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张良扶苏斗光磊，伐楚之战终开局
“噗！”
狄光磊没忍住，一口酒喷到了张良脸上。
张良掏出手绢擦了擦脸，道：“先生这是同意了？”
狄光磊心说我同意你大爷。
两间房子的竹简绢帛，虽然被弄玉等人整理过，并不杂乱，但也足够让人头晕眼花。
“想让我帮忙，可以，游学多年，想来你的武功大有长进，只要你能伤到我，我便同意帮你。”
“学生可否找个帮手？”
“你想和扶苏联手？”
“传说大王和韩兄君臣相合，力败荆轲，学生已经落后韩兄，总不能落后太多。”
“可以。”
……
打斗自然不能在咸阳城，好在咸阳依山傍水，随便找一座山头就能作为比武的场所。
张良拔剑出鞘，道：“游学数年，剑法小有长进，请先生指点。”
扶苏温和的说道：“在先生门下求学数月，剑术亦小有长进，请先生指点一二。”
“好，你们先出手！”
张良心知狄光磊武功深不可测，已达当世巅峰，也不客气，宝剑一挥，一剑刺出。
张良用的自然是莫名剑法。
随着见识增多，思想变化，张良的莫名剑法和狄光磊传授的已经全然不同，便是无名本人，见到这样的莫名剑法，也会大感惊诧。
隐姓埋名，周游各国，世上少有人记得当年那个一剑成名的少年。
少年不是当初的少年，剑也不是当初的剑。
曾经的张良最爱用“一剑成名”，现在起手一剑，用的却是“名不经传”。
这一招本是无名为破解剑二十二而创，蕴含一股包容天下的仁厚。
张良把游学所得汇聚成剑气，其包容博大，便是狄光磊也感觉到了震惊。
这样的一剑，才算是人剑合一，以心御剑。
无需任何言语，和张良惺惺相惜的扶苏下意识的点出一道凝练至极的剑气与之配合。
扶苏用的招式没有任何名字，甚至没有拔剑。
因为狄光磊并没有传授他任何剑法，只传了他一门剑道心法——万剑归宗！
万剑归宗需有一定剑法根基，随后自废武功才能修成。
扶苏内功根基一般，废去也不心疼，且天生一股王者气度，最是适合修行万剑归宗。
自废武功随后以灵药增补，短短数月，扶苏的武功比之先前已经强了数倍。
剑气一出，万剑朝拜。
张良并未抵抗，而是主动配合。
以万剑归宗的剑气为主，以莫名剑法的剑气为辅，形成了一种另类的“君臣配合”。
两人虽然刚刚认识几日，还不算那么熟悉，但剑法配合颇为默契，便是盖聂要破这一招也需要费几番功夫。
狄光磊并未使用翻天三十六路奇，而是竖掌成刀，对着飞射而来的剑气竖劈而下。
排云掌——撕天排云！
掌力到处，好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把空气如同绢帛一般撕裂，两人的剑气随之变成粉碎。
扶苏道：“先生不用翻天三十六路奇？”
“如果你们能迫我出翻天三十六路奇，也算你们赢。”
“先生小心了，看招！”
张良爆喝一声，凌虚剑一挥，浑厚澎湃的剑气刺向狄光磊肩窝。
剑气凝聚，看似和“澎湃”这种形容词并无关联，但张良这一剑，非“澎湃”不能形容。
这一剑仍旧是“名不经传”，和方才那一剑却大有不同。
如果说方才那一剑是隐姓埋名的淡然，这一剑就是一鸣惊人的前兆。
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张良游学数年，增长见识，磨砺心性，如今得遇明主，随时都可能一飞冲天，一鸣惊人。
扶苏感觉到了张良的心意，对于张良的信任大是感动，真气一运，凌厉无匹的剑劲由体而生，狂风暴雨般的飞卷，剑势如网，蔚为奇观。
狄光磊变掌为拳，排云掌凝聚的水汽化为寒霜，冰霜长河迎上剑气。
天霜拳——霜冷长河！
三人相斗，并未有任何遮掩，不管是天地元气的波动，还是轰隆轰隆的响声，咸阳城内的高手都感觉得到。
嬴政招来赵高，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禀大王，玄明先生心血来潮，要试试大王子的武艺，正在同大王子和大王子的门客张良交手。”
“张良……”
嬴政沉吟几声，道：“等他们打完了，让扶苏和张良来见寡人。”
赵高躬身领命，目光幽暗如同深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嬴政闭目沉思，思索此事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多疑是皇帝的本性，千古一帝也不能免俗。
狄光磊虽然从不参与朝堂之事，但他实在是太强，一言一行，均有莫大影响。
以求学之事为例。
众多王子，唯有扶苏、天明坚持在狄光磊那里上课，别说朝臣，便是嬴政对于别的王子也颇为不满。
扶苏在朝堂的口碑越来越好，朝臣大多信服，他日若能立下军功，谁还能与他争夺储君之位？
忌惮么？当然忌惮，但也没那么忌惮。
扶苏确实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诸多王子中，无一人比扶苏更优秀。
只是扶苏性格仁厚，行事作风偏向于儒家，让崇尚铁血和严刑峻法的嬴政有些不喜。
当然，这一切还是要等见过张良再说。
张良之才多是口口相传，嬴政要亲身检验一番。
韩非多番称赞过的，想必有几分真材实料，不是迂腐守旧的老穷酸。
……
“轰！”
狄光磊一招“风中劲草”轰碎两人的剑气，借力高高跃起，水汽凝成遮天巨掌，对着两人重重轰下。
排云掌——殃云天降！
张良挽了三个剑花，剑气如同插天神峰，直冲狄光磊的掌心。
扶苏双手齐出，剑气如同花瓣一般，在张良轰出的剑气上绽放开来。
远远看去，一朵由剑气组成的晶莹莲花，硬抗从天而落的巨掌。
狄光磊双手一抓，风云霜之力在掌心凝聚，汇聚成淡而无色的真气球。
真气球迎风就长，眨眼间变为排球大小，狄光磊的双手如同炮台，排球大小的真气球雨点一般轰出。
三分归元气！
以狄光磊的武道造诣，三分归元没有任何难度，做的比雄霸还要好。
虚云劲，神风劲，天霜劲，三种劲力相互交融，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真气球如同水滴一般，破碎后变为更小的真气球，触碰后又能自发融为一体，变为更大的真气球。
只要不能把三种劲力尽数消弭，真气球便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此等情况下，强攻自是无效，张良宝剑一环，用出太极剑法，以太极圆环消磨三分归元气。
扶苏则是剑气狂攻，干扰狄光磊的动作，给张良喘息的时间。
蓦然，狄光磊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一并，淡而无色的三分归元气变为红绿蓝三色指劲，如同钢刀一般划出。
三分神指——断玉分金！
狄光磊认识的雄霸并不会三分神指，这一招是狄光磊闲着无聊的时候，根据多种高深指法杜撰出来的。
指力直击太极圆环中心，张良的防御瞬间告破，眼看张良就要落败，扶苏及时补位，连出十七道剑气，这才挡住狄光磊的指力。
挡住一道，挡不住千百道。
无数指影向着四面八方飚射而出，红绿蓝三色遍布整个山头，看得人目眩神迷。
三分神指——十万火急！
张良心知久守必失，当以攻对攻，但一人功力又有些不足，手一伸，贴在了扶苏后背穴道，功力源源不断的传了过去。
万剑归宗的“剑冲废穴”可以吸人功力为己用，专用于危急时挫敌自保，并可用吸来的内力疗伤。
缺点是吸多少排多少，不能如同北冥神功、吸功大法一般存留真气。
万剑归宗和莫名剑法同出一源，融合之下，威力倍增。
扶苏双手并指成剑，在半空中写写画画，剑气并非从指尖射出，而是虚空成剑，精准的点中狄光磊轰出的每一道指力。
直到此刻，两人才明白该如何联合攻击。
狄光磊道：“好！这才像样！”
话音未落，万千指力已经汇聚在一起，化为一道惊天指力，雷霆轰出。
三分神指——归元一击！
扶苏和张良心有所感，剑气尽数汇聚在一起，近乎凝成实质，和狄光磊的指力轰然对撞。
如同导弹爆炸的能量在半空中疯狂爆发，只有震荡空气产生的波纹，却无任何声音传出。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超过人耳承受的声波让人异常难受。
狄光磊飞身落下，道：“看来你们要自己整理那些竹……”
话未说完，溃散的剑气重新聚起，在狄光磊耳边轻轻一划，划下几根发丝。
张良笑道：“先生，似乎是我们赢了。”
“算你们过关，但整理竹简需要你们自己动手，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说完，狄光磊转身就走，不给两人开口的机会。
扶苏道：“子房，先生以前就是这样么？”
“当然不是。”
“哦？”
“先生以前比这懒多……”
“砰！”
一个瓷瓶落到张良头上，把他后面的话噎了回去。
张良小声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小心眼儿……”
“砰！”
半空中又落下一个瓷瓶。
扶苏笑道：“先生这是不拘小节。”
一颗血菩提从半空飘落，扶苏伸手接住，恭声道：“多谢先生赠予灵药。”
张良看了看扶苏手中的血菩提，又看了看砸向自己的瓷瓶，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两人服下灵药，缓解了经脉的胀痛，随后一同回了咸阳城。
刚刚回府，赵高便来传旨，让两人进宫。
张良对此早有准备，洗漱一番之后，气定神闲的带着三卷竹简进宫。
……
数日后，扶苏和张良尽数入蒙恬军中。
过了一年，伐魏之战的损失已经恢复，魏地的反抗力量大多被压服，伐楚之战正式开启。
嬴政并未采用王翦五十万大军倾力一战的战术，而是让蒙恬和扶苏带领二十五万大军分兵进攻。
蒙恬领一军，带兵十四万，攻寝地。
扶苏领一军，带兵十一万，攻平舆。
张良在军中历练一年，积累了很高的威望，再加上天生对于运筹帷幄的敏锐，倒也没出什么纰漏。
两路大军进展顺利，连战连胜，最终于城父邑合兵，共同对战楚国名将项燕带领的楚国精锐。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第498章 任你纵横捭阖，我自一拳破之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伴随着六国一统步伐的，是天地人三才杀机，以及无边无尽的凶煞之气。
若只以凶煞污秽而言，不如天地有缺的风云世界，但杀机之精纯霸道，远在风云世界之上。
在这浓郁杀机笼罩之下，即便是修为高卓的顶尖高手，也不免沾染了一些煞气。
“天地间之生，莫非在死，至于死之种种，毋论出诸于自然，或非自然，尽在一‘杀’字。
人诛人，是谓‘杀’，天诛人，是为‘煞’，前辈觉得如何？”
狄光磊伸手一抓，凭空抓出一团青黑色的气流。
气流在掌心盘旋变化，忽而如星辰，忽而如龙蛇，忽而清浊混沌，忽而凝成“杀”字。
狄光磊面前是一个生有异相的老者。
老者额前生有四颗肉痣，成鬼宿之象，正是狄光磊找了数年都没找到的鬼谷子。
鬼谷子并非指单独的一个人，而是指鬼谷门的掌门，每一代掌门继任后都会舍弃本名，以“鬼谷子”为号。
每一代鬼谷子都是当世之英杰，无论武功还是境界都是世之绝顶。
诸子百家各家各派的掌门，能被狄光磊视为对手的，唯有阴阳家东皇太一，和眼前这位神秘莫测的鬼谷子。
鬼谷子并未回答狄光磊的问题，而是笑着问道：“你可知为何你和东皇太一都算不到我？”
狄光磊散去掌心的煞气，道：“因为你舍弃了本名，无论怎么推算，都只会算到‘鬼谷子’身上。
以一人之力推算历代鬼谷子，天机反噬任谁也承受不住。。”
狄光磊曾经觉得鬼谷子能够凭借高深境界屏蔽天机，现在才明白，历代鬼谷子共用同一命格。
数百年传承，一代代叠加，能算出来就有鬼了。
每一代鬼谷子一生都只收两名弟子，如孙膑和庞涓，张仪和苏秦，两人之间的胜者，就是新一任的鬼谷子。
狄光磊笑道：“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你一定是历代鬼谷子中最差的一个。”
鬼谷子道：“为何？”
“合众弱以攻一强，此为纵；事一强以攻诸弱，此为横，纵横家的核心思想非是武力，而是外交。
要求门人弟子：知大局，善揣摩，通辩辞，会机变，全智勇，长谋略，能决断。
孙膑庞涓文韬武略，张仪苏秦舌辩六国，其余诸如邹忌、毛遂亦有雄才。
可你的弟子呢？
盖聂和卫庄武功高强，同辈无敌，但沉默寡言，我很难想象他们去做说客的场景。”
鬼谷子道：“你的话有些道理，我也觉得我有负师门。”
“你来这里，不会是想听我骂你一顿吧？”
“当然不是，玄明小友，你可知现在是什么命数？”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何谓‘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狄光磊道：“主龙而言，则知阴不可亢，亢则阳必伐之，戒阴也；以战而言，则知阴不可长，长则与阳敌矣，戒阳也。”
鬼谷子道：“以阳动者，德相生也。以阴静者，形相成也。以阳求阴，苞以德也；以阴结阳，施以力也。阴阳相求，由捭阖也。”
狄光磊说的是《厚斋易学》，鬼谷子说的是《鬼谷子·捭阖》。
明着说阴阳变化，实际上讲的是秦楚之战。
狄光磊认为“二龙相争，两败俱伤”，鬼谷子觉得秦军连战连胜，养出骄横之气，楚国以逸待劳，胜算更大一些。
事实上，若无狄光磊参与，秦国这一战将会遭遇惨败，大大损伤自身元气。
但在狄光磊的影响下，扶苏取代李信成为一路大军的主将，还有张良辅佐。
初次领兵，务必求稳，反倒把骄横之气压下去几分。
为了配合扶苏的进军速度，蒙恬走的很慢，士卒得到充分休息，不仅有高昂士气，还有充沛体力，只要稳扎稳打，纵然不胜，也不会败。
秦国国力强于楚国，打消耗战，必然是秦国占据上风。
狄光磊道：“大势滔滔，非一人一力可阻。”
六国一统乃是天下大势，便是孙武子在世，也阻拦不得。
鬼谷子道：“两军交战，何止是在战场。”
两军交战，后方因素和战术同样重要，秦军的威胁，不止是项燕。
秦国朝堂之内，也藏着致命的匕首，比如——李斯、赵高！
由于同在狄光磊门下求学，李斯和赵高把韩非扶苏等人划为一党，张良入扶苏麾下之后，两人自发的联合了起来。
韩非已经“抢”到了大王子扶苏，占了先手，二人只能出奇制胜。
胡亥年纪还小，虽然受宠，但李斯和赵高目前并不觉得胡亥能够与扶苏相争。
这两只狐狸想的是利用秦楚之战削弱扶苏的影响力。
不是要故意搞破坏让扶苏打败仗，而是要趁着兵凶战危的机会，除掉扶苏一些帮手，让扶苏孤掌难鸣。
别的不说，只要把张良除掉，对于扶苏而言就是极大的打击。
为此，赵高派出了罗网杀手，李斯则是准备了多个阴谋诡计。
狄光磊当过皇帝，鬼谷子也曾在朝堂上纵横捭阖，自然早早有所预料。
李斯和赵高都是聪明人，会在嬴政的底线之内动手，不会直接出动罗网的天字一号杀手。
这对于张良而言是极好的历练，狄光磊自然不会插手。
狄光磊沉声道：“能告诉我你的目的么？”
鬼谷子笑道：“别告诉我，你猜不到我的目的。”
狄光磊露出一个张狂的笑容，道：“你被天地间的煞气侵染了。”
鬼谷子道：“你方才说过，天诛人，是为‘煞’，人诛人，是谓‘杀’，想要化去‘煞’，唯有‘杀’！”
“那你怎么不去找东皇太一？”
“当然是好奇你这把我徒弟带歪的命外之人，看招！”
没有人喜欢束缚，越是参悟天道，修行命相之术的人，对命数越尊重，同时也越期望打破命数。
东皇太一如此，鬼谷子也是如此。
此前时机还不成熟，鬼谷子并不急着找狄光磊论道。
如今秦楚大战，关乎两国国运，乃一统六国战争中最重要的一战，也是最难以打破命运的一战。
鬼谷子很想看看，狄光磊在不直接出手的情况下，能否通过前期布局获得胜利。
至于自身被煞气侵染，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鬼谷子练的武功自然是纵横剑术。
横剑攻于计，以求其利，是为捭；纵剑攻于势，以求其实，是为阖。
鬼谷子双手食中二指并指成剑，对着狄光磊轻轻一划。
纵横捭阖的剑气轰然爆射，乌云蔽日，浓云深锁，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
捭阖之道，以阴阳试之，与阳言者，依崇高，与阴言者，依卑小，以下求小，以高求大，无所不出，无所不入，无所不可。
初代鬼谷子所著《鬼谷子》开篇便是“捭阖”，经过数百年补充完善，纵横家的高手在“捭阖”方面已经做到了极致。
鬼谷子本人更是变化无穷，如五龙、如螣蛇、如灵龟、如熊罴、如鸷鸟……
很显然，鬼谷子已经把《本经阴符七术》中的“盛神法五龙篇”、“养志法灵龟篇”、“实意法螣蛇篇”、“分威法伏熊篇”、“散势法鸷鸟篇”尽数练成。
当初狄光磊传授卫庄圣灵剑法，卫庄回赠“盛神法五龙篇”，狄光磊早已练成。
今日能见到其余几篇，也算是一大幸事。
右拳之上笼罩坚不可摧的纯阳罡气，对着爆射而来的剑气迅猛挥出。
独阳独刚绽奇华！
拳劲阳刚霸烈，迅猛绝伦，好似黄河决堤、火山爆发。
没有任何招式变化，就是极致的暴力，就是极致的强横，就是极致的碾压。
纵横捭阖的剑气瞬间被轰成粉碎，拳劲随之炸裂开来，笼罩鬼谷子全部闪避方位，与此同时，狄光磊左拳已经轰至。
冲奇雷伏震霹雳！
劲若奔雷，势如霹雳，刚猛霸道，不同于“独阳独刚绽奇华”内劲爆发的绽放，这一招的要义在于“冲”，以极致的冲击力败敌。
一拳封锁空间，一拳勾魂夺命，两拳出手，鬼谷子便非硬拼不可。
修为到了这种地步，两人比拼的何止是武道。
鬼谷子那一剑是“四两拨千斤”，以示纵横家传人“一言乱天下，一言兴邦国”的绝顶智慧。
狄光磊这一拳是“一力降十会”，强攻猛打，“四两”能拨“千斤”，拨得了万斤、十万斤么？
再者说了，纵横家传人纵横捭阖数百年，靠的仅只是智慧么？
弱国无外交。
没有足够强大的国力作为后盾，张仪苏秦也只能徒呼奈何。
鬼谷子当然不会被如此轻易击败。
双目之中闪过异样的光华，一股奇异的“洞察”之力扫过狄光磊的拳劲，右手随之射出剑气，点碎了狄光磊的重拳。
想要在朝堂上纵横捭阖，不仅要有敏锐至极的机变，还要有察言观色的眼力。
拳劲轰然破碎，却没有散去，而是如同云雾一般笼罩方圆数百丈，狄光磊的身影如同一条青龙，潜藏在云山雾海之中，神龙见首不见尾。
龙腾迷踪夺离奇！
鬼谷子轻声道：“古之大化者，乃与无形俱生。
反以观往，复以验来；反以知古，复以知今；反以知彼，复以知此。
玄明先生，我抓到你了！”
话音未落，鬼谷子的剑气已经轰向一片云雾。
那里本没有狄光磊的身影，但剑气到的一刻，狄光磊的身影正好闪避到此处。
这种推算之法狄光磊也会，甚至能做的更好，更浑然天成。
但此时此刻，这一招却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不少一分，不快一分，不慢一分，刚好让狄光磊现出行迹。
狄光磊猛地一扭腰，飞身上了半空，拳劲如同雨点一般轰下，喝道：“你错了，不是你抓住了我，是我抓住了你！”
“是么？我不这么觉……”
话未说完，鬼谷子的身体已经化为齑粉，半点也没有存留。
狄光磊自然知道这不可能是鬼谷子的真身，抡臂猛扫，纯阳罡气如同铁壁铜墙一般碾压而出。
奇风突出荡千军！
这一招并非强攻招式，攻不强，主辅助，连绵拳风可带歪、牵制对手，攻守兼备，最是适合应对这种情况。
鬼谷子的身影在狄光磊身后现出，转而又消失无踪。
激战数招，鬼谷子并未使用“横贯八方”、“百步飞剑”之类的绝招，甚至其招式和盖聂卫庄大不相同，但每一招都是最最正宗的纵横剑术。
鬼谷子每一次挥剑，每一次闪避，都能在《鬼谷子》、《本经阴符七术》中找到相关思想。
有人看道藏能领悟九阴之术，有人看佛经能领悟易筋洗髓，有人看太极能领悟无极归真，还有人看了一辈子也只是死读书。
鬼谷子和狄光磊都不是死读书的人。
鬼谷子能从先贤著作中领悟神功秘法，狄光磊能把神功秘法完善总结，创出更加高深的法门。
更别说两人一边比武一边论道，“武”与“道”相互结合，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绝无单一恒定的状态。
激战数十招，两人出手已经完全是天马行空，无迹可寻。
鬼谷子的剑术忽而简洁朴素、一击必杀，忽而快如闪电、变化多端，左右手同时施展不同的剑术，却无任何滞涩，一人之力恍如两人。
狄光磊炁为神、意为体、形为用，拳劲至大至刚，任你纵横捭阖，我自一拳破之。
第499章 范增教项羽，天地有霸王
“静意固志，神归其舍，则威覆盛矣。威覆盛，则内实坚；内实坚，则莫当；莫当，则能以分人之威而动其势，如其天……”
激战数十招，鬼谷子心中也有了火气，运转“分威法伏熊篇”的心法，剑气越发凌厉迅捷。
所谓“分威法伏熊”，指的是：发挥威力，要效法伏在地上准备出击的熊。
而只有在旺盛的精神笼罩之下，招式威力才能得到充分发挥。
鬼谷门的心法也是以“心”为主，《本经阴符七术》开篇，便是让精神保持旺盛的“盛神法五龙篇”。
鬼谷子以自家门派典籍为招式，看似主动露底，实际上一次次坚定自己的内心。
内心越是坚定，剑气的威力也就越强。
就在狄光磊和鬼谷子论道的时候，秦楚之间的大战随之开启。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磅礴的杀机笼罩在城父邑外，参军不久的新兵也感觉得到肃杀。
年幼的项羽穿着一身寻常的盔甲，手中拿着一杆长枪，贪婪地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
项羽是命中注定要纵横沙场的人。
哪怕还年幼，哪怕初次上战场，也没有任何恐惧，反而异常的兴奋，恨不能冲上去大杀一场。
如果是未来的项羽，此时已经带领骑兵冲上去了。
但他毕竟年幼，没有未来那么狂，不敢在这种情况下触项燕的眉头。
一般而言，两国交兵，当讲求“名正言顺”，但不管是蒙恬还是项燕，都没有打嘴炮的意思。
那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这不是礼崩乐坏的年代，这是礼崩乐坏好几百年的时代。
当生存都成为问题的时候，礼仪算什么东西！
令出多门是行军大战的大忌，扶苏无论经验还是威望都不如蒙恬，自然不可能用大王子的身份争主帅。
他给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副手，来学习的，万不可喧宾夺主。
蒙恬对此非常满意，给扶苏的都是省力安全功劳大的任务。
人总是有私心的，蒙恬当然也想要“从龙之功”。
双方对峙了一会儿，蒙恬一挥手中令旗，喝道：“放箭！”
得益于公输家，秦国的军械强度为七国之最。
首先是弩箭，既有小巧的手弩，也有两三人才能激发的强弩，射程远，劲力强。
其次是秦剑，比其余六国的宝剑更长，更坚韧，更锋锐，更不易卷刃。
最后是阵法，秦军擅长用长戟组成戟阵，可进可退，可攻可守，好似一只刺猬，让人无从下嘴。
秦军对敌，从来都是先放箭削弱敌军的士气，随后再发动排山倒海的狂攻。
能制造这么多的弩，锻造这么多的戟，不只是秦国国力强，还因为公输家为秦国培养了大量的工匠。
从这里也能看出墨家后辈弟子的不成器。
墨子能胜公输班，公输班的后辈却已经远远超越墨家的后辈了。
随着蒙恬下令，数不清的弩箭如同雨点一般轰出，连绵不绝，循环不断。
楚国的士卒如同割麦子一般倒下，死前的哀嚎让项羽愤怒异常。
他很想冲上去，但他不能冲上去。
现如今的项羽还没有得到“七海蛟龙甲”，功力也不够浑厚，挡不住如此密集的箭雨。
范增不知何时到了项羽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公输家的机关术虽然厉害，但最厉害的，还是墨家。”
项羽道：“燕丹是墨家巨子，燕国还不是苟延残喘。”
范增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因为燕丹空有一个身份，墨家真正的核心传承他基本上都不会。”
顿了顿，范增继续说道：“燕王喜为了求和，要杀燕丹，燕丹在墨家人的帮助下逃离，如今秦楚开战，他们很可能来楚国，寻求复仇的机会。”
项羽道：“亚父，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墨家弟子中，班大师擅长机关器械，徐夫子擅长铸剑，大铁锤擅长铸造，这三人价值最大，如果他们来了，你可去接触一下，尽量招揽过来。”
“哦。”
范增见项羽的表情，气的重重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道：“这三人事关项家的未来，你作为少主，必须尽量把人招揽过来，而先决条件，就是……”
项羽道：“就是这一战必须取胜，让他们看到希望，亚父放心，我这就……”
“招揽人的先决条件是活着！
你这一战唯一的要求不是杀敌，而是活着，明白么！”
“这……”
项羽听出来了，范增对于这一战并没有多少信心。
事实上，范增对于这一战很有信心，自信绝不会败，但之后呢？
秦楚国力相差巨大，只要秦国不贪功冒进，稳扎稳打，楚国必败无疑。
项家所有人都可以死，包括项燕，但项羽不能死。
决不能死！
“少主，锋芒毕露并不一定耀眼，忍辱负重才是真的勇士。”
听到范增用“少主”称呼自己，项羽低下了头，道：“亚父，我明白了。”
范增道：“放心，这一战咱们绝不会输，少主可去冲锋几次，培养战意和杀气。”
听到这话，项羽心中大定，目光也明亮了许多。
箭雨过后是军阵对决，士气旺盛的秦军和憋了一肚子气的楚军厮杀在一起。
人在这一刻已经不再是人，而是机器。
机械的挥枪、挥戟、挥剑，把敌人砍倒，或者被敌人砍倒。
任何情感都是奢侈的，兵凶战危的战场上，除了厮杀，别的什么都不用想。
项羽也是如此。
年幼的霸王挥舞着长枪冲锋在了最前方。
长枪所到之处，秦军成片倒下，鲜血飞溅，血肉横飞，四个瞳孔之内满是血色。
这个年岁的项羽，武功说不上有多高，技巧也说不上有多好，但他身上有一种霸绝天下的狂妄气势。
他不是人，而是一只披着人皮的凶兽。
仅仅一轮冲锋，他便硬生生撕开了秦军戟阵的侧翼。
即便是身经百战的蒙恬，也被项羽身上那股气势震惊到了。
蒙恬指着项羽，问道：“此人是谁？”
“此人是项燕之孙，项家少主，项羽。”
蒙恬叹道：“若不能擒之，此子后必为心腹大患。”
说罢，蒙恬眼中闪过森冷的杀机，令旗招展，变幻阵法，围杀项羽。
项羽对此丝毫不惧，长枪挥舞，收割一条条生命。
无论阵势多么复杂，无论前路有多少陷阱，项羽总能敏锐的找到破绽，把一切阻碍撕成粉碎。
指挥作战的项燕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
有如此后人，便是立刻死了也死而无憾。
双方从早上杀到中午，从中午杀到晚上，即便本世界天地元气浓郁，士卒身体素质远强于中武低武世界的士卒，也已经到了极限。
冲杀至今，项羽杀得人是血人，马是血马，仍旧生龙活虎，高呼酣战。
蒙恬并非意气用事的人，冷笑道：“一人之勇，怎敌千军万马？今日且放过你，倒要看看你一小儿能做到什么地步！”
蒙恬传令鸣金收兵，项燕随之鸣金收兵。
首战不利，秦军士气不可避免的出现滑落，楚军则士气高昂，尤其是和项羽冲锋的骑兵，一个个昂首挺胸，好不骄傲。
城父邑内，燕丹等人看着大声欢呼的楚军，既高兴于秦军并非不可战胜，又对燕国的失败感到失落。
燕丹甚至觉得，自己还不如那个冲锋陷阵的孩子。
其实燕丹想错了，他不是不如，是远远不如，连脚指头都比不上那种。
“各位，我觉得可以接触一下项家。”
盗跖道：“好，交给我吧。”
盗跖是天下第一神偷，轻功高卓，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由他出面再好不过。
……
“轰！”
狄光磊的重拳和鬼谷子的剑气对轰在一起。
两人同样从早晨打到中午，从中午打到晚上，在秦楚两军鸣金收兵的一刻，两人同时收手。
狄光磊道：“天行无常，命数已变。”
鬼谷子道：“云边染血，霸王将出。”
第500章 荧惑守心灾劫至，西楚霸王会张良
夕阳的余晖把天边的云朵染成了血红色。
从科学角度来说，这叫“火烧云”，是一种光学现象，可以“看云识天气”。
从命相角度来说，这叫“云边染血”或者“苍穹流血”，是大凶之兆，主刀兵凶杀。
一般而言，出现“云边染血”，必然会伴随杀破狼三星汇聚，或者太白金星横空，亦或是荧惑守心之类的星相。
荧惑守心！
狄光磊猛地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凶煞从天而落，透过日月金瞳，发现天地之间的火煞之气变得越发浓郁。
却是狄光磊心有所想的一刹那，荧惑守心已然降临。
“荧惑”是指火星，由于火星荧荧似火，行踪捉摸不定，因此得名。
“心”是指天蝎座中的红色一等亮星——心宿二，心宿有三颗星，代表了皇室中最重要的成员。
荧惑守心不止是代表战争的大凶之兆，更针对皇室成员，为历代帝王大忌。
史载的初次“荧惑守心”发生于宋景公之时，宋景公三句善言使星宿移位，避免了此次灾祸。
下一次荧惑守心最为有名，秦王政三十六年，天降陨石，上书“始皇帝死而地分”。
如今嬴政还没有成为皇帝，荧惑守心却提前降临，天地命数已经完全混乱。
便是狄光磊、东皇太一、鬼谷子三人联手推算，也只能看到重重迷雾。
换而言之，整个世界的天机都变得混沌，占卜推算都失去了效果。
这就是所谓的：大劫降临，当局者迷。
狄光磊倒不怕这个，自己本就不怎么依靠占卜。
只是嬴政性格强硬，绝不会屈服于区区天象，到时候怕是又有一番灾劫。
鬼谷子也感觉到了天机变化，苦笑道：“我是不是不该阻止你？”
狄光磊道：“我倒觉得荧惑守心提前降临是好事。”
“为什么？”
“这证明天地命数并非不可改，越是灾劫，越是有改变的机会。”
说着，狄光磊昂首望天，举起右手，远远望去，染血的云朵仿佛狄光磊手中的红缨枪。
狄光磊豪气万千的说道：“今日长缨在手，何时冲破苍穹！”（注）
“轰隆！”
雷霆乍起，轰向狄光磊。
狄光磊右掌之上猛地出现一个古朴的铜盒，正面迎上雷霆，与此同时，掌心闪过青黄赤白黑五色雷霆。
五雷化极手！
上有天雷轰击，下有五雷化极，铜盒在一瞬间碎成了齑粉，再也不存一丝一毫。
发觉到天机变化，快速赶来的东皇太一见到这一幕，惊道：“你不要命了么？”
对手和敌人是不同的，敌人希望你更弱，对手希望你更强。
两人是对手，不是敌人，东皇太一自然不希望狄光磊把自己作死。
“放心，我没事。”
鬼谷子道：“你方才毁掉的，是藏有苍龙七宿秘密的宝盒？”
狄光磊道：“没错，曾经我以为这些宝盒并不坚固，可以强行毁掉，但我试了许久都没有成功。”
东皇太一道：“那为何嬴政可以毁去？”
“因为这东西必须在特殊情况下才能击毁，嬴政当时初步觉醒龙气，圣天子百灵相助，一击击破宝盒，现在让他出手，绝无可能成功。”
对于东皇太一和鬼谷子这种人物而言，“龙气”之类的说法并不算秘密，倒是省了很多口舌。
“这法子也太过于冒险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毁去宝盒？”
“因为这东西对于天下有害无益。”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想要变得更加强大，靠的是团结一心，稳步向前。
要培养人才，训练精兵，兴修水利，劝课农桑……而不是找什么虚无缥缈的传说。
解开苍龙七宿的秘密就能一统天下，那当初拥有苍龙七宿的人一统天下了么？”
鬼谷子道：“根据鬼谷门记载，苍龙七宿和大禹治水之时铸造的九鼎有关。”
东皇太一道：“阴阳家也有类似的记载，但真实情况未知。”
狄光磊道：“假设这个传说是真的，但这和九鼎有什么关系么？
大禹成为人族共主靠的是治水的功绩，治水靠的是学问，是技艺，而不是九尊大鼎。
东皇太一，鬼谷先生，如果我现在把那九尊大鼎搬到你们面前，你们会臣服我么？
如果燕丹寻到那九尊大鼎，王翦、蒙恬、韩非、张良等人才会投入他的麾下么？
若九鼎真有那么神奇，夏怎会为商所灭？”
鬼谷子道：“因为大禹铸造九鼎之后，发现九鼎事关重大，为了天下苍生，把九鼎封印……”
“如果大禹真的没有私心，那夏是怎么来的？
大禹之前，人族没有大王，只有共主，行禅让制，大禹之后，天下才变成一家之天下。”
东皇太一道：“假如，那是一件摧城拔寨、无坚不破的武器呢？”
狄光磊道：“随我去趟海边，我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灭世神器。”
“这里不能施展么？”
“相信我，你们不会想在这里看到的。”
……
“玄明先生还是那么好斗，前几天小斗一场，现在又和鬼谷先生打了一天。”
韩非道：“这或许是先生唯一的爱好了。”
嬴政笑道：“玄明先生确实淡薄。”
说话功夫，赵高来报，把两人打完之后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罗网的探子虽然是诸国第一，但狄光磊和鬼谷子的战场何等危险，散溢的剑气能够轻松击杀“地”字号杀手，就连“杀”字号杀手也不敢靠近百丈。
赵高为了探听实情，不仅派出了天字一号杀手，派出的还是天字一号杀手中最擅长隐藏的——掩日！
“天雷轰击，宝盒湮灭，玄明先生、东皇太一、鬼谷先生齐赴海外，韩卿，你怎么看？”
韩非想了想，道：“先生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能够作为他的对手的，唯有鬼谷先生和东皇太一，而能够让三人同时感兴趣的，一定是命数。”
“命数？”
“方才天刑剑灵感觉到了一股压抑和愤怒，还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凶煞之气，想来……”
说到此处，韩非没有继续说下去。
和狄光磊一样，韩非也不喜欢天数，他更喜欢理性的、能够忖度的东西。
嬴政看向赵高，道：“传国师。”
国师就是月神，她在秦国的职位是“右护法国师”。
不等赵高去通传，月神已经来了，一同来的还有面色严肃的绯烟。
韩非甚少看到绯烟露出这等严肃的表情，更没想到绯烟竟然会和月神联袂而来，显然是有大事发声。
嬴政道：“东皇太一和玄明先生出海所为何事？”
绯烟道：“妾身不知，但很可能与方才的星相有关。”
“什么星相？”
“荧惑守心，火陨天降！”
月神补充道：“不止如此，杀破狼三星汇聚，太白金星横跨东南，凶中藏凶，灾劫已经掀起，无论占卜还是占星，都失去了作用。”
嬴政问道：“火陨可是降于大海？”
“不，降于楚国境内，降于秦楚战场！”
荧惑守心于王室不利，再加上天降陨石于秦楚战场，扶苏很可能会遭遇灾劫。
可即便如此，一向护短的狄光磊也是出海，而非去往战场，可见还有要事。
“赵高，速派掩日和惊鲵去保护扶苏！”
“遵命！”
以赵高的智慧机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蒙了。
只能祈祷派出去的杀手还没有动手，否则一旦扶苏出事，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
城父邑外，陨石划过长长的尾巴，笔直的落在秦军大营数里外，激起漫天烟尘。
好在项羽是西楚霸王不是大魔导师，否则这陨石就该落在军营中了。
可即便如此，这也是大凶之兆，再加上白天的挫败，秦军士气一落千丈，楚军士气则大大提高。
项燕当即命令出城袭营，项羽一马当先，千军辟易，所向披靡。
项羽是为战场而生的人，他的强大不在于七海蛟龙甲，也不在于破阵霸王枪，而在于他自身。
超卓的天赋，坚定的意志，向着无敌之路一步步前行，绝不后退。
没有七海蛟龙甲和破阵霸王枪的项羽仍旧是千古传诵的西楚霸王，没遇到项羽的七海蛟龙甲和破阵霸王枪只能宝物蒙尘。
长枪轻轻一挑，秦军大营的大门便被挑飞，随后一招横扫千军，对上秦兵刺来的长戟。
伴随着一连串的爆响，十数把长戟被一枪轰飞，项羽狂笑一声，冲入了大营之中，掀起漫天血雨。
跟随项羽冲锋的龙且、季布等人被他的豪气感染，一个个奋勇冲杀，士气如虹。
大营不远处，燕丹看着混乱的战场，道：“此战秦军必败，我们可趁此机会，袭杀蒙恬、扶苏、张良等人，若能成功，无异于断嬴政一臂。”
盗跖道：“巨子，张良是儒家传人，可以收为己用，若是能通过他招揽到韩非，甚至是玄明先生，对于收复国土大大有利。”
燕丹道：“不过是贪慕富贵的儒家叛徒罢了，否则怎会投靠暴秦？那玄明先生、韩非，也不过是一丘之貉，切不可与之为伍。”
就如同六指黑侠说的，沾过鲜血的剑可以回鞘，手执利刃的心却无法轻易收回。
原著中的燕丹有绯烟背锅，六指黑侠之事可以揭过，本世界的六指黑侠却是他亲手杀死的，从那一刻起，他的内心便堕入黑暗。
燕王喜和罗网的追杀，颠沛流离的生活，让燕丹的内心越来越偏激，越来越急功近利。
若是他隐居于墨家机关城，苦读墨翟留下的兵法，暗中组建势力，稳扎稳打，过个十年八年，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但他什么都没做，就连武功也没有多少增长。
曾经的燕丹还知道不能依靠别人，现在却把主意放到了项家，或者说放到了楚国身上。
大铁锤这种相对莽撞的只感觉到燕丹变得有些粗暴，盗跖这种感觉比较敏锐的，已经发现燕丹志大才疏的本质了。
张良是不是儒家叛徒重要么？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张良的能力和他的人脉。
燕丹的身份是什么？燕国太子，墨家巨子。
燕丹要做的事情是招揽人才、结交盟友，而不是为了发泄火气，当一个刺客。
盗跖叹了口气，不再劝导。
他早就已经不忠于燕丹了，他忠诚的是墨家巨子这个身份。
一旦燕丹失去这个身份，盗跖立刻就会离开。
人毕竟不是机械，有七情六欲，有自己的想法。
游戏NPC都还有“忠诚度”的概念，更何况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大盗贼。
如果狄光磊知道盗跖的想法，只会说，你走的晚了。
墨家在原剧情中那可是亲儿子待遇，主角光环亮的快把人眼睛闪瞎了，且没有狄光磊捣乱，燕丹可以轻松发展势力。
结果呢？全都被燕丹作死作没了。
绯烟看上这种废物，绝对是脑袋被大象踩了。
不是一只大象，是一群大象。
……
蒙恬沙场宿将，心知不可立刻后撤，否则必然一溃千里，陨石落下的一刻，便让士卒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张良在建造营寨的时候就让人挖了陷阱，此时正好用得上。
这里毕竟是大秦军营，人多势众，项羽也不是未来那个所向披靡的西楚霸王，冲入中心处之后，终于遇到了对手。
或许是命中注定，他的对手是——张良！
沙场搏杀和江湖比斗完全是两种概念，张良冲阵能力远不如项羽，斗将却分毫不惧。
凌虚剑一挥，以一人之力，拦住了项羽、龙且、季布三人。
第501章 项羽初会张良，燕丹自寻死路
“杀！”
项羽大喝一声，恍若半空中响了个暴雷，长枪一挥，碗大枪花刺向张良心口。
兵凶战危的战场上，每一分力气，每一秒时间，都非常宝贵，绝不可能出现大段大段的废话。
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关二爷斩颜良，一言不发，挥刀就斩。
至于什么武者精神更是无稽之谈，战场上只讲究怎么把人砍倒，不讲究正邪，更不讲究仁义。
上一个在战场上讲“仁义”的叫宋襄公，结果是沦为笑柄，两千年过去也还是个笑话。
哪怕是项羽，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追求什么“单挑”。
项羽出枪的一刹那，龙且和季布紧跟着出招。
一枪蛟龙出海，霸绝天下，两枪灵蛇出洞，千变万化。
宝剑不利于冲阵，擅长用剑的季布，上战场前换了长枪。
张良一挥凌虚剑，磅礴的剑气喷涌而出，剑气组成圆环，把三人刺出的枪劲尽数收束、消弭。
大多数剑法都不适合沙场，但莫名剑法是个例外。
莫名剑法本是剑意，领悟剑意之后，根据自身经历演化出各式各样的剑法。
张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汉初三杰，对于兵法有天生的亲和，剑法也深受影响。
在军营历练一年之后，张良把兵法和莫名剑意结合起来，创出了八招新的莫名剑法。
莫名剑法——不攻！
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
从项羽冲阵开始，张良便在蕴养剑意，此时剑法用出，不仅止住了项羽的冲劲，还束缚住了三人的长枪。
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
“不攻”之后，紧跟着便是转守为攻。
莫名剑法——速战！
疾则存，不疾则亡。
招式快如闪电，出手迅捷无伦，剑气还未收束，便已经重新轰出。
以功力而言，项羽自是比不得被狄光磊开了数次小灶的张良，但他天生一颗无敌之心，强敌只能让他越战越勇，绝不会让他后退半步。
长枪一挥，简简单单一招“横扫千军”，却有一种无坚不破、无物可挡的感觉。
明明功力不如，却偏偏能够硬生生击碎张良的剑气。
这是项羽的“意”。
不是刀意剑意枪意，而是只有铸就无敌之心的人，才能发挥出的无敌之意。
张良的心思并不在武道上，他的目标是出将入相，自然难敌这种霸绝无双的意境。
硬拼不过，那就不拼。
张良从不是喜欢硬拼的人。
龙且季布长枪袭来，却发现张良的身影变成了虚幻。
莫名剑法——兵诈！
兵者，诡道也。兵以诈立，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眨眼之间，四人已经斗了数招，看似不分胜负，实则胜负已分。
张良的目标是阻敌，用不擅长冲阵的自己“兑子”擅长冲阵的项羽三人，大赚特赚。
不仅如此，随着战斗陷入僵持，秦兵已经组成军阵围了过来。
这一招，赫然是：
莫名剑法——用谋！
用兵之法，以谋为本，是以欲谋疏阵，先谋地利；欲谋胜敌，先谋固己。
张良的身子轻轻闪了几下，凭借绝顶轻功到了阵法之中，宝剑挥舞，指挥军阵围杀三人。
项羽忍不住骂道：“卑鄙！”
张良冷笑道：“你们三个打我一个就不卑鄙么！”
垃圾话也是战术，张良处于军阵保护，项羽三人却陷入围攻，项羽若是要对喷对骂，张良自是求之不得。
“攻！”
伴随着张良宝剑点指，戟阵发动，排山倒海，汹涌而至。
不仅如此，张良还安排了弓箭手和弓弩手，你冲锋我就放箭，让项羽三人分外难受。
继续下去，项羽三人一个也逃不脱。
龙且忠心耿耿，季布更是“信义”的代表，两人当即就想拼死为项羽制造突围的机会。
就在此时，范增指挥大军杀到，出其不意，两面夹击，又有墨家的大铁锤等人奋力冲杀，打开缺口，把三人救了出去。
范增那里还能说是“失察”，墨家的出现就真的是“非战之罪”了。
看到大铁锤，范增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范增这种老阴比，没见面就想着怎么算计人，见了面就更不用说了。
另一头，燕丹伪装成秦国士卒，悄悄靠近了扶苏。
二十步、十五步、十步、八步，五步……
燕丹猛地拔剑出鞘，决绝的剑气刺向扶苏的胸口。
没有人知道，荆轲那招“五步一杀”并没有失传，而是被燕丹学走了。
虽然远不如荆轲精熟，但国破家亡、颠沛流离的怨愤融合其中，威力远远超越自身内功根基。
如此近的距离，燕丹并不觉得扶苏能够避过。
确实，扶苏没有避过，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闪避。
左手反手一挥，剑气从五指中射出，分别射向燕丹身上五处要害。
功力之浑厚，剑气之狂暴，让人胆战心惊。
这些功力并不是扶苏苦修来的，大部分都是用灵药鼓催的，控制的并不完美，否则就不是“狂暴”，而是“凝练”。
用灵药鼓催真气对武道之路有害，尤其是大幅度提升。
但扶苏是什么身份？嬴政的嫡长子。
扶苏的目标是什么？继承王位，让秦国变得更加强大。
需要武功么？需要，真气可以让人精力充沛，剑术可以防备刺客暗杀。
需要无敌的武功么？不需要，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想明白了这一点，扶苏便不再忌讳用灵药提升功力。
万剑归宗轰破燕丹的剑气，扶苏没有继续出招，而是掏出一个金黄色的圆筒，按下了激发开关。
“轰！”
伴随着一声爆响，一道乌光射中燕丹的胸膛，在他的胸口留下一个大洞。
不等燕丹说什么，扶苏又掏出一个圆筒，再次激发而出。
“砰！”
燕丹的脑袋成了碎西瓜。
他不知道扶苏是怎么发现他的，也不知道扶苏用的暗器是什么，更不知道扶苏为何如此决绝，如此强大的暗器直接两连发。
燕丹当然不知道。
蒙恬为了防备刺客，对于士卒下了严格的命令，他伪装的那个级别的秦兵，没资格靠近扶苏十步范围。
那两个圆筒自然是狄光磊赠送，扶苏身上还穿着狄光磊送的软甲。
出发前，狄光磊严厉的教导了他。
能不能立下功勋，不重要，活着回来，最重要。
如果遇到刺客，不要吝惜宝物，直接激发，一发不够就两发，轰死为止。
如果遭遇不可力敌的刺客，用尽一切手段跑路，绝不能有“我能反杀”的想法。
燕丹这个悲催的倒霉鬼，成了狄光磊和蒙恬双重保险下的牺牲品，死的悄无声息。
扶苏也是在看过那把墨眉宝剑之后，才知道他的身份。
……
夜袭战变成了夜战。
双方激战数个时辰，士气更加高昂的楚军占据优势，一点点毁掉秦军的营寨。
战斗结束的时候，秦军营寨尽数被毁，辎重被烧毁超过五成。
楚军损失也极为惨重，项燕麾下数员大将受伤，连项羽的父亲都被蒙恬斩杀。
秦军虽败，仍能有序撤退，楚军虽胜，却无追击之能。
想到此处，蒙恬大呼幸运，项燕大骂张仪。
当年若不是张仪瞎忽悠，齐楚的关系也不会这么差。
若是齐国出兵，两面夹击，这二十五万秦兵能逃出五万都算他运气好。
第502章 天授神兵于项羽
“这就是‘荧惑守心’？里面可有陨铁？”
范增轻轻抚摸着巨大的陨石，询问身边的铸造专家，大铁锤。
大铁锤道：“里面却有陨铁。”
嬴政还未称帝，刻写“始皇帝死而地分”没有任何意义，范增急着来看陨石，就是想知道里面有没有可以铸造神兵的陨铁。
“有多少？”
“精炼的话，可以铸造一把战刀。”
“不能铸造长枪么？我项氏一族也藏有不少珍贵铁石。”
大铁锤摇了摇头，指着陨石上的裂痕说道：“陨铁就在其中，且天生刀形，加入别的材料反而会失了纯粹，铸刀最为合适。”
顿了顿，大铁锤解释道：“一般而言，陨铁都是不均匀的分布在陨石之内，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精炼提纯。
这块陨铁不同，它从天而落的时候受天火精炼，天然成型，自成纹路，乃旷古烁今的大造化、大奇观。”
以见识而言，大铁锤远远不如范增，但他作为墨家铸造部门的负责人，在材料和铸造方面是绝对的权威。
范增便是再找来一百个能工巧匠，最终也只能得到相同的结论。
在没有绝对利益冲突的情况下，范增选择听专家的，喃喃道：“我家少主喜欢用枪，还缺一件盔甲，这可如何是好。”
大铁锤没听懂范增话中的意思，刚想说我给你打造，却听盗跖说道：“墨家机关城深处，有一杆破阵霸王枪和一件七海蛟龙甲，乃先祖所留。
后辈不肖，致使宝物蒙尘，项家少主乃是世所罕见的天才，若是去机关城走一趟，或许能降服神兵宝甲，先生觉得如何？”
范增闻言皱了皱眉头，他想听盗跖称项羽为“少主”而不是“项家少主”，想让他们献上神兵却不是亲自去拿。
转念一想，若是能借机占据墨家机关城，便有了一处可以固守的据点，多了几分回旋的余地。
且乱世之中，君择臣，臣亦择君。
若项羽能让神兵宝甲认主，墨家的人对于项家也会多几分认同。
至于会不会有危险，那肯定有，但想要成就一翻霸业，哪能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范增笑了笑，道：“秦兵未退，待退了秦兵，得家主同意，便去往机关城，如何？”
盗跖道：“一切均由先生做主。”
范增道：“铸刀需要几日？”
大铁锤盘算了一下，道：“此刀天然成型，乃天授神兵，简单打磨一下即可，三日内必然完工。”
“那就有劳了。”
说罢，范增快步离去。
大铁锤看了盗跖一眼，轻声道：“你什么意思？竟然让外人去机关城？”
盗跖道：“方才秦兵那边传来消息，巨子刺杀失败，被扶苏斩杀，墨眉也落到了扶苏手中，除了和项家结盟，还有更好的选择么？”
“结盟也没必要如此吧？项家少主天赋异禀，是世所罕见的天才，但不适合当巨子。”
项羽的性格和墨家没有半点相容。
三百年来，墨家选巨子的标准一降再降，但绝不会让项羽当巨子。
“这点我岂能不知，可范增不是易与之辈，若我等不拿出足够多的好处，等待咱们的就不是结盟了。”
“那是什么？”
“要么臣服，要么死！”
结盟是需要条件的，实力对等的情况下叫结盟，实力不对等只能一次次退让妥协。
今日退一步，明日退两步，后天退十步，大后天退一百步，待到退无可退，除了臣服还能做什么？
盗跖看的比大铁锤远一些，但比起范增还是太过于稚嫩了。
结盟？范增从来都没考虑过。
……
秦军大营。
扶苏抚摸着巨大的陨石，轻声问道：“这就是‘荧惑守心’？”
张良道：“只是一半，楚军来的太快，只来得及运走一半。”
说到此处，张良皱了皱眉头：“这次天降陨石实在是太过于奇怪了，看似是一块，实际上是两块，两块陨石看似密不可分，却又互相排斥。”
说着，张良指向陨石上的一道裂痕，道：“陨石经受天火淬炼，会生成能够铸造神兵的陨铁。
陨铁大多分布不均，需要精炼才能铸造神兵，这里面的陨铁不仅凝为一块，且天生成剑形，怪哉！”
扶苏道：“天授神兵，不好么？”
张良道：“吉凶祸福，不好说啊。”
其实张良想说的是，另一块陨石裂痕呈刀形，且被项家夺走，八成会落入到项羽手中。
两把天授神兵，注定命数牵连。
扶苏的未来，八成会和项羽纠缠不休。
蒙大将军说的没错，此子不除，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这些东西太过玄乎，扶苏颇为不喜，秦军新败，张良不会在这个时候触扶苏的眉头。
扶苏豪气的说道：“既然不好说，那就不说，管他吉凶祸福，两国国运，岂是一把神兵能够决定的，子房，传公输仇。”
……
狄光磊三人赶了数日的路，终于到了海边，寻了一座荒无人烟的小岛。
东皇太一道：“灭世神器，就在这里？”
“不，灭神神器，一直都在我身上。”
狄光磊祭出玄武印，引导大海之上磅礴无量的水汽，同时高声喝道：“大威天龙！”
背后的纹身冲天而起，龙元龙骨龙筋龙鳞淬炼成的大威天龙咆哮着飞上了半空。
在这个时代，佛教已经产生数百年，但并未传到中原，狄光磊因此一直没有施展佛门武学。
如今身处茫茫大海，身边只有东皇太一和鬼谷子，自是可以放心展示。
大威天龙在狄光磊的操控下变成了棱角分明的机关兽形态，玄武印引导水汽灌注其中。
大海之上仿佛多出了一个丹田——海洋的丹田。
如同人体的真气循环，水流每通过一次，威能便积蓄一分。
不足盏茶时间，大威天龙上便积蓄了山呼海啸的磅礴伟力，狄光磊双手一挥，水龙卷重重轰击在荒岛之上。
天地元气瞬间变得无比混乱，天崩地裂的恐怖力量在一瞬间爆发而出。
数百丈高的海浪一重接一重，剧烈的大海啸把十几丈长、将近二百吨的蓝鲸卷上了半空。
乌云蔽日，闪电横空。
“潜龙”的灭世神威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伴随着隆隆爆响，存在了千万年的海岛被海流冲击成碎片。
待到风平浪静之时，整座岛都失去了踪影，空气中弥漫着的是上万斤海鱼被撕裂后留下的血腥气。
东皇太一和鬼谷子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狄光磊竟然随身携带着如此强大的武器。
洪水滔天，摧城拔寨。
管他什么坚城，管他什么强兵，在天地之威下，只能尽数化为齑粉。
东皇太一道：“道友好神通。”
狄光磊摇了摇头，解释道：“这不是神通，而是机关术，名唤‘潜龙’，只不过我更喜欢以神通来施展。”
“当初你阻拦我的，便是这一神通？”
“那是简化版，威力约有一成，你能够承受住，但很可能会损伤道基。”
鬼谷子道：“道友拥有如此神器却不滥用，佩服佩服。”
“蓄力时间太长，除非有人帮我拖延，否则只能用于摧城拔寨，对付不了你们这种高手，高手对决的时候，我更喜欢用拳头。”
东皇太一和鬼谷子对视一眼，心说这特么是重点么？
重点是你催动潜龙一击毁掉一座岛，但没什么消耗好不好！
如此强大的武器，竟然能够连续使用，天下间还有比这更加恐怖的么？
事实上，哪能没什么消耗。
催动大威天龙施展潜龙需要消耗真元，大量的真元。
狄光磊提前在胃里放了三颗血菩提，激发潜龙的一瞬间，散开包裹血菩提的真气，并把血菩提震碎。
血菩提药力发挥极快，东皇太一和鬼谷子被潜龙的强大破坏力震惊，没有发现狄光磊的面色变化，这才让狄光磊装逼成功。
最关键的是，潜龙并不是万能的。
狄光磊穿梭一个个世界，目的是强化自身，而不是寻找天下无敌的武器。
靠武器可以称雄一时，但不能称雄一世，自身强大才是王道。
东皇太一和鬼谷子也有演戏的成分，这俩老家伙硬抗不住潜龙的轰击，不代表不能躲避。
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底牌都没有。
狄光磊道：“无论苍龙七宿是什么，我都不建议苍龙七宿出世。”
东皇太一道：“宝盒已经毁去两个，想出世也不可能了。”
鬼谷子补充道：“苍龙七宿本就难以推算，现在天机混沌，更是算不到了，除非误打误撞找到。”
狄光磊笑道：“若是能误打误撞找到，那就彻底没办法了。”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余下的话已经不必再说。
……
“铿！”
项羽手持一把造型狰狞的战刀，轻轻一挥，便把一块巨石分成两半。
战刀相比于项羽的身形大了一些，但项羽挥舞起来并无滞涩。
需要其锋利，刀锋削铁如泥，需要其柔劲，刀身拂柳不损分毫。
从拿到刀的这一刻起，便已经人刀合一，仿佛这把刀穿越星空万里，就是为了寻找项羽这个兵主。
第503章 六大长老刺扶苏
项羽自幼学枪，不代表他不会用刀。
那可是项羽啊，未来的西楚霸王，华夏历史上第一猛将，只有他不想用的武器，没有他不会用的武器。
事实上，项羽用枪只是因为枪矛更加适合冲锋陷阵。
天生神力的项羽对于枪、矛、戟、戈、刀之类的武器都很喜欢。
宝刀和兵主人刀合一，项羽气血勃发，下意识的舞出了一套刀法。
这并非什么绝招，而是项家练武筑基的寻常刀法，简单凌厉，大开大合，最是寻常不过。
但配合着项羽的无双神力，以及这把天授的宝刀，也让周边观看的人胆战心惊。
一人一刀，杀气却胜过千军万马。
战意之凛冽，让大铁锤这等莽汉，盗跖这等江洋大盗，都觉得凉飕飕的。
刀气如同长龙一般环绕在项羽周身，无论人畜，只要靠近项羽方圆三丈，便会引来刀气的攻击。
明明是主攻伐的刀气，却能制造出防御的效果。
明明是防御，却又以进攻来呈现，正是项羽最崇尚的以攻代守。
“亚父，放箭！”
项羽永远都不会忘记秦军用强弩射杀楚国士卒的场景，也不会忘记在戟阵中被张良以箭矢逼退的屈辱。
拿到宝刀之后的第一件事是熟悉手感，第二件事就是要试试能不能凭借宝刀对抗弓箭。
范增熟知项羽的性格，早早做好了准备，令旗一挥，上百支羽箭射向了项羽。
项羽宝刀一挥，一道实而不华，简洁明快的刀气挥出，雨点一般的羽箭被刀气破开，露出足以容纳项羽的缺口。
不等项羽乘机进攻，范增令旗招展，二段射击随之而至。
项羽把刀横在胸前，如同半月一般横扫，用了一招“横扫千军”，再次分开羽箭。
范增再次挥舞令旗，这一次，不只是寻常士卒，连龙且、钟离眛等部将都参与了围攻。（注1）
龙且还好说，箭术并不算精深，钟离眛却是射术高手。
虽然还未练成“追风弧箭”，却也是箭箭精准，每一击都刚好卡在项羽最难以变招的时候。
项羽不仅不怒，反而让钟离眛加力，务必让箭矢更加迅捷、更加强力。
从“主君”方面而言，项羽无疑是合格的，小小年纪，无论心胸气度还是胆魄能力都比燕丹强了百倍。
但越是如此，越不能成为墨家巨子。
项羽实在是太好战了，也太霸道了。
兼爱、非攻、尚同、天志、明鬼等墨家思想，没有一点符合，也没有一点认同。
高渐离和雪女都皱起了眉头。
范增余光看到高渐离和雪女的表情，看穿了他们的想法，心中不屑的冷笑一声。
墨家巨子很重要么？不重要。
班大师、徐夫子、大铁锤三人和机关城才重要，别的，要么臣服，要么滚蛋，要么死！
不过若是能得到墨家巨子之位，也能少花费几番口舌。
过不多时，钟离眛突出奇想，掰了箭头，发射箭杆，突破项羽的防御，正中他的肩膀，结束了这次试验。
龙且指挥士卒把还能用的箭矢箭头收集起来，不能用的箭杆送到厨房当柴火，范增则是去找项燕。
秦楚之战已经初步结束，秦国必然退兵。
正好用退兵之事做文章，把扶苏手中的墨眉要过来。
墨家巨子失了信物，项氏一族帮忙找回，看他们如何自处！
……
“子房，楚军说想要燕丹的尸首，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张良想了想，道：“这必然是范增的算计，他不是为了燕丹，而是为了墨家。”
扶苏道：“墨家之人不会臣服于项氏吧？”
“墨家创始人是三百年前的名士墨翟，其文韬武略，剑术精绝，志向远大，志趣高洁，曾九败公输班，为世人传颂。
但墨家的主张太过于清贫，少有人能够忍受，因此一代不如一代，看似高手众多，实际上早已人才凋零。
三百年前，墨家可以参与国之征战，一言退兵，现如今，墨家巨子连守卫自己的国家都做不到，只能当一刺客。
先生曾经说过，底线这种东西，最好不要退让，退一步，就能退十步、退一百步、退一千步。
为了让自己的内心更舒服一些，会主动为退让找理由，直到退让成为习惯。
墨家的人就是如此，选择燕丹为巨子，他们便退到了悬崖边，只剩下最后一步可以退了。”
扶苏道：“最后一步，最艰难。”
张良看了墨眉一眼，道：“但也最简单。”
扶苏道：“咱们要帮他们退这一步么？”
“当然，不过不是给项氏一族，而是给楚王。”
项氏一族再怎么厉害，项羽再怎么天赋异禀，也不过是臣子，楚国真正的主人，是楚王。
……
秦楚两国的初次战斗结束了。
秦国吃了大亏，不得不退兵，楚国同样遭受重创，没有追击的能力。
退兵之前，公子扶苏把燕丹的尸首连同墨家巨子信物墨眉给了楚王昌平君，昌平君明知有诈，面对如此诱惑，也没能忍住。
要知道，农家侠魁是他的人，如果墨家巨子也是他的人，就相当于掌握了诸子百家中的两家。
农家人多势众，高手如云，墨家擅长制造机关器械，还有一座经营三百年的机关城，昌平君早就眼馋了。
至于项氏一族会生出什么想法，昌平君就不在乎了。
项氏一族实在是太强，臣强君弱本就是大忌，项燕若是不懂得隐忍，吕不韦就是他的榜样。
事实上，项燕很懂得隐忍，但项羽不懂隐忍，范增更不可能吃这个亏。
在高渐离被任命为新的巨子之后，双方开始了新一轮的算计。
……
蒙恬率领残兵在秦楚边境驻守，扶苏和张良回咸阳述职。
说是边境，实际上是楚国的土地，是前段时间攻打下来的，并非真正的边境。
蒙恬留下，一是备战，二是压服境内的反抗力量。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农家的高手绝不会错过。
农家有六大堂口：
蚩尤堂，司掌兵杀，堂主为“兵主”；
烈山堂，司掌历法，堂主为“历师”；
神农堂，司掌百草，堂主为“妖王”；
魁隗堂，司掌耕种，堂主为“谷神”；
共工堂，司掌水利，堂主为“禹徒”；
四岳堂，司掌音律，堂主为“弦宗”。
为了保证成功刺杀，农家侠魁田光把六大长老都给派了出去。
六大长老不仅武功高强，还精通一种名为“地泽二十四”的阵法。
地泽二十四乃是上古人皇“神农氏”参悟二十四种气候变化所创，以二十四节气命名。
这套阵法只要两个人以上就可以发动，人数越多威力就越强。
如果二十四个位置上分别有一个弟子镇守，那么就算是绝顶高手也插翅难逃。
最可怕的是，此阵法不仅可以用于武斗，也可以用于军阵。
原剧情中，农家魁隗堂两千四百名弟子组成大阵围攻盖聂、卫庄两大绝顶高手，排山倒海，威势不凡。
“地泽二十四”堪称是天罡北斗阵、真武七截阵、五行旗大阵、打狗棒阵的结合体，诸子百家无一阵法能与之匹敌。
杀得六国血流成河的“人屠”白起，便是死在农家六大长老的围攻之下。
有农民的地方，便有农家弟子。
“农家弟子遍天下”绝非一句玩笑话。
扶苏带了足足两千精兵，沿途探哨更是严密无比，但仍旧没有脱离农家弟子的视线。
在扶苏远离蒙恬大军，且距离真正的秦楚边境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农家弟子在六大长老的带领下发动了奋勇冲锋。
两千四百名弟子组成“地泽二十四军阵”，拦住大秦精兵，六大长老同时出手，杀向扶苏和张良。
原本张良该指挥秦兵和农家弟子厮杀，但蒙恬为了稳妥，把弟弟蒙毅派了出来。（注2）
蒙毅的才能主要在于内政，军事才能弱于蒙恬，但指挥作战没有问题。
张良拔剑在手，看着农家六大长老，喝道：“来将通名！”
这话本是一句试探，没指望对方会回答，但六大长老还真就报了名号。
张良心中大乐。
若是一句话不说，上来就打，那没什么好说的，若是遵循江湖规矩，报了名号，那就有意思了。
扶苏不是江湖人，张良也不是江湖人。
江湖规矩，管不到他们！
扶苏闻弦歌而知雅意，喝道：“你们敢刺杀我，不怕株连……”
话未说完，扶苏左右手同时拿出一把穿天箭，按动机关，飞针如同孔雀开屏一般射了出去。
张良左手也拿着一把穿天箭，不过不是群发，而是单发，射向煞气最重的蚩尤堂堂主。
“暗箭伤人，卑鄙无耻！”
“以多欺少，以大欺小，你们才无耻，有本事打我师父去！”
打嘴炮，张良怎会怕这些老古董。
“你师父是谁？”
“玄明先生狄光磊，有胆你们就去。”
“助纣为虐，早晚杀了他。”
六大长老一同修行数十年，早已心思相同，竟然在遭受偷袭的情况下凭借阵法之力防住穿天箭，只受了轻伤。
阵法转动，巨量的天地元气轰向两人。
地泽二十四——夏荣！
第504章 张良破奇阵，光磊遇玄冥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寒又寒。
二十四节气流转是天道规律，不以任何事情为转移，哪怕天机混沌，大劫降临，二十四节气也没有任何变化。
阵法以“春生、夏荣、秋枯、冬灭”为核心的四季变化为主，若是融合“日作、夜息”，则多一倍循环。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配合四时之气，一共有一千四百六十种变化，再加上日夜更替，则是两千九百二十种变化。
攻守兼备，变化无穷。
若是不知其中规律，强如白起也会活活困死在阵法之中。
“春蚕不念秋丝，夏蝉不知冬雪，枯荣不为人命，盛衰不由王权，白起死在此阵法之中，你们也不会例外。”
张良眼珠一转，道：“传闻农家六大长老各有所长，何不介绍一下，让我们死个明白！”
六大长老隐居多年，却还保留着江湖气，又自信此战必胜，竟然真的顺着张良的话头接话。
“也罢，就让你们死个明白。”
“老夫蚩尤堂兵主，凝聚兵杀之术创霸道剑术。”
“老夫烈山堂历师，推算历法、观察星象运转领悟轻功身法。”
“老夫神农堂药王，尝遍百草，通晓药理，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
“老夫魁隗堂谷神，用镰刀收割谷物时领悟出迅疾刀法。”
“老夫共工堂禹徒，水滴石穿，无孔不入，由此创出不周断掌。”
“老夫四岳堂弦宗，五弦琴中，参悟指法而创点穴绝技。”
兵主持一把宽厚重剑，剑法如狂风暴雨，气势如虹，杀气十足。
历师赤手空拳，身法灵敏，总能找到张良和扶苏移动的落脚点，并加以阻拦。
药王持一把造型诡异的尺子，功力为六大长老之最，劲力排山倒海。
谷神持一把长长的镰刀，刀势如疾风迅雷，出手角度更是奇诡无比，让人防不胜防。
禹徒掌力连绵不绝，又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和内家绵掌颇有几分相似。
弦宗持一张五弦琴，每一次拨动琴弦，都能发出利刃一般的声波，亦或是精纯凝练的指力。
六人心思相通，武功相辅相成，再加上阵法辅助，四时变化流转不休，压得扶苏和张良喘不过气来。
以春之生机增强己方功力，以夏之热烈增强己方攻击力，以秋之肃杀削弱敌人，以冬之寂灭完成绝杀。
如若不成，又有“瑞雪兆丰年”，雪飘人间、冰天雪地，却又蕴含勃勃生机，能重新化为春之生机。
一次次流转，一次次增强，哪怕张良把功力汇入扶苏体内，合力施展万剑归宗，面对阵法越来越强的威能，也有些抵挡不住了。
别的时候打不过还能跑，可身处阵法之中，被历师连连干扰身法，想跑也跑不掉。
四时变化已经三次，阵法的压力越来越大，扶苏张良过度鼓催真气，经脉已经受到损伤。
不过两人并没有感到绝望，更别说束手就缚。
尤其是张良。
张良精通兵法，对于战阵极有研究，更懂得“天下没有完美阵法，找到阵法规律，便能一击破敌”。
表面上看，两人是无计可施，只能以联法勉强抵抗。
实际上，扶苏是在为张良创造观摩阵法的时间。
就在阵法第四次变为“春生”的时候，张良双目一亮，喝道：“我找到破绽了！”
兵主最是刚烈，闻言怒骂道：“我农家阵法天下无敌，白起都敌不过，更何况你这黄口小儿，休要抵抗，乖乖受死吧！”
张良此言不为拖延时间，而为提醒扶苏。
扶苏心有所感，断开了“剑冲废穴”，为张良创造蓄力出手的机会。
天下万物均有破绽，没有绝对的完美无缺。
地泽二十四阵法，依天时，合天数，四季八风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循环不断，变幻无穷。
两人可用，十人可用，百人可用，千人可用，万人亦可用，既是武斗之阵，又是沙场军阵，堪称完美。
但这“完美”，就是最大的破绽。
地泽二十四阵法每一次变化都必须依照天时，绝不可能更改。
“春生”之后必须接“夏荣”，“惊蛰”之后必须接“春分”，“桃始华”必须接“仓庚鸣”。
“枯荣不为人命”，这句话不止针对入阵的人，还针对布阵的六大长老。
就在阵法从“芒种”变为“夏至”的时候，洞悉阵法奥秘的张良一剑刺向身法最强的历师。
夏至并非一年中最热的一天，却是白日最长、阳气最重的一天。
阵法运转到“夏至”的时候，“夏荣”的威能发挥到极限，攻击力增幅最强，相对而言，移动速度变得最慢。
在张良看来，就算能破阵，也胜不过六大长老，破阵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逃跑。
历师身法最强，是威胁最大的敌人，必须最先除掉。
此为出奇制胜，因此，这一招是：
莫名剑法——击奇！
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营而离之，并而击之。
千变万化的剑气巧妙地顺着阵法变化的空隙刺到了历师身前，扶苏手一伸，把余下的穿天箭尽数拿出，全数以真气激发。
孔雀开屏、金光万道的群发，追风逐电、电闪雷鸣的单发。
阵法被破，气机牵连之下，六大长老都受了不轻的伤，只能勉力抵御。
待到金光散去，扶苏和张良已经逃入到了蒙毅的军阵之中。
有了破阵之法，蒙毅指挥大秦铁骑突破重围，约有八百铁骑逃离。
兵主让人清点损失，差点被气吐血。
布阵对战大秦士卒的两千四百弟子损失过半，余下不足一千人。
历师先被张良的剑气破了护体真气，又被穿天箭射中心脏，身死当场。
扶苏、张良、蒙毅尽数逃脱，只俘虏了五百左右的秦兵。
农家做事以侠义为先，杀扶苏张良是任务，可以毫不犹豫的下手，杀俘却绝对不行。
不能杀，更不能放，秦兵精锐，需要重兵看守，是一个大累赘。
“兵主，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兵主叹道：“我有一种预感，此次若是不能除去扶苏，日后便再无机会，给侠魁传信，增派人手，一切后果，由我负责。”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既然已经出手，且蒙受了如此损失，那就一定要把事情做绝，否则就亏得太大了。
……
狄光磊和东皇太一、鬼谷子分别后，独自返回咸阳，刚到渤海之滨，便停下了脚步。
一叶轻舟横在浪涛汹涌的大海之上，随着浪涛摇摆起伏。
船上坐着一位峨冠博带的老人，留着五缕长须，面容古雅朴素，身穿宽厚布袍，身躯伟岸如松，正凝神垂钓，颇有出尘飘逸的隐士味儿。
远远看一眼，狄光磊便感觉到了天人合一的至高境界和至精至纯的先天真气。
狄光磊飞身上了船头，收起无双剑，道：“你是在等我么？”
老道并未答话，而是像小孩子得到宝物般嚷道：“上钩啦！”
鱼竿上提，鱼竿竟吃不住牵力弯曲起来，钓丝离水，底端挂着一个直钩，无饵食。
随着钓丝出水，海水自行凝聚成一条大鱼，挂在直钩之上。
大鱼的形态有些类似于鲸鱼，但气机远比鲸鱼强大，有鳃，鳃边有巨大的鱼鳍，鱼鳍张开，仿佛一对翅膀。
这不是鱼，而是鲲。
狄光磊笑道：“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曰鲲，道长这鲲，似乎小了点。”
老道笑道：“人力有穷尽，苦修数年，也才只能做到这些，传闻道友亦精通道家玄功，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狄光磊道：“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太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
伸手一吸，海水被吸起，化为一只三丈多长的鲲，鲲出水之后，鱼身化为鸟身，鱼鳍化为双翼，扶摇直上，不知起所至。
狄光磊不仅凝水成鲲，还能鲲化鹏，鹏飞九天，境界高低不论，对于真气的操控，显然更胜一筹。
见了这一手，老道放下鱼竿，起身施了一礼，道：“贫道北冥子，见过道友。”
老子骑青牛过函谷，留下五千道德箴言，也就是《道德经》，道家自此有了完整的理论和传承。
只不过不同的人对于“道”的理解不同，道家因此分裂为天宗和人宗。
天宗和人宗每五年比武一次，胜者即可执掌祖传宝剑“雪霁”。
北冥子是天宗辈分最高的长老，也是整个道家辈分最高、修为最高的人。
诸子百家互有争端，为了达成自己的思想主张，即便是清心寡欲的道家，也不得不一次次与人论道、论武。
这里要强调一下，道家和道教不同。
道家是诸子百家之一，是思想流派，思想主张包含治国之术。
道教是宗教，创始人是张良八世孙张道陵，也就是“张天师”。
秦国一统天下之势已成，为了自家传承，北冥子不得不停下清修，与狄光磊论道一番。
第505章 天宗玄功，天地失色
“道友对天下大势怎么看？”
狄光磊拿起北冥子的鱼竿，把鱼钩掰弯，穿上饵食，扔到水中，道：“用眼睛看。”
北冥子闻言一愣，道：“道友倒是风趣，贫道还以为道友会回答用心去看呢。”
“我的心上没生眼睛，就算有，也要把胸膛剖开，把心脏漏出来才看得到，那太复杂，也太疼，我一点都不喜欢。”
看到北冥子不解的目光，狄光磊笑道：“怎么，你以为我心上生了七窍不成？”
“法家韩非求学，道友能教导；儒家张良求学，道友能教导；纵横家卫庄、盖聂求剑，道友能教导……
儒也通、道也通、法也通、兵也通……诸子百家无一不通，江湖传闻，道友的心生有九窍。”
“略懂，略懂，不值一提，道友谬赞了。”
北冥子道：“贫道见过张良施展太极剑法，乃正宗道家神剑，张良天赋虽然高卓，但修为尚浅，不能发挥到极限，贫道想请道友指点几招。”
“最近几年，我都是用剑赶路，已经很久没有用剑论武了，既然道友有兴趣，我也不能不奉陪，道友请出手。”
北冥子伸手一招，从船舱中吸出来一把宝剑，拔剑出鞘，道：“此剑名为‘秋骊’，天宗奉守名剑，蕴含道家至理，涵泳天地生机。”
狄光磊拿出无双剑，道：“此剑名为‘无双’，蕴含阴阳之气，自成太极符文，最是适合施展太极剑法。”
道家情报网也算不俗，虽不知潜龙神妙，却知道狄光磊先后与东皇太一和鬼谷子大战，从未落入半点下风，实力深不可测。
事实上，大多数江湖人都认为，狄光磊是天下第一高手。
北冥子不敢有半点大意，心念一动，已经运转起了“和光同尘”。
和光同尘是道家至高心法，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能够化作尘埃，隐于无形，亦能通过此心法在短距离内移形换位。
道家法门并不以招式为主，对于招式没有任何要求，出手顺其自然，随心所欲。
运转的心法不同，战斗的地点不同，招式也大大不同。
很多时候，同一种心法，在不同情况下，发挥出的威力天差地别。
此时处于大海之上，波涛滚滚，与北冥子的道号分外相合，心法能够发挥出十二分的威力。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传闻庄周做《逍遥游》的时候受到秋骊宝剑影响，以此剑施展从逍遥游上化出的招式，事半功倍，在水上施展，威力再增三成。
随着诵念，北冥子又施展了“万川秋水”心法。
此心法能够隔空控制物品，寻常天宗弟子凭此控制三尺外的气流便算小成。
北冥子这种高手，能够凭此控制数丈外的水流，形成各式各样的强招。
可惜了，晓梦现在还年幼，否则定要试试她融合“万川秋水”与“心若止水”形成的三十六重劲力。
随着心法运转，水流凝成一只一丈长的大鲲，对着狄光磊狠狠冲来。
凝水成兵大多凝成简单的，一般是刀剑或者文字，甚至直接以水滴发动攻击，凝成大鲲看起来好看，实际上华而不实。
不过两人是论武，为的是演示武道，并非为了厮杀，倒也不用顾忌许多。
而且北冥子显然对于那招“鲲化鹏”心怀不服，要找回场子。
狄光磊撇了撇嘴，心说你也不是真的那么清心寡欲。
无双剑轻轻一环，阴阳两气汇聚在剑锋，形成一个阴阳流转、循环不断的太极。
大鲲袭来，被太极轻轻一引，便化为海水，再无鲲化鹏的可能。
北冥子飞身上前，顺着水流的方向，一剑刺向狄光磊手腕。
狄光磊手腕一翻，无双剑轻轻搭在秋骊剑的剑身，略一环绕，再次挥出太极圆环。
北冥子的剑法潇洒飘逸，以天地为力，以沧浪为兵，道韵弥漫，剑气如虹。
比风更灵动，比云更淡然，比水更圆融，如游鱼，如飞鸟，如海龟。
每一剑都充满了勃勃生机，每一剑都蕴含天地自然的伟力。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那就是“流畅”。
狄光磊好斗，大战小战数百上千，见过的高手剑客多不胜数，但无一人能做到北冥子这般流畅。
北冥子就像是升级版的浪翻云，融万里波涛于己身，不止是水，天上的云、海面的风、海中的鱼，全部都在北冥子的剑法之中。
不愧是以“北冥”为号的道家高人，当真渊深如海。
北冥子是海，狄光磊就是深海中的漩涡。
一剑在手，太极连绵，管你什么风云雷电，管你什么飞鸟游鱼，尽数都席卷进来。
点剑、刺剑、劈剑、挂剑、撩剑、云剑、抹剑、带剑、崩剑、绞剑、架剑、截剑、抽剑、穿剑、提剑、捧剑、扫剑、斩剑、拦剑、削剑、腕花……
太极剑法二十一种基础剑路随意组合，总是能够在最恰当的时刻用出最合适的招式。
北冥子顺势而为，狄光磊则是顺北冥子而为。
你借势我也借势，你天人合一我也天人合一。
北冥子出招千变万化，没有固定招式，狄光磊出手则是固定一招，尽是太极圆环。
比斗至今，秋骊剑和无双剑没有碰撞过任何一次，甚至没有拼过功力，比的一直都是武道，是剑意。
一重太极圆环叠加一重太极圆环，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如同天罗地网，笼罩方圆百丈内的每一寸空间。
北冥子发现自己的宝剑越来越沉重，借天地之力也越来越艰难。
向下看去，海面上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漩涡，隔绝他的“万川秋水”，让他每一次控水都必须多付出数倍的功力。
“好一招太极剑法，道友果然厉害。”
“天宗秘术也是厉害得很，传闻天宗有一招绝杀名叫‘天地失色’，不知今日和否得见。”
“道友既然想看，贫道岂会吝啬，道友接招！”
北冥子话音未落，狄光磊便感觉到了一股磅礴的内力碾压而至，空气变得粘稠，五感也变得迟缓。
算上这招“天地失色”。狄光磊目前见过三种能造成“时间静止”效果的强招。
巧的是，每一招都是剑法。
另外两招一招是剑圣的灭天绝地剑二十三，一招是盖聂卫庄联手的纵横捭阖。
时间并不是真的静止，只是因为极限速度或者高深剑意干扰了感官。
灭天绝地剑二十三是毁灭魔剑，用极致的剑意造成时间静止的效果。
纵横捭阖则是把自己和对手同时拉入剑气领域。
天地失色亦是对于感官的干扰——用绝强的功力压制对方感官。
看似不如灭天绝地剑二十三和纵横捭阖，实际上道家有“天人合一”之法，能够借天地之力施展此招，借力而为，消耗不大，效果绝佳。
另有一点，武道境界更高的，可以不受此影响，但即便强行破掉此招，施招之人也不会有大影响。
狄光磊无论功力还是境界，都高于北冥子，但为了见识这一招的神妙，并未出手破解，而是任凭北冥子催动功力。
方圆百丈的海域内充满了浓稠的压力，天地仿佛失去了色彩，成了一幅扁平的水墨画。
此画由天地而来，比任何名家画作都生机盎然。
既有生命，又没有生命，既平平无奇，又玄妙莫测。
只要功力够深，吸引的天地之力够广，这一招便能近乎无限的催发。
狄光磊越看越喜。
这一招，和我有缘啊！
若是学会这一招，配合大威天龙，先用天地失色把人定住，再用潜龙冲击而过，那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狄光磊收起无双剑，左手轻握成拳，右手拇指轻扣在左手食指关节上，结宝葫芦印，身如葫芦，我心即丹，万化冥合。
北冥子让天地失色，狄光磊却又自成新天地，让天地重新焕发光彩。
“波”的一声轻响，天地失色和宝葫芦印同时破去。
北冥子后退数步，道：“道友好本事，贫道佩服。”
“道友的天地失色也威力非凡，练成九字真言至今，还是首次被人如此破招。”
“九字真言？”
“这是一种道家真言手印法门，与道友修行的天宗心法倒是颇为相合。”
说着，狄光磊双手快速结印，把独钻印、大冲虚宝印、外圆玄印、内八字印、无束缚印、万神印、八卦印、宝葫芦印、日月印尽数施展了一遍。
北冥子人老成精，自然知道狄光磊这话的意思。
天地失色虽好，但要求太高，少有人能施展。
九字真言手印有一定内功根基就能施展，练到高深处威力不亚于天地失色，更加适合门派传承。
略一思索，北冥子便同意用天地失色交换九字真言手印。
……
“道友，不知秦王对我道家如何看？”
“秦王讲求实用，只要对国家有利，任何一家都能入朝。”
“哦？请道友指点。”
“现在是战争时期，法家和兵家更有利于国家，待到天下一统，必然要以怀柔之策抚民。
张良投入扶苏门下，世人皆以为他会为儒家不容，却不知儒家已经把宝压在了下一代。”
顿了顿，狄光磊继续说道：“自齐桓公称霸，至今已经四百余年，百姓人人思定，而抚民之策，我记得不止儒家有。”
还是那句话，道家是思想学派，有治国之术。
汉朝初年便兴黄老之学，休养生息，数代积累，才有汉武帝盖世雄威。
北冥子闻言心中大定，深施一礼，道：“多谢道友指点，贫道明白了。”
第506章 嬴政借势设谋，赵高孤注一掷
胡亥死了。
狄光磊回到咸阳城，发现城内氛围极为严肃，问过绯烟，才知道数十高手刺客在王宫内发动了刺杀。
刺客并非某一家势力，而是以农家和墨家为主组成的联盟。
联盟领导者是农家魁隗堂弟子陈胜和吴旷，也就是未来领导大泽乡起义的陈胜吴广。
由于狄光磊的蝴蝶效应，两人并未遭受陷害，没有被农家除名。
嬴政武功高深，还有盖聂护卫，被十余高手刺客围攻，最终也毫发无损。
王子公主后宫嫔妃多是受到惊吓，轻伤都没有几个。
唯独胡亥比较倒霉，陈胜逃跑的时候顺手给了他一剑，取走了他的性命。
另一个倒霉的是赵高。
赵高统领罗网，专门负责情报暗杀之事。
荆轲那种刺客还有情可原，这次群体刺杀，可就一点借口都没有了。
嬴政龙颜大怒，赵高便是有天大本事也承受不住，已经被下狱问罪，罗网暂时交由李斯统领。
李斯平白得了好处，对此自是大喜，恨不得罗织三百件罪名，把赵高彻底钉死。
很显然，嬴政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相比于韩非章邯等人，心狠手辣的李斯更加适合统领罗网。
为了获得更多更大的权力，李斯绝不会介意坑死赵高。
“夫君，大王为何要把赵高陷入死地？”
“嬴政用人不看人品，只讲求实用，他需要的是忠心耿耿，且能办事的下属。
赵高办事勤勉利落，以前一直没出过什么差错，即便有些逾越之处，嬴政也可以容忍。
但这次不同，数十高手冲入王宫，杀死了一位王子，赵高却没有任何预警，罗网也没有及时援护，不是失职，就是不忠。
而且赵高这些年强取豪夺，阴谋诡算，积攒了巨量家财，收集了不少隐秘，嬴政正好借机据为己有。
这就是所谓的：君王心术，深不可测。”
绯烟道：“赵高不知道这些么？”
“当然知道，而且一定布置了保命的后手，等着看吧，三两天内就会发动，我有预感，赵高就算死了，李斯也会吃个大亏。”
“那大王有没有想到这一点。”
“嬴政的心术是和我学的，我能想到的事情，他都能想到，赵高下狱只是引子，把暗处的势力尽数清理一遍才是目的。”
“赵高想到了么？”
“也想到了，不过他要么被李斯害死，要么拼死一搏，没有其他选择。”
绯烟道：“你们的心都是黑的，黑透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就黑透心了？”
“你的心若是没黑透，怎么什么都看的明白？”
“说的没错，诶？千泷呢？”
“去阴阳家玩去了。”
“绯烟，你说千泷以后是许给天明，还是许给星魂？”
“星魂那小子太傲了，我不喜欢。”
“年轻人就该气盛，不气盛还叫年轻人么，我就喜欢傲气的。”
“不说这个了，夫君，卫庄来了。”
“他来做什么？”
绯烟闻言露出一丝笑意：“求帮忙，最近祸事多，喜事也有不少。”
最近确实喜事不少。
韩非和紫女成亲数年，紫女终于有了身孕。
盖聂外出游历的时候偶遇医家传人端木蓉，坠入爱河，端木蓉有了身孕。
“流沙”更是三喜临门。
鹦歌怀了墨鸦的孩子，弄玉怀了白凤的孩子。
最关键的是，经过狄光磊开导，做事更加干脆的卫庄也没把持住，和改名为“赤练”的红莲公主修成正果，赤练也有了身孕。
如此一来，整个流沙只剩下无双鬼和驱尸魔还单着。
无双鬼在韩非府上保护紫女，驱尸魔不想看人撒狗粮，回百越去了。
这些人都算是狄光磊的晚辈，于狄光磊而言，这是“五喜临门”的大好事，狄光磊自是乐不可支。
“他们现在都在哪儿？”
“卫庄赤练在盖聂府上，墨鸦他们在韩非府上，夫君，你说赵高会不会……”
“当然会，这几天不要让千泷出去玩了，留在家。”
“嗯。”
“还有没有别的事？”
“扶苏张良返回的时候遭遇农家追杀，如今已经战过三次，身边不足三百骑。”
狄光磊道：“算是他们的历练吧。”
“荧惑守心，祸及王室，夫君不担心么？”
“已经应验在胡亥身上了，扶苏此次应该不会有事，我还留了一招后手，你不必担心。”
“最后一件事，燕丹刺杀扶苏，被反杀，高渐离在楚王的支持下成为新任巨子。”
提到燕丹，绯烟满是鄙视和不屑，让狄光磊大为开怀。
“一群丧家之犬，不必在意，我去趟阴阳家，把千泷接回来。”
……
夜，天牢。
赵高靠在墙壁上，看着半空中的明月，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
铛、铛、铛……
纤细修长的手指在墙壁上轻轻敲了几下，过不过时，墙壁外传来轻微的声响。
双方好似在敲打摩斯电码，用微不可查的声音交流情报。
这是一套除了赵高和他的心腹，无人知晓的联络方式。
隐蔽，安全。
随着情报传来，赵高的面色逐渐变得冷肃。
狄光磊和东皇太一返回，一旦两人出手，他逃命的机会必然大大减小。
“东皇太一只爱参天悟道，对于朝堂之事未必会参与，所虑者不过月神和云中君。”
“狄光磊看似懒散，实则对朝堂多有关注，必须把他牵制住。”
“嬴政，看来你早就准备对我动手了，掩日和惊鲵名为保护扶苏，实际上是削弱我的势力。”
“盖聂、卫庄，来了，都来了，嬴政，你是一点活路都不给我留啊！你够狠！”
赵高大脑疯狂运转，分析心腹下属送来的一条条情报。
他想到了一个又一个计划，又全部都推翻。
赵高猛然发现，自己落入到了一张罗网之中。
进是死，退是死，停也是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往常让手下指定计划，看着别人在罗网中挣扎，他无比的快意，现在却被罗网所困，他终于知道了那些人的感受。
“嬴政啊嬴政，我总以为自己能看透你的心思，可再怎么看得透，终归还是你先想，我后看，慢了一步，一步慢，步步慢啊！”
想到此处，赵高反而安定了下来。
他毕竟不是寻常人物，面对死亡的时候，有恐惧，却也不缺乏孤注一掷的勇气。
……
“爹爹，带我放风筝，我要放风筝！”
千泷抓着狄光磊的衣袖，不住的摇晃。
狄光磊笑道：“今天咱们不放风筝了，小月儿，爹爹带你御剑飞行，好不好？”
说着，狄光磊掏出无双剑，双手掐诀，无双剑变为门板大小。
千泷最喜欢飞在天上玩，放风筝骑大马都玩腻了，早就看上了狄光磊的御剑飞行，闻言蹦蹦跳跳的上了无双剑。
狄光磊手一挥，水汽凝成护栏，无双剑载着千泷飞上了半空。
“出来吧，看在你们没有对我女儿出手的份上，投降，免你们一死。”
“非也非也，若是方才出手，玄明先生可带着女儿御剑离去，现在出手，先生必须分出精力御剑，不知能发挥出几成实力？”
话音未落，三个黑影缓缓现身，呈三才方位围住狄光磊。
狄光磊看了三人一眼，道：“传闻六剑奴同进同退，今日怎么只来了三个？你们不会以为，三个人能够拖住我吧？”
“六剑奴”是罗网天字一等杀手，曾经都是名震一时的剑客，为了变得更强加入罗网，舍弃本名，以手中宝剑为名。
六剑奴配合默契，各司其职，分别是：
杀戮凶猛的“主攻者”真刚，六剑奴之首，擅长正面直击，刚猛凌厉，摧枯拉朽，能在战斗中分析对手能力，制定作战计划；
蛰伏战局的“隐藏者”断水，一个风烛残年的蒙眼老者，具备日臻化境的听觉和神出鬼没的潜行能力，和赵高联系的就是他；
蛮横狂暴的“助战者”乱神，周身透射着邪气，嗜血残忍，脾气暴躁，不屑遵守人类的任何规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旁敲侧击的“投机者”魍魉，佩双剑“魍”、“魉”的少年剑客，擅长轻功，落拓不羁，成为杀手也不过是为了游戏人生；
攻击成双的“羁绊者”转魄、灭魂，双胞胎姐妹，心意相通，同进同退，擅长迷惑、牵制敌人，和乱神配合最是默契。
围攻狄光磊的三人，便是真刚、断水、魍魉。
断水道：“只是拖延玄明先生，我们三人已经足够了。”
“出手吧，接我一招，生死各安天命。”
真刚宝剑一挥，冷笑道：“那就请玄明先生指教了！”
话音未落，魍魉的双剑已经刺到了狄光磊后腰。
六剑奴是刺客，擅长的是偷袭暗杀，而不是正面对决，也从未想过与人正面对决。
狄光磊既然说只出一招，他们自然要动一些歪心思。
只要狄光磊随手格挡一下，或者是运转护体罡气抵抗，那也算出了一招。
想法很好，但这想法注定不可能实现。
沉重如山的压力碾压在三人身上，三人猛然发现，自己眼中的天地失去了色彩。
天地失色！
第507章 赵高的最终底牌
若是六剑奴一齐出手，狄光磊还有兴趣陪他们过两招。
但只有三个出手，狄光磊兴趣大减，直接用他们试验刚刚学会的天地失色。
天地失色的威能随着功力提升而提升，以狄光磊的功力，加上天人合一的状态，当真是如山如岳，如神似魔。
北冥子的天地失色只是“控制技能”。
狄光磊的天地失色却融合了大威天龙的龙威，是“控制+攻伐”。
杀伤力逊色“万佛朝宗”和“三界灭绝”，逼格却犹有过之，非常适合用来装逼。
真刚三人觉得空气粘稠如水银，背上好似背着一座大山，别说出手攻杀，连动弹一下都万分艰难。
压力最大的是魍魉，他的双剑距离狄光磊的后腰不足半尺，可任凭他催动功力，也不能再前进半分，连剑气都催发不出来。
浑身骨骼不住的颤栗，身体摇摇欲坠，冷汗直流，水汽蒸腾，像是刚刚蒸过桑拿，又像是从水池中捞出来的。
天地失色之下，三人的五感被尽数干扰，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狄光磊却不受任何影响，闲庭信步，好似出招的不是他。
真刚性格最是刚烈，拼尽全力催动真气，经脉断裂，筋肉鼓胀，宝剑一寸寸抬起，却无力挥出。
越是抵抗，压力就越大，压力越大，就越会生出抵抗之心。
断水年纪最大，身体素质最差，可他偏偏五感灵敏，尤其是耳朵。
剧烈的压力形成超过人耳承受极限的声波，不断地震荡着断水的耳膜。
“波”的一声轻响，断水耳膜炸裂，鲜血不断流出。
仿佛打开了一个阀门，断水的气机如同洪水一般倾泻，老胳膊老腿再也承受不住，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砰！”
断水被沉重如山的压力碾压的骨骼寸断，硬生生压成一团肉泥。
肉泥落入泥土中，泥土自行覆盖。
除了那把断水宝剑，断水失去了一切存在的痕迹。
断水被碾压而亡，天地人三才气机瞬间崩碎，真刚和魍魉承受不住压力，一同趴倒在了地上。
狄光磊并未继续催动功力，而是收了天地失色，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如此忠诚于赵高？”
真刚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救命之恩，当以性命来报。”
“你呢？”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追求刺激，没有什么比刺杀秦王更让人感觉到刺激。”
“冥顽不灵的蠢货，你们原本还有活命的机会的。”
真刚道：“都已经成了废人，死了比活着更加舒服。”
在天地失色的强力碾压下，真刚和魍魉经脉寸断，骨骼断裂，身上多处受损，骨骼等外伤能够医好，经脉却无法修复，体质还不如普通人。
狄光磊道：“废人有废人的好处，你们成了废人，威胁大减，正好去训练杀手，罗网遭受重创，需要培养新的人才。
而且，谁说废人永远是废人，经脉寸断而已，对于某些人来说，算不得什么。”
不提狄光磊身上的灵丹妙药，只算武功，破而后立的便有嫁衣神功、万剑归宗两种。
论修复力，又有神照功、长生诀、圣心诀。
帝释天战斗天赋一般，但其创出的圣心诀当真不凡，尤其是在延寿、疗伤方面，更是效果独特。
别说经脉寸断，哪怕是刚刚身死，只要尸身完整，狄光磊也能救活过来。
“好好考虑一下吧，想死的话，绝食、撞墙，怎么都能死。”
狄光磊唤来一队秦兵，把两人押入了大牢。
同一时间，多位大臣的府上也遭遇了突袭，刺杀规模之大更胜那次王宫刺杀。
赵高虽然厉害，但并不能让整个罗网都背叛嬴政，之所以能发动如此规模的刺杀，是因为他联络了陈胜等人。
若论智慧机变，陈胜不如吴旷，但他比吴旷更加果决。
赵高既然要合作，还提供了详细情报，他当然不会错过这等好机会。
韩非府上，吴旷带领十多位农家高手发动袭击。
紫女等人怀有身孕，不便动手，墨鸦、白凤、无双鬼加上天刑剑灵一同出手，再加上狄光磊送的穿天箭，勉强挡住刺客。
盖聂府上，乱神、转魄、灭魂三人带领数位罗网杀手发动刺杀。
盖聂卫庄都是顶尖高手，能以一人之力对战六剑奴，三个剑奴加上一些寻常杀手，两人根本不惧。
但端木蓉和赤练都怀有身孕，两人担心迟则生变，直接联手，用了“纵横捭阖”。
天地再次失去了色彩，白龙黑龙围绕着刺客疯狂撕咬，万千道剑气如同雨点一般轰下，不留丝毫空隙。
待到招式施展完毕，天地间只余下三把断剑，乱神、转魄、灭魂三人连一滴血，一片骨头都不存在。
王宫。
最重要的刺杀发生在王宫。
刺杀者是赵高和陈胜。
陈胜的武器是一把宽大厚重的宝剑，名叫巨阙。
巨阙剑通体漆黑，庞大沉重，剑刃厚钝，快速挥舞时，能够发出锋利无比的剑气，逢山开山，遇水分水，势不可挡。
陈胜力大无穷，配合一把无坚不摧的巨剑，更是如虎添翼。
冲锋起来的陈胜好似一辆坦克，无论是黑衣秦卫还是假山石墙，都被他一击冲破，巨阙所过之处，尽是腥风血雨。
陈胜厉害，赵高更厉害。
赵高甚少出手，就连贴身心腹六剑奴都不知道他的武功如何。
现在，终于有人见到了赵高的可怕。
鬼魅一般的速度，移动快，出手更快。
在秦兵围杀中闲庭信步，别说血迹，连灰尘都不沾染一丝。
如果说陈胜是摧城拔寨的重炮，赵高就是收割生命的死神，冷冰冰的，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赵高，寡人对你如此信任，你竟敢背叛寡人。”
赵高冷笑道：“信任？大王在说笑话么？若大王给奴婢一条活路，奴婢也不会如此。”
虽然仍旧口称“大王”，自称“奴婢”，但赵高的话语中无一丝尊重，满是讥讽和愤怒。
“今日你必死无疑。”
“就算不能拉大王一起死，奴婢也会在您身上留下不能磨灭的痕迹。”
“就凭你！”
“就凭我！”
话音未落，一把长剑刺向了嬴政后心。
这一剑突如其来，任谁也没想到，嬴政的贴身护卫中竟然藏着一个刺客。
只看藏身能力和这一剑的威能，便知道这是罗网天字一号杀手。
掩日！
赵高最信任的杀手，比六剑奴还要信任。
擅长隐藏，除了赵高，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王宫刺杀之后，赵高心知要遭，让掩日赶了回来，最终赶上了这最后一战。
天字一号杀手的突袭，嬴政也躲避不得，眼看嬴政就要中剑，一黑一白两把宝剑突然出现，架住了掩日的突袭。
出手者，黑白玄翦！
数年前新郑城一战，玄翦败于盖聂卫庄联手的纵横捭阖之下，自此消失无踪。
便是赵高也没想到，消失数年的黑白玄翦竟然会出现在此处。
玄翦冷笑道：“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你，我就感觉到刻骨的厌恶。”
掩日道：“手下败将，安敢言勇。”
“是么？原来我曾经败在你手中，那这一战我非胜不可。”
话音未落，三把宝剑已经交锋在一起。
正刃索命·逆刃镇魂！
磅礴的杀气从玄翦体内爆射而出，天空中的太阳都被杀气染成了血红色。
在杀气的加持下，玄翦的力量速度全方位提升，一招比一招更强。
掩取蔽日·阴盛昼暗！
如果说玄翦的杀气血染红日，掩日的剑气则是把太阳都给遮掩住了。
两人在一轮红日下殊死交锋，招招攻人要害，稍有不慎便有殒命之危，兵刃碰撞之声不绝于耳，为新一轮的战斗敲响了战鼓。
“暴君，纳命来！”
陈胜大喝一声，巨阙剑飞出，刺向嬴政的胸口。
巨阙之上绑着锁链，可以当做流星锤使用，配合陈胜的巨力，有奇效。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白亦非双目血红，持红白双剑挡在嬴政身前。
新郑城一战，白亦非被东皇太一算计，取代徐福，成为阴阳家新任云中君。
经过东皇太一数年培养，白亦非武功大进，再加上寒冰异能以及章邯等人的辅助，挡住陈胜毫无问题。
赵高看着嬴政，冷笑道：“看来，大王想要和奴婢单挑。”
嬴政道：“看在你这些年的功劳的份上，跪地投降，留你全尸。”
“大王的天子剑法虽然厉害，但奴婢要提醒您一句，古语有云：五步之内，人尽敌国！”
食中二指并指成剑，赵高鬼魅般的到了嬴政身前。
赵高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快的仿佛瞬移，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
五步之内，人尽敌国！
虽然没有荆轲“五步一杀”的滔天杀意，但真气之凝聚，速度之迅捷，还在荆轲之上。
“嗷~~”
嬴政身上响起一声威严无比的龙吟，恢弘尊贵的紫金神龙环绕在周身。
天子剑法——君临天下紫龙气！
一统之势已成，嬴政的天子剑法也越来越强。
以天下为剑，制以五行，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举之无上，案之无下，上决浮云，下绝地纪。
无需拔剑，赫赫威严已经足够碾压一切强敌。
赵高的功力比嬴政更加深厚，这一招突袭更是迅捷无伦，便是盖聂卫庄也必须严阵以待，更遑论嬴政。
但赵高习惯了当臣子、当奴才，再怎么野心勃勃，再怎么愤恨决绝，面对主子的威严，也会不由自主的心生恐惧。
心恐惧了，招式的威力必然会大大损减。
赵高大喝一声，再次催动功力准备强攻，但他没有任何机会了。
一把宝剑挡在了他身前。
宝剑名为——七星龙渊！
出剑者——盖聂！
嬴政面无表情的说道：“赵高，你自裁吧。”
赵高道：“大王以为奴婢没有后手么？”
“你若是想逃，早就逃了，你不是冲动的人，说说吧，你还有什么算计。”
赵高嘴角露出一丝得计的冷笑。
不怕你耀武扬威，就怕你直接下死手。
“走？就算能跑，也不过是丧家之犬，天下无我容身之地，与其被那些废物追杀而死，还不如和大王好好来一局……”
“大王且听好，奴婢的最后一招是：天明王子是荆轲之子！”
第508章 陈胜吴广孰优劣，三省六部汇百家
天明王子是荆轲之子！
赵高这句话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哪怕是对朝政最不敏感的盖聂，也知道一个不好，就会出大事。
对于一个国王而言，打败敌人，抢夺敌人的妻女为妃嫔，不仅不算坏事，反而是一种另类的荣耀。
别说礼崩乐坏数百年的战国末期，便是礼教束缚最严重的时代，这也是独属于帝王的“风流韵事”，为世人传颂。
但荆轲不同，荆轲是刺杀嬴政的刺客，且因此而死。
事情若是传出去，不提秦国的脸面问题，嬴政和天明如何相处，也是一桩大事。
事实上，嬴政早就知道天明不是自己的孩子。
产期在那摆着，嬴政不可能被一句“早产”蒙蔽，丽姬的出身也不是什么大秘密，略一调查就清楚。
黑不提白不提，这事糊里糊涂就能过去。
赵高突然把事情说开，淡定如嬴政一时之间也有些蒙了。
赵高嘴角露出一丝奸笑，真气尽数汇聚在右手食中二指之上，青黑色的气劲如同海浪一般汹涌而出。
直到此刻，赵高才用出了毕生苦修的绝杀。
男人除非命格特殊，否则体质均偏向于阳性，而太监断了根基，阳气如无根之木，阴气逐步增强，最是适合修行阴气重的心法。
赵高此前修行的就是类似的法门，阴气本就极重，让赵高显得阴恻恻的，面容也比较阴柔。
可这一指探出，众人才发现，赵高平日显露出的阴气不足其本身的三成。
其身上阴气之精纯浑厚，比之阴阳家的月神都丝毫不逊。
青黑色的气劲带着冤魂怨鬼的呼啸，仿佛在王宫内打开了鬼门关，让人感觉到刻骨的森寒。
驱尸魔的攻击也有类似的效果，但驱尸魔的功力，比起赵高差了何止十倍。
不用说，这些年被罗网杀死的高手，很大一部分都被赵高用于练功了。
赵高这门诡异的心法是他无意间得到的，从未有活人见到他施展过。
更没有人知道，这心法最强之处，便是对于护体真气极为克制。
哪怕是嬴政修行天子剑法凝聚的紫微龙气，被这阴气一冲，也发生了开裂。
指力如同金刚钻头，硬生生冲破嬴政的护体真气，点在了嬴政的胸口。
但也只能如此了。
赵高知道嬴政穿着护身宝衣，却没想到这护身宝衣竟然硬到了这等地步。
“嗷~~”
又是一声恢弘的龙吟，嬴政衣袍炸开，露出一件鳞铠。
每一块鳞片都大如海碗，仅仅二十多块鳞片，便贴合了嬴政的身体。
不是鱼鳞，是龙鳞，风云世界那条龙。
狄光磊得了整条龙尸，用一半炼制大威天龙，其余的尽数炼制成神兵铠甲，单单龙鳞铠便炼制了十余件，嬴政扶苏各送一件。
即便是嬴政的嫔妃，也不知道嬴政这件龙鳞铠，更别说赵高了。
“嗷~~”
又是一声龙吟，太阿剑自行出鞘，剑身上环绕龙形劲力，咆哮着冲向赵高的心口。
赵高此招为决死一击，招式出手，再无抵抗之力，剑光一闪，赵高的胸口多了一个大洞。
“咳……咳……”
嬴政轻咳了几声，掏出一颗丹药服下，喝道：“赵高，还有什么遗言么？”
赵高用仅剩的真气连接心脉，冷笑着说道：“大王好手段，奴婢拼尽全力，也只能轻伤大王。”
“只有这些了么？”
“不，奴婢早就知道此事难成，此战至今，尽是拖延，真正的后手，您想象不到……咳咳……”
赵高咳了一大口血，高声道：“你以天下为剑，所向披靡，无物可挡，我伤你这一剑，同样是天下剑~~”
“噗！”
赵高断开了连接心脉的真气，口吐鲜血，死尸倒地。
嬴政道：“天明王子之事容后再说，众位卿家，先拿下刺客。”
在场刺客还有两人，一为掩日，一为陈胜。
数年前，盖聂和卫庄联手施展绝招，才堪堪击败玄翦，掩日的武功还在玄翦之上。
苦修数年，盖聂剑术大成，无论掩日还是玄翦，均非盖聂敌手。
但玄翦此战有“复仇”的意思，盖聂不想打搅他的公平对决，挥剑迎上了陈胜。
在韩非的影响下，盖聂同样赞同天下一统的观念，陈胜在他眼中是妥妥的叛逆，自然不会有任何手下留情。
七星龙渊划过优美至极的弧度，玄之又玄的一剑刺向陈胜的咽喉。
飘渺剑法——剑八·玄！
白亦非等人见盖聂出手，纷纷收剑后退。
陈胜冷哼一声，挥剑阻拦。
巨阙剑宽大，如同盾牌一般，便是万箭齐发也能轻松阻拦。
巨阙剑沉重，重剑无锋，剑气有锋，排山倒海，所向披靡。
七星龙渊无论体积还是重量，都远不如巨阙，盖聂也不是力量型剑客，但这一招出手，沉重的压力却偏偏逼退了陈胜。
沉重的不是剑气，是信念。
一统天下，结束数百年战争，为天下带来和平的信念。
陈胜怒骂道：“暴君走狗，你也配用七星龙渊！”
盖聂道：“不是我选择了龙渊，是龙渊选择了我，我之追求，不是你这种短视之人想得到的。”
盖聂这话虽然是打嘴炮，但确实说了实话。
陈胜虽有大志，但并非什么有远见的人，历代农民起义的缺陷，在他身上基本都能找到。
最短视的是，直到现在，陈胜才发现，赵高并没有给他安排后路。
两人商定结盟的时候赵高允诺的事情，除了杀入王宫、杀到嬴政身前，别的一件都没有兑现。
没错，赵高最后一重算计，从来都不是陈胜。
六剑奴、掩日、陈胜，包括他赵高本身，全部都是掩饰。
盖聂出手干脆利落，“剑八·玄”之后，紧跟着就是“剑九·轮回”。
轮回乃是“破、空、飞、灭、虚、绝、真、玄”八招剑法循环往复之意。
破空?飞灭、虚绝?真玄、玄真?绝虚、虚空?真绝、真玄?虚绝、飞空?灭破，随意组合，随意出招。
凌厉的剑气封锁陈胜全部闪避空间，剑意催生到极致，变为最终极的毁灭。
八式往复入轮回，自生而灭为天葬。
飘渺剑法——剑十·天葬！
数千上万的剑气雨点一般轰下，巨阙虽宽大，却挡不住如此细密的剑气。
“铿！”
七星龙渊回鞘，盖聂转身离去。
“砰！”
陈胜带着深深的不甘，死尸倒地。
玄翦和掩日的对决也到了极限。
以武道修为而言，玄翦在掩日之下，两人的对决是掩日占优。
但随着赵高身死，掩日仿佛失去了心气，被玄翦一招招逼入绝路。
最终，玄翦双剑合流，斩下了掩日的首级。
钢铁面具掉落在地，露出一张最是寻常普通的脸。
这张脸放在人群中，不会有任何人觉得这是罗网第一杀手。
掩日的真实身份，他为何对赵高如此忠诚，随着他的死亡，都成为了永久的秘密。
赵高、陈胜、掩日、六剑奴尽数身死，这场轰轰烈烈的刺杀就此落下了帷幕。
……
吴旷顺着农家的密道飞速奔驰。
随他袭杀韩非府邸的刺客尽数身死，他拼着受了白凤一爪才勉强逃离。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吴旷紧紧握着手中的地图，眼中闪过壮志雄心。
这是一张藏宝图，赵高的藏宝图。
里面藏有赵高这些年搜集的藏宝中最珍贵的一部分，有上百卷少有人知的隐秘，有十余本一流心法秘籍，有兵家先贤所著的兵书，有韩非上书的策论……
财宝和隐秘可以招兵买马，心法秘籍可以培养心腹高手。
兵书策论更是重中之重，读懂这个，大志便不再是心怀，而是有机会成为现实。
任谁也没想到，如此珍贵的臧宝图，赵高没有贴身收藏，也没有藏在自家密室，而是藏在政见不合的韩非府上。
宝图藏在正堂承重柱的上方二尺处，赵高亲手放置，除了他，无人知晓。
诸子百家的高手的资料赵高都看过，自然知道陈胜吴旷。
赵高看出陈胜虽有大志但目光短浅，吴旷同样胸怀大志，且目光更加长远，便设计了这样一个计策。
“吴旷这个名字暂时不能用了，从今日起，我便名为吴广，嬴政，你给我等着！”
……
“陈胜死了？”
“是。”
“吴旷跑了？”
“是。”
“呵，这可真是有趣，赵高啊赵高，你可这是个人才~”
狄光磊这话倒不是阴阳怪气的讥讽，而是想到了过去。
陈胜吴广的故事千古流传，历代农民起义，均会被拿来对比。
很多人都想过，如果当初称王的不是陈胜，而是吴广，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当初在碧血剑世界，狄光磊也曾想过这个问题，把李自成比作陈胜，把李岩宋献策比作吴广。
只不过狄光磊最终的选择不是扶持吴广，而是加入义军，坑死陈胜，收服吴广，自己当皇帝。
绯烟道：“那个吴旷会成为大威胁么？”
“那不是我能决定的。”
“哦？那是谁能决定的？”
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出言者不是别人，正是嬴政。
狄光磊笑道：“你。”
“寡人？请先生指点。”
“只要你英明神武，让百姓人人有地种，有饭吃，有衣穿，那天下万民就是你的剑，此剑无坚不破，无物可挡，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嬴政道：“吴旷是农家弟子，农家弟子过十万，一人拉一人，便能拉起二十万人。”
“天下种地的人中，不是农家弟子的更多，只要能争取到大多数，小部分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就算是农家弟子，大部分人所求也不过温饱，谁能给他们温饱，他们就支持谁。
诸子百家农家弟子最多，很多人视之为威胁，却不知农家人才是最安分、最好招揽的。
孟子云：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在古代，耕种可是大事中的大事。
从秦朝开始，便设“治粟内史”，汉改为“大农令”、“大司农”，位列“三公九卿”的“九卿”。
这么大的官当然不止负责耕种，还负责负责征收田租、刍稿税、算赋、赀赋、更赋、过更、算缗等赋税，经营盐、铁、酒的制作专卖……相当于“三省六部”中的“户部”。
“三省六部”是一个伟大的创举，但并非适合每一个时代。
狄光磊和韩非提过一嘴，韩非详细考察数月，终于写成了一份奏折。
嬴政也觉得这种制度不错，不仅可以招揽更多人才，还能压下诸子百家中的异声。
兵家可以入兵部；法家可以入刑部；墨家可以入工部；农家可以入户部；儒家可以入礼部；法家儒家均可入吏部；医家可以入太医院；阴阳家可以入钦天监……
诸子百家所求不过是进入朝堂、尽展所学，谁给他们机会，他们便会为谁效力，便是孔孟也不例外。
嬴政至此，不是为了这几日的刺杀，而是为了此事。
第509章 一念生真武，灵姬援扶苏
“诸子百家均有所求，却不知先生所求为何？”
狄光磊托起玄武印，道：“大王当听过阴阳家的五德之说，东皇太一求水德，使五德圆满，我同样求水德，使宝物圆满。
不过，如果你真的过意不去，等你一统六国，可以给我封个神位。”
“神位？先生想成什么神？”
狄光磊披发跣足，身着玄袍，金甲玉带，仗剑怒目，足踏龟蛇，顶罩圆光，道：“真武，真武大帝！”
嬴政道：“先生有大功于天下，寡人自无不允。”
……
“夫君，真武大帝是什么神仙？”
玄武崇拜在汉朝才逐步兴起，至宋朝，为了避讳，更名为“真武”，直到明成祖朱棣“奉天靖难”，登基为帝，真武大帝崇拜才广泛流传。
本世界的神系以屈原的《九歌》为主，和后世的道教神系、佛教神系、洪荒神系并不相同，绯烟只知玄武，不知真武。
“真武大帝是一个很厉害的神仙，道家神仙，从炼成玄武印开始，我便发现我和他非常相关。
曾经我想着修行别派武学，人为打破命数，但最终还是决定顺其自然。
‘玄明’这个名号只能用于这一世，下一世，就该换个名号了。”
绯烟道：“下一世？下一世你要叫什么？”
“可能叫‘玄元’，也可能叫‘玄晃’，还是那句话，顺其自然即可。”（注）
“下一世你还会遇到我么？”
狄光磊信誓旦旦的说道：“会！”
绯烟闻言大是感动，正要和狄光磊做一些爱做的事，千泷已经靠了过来：“爹爹，下辈子还会见到小月儿么？”
“我家宝贝这么可爱，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女儿。”
“爹爹，人家要御剑去天上玩。”
“好好好，咱们一起去，绯烟要不要去。”
绯烟撇了撇嘴，道：“去，一起去！”
……
“呼~”
扶苏长长的呼了口气，道：“子房，打退多少波了？”
张良道：“八次了，农家的追兵虽然越来越急，但也越来越少，最多还有一次。”
刺杀只能在楚国境内，秦兵得到消息，已经快速来援，农家的人倾尽力量，越来越疯狂。
短短两日，已经围杀了足足八次，参与围杀的农家弟子超过四千，算上情报后勤，超过六千。
扶苏身边除了张良和蒙毅，只余下二十八骑，暗器耗尽，丹药也用的差不多了。
不管是扶苏还是农家，都已经到了极限。
扶苏还好，援兵越来越近，希望越来越大，农家却非常不好受。
参与围杀的弟子是农家最精锐的弟子，也是最不安分的弟子。
这些人损失过半，再加上陷在咸阳的精锐，绝对是伤筋动骨，没有三年休养不可恢复。
一件事情，付出越多，越不甘心放弃。
哪怕已经割肉，也只能咬牙忍着疼痛一刀一刀继续割。
农家长老此时就是这种感觉。
六大长老，历师身死，其余五人尽数受伤，随着交手增多，伤势越来越重，已经伤到了根基。
但他们没有停手。
这已经无关正义与否，只是因为他们不甘心。
不只是六大长老不甘心，农家“侠魁”田光也不甘心。
田光为人豪迈忠义，智勇双全，深明大义，是一个非常标准的侠客。
但很多时候，正义的另一个名字叫做——立场。
田光效忠于楚王昌平君，是楚国的侠客，站在楚国的立场，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对扶苏挥剑。
……
残阳如血，喊杀声声传十里。
农家的精锐弟子组成地泽二十四阵法，艰难的阻拦援兵。
援兵已经到了，虽然只有一千骑兵，但已经足够向秦兵证明扶苏所在的方位。
以秦兵的精锐程度，最多半个时辰，大军必然到来。
扶苏看着田光和五大长老，道：“援兵已经到来，你们输了，投降，既往不咎。”
田光道：“那我们就在大军到来之前，取走你的性命，受死吧！”
地泽二十四的破绽已经被张良窥破，田光等人并没有施展地泽二十四阵法，而是组成一个“正三才阵”和一个“反三才阵”发动围攻。
扶苏拿出最后两颗血菩提，和张良一人一颗，恢复状态，全力应敌。
援兵就在眼前，扶苏不再顾及消耗，全力催动万剑归宗，细密如网的剑气向着四方攒射。
张良以莫名剑法辅助，或防御，或卸力，或偷袭，或闪避。
经历数场生死厮杀，两人配合越发默契，两种剑气聚合为一，浑然天成，仿佛是一人所出。
“援兵已经到来，你们现在出手还有什么意义？”
“农家弟子多为寻常百姓，所求不过温饱，何必参与国之战争……”
张良一边出招，一边用言语瓦解六人的斗志。
田光等人知道张良言语如刀，不可轻信，却不由自主的顺着张良的话思索。
连连激战，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疲惫。
看得到希望的时候，可以用毅力战胜疲惫，看不见希望的时候，疲惫感只会越来越强。
农家五大长老年岁都已经不小，再加上身上的伤势，那可真是身心俱疲，出手越来越无力。
扶苏道：“你们若是退去，我可以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宣布既往不咎，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话音未落，只听得“锵”的一声，扶苏腰间宝剑自行出鞘，飞到了扶苏手中。
宝剑秀有花纹，饰有彩珠，远看如玉沼春冰，近看似琼台瑞雪，霞光万道，瑞彩千条。
剑身上天然形成两个篆字——“赤霄”。
这把天授神剑，赫然是帝王之剑——赤霄剑！
宝剑自行出鞘，便证明扶苏得到了剑的认可，入手的一刹那，扶苏身上散发出一股威严赫赫的天子龙气。
不同于嬴政铁血霸道的天子龙气，扶苏身上的气息更加仁慈，更加怀柔。
但再怎么仁慈，再怎么怀柔，那也是帝王，帝王威严，岂容亵渎！
万剑归宗一经使出，万剑如仆见主，压制千般剑术，乃正宗王道剑法。
扶苏于危机之时得到赤霄剑这把帝王之剑认可，剑气越发尊贵，与张良的配合越发默契。
两人之力，硬生生压制住了六人。
田光道：“既如此，为了我楚国安危，今日便是拼了性命不要，也必须要废了你！”
田光何等见识，岂能不知扶苏身上的异常。
世上已经有了一个嬴政，决不能再有一个扶苏。
“哦？是么？”
一团火光凭空升起，婀娜娉婷的身影从火焰中走出，正是久久未曾出现的焰灵姬。
田光道：“焰灵姬！你怎么可能在这里？”
“当然是奉我家先生之命，保护大王子安全。”
说罢，焰灵姬掏出两颗血菩提，递给扶苏和张良。
“你们这些逆贼，真是给脸不要脸，受死吧！”
多年苦修，焰灵姬的体质被充分开发，在火焰方面的修为比之绯烟丝毫不逊，只是一声冷哼，熊熊烈火已经弥漫十丈方圆。
烈火飞烟之中，焰灵姬仿佛火焰精灵，脚踏火凤，手持火剑，纤纤玉指轻轻一点，五色火焰便已经汹涌而出。
生死决斗，焰灵姬未必胜得过田光。
但焰灵姬身上有大量灵药，可以和扶苏张良一边嗑药一边打，以三敌六，坚持下去，必然能胜。
更别说秦军援兵随时会到，坚定如田光，心也沉了下去。
第510章 天下之争，何止在战场
五行之术是何人所创，已经不可考。
因其无所不包的特性，修行五行之术的武者修士极多。
大多数人只修行一种，或者兼修两三种，能修成五行元炁的万中无一，凭五行生化，以一气化五行者更是凤毛麟角。
焰灵姬的修为算不得顶尖，但她的先天体质太过于出色，刚出生就跨过了别人数十年苦修才能跨越的阶段。
在狄光磊的指点下，焰灵姬以自身心火为基础，心火平脾土，脾土生肺金，肺金化肾水，肾水润肝木，肝木旺心火，修成另类的一气化五行。
这就是所谓的：
五炁五脏合五行，五行生化火煎成。肝木能生心火旺，心火致令脾土平。脾土生金金化水，水能生木彻通灵。生生化化皆因火，火遍长空万物荣。
虽是取巧，但威力着实不凡。
随着真气催动，火焰笼罩的范围越来越大，煌煌烨烨，如电掣红绡，灼灼辉辉，似霞飞绛绮。
敌若攻击，一气化五行生生不息，点点火光便可成燎原之火；
敌若防御，火气侵入体内，透入五脏六腑，如附骨之疽，万难拔除。
强么？强，却不是特别强，胜不得真正的高手。
但这火焰实在是太过难缠，尤其是五大长老，伤势严重，不能把呼吸转为内息，呼吸之时，不免吸入一些火气。
空气入体进入肺部，肺属金，五行生克，火克金，火气会对肺部造成伤害。
五大长老就好似进入了火灾现场，既不能闭气，又没有湿毛巾，只能呼吸烟气火气，致使肺部受损。
肺部损伤越重，越忍不住大口呼吸，越是大口呼吸，吸入的火气就越多，形成一个不断削弱的负面循环。
五大长老的处境比困在火灾现场的人更加危险。
他们面对的威胁不止有火焰，还有连绵不绝的剑气。
被火焰减缓速度，会遭剑气袭击，被剑气刺伤，火焰立刻席卷而至，又是一重负面循环。
若非田光武功高深，地泽二十四阵法精深玄妙，五大长老怕是要出现减员了。
熊熊烈火如同一个倒扣的大碗，笼罩了数十丈方圆。
焰灵姬带着扶苏和张良，在火焰之内来去自如。
明明是以三敌六，以少打多，却占据了七成攻势，且优势越来越大。
比武技上的压制更让人感到恐惧的，是前路迷茫的绝望。
农家号称十万弟子，称得上精锐的却不足万数，为了这次刺杀，消耗了超过一半。
九次围杀，只杀死了一些小兵，别说扶苏张良，蒙毅都只受了轻伤。
秦兵援兵到来，刺杀无功而返，若是再损失几位长老，农家就真的要一蹶不振了。
摆在田光面前只有两条路。
一、孤注一掷，一同催动拼命法门，用最强的力量攻杀扶苏，就算不能成，至少死的壮烈；
二、三位长老催动拼命法门，打开缺口，他带着两位长老逃离，再图大计。
从感性而言，田光希望走第一条路，从理性而言，他必须走第二条路。
时间紧急，来不及废话，六人对视一眼，已经做好了决定。
禹徒和弦宗把功力汇入到兵主体内，兵主巨剑挥舞，凝聚兵杀之术所创的霸道剑术在这一刻终于显露出了应有的“霸道”！
三位长老毕生功力化为十余丈长的剑气，对着左后方爆射而出。
霸道剑术凝聚的本是庚金杀气，会被火焰克制。
但三人压榨全部潜力，殊死一击，以点破面，竟然形成了“金多火熄”的效果。
剑气扫过，笼罩方圆数十丈的火焰墙壁被冲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下一秒，扶苏张良的剑气轰至，三人被轰成齑粉。
田光一手提着药王，一手提着谷神，从缺口飞速逃离。
围三缺一，这里是焰灵姬为了防止他们狗急跳墙，主动露出的破绽，逃跑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但就在田光冲出火焰的一刻，箭矢如同雨点一般轰下。
火焰之外不是生路，而是蒙恬带领的秦国最强精锐——黄金火骑兵！
围三缺一的下一招，是赶尽杀绝。
扶苏喝道：“跪地投降者免死，田光，还不快快投降！”
田光怒喝道：“只有战死的田光，没有投降的田光，我虽死，自有人继承侠魁之位，带领农家，推翻暴秦！”
扶苏也不是没脾气的人，闻言冷喝道：“冥顽不灵！众将士，放箭！”
这不是江湖比武，是捉拿叛逆、擒杀刺客，自然不用讲什么江湖规矩。
“江湖规矩”是什么？
是一群藐视法律、肆无忌惮的“老江湖”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创造的规则。
别说扶苏张良，哪怕是江湖散客，混得久了，对此也是不屑的。
狄光磊经历过的世界中，梁系武侠世界的武者较为守规矩，金古武侠世界一半一半，其余的基本上没有守规矩的。
如黄系武侠世界、秦时明月之类，没有江湖武者，都是政治家，守江湖规矩的不是炮灰就是打手，被耍的团团转最终黯然退场。
焰灵姬看向扶苏，道：“你很愤怒？”
扶苏道：“他们大多是寻常农户，为何非要参与这些？”
焰灵姬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来之前，先生让我告诉你一句话：
如果拿起锄头能够吃饱穿暖，又有几人愿意拿起刀枪？”
张良道：“经此一役，农家精锐损失大半，三年内难以恢复，正是让那些寻常弟子放下刀枪、拿起锄头的大好时机。”
扶苏长长的呼了口气，道：“三年内，十万农家弟子，九万九千九百拿锄头！”
……
轰轰烈烈的大刺杀结束了。
农家侠魁和六大长老身亡，精锐弟子损失过半，已经被打残，吴广胸怀大志，却不得不暂时隐忍。
墨家的家底本就被燕丹败的差不多了，投靠楚王之后，看似恢复几分威严，实际上外强中干。
高渐离是一个很好的乐师，人品也非常不错，但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巨子。
他不懂利益交换，也不懂隐忍图强，该硬的时候不硬，该软的时候不软，墨家如今的状况，还不如农家。
罗网残了大半，却清除了内部威胁，韩赵魏三国被俘的贵族也被借机肃清，些许损失，很快就能恢复。
福祸相依，荧惑守心提前降临，于秦国而言，反而成了好事。
……
“先生，您对天明王子之事怎么看？”
“不是送去道家天宗修行了么？天宗掌门赤松子收他为徒，这群老家伙，啧啧啧……”
由于狄光磊的蝴蝶效应，盖聂和荆轲认识，但没有那么深的交情，荆轲也没有“托孤”。
盖聂询问天明的事，只是出于善心，担心嬴政把他赐死。
“不懂？这叫冷处理，过两年，等这件事的热度降下来，就可以把人接回来。”
“天明想要报仇怎么办？”
“所以才去天宗啊。”
要说教育，那肯定是儒家的教育水平最好，但这个时期的儒家，思想和后世大不相同。
孔子对于杀父之仇的看法是：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
说白了就是：睡觉都要带着兵器，不出仕，不和仇人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在大街上遇到，抽刀子就干。
嬴政怎么可能让天明学这个！
道家天宗讲究清心寡欲，天明和荆轲本就不认识，对荆轲的印象只在于传说，并无实际情感，再清心寡欲几年，哪还有什么仇恨。
“要盖过一件事情的热度，最好的办法就是发生一件热度更高的事情。”
“先生的意思是？”
“大军新败，短时间内无法整兵再战，农家墨家遭遇重创，儒家道家皆有投效之意，正好趁机发布新政。
相比于宫闱之中的风流韵事，百姓显然更加在意能不能填饱肚子。”
事实上，狄光磊说的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不能说不对，只不过千层派还差了几层。
嬴政的确会发布新政，一方面是招揽贤才，安抚百姓。
另一方面则是麻痹楚国君臣，聚拢军队，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发动全力一击。
秦军新败，遭遇刺杀，荧惑守心，在这种情况下集结五十万大军孤注一掷，简直是天方夜谭。
除了狄光磊之外，没人能想到嬴政会有如此魄力
盖聂不懂军事，这些事情也不必和他说，说点他能听懂的放宽他的心就足够了。
“盖聂，咱们好久没有切磋过了吧？”
盖聂道：“一年有余。”
“叫上卫庄，咱们找个地方打一场，好好松松筋骨。”
……
“先生这次还是要以一敌二？”
“一对一，你们打不过我，打起来没什么意思；
一对二，只比武我赢不了你们，死战的话我怕把咸阳城打没了，也没那个必要。
所以，我选择二对二。”
话音未落，绯烟出现在狄光磊身后。
卫庄紧紧握住鲨齿剑，道：“先生小心了，这一次，一定要破掉先生的翻天三十六路奇。”
“出手吧！”
卫庄与人动手一向抢攻，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寒光一闪，鲨齿剑已经到了狄光磊胸前。
横剑术——横贯四方！
第511章 飘渺剑十一，圣灵剑廿三
横贯四方！
切磋过数次，卫庄心知狄光磊手段百出，任何试探均是白费力气，因此一出手就是强招。
凌厉的剑气在一瞬间变幻四次方位，每一次变化都迅若疾风，快如闪电。
多年苦修，卫庄和鲨齿剑早就到了人剑合一的地步。
鲨齿的独特构造和卫庄的迅捷招式完美的融为一体，仿若一只凶悍嗜血的狂鲨，煞气逼人，杀机无限。
绯烟双手结外圆玄印，真气凝成双翼在背后展开，双手捏成鸟啄，对着鲨齿的剑尖点了过去。
阴阳术是绯烟的根本，但她用的武斗手段却是狄光磊传授。
每每学成新招，便去月神那里“刷经验”，绯烟的战斗经验同样不差。
一招点退卫庄，绯烟双手一挥，手中多了一对雌雄鸳鸯刀。
雌刀修长优美，名为“湘夫人”，雄刀耿刚劲强，名为“湘君”。
湘君、湘夫人是屈原《九歌》中的神祇，阴阳家也有高层以此为名。
绯烟总结阴阳术和九字真言手印，创出九招刀法，名唤“天问九刀”。
一把刀，一个手印，配合一招刀法，威力不在万剑归宗、莫名剑法、圣灵剑法之下。
天问一刀：湘君——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天问五刀：湘夫人——焉有虬龙，负熊以游！
双刀合璧，阴阳合流的刀气轰向卫庄，不仅是为退敌，更是要让卫庄和盖聂不能形成配合。
盖聂自然知道这一点，七星龙渊出鞘，点向绯烟左肩。
飘渺剑法——剑三·飞！
盖聂的剑术一如既往的简单，没有任何华丽的效果，就是干脆利落的一剑，剑意却让人不得不退，不得不防。
狄光磊左手探出，轻轻一握，磅礴的压力碾压而下，盖聂的身形顿时停住。
混沌唯握吐奇气！
修成了“天地失色”之后，这一招的威力提升了数倍。
盖聂不知此事，猝不及防之下，吃了点小亏。
轻轻一握之后，狄光磊紧跟着轰出至大至刚的一拳。
冲奇雷伏震霹雳！
盖聂并没有硬抗，也没有抢攻势，而是挥剑防守，整个人如同藏身虚空，不受外力侵袭。
飘渺剑法——剑五·虚！
另一头，绯烟手中已经幻化出了一把金光闪闪，璨若烈日，光芒四射，灼热无比的长刀。
天问四刀：东君——增城九重，其高几里！
这一招堪称是绯烟的“本命”，惶惶如烈日，灼热似熔岩，强烈的气劲逼得卫庄都不得不退。
狄光磊此时恰好处在绯烟身后，双手抬起，在耳边摊开，浓烈的阳光被牵引过来，耀眼夺目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睛。
万丈奇华遮天幕！
这一招针对敌方视觉，类似于“太阳拳”。
太阳存在的地方，阴影自然消失，就好似有一只巨手，把盖聂从虚空中硬生生拽了出来，强行击破他的状态。
下一秒，浓烈的阳光化为烈焰，凝聚在狄光磊的右拳之上，随后重重轰出。
独阳独刚绽奇华！
盖聂身上爆发出数道凌厉无匹的剑气，飘渺剑法不再是单一施展，而是融合为一体。
破空·飞灭、虚绝·真玄、玄真·绝虚、虚空·真绝……
八招剑法随意拆解，随意组合，这一招是剑一·破，下一招是剑五·虚，再下一招又成了剑三·飞、剑六·绝。
出招之凌厉，变化之圆融，便是狄光磊也要说声佩服。
单论在剑法上的天赋，狄光磊终归比不过无名、盖聂、卫庄这等天才。
拳头打人虽然爽，但还是剑仙比较帅啊！
斗不数招，卫庄和盖聂汇在了一起，狄光磊和绯烟也是联手出招。
卫庄出剑二十，盖聂就配合着出一招“真玄·虚绝”。
盖聂出“飞空·灭破”，卫庄就配合着出一招剑二十一。
狄光磊出“双奇出海霸南北”，绯烟就配合着出一招“天问六刀：一蛇吞象，厥大何如”。
绯烟出“天问三刀：阴阳三合，何本化无”，狄光磊就配合着出一招“谈天说奇易无穷”。
“呼~不错啊，这一年多你们有进步，但这还不够，用出真本事吧！”
“既如此，先生小心了！”
卫庄最先出手，剑气狂如风、猛如浪、气势震天、杀气腾腾。
圣灵剑法——剑二十二！
横剑术——横贯八方！
剑气组成一条活灵活现的黑龙，带着凛冽的杀气冲向狄光磊。
盖聂紧跟着出手，剑气简单朴素，干脆利落，于平淡中蕴含无穷杀机。
飘渺剑法——剑十·天葬！
纵剑术——百步飞剑！
剑气组成一条活灵活现的白龙，吞云吐雾，遨游苍穹。
圣灵剑法、飘渺剑法、纵剑术、横剑术四门绝学在这一刻统合为一体，天地在一瞬间失去了色彩，万物陷入停滞，时间好似静止。
两人这一次的连招，比当初在新郑城对战黑白玄翦时强了不知多少倍。
即便是剑圣燃烧血肉灵魂的“灭天绝地剑二十三”，也没有这一招恢弘广大。
绯烟运转真气，凝成一把纹理奇异，色绿如玉，有孤芳自赏、不与人群的冷僻味道的纤细宝刀。
天问八刀：山鬼——女娲有体，孰制匠之！
狄光磊把护体罡气凝聚于重拳之上，劈山碎石的拳劲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爆发而出。
独行奇道破千军！
这是仅次于“浩劫之拳”的强招，也是狄光磊在通常状态下用的最强的一招。
“轰！”
仿佛核弹爆发的能量在四人中间汇聚，剧烈的能量撕裂了空气，撕开了空间，把周围的一切都消弭殆尽。
山石草木，蛇虫鼠蚁，尽数化为齑粉，半点不存。
正中间处，是一个直径八丈的半球形巨坑。
巨坑表面光滑圆润，散发着灼热的火劲，好似刚出炉的瓷器，便是用现代科技，也很难在泥土地上弄出如此光滑、如此圆润的大坑。
“这不是你们的全力，让我看看你们的成长，出绝招吧！”
卫庄看了不远处一眼，心中若有所悟，道：“当初先生传授圣灵剑法二十二式，言说此剑法还有至强的剑二十三，苦修数年，终有所悟，请先生品鉴。”
盖聂道：“先生传授飘渺剑法之时也曾言说此剑法潜力无穷，晚辈思虑数年，终有小成，请先生品鉴。”
绯烟笑道：“我在两天前练成了天问九刀的最后一招，不能掌控完美，你们可要小心。”
狄光磊道：“前些时日，我也练成一招绝招，正好在此时施展。”
话音未落，狄光磊身上爆发出一股如神似魔的威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魂飞魄散盖世奇！
天地失色！
两种法门融合在一起，五感再次被蒙蔽，在四人的感觉中，时间再一次陷入了停滞。
这并非是为了败敌，而是给三人留有缓冲，免得遭受重创，甚至身死。
而且，在这种环境中，盖聂和卫庄更加容易催动绝招。
最先出手的仍旧是卫庄，鲨齿剑一挥，堪比“纵横捭阖”的剑气领域再次出现。
不过这一剑不同于“灭天绝地剑二十三”那种极致的毁灭、极致的破坏，反而有一种异样的生机。
毁灭魔剑变为天剑，无情之剑变为有情。
这一招是——有情天地剑二十三！
任谁也没想到，一心求剑的卫庄，最先领悟的竟然是有情天地剑二十三。
但仔细想想，这也非常正常，领悟毁灭魔剑才不正常。
毕竟本世界的卫庄没有那么多沉重包袱，可以放平心态学剑，再加上朋友、兄弟、爱人的陪伴，剑法自然是有情入无情，无情还有情。
有情无情，尽在一念之间。
盖聂出手仍旧是“剑十·天葬”，不过这一次剑气消散之后自行凝聚，招式被破解之后又会重新恢复。
就好似佛陀涅槃，转世重生。
佛教并未传入，盖聂不知道什么叫涅槃。
因此，这一剑名为：剑十一·重生！
不只是自己的剑气，连卫庄的剑气溃散后都能重聚，可以说是无穷无尽，永无断绝。
卫庄的强攻，盖聂的生机，天剑蕴魔剑，魔剑生天剑，阴阳轮回，变幻不停，威力比之先前提升了不知凡几。
便是六剑奴+玄翦+掩日，也绝不可能在这一剑下生还。
绯烟双手结日月印，催动五灵玄同，施展天问九刀最后一招。
只不过她凝出的兵刃不是一把名为“东皇太一”的刀，而是一把名为“真武”的宝剑。
成为东皇太一，只不过是重蹈阴阳家的轮回，超脱东皇太一，才真正战胜自己的执念。
再者说了，绯烟狄光磊同床共枕数年，无比的熟悉，自然是以狄光磊为招更加方便。
此前不知神祇何名，命名为“无双”总有滞涩，如今知晓神为真武，一念通畅，就此大成。
至于狄光磊，当然是——终极一奇·浩劫之拳！
“轰！”
强招对轰，整个咸阳城都感觉到了地动山摇。
……
绯烟慵懒的说道：“夫君，为何要打成这个样子？”
“为了安心。”
“安心？”
“任何一个君王都不可能对别人永远信任，嬴政也是如此。
我让他看到盖聂和卫庄的极限，他自忖有应对之策，对于两人会比较放心。
同时，见识到两人合击毁天灭地的威力，在不触犯到底线的情况下，嬴政不会对两人出手。”
“那夫君你呢？”
“若是我没猜错，东皇太一和鬼谷子都见过了嬴政，他应该知道，我不受任何人束缚，也没有人能够束缚我。
把我惹急了的后果，嬴政承受不起。”
“潜龙？”
绯烟撒娇道：“那么厉害的武器，给两个糟老头子看都不给我看，哼！”
“打打杀杀的东西而已，没什么好看的，说句实在话，如非必要，我一点都不喜欢动用潜龙。”
“为什么？”
“因为最好的武器使用一次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