第16章 老太太回府
过了辰时，嘉和院中依旧有些冷清，只有两个三等丫鬟呆在膳堂中伺候着，这两丫鬟一个叫潋滟，一个叫晴方，年岁都不大，只是十三四的姑娘。
因为潋滟晴方之前没有贴身伺候过林凝眉，此刻倒是显得有些笨拙。
不过林凝眉却是不嫌弃，重生一世后，她清楚潋滟与晴方的性子，知晓二人都是本分老实的，不会轻易被人收买，从而背叛了她这个主子。
林凝眉用了些清粥，见着侯府的林管家步履匆匆踏入膳堂之中。
身后还跟了位穿紫红暗纹服制的男子，身量不高，面白无须，虽说年纪不小，但保养不差，身上倒是带着常人没有的倨傲劲儿。
男子冰冷的眸光在膳堂中一扫，在瞧见了坐在桌前的林凝眉时，眼神柔和了几分，上前几步开口道：
“二小姐，先前娘娘吩咐奴才接您入宫，陪娘娘小住几日。”
眼前这位男子正是徐公公，有了前世的记忆，林凝眉再瞧见这位皇后娘娘的心腹之时，心中不由有些感慨。
平心而论，林凝眉并不记恨徐公公，当年在皇后娘娘对她彻底厌弃之后，还是徐公公传信一封，让她快些逃离京城，只可惜为时已晚。
林清漪与五皇子早已恨毒了她，又哪里还会容得下一条丧家之犬？
深吸一口气，林凝眉站起身子，面上带笑的冲着徐公公福了福，开口道：
“只是入宫罢了，怎值得公公亲自跑一趟？八月的天儿不算凉快，若是暑气入体便不妥了。”
林凝眉心思玲珑，对公公们的心思也有几分了解。
徐公公虽说在皇后娘娘面前颇有几分脸面，到底也只是个伺候人的奴才，平时身份不差的女眷看着这被去了男根的男人都觉得恶心，就算不带鄙夷，也鲜少有如此关怀的。
此刻林凝眉一开口，便让徐公公心下一暖，面上笑意不由深浓了几分。
“杂家不过只是个奴才罢了，有劳二小姐记挂。”
林凝眉菱唇微勾，笑的乖巧，说道：
“公公何必妄自菲薄？您是娘娘的左膀右臂，将甘露殿打理的井井有条，可是难得的功臣呢！眼下咱们大功臣还是先去正堂中歇歇，等眉儿更衣之后，再随公公您入宫。”
徐公公点头，离开了此处。
林凝眉也没在膳堂中多留，带着潋滟便回到主卧之中，选出了一件儿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颜色素雅，腰间系着月华色暗纹的系带，更显腰肢纤细。
在额间贴了蜻蜓翅膀描画而成的花钿，菱唇上涂了以鲜花汁子制成的胭脂，倒是让林凝眉气色瞧着好些了。
收拾妥当之后，林凝眉便走出主卧，还没踏入正堂之中，就听得屋中传来一阵叱骂。
“晋阳侯府当真是好规矩！奴才们一个个儿的都死了么？伺候主子也不尽心，杂家倒是想要问问侯夫人，如此苛待我们眉姐儿，可是不将娘娘放在眼中了？”
听得徐公公略有些尖利的声音，林凝眉眉眼处划过一丝满意，她让徐公公留在嘉和院，便是为了借机好生敲打一番这些胆大妄为的丫鬟，顺便也给俞氏提个醒儿。
即便俞氏已经将嫡亲的女儿带回侯府，但自己身后可还站着皇后娘娘这尊大佛，自然不是俞氏一个小小的侯夫人能磋磨的。
第17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站到程皇后身边，林凝眉藏住眉眼处的复杂，轻笑着道：
“娘娘所言臣女哪敢忘？不过规矩不可废，若是被旁人抓住把柄，臣女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抬手点了点林凝眉的额心，程皇后让林凝眉坐在红木凳子上，面色郑重的开口问：
“本宫听说晋阳侯新认下一个义女，眉姐儿觉得那义女如何？”
前世里，程皇后问过林凝眉同样的问题，但林凝眉当时不想与女主结仇，没有给林清漪下绊子。
眼下想想，即便她不对林清漪出手，后者也不会放过她的，如此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林凝眉抿了抿唇，凤眸中划过一丝黯然，强笑道：
“漪姐儿自然是极好的。”
这话说的着实口不对心，不过在程皇后眼中，此刻的林凝眉着实单纯的很，若不是晋阳侯府做的太过，这小娘子也不至于说的如此勉强。
熟不知，林凝眉这只是在演戏罢了，跟林清漪相处了一辈子，白莲花的套路她也学了不少，此刻装装可怜，也不算难。
“极好的？一个义女算是什么东西，哪值得眉姐儿夸赞？本宫瞧着晋阳侯府近来真是越发张扬了，什么阿猫阿狗都给带入侯府中，也不怕毁了侯府的脸面！”
听得程皇后的语气，林凝眉就知道这位心中定然对林清漪生出了厌恶之心，否则也不至于将女主归入阿猫阿狗的范畴之中。
“娘娘想必是误会了，漪姐儿虽说养在商户家中，但父亲是秀才，所以才学不差，就连五皇子都曾经夸赞过几句，说漪姐儿作的诗词尤为不错呢！”
五皇子姜远道是皇贵妃宁氏所出，颇得圣心，说不准将来也能坐上那万人之上的皇位。
不过程皇后对五皇子极为厌恶，毕竟太子是程皇后所出，眼下嫡子的风头都被一个庶子给夺了去，程皇后心中能待见五皇子，才是怪事。
林凝眉自认自己并非什么好人，眼下只用这一句话，将林清漪与五皇子划归为同一阵营之中。
反正在前世里林清漪最后成了五皇子妃，此刻她只不过是提前道破天机罢了。
程皇后眯起凤眸，抬手轻抚着林凝眉柔顺的墨发，讥讽道：
“既然远道都说不差，想必这林清漪真是不错的。”
眼波一转，林凝眉面上勾起一丝灿烂的笑意，她心中十分清楚，程皇后最喜欢看她的笑容，毕竟这位皇后娘娘能透过她的笑容瞧见另一个人。
自己这个替身自然要把本分尽好，让皇后娘娘对她更为在意，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有了程皇后的庇护，她在晋阳侯府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将林凝眉精致的面庞收入眼底，程皇后不由愣了一下，眸光幽深却又悲伤，轻抚着林凝眉的脸，嘴唇颤了颤，到底也没有说出话来。
假装没有发现程皇后的失态，林凝眉拉起程皇后细腻非常的手，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娘娘，眉儿入宫时听得百姓说怀化大将军要班师回朝了，这怀化大将军当真是个本事的，年岁不大，却能将匈奴打的落花流水，不愧是骠骑大将军的亲孙子。”
第18章 心存不满
玉佩荷包等物不算重，在贴身的东西抛出去之后，这些姑娘们大概不够过瘾，又奔去附近的摊子上，买了不少香梨苹果之类的水果，狠狠往这些军士身上砸！
姑娘们的力道不小，但对这些经历腥风血雨们的军士而言，这点力道不过似搔痒一般，根本算不得什么。
林凝眉微微眯眼，心头有些不爽。
聂修齐身为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年少有为，模样俊美，被玉佩香包砸到的次数比旁人多了数次。
贝齿轻咬红唇，林凝眉转身将绿皮西瓜给抱了起来。
眼见着追风即将走到窗下，林凝眉两手一松，西瓜便直愣愣的冲着聂修齐的脑袋砸去！
这场面十分危急，便连周围的百姓也不由惊呼出声，不过林凝眉却半点儿也不担心，毕竟聂修齐的身手她是清楚的，要连个西瓜都躲不过，也配不上怀化大将军的位置。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那只绿皮西瓜便被一杆长枪猛然穿透。
聂修齐提着长枪，眼见着枪头上滴答滴答的流下不少鲜红汁水淌在地上，一时间不由有些愕然。
抬眼一看，只见一身材窈窕的女子站在窗前，玉手摆弄着一块儿水头儿极足的翡翠。
在日光下，翡翠绿的深沉，而葇荑却白的刺眼。
即便有帷帽阻隔，看不清女子面容，但只瞧着那双手，便可知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聂修齐戴着头盔，只露出一双鹰眸，极具穿透力的眸光一直盯在林凝眉身上。
饶是林凝眉是个皮厚的，此刻也红了脸，好在有帷帽遮挡一二，这才没有漏怯。
林凝眉一把将手中的翡翠掷了出去，聂修齐只觉眼前划过一道绿芒，抬手下意识的一抓，便将两个指节儿大的翡翠握在掌心。
摊开一看，翡翠上头刻了娟秀的簪花小楷，正是凝眉二字。
瞧见自己打小儿一直贴身戴着的翡翠便被聂修齐紧握在掌心之中，这人也注意到了自己，林凝眉抿唇一笑，清楚目的算是得逞了。
转身离开云来酒楼，乘着先前的小轿，林凝眉回到了晋阳侯府之中。
若是林凝眉未曾记错的话，今日她那好妹妹想必会忍不住对她出手了吧？
只可惜林清漪手段到底有些生嫩，寻着的小厮竟然是个阉人，没有将她的清白给彻底毁了。
不过饶是如此，一个被男子闯入闺房的小姐，在众人眼中早便是名声扫地，正经人家是不会想要这样的姑娘嫁入家门的。
缓步回到嘉和院之中，林凝眉一个人进到主卧。
仔细查看着自己居住的卧房，当时那小厮应当是翻窗而入。
不过若是没有一个熟门熟路之人在前引着，一个伺候在外院儿的小厮又怎会对内院儿小姐所居的院子如此了解？
且林凝眉当时便中了**，否则也不会没有半点儿反抗之力的便被一个男人给爬上了床。
说起来，林凝眉第一世在现代时，还是个口才颇佳的律师，不过自打重生到了古代之后，她琴棋书画算不得精通，只能马马虎虎对付一番，不出错也便罢了。
唯一出挑的便是这具皮囊，除了令人过目不忘的容貌之外，林凝眉还有另外一个优势——天生神力。
第19章 背叛的下场
檀香在香炉中袅袅升起，在主卧之中弥散了带着淡香的青烟。
林凝眉取了攒金丝软枕倚在脑后，低叹一声，微微眯了眯眼，掩住眼中的狰狞与阴鸷。
前世被人毁了清白，最后生生被人**而死，林凝眉哪能不恨？
白白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却仍是斗不过《贵女风华》的女主林清漪。
前一世林凝眉还将这《贵女风华》所处的世界当成一个游戏，但真被主角折腾死之后，她这才算是融入其中。
紧咬牙关，玉手握拳，指甲死死抠入掌心之中，留下几道颇为明显的月牙儿状红痕。
若是林凝眉未曾记茬的话，今日她那好妹妹可要定下身份了，即便明面上只是晋阳侯府的义女，但却是晋阳侯与侯夫人的骨血，倒是比她这有名无实的所谓嫡女还强上许多。
想到林清漪入府之后就会将自己逼上绝路，林凝眉面容便不由有些扭曲，深吸一口气，这才算平复了情绪。
唇角微微勾起，林凝眉嗤笑一声，抓着床柱从床榻上起身，踩着绣鞋站到妆镜台前，涂了蔻丹的手指缓缓划过白皙的肌肤，凤眸之中也划过一丝满意。
她这身皮囊生的着实不差，乌发雪肤，杏眼桃腮，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
面色即便有些苍白，却更添几分惹人怜爱之感，与前世被人折磨的骨瘦形销的惨状全然不同。
前世里是她将这书中的世界想得太过简单了，只打算自己过自己的安稳日子，却没想到之前占了林清漪的位置，身为‘有仇必报’的女主，林清漪又怎会放过她？
被小厮闯入房中，毁了清白，而后身份败露，若非有那人执着相护，恐怕在被识破的最开始，她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只可惜因为林凝眉的牵连，那人最后也落了一个马革裹尸的下场。
没了庇护的她，被割舌挖眼，沦落为乞丐，最后在雨夜中活活冻死。
林凝眉没想到自己还有重来一世的机会，足足观察了三日，才发觉这里并非她的梦境。
此刻她还是晋阳侯府的二小姐，身份矜贵，但因为先前触怒了父亲母亲，方才被禁足于嘉和院中。
抬手轻抚过妆镜台上精雕细刻的红木图纹，林凝眉心下冷笑不已，即便鸠占鹊巢又如何？
这一世她定然不会再让林清漪白白欺凌，最后使得自己失了性命！
先前侯夫人俞氏对林凝眉恰到好处的表现出几分不喜，侯府之中素来都是捧高踩低的，即便二小姐乃是嫡出，但与侯夫人疏远了，伺候的下人也不若往日尽心，此刻不知跑到何处躲懒了。
好在林凝眉并非刚及笄的小姑娘，绾一个简单些的发髻倒是不难。
取了几只珐琅银钗插在鬓发间，换了一身儿嫩绿色束腰襦裙，径直离开了嘉和院主卧之中，往正厅之中赶去了。
嘉和院外冷清，但正厅处今日却是热闹的很，毕竟是晋阳侯收义女的日子，日后这义女身份与嫡出小姐也并无差别，如此前来观礼的达官显贵自然不少。
林凝眉还未曾踏入正厅，垂花门处便立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嬷嬷，手臂一伸，拦住了林凝眉的去路。
“二小姐还是好生在嘉和院中抄录经文罢！今个儿是侯府的好日子，但您却尚在禁足期间，若是冲撞了您，怕是有些不妥当的。”
第20章 风流不羁表少爷
老太太刚刚回到松鹤园中，头一件事儿就是派人去将清漪阁之中发生的闹剧给查探一番。
即使离京三月左右，但晋阳侯府之中伺候着的奴才对老太太依旧颇为敬重，自然不敢怠慢。
没过半个时辰，老太太身边的于嬷嬷就站在堂下，低声开口道：
“回主子的话，昨夜有人将清漪阁中守门的小厮给打昏了，所以他们也不清楚院子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今早凝眉小姐去寻清漪小姐时，就见着了清漪小姐与一个名为二虎的小厮赤条条的纠缠在一起，且锦被上还有污物与血迹。
不过奴婢让嬷嬷给清漪小姐验了身，发现三小姐还是完璧。”
于嬷嬷如今早就年过五十，在老太太身边也伺候了三十多年，此刻见着主子手指不断拨弄着金丝楠木十八子，清楚主子是动了真怒。
“派人去审问那贼人，可有什么收获？”
于嬷嬷面上露出一丝为难，想起那小厮所言，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老太太低眉敛目，遮住眼底的冷意，淡淡开口：
“但说无妨，反正事情已经闹大了，左不过只是一个义女，与晋阳侯府也无太大关联！”
听得老太太的话，于嬷嬷悚然一惊，难道主子这是不打算认清漪小姐了？
明明清漪小姐才是侯爷的血脉，而凝眉小姐只不过是个抱错了的奴才秧子罢了，眼下为了保住侯府的名声，只能委屈了这个嫡出的小姐。
“主子，那二虎说是清漪小姐给了他银钱，让他去毁了凝眉小姐的清白，谁知刚进入凝眉小姐的卧房之中，就被人打昏了，醒来之后则出现在清漪阁主卧中。
不过后来这二虎也承认，说他自己本是个阉人，幼时想要入宫当个太监，亲手划破了卵蛋，谁知最后没有入宫，就来到咱们府中当了个奴才。”
老太太点头，知道林清漪的清白还在，不过名声已经毁了，要清白还有何用？
眼中划过一丝讥讽，老太太喃喃道：
“小门小户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中用，刚回到侯府，林清漪的根基还不稳，就对眉姐儿出手，眼下自己栽了个跟头，真是活该！”
清楚老太太对林清漪多有不满，于嬷嬷脑袋垂的更低，也不敢多说什么，否则若是触怒了主子，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低叹一声，老太太开口道：
“罢了，眼下事情既然已经压不住了，就将林清漪好好呆在佛堂之中抄经，也算是反省。”
于嬷嬷点了点头，又问：
“现在凝眉小姐还在昏迷之中，该怎么处置？”
“眉姐儿是个聪明人，只需略施小计就毁了林清漪的名声，还把自己给拎干净了。这么一个有心思的姐儿，又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我们自然不能动她。
将库房之中的血燕往嘉和院送去几盏，给眉姐儿补补身子，也是我这做祖母的一番心意。”
听得老太太的吩咐，于嬷嬷也不敢怠慢，立刻起身离开了松鹤园中，去处理今日的腌臜事儿了。
第21章 狸猫换太子
“呦！咱们眉姐儿怎么忽然夸奖一个男子了？难不成眉姐儿瞧上了聂修齐那般的英武将军？”
程皇后一乐，忍不住打趣了一声。
林凝眉没有反驳，只是面颊飞红，贝齿轻咬红唇，一派小女儿娇态，瞧着比真实年龄更小了几分，就仿佛十三四的小姑娘一般。
见此情景，程皇后也清楚这小妮子动了春心。
不过聂家这小子可并非良配，这命数着实有些差了。
眉头一拧，程皇后语气严厉不少，开口道：
“眉姐儿，你还是打消心中念头罢，聂修齐克母克妻克通房，且久经沙场，一个粗野莽汉，可比不上那些文人会疼人。”
程皇后能说出这番话，心中对林凝眉还是有几分在意的。
想通此点之后，林凝眉也没有立刻反驳，只是神色黯然的开口道：
“娘娘，容眉儿再想想。”
微微点头，程皇后也没有强迫林凝眉的意思，瞧着这姑娘眉眼处的黯然，她心头也不由涌起了几分心疼。
若是当年常平好好的活下来，现在大概也跟眉姐儿一般大了吧！
林凝眉没有在甘露殿中多留，在午时坐上了回府的软轿。
抬手拄着下颚，林凝眉有些心疼聂修齐。
这人的运气特忒差了点，出世时正好赶上生母难产，折腾了三日三夜，产下他之后，生母也就撒手人寰了。
而聂修齐定下的头一个妻子，是他指腹为婚的姑娘，打小儿身子骨儿就不好，且还有心疾，是个比林妹妹还要娇弱的病美人。
这姑娘即使不嫁给聂修齐也活不了几日，偏偏死在了花轿上，让聂修齐背负了所谓的克妻之名。
至于那两个通房，在听见自己即将去伺候聂修齐之时，直接吓昏过去。
后来旁人照料不利，让这两个丫鬟染上风寒，也就去了。
这一连串的巧合让聂修齐背上了‘天煞孤星’的恶名。
即便聂修齐身为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祖父又是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京中愿意与聂修齐结亲的贵女，仍是一个也无。
毕竟聂府门第高不假，但荣华富贵也要有命享受才行。
有这想法的高门大户不少，即便有人贪慕权势，想把女儿嫁入聂府，但也担不起‘卖女求荣’的名声。
因此，聂修齐现下二十有四，像他这般年纪的男子不说妻妾成群，儿女也不少了。
前世里林凝眉没少调侃聂修齐，管他叫老光棍，每当聂修齐恼了，总会压住林凝眉，狠狠地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想到两人相处的场景，林凝眉唇畔也不由浮现出一丝笑意。
抬手掀开小轿的帘子，瞧见了不远处的云来酒楼，林凝眉心中一动，冲着轿夫吩咐道：
“将小轿停在云来酒楼吧，我要去上头的包厢中用些点心，劳烦你们在此等上一会儿了。”
轿夫们都是晋阳侯府的奴才，见着小姐这般细声细气的开口，一个个受宠若惊，连道不敢。
林凝眉轻笑一声，取了小轿之中的藕荷色帷帽带在头上，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若是抛头露面的话，不知会引出多少流言蜚语。
第22章 万安寺
先是早就准备好的奶娘突然得了天花，即使请了大夫诊治，但不过只是个奴才罢了，大夫心中避讳，也没太尽心，那奶娘折腾了几日，也就去了。
苏州府老宅之中的奴才本就不多，现在还死了一个奶娘，俞氏肚腹之中的孩子要是生出来了，若是没再找另一个奶娘的话，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为了找着一个身家清白的**母，老宅之中的奴才也费了不少力气。
最后还是老管家寻了一个人选，他有一个干女儿，姓吴，也刚产下一个女儿，奶水充足又知根知底。
经历一番折腾，这吴氏也就成了还未出世孩子的奶娘。
十月怀胎，一朝产女。
清楚自己产下的是个女儿，俞氏心中也有些不愉，她头胎就生下了一个大姑娘，第二个孩子仍是女儿，即使她是侯夫人，但没有个儿子傍身，位置总归是有些不稳当。
心中迁怒之下，俞氏在次女出世之后，也没有看过她一眼，一直都由奶娘吴氏照顾着。
吴氏虽说老管家的干女儿，但之前出身也并不很低，是个地主老财家中的独女，因模样普通，性情又十分泼辣，所以一直都没有找着婆家，后来还是招了一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做个赘婿。
在吴氏招赘之后，地主老财直接病死了，吴家也跟着败落。
看着吴氏孤身一人，病秧子的母亲与兄弟也跟着上了门，日日辱骂吴氏，还好吃懒做，整个就相当于养了个祖宗。
不过吴氏与夫君的感情倒是不错，二人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女儿。
只可惜吴氏的婆婆日日吵闹不休，说她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生下来的也是个赔钱货。
等到老管家上门时，说要给侯夫人生下的孩儿找一个**母，为了那一笔赏钱，吴氏的婆婆就直接应下此事。
吴氏无法，又不敢得罪权贵，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去喂养刚刚出世的林清漪。
身为林清漪的**母，吴氏白天晚上都不能离开侯府之中。
想着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只能日日喝米汤，夫君身子弱，恐怕也无法将女儿照看好，她怎会不担心？
因此，吴氏就大着胆子，将自己的女儿装在食盒儿之中，带进了老宅内。
好在吴氏奶水充足，喂养两个孩子也不算费事儿。
将自己的孩子放在侯府小姐身畔，发现两个奶娃娃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明明是她的孩子先出世，但却瘦的好似皮包骨一般，婆婆在家中一定没有尽心照顾女儿，否则也不至于如此。
将女儿养在身边的时间越久，吴氏心中却逐渐涌起了一个疯狂的想法，要是自己的女儿也能像侯府小姐一样，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想来也不会像自己似的受到这么多的苦楚吧？
心底涌起了这个念头，便再也压抑不住。
终于俞氏坐完了月子，侯府众人打算启程回京之时，吴氏还是将两个孩子给调换了。
这一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除了这位**母之外，侯府众人全然不知。
第23章 聂长安
天蒙蒙亮，林清漪躺在床上，还未睁眼，就觉得浑身疼的厉害，酸楚不已。
张口想要将丫鬟给叫进来伺候，林清漪却陡然发现，她身旁竟然躺着一个**的男子！
这到底是怎的回事？
主卧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只听一道温柔的声音开口了。
“祖母马上就要到了，也不知漪姐儿起没起身，今日她可不能再躲懒了。”
只听得这一句话，林清漪便知道站在外头的不是旁人，正是她名义上的好姐姐——林凝眉！
吱嘎一声，雕花木门被人由外推开，林凝眉站在门口，一眼便扫见了床上的混乱景象。
只见林清漪与一看不清模样的男子四肢交缠在一处，且两人都未着寸缕。
面上刻意做出震惊之色，林凝眉扯着嗓子尖叫了一声：
“来人啊！三小姐房中进了贼人！快些将这贼人给我拿下！”
话落，林凝眉好像惊吓过度的模样，两手捣住胸口，面上惨白，眼皮一翻，身子就直接软倒，也亏得有翠翘这丫鬟接了一下，这才没有摔在地上。
听到林凝眉的叫喊，林清漪怎会看不出这是林凝眉使出的诡计？
抬手扯过锦被遮住一丝不挂的身体，林清漪咬紧牙关，眼眶也气的通红。
伺候在清漪阁之中的下人，此刻一听到主卧之中的动静，都着急忙慌的冲了进去，其中还有不少小厮。
见着侯爷新认下的三小姐颓然的坐在床上，身上蒙着锦被，面色惨白，一旁还躺了个男人，难不成是失了清白？
此刻有眼尖的下人，一眼便瞧见了锦被之上早已干涸了的白浊之物，以及暗红色的点点血迹，想来三小姐是被这男子破了身子，否则又怎会留下痕迹？
顺着众人的目光，林清漪也看见了鹅黄缎子面锦被上的**，登时胸口便堵了一口浊气。
两腿之间那处有些酸疼，此刻林清漪着实是有些急了，难不成她真被一个贼人给毁了清白不成？
“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林清漪浑身发颤，眼下这么多人都看见了荒唐的一幕，她的名声可还能保住？
死死地瞪着昏倒在一旁的男人，林清漪现在也认出了男人的身份，不正是她之前收买的一个名为二虎的小厮？
这二虎不止没有将林凝眉的清白毁去，且还出现在她房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着三小姐跟个疯婆子一样动怒，这些下人一哄而散，倒是再也不敢待在主卧之中了。
林凝眉被翠翘扶着往嘉和院中赶去，想到之前林清漪愤恨的模样，她心中便极为爽快。
前世里自己也被人毁了名声，这一次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只不过主角却大不相同，也不知林清漪是否也会体味到自己当年的绝望？
眼下是老太太回府之日，晋阳侯府本会热闹非常，前世里林凝眉头上被人扣了个屎盆子，直接被送出京城‘养病’去了。
也不知林清漪这实打实的侯府贵女被毁了名声，俞氏到底会如何处置？
第24章 心意
林凝眉比不上楚霸王力拔山兮气盖世，但一身力气比普通男子都要超出十倍。
若是当日没有中了燕窝粥里的**，即使近来十个八个小厮，也不够林凝眉收拾的。
微微眯起凤眸，林凝眉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这一世定然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既然这些丫鬟有胆子背叛她，便先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儿才好。
离开主卧来到正堂之中，林凝眉看着站在面前的丫鬟。
一个叫翠微，一个叫翠翘，乃是嘉和院的一等丫鬟，之前林凝眉被禁足时，这两个丫鬟都不在身边。
翠微年岁不小，如今已经二十整了，模样艳丽不算，便连那身段儿都是极为风流的。
肤白貌美，腰身纤细，胸口那一团鼓鼓囊囊的柔软之物，当真是让男子垂涎不已。
若是翠微这丫鬟伺候的不是林凝眉，而是别的主子，此刻早便被主子配了人发嫁了。
不过前世里林凝眉不欲逼迫这些丫鬟，毕竟古代女子即使是嫁了人，上得孝顺公婆，下需照看小姑，日子算不得好过。
可惜留来留去留成仇，翠微不知没有感念林凝眉的苦心，甚至还为了五十两银子，在她吃食中下了**！
被自己信任之人背叛，林凝眉怎能不恨？她恨得咬牙切齿！
抬手端起青花瓷盏，轻啜了一口其中颜色清亮的茶汤，林凝眉转眼望着翠微，好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翠微，如今你年岁也不小了，可曾有瞧得上眼的男子，若有的话，本小姐帮你置办一些嫁妆也无不可。”
听得林凝眉如此开口，翠微面色微微一变，身子发抖，强扯出一丝笑意，忙道：
“回主子的话，奴婢日日伺候在您身畔，已经是极满足的了，又何必嫁出去，自讨苦吃？”
闻言，林凝眉抽出锦帕，遮住唇畔的讥讽之意，转头又冲着翠翘问了一句：
“翠翘，你可想嫁人？”
与翠微相比，翠翘的年纪还要小上许多，跟林凝眉同岁，如今不过将将十五罢了。
先前没在林凝眉身边伺候，是因为家中老母重病，翠翘回家伺候，这才怠慢了林凝眉。
翠翘是个面皮薄的，一听得林凝眉的问话，仿佛苹果一般丰润的小脸儿上涨的通红，脑袋摇的仿佛拨浪鼓似的，着实是个单纯的。
“奴婢与翠微姐姐一样，都想永远伺候着主子，小姐您可别把奴婢赶走！”
林凝眉点了点翠翘的脑袋，清楚这丫鬟是个好的，也不打算为难翠翘，只是眯眼盯着翠微腰间的荷包，笑道：
“翠微，你那荷包上绣的鸳鸯倒是不错，拿上来给我瞧瞧。”
闻言，翠微的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下意识护住腰间的荷包，一看就是有鬼。
“怎么？本小姐吩咐不动你了？”
翠微面无人色的摇头，颤巍巍地上前，将荷包递到林凝眉手中。
抬手掂量着分量不重的荷包，林凝眉随手将荷包打开，就看见了里头装着一枚骰子。
第25章 美人计
辰时刚过，老太太乘坐的马车便到了晋阳侯府门前。
眼见着老太太踩在小杌子上下了马车，俞氏不由皱紧了眉头。
“漪姐儿怎么还没来？无论如何她也是老太太的嫡亲孙女儿，若是不让婆母瞧上一眼，到底也有些不妥。”
一旁的俞嬷嬷见着夫人有些担心，赶忙安抚道：
“三小姐是个稳妥的，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即使晚了一会，血脉相连之下，老太太也不会怪罪的。”
闻言，俞氏叹息一声，此刻除了放宽心之外，她还能再说些什么？
见着老太太站稳了身子，俞氏赶忙上前扶着老太太的胳膊，面上挂着一丝笑意，开口道：
“婆母去苏州府也有三个多月了，之前侯爷将漪姐儿认成义女，漪姐儿是个性子乖巧的，对您也极为想念。”
俞氏当真是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林清漪回到晋阳侯府不到一个月，连老太太的面都没见着，哪能想念一个从未见过的老妇？
不过就是场面话儿罢了，老太太心中也仿佛明镜一般，不愿与这个拎不清的儿媳计较。
抿了抿唇，老太太仍旧清明的眸光环视一周，不止没有见着林清漪的影子，便连林凝眉也未曾瞧见。
“漪姐儿和眉姐儿呢？她们两个哪儿去了？”
听着老太太略有些沙哑的嗓音，俞氏心头一紧，面上神情也有些僵硬，轻声开口道：“漪姐儿可能是有事耽搁，不过眉姐儿儿媳却不清楚了。”
“两个都是你的女儿，怎么一个清楚一个不清楚？你到底是怎么为人母亲的？好歹也是咱们林家的宗妇，若是再这么糊涂，你便先将掌家权放一放吧！”
老太太心中清楚林凝眉的身份，不过这妮子着实是个好命的，即使并非从俞氏肚子里爬出来，但却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模样生的与早夭的常平公主足足有七分相似。
这就是天大的造化！
就算只是给皇后娘娘面子，林凝眉也不能动，甚至吃穿用度还要比漪姐儿好上几分，才能让旁人不起半点儿疑心。
眼下俞氏明显的放任林凝眉，让宫中那位知道了，恐怕也会对晋阳侯府生出芥蒂。
听出老太太言语中带着的怒意，俞氏身子一抖，面色也不由难堪了几分。
林凝眉原本便是个贱种，半点儿也比不上清漪，凭什么要让自己为了一个奴才秧子将掌家权给交出来？
因老太太这一番话，俞氏对林凝眉的恨意更加浓郁了几分，只不过她好歹也有些城府，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表现出来罢了。
扶着老太太迈过门槛，忽然见着有一个小厮着急忙慌地冲了过来。
扑通一声，这小厮跪倒在俞氏以及老太太面上，急声开口道：
“夫人！老太太！二小姐昏倒了！”
俞氏眉头一拧，一听到林凝眉又闹出幺蛾子，心中便止不住的有些厌恶，倒是一旁的老太太开口问：
“眉姐儿因何昏倒，现在身子如何了？”
那小厮估摸着年纪也不大，面上还有几分青涩，怯怯地扫了一眼围着的众人，咬了咬牙，说道：
“回老太太的话，之前二小姐是因为看见了不堪入目的场景，这才昏迷过去的，不过身子并无大碍。”
第26章 假山韵事
林清漪是被调换了的太子，而林凝眉则是狸猫。纸包不住火，换子一事藏了多年，最后仍是没有瞒住。
毕竟林清漪的容貌与俞氏足足有七分相似，老宅之中的下人早便心存怀疑，后来再仔细查探一番，这才发现了二人的身世。
站在老太太面前，林凝眉面上看着极为恭谨，但却低垂着脑袋，遮住唇角勾起的一丝讥讽。
众人都认为被换走的太子可怜，那狸猫又有何错？凭什么她上一世会被林清漪折磨的生不如死，就因为林清漪是《贵女风华》的女主，而她只是一个炮灰女配？
“祖母，昨日是凝眉不好，没有去迎您回来，还望祖母责罚！”
说着，林凝眉藏在袖襟之中的小手狠狠拧了拧自己手臂上的软肉，眼眶也不由红了三分，作势要跪倒在老太太面前。
“眉姐儿身子不舒坦，又何须为难自己？难不成在你眼中，祖母我竟是如此不讲情面之人？”
老太太抬手扶了林凝眉一把，保养得宜的面庞之上带着几分笑意。即使老太太如今已经年过五十，但眼角的皱纹仍不算多，只是鬓间有些白发罢了。
林凝眉摇头：“祖母哪里会不讲情面？您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姑母，最是慈和不过了。”
林凝眉本来也不打算下跪为难自己，顺势便站稳了身子，坐在老太太身边的红木凳子上，抿唇轻笑着。
抬手点了点林凝眉的额际，老太太直接开口道：“你呀！当真是个嘴甜的！今个儿正巧是十五，回京之后，总是要跟菩萨还愿的，你就跟老身去万安寺上柱香吧。”
一听老太太要去万安寺，林凝眉心中也不由有几分惊讶。
转念一想，此举是老太太刻意做给晋阳侯夫妇看呢，提醒那夫妇二人，自己可是皇后娘娘眼前的红人，犯不着为了一个在外养了十多年的种而离了心。
想明白了老太太的用意，林凝眉乖巧的点了点头，心道果然是人老成精，老太太这一手玩的还真是巧妙，给足了程皇后脸面，让宫中那位不会再追究侯府的腌臜事儿。
因为要往万安寺赶去，所以于嬷嬷就跟林凝眉准备了一顶帷帽，将面庞遮住之后，林凝眉这才扶着老太太，一齐上了靛青色的马车。
马车之上颇为舒适，林凝眉坐在软垫上，前头还放着一张小几，上头摆满了点心茶水。
万安寺处于京城之外，在马车上坐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这才到了万安山脚下。
十五本就是进香的日子，山脚处的马车不在少数，林凝眉撩开帘子扫了一眼，发现不少勋贵人家的女眷都前来进香，他们晋阳侯府的标志出现在此处，也不算扎眼。
踩在小杌子上下了马车，林凝眉站稳后，又搀扶着老太太下来。
走在石阶儿上，林凝眉瞧见万安寺的香火如此鼎盛，心中也不由感慨一句：不愧是国寺，有了皇家扶持，与别的寺庙自是全然不同。
第27章 以女报恩
林凝眉心下不屑，但唇角却勾起一丝笑意，水眸晶亮，一片欢喜的模样，当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家。
在座诸位夫人见着晋阳侯府二小姐举止如此大方，性情又不差，动了议亲心思的也不在少数。
认亲宴热闹了好一阵儿，因为男客们饮酒不少，生怕出了乱子，过了小半个时辰，女客们便被带到后院儿之内，入了俞氏的华雅居中。
林凝眉随在诸位女眷身后，迈过门槛时，抬眼对上了林清漪盈着水光的眸子，眸中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倒是更显楚楚可怜。
假作嫉妒，林凝眉‘愤恨’咬紧牙关，狠狠地瞪了林清漪一眼，然后才快步离开。
将林凝眉‘嫉恨’的眸光收入眼底，林清漪暗自鄙夷，即便养在侯府又如何？奴才秧子到底上不得台面！
今日林清漪乃是正主儿，得了晋阳侯以及晋阳侯夫人的青眼。
不过即便如此，女眷们仍是暗暗猜测，这俞氏新认下的义女不止容貌与晋阳侯夫人有三分相似，就连眉心那颗朱砂痣都如出一辙，难道只是巧合？
高门大户之中的阴私事儿可不在少数，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此刻林凝眉落座在俞氏下手，正巧与林清漪挨在一起，抿唇一笑，林凝眉翻手便取出来一个并不很大的红木小盒儿，约合两个巴掌大小。
将红木小盒儿摆在八仙桌上，往林清漪那处推了推，轻声开口：
“漪姐儿，自今日起咱们便是一家人了，姐姐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稀罕东西，先前皇后娘娘赏赐了不少首饰，若是漪姐儿不嫌弃的话，快些收下吧！”
小盒儿之中盛放着一支嵌珍珠碧玉步摇，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东西，只不过因为是内务府弄出来的物件儿，加上皇后娘娘赏赐的名头，所以比一般珠钗贵重几分罢了。
林清漪明面上不过只是晋阳侯府的一个小小义女，又哪里胆敢嫌弃皇后娘娘的物件儿？这些赏赐原本就该是她的！
咬了咬牙，林清漪两手握拳，修剪得宜的指甲死死抠入掌心之中，恼恨地将红木小盒儿收下了，也没有打开查看，只是交给了身后一个名为翠芙的丫鬟，让下人仔细捧着。
“多谢眉姐儿了。”
林清漪敷衍的道了谢，林凝眉也是不稀罕的。
在华雅居中呆了三四个时辰，直到夕阳西下，这些高门贵妇才陆陆续续离开了晋阳侯府。
等客人退去后，俞氏目光冰冷，让正堂之中伺候的丫鬟退了下去，此处便只剩下俞氏、林凝眉以及林清漪三人。
转眼望着林凝眉，俞氏强压住心底的厌恶，冷淡道：
“先前已经吩咐过你了，好生在嘉和院中禁足思过，怎的眉姐儿现下连我的话也都不放在眼里了？可还知道何为孝顺？”
林凝眉站起身子冲着俞氏福了福，连道不敢，芙面上刻意流露出一丝委屈，咬唇道：
“母亲，眉儿知错了，漪姐儿乃是您与父亲的义女，亦是凝眉的嫡亲妹妹，往后凝眉自然不会怠慢漪姐儿，还望母亲见谅。”
第29章 栽赃陷害
上一世林凝眉也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穿越到了晋阳侯府，原身惹怒了俞氏，落得一个被禁足的下场。
重生一世，她仍是回到了这个时间点，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说起来《贵女风华》的剧情真是有些狗血，林静嘉这侯府千娇万宠的二小姐并非侯爷与侯夫人所生，而是被人调换了的。
女主角林清漪就是当年被换出去的那个孩子。
当年狸猫换太子的真相被查出之后，一向疼爱林凝眉的林博远以及俞氏勃然大怒，恨不得直接掐死林凝眉方才能解心头之恨，不过好歹他们夫妻也没有失去理智，只是借机将林凝眉禁足于嘉和院中。
见着面前的下贱胚子，俞氏便忍不住有些厌恶，冷哼一声，开口道：
“罢了，既然眉姐儿诚心悔过，禁足也就免了。
老太太先前去苏州府住了一段日子，三日之内便可回到侯府中，日后你与漪姐儿都得好生侍奉老太太，可记住了？”
林凝眉径直点头：“凝眉清楚，母亲便放心吧。”一旁的林清漪也应了一声。
眼下俞氏多看林凝眉一眼都觉得厌烦，偏偏又不好做出什么明显举动，寻了个借口将林凝眉给支了出去，与新认下的义女亲亲密密，好像十余年的分别也没生出半点儿生疏。
林凝眉走在青石板路上，心下倒是琢磨开来。老太太程氏乃是老晋阳侯夫人，也是当今皇后的亲姑母。
前世里老太太早就清楚了林凝眉的身份，不过她是个明白人，不似俞氏那般偏激，为了侯府的脸面，对待林凝眉也如往日一般。
就因为老太太待她不差，所以林凝眉心存侥幸，认为自己只要不与女主角林清漪对上，便能过着自己的清净日子。
谁能料想，当比她这个替身还要相似的人出现之后，林凝眉也就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当年那个极为慈爱的祖母，就是亲自开口吩咐了婆子将她舌头割断，眼睛剜去，让她生不如死的人！
即便当时林清漪得势，晋阳侯府不得不顺着林清漪的心意，但下手如此狠毒，好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
心中恨极，但林凝眉面上却越发平静，回到嘉和院中，坐在主卧中的红木凳子上，她心中不由浮现出几个阴狠毒辣的主意。
晋阳侯府是一尊庞然大物，而林清漪更是《贵女风华》一书的女主角，女主光环加身，要想对付他们，自然要从长计议才行。
还没等林凝眉对林清漪下手，宫里头便派了公公到了晋阳侯府之中，接林凝眉入宫。
这派来的公公是甘露殿的副总管，人称徐公公，是皇后娘娘的心腹。
如今晋阳侯府新认了一个所谓义女，此事闹的沸沸扬扬，宫中那位哪能得不着消息？
今日派徐公公亲自接林凝眉入宫，便是给林凝眉找场子呢！
因老太太是皇后娘娘的亲姑母，晋阳侯府与中宫也算是沾亲带故。
眼下就算林凝眉并非侯夫人俞氏所生，只是个奴才秧子的女儿，但既然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比的。
第30章 黄雀的滋味儿
“呦！咱们眉姐儿怎么忽然夸奖一个男子了？难不成眉姐儿瞧上了聂修齐那般的英武将军？”
程皇后一乐，忍不住打趣了一声。
林凝眉没有反驳，只是面颊飞红，贝齿轻咬红唇，一派小女儿娇态，瞧着比真实年龄更小了几分，就仿佛十三四的小姑娘一般。
见此情景，程皇后也清楚这小妮子动了春心。
不过聂家这小子可并非良配，这命数着实有些差了。
眉头一拧，程皇后语气严厉不少，开口道：
“眉姐儿，你还是打消心中念头罢，聂修齐克母克妻克通房，且久经沙场，一个粗野莽汉，可比不上那些文人会疼人。”
程皇后能说出这番话，心中对林凝眉还是有几分在意的。
想通此点之后，林凝眉也没有立刻反驳，只是神色黯然的开口道：
“娘娘，容眉儿再想想。”
微微点头，程皇后也没有强迫林凝眉的意思，瞧着这姑娘眉眼处的黯然，她心头也不由涌起了几分心疼。
若是当年常平好好的活下来，现在大概也跟眉姐儿一般大了吧！
林凝眉没有在甘露殿中多留，在午时坐上了回府的软轿。
抬手拄着下颚，林凝眉有些心疼聂修齐。
这人的运气特忒差了点，出世时正好赶上生母难产，折腾了三日三夜，产下他之后，生母也就撒手人寰了。
而聂修齐定下的头一个妻子，是他指腹为婚的姑娘，打小儿身子骨儿就不好，且还有心疾，是个比林妹妹还要娇弱的病美人。
这姑娘即使不嫁给聂修齐也活不了几日，偏偏死在了花轿上，让聂修齐背负了所谓的克妻之名。
至于那两个通房，在听见自己即将去伺候聂修齐之时，直接吓昏过去。
后来旁人照料不利，让这两个丫鬟染上风寒，也就去了。
这一连串的巧合让聂修齐背上了‘天煞孤星’的恶名。
即便聂修齐身为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祖父又是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京中愿意与聂修齐结亲的贵女，仍是一个也无。
毕竟聂府门第高不假，但荣华富贵也要有命享受才行。
有这想法的高门大户不少，即便有人贪慕权势，想把女儿嫁入聂府，但也担不起‘卖女求荣’的名声。
因此，聂修齐现下二十有四，像他这般年纪的男子不说妻妾成群，儿女也不少了。
前世里林凝眉没少调侃聂修齐，管他叫老光棍，每当聂修齐恼了，总会压住林凝眉，狠狠地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想到两人相处的场景，林凝眉唇畔也不由浮现出一丝笑意。
抬手掀开小轿的帘子，瞧见了不远处的云来酒楼，林凝眉心中一动，冲着轿夫吩咐道：
“将小轿停在云来酒楼吧，我要去上头的包厢中用些点心，劳烦你们在此等上一会儿了。”
轿夫们都是晋阳侯府的奴才，见着小姐这般细声细气的开口，一个个受宠若惊，连道不敢。
林凝眉轻笑一声，取了小轿之中的藕荷色帷帽带在头上，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若是抛头露面的话，不知会引出多少流言蜚语。
第31章 定日子
抬脚迈入正堂中，林凝眉面色复杂，开口劝道：
“公公莫要动怒，眼下嘉和院的奴才们虽说不规矩，也只是因为母亲近来忙乱，这才疏忽了，可不敢对皇后娘娘有半分不敬。”
徐公公清楚俞氏不敢得罪皇后，不过眼见着眉姐儿这乖巧姑娘被个不明事理的毒妇苛待，徐公公心疼了，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林凝眉，道：
“时辰也不早了，眉姐儿随杂家入宫吧。”
林凝眉点头，跟在徐公公身后，自晋阳侯府正门而出，坐了一顶靛青色的小轿，往禁宫之中赶去。
从晋阳侯府到皇宫的脚程并不算近，中途经过一条极为热闹的主街，即使林凝眉没有掀开帘子，也能轻而易举的听清外头百姓的呼喊声。
“聂家军班师回朝了！今日晌午便能入京！怀化大将军真是国之栋梁！”
“聂家出将才，怀化大将军不过二十出头，但却带着聂家军将那群茹毛饮血的蛮子给打退到草原深处，勇猛至极，比当年的骠骑大将军也分毫不差！”
“怀化大将军……”
听到外头的百姓一口一个怀化大将军，坐在软轿之中的林凝眉也不由怔然，眼眶微微红了，两手搅动着纹绣翠竹的锦帕，佯作镇定，但身子却微微颤抖着。
前世是她拖累了聂修齐，若非聂修齐执意护住她，也不至于让五皇子怀恨在心，在军饷上动了手脚，使得十万聂家军被匈奴围困在玉城，弹尽粮绝。
聂家军宁死不降，玉城百姓也与玉城共存亡，上下一心，皆存死志
最后聂修齐亲自动手点火，将整个玉城付之一炬，大火烧了整整三日三夜，就连天边都染上浓到化不开的血色。
到底是她对不住聂修齐。
深吸一口气，林凝眉将纷乱的心思压下，面色平静如常，再也发觉不出半点异状。
马车走过正街后，距正阳门也不远了。
小轿停在正阳门前，林凝眉直接下轿，毕竟她并非有品级的诰命夫人，不得乘轿入宫。
跟在徐公公身后，低垂眉眼，走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到了甘露殿前。
还未迈过门槛，便有不少穿藕粉色服制的宫女冲着徐公公以及林凝眉行礼，即便林凝眉身份不高，但得了皇后娘娘垂青，与一般的贵女自然不同。
前世里林凝眉来过甘露殿不知几次，对这宫殿之中的摆设已经了然于心。
踏入正殿的雕花木门之后，林凝眉低垂着头，余光扫见主位上端坐着的中年美妇。
妇人穿着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头戴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以螺子黛描眉，红唇涂了厚厚的胭脂，瞧着好像三十出头儿一般。
林凝眉上前几步，恭恭敬敬的冲着皇后娘娘福了福身子，开口道：
“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程皇后保养得宜的面上带笑，冲着林凝眉招了招手，佯怒道：
“之前都说了眉姐儿无需如此多礼，难不成眉姐儿将本宫的话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