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再入宋
林潇潇回归莱栖山，受到村民热烈欢迎自不必说。
小嬴政和小丁却被莱栖山的各种建设给惊到了，尤其是食堂里的电灯和电扇。
林潇潇离开时没有拆走供电系统，把电留给了莱栖山。几乎走遍了秦国，她还是喜欢莱栖山，暂时不打算把自己的基地搬到其他地方。
现在的莱栖山模式有些像以前的公社，只是对个人利益方面做了更多开放。
村里的粮食已经全部收完入库。接下来村民们会比较清闲。林潇潇制定的这一季的工程计划还是修水渠。
食堂里，林潇潇听取村委会的工作报告，挨个询问每家每户的情况。小嬴政全程旁听。
夜晚，全村惯例在食堂举办宴会。林潇潇做了开场致词。吃的是火锅，还有村里小姑娘小伙子们唱歌跳舞助兴。
第二天，林潇潇跟村委会商讨冬天到来前的村里建设工作，其中就包括了修水渠。小嬴政依旧全程旁听。
“这次修的水渠在农田那边，今年春季融雪时，山上下来的水差一点淹没田地，咱们今年赶在入冬前修一条水渠，防止明年春季再发生这种事情......”
“猎人队打算把山上的野兽清剿一部分，怕那些冬日不睡觉的野兽下山来找吃得......”
“小城墙也要在入冬前进行清理和加固......”
“村里跟手工作坊定了一批棉衣，今年村里打算给每位村民发两身新的棉衣......”
“村里现钱上的开支情况怎么样？”
“崇义坊重新开放一年多。这里距离咸阳远，受丧期影响小。虽然秦国那边的商队比往年少了，但从宋国和魏国来的商队却增多了，坊市里的收入不减反增。咱们家的杂货铺和荼书馆生意一直很稳定，受来往客商增多影响，今年的收入略有所增加。”
“还有一件事，崔掌柜以前种下的茶树今年分了枝，预计明年便可出产茶叶，但品质不如原来的。”
“茶树的树龄可达一二百年，以后分出来的新茶树会越来越多。这样吧，以后茶叶分开采摘，标注好树龄来卖。树龄长的贵一些，短的便宜一些，就称为特级、一级、二级、三级......”
“这是两家店铺的账簿......”
林潇潇把账簿放在一边，稍后她会仔细查看。
“既然今年店铺收入涨了，这一季出工的工钱也给大家涨钱。诸位看一下能结余多少红利，找个由头给各家都发一些，村里的贫困户多照顾一些。咱们在崇义坊开铺子做生意，不只是为了赚钱，还要把赚来的钱用在村民们身上。”
“还有一事要报请山女，芮城新主费农与崇义坊掌事费米曾送来拜帖，想拜见山女。当时山女还在咸阳，他们听说后便留言说待山女归来时要为山女洗尘。”
“他们是新来的，哪好让他们请客，还是我请他们吧，回头我会让胡公子去办这件事。”
拉拉杂杂一大堆事情。林潇潇处理地有条不紊。小嬴政在旁听得似懂非懂。
到了第三日，林潇潇在芮城洒金楼宴请芮城城主费农与崇义坊掌事费米，席间胡子归与小嬴政作陪。
到了第四天，林潇潇一行人匆匆上路。他们继续往南，打算去宋国走一圈。
第二次弭兵之盟后，魏晋两国休兵，宋国终于得到休养生息的机会。
据说，华氏在宋国的影响力进一步扩大，国君现在几乎成了华氏养在宫里的金丝雀。
宋国人原本就十分会做生意。以前战乱的时候，商队都没听过。如今太平了，生意就更加红火了。
林潇潇对宋国人有多会做生意感到好奇，所以带着小嬴政一起过去看看。
可当车马驶入宋国后不久，林潇潇就皱起了眉。
如今秋高气爽天气好了，林潇潇离开莱栖山时骑了驴子，小嬴政也学着她骑着驴子。骑驴子能减轻拉车马匹的负担，还可以更好的欣赏风景。
胡子归不知从哪弄来把折扇，明明天气很凉快了，非要拿在手里摇啊摇。
胡子归骑的是马，就走在林潇潇旁边，瞧见了她的表情，奇怪问道：“山女，有何不对吗？”
林潇潇道：“我们刚才路过一片平原，可是地里的荒草比人还高，可见那片平原的田地已经闲置很久。宋国已无战事近两年，按理说，人口应该比以前增加了，开垦的田地应该更多才对。”
胡子归却道：“此处距离边境过近，野人或许有所顾虑，不愿来此开垦田地。”
“但愿如此罢。”林潇潇道。
一路往陶丘去，用了数日时间。
这一路上，每隔一段路程便有歇脚驿站。这里的驿站比秦国的驿站更加豪奢。不仅提供食宿，还可提供娱乐，甚至还有歌姬舞女可提供服务。
宋国驿站行业如此繁荣，便是因商队来往频繁而带动起来的。
但林潇潇担忧的问题也出现了。
在驿站落脚时，他们点了一桌饭菜，但是结账时差点跟人打起来。
他们一行六人，一共点了三个素菜一个荤菜，四份汤面和两份面饼。算账的时候，伙计却开出了天价二百二十钱。
一般小吃店里汤面和面饼这类的主食也就开价三四钱，哪怕驿站开价翻个几倍，开十钱顶天了吧，结果驿站一份汤面开价二十钱，面饼也要十五钱一个。饭钱竟然跟菜钱一样。
阿武和小丁还以为驿站欺他们是外地人故意开高价，与伙计理论一番后，才知道宋国如今真的是粮食比菜肉都贵。
因华氏鼓励商贸，宋国的商业快速发展。眼看着那些行商和开店做生意的人赚地盆满钵满，许多人都跑去做生意不种地了。甚至许多人买了自家的田产跑去做生意。
去年还好一些，没有出现问题。但是今年问题就严重了。因为没人种地，今年宋国自己产粮不足，导致粮食价格上涨。
华氏反应倒是很快，立刻出政策鼓励商人从其他国家买粮，为此还以国君名义给与补贴。
那些商人们倒是从周边国家买了粮食回来，可是他们哪舍得低价卖粮。一**商一边拿着朝廷的补贴银子，一边仍旧以高价卖粮。为了不让粮价下跌，他们甚至估计将粮食囤积起来。
由于粮食都集中在商贾手中，朝廷没有足够的储量平抑粮价。本来秋收之后应该是粮食价格最便宜的时候，宋国却是五天一小涨，十天一大涨。
比如他们点的汤面，五天前的价格是十九钱，隔了五天就涨了一钱。据说现在粮价还没到顶，再过五天，汤面就要涨到二十一钱了。
就拿驿站来说，他们这里反倒因为距离边境近一些，粮价还便宜点。越是往宋国境内走，粮食价格越贵。
吃了这顿天价饭，林潇潇一行没有在驿站吃过饭。林潇潇的仓库里有很多粮食，足够他们这一路吃的。
林潇潇来陶丘是拜访朝旭和阿南。顺便看看宋国的城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说到陶丘，林潇潇当年可是在这里大大闹了一番，如今朝氏族里还供奉着杀死朝颜的那支九锻金刚箭。
一行人低调进城，找了家客栈住下。
胡子归带着阿武去了趟朝府，递上了他的拜帖。被告知朝旭和阿南都外出了，需得明日才回来。于是胡子归留了口信，然后返回了客栈。
林潇潇不打算进朝府，只是因胡子归的名义请朝旭和阿南出来。既然阿南他们不在，那他们就先自己逛逛城里了。
陶丘城里看上去比林潇潇上次来时更加繁华了，酒楼商铺鳞次栉比。人也比上次多了，且瞧着街上行人的穿着光鲜亮丽，大部分瞧着都像有钱人。
曾经林潇潇刺杀朝颜的那条商铺街也翻新了。几乎所有商铺都加盖到了三层。且这整条街都被朝家买了下来，各个铺子售卖着不同的东西。
朝家在宋国是数一数二的商贾。朝家的商队也特别多。他们家许多店铺售卖外地货，明显与其他店铺不一样，且质量要好许多。
“陶丘竟然如此繁华。”小嬴政不由感叹道。
林潇潇却摇了摇头：“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表面的繁华背后往往隐藏着巨大的隐患。若是宋国的上层还未意识到问题所在，宋国距离灭亡就不会太久了。”
小嬴政不解道：“宋国如今没了战事，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大力发展正得时宜，还有什么隐患？莫非是军队？”
林潇潇道：“小政，你要记住一句话‘民以食为天’。如果一个人吃不饱饭，再漂亮的衣裳也不会让他感兴趣。”
胡子归皱眉道：“山女是指宋国的粮价问题？”
“今时值秋收，粮价已是五日一变。待到冬日甚至明春，粮价又会是个什么样子？”林潇潇道。
胡子归道：“华元不是蠢人，之前能想到让商贾从国外买粮，便该知晓现在的粮价是商贾刻意囤积出来的。若是宋国真的开始缺粮了，华元只要拿商贾动刀，杀一儆百，不信其他商贾还敢与他作对。”
林潇潇摇头：“当一门生意可以为商贾赚取一半的利润，商贾就敢铤而走险；如果能够赚取一倍的利润，他们就敢无视律法；如果这门生意可以赚取三倍的利润，他们就敢犯任何的罪。古往今来，商贾地位一直再最底层，为什么？你们想过吗？”
胡子归仍旧道：“可是没有商贾，宋国就不会有如今的繁华。”
“繁华么？”林潇潇望着街边的商铺，“我看到的只有一戳就破的泡沫。”
林潇潇叹了口气道：“商业发展的过程无异于‘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剩下的什么都吃不上’。
看看这座陶丘城，街边的店铺大多为三层楼。这样的店铺可是普通小商户能维持住的？
像我们所在的这条街，整条街都是朝家的，这些店铺赚到的钱都归朝家所有。整个陶丘又有多少街道是这样的呢？”
旁边几人都随着林潇潇的目光，望向那些高层店铺，眼中具是迷茫。
“宋国这样发展下去，大量的财务将愈发集中在少数家族手中，而普通百姓却连肚子都填不饱。长期这样下去，宋国的根基就要毁了。”
林潇潇拍了拍小嬴政的肩膀。
“小政啊，你要记住，一国之根基在于民。老百姓日子过好了，那才叫国家繁荣。而不是上层社会的生活有多奢靡。”
小嬴政一脸迷茫。但他看着林潇潇认真的样子，下意识就点了点头。
“当然，水至清则无鱼。作为一国之主，可以适当地放松商业正策，但永远不要忘本，不要忘记百姓。”
林潇潇忽然看向胡子归：“你还记得滑国是怎么灭亡的吗？”
胡子归心中一冷。
滑国公与华元的想法类似，估计商业发展，赚钱来供养军队。可是他钱没有赚多少，兵力也没有增加多少，滑国却陷入了缺粮的窘境。结果就因为买粮食导致了引狼入室，从而被韩国借机灭掉了。
胡子归喃喃道：“滑国是因为天灾导致了粮食减产，宋国......”
“宋国风调雨顺，却因为人祸导致了粮食价格居高不下。人祸的危害往往比天灾更加可怕。”
“人祸或可避免。”
“那要看华氏什么时候行动，又怎么行动了。”
林潇潇看向小嬴政，说道：“记住，老百姓的头等大事就是填饱肚子。只要国君让百姓吃饱，主动权就掌握在国君手里。而现在的宋国，华氏若是不能当断则断，要不了太久就会失去主动权。”
“可是高价卖粮的人是商贾，不是华氏。”小嬴政说道。
“可百姓都知道商贾能做大是因为华氏错误的正策，他们只知道是华氏支持了那些商贾。”
“那就是杀掉那些商贾，把粮食抢回来分给百姓。”小嬴政道。
“商贾故意囤积粮食以抬高物价，这种行为会动摇国本。身为国君，对这样的商贾下手不要犹豫。要果断，以儆效尤。”
胡子归看向林潇潇：“若是还没有造成粮价上涨过高呢？比如像宋国现在，还没有因为高粮价而饿死人。”
林潇潇道：“前方是地狱，不论他向前迈了一步还是两步，他都要下地狱。”
第194章 继位
每一趟旅行都有终点。距离终点越近，越会觉得旅途的短暂。
眨眼之间，林潇潇这趟巡医天下已经过了快两个月。他们的行进路线以咸阳为起点，划出一个椭圆后又回到咸阳。
出发时是金秋，归来时已是初冬。
今日一早从驿站出发，不到黄昏便可抵达咸阳。
小嬴政有些没精神。就连小丁都能看出情绪失落。
回到咸阳当然不像在外面那么自在。
林潇潇打量小嬴政。
他这个年纪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林潇潇每天都让他喝一杯羊奶。两个月过去，能明显感觉他更高了。原本偏白的脸色也变黑了些许，看上去更健康了。
林潇潇叮嘱小嬴政：“你和小丁的铁剑暂时存放在胡先生家里，但你们回去后要坚持锻炼身体，不可懈怠。”
小嬴政道：“我与小丁商量过了，回去后我们用树枝练，不跟母亲说了。”
“瞒着你母亲？”林潇潇好奇追问。
小嬴政眼神一暗：“母亲耳根子软，总是听乱七八糟的人说话。我不想让她为我担心，故而瞒着她。我与小丁或早或晚，避开其他人习武便是了。”
赵姬身边乱七八糟的人？
林潇潇目光一闪，问道：“你可认得吕不韦？”
小嬴政忽然低下了头，瞧上去不太高兴：“他是父王的门客，与母亲也熟识，偶尔还会指点我的功课。”
看来小嬴政很不喜欢吕不韦。果然，小孩子的心灵是最敏感的。
林潇潇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小政啊，你虽然还小，但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其中就包括了忍耐。”
小嬴政抬头望着林潇潇。
林潇潇道：“人在弱小时，就要学会忍耐。待得将来自己强大了，再回头看那些曾经欺负过你的，实际不如过眼云烟。秦王需要吕不韦，你也需要他的助力。你要培养自己的羽翼，将来才可能挣脱他的控制。”
小嬴政默默点了点头。
时光荏苒，又过了半年。孝文王的丧期终于期满结束。
秦王子楚加冠即位，再次大赦天下。
秦国人终于松了口气，又可以开始娱乐了。说起来，孝文王丧期中，朝廷处理了三十多位大大小小违规的官员。
在吕不韦的运作下，秦王子楚终是册立赵姬为王后，但没有册封太子。
秦王子楚今年才三十二岁，大把的年华，不急于立太子。
六月，秦王子楚任命吕不韦为相邦，封文信侯，食河南雒阳十万户。
八月，东周文公与诸侯密谋攻打秦国。
秦王子楚命吕不韦率军攻灭东周国，迁东周公于阳人聚。秦王以阳人地赐周君，奉其祭祀。从此之后，大周朝没了。
林潇潇拿到了秦王子楚赐下的新敕令。原本周天子赐给她的敕令已经作废。
同年，秦王子楚命大将蒙骜伐韩，韩国被迫割让成皋、巩等地。秦国的地界延伸至大梁，初置三川郡。
次年，宋国爆发内乱。宋国华氏好不容易得来了休养生息的机会，却成了灭国的催命符。外乱没了，内乱却又起。齐、楚、魏，三国联手，灭掉了宋国。
秦王子楚又命蒙骜攻打赵国，夺取了太原、榆次、新城、狼孟等三十七座城池。
在这一年的秋天，林潇潇带着小嬴政又进行了一次巡医天下。这次他们的路线与去年不同，选择了往东巡医。
又一年三月，秦王子楚命大将蒙骜攻取魏国的高都和汲，王龁攻打上党郡，设立太原郡。
四月，魏公子信陵君合纵燕、赵、韩、魏、楚五国联军在黄河以南击败秦军，蒙骜败退。五国联军乘胜追击至函谷关，秦军闭关不出。
此战过后，信陵君名震天下。
秦王子楚怒于此战失利，想要囚禁在秦国为质子的魏太子增，后听从臣工劝说打消了这个念头。
秦王子楚派人持万金到魏国离间魏王与上将军魏无忌的关系，同时派人到魏国境内假装祝贺魏无忌登上王位。导致，魏王猜忌魏无忌。魏无忌失去魏国兵权，五国攻秦计划失败。
正当秦国人春风得意之时，噩耗传来。
五月，秦王子楚偶感风寒，重病不治。秦王子楚仅仅即位三年便薨逝了。
秦庄襄王三年五月，庄襄王薨逝，享年三十五岁。
在吕不韦的主持下，十三岁的公子政继位秦王。因嬴政即位时年少，尊吕不韦为仲父，国政皆由吕不韦把持。
于是，秦国又开始为秦庄襄王守丧，为期一年。
林潇潇已预料到这件事，提前回到了莱栖山。
这一年，林潇潇依旧巡医天下，只是队伍少了嬴政和小丁。
经过这几年的巡医，林潇潇的积分有三万多了。这还是因为有两年都是在丧期中，没敢大肆声张，低调出行导致的。
嬴政与子楚和嬴柱不同。因为他年幼，即使过了一年丧期，仍旧不能亲政。一般来说，他得熬到二十岁行了冠礼才有可能亲政。
既然不能亲政，嬴政就无需上朝。他不喜欢待在宫里，常常微服外出。只是他羽翼未丰，不敢擅自离开咸阳城。
这几年时间是嬴政竖立价值观的关键时间点。
林潇潇把原本一年一次的巡医，改为了一年两次。时间选在了初春和秋末，嬴政每次都微服参与。
只有跟着林潇潇巡医，嬴政才敢离开咸阳。他每次参与巡医都要吕不韦批准，而吕不韦也不去管他。
若说这个世上有谁会被吕不韦忌惮，昆仑山女玉京子绝对属于其一。只要见过她的“神技”，没有人敢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也没有人敢与她对抗。
事实上，除了带着嬴政巡医之外，林潇潇丝毫没有干涉过秦国正务。这也是秦国朝廷没有人动她的原因之一。
眨眼便来到了秦王嬴政五年，这时候的嬴政已经十八岁了。
又是一年初春，五天后，嬴政将再次与昆仑山女巡医秦国。每年的巡医是他最期待的事情，早在三天前嬴政便命小丁准备好了行李。
嬴政每年两次跟着林潇潇巡医，此事仍是秘密。
盖因他们每次的路线都不相同，且皆由林潇潇一人决定。而嬴政尚未亲政，朝臣无需找他过问国事，也一直没有人发现嬴政每年会有两次离开咸阳。
这几天，嬴政兴致都很高。尤其今日，他要跟太后赵姬和仲父吕不韦一共饮宴。太后和仲父也是唯二知道他要离开咸阳的人。
宴席上，嬴政看到一名陌生男子站在太后身后，便向旁边侍立的宦人问起了此人身份。
“太后身后那人面相陌生，后宫又进新人了？”
“回大王，那宦人名唤嫪毐，是吕相进献给太后的，说是善案杌。”案杌就是古代的推拿。
嬴政了然点头，看向太后赵姬关切道：“前日听闻太后身体不适，可好些了？”
赵姬面色绯红，似乎比庄襄王在世时还要美艳了几分。
“前几日游戏时闪了腰，吕相闻说后送了嫪毐进宫，这几日他一直以案杌之术给我按摩，倒确实好受了许多。”
嬴政道：“竟是在游戏时闪了腰，定是那些奴婢疏于伺候，太后可曾罚过他们失职之罪？”
赵姬道：“哪里是他们失职，是我自己不小心罢了。若是罚了他们，怕是以后没人愿意陪我这个老太婆玩耍了。”
赵姬似乎是无意识娇嗔了一声。
嬴政目光一闪，垂下头敛去眼中丝丝厌恶。
庄襄王已经去世五年。赵姬却还年轻，还没到四十岁。宫中岁月寂寞，嬴政尚未成婚纳妾，后宫之主便是太后赵姬。因耐不住寂寞，赵姬时常在后宫与宫人做些荒唐的游戏。
嬴政从小丁那里听说了一些，只是碍于与赵姬母子情分深，而没有干涉。只是嬴政从心底不喜赵姬此番做派。
宴罢，回到宫中。
嬴政找来小丁。
“太后宫里又进人了？”
“吕相送进来的，说是专门伺候太后案杌之术。三天前才进宫，据说颇得太后喜爱。”
嬴政有些生气，但一想到赵姬是自己的母亲，便又气馁了。他还记得曾经在赵国的岁月，那些年里他们母子相依为命东躲西藏。
嬴政叹了口气：“罢了，宫里的人手都安插好了？”
“都安排妥当了，比去年又多安排了六个人。”
“让他们多盯着些太后宫里。他们在后宫里玩闹不需管，只不许他们玩到外面去。若是有人到外面大嘴巴，就直接处理掉。”
“谨遵王命。”
“明日我要出宫，去昌文君家。”
“要通知昌平君过去么？”
“不，后日再去昌平君家。”
昌平君与昌文君皆是楚国王族熊氏之人。他们在秦国做官，盖因楚国熊氏一直是秦国的外戚，秦国好几位王后出自熊氏。
嬴政小时候私服出宫在咸阳城里玩，时常由昌平君和昌文君家的子弟跟着。是以他与这两家的私交很好。
出发当日，嬴政与小丁驾车从镐门而出，往玉京观而去。
这几年林潇潇名声越来越大，莫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林潇潇不可能一一与他们相见，但又不能拒之门外。
于是，她将自己宅邸的一部分隔出来修了一座道观，并取名玉京观。玉京观的牌匾为嬴政亲手书写，并由朝廷颁发的。玉京观是官方承认的昆仑山女行走之处。
嬴政与小丁来到玉京观门前。林潇潇与胡子归已经在此等着了。三辆马车会合后一起前往城门。
出了城，大家才松了口气。
按照以前的习惯，停车收行李。林潇潇把嬴政他们的大件行李都收进了仓库里。
过了半年再见到林潇潇，嬴政非常高兴，献宝似的把从宫里带出来的果子给她品尝。
林潇潇也不客气，拿过来便吃。不愧是御厨的手艺，比林潇潇吃过的所有糕点都要美味。
林潇潇望着嬴政，估摸着他差不多比自己高两个头了。
“小政，你好像又长个子了，现在多高了？”
“八尺六寸，”嬴政一脸得意，目光扫过比自己矮半个头的胡子归，“前几日才教宫人给我量的。”
林潇潇习惯性踮起脚拍了拍嬴政的肩膀：“你可不能再长了，我都快要够不到你肩膀了。”
嬴政闻言，立刻弯下腰。
林潇潇笑着又拍了两下。
胡子归走了过来：“山女，这次咱们去哪里？”
山女正色道：“去旧宋，我想去陶丘看看故人。”
宋国已灭亡数年，陶丘归了魏国。
此次巡医路线与他们第一次巡医时几乎重合。
数日后，一行人来到了李家村。
他们曾经在这里听闻了瘸腿后生李勇和疯癫痴情女慧娘的故事。这次再来已今时不同往日。
纪念过去，李家村已不在只有一户人家，看上去约有近百户住在这里了。
李勇的娘亲依然健在，瞧上去身体依旧硬朗。而李勇与慧娘已经有了两个孩子。
说起来，嬴政继位后，秦国这五年一直没有大规模对外战事。吕不韦这个人不愧是生意人，比以前的秦王更重视让百姓休养生息。
林潇潇一行人再次找李勇家借火。除了慧娘之外，李大娘和李勇都认出了他们。
李大娘看着个头高大的嬴政，笑道：“哎呀，这是五年前那位小哥么？长得那么高了，真是一表人才。”
嬴政被夸地不好意思，一边帮小丁搬东西，一边笑地憨厚。
李勇上前欲对林潇潇和胡子归行礼，被胡子归拦住了。
“我等微服出行，不想暴露身份，一切俗礼皆免。”
跟上次一样，林潇潇一行人在李家吃了顿饭，然后留下一堆东西后离开。
上次离开时大家心里都很沉重，这次就好了许多。
李家人站在家门口目送他们。
待林潇潇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后，李勇忍不住感慨：“头次见这么平易近人的贵人。”
李大娘道：“这是我们一家人的福气。”
慧娘抱着小儿子踮着脚张望：“他们不是行医么，哪里来的贵人？”
李大娘道：“人家治好了你的病，可不就是我们家的贵人。”
第195章 故旧
出了李家村不远，嬴政忽然长长感叹了一声。
胡子归正行在他旁边，闻听不由问道：“何事感慨？”
嬴政道：“天下尚未一统，今日之太平不知能持续多久。”
林潇潇听了，说道：“天下一统，势在必行，总要有人去做的。”
嬴政又道：“是的，总要有人去做。即便身披骂名，也要做到。”
几年的休战，秦国的人口得到了增长。这一路上，能明显感觉到比以前人多了，人们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一行人来到峡关。如今的峡关已不是边境要塞，而是一座民生之城。如今取代侠关边境要地的是芮城。
侠关如今的主要营生是药材。因距离孤峡岭近，而孤峡岭中生长着许多奇珍异草，皆为良药。每年都有大批采药人和行商来此。
林潇潇喜不自胜，花了大笔银钱购入药材，丰富了自己的仓库。多年精研医书和行医，她如今已经是一名真正的医师了，甚至还能治疗一些疑难杂症。
嬴政瞧见了，便道：“等我亲政以后，让人把天下所有的珍惜药材都送给山女。”
山女狠敲了一下嬴政的额头，哭笑不得道：“药材是用来治病的。我囤药材也是为了给病人治病。你把天下所有的药材都给我，是要我给天下所有的病人治病么？那不是要累死我。”
嬴政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面色讪讪。
山女又道：“为君者，切忌以己私谷欠而行事。否则害人害己，还会害了天下。”
林潇潇巴拉巴拉讲了几个君王滥用权力而导致灭国的故事。
嬴政连连表示受教了。
过了一会儿，胡子归凑过来问：“山女所说那个唐国是哪里？”
林潇潇嘴角一抽，耿直道：“那个唐国在未来，与现在相隔久远，不用担心他们。话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就在眼前，还不够国君吸取教训么？”
嬴政忽然道：“其实道理很多人都懂，但真正能够做到的人太少。”
林潇潇猛地拍了下嬴政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一定要做到。你不但要统一天下，还要做千古帝王的楷模，你将名垂青史，受世人千年赞颂。小政，你一定要做一个好皇帝。”
嬴政不解道：“皇帝？”
“德兼三皇，功过五帝，你要做天下第一个皇帝。”
林潇潇吹捧和鞭策同时上阵，简直是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就想把嬴政给教好了。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秦始皇没有那么暴戾。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秦朝能够延续得更久一些。如果秦始皇能对百姓再好一些，如果......
既然这个世界许多的事情已经改变了，为什么秦始皇不能做得更好？他应该可以的。
过了孤峡岭便是芮城。芮城旁便是莱栖山。
林潇潇自然不会住芮城，而是回莱栖山。
莱栖山上又是一番新气象。
这些年，投奔莱栖山的野人越来越多。这对莱栖山的发展是利好。村子因此扩大了三倍。
林潇潇归来，村民闻讯纷纷赶来。
这次，林潇潇还见到了崔盼盼和崔安。
话说庄襄王时期，韩武一家被迁居到了吉莲，崔盼盼母子也跟了去。从那后，林潇潇每年过年期间会传送过去看望他们。
韩武到了吉莲后，失去了奋斗目标，连娶二十多房妾室，整日沉溺于酒色，生了十几个孩子。
崔盼盼面对韩武，从心疼到失望再到放弃。
两个月前，崔盼盼终于下定决心带着崔安投奔林潇潇。
如今的崔安已经快十岁了，有了士族身份，依旧叫崔安。
林潇潇与崔盼盼单独说话。
“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还想在崇义坊开店，我盘下了两家铺子，如今正在装修。”
原本的昆仑杂货铺和昆仑荼书馆是莱栖山的公共财产，店铺的盈利是要分给全村人的。
且新的掌柜经营了这么多年，哪有崔盼盼一回来就敢人家走的道理。
崔盼盼新开的店用的是自己的钱，是属于他们娘俩的私产。
“新铺子？打算卖什么？”
“一家卖劳防用品，雨衣、雨伞、鞋子、背包等等，我自己设计货品，然后交给村里的手工作坊和木工房制作。放心，我会给足工钱的。另一家，我打算开抄书店。”
“抄书店？在崇义坊开书店，生意怕是不会很好。”
“我主要是想给平平营造个读书的好环境。荼书馆现在生意主要是卖茶叶和每年冬季的说书会，书房的生意不好。我正好可以接过来。”
“也好，我这些年收了不少书，到时候给你的抄书店留一份。对了，你在村里建个藏书楼，把所有的书简都收藏在里面。将来万一你店里遗失了，可以从藏书楼里抄录。啊，这个主意不错，藏书楼对村民免费开放吧。”
林潇潇与崔盼盼说了许多话，还留了许多东西给她。
林潇潇从房间里出来，想跟胡子归聊聊藏书楼的事情，得知胡子归正在与学堂新来的先生谈话，便没有去打扰。
在莱栖山休息了七天，林潇潇每天都带着嬴政跟村里的猎人队伍进山。这是他们每次来莱栖山的常规活动。
林潇潇想让嬴政学会猎人的思维，想通过这样的手段缓和他的性情，改变他暴戾的脾气。
实际上，林潇潇一直都觉得嬴政脾气挺好的，并未发现他有易暴躁的一面。
也许是他后来开始服食所谓“仙丹”导致了脾气改变。据说历史上的嬴政非常勤勉，先是为了保持强盛的精力服食仙丹，后来由于过于自大而妄想成仙。
林潇潇一直记得这件事，时常叮嘱嬴政不可乱吃所谓“仙丹”，为此还编造了一套说辞。
林潇潇告诉嬴政在三十岁之前不可服食“仙丹”，否则会折损阴德。并且，她还答应嬴政在他三十岁之后将亲手为他炼丹。
林潇潇每次见嬴政都会被他把脉，还特意找人定制了一支纯银手环让他带着。
随着嬴政长大，林潇潇知道他的人生考验将一个个到来。
首先是弟弟成蟜的背叛，然后是亲生母亲赵姬。亲人的背刺最容易让人性格发生变化。
第196章 奔秦
近些年，魏国战事接连不利。
在秦庄襄王离间魏王与信陵君的关系后，魏王弃用信陵君。一年前，信陵君去世。从那之后，魏国失去了最后的顶梁柱。
这一年来，周边诸国不断挑衅魏国，魏王却无将可用。
林潇潇一行从芮城过边关入旧宋，边关十里似乎只看到秦军，却看不到魏国军队。虽然名义上这里是魏国境内，实际的控制权却已经落在秦军手中。
原本喧闹的驿站早已人去楼空。有些屋舍因无人修缮而破败。而有的驿站则改成了秦军的驻点。
数日后，一行人来到了陶丘。
没有意外，如今的陶丘城也是繁华不在，甚至还不如弭兵之盟之前。
街道两边依旧店铺林立，只是一大半都关了门。门上的封条颜色已淡，可见被封了不短时日了。
街道上鲜能见到行人，整个陶丘城的人口锐减了四分之三。
据说当年魏国攻打陶丘，没有使用火攻，便是舍不得城里这许多店铺。魏国人用了攻心计从内部瓦解了陶丘防守。
话说当年宋国内乱，填不饱肚子的流民攻入城池。流民没有士族的讲究，不管不顾见到财物就抢，对高门大户也毫不客气。许多士族家里都被洗劫过，还有些人家的女眷都被抢走了。
华氏不得不调集军队围剿这些流民。可流民们抢了东西就出城，往深山里一钻就看不到影子了。而被抢劫的高门士族哪里咽的下这口气，若是华氏不能为他们报仇，只怕从此失了士族的支持。华氏便不得不继续增加兵力搜寻深山，导致给了周边诸侯国可趁之机。
据说陶丘在内乱时几乎没有受到影响，盖因朝氏与城主及时放粮。
在城内城外出现饥荒后，朝氏立刻联络城主，联手开仓放粮。一边压低粮价，打压囤积居奇的商家，一边安抚城外流民和城内吃不饱的贫民。最终将危机化解在无形中。
但因周围乱了，为防流民逃窜入城，陶丘封城近月余。对城内的生意影响不小。
之后又是魏国攻打过来，周围一部分士族逃到了陶丘。可是陶丘也不能幸免，最终还是被魏军围困。
魏军私下里联系了城主，而城主向来与朝家共进退，两边商议后决定开城投降。
陶丘是商业城市，做生意的人多，能上阵杀敌的人少，比不得芮姜率领的芮城。魏军围城五日，陶丘就投降了。
陶丘城就这样在内乱和外乱中幸存了下来。
但是，魏王不如华元，再加上不久后魏国内部不稳。陶丘不免受到了影响。
商贾赚钱，总得有名活着才行。
魏国形势不好，许多行商举家搬离，就连有些根基浅薄的士族都搬走了。有的迁居到了他国，有的隐居深山。
就连根植陶丘数百年的朝家都在考虑退路了。
林潇潇一行进了陶丘来到朝府门前。
这一次，还是递上了胡子归的名帖。正好朝旭在家，门房就请他们稍候。
没一会儿，朝旭与阿南一起出来了。
他们带着林潇潇一行人去了附近一家酒楼，要了个包间。
胡子归瞧着胡子归一脸愁容，便问道：“我们来的可是不合适？”
朝旭苦笑摇头：“不是，家里是有些事情，但是，正好几位来了，我也想听听几位的建议。”
朝家乃商贾之家。陶丘如今这副样子，生意自然难做。加之，魏国不稳，恐有被其他诸侯国吞并之忧，朝家不得不开始考虑退路。
朝家家主的意思是将部分后辈分散迁居到其他诸侯国，主家则要留守陶丘。为士族者，主家若是弃城而去，以后在别的国家也不会有好名声。
家主的想法得到了族中大多数人的赞同。接下来，就是各分支的后辈们选择地方了。
有人建议不要太过分散，毕竟人多力量大。集中在一起互相照应，才好把家族重新建立起来。本来大部分要离开的人也同意这个建议，但是他们把定居地选在了楚国，有些人就不太愿意了。
楚国地处江南，富饶而繁华。楚国的商业本身也很繁华，那里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加之楚国近年来战事频频取胜，疆土不断扩大，看上去非常有一统天下的潜质。
但是林潇潇知道，楚国终将被秦国所灭。话说，似乎没有一个朝代是由南方收复北方的。
可朝旭他们是生意人。要论哪里好做生意，那就还是江南之地。
若要劝朝旭他们去咸阳，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生意可不容易。
林潇潇把两方利弊都跟朝旭说了，然后让他们自己考虑去哪里。
林潇潇等人在陶丘住了两天，感觉没什么好玩的，便启程返回了。
路上，林潇潇不由感叹起来，并说起了与朝旭和阿南相识的过程。
林潇潇仍然记得当初被朝旭惊艳到的那种感觉：“说到朝家人，似乎都长得非常漂亮。尤其朝旭公子，比之朝颜那些人还要俊美三分。”
嬴政望着林潇潇，轻轻皱了下眉。
胡子归不以为然：“朝家在陶丘经营数百年，又是旧宋数一数二的商贾之家。如此地位，才保的家人不受欺负。待他们去了其他国家，容貌出众便不一定是好事了。”
数月后，林潇潇居然在咸阳见到了朝旭和阿南。
他们最终选择了秦国，因为朝旭不想一直做商贾。
“朝家做了几百年的商贾，到头来说散就散。我入不了仕途，但我会改变，让我的子孙们不再只能做商贾。”
朝旭的想法不错。如今战国乱世，因为打仗需要钱，商贾的地位提升。但将来天下太平了呢？届时上层肯定又要打压商贾。
在胡子归的帮助下，朝旭捐了一个小官，在户部衙门里当差。
过了不久，户部侍郎的千金看上了朝旭，下嫁给朝旭为妻。据说这位侍郎千金长得稍微胖了点，但性格脾气很好。关键是对方家里不嫌弃朝旭的出身，这就很难得了。
为了给朝旭撑场面，林潇潇特意让林雅在婚礼当天送了贺礼。
第197章 腹黑
咸阳宫。
大宦人小丁匆匆从外面赶进来。
秦王政放下手里的书简，奇怪地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小丁凑到秦王政身边，小声道：“太后今日召太卜入宫，说是最近思绪不宁，命太卜算一算宫里的风水是不是出了问题。”
秦王政挑了下眉：“自从那个嫪毐进宫，她不是安稳多了么，怎么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小丁道：“太后对那个嫪毐太过宠信，这样下去是否不妥？”
秦王政忽然叹了口气：“罢了，她毕竟是我的母亲，父亲去世那么早......只要他们没有做地太过分，便算了罢。叫宫里那些人闭上嘴，别乱传闲话出去，我不想听到宫外的人议论太后。”
小丁又匆匆出去办事了。
过了一会儿，小丁又匆匆赶了回来。
“王上，太后要搬去雍县的离宫居住。”
“太卜怎么说？”
“太卜说宫里风水没有问题，但太后还是觉得心神不宁，想要搬去雍县的离宫。”
秦王政沉吟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将此事告知吕相，让他去决定好了。那个嫪毐是他弄进宫的，真想看看他听说了后是什么表情。”
太后赵姬和嫪毐顺利搬去了雍县离宫。他们的作死之路才刚刚开始。
嬴政想错了一件事，吕不韦巴不得赵姬和嫪毐远远离开咸阳。
不久之后，在嫪毐的撺掇下，赵姬上书为嫪毐请封。
吕不韦直接批准了，给嫪毐封了个长信侯，将山阳、太原等地作为他的住地。
赵姬宠信嫪毐至极，将离宫的大小事务都交给嫪毐做主。嫪毐专权，把河西的太原郡更名为“嫪毐国”。
嫪毐在雍县长年经营，建立了庞大的势力，渐渐成为了秦国中仅次于吕不韦的一股强大的政治势力。
雍县的事情传入嬴政耳中，但他隐而不发，在众人面前装作不知情。只是他心中郁闷，便常常往林潇潇的昆仑观。胡子归已常住昆仑观，便与嬴政在那里商讨国家大事。
昆仑观槐树下，胡子归与嬴政正在对弈。
“吕不韦的《吕氏春秋》已成。”
“朕看过了，写地还可以。”
“吕不韦命人将其写在了布匹上，挂到了咸阳的城门上，还挂出了一千斤的赏金。若有人能增删一字，便可得千金。”
“先生可是想要那一千金？”
“我试过了，做不到。《八览、六论、十二纪》，果是集大成之作。”
“投奔秦国的名士大多集中在他的帐下，若是他们在一起都弄不出来一部好书，我大秦也就不要谈什么统一天下了。”
林潇潇端着果盘走了过来。
“在聊什么？”
“在说吕不韦的《吕氏春秋》。”
“哦，一字千金啊。”
“世人皆有成见，不论这本《吕氏春秋》写地有多好，人们还是忘不了他是个商人，上层士族也依旧不会接纳吕家。”
“《吕氏春秋》汇合了诸子各派的学说，值得一读，乍一看似乎了无新意，但细细品读却也能看出其中的趣味。”
“山女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只是有点意见。吕不韦在秦为相，出秦为商。他的一切荣耀皆因秦而得。
这部《吕氏春秋》并不是他所著，只是在他主持下众名士所著。这样一部书怎可由他吕氏所专美？且书中内容多为杂糅其他学派而集大成，不可语春秋。”
“山女的意思是......？”
“我觉得《吕氏春秋》这个名字不适合这部书，应该改一个名字。”
“山女觉得应该叫什么？”
“秦终将统一天下，不如就叫《大秦预览》罢。”
“大秦预览......”
林潇潇对嬴政使了个眼色：“小政去跟吕不韦讲，他不是仲父么，让他把这部书送给你，作为预祝你将来统一天下的贺礼。”
嬴政面色犹豫。
林潇潇弹了下他的额头：“小政啊，不要总是被他们这些人利用，你又要学会利用他们才行。为君者未必事必亲躬，只要学会让臣工们各自发挥他们的能力。”
不得不承认，吕不韦这个人很会钻营，懂得怎么笼络人心，更懂地怎么造势。若是秦始皇统一天下后有吕不韦在背后帮着笼络人心，始皇的名声应不会像后来那么糟糕。
“小政啊，”林潇潇语重心长，“不论是黑猫还是白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为君者，应当站在更高的地方俯视臣工。吕不韦此人在经营人脉和造势上的确有能力，不妨利用他来为你和秦国造势。”
经林潇潇如此一说，嬴政心里有了主意。数日后，他找机会跟吕不韦谈了一场。
吕不韦修《吕氏春秋》是给自己和吕氏家族提升知名度。如今嬴政要截胡，他肯定不是那么开心。但嬴政一口一个仲父，吕不韦便不能拒绝了。
又过几日，吕不韦宴请诸侯各国的游士宾客。席间，他像众人吐露了编撰《吕氏春秋》的本意，并言明将会把《吕氏春秋》献给秦王。
翌日，秦王收到了吕不韦送来的《吕氏春秋》，当场龙颜大悦，大手一挥改了个名字《大秦预览》。
于是，此世间再无《吕氏春秋》，只有《大秦预览》。
秦王政八年，嬴政已经二十岁了。
赵国袭扰秦国边境，大将蒙骜被困尧山。
吕不韦与众臣商议派出长安君成蟜与樊於期攻打赵国。樊於期与吕不韦不和，故意向长安君进谗言。
“秦王政并非先王的亲身儿子，吕氏妄图以此来窃取秦国。如今蒙骜大军被困，秦国不及来援。先王的儿子只有长安君一人，臣愿追随长安君反秦王政与吕氏。”
樊於期所言正中成蟜下怀，两人一拍即合。
于是樊於期起草了一篇檄文，并将檄文四下散布。
秦国地方官绅大多听说过赵姬原为吕不韦侍妾后被送给了庄襄王，看到檄文中提出怀疑赵姬妊娠时间不对的，心里便觉得事情可能为真。只是那些人都畏惧吕不韦，没有采取行动而只是观望。
督战使张唐知道长安君反秦，星夜赶回咸阳，还带回了一份檄文。
嬴政看了檄文非常生气。好在他还没有气昏头，当即召见吕不韦。
一番商议后，吕不韦同意派出大将王翦领兵十万讨伐长安君成蟜。同时，吕不韦还封锁了咸阳城的消息，不让檄文在城内传播。
当天夜里，林潇潇正与胡子归在院子里借着月色下棋，嬴政突然闯了进来。
胡子归奇道：“王上怎么这么晚过来？”
嬴政道：“先生，朕有些话想单独与山女谈。”
胡子归看向林潇潇，林潇潇对他点了点头。
胡子归退去。树下只剩林潇潇与嬴政。
林潇潇让嬴政坐下，从仓库里取了一碟子糕点和羊奶出来。
见嬴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林潇潇给他倒了一杯羊奶并塞进他手里，然后问道：“出什么事了？”
嬴政喝了一口羊奶，鲜甜的口味在口腔中蔓延，忽然就觉得肚子饿了。他今天很生气，晚膳都吃不下。这会儿倒是想吃了。
于是，嬴政又拿了一块糕点吃了，这才道：“山女，长安君成蟜反了。”
“哦。”林潇潇淡淡应了一声，也端起羊奶喝了一口。
嬴政有点气闷：“山女反应为何这般平淡？我平时待成蟜还不够好么，每次吕不韦找他麻烦，我都站在成蟜一边，如今他竟反了我。”
“你都说吕不韦总是找他麻烦了，他反秦，必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吕不韦。”
“可......”嬴政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檄文丢在棋盘上。
林潇潇眼睛一瞪，并未去拿檄文。
嬴政立刻气馁，重新把檄文拿起来，双手递给林潇潇。
林潇潇双手接过檄文，展开阅读。
好家伙。这个谣言竟然是从这里开始传播的。哎，嬴政真是背负了太多啊。
林潇潇把檄文折起来放到棋盘上。
“你就是为这个生气？”
嬴政嗯了一声，看样子还在生气。
“他们背叛秦国，总要找一个理由。不是这个，也会是其他的。”
“可是......”
“你是不是想问我檄文上说的是不是真的？”
“山女知道？”
“吾乃昆仑山女，知人间事，知过去与未来。”
“那......？”
“没有不能说的。你的生父姓嬴名异人，秦庄襄王是也。”
嬴政眼睛一亮，大大松了一口气。
“小政啊，你的出身没有问题，问题在于你的心是否被他们动摇了。”
“我......”
“你是秦王嬴政，为统一天下而生，为百姓平战乱而活。你的父母兄弟姐妹以及子女，他们都没有背负你的责任。”
“山女，我......”
“成蟜也好，樊於期也罢，他们那些人不论说什么，目的都只是要动摇你的内心。也许将来还会有人背叛你，你要让自己的内心强大起来。你要站地比他们更高，望向更远的方向。
百年后，谁会在乎你的父母兄弟。在史书上，留名的人是你。他们只不过是你人生旅途中一笔带过的一句话而已。
他们所行的荒唐事，会让他们被人们唾弃和嘲笑，更加衬托出你与他们的不同。你是你，他们是他们。要统一天下的始皇帝是你，不是他们。”
嬴政神情一僵：“山女知道母亲她......”
“我知道。她是你的母亲，但也是一个女人。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她只是一个女人。你可以对她生气，对她狠一些，可以惩罚她。但不要忘记，你是秦王。你是天下人的表率，也是千古帝王的表率。”
嬴政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沉思。良久，似乎想通了的样子。
“我懂了。作为秦王，我会是一个孝顺的好儿子。用她的坏，来衬托我的好。她越是对不起我，我越会对她好。把她供起来，捧得高高的。让她内心煎熬，永远忏悔自己犯下的错误。”
林潇潇一挑眉，忍不住笑了。
嬴政终于从暴虐变成了腹黑。
一个暴虐的皇帝会给百姓带来不幸。一个腹黑的皇帝会给大臣们带来压力。作为一个合格的皇帝还是选择腹黑比较好。
第二天，嬴政亲手写了一篇罪己诏。
在罪己诏中，嬴政丝毫不提樊於期的檄文，而是遍数他与长安君兄弟情深。直言自己没有尽到哥哥的责任，竟然不知弟弟受了委屈。嬴政说长安君有委屈可以回家来跟他说，他必严惩欺负长安君的人。至于樊於期，嬴政只字未提。
嬴政命王翦将这份罪己诏拿给长安君过目，同时命王翦私下再给长安君带句话：“只要长安君杀了樊於期，朕不计较长安君这次的过失。”
半个月后，捷报传来。长安君斩樊於期人头，自缚于王翦阵前。
于是，这场雷声大雨点小的长安君叛秦就落幕了。
事后呢，长安君负荆请罪，请求嬴政原谅。嬴政抱着他一副心疼的样子，兄弟两个干脆抱头痛哭一场。
长安君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吕不韦与众臣议过后将其贬到边关，等同于流放。而嬴政不同意，最后改成了距离雍城不远的椎城。嬴政没有夺长安君的封号，只是让他去椎城反省。
至于那个让长安君受委屈的人是谁，长安君没说，嬴政也没有问。
秦王政九年，嬴政即将二十一岁，朝廷不得不商议为其行加冠礼。
按照规矩，太后赵姬应该返回咸阳，参加秦王嬴政的加冠礼。但是赵姬推脱身体有恙，一直不肯来咸阳。
嬴政表示理解，对众臣道：“太后不便于行，朕身为人子，当亲前往。”
于是，众臣商议后决定将嬴政的冠礼改在雍城进行。
赵姬听说后觉得挺高兴，觉得嬴政这个儿子很孝顺。嫪毐听了也很受用，觉得自己一句话能影响秦王冠礼。
嫪毐愈发骄横，在一次喝酒时与一名贵族争吵，竟然自称为秦王“假父”。那名贵族当夜便奔向咸阳，通过关系见到了嬴政，并将此事告知了他。
嬴政很生气，但也没那么生气。他安抚了贵族后，亲手给太后赵姬写了一封信。
嬴政在信中对赵姬嘘寒问暖，说自己听说了一些谣言，他表示自己完全不相信，然后很期待母子再次相见。
第198章 交易
深夜，咸阳吕府。
酒宴方酣。
两名姬妾扶着吕不韦入了内室，正要解去他的衣裳，却见吕不韦直起身推开她们。
此刻的吕不韦哪有方才的醉相。
两位姬妾好似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况，默默弯腰退了出去。
吕不韦略整衣冠，拿起桌上茶壶倒了杯浓茶清口。
过了不一会儿，陆续有黑衣人进入吕不韦的屋子，隐约间能听到里面的人在密谋什么。
子时已过，房间里的人才陆续离开。
屋子里只剩了吕不韦一人。他仍坐在书桌前，桌案上摆着全套《大秦预览》。
吕不韦的视线停留在《大秦预览》上，目光幽暗。
“嘟嘟嘟”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吕不韦下意识喊道：“进来。”随后便意识到不妥。
这个时辰了会是谁来？若是府中下人，不会敲门而是直接在门外唤他。
吕不韦立刻转身去取墙上的佩剑，转头却看到一名穿着月白长袍的陌生女子走了进来。女子站在月光里，有种莫名的飘然之感。
“昆仑山女玉京子，见过吕相。深夜不请自来，实有要事，还望莫怪。”
“昆仑山女？”
这是吕不韦第一次见到昆仑山女本人。
传闻昆仑山女不理正事，从不参加宴会等活动。但因为嬴政每年有两次跟她一起巡医天下，吕不韦对她还是有所关注的。
只是吕不韦的关注重点在同行的胡子归，而不是昆仑山女，是以他竟不知道昆仑山女长什么样子。
吕不韦不愧人杰，当即放下手里的佩剑，说道：“吕某见过山女。说起来这还是我与山女头次见面，想来不会有人胆大包天敢冒充山女。”
林潇潇笑道：“相府层层守卫，堪比王宫，非等闲者可入。”
吕不韦目光一闪，不绕弯子直接道：“不知山女深夜到访所谓何事？”
“吾本不问正事，奈何雍城有妖。妖人作怪，天下大害。”
吕不韦眉头一挑：“山女莫非要除妖？吕某一介凡人，怕是帮不上山女。”
林潇潇道：“我与吕相做笔交易。”
吕不韦似乎有了兴趣：“山女还做生意？”
“不是生意，是交易。我一般不与人做交易，只是吕相与旁人不同。”
“什么交易？”
林潇潇道：“雍城妖人作恶多时，已至动摇秦国根基之底线。吕相身为相邦，当为秦王分忧。我请相国比秦王先一步去雍城，除了妖人。”
吕不韦似乎愣了一下，随即道：“妖人有靠山，吕某不是妖人的对手。”
林潇潇忽然脸色一冷，哼了一声：“太后失德，吕相罪责难免。若不及时扳回正道，其罪天诛。”
吕不韦脸色一变，毫不示弱道：“山女莫狂言。太后乃国母，吕某虽为相邦，也管不到太后头上。”
“人在做，天在看。时间万物，皆逃不过天眼。”
吕不韦瞧着林潇潇一脸正气，只觉得心里藏着的那点秘密全都暴露了，顿时一阵心慌。可吕不韦在商场身经百战，心慌也不过一时，很快就镇定下来。
“呵，交易是买卖双方给与与接受，若是我同意去除了那个妖人，山女又有什么可给予我？”
“吕相的命。”
吕不韦登时眉眼倒竖：“山女是在威胁吕某？”
“说威胁也没错，”林潇潇坦然道，“这世上，若说还有人能救你，除了我，没有别人。”
“山女真是大言不惭，”吕不韦嗤笑，“放眼天下，谁敢动我吕不韦。”
“若是给雍城妖人一次机会，我猜他会毫不犹豫杀了吕相。”林潇潇道。
“挑拨离间，山女手段不够高明。”吕不韦道。
“我只是说出了事实，”林潇潇道，“吕相大可不必现在做出决定，你有时间考虑。”
吕不韦没有说话。
林潇潇手一挥，从仓库取出一瓶药丸放在桌子上。
“过度饮酒易伤身，吕相最近是不是右下腹经常疼痛。这瓶子的药可缓解一二，建议吕相找王宫的太医仔细瞧一瞧。”
吕不韦望着桌上的瓶子，没有碰。
林潇潇微微一笑，拱手告辞。人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吕不韦双眼圆睁，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他急忙大声喊叫，唤来隐藏在左近的侍卫。今夜他要与一些人密谈，一早就把侍卫驱赶到了别处。
吕府一阵兵荒马乱，毫无头绪地搜索了一阵后才又恢复安静。
吕不韦浑身冰凉，毫无睡意。独自坐在屋中，慢慢拿起了桌上那瓶药。
林潇潇传送回自己家，然后上床睡觉。她可不像吕不韦有心理负担，几乎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怎么说呢，吕不韦这个人除了个人作风问题，其实没有太大的错误。至于说他会不会谋朝篡位，历史上他似乎没有那么行动过。他对秦国统一天下做出了不少贡献，这是不能否定的。
所以，林潇潇不希望吕不韦死在嬴政手上。
另外，在统一之后，林潇潇希望吕不韦能够影响嬴政，他那套《大秦预览》比法家严苛的律法更适合治国。
哎，现在是嬴政人生中的重要时刻，林潇潇也是操碎了心。
说实话，林潇潇实在不喜欢那个赵姬。
且不说她跟嫪毐的荒唐，竟然还给嫪毐生了两个儿子，还想要杀了嬴政给嫪毐的儿子让位。可惜啊，嬴政却一直记得小时候母子相依为命的日子，而赵姬有了新欢就把他这个儿子忘了。
据说秦始皇没有册立皇后，就是因为被母亲赵姬伤透了心。
话说加冠之后嬴政就可以册立王后了，也可以册封妃子了。只是好像从未听他提起过这类事情。
林潇潇不由想起了历史上那位可怜的太子扶苏。
据说秦始皇很喜欢扶苏，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可惜扶苏自己不够自信，性格也太懦弱了。若是扶苏能继承皇位，秦朝也就不会那么早灭亡了。
若是扶苏这个孩子出生了，林潇潇一定要把他接过来好好教育。
还有那个赵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还有那个李斯，现在就在吕不韦门下。
林潇潇愈发觉得应该留吕不韦一命，也好让吕不韦牵制李斯。
三日后，吕不韦亲自来到昆仑观，求见昆仑山女。
林潇潇瞧见吕不韦眼底黑圈，猜到他这三天都没有睡好。
“吕相可有决定了？”
吕不韦道：“敢问山女，吕某该怎么做？”
林潇潇道：“第一，妖人与妖子不可留在世上；第二，太后为妖人蒙蔽，实为受害人，护送其回咸阳，第三，妖人之祸，吕相有责，负荆请罪于殿前，自解相邦之职。”
吕不韦愣住了。估计是没想到林潇潇会让他辞去相邦职务。
林潇潇接着道：“我还没说完。待秦王冠礼之后，请吕相将所有家产捐献国库，然后来昆仑观做持木人。”
所谓持木人，乃神官职位之一。但林潇潇的昆仑观人少，所有人都是兼差。
吕不韦呆愣原地，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
林潇潇语重心长道：“秦王长大了，他是统一天下的帝王，没有人能阻碍他。吕相位高权重，已是秦王的绊脚石。若是想活，只能主动避让。再者，吕相商贾出身，来我这观中受些香火熏陶，也好体会一下什么叫‘两袖清风’。”
吕不韦双目通红，仿佛受了天大委屈：“吕某此生自问不愧于人，难道残生便这般度过？若是如此，吕某宁愿战死沙场。”
“不，你得活着，”林潇潇道，“你在我这里只是待个几年去去身上的铜臭，待得时机合适，还可出山。”
吕不韦同意了。
林潇潇叫了孔慈过来，让他跟着吕不韦一起去雍城。孔慈是去监督吕不韦的。林潇潇可不希望吕不韦一时聪明把嫪毐或那两个孩子给藏起来。
吕不韦走了，带着门客三千去了雍城，名义上是先去为秦王冠礼做安排。
不几日，吕不韦带着太后赵姬回到了咸阳。
孔慈也回来，立刻报知林潇潇。
“山女，嫪毐和那两个孩子都死了。吕不韦亲手砍下嫪毐的头颅。那两个孩子被人套了麻袋摔死的。他们三人的尸体没有保留，全都烧了。”
咸阳宫里。
吕不韦负荆请罪，与太后赵姬联袂唱了一出大戏。
赵姬哭诉自己到了雍城后不久便被嫪毐囚禁了。她被嫪毐所逼，上书为他求爵位。还有嫪毐在太原郡自称假父等等恶劣行迹，她统统不知情。
总之，一切都是嫪毐的错，赵姬所有言行都是被逼的。
吕不韦的意思就是他本来去雍城为秦王冠礼做准备，意外发现太后被宦人嫪毐所囚，逼不得已带着门客杀进离宫。嫪毐在雍城党羽千众，两方在离宫厮杀，不幸点燃大火。索性太后无事，而嫪毐及其党羽在大火中丧生。
因嫪毐乃吕不韦进献于太后，吕不韦深感自责，故而负荆请罪，并请求辞去相邦之职。
嬴政与众臣皆大受震撼。
林潇潇与吕不韦的交易并未告知嬴政。实际上，林潇潇并不希望嬴政因她求情而放过吕不韦，她也想看看嬴政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朝堂上，嬴政大受感动，竟从王座上下来，亲手将太后搀扶起来，又亲自为吕不韦解去背上的荆条。
嬴政大骂嫪毐，并尊重太后和吕相的选择。
太后赵姬被送回甘泉宫养病。吕不韦当庭撤去相邦之职，但仍由他负责秦王冠礼等诸事宜。
太后的名声在明面上保住了。至于私下里人们会怎样议论，反正嬴政会让人对赵姬看管起来，不会再让她做出出格的事情。
嬴政仍让吕不韦负责他的冠礼，便是给吕不韦留下了体面。
实际上，嬴政对吕不韦在雍城的所作所为全都知道。
之前长安君叛乱，嬴政将其贬到了椎城。当时，嬴政暗地里给了长安君一个任务，让他暗中见识雍城和嫪毐。
吕不韦到达雍城后，长安君立刻派人快马送消息到咸阳宫。
而吕不韦的门客中，有一部分早就向嬴政表明心迹，暗地里效忠嬴政，并将吕不韦的消息传递给他。
正是因为十分了解吕不韦的言行，嬴政才没有对他起疑心，愿意陪他演这场戏。
其实嬴政并没有把嫪毐放在心上，早已想好了对策，打算借在雍城举行冠礼而除掉嫪毐。
嬴政在乎的人是赵姬。
正如林潇潇对他的教导，赵姬心里可以没有嬴政这个儿子，但嬴政心里不能没有赵姬这个母亲。嬴政还不至于对赵姬愚孝，却很想保住赵姬的名声。
因为赵姬与嬴政，一个太后一个帝王。他们的所作所为，不但是民众的谈资，也是民众效仿的对象。
所谓“上行下效”。赵姬要母仪天下。嬴政则要做孝子。
嬴政的冠礼在咸阳宫如期举行。
林潇潇受邀观礼，且在第一排。
为嬴政加冠的人是他的族叔。若非对男子冠礼有严格的要求，林潇潇倒是很想试试给他加冠。
从此以后，嬴政可以娶妻生子了。同时，他也要正式亲政了。
林潇潇感觉自己眼眶有些湿润。就像自己手把手带大的孩子终于成器了。
冠礼之后不久，吕不韦便上书嬴政，捐出了自己全部身家，并请求到昆仑观修身养性。
嬴政一脸歉意地来找林潇潇，问她能不能暂时接收吕不韦。
林潇潇当然是同意啦。
“我帮你看着他，保管他做不了坏事。”
嬴政表示吕不韦近来行事非常合他的心意。过两年呢，他可能要对外用兵，吕不韦的财产解决了大部分军费。
另外呢，有太多人找嬴政给吕不韦说情，又让他感觉很不爽。
林潇潇说道：“‘君子不党，其祸无援。小人利交，其利人助’。你把这句话传出去，看看还有谁来找你说情。把那些人的名字记下来列一个黑名单，过度钻营之人不适合委以重任。”
于是，嬴政找了个机会对身边的人感叹了一句“君子不党，其祸无援也。小人利交，其利人助也。”
然后，果然再没有人来给吕不韦说情了。
嬴政很是欣慰。
第199章 做事
秦王政十年。
韩国那边传来消息说，为秦国修了十年的郑国是韩国间谍。
郑国乃韩国一流的水利专家，十年前受韩桓惠王委派前来秦国。韩恒惠王意图引导秦国将人力、物力、财力都投资到挖渠上，名曰“疲秦之策”。
从秦王政元年开始，吕不韦任用郑国为修渠总工程师，发动千万民众开始修建这项世界级的大工程。从泾阳县西北二十五公里的泾河北岸开始，开凿出一条引泾水东注洛水的三百余里的大渠。
到现在已经十年了，这条水渠还没有建好，但是快要完工了。
昆仑观老槐树下。
嬴政在与胡子归下棋。林潇潇坐在一旁观战。胡子归与林潇潇不是朝臣，只有这时候能与嬴政讨论国事。
“今日朝上，众臣请朕下‘逐客令’，先生以为如何？”
郑国为韩国奸细一事暴露，郑国被抓。随后一番严查下又翻出来不少他国奸细。
于是，就有大臣担心那些从其他国家投效过来的客卿有问题，请求秦王将他国客卿全部驱逐。
“听说客卿李斯上了‘谏逐客令’，窃以为李斯所言甚是。”
“朕与郑国谈过，他承认自己一开始韩王派来的奸细，但他也说了建成这条水渠能使秦国沃野千里，助力秦国一统天下，建万世之功，而韩国不过是多活两年罢了。”
林潇潇道：“郑国说的没错。韩王的‘疲秦之策’太过拙劣，韩国因此得以苟延残喘，而秦国却得到了休养生息的时间。只是修水渠这件事，我有一点建议。”
嬴政和胡子归都看向林潇潇，静等她的下文。
林潇潇道：“我曾与你说起过天下不该有无偿徭役。百姓种地获得收成，是老天爷的公平交易。朝廷征发百姓修筑水渠，又该给他们什么？”
林潇潇看着嬴政。嬴政却是脸色微红。
“这个，修渠本身花费不菲，若是还要发钱给百姓，恐怕国库消耗更快，不知何时才能凑够钱攻打六国了。”
“钱不够，可以先打白条。”
林潇潇对古代免费徭役这件事非常反感。她也知道废除徭役制度对现阶段来说不现实，但可以慢慢实验摸索出一条路来。
这时候，正好林雅端了刚蒸好的玉米过来。
林潇潇停下话题，示意大家先尝尝玉米的味道。
“这个东西叫玉蜀黍，每人啃一根，吃完再说。”
玉米种子自然是林潇潇从系统兑换来的。如今，她的系统空间里一小部分地用来种植黄瓜和番茄，剩余土地被分成两部分，一半是红薯，一半是玉米。
她曾拿着玉米到莱栖山尝试种植，产量与红薯不相上下。
林潇潇种玉米已经有八年了，存下了相当一批的种子。
“都吃完了，说一下自己的想法。”
“这个玉蜀黍倒是有些意思，口感有丝丝香甜，吃起来糯糯的，似乎还有些嚼头。”
“朕喜欢它的甜味，不会腻味，透着清香。”
“那就是还不错咯。跟你们说吧，玉蜀黍不但能让人填饱肚子，还能拿来做饲料，甚至还能用来治病。它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优点，就是产量大，亩产能达到千斤以上。”
嬴政与胡子归倒吸一口凉气，但是又都皱起了眉头。
“你们是不是想到了红薯？”
嬴政与胡子归一起点了点头。
“玉黍米与红薯一样，都是高产作物。有了他们，可保天下百姓不饿肚子。这两种作物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都非常容易种植。
我早已有了推广这两种作物的想法，只是天下尚未统一，粮食仍然具备战略价值，所以我一直不敢让太多的人知晓他们的存在。”
说起来，到目前为止，除了莱栖山上大规模种植了红薯和玉米，林潇潇只给过旧滑的康城红薯，还暗示过让他们种植。
只不过后来很快旧滑就被韩国灭了。林潇潇还找人特意打听过，听说康城为了抗击韩国几乎被灭城。这些年林潇潇还让孔慈和阿武去旧址打探过，并未发现红薯种植痕迹。想来韩国人并未发现红薯的价值。
“我有两个想法，说出来大家参考。听说水渠快要完工了，不如就把后期这段工程拿出来做个实验......”
林潇潇套用的是后世打白条的经验。
比如说朝廷不给民工发钱，而是给他们打白条。白条可以有三种：兑换粮食的，兑换布匹的，兑换银钱的。三种白条由民工自己选择。白条兑现的时间放宽在三年或五年。
嬴政若有所思：“三年或五年，不若分成几批兑换，时间不同，以免造成挤兑。”
林潇潇道：“时间短的兑换的物品数量少一些，时间长的兑换的物品数量多一些，一面大家都不想要长期的白条。”
胡子归道：“可是听闻这条水渠涉及的民工近千万人，这么多的人需要的物资可不少。就算分批领取，数量也非常可观。”
林潇潇接着道：“所以我想在咸阳周边建一座农场，专门种植红薯和玉米。以这两样作物的产量，只要不出现过大的灾害，起码粮食这一块能够凑足。若是有多余的出产，还可以拿到其他国家交换布匹和其他物资。”
胡子归沉吟道：“专门种植红薯和玉米的农场？是否需要派军队专门守着？还有负责种植的百姓又从哪里来？咸阳周围土地肥沃，可以征用现成的，也可以开垦新田。”
这个年代有专门负责农业收税和管理农田的官员，却还没有指导农户怎么种田的官员。
林潇潇道：“民以食为天。无论什么时候，朝廷都要把让百姓吃饱饭放在第一位。我建议成立一个农科部，专门指导天下百姓怎么种地。”
这年头的农业还是比较落后的，可也是初步发展的阶段。比如郑国修的那条水渠，比如二十四节气。
二十四节气在夏朝就有雏形，但还尚未成为体系，也没有格外地被重视。
“我愿意暂领农科部，正好借由农场的发展来促进农科部的完善......”
于是，在这个世界，我国的第一个专门研究农业的部门在秦国诞生了。而农科部的第一任部长是一位神仙——昆仑山女玉京子。
先说之前讨论的郑国修渠以及逐客令的结果，嬴政把郑国给放了，并让他继续带人修渠。
至于逐客令，嬴政在朝堂上发表了一场感人肺腑的演讲，讲了“君臣相得”和“伯乐识马”的故事。他还宣告秦国的目标就是统一天下，待那时所谓别国奸细也是秦国的子民云云。
嬴政一番话，讲地朝堂上众臣老泪纵横，恨不得为秦王效死。
嬴政以他的大度废除了逐客令，并将客卿李斯升任校尉。
另外，因郑国修渠一事，嬴政亲自望水渠工地视察了一番。回来后感叹民工之苦，决定将修水渠的民工由无偿徭役改为有偿劳动。
当时在朝堂上，嬴政的话引来臣工一片哗然，纷纷喊着“使不得”。不出所料，大家担心的都是有偿的钱从哪里出。
于是，嬴政把与林潇潇和胡子归商讨的“打白条”拿了出来。
臣工们乍一听说这个做法，大部分都没反应过来。一小部分人觉得不靠谱，另一小部分人当时就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
这件事情很重要，也很复杂，肯定不是嬴政一句话就能决定的。
嬴政让每位臣工回去后都考虑一下，然后有想法就写成折子呈上来。君臣要多次商讨后才决定要不要“打白条”，以及这个白条怎么个打法。
虽然这件事情还没有定，但在咸阳城内已经传开了，甚至连咸阳周边地区都听说了。
也有人意识到了，不论是三年还是五年，白条总是要兑现的，那么这些物资和钱财由国库来出吗？
城里城外，士族们聚会时都在谈论这件事情，就连普通老百姓都会聚在一起聊“白条”。
一日之后，秦王划了一块地方命名为农科省，并将农科省赏赐给昆仑山女为封地。
之前林潇潇与嬴政和胡子归商量过，林潇潇得先把农科省的庄园建立起来，并培养出一部分农科人才，之后才能在朝廷上提出正式成立农科部。
因为一旦朝廷城里农科部，朝里的人肯定要插手，到时候就很难保证这个农科部还是林潇潇想要的样子。那就不如先把框架搭起来，之后再去正名。
先把农科省放在林潇潇名下，基本不会有人作死来找麻烦。
自从吕不韦在昆仑观做了持木人，咸阳城内人们的目光看向了之前被忽略的昆仑山女。刚出事那会儿，名帖像雪花一样往昆仑观里塞，林潇潇当然都是拒绝了。
后来人们发现秦王偶尔会来昆仑观，于是人们对昆仑山女诸多猜测，但却都不敢惹她。
嬴政的诏书发下来以后，林潇潇回了一趟莱栖山。
现在的莱栖山到了一个发展的瓶颈了。因为人口不断增多，山上的土地不够居住。而且出于人口基因优化的角度考虑，村子里也不能固步自封，还是要与外面的世界多交流。
林潇潇现在改变了发展策略。
将人们居住的地方放到小城墙外面。小城墙里面改成人们“上班”和娱乐的地方。作坊、食堂、浴池、会议堂等等都在小城墙里。原本人们居住的房屋保留，改为仓库。
和平时期，大家就在小城墙外发展。若是遇到战乱，再搬回小城墙里暂避灾祸。
这几年，秦国不断强盛，而另一边接壤的魏国不断衰落。两国的边境一再往旧宋疆域延伸，距离芮城这边已经很远了。芮城这边目前是一个非常稳定和安全的状态。
林潇潇在村子学堂举办了一次考核，面向的对象包括所有人，村子里的人和村子外的人都可以参加。
这次考核分为两场，一场是笔试，一场是面试。考核内容涉及许多民生方面的问题，其中大部分事关农业。没办法，有些人会种地却未必读过书会写字。
最终，林潇潇选择了十八个人作为弟子。其中既有笔试成绩高的，也有面试成绩优秀的。
另外，林潇潇还带上了崔盼盼和崔安。
崔安已经十三岁了，不能总是待在小山村里，该出去见见市面了。
而且林潇潇发现崔安喜欢种地。他不像崔盼盼那样热衷赚钱，更喜欢脚踏实地。
林潇潇带着这二十个人踏上了前往农科省的路途。
这一路上，他们走半天，歇半天。现在已经是秋季，错过了今年的种植季，所以他们不急着赶路。
所谓歇半天也不是真歇着，而是林潇潇带着他们到歇宿地方的农田做实地考察。
另外呢，在考察之余，林潇潇也在教那些不识字的弟子读书识字。至于已经识字的弟子，则每到一地上交一份考察报告。
相比装神弄鬼，林潇潇更喜欢这种和大家一起钻进地里做研究考虑的感觉。
想当初，她还是个十八线小城的基层公务员，便是经常上山下乡，与老乡们一起走在田间地头。
林潇潇有时候也会想到自己在历史上会留下怎样的名声。
如果她只是一个山女，可能就只存在与民间传说中，而不会被史书提及。又或者沾了嬴政的光，被那么一笔带过。
如果没有遇到嬴政，她这辈子也许就只是昆仑山女了。
但是现在她站在了历史的节点上，一段注定会被载入史册的历史，一个不会被历史长河淹没的事件。
为什么不做点什么呢？为什么不为后人留下些什么呢？
林潇潇想来想去，脑海里只剩下“民以食为天”这句话。那么就来搞农业罢。
一行人走了快一个月终于到达了农科省。
这个年代咸阳周边的土地真是肥沃啊。
趁着入冬之前，林潇潇立刻组织弟子们对农科省的土地进行详细调查。
她亲自带着大家踏上土地，走遍了农科省每一个角角落落，并绘制了详细的地形地质图。
这份地图可是机密。上面标注的符号只有林潇潇能懂。且平时都放在系统的仓库里。
第200章 种地
秦国的“白条徭役”开始了。
第一批实验对象就是郑国渠最后一期工程的民工们。
白条徭役分了三种：两年期白条可兑换三十枚圜钱；三年期可兑换一百斤红薯或玉米；五年期可兑换二百斤红薯或玉米，以及两丈布匹。
为什么两年期的给钱？因为秦王可以铸币，所以圜钱是最容易兑现的。
因为“白条徭役”是第一次适用，林潇潇非常关注这件事。嬴政派了胡子归亲自监督“白条徭役”执行。
数百年来，这个时代的民工们都是无偿徭役。第一次有君王愿意给他们补偿了。
民工们是开心的。大家奔走相告。
正如众人所料，选择两年期白条的民工最多。一是大家还不了红薯和玉米有什么用，二是短期能到手的钱总是让人感觉更稳妥和实在。
剩余一大部分选择了五年期。这五年的主要是看中了那两匹布。极少一部分选择了三年期。
林潇潇本该拿出一部分红薯和玉米让大家尝一尝，但目前她手里的不够用。与其让少部分人吃上一两口，还不如不做。若是明年能产量大增，她才会考虑拿一部分出来让民工们尝尝。
没办法，不是林潇潇小气。现有的都要留种。
因为是最后一段收尾工程，动用的民工约在一百八十万左右。
约有一百万人选择了两年期白条。若是全部使用新币，那就意味着秦王要在两年内多铸币三千万枚。这可真不是小数目。
约七十万人选择了五年期白条，不到十万人选择三年期。
胡子归带着人逐一将民工的选择登记造册。林潇潇还给了他一个平板电脑和一个大功率太阳能充电宝，都是在系统商城兑换的。有了平板电脑，胡子归就不用随身携带成筐的竹简了。
以林潇潇与胡子归的关系，他早就见过林潇潇和崔盼盼使用平板电脑，早就见怪不怪了。
话说最近林潇潇又想开了，她决定不攒积分换大件，改为需要什么换什么。比如这次为了搞好“白条徭役”和农科省，她一口气兑换了好几套平板电脑和大功率太阳能充电宝。
当然了竹简记录不能少，还要上报朝廷，以及留档。
嬴政批给林潇潇的农科省总共有五千多亩耕地，以及数座高山。
本来嬴政要批给林潇潇一万顷，但被她拒绝了。林潇潇的设想这个农科省以后是研究农业技术的地方，而不是变成皇帝的皇庄。
封建社会的皇庄制度是潘多拉魔盒，并不是一件好事。
在考察及丈量完土地后，林潇潇开始给二十人分派任务了。
崔盼盼担任书记官，负责所有文件收录整理，以及录入平板电脑。崔安担任崔盼盼的副手。若是忙不过来，他们还可以从乡民中招聘文员。总之呢，崔盼盼这个部分就叫书记办公室，负责人就是崔盼盼了。
剩下十八名弟子每人分到一块地。这些土地都很肥沃，但距离水源有近又远。考虑到地理位置优劣以及每块地上居住的乡民有多有少，林潇潇采用了抽签制分地，尽量做到公平。
在考察土地的过程中，林潇潇也对农科省的乡民做了统计。
这周围总共有不到百户乡民，人数在五百人左右，其中可用劳动力在四百人左右。这些人种五千多亩地足够了。
为了方便管理，林潇潇将这百户乡民迁移到一起组成了一个小村子。
这个村子其实是提前建好的。
在林潇潇去莱栖山之前，她把孔慈和阿武留在咸阳做事。她交给他们的任务是提前雇佣工匠在农科省选一个宜居的地方修建房屋组成村落。
近两个月的时间，孔慈选了一处近水靠山的地方建村子，计划修建两百套屋舍，已建成一百多套。每套屋舍包含了院子、厨房、柴房、地窖和两间屋子。
建村子的开销由林潇潇出了，但每一笔支出都要记下来。留着做以后的参考。
乡民搬迁完成后，林潇潇当天邀请全村人一起聚餐，就像在莱栖村一样。
晚上在村子中央的广场上燃了篝火，支起了一口口火锅。食材有肉有蔬菜，全都是新鲜的。都是林潇潇直接从仓库拿出来的。
林潇潇兑换了一支扩音器。惯例先发表演讲。
知道乡民刚搬迁过来，心里多少都有担忧，不知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林潇潇一开始就说了农科省未来五年的发展规划，以及农科村的发展方向。
一听说要种什么新品种的红薯和玉米，乡民们都没听说过这两样东西，便都愁眉苦脸起来。
林潇潇又说村子采用工分制度，乡民们通过劳动积攒工分，然后可以用工分兑换粮食和钱财等。
林潇潇提前拟定好了工分获得细则以及兑换列表，都挂在村子的食堂里了。供乡民们随时查看。对于不识字的乡民，她还配了生动的插画做解释。
另外呢，跟莱栖村一样，村子的食堂免费对乡民开放。此项福利也是为了照顾家里缺乏劳动力的人家。
林潇潇最后还补充了一点就是工伤补偿。若是村民在劳作中受伤，农科省将负责为村民治伤，并给与补偿。
乡民们第一次听说工伤补偿，只是都觉得似乎还不错，却没有切身的体会。
林潇潇讲完了话，然后就是开吃。
这顿饭很丰盛，还不用花钱。别管明日会如何，今晚先填饱肚子再说。
乡民们全都敞开了肚子吃起来。到最后甚至有几个还给吃撑了，走路都要人扶着。
因为乡民才刚搬来，林潇潇给大家放了三天假。
这三天里，乡民开始渐渐适应在食堂里吃饭。几乎不会有人不来食堂的，毕竟这里的饭菜是免费的。不是免费吃点，而是免费吃饱。只是不许剩，剩了饭菜是要扣工分的。
目前食堂里的厨师和小工是孔慈从咸阳城里聘来的。由林潇潇出钱给他们固定的工钱。食材则是来自林潇潇的仓库。
不过，林潇潇把食堂的开销也都折算出来记录了下来。
三天假后，林潇潇就开工了。
首先就是修路，从村子通往各处田地的路。林潇潇已经定制了一批马车和木制自行车，都是以后给弟子和学徒用的。这些东西归属农科省，费用也都记录下来。
在入冬前，趁着天气还没那么冷，林潇潇亲自监督，由弟子们带着乡民开始修路。
通过第一个修路工程，正好也让乡民们实际体验工分制是怎么运作的。
一个月后，道路修得差不多了。天也开始冷了，修路工程结束。
乡民们结算工分，有人多，有人少。
这一天，食堂挂板前挤满了人。大家都在看自己的工分能换什么东西。
比较保守的人把所有工分都换成了银钱。
比较老实的人全部换成了粮食。不过，换粮食的人很快就后悔了，他们忘记了食堂免费供应三餐。但是有些人又觉得家里总要储备些粮食，万一......
也有兑换布匹的，书简啥的完全无人问津。
入冬了，下雪了。
林潇潇却不打算让乡民们在家无所事事。她让几个弟子分班轮流教授乡民识字。
一开始乡民嫌麻烦不学，只把家里的小孩子送过来学习。
林潇潇从乡民中选出几个代表，再次组建村委后，明确告知村委以后农科省会经常发布告文以及村里的通知，村民们如果不识字就不会看文书。
林潇潇还表示以后村里还会招聘一些需要识字的岗位，到时候会从村子里择优选择。
另外，林潇潇没有给每户分发木炭，但是保证了食堂和学堂里木炭的供应。这样一来，乡民白天在家呆着太冷，就会跑到食堂和学堂取暖，潜移默化就会跟着一起听课。
这个年代，文字大约只有三千多。一般来说学会一千字，阅读文书就不会有问题了。若是能学会全部三千字，基本可以写书了。
在忙碌之中，时间过地飞快，眨眼便是冬末。
学堂差不多教完了一千字。剩下的留到明年冬天再继续。
林潇潇召集起十八个弟子，开始为春耕做准备。
原本林潇潇是打算这五千多亩都种红薯和玉米，但是准备下来后发现种子不够，组后只能补种了一千多亩黍米。不过，这样一来，农科省就不用外购黍米给乡民食用了。
到了秋收的时候，农科省收获红薯约四百万斤，玉米约两百四十万斤，剩余为黍米。
这个数字距离要兑现的白条有巨大差距。
林潇潇算了一下估计两年时间的话至少需要五万亩地才能达成需求。
于是，嬴政给了林潇潇一道诏书。凭着这道诏书，林潇潇可以选择十万亩地来种植红薯和玉米。
林潇潇和弟子在农科省周围选取了十万亩地，跟当地官府和乡民都打了招呼。
林潇潇不白让这些乡民种地，言明收获季时会按照黍米的价格一比一收购红薯和玉米。
留种之后，第一年产出的红薯和玉米还有大量剩余。除了留给农科省自用以及进献给朝廷的之外，林潇潇带着剩余的红薯和玉米找上了吕不韦。
“山女要我把这些红薯和玉米卖去其他国家？”吕不韦正捧着一只烤红薯吃得香，不由惊讶道，“这东西很好吃，为什么不直接在国内卖？咸阳城的勋贵们肯定喜欢。”
林潇潇道：“红薯和玉米亩产非常高，只是因为我现在控制着播种面积，所以量才少。将来肯定是要推广开种植的，所以想要多卖钱就只有现阶段了。
赚自己人的钱没意思，不如赚其他国家贵族们的钱来得痛快。我没有精力再来管这些事情，是以才要交托给吕先生来做。要说这天下最会做生意的人，非吕先生莫属。”
随着吕不韦辞去相邦之职，又将自家财产进献国库之后，吕不韦的名声终于比以前好了许多。
原本汇集在他身边的人，也逐渐离他而去。吕不韦现在的心态比以前好多了，起码没有那么张扬跋扈了。
林潇潇的想法是红薯和玉米现在是物以稀为贵，想让吕不韦运到其他国家换回一些钱币或物资。
“机会只有今年这一次，明天会有更多红薯和玉米，到时候会在秦国内部销售，让人们开始熟悉这两种食物。”
吕不韦咽下一口红薯。
“山女想让我怎么做？”
“我什么都不管，由你全权负责。我可以给你提供活动资金，另外让孔慈和阿武跟着你。若是还需要其他人手，我可以帮你找。你可以考虑几天再给我答复。”
数日后，吕不韦找林潇潇领了十金活动资金，外加一千斤红薯和一千斤玉米。
吕不韦说了：“既然是物以稀为贵，那就越少越好。”
吕不韦选定了十座城池。然后把各一千斤的红薯和玉米分成十分，分别卖到这十座城里。最后他总共赚到了十万金。
十万金可铸秦国圜钱五百万枚。
这万金以农科省的名义上交国库。
林潇潇仓库里还剩了几百万斤的红薯和玉米。这次她可以让修渠的民工都吃上红薯和玉米了。
林潇潇大手一挥给所有民工发了一斤红薯和一斤玉米。不论白条怎么选的，所有人都有份。
这上百万斤撒出去，效果立竿见影。好多民工都来询问是否能更换白条，他们想把两年期的换成五年期的。
林潇潇、胡子归和嬴政商量了一下觉得可以。一来可以缓解铸币压力，二来可以降低成本。
近几年出产的红薯和玉米肯定能卖上好价钱，之后市场上货物变多价钱肯定要跌。
为了维持住近几年红薯和玉米的价格，林潇潇决定暂时不扩大种植面积，就保持在十万亩的数量上。
至于农科省，林潇潇则带着弟子们开始对红薯和玉米的品种进行开发。不仅口味上多样化，用途上也要多样化。
另外呢，林潇潇也带着弟子们进山搜集各种可以食用的水果和蔬菜。
比如说中华猕猴桃，从山上移植到田里，然后进行品种改良。
说起来，猕猴桃原产地就在我们国家，只是一直没有被开发，后来竟然还绝种了，不得已只能从国外又引进回来。
第201章 完结
秦王政十七年，秦派内史腾攻韩，俘虏了韩王安，于韩地建置颍川郡，韩国灭亡。
这一年，嬴政年满三十岁。
按照以前的约定，林潇潇亲自为嬴政制定养生计划。从饮食到锻炼，以及每日作息，全都由林潇潇为他规划。
另外，林潇潇还定期献上所谓亲手制作的仙丹——六味地黄丸。每年换季的时候，林潇潇还会献上安宫牛黄丸让嬴政服用。
在林潇潇的推动下，朝廷成立医科院，专门研究医术，且门下开设医科学堂教授医学。林潇潇把道士方士术士都纳入了医科院，单独成立了一门丹科。
虽说炼丹成仙不靠谱，但炼丹这门技艺并未无用。据说，火药就是从炼丹中总结出来的。
为了把握丹科的发展方向，林潇潇愣是把物理和化学搞了出来，并亲自将化学传授给丹科的丹师们。
同样是在林潇潇的推动下，朝廷还成立了工科院，专门研究匠术，且门下也开了工科学堂教授匠学。比如，农科省发明的各类农用器械，会在过了实验阶段后送到工科院备案，并推广使用。
另外，林潇潇还力排众议促成了商科院的成立。
商科院与医科院和工科院不同。它的智能是研究国家商业正策，制定国家未来商业发展方向，并提交给秦王和众臣商议。它更像是一个智囊团。
一开始，嬴政也不理解为何要专门组建一个商科院，因为他一直受林潇潇的思想影响认为过度发展商业是误国之策。
“正是因为过度发展商业会破坏国家的根基，所以才更需要制定正策来规范和束缚商业的发展......”
林潇潇的想法是，既然韩国现在已经归秦国了，那么韩国的各个方面就该纳入秦国的发展规划。
历史上，秦始皇实在统一天下后才开始统一度量衡等。
林潇潇觉得没必要非等到那时候，现在就可以在韩国推行起来。
“书同文，行同轮，地同域，量同衡，币同形，等等。”
林潇潇有两个想法：首先不能只铸圜钱，也就是朝廷不能只发行秦半两。再者，朝廷要以秦币兑换韩币，不能以一比一实行。
圜钱就是铜钱。只以铜钱作为流通货币，对大宗交易非常不方便。
比如之前吕不韦去十城卖红薯和玉米，换回了十万金。所谓金不是金子，而是铜。虽然这年代也有金子，但人们不拿它做交易货币。为了把这十万斤铜运回来，林潇潇特意传送过去收入仓库再回咸阳，来来回回消耗了她两万积分呐。
在历史上，秦始皇就曾经为了铸币需要而掠夺铜矿。
林潇潇的建议是发行不同币种。由朝廷规定币种之间的兑换比例。改发行何等币种，以及具体的兑换比例，就可以交给商科院来研究并提出方案。
林潇潇还讲了一些国家操控物价从而影响商业的案例，让嬴政意识到治理大国需要考虑的方面很多，需要更专业的团队来做专业的事情。
至于第二条，则是林潇潇在为将来纸币的出现打基础。
林潇潇要让嬴政明白货币的价值体现在能交换到的货物价值上，而不是钱币中的含铜量。之前，她推出“白条徭役”的目的也在于此。
“韩国使用布币，以含铜量来说，一枚布币的价值高于秦半两。但是，在秦国，三枚圜钱可买一斤黍米；而在韩国，则要六枚布币才能购买一斤黍米。以购买来说，一枚圜钱等于两枚布币。”
林潇潇以黍米为基准，是因为韩国人的主食也是黍米。
“到底该用秦币代替韩币，不能简单的一比一，而要考虑很多方面，比如稳定物价，比如限制商人投机倒把等等，最好也交由商科院研究并给出方案。
治大国如烹小鲜。许多事情不能蛮干，必须考虑到现实中的很多细节。先让韩国与秦国统一度量衡等，正好也是一场实验，看看会遇到哪些问题，以后在其他国家推行时便可提前规避或想好对策。”
嬴政采纳了林潇潇的建议，并重新启用吕不韦，任命其为商科院的院长。
据说当日在朝堂上，吕不韦痛哭流涕，山呼秦王英明，令无数人感动。世间再无人提及吕不韦仲父之名，反而常常称赞嬴政与吕不韦乃“伯乐与良驹”。
秦王政十九年，秦军大破赵军，王翦、羌瘣尽定赵地，俘虏赵王。秦国在赵都邯郸一带建立邯郸郡。
有了治理韩国的经验，秦国在赵国推行正策更加顺利和平稳。
秦王政二十二年，秦王政派将军王贲攻魏，包围了魏都大梁，引黄河水灌城，三个月大梁城坏，魏王出降，魏国灭亡。
秦王政二十四年，秦军攻入楚都寿春，楚王负刍被俘。
秦王政二十五年，王翦平定了楚的江南地，降服了越国之君，设置会稽郡，楚国灭亡。同年，王贲率军进攻辽东，虏燕王喜，燕国灭亡。
秦王政二十六年，王贲从燕国南下攻齐，俘虏齐王建，灭了齐国，在齐旧地建立了齐郡和琅邪郡。
至此，秦国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
秦始皇元年，昆仑山女玉京子亲自为秦王嬴政加冕皇帝，并称始皇为天子。
昆仑山女玉京子为贺新天子，献上高产农作物红薯和玉米，并称将亲自行走天下，教乡民种植这两种作物。
始皇加冕当天宣布免除天下赋税和徭役三年，三年后赋税十五税一，有役必偿。
同时，还发布了一系列休养生息的政令。
比如，解甲归田：鼓励军吏卒退役归农，按军功大小，分配田宅或领取一笔补偿金。
再比如，全民返乡：因战乱逃亡山泽的民众，归还故里可领取原有的田宅。以及取消国野制。
始皇言道：“天下百姓，皆为朕之子民。”
这些正策皆为抚慰历经数百年战乱的百姓，始皇因此深受底层百姓爱戴。
还有一个群体需要安抚，那就是世家大族。
始皇已经决定不分封，全国推行郡县制。
在一统六国之前，秦国已经逐步推行各种统一正策，使得郡县制的推行有了基础。
郡县的领导人则采用推举加科举结合的方式。
暂时还不能触动士族的利益，所以朝堂允许各地士族推举人才。不拘于老秦士族，其他旧地士族也可参与。
然后将这些人汇集到咸阳城系统的学习三年，每年举行两次考核，择其优者派往各地郡县为官。
这项正策打破了大士族对官吏系统的垄断，把相关利益分配给了更多的士族。这是红果果的阳谋，以众多小士族牵制少数大士族。
种种正策一一推行。
始皇二年，林潇潇在咸阳城的广场上亲眼目睹一个叫赵高的人被车裂而死，然后带着六个从四岁到九岁的小孩子前往农科省。
这六个孩子都是嬴政的儿女。四子二女。
嬴政终归是不肯立皇后，所以他的孩子没有嫡出子。
这六个孩子出生就是平等的，因为嬴政谁都不偏爱，甚至没有给他们起名字，只让人们按排行称呼他们。美其名曰学民间好养活。要等女儿十五岁及笄和儿子二十及冠才给赐名。
关于这件事，林潇潇没有过多参言。只能说人无完人。至于这种做法对后世的影响是好是坏，目前是看不出来了。
因为这些年到处考察民情，林潇潇在农科省的时间变少了。所以她回来后受到了热情迎接。
林潇潇与崔盼盼有数月没见了，再见面一定要好好聊一晚。
林潇潇讲了这段日子在外的见闻。崔盼盼说了一些农科省的事情。
崔盼盼端详着林潇潇的面容，犹豫着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
“什么事？”
崔盼盼叹息了一声。
“如今我都快五十了，难以想象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而你......你的面容好像从未变化。”
“我知道呀，”林潇潇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的身体好像停在了穿越的那一刻，这些年连病都没生过，可能是系统的副作用。”
“若是有一天，我死了，而你还活着，你会孤独吗？”
“......不知道。如果老天爷真的不让我死，那我就一直守护这个世界，把它变成更美好的世界。”
“那你跟胡子归呢？”
“我这个身份已是不可能成亲，他也不在乎。就这样，两个人为了一个目标活着，就挺好了。你呢，这些年一直在农科省，再也不去见韩武了么？”
“没必要了，我都快忘记这个人了。平平每年会去看看他，这样就行了。”
“那你没有再看上别人？”
“曾经经历过，已经满足了，后来的都比不上当年，何必还要强求。而且我已志不在此，将把余生献给农科省的事业。”
“不要去想那么久以后的事情了，人活着就要好好活着，活在当下。”
“哎呀，是了，也不知道我能活到多少岁。”
“若是不出意外，你活到八十岁以上没有问题。这样算下来，你的人生才过了一半。让我们一起为建设更好的秦朝而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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