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那道背影是?【明天上架,求票】
月色下,数辆特种装甲车在树林周遭停下。
近百名荷枪实弹的作战人员跳下装甲车,在一旁整齐待命,一名身着劲装鬓角依稀花白的中年男人站在最前,目光如电,注视着这些精锐。
作战人员中有人低声汇报道:“报告,攻坚队以集结完毕!”
“按小队待命。”
“是!”
接到命令作战人员背脊一凛,朝身后百人接连做了几个手势,上百人没有丝毫杂乱分成不同梯队,足可见训练有素。
看人员齐备,负责掌控全局的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气,从警卫手中接过数据分析报告,朝身旁的年轻男人点头示意道:“根据情况分析,目标地点在刚才爆发过一股强劲的灵力波动,李队长,您有什么看法?”
年轻男人周炎身材极为高挑精壮,一头短发极为英武,缓缓摇头道:“金主任,我们天阳小队的职责是辅助羽水边城卫进行行动,至于关键性意见,天阳卫不方便插手。”
金诚缓缓点了点头,眼眸中猛然闪过精光,“无人机探查树林内的情况,后续部队机动化部队将江畔包围,不能放走任何邪教成员,攻坚队缓慢推进。”
“汇合天阳小队、特别行动组后,发起总攻。”
中年男人绽放出一股无可睥睨的强盛势头,仿若山川倾倒一般,极具压迫感。
声音刚刚落下,几架特种无人机应声起飞,缓缓没入树林中。
特种无人机要比纳米无人机更加精密,通体漆黑,夜色中极不好分辨。
为首的攻坚组员按下头盔上的夜视仪,往前勾了勾手。
数组攻坚队员手托着步枪,往树林中摸索。
可刚一动身,一道光幕从树林中激射而出,以一种根本无人反应过来的速度将整座树林封锁。
“停!”
为首的攻坚组员高高举起右手,上百人同时止住步伐。
金诚与李炎瞳孔猛地收缩,二人迅速前冲,看着眼前流淌着金色丝线的光幕,李炎缓缓的伸出手指触碰,可指尖刚一接触光幕便被剧烈弹开。
“好高明的封锁术。”
英武男人剑眉蹙起,捻了捻被弹开的指尖,看着光幕中流淌的金色丝线,眼神中闪过诧异:“这是……八卦?”
“嗯?”
金诚沉吟一声,目光投向金色光幕,眼神稍有不解:“技术人员勘测光幕成分,是否还能获得无人机信号?”
“可以!”
“切换无人机画面!”
“是!”
画面中,无人机在树林中不断推进,速度不是很快,确保可以不遗漏任何细节。
越靠近树林中心的空地,树木上的枝叶便越少,满地都是翠绿鲜活的树叶可都意外的躺在地上。
“等等!”
一直一语不发的李炎突然开口。
金诚不解道:“怎么了?”
“不对劲。”
李炎一脸凝重:“把画面放大。”
随着无人机画面不断扩大,金诚眼神出现异色。
无论是落叶还是杂草,所有植物根茎上的切口都光滑如镜,并没有狂风粗暴扯落拉扯断裂痕迹,每一片落叶都像是被极其锋利的利器连根斩断的……
而树木的枝桠从肉看上去完好无损,只是光秃秃的立在丛林中,连一片叶子都没有剩下。
一棵树出现这种情况可能不算什么,但放眼望去,林中最起码有上百棵树都是如此……
随着无人机视角的不断升高,大半个树林的俯瞰图都出现在众人眼前,哪是上百棵树,以空地为核心呈半月形的大半个树林基本上都是如此。
金李二人互视一眼,眼神都有些摇晃。
往往在细微处出现的细小变化,得到的发现和结果会更让人震惊。
“主任,特别行动组到了。”
一旁的警卫小声提醒道,将震惊的二人唤醒。
金诚霍然抬头,神情一振。
攻坚组、天阳小队、特别行动组,不存在级别上的差异。
圣光教对于百姓的损害很大,羽水市几百万人口,每逃脱一个邪修都好像鱼入大海。
这次三方联合行动就是为了将这些邪修一网打尽,有了特别行动组,这次全歼的把握就更足了。
“情况怎么样?”
南怀钦到来之后没有任何客套,问题干脆。
金诚微微摇头:“江畔被封锁了。”
“封锁?”
南怀钦将目光投向将树林笼罩住的金色光幕,眼神稍有变化,花甲老人总感觉这种气息似乎似曾相识……
“金主任,数据对比出来了,光幕破拆难度比较大,但可以进行!”
技术人员在一旁汇报道。
三人互视一眼,默默点头。
无论这个封锁是因为什么,都不能任由邪修充足准备。
金诚沉沉点头:“准备破拆。”
“是!”
无人机的视角仍在继续推进,以居高临下的拍摄角度,将空地的画面传回。
吊着六人的木架,互相搀扶的父子,一脸惊色的和尚,遍地栽倒的人,还有一副看不真切的背影。
“周通,这次达盟市跟来的工作人员。”
金诚目光灼灼,一眼就认出被吊在木架上的魁梧男人。
看着,互相搀扶的山羊胡父子,李炎眼中闪过凌厉色彩:“方和义、方程,圣光教血宗驻扎在外埠的两名大宗师。”
一直在打量金丝光幕的南怀钦脸色也是一变。
邪修都有一些阴邪的手段,两名大宗师以羽水市目前的准备来看可以伏诛,但……
但万一要是这些邪修真的狗急跳墙拼死一搏的话,那可能会殃及到周遭的百姓,两名大宗师的鱼死网破对于周围几公里可能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李炎看着画面中的瘦削背影,不禁沉吟:“那,这又是谁?”
另外沉思的二人也随之投去目光,只见月色下,立着一道瘦削背影。
身穿一身有些破旧的道袍,手持着一柄好似木制材料的长剑,周围的土壤一片疮痍插着一截一截破碎的兵器残片……
因为无人机的角度问题,拍摄不到背影的正脸,但一眼便能看出来寸步不让的对峙感。
一人,对峙两名大宗师的对峙……
看明白这一切的,李炎与金诚不由自主的沉默。
南怀钦看着那熟悉的背影,瞳孔下意识收缩。
一瞬间,花甲老人突然想明白了这一切。
“报告,爆破拆除已经准备就绪,请指示!”
几人沉默的时间,负责爆破的机械化部队已经准备就绪,通讯员前来通报。
金诚看着远处已经准备就绪的设备,重重点头:“爆破开……”
“等等!”
中年男人始字几乎已经是脱口而出,但还是被从震惊中回神的南怀钦强行打断。
……
明天要上架了,正确的说应该是三个小时之后,对于衣食父母的感谢贪杯会放在感言里。
为了明天的加更,今天应该就这一章了(狗头保命)
承蒙厚爱,感谢陪伴(一篇诚诚恳恳的上架感言)
一晃两个月了,时间这东西,确是挺不饶人的。
从初夏到初秋,这本书陪了贪杯两个月。
两个月里的天天思虑着剧情,节奏,走势。
感谢两个月来所有衣食父母的厚爱与陪伴。
明天就要上架了,算是一本书最重要的日子,丑媳妇终究是要见公婆了(狗作者不丑,狗头保命),所以来求一求订阅!
其实贪杯真的要给列位衣食父母道个歉。
七月的更新……确实不尽人意。
这种更新量,就好像刚有人敲门,在门外细语轻声的说:你好,技师。眼看着箱子打开……(划掉,再写下去就404了)
其实这真是贪杯肾不……呸,不是不努力,只是这本书贪杯对于自我的要求也比较严苛,大纲、废稿、人物设定,推翻的文字加起来几万字都打不住。
通常一点感觉不好,就整段推翻。
有几次好不容易连夜积攒出几千字存稿,可第二天醒来之后修修改改,一改就是几个小时,基本上就相当于没写……
一小段剧情一卡就是三四个小时,真的很难受。
掉下来的头发可以饶足球场一圈……
这算是贪杯的第一本爽文,新人新书,没想过要像一些网文大家一样,在文章里赋予一些深刻的意义和味道,只想着尽自己所能给文字多一些精气神。
不冗长,不废叙,仅此而已。
但经验还是有些吃紧(踹手)
老话说的好么,男人最厉害的永远下一次……
这也算是新人成长的过程,毕竟嘛,第一次都会差一些……
咳,言归正传。
再有就是题材的问题了,前几天有读者老哥说,你有这笔力为什么不写个都市唯一仙啥的,为啥要跟风写个这……
其实题材选择上,也有点捂脸叹气。
是一开始看了几本,又发现起点上不多,索性就开了,本想着试试水没想到还一路走了下来。
但是这类书吧,久了就没意思了,贪杯想要做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所以在题材上做出了改变,成了现在这样。
还有就是之前有读者老哥吐槽的反派啊、女配啊,算是这类书避不开的节点。
后期想要彻底改大方向,前方基调基本已经定下。
其实截止到目前为止,主角人设竖立的算是一个在都市里超然的层次。
无论是心态还是视角,都几乎是俯瞰。
就拿前几十章来说吧,主角更倾向的是报应。
他处于一个超然的层次引导,但并不是强行改变。
想杀那些反派不难,想要更爽也不难,但是那样我感觉有些跟设定的主角相差甚远了……
这些,以后有机会再聊,差点忘了今天的主要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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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话说得好,做事也好做艺也罢,六分能耐,三分运气,一分贵人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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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跟着本章说一起吐槽、开车,应该会比一个人看书欢乐一点……
今天算是卡了个人前显圣的关键上架,人前显圣这东西,总不能锦衣夜行对吧~
首章应该会在0点之后更新,但是因为系统有延迟,可能会晚一些。
明天应该是三章起步!
设定一个目标吧,假如首订能有一千,在基础上必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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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不做梦也不开玩笑了,这一路走下来有列位衣食父母的陪伴和厚爱,贪杯的感动无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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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丑年,六月二十二,笔者不过酒醉贪杯,敬上!
第七十六章 代行赏罚之责【求订阅!】
月色下。
方家父子搀扶而立,脸色铁青掺杂着血色,有些狼狈。
方程好歹也是洞府境大宗师,经过短暂的恢复,状态恢复了不少,但想要动手还是有些勉强。
但年轻男人不顾这一切,浑身灵力陡然激增,强行止住流血的断掌,脱离了山羊胡老者的搀扶,厉声道:“父亲,你求他做什么?!”
“我圣教两大宗师,还会惧他一个臭道士不成?!”
山羊胡老者看着受伤的儿子,眼有犹豫:“可……”
“父亲不必担忧,等我父子二人杀了这臭道士,再用他的血肉疗伤!”
说罢,破釜沉舟的方程怒喝一声,大宗师威严滔滔而出,涌向吕沉。
按正理来说,以方和义洞府镜圆满的修为来讲无惧吕沉,只不过有方程受伤在先,儿子是山羊胡老者毕生的心血所以不敢拼,可事到了这一步,似乎已经没有选择了。
山羊胡老者将目光死死投向吕沉,一身灵力也滚滚翻涌,咬牙道:“吕沉,你欺人太甚了。”
“普厉,事到如今,你还想要看戏么?!”
方程霍然转头怒喝一声。
“二位拼杀便是,本僧自会协助两位!”
脸色铁青的普厉缓缓抬头,一声煞气迸发,随手放出几条豢养的鬼卒,霎时间,整座林间木屋阴风阵阵煞气扑面。
伴随着两名大宗师的灵力威压宛若大江浪潮,源源不断的压向吕沉。
一枚翠绿的药囊出现在方程手中,年轻男人面露青筋,断喝一声,将药囊生生捏碎。
一道暗绿的毒雾宛若长龙一般,扑向吕沉。
方和义双目血光崩现,一直血色大手自吕沉身前拔地而起,周遭所有动物、植物都瞬间被大手抽为干尸枯木,血手狠狠抓向年轻道士。
普厉手掐佛珠,操控着数只鬼物狰狞的扑向吕沉,似是要将年轻道士生生撕碎一般。
霎时间,竹屋上方汇聚出一方遮天蔽日的血红雾气,整个场景诡异而肃杀。
逐渐被妖鬼煞气吞没的年轻道士脑海中,天师法印上的黑虎似乎嗅到异样气息,陡然咆哮,神力从法印流淌过年轻道士全身。
吕沉双眼神光逐渐亮起,看着遮天蔽月的异象,轻轻一笑:“死不悔改。”
“什么?”
“交给他?!”
树林外,李炎双目圆瞪,似乎不敢相信耳朵,跟花甲老人又重复了一遍:“你是说我们现在停止行动,把一切交给他处理?!”
鬓角花白的金诚一语不发,但紧蹙的眉头说明了态度。
南怀钦重重点头,眼神无比坚定。
花甲老人看的明白,这封锁江畔出是出自吕沉的手笔,倘若强行破拆封印,只会分散吕沉精力。
“开什么玩笑?!”
李炎人如其名,性如烈火,一脸焦急:“里面那是两名大宗师,就靠这么一个年轻道士?!”
金诚深吸一口气,指着无人机画面中惊天而起的毒龙、血手与阴鬼,眉头紧蹙:“南组长,你觉得单靠吕沉他一人能够应对这种场景吗?”
在场几人都是羽水市较为上层的官方渠道,虽然不如南怀钦对吕沉了解的那么多,但对于在这个秘境中惊鸿一瞥的道士都有所认识。
只有李炎算是远道而来,但也从各种渠道听说过一些散碎的耳闻。
在秘境中,妖王实力确实不俗。
是,吕沉能唤来天雷除妖不假。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一局吕沉布局长远,其中一环扣一环。
可便是那般布局,到最后若不是有红衣女子和阴兵将军出手,炽阳山顶那一役都会失败!
而如今距离西郊秘境刚过去几天?
他就能独战两位大宗师?!
吕沉神秘不假、见多识广也是真,但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能有这么大的成长。
绝无可能!
李炎竭力平稳着自己的心态,沉声道:“南组长,我觉得上级该重新斟酌一下特别行动组的定义了。”
“天阳卫选择强行破开封锁,不给邪修逃离的机会。”
说道最后,年轻男人声音逐渐冰冷,很明显,他的立场已经不是在是代表他自己,而是代表天阳卫。
金诚看着画面中已经彻底被异象吞没的年轻道士,缓缓摇头,一脸正色道:“我们不能将羽水百姓的安危赌在他吕沉一人的身上。”
“我想南组长明白,假如被两名大宗师境界的邪修逃离,对于羽水市来讲意味着什么。”
金诚满面威严,沉声道:“热武器准备,开始爆破!”
命令已经下达,可负责传递消息的作战人员却毫无回应。
鬓角花白的中年男人下意识转头,发现通讯员正死死的盯着无人机中画面,眼神无比震撼……
李炎二人顺着视线望去,眼神几乎同时一怔。
只见那画面中,那漫天异象中一道剑芒横档而出,将毒龙、血手、厉鬼尽数斩碎,露出一名浑身笼罩神光的年轻道士。
剑芒无所睥睨,不仅是异象,连漫天的煞气和威压都被尽数绞碎。
宛若天人的年轻道士手提桃木剑步步前行,画面中传出滚滚神音。
“贫道清瑶山吕沉,奉道祖命,代天巡查,廓清寰宇。”
“尔等人生魔心,荼毒生灵,已是罪无可赦。”
年轻道士目色深沉,刚才气焰冲天的三人,此刻在滚滚神威之下被压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动弹不得。
“贫道今代羽水城隍代撰羽水志。”
话音刚落,画面中的吕沉身上突然亮起一道七彩金光。
李炎三人有感,几乎下意识抬头,只见漆黑弥散的夜空之中突然乍现一个七彩光点,与吕沉身上的光芒几乎完全相同
下一刻,昏暗夜色中的七彩光点越来越大,突然激射下一道光柱,没入吕沉体内。
与那一日城隍庙内冲天而起的异象,一模一样……
瞬间,江畔树林外,金诚三人一片死寂。
竹屋前,吕沉眼中神光大放,声浪滚滚。
“公元2049年,夏。”
七彩光芒入体脑海中的羽水志自动翻开,玉笔悬空而起,在县志上应声写下一行小字。
“羽水出邪修。”
“作乱人间,荼毒生灵。”
吕沉依旧持剑缓步前行,每说一句,脑海中的玉笔便会写下一句。
“清云观吕沉,剪除妖邪。”
“代羽水城隍行赏罚之责。”
说完最后一句,羽水志光芒大作,吕沉眼中神光如柱,体内的太清无为经与龙虎金丹疯了似的运转。
方程还要挣扎,吕沉身上一枚黄纸符箓激射飞出,穿过年轻男人胸膛,将其死死钉在地上。
“竖子,你敢?!”
方和义怒喝一声,强行破开神威压制,就要拼尽体内全部灵力要跟吕沉以命换命。
可灵力刚刚聚合,一道剑光当头落下。
一道血贯穿山羊胡老者眉心至下颚,气海瞬间溃散的老者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瞧准了大宗师拼死一搏时机,大和尚普厉纵身就要逃,妄图以全力破开画地为牢。
可刚要动身,便听到破空声在身后响起。
普厉一丝不敢耽搁,灵力拖过昏迷不醒的蒋寿,想挡住桃木剑,给自己换取一丝逃命的机会。
可谁知那桃木剑直接洞穿黑衣老者腰腹,桃木剑锋直直穿过普厉腰脊,将魁梧和尚死死钉在地上。
木屋外的喧嚣瞬间平息。
竹林外,目睹了这一切的三人,早就忘了呼吸。
被桃木剑钉在地上的大和尚普厉口吐鲜血,猛然捏碎手上佛珠,哀嚎道:“师叔救我!”
木屋中,一尊摆放的灵位突然炸裂,飘出一道淡白灵力,缓缓挡在魁梧和尚身前。
灵力逐渐形成一圈光幕,光幕中显现出一名白须老僧。
“阿弥陀佛。”
老僧盘坐在地,口诵佛号,漫天剑芒竟然在老僧佛号下消减了几分,连铺散的神威都在衰减。
老僧枯槁如树皮的眼皮微微睁开几分,望着吕沉,沉声道:“小友今日卖给贫僧一分薄面,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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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为友
雨水江畔,一片死寂。
月色下只剩下风丝起落和虫鸟鸣叫之音。
亲眼目睹过无人机画面的几人怔在原地,瞳孔不断收缩。
脑海中回荡着吕沉那句‘代羽水城隍行赏罚之责’。
等等!
城隍?!
鬓角花白的中年男人金诚双目瞳孔突然扩散,脑海中突然灵光乍现,仿佛想起了什么。
……
李炎只感觉自己本来是一身热火和怒气,可后背突然窜起一凉意,转瞬席卷了全身,剿灭了男人的所有情绪,留下的只有若得若失的虚幻感。
一、一剑……?!
这吕沉只用了一剑,就破去漫天异象,压得两名大宗师动弹不得?!
出手时还如此的干净利落,那几名邪修无论是修为高低,在那桃木剑面前都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还有地上那些崩碎的兵刃、尸横遍野的邪修、半个树林的秃木……
这年轻道士,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完全覆灭了圣光教在外埠的血宗?!
设身处地的去想,假如把自己与吕沉调换身份,结果又会怎么样?
英武青年只感觉自己太阳穴直跳,不敢再往下想。
深深的吸下一口冷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态。
三人之中,唯独南怀钦脸色惊色最轻,多次交道打下来,花甲老人对于吕沉已经有了心里准备。
他何尝不明白两名大宗师的威胁,但吕沉总会给他一股莫名的信心。
如今尘埃落定,花甲老人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不过,南怀钦看着画面中突然出现的模糊僧人,眼神有些低沉。
“这僧人,有些眼熟啊……”
南怀钦喃喃自语。
树林里,风波逐渐停歇。
年轻道士望着那光幕中的苍老僧人伸手一招,桃木剑飞回掌心,剑体虽然离去但剑意仍在,大和尚普厉依然被死死钉在地上,咬牙忍受着剑意绞杀筋骨,痛苦不堪。
“哦?”
桃木剑入手,吕沉单手持剑与老僧对面而立,俊逸面容上闪过一丝清淡笑意,丹凤眸子微微眯起:“你想让贫道,如何卖出这个面子?”
枯槁老僧眼神稍有变化,但神情没有改变,口念阿弥陀佛单掌立在胸前:“小友今日放我这师侄离去。”
“老朽白羽,自会承下小友这个人情。”
白羽说完最后一句,整座贯穿江畔竹林的阴脉陡然腾起浓重阴气,特别是竹屋身后那一连串的坟茔。
霎时间,江畔木屋外,气氛一变。
老僧不知身在何处,却能隔空调动阴脉威慑吕沉,足可见手段超凡。
吕沉在阴气中立身如松,似乎对这些汹涌的‘威慑’置若罔闻,只是低头伸手轻轻抚过桃木剑身,自言自语的轻笑了一声:“白羽?”
听闻笑声,画面中的老僧微微抬眼,宛若深潭般的目光锁住年轻道士。
……
竹林里气氛淡然,竹林外惊声一片。
“白羽?!”
南怀钦与金诚近乎是异口同声的抬头惊喝,二人互视一眼,眼中满是惊色。
刚从震惊中回过神的英武少年对二人突如其来的惊呼满脸不解。
金诚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南怀钦,低声道:“是那个白羽?”
南怀钦神情肃穆,几乎是咬牙说道:“能隔空调动阴脉的和尚,除了他还能有谁?”
李炎眼神还是有些疑惑。
这也算是正常,特别行动组建立的初衷就是应对处理各种突发、超自然事件。
而边城卫和天阳卫的首要职责是护国卫疆,对于市井中的突发事件,注意力本来就没有那么高。
在加上李炎年纪轻轻,对于这些陈年往事更是知之甚少。
金诚脸色有些难看:“A级通缉邪修,妖僧白羽。”
李炎一怔:“A级通缉?”
按照通缉等级来说,几乎是那种祸国殃民的案犯,才能被列为A级通缉。
南怀钦缓缓点头:“原本是佛门高僧,但误入魔道,妄图以人血供奉佛祖,十五年前被冠以邪僧之名。”
“也因为这点,白羽毒杀全寺六十七口,自此叛出佛门。”
“灵气复苏之后,共出现过三次。”
说道最后,花甲老人的声音有些苦涩:“一座寺庙、一座村落、半个县城,没留下一个活口。”
金诚叹气补充道:“妖僧每次出现,都是尸横遍野,官府曾多次出动各方力量围追堵截,可都无功而返。”
李炎眼神逐渐凝重。
月色下,花甲老人缓缓抬头,声音低沉:“根据最后一次出现预估,白羽的修为可能已经抵达……”
“神关境。”
金、李二人目光突变。
一种超越宗师三境之上的境界,神关境。
抵达神关境,就已经彻底脱离了寻常的认知程度。
对于天元境,一般的大口径热武器还有效果。
但神关境,寻常的热武器已经无法造成太实质性的伤害。
或许只有动用大规模打击性武器,才能对神关境强者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但这种规模的打击,随便流露出一丝,对于平民的伤害都是巨大的,这种代价极少有城市能够承担的起……
李炎呼吸一滞,怔怔的看着画面对峙的道士与老僧,喃喃道:“可吕沉,又会怎么做?”
树林中。
年轻道士抚剑的手突然停住,就这么平举着桃木剑,低着头淡笑一声:“人情?”
“是。”
画面中,妖僧白羽轻轻颔首:“今日起,小友便是我白羽之友,来日若有困难,老僧自会出手相助。”
吕沉突然摇头苦笑,笑声清朗:“好一个友字。”
痛苦不堪的普厉听闻笑声面露喜色,刚要说话,只见那持剑的年轻道士忽然抬头。
那双丹凤眸子中神光大放,普厉只感觉一直死死钉住自己腰脊的剑芒忽然涌动,一股剧痛自体内传遍全身。
和尚体内的剑意在神光下激增,转瞬绞碎魁梧和尚腰脊筋骨。
“啊——!”
普厉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宛若止不住一般从嘴里喷出,四方大脸如同金纸,倒在地上抖若筛糠不断战栗。
画面中,妖僧白羽微微抬头,平静如渊的眸子与年轻道士视线相融。
只见年轻道士低垂的丹凤眸子满是凌厉,周身神威荡漾将周遭的阴气尽数震碎,注视着妖僧双眸,吕沉朗笑一声,口中神音滚滚:“贫道何时会与你这般妖邪为友?”
第七十八章 剑斩天地【求订阅,求票!】
“妖邪?”
面容如树皮的老僧,神情依旧平淡如古井,淡声问道:“那你们走的便是正道?”
年轻道士浑身威严骤起,姿态宛若天人:“这世间善恶正邪,自有天理。”
话音落下,吕沉手中桃木剑剑芒闪烁,整座天地的阴气为之一滞。
画面中,老僧白羽看着宛若天人的道士,浑不在意的淡淡一笑:“天理?”
“这世上竟还有愚人相信天理。”
半晌,喃喃自语的枯槁僧人微微抬头,平静眸子凝望着眼前的年轻道士,整条阴脉气势浑然一变。
一整条阴脉,仿佛被人强行抓起一般,一条阴气长龙跃然而升,那一连串坟茔发出异响,其中的阴鬼跃跃欲试想要随着阴气升腾,可被一股灵力生生压下。
阴气席卷成龙形,悬于老僧白羽周围,居高临下,瞬间将一方天地灵力被陡然压制,将年轻道士死死压住。
整座画地为牢中的八卦纹路在阴气席卷下,明暗不定。
枯槁老僧声音极其平静,淡淡道:“小友可是想好要与我这老僧为敌了?”
面对阴气长龙的年轻道士剑眉轻轻蹙起,这种压迫感是他获得道门传承以来从未承受过的,远超炽阳山顶妖王凭渊带给他的压迫。
吕沉逆着漫天压迫缓缓直起腰脊,一身神威攀至顶峰,硬生生破开威压,眼中神光荡漾宛若实质顺着眼角,在黑夜中留下一道道金色波纹。
年轻道士手中桃木剑一凛,丹田中上清无为经与龙虎金丹药力宛若波涛急速消耗,灵力涌遍年轻道士全身。
脑海中,天师法印上的黑虎咆哮不止,吕沉重重踏出一步,放声朗笑道:“妖僧,你何须多言?”
“好!”
妖僧白羽轻笑一声,双掌合十立在胸前。
木屋外,阴气长龙嘶吼一声,携带着山崩海啸之势,朝着吕沉当头压下。
吕沉不退反进,周身神光逐渐耀眼,宛若天人临凡。
脑海中,第四枚剑痕剧烈挣扎,吕沉脑海中的场景突然一变,日月同天山谷如林,一名洒脱出尘的中年男人端坐在山谷当中。
中年男人缓缓睁眼,金光洞明的双眼闪烁天威,这一眼之威丝毫不逊色西郊秘境炽阳山顶那场九霄天威。
男人眼中天威展露,整座天地都为之一滞。
天地间的灵力宛若波涛一般,涌向男人身前长剑。
中年男人伸手握住长剑,那一瞬间,吕沉仿佛和男人融为一体。
提剑,运气,斩出。
长剑落下,一道剑芒呼啸而过。
日月之下,一座山林,一座山谷,整片天地。
都被这一剑彻底斩开……
吕祖有剑,四曰斩。
“摆撼乾坤金剑吼,烹煎日月玉炉红。”
月色下,吕沉霍然睁眼,周身神光冲天点,与脑海中的中年男人如出一辙的抬手挺起长剑,双手压着剑柄。
一剑斩出!
“斩!”
破旧道袍在风中剧烈鼓荡,吕沉淡淡一笑,嘴唇轻启,轻飘飘地吐出一个字。
那出尘中年男人的身影隐约出现在吕沉背后,姿态与年轻道士完全一致。
刹那间,一道剑光点亮整片天地,整片夜空恍若白昼。
剑光所到之处,阴气长龙宛若消融一般被尽数融化。
随着阴气长龙被剑光吞噬,整条贯穿树林的阴脉寸寸崩殂。
画面中,妖僧白羽目睹着剑光撕开天地,枯槁苍老面庞一凛,眼神沉重凝然。
剑光闪过。
“哧!”
老僧白羽一缕元魂组成的光幕被一分为二,切口光滑如镜。
“崩……”
两声脆响,被一分为二的光幕上爬出宛若蜘蛛网一般的裂痕,在剑光下轰然碎裂。
妖僧的一缕元魂在剑光下不复存在。
普厉看着迎面而来的剑光,双眼瞪大如牛,可腰脊已经被剑芒绞碎,动弹不得的魁梧和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光一点点放大。
剑光之下,为非作恶的邪僧普厉被彻底斩断生机。
“轰——!”
一声巨响,普厉身后的树林长达几百米的直线上,树木瞬间崩碎,只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剑痕。
让树林外的众人,看着树林中乍现的剑光,一片缄默。
原本身姿挺拔的英武青年李炎,此刻失魂落魄站立在原地,背脊微微伛偻靠着双腿支撑才没有倒下,一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眼神摇曳不定。
脑海中已经失去思维和意识,他本以为吕沉一剑破灭两名大宗师已经是巅峰了。
可谁又能想到……
这年轻道士竟然能一剑覆灭阴气长龙,斩碎神关境妖僧的一缕元魂……
李炎越想便越好像泄了气一般,再也提不起精神头,只知木然的望向前方,怔怔失神。
一身刚烈锐气、爆炸如火性情,都好像被一桶冰水当头浇下。
冷得,不能再冷了……
……
鬓角花白的金诚只感觉有自己胸口似乎压着一口气,吐不出咽不下,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中年男人在边城卫中身居高位,见识远超常人。
多年下来无论是军武中的翘楚,还是武者中的俊彦,惊凡绝艳的后辈晚生,金诚见了不知有多少。
可在金诚的认知里,与吕沉铜铃的年轻一辈中,根本没有一人能有刚才这般的能耐。
就算是抛了‘同龄、年轻’这些标签以外,能展露出吕沉刚才水准的人,也不多……
鬓角花白的中年男人长出一口气,缓缓的合上双眼,表情不知莫名。
说不出是惊艳还是苦涩。
……
南怀钦堪堪回神。
即使花甲老人明白,眼前这个年轻道士可能随时会带给他极大震惊,可是亲眼目睹之后,心思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吕沉能斩杀两名大宗师,算是南怀钦意料之中的事。
南怀钦以为,面对那尊神关境的妖僧,吕沉可能会避其锋芒等日后在处理。
可……
可谁又能想到,吕沉对于妖魔邪祟竟然如此的寸步不让!
面对神关境威压巍然不动,没有丝毫退避锋芒。
依旧可以一剑了厄。
这……
南怀钦伸手揉了揉自己暗涨的眉心,神色凝然。
正在所有人都因为震惊而陷入沉默的时候,一直封锁正片天地的画地为牢缓缓散去。
一阵阵锐利如刀的劲风扩散而出。
怔怔回神的李炎任凭凛风割在脸上,转头望着夜色下的树林,怔怔出神。
南怀钦霍然睁眼,身形率先没入树林。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的随着花甲老人涌入树林,涌向那名宛若天人的年轻道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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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犬吠【求推荐、月票!】
夜色中,尘埃落定,一切归于平静。
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断裂的兵器散落,还有六个被吊着的汉子。
吕沉眼中神光缓缓退去,太清无为经加速运转,弥补着吕沉消耗的丹田。
一道灵力闪过,六根麻绳应声断裂。
淡薄灵力拖着几人缓缓坐下。
六人中,除了魁梧汉子周通外,余下的都扛不住药力昏昏睡去。
吕沉飘身而来,周身金光匍匐将几人体内的药毒尽数抹去。
“咳咳咳……”
周通咳出一大口漆黑血液,脸色逐渐平稳,魁梧汉子眼神极为复杂,朝身旁的年轻道士,虚弱道:“谢、谢谢……”
今夜若不是吕沉出现,自己小队所有成员肯定难逃一死。
但更重要的是,这些邪修会散落到民间,对百姓造成巨大的安全隐患。
“不着急说话。”
吕沉微微摇头,掐着一张聚灵符,指尖一抖符箓缓缓燃烧:“先调整伤势。”
周通费力的点了点头,在吕沉的帮助下坐起身子,艰难的运转体内功法。
简单安顿六名汉子,年轻道士这才缓缓起身,望着满地的残骸,目色有些深邃。
让他最意想不到的是,这区区两名邪修背后竟然能还藏着如此大规模邪教。
这些邪修杀生害命之时手段残忍,受害人基本上都是魂飞魄散,根本没留下什么冤魂,也就没有度化往生这一步了。
不远处,倒在地上的方家父子已经没了生机,尸体上蒙着一层暗淡的阴气。
空地里,包括方家父子二人在内的所有魂魄也尽数被阴气揉碎。
很明显,这是刚才妖僧白羽元魂消亡前做的,为得就是让官府断掉关于邪教的线索。
以方家父子大宗师的修为,必定是魔教中上层人物,手中掐着不少秘密,所以肯定不能被官府得到。
而普厉的肉身及魂魄都在斩剑式下荡然无存,也没有找出更多关于鬼王的消息。
吕沉缓缓收回目光,将阴阳幡托在手中,轻轻摇曳。
漆黑幡心处的阴阳图在夜色中不断发光,将方家父子及一众邪修尸体里还没来得及消散的记忆残片收入其中。
断断续续的残缺记忆在吕沉眼前不断闪过。
记忆残片与魂魄不同,多半是留存在身体内、或是器官内的残缺记忆,极其斑驳。
并未拼凑出什么有效信息的吕沉缓缓落下手中阴阳幡。
这些记忆太过残缺,需要对魔教有深度认知的人才勉强能够拼凑出信息。
手托着阴阳幡的年轻道士听着远方树林中传来的细微响动,缓缓转身。
看着身后悬在空中的无人机,无奈一笑。
自打有人靠近树林开始,吕沉就心有所感。
可当时普厉已经有了逃遁倾向,又有两名大宗师挡在身前,吕沉不想放跑任何一人,所以只能将天地彻底封锁。
“吕道长。”
月色中,花甲老人飘身落下,朝年轻道士遥遥拱手。
“南老。”
吕沉拱手回礼。
这句南老叫得花甲老者哭笑不得,南怀钦苦笑着摇了摇头。
二人都默契的没什么客套,毕竟事到如今,有些情况已经不需要多说了。
又是两阵灵力波动,金诚与李炎将大部队落在身后,直掠而来。
亲眼看见年轻道士,让本就震惊的李炎有些恍惚。
这跟刚才无人机画面中那斩杀邪祟的天人,简直判若两人。
眼前的吕沉一脸笑意淡然,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深邃。
更重要的是自己根本感受不到吕沉身上的灵力波动,一丝都察觉不到,甚至连呼吸都捕捉不到……
李炎恍惚之间有一种错觉,眼前的年轻道士只是个不具备灵力的普通人……
这让英武青年更加失神,喃喃的拱了拱手:“天阳卫,李炎。”
金诚想法与李炎差不多,但胜在年岁沉稳,朝吕沉轻轻点头:“羽水边城卫,金诚。”
“清瑶山,吕沉。”
月下几人拱手施礼,算是认识了。
闲谈的光景,有作战人员进来清理战场。
看着尸体一具具抬出树林,吕沉突然开口问道:“南老,那白羽僧人是……?”
南怀钦目光闪烁,叹了口气。
半晌,吕沉轻轻点头,看着光幕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怪不得。”
“报告!”
负责记录的朝金诚报告道:“尸体清点完成,一共十七人,没有活口!”
鬓角花白的老者轻轻点头,神情稍有黯淡。
南怀钦神情也有些低迷,从邪修嘴里翘出更多的信息,无疑是顺藤摸瓜的好机会,可……
可这次事情棘手,可以安稳度过,没有对平民造成影响已经是大幸,哪还有那么多要求。
吕沉看出了几人的忧心,取出阴阳幡,轻声道:“这其中有些信息,可能会对列位有些帮助。”
南怀钦接过阴阳幡,沉吟道:“这是?”
“一些散碎记忆,不知道能否有用。”
可话音刚落,吕沉突然感觉心神一紧,耳畔突然响起黄犬惊慌的吠叫,还掺杂着树叶剧烈摇曳的声音。
年轻道士下意识转头,望向身后夜空,一双剑眉不由得微微蹙起。
“怎么了?”
一直注意着吕沉动态的李炎察觉出了的不对,下意识开口问道:“吕道长又发现邪修了?”
这一句话,引起了南怀钦、金诚二人的警觉,几乎同时将目光投向吕沉。
吕沉歉意一笑,朝三人缓缓摇头:“是贫道观中的琐事。”
三人的机警稍有缓和,南怀钦向吕沉投去询问的目光。
“小事。”
吕沉无奈一笑:“但还需贫道返回处理。”
金诚点了点头:“需要送道长回去么?”
“不必劳烦几位,贫道独行会快些。”
说完,年轻道士朝三人抱拳拱手,歉然一笑:“那贫道便先行告辞,三位日后路过清瑶山时,可来尝杯山茶。”
月色下,几人相互拱手道别。
只见那年轻道士转身就走,一步足足跨越了百米,转瞬消失在夜色之中。
留下站在原地的三人,望着吕沉离开的方向,怔怔出神。
魔都。
禅堂中的光幕被剑芒蓦然斩碎。
盘坐在地的枯槁老僧白羽身形微微摇曳,树皮般的面容闪过一抹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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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老槐:不就是摇人吗?【二合一】
幽静禅堂昏黄烛火随着老僧紊乱的气息不断摇曳闪烁。
远处神龛上供奉着一尊看不清面容的神像。
神龛前,原本该盛放着供果的盘子中,装着一枚枚殷红的器官……
左右两旁墙壁是一排排以朱砂书写的灵位,每一尊牌位前都有一只黄铜香炉。
【上诚下髯法师往生莲位……】
昏黄烛火下隐约可辨认出灵位上是一位位僧侣的法号。
质朴的黄铜香炉中堆积了不少香灰和香脚,显然是时时祭拜。
整间禅堂内的气氛在昏黄烛火下,变了又变。
半晌,老僧白羽缓缓坐直身子,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面色逐渐缓和了几分。
枯槁如树皮的手背抹去嘴角处一丝极其细微的猩红血丝。
望着两旁墙壁中的牌位,老僧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些许歉然的笑意。
老僧缓缓抬手,三只燃香隔空飞起,稳稳插在一只黄铜香炉中,香烟渐起。
眼看着烟雾缭绕,白羽轻叹一声,眼神稍有落寞:“这一晃,师兄你离世也有三年了吧?”
枯槁老僧淡淡笑道,神情稍有落寞:“没能给你这一脉保住香火,这一诺,是师弟食言了。”
静室内,落寞持续了许久,枯槁老僧便一直如此的自言自语着,看着那香烟缭绕的牌位,宛若看着当年的老友一般,念叨着时过境迁和近百年的沧桑往事。
香燃了多久,老僧便说了多久。
直至最后一截香灰折断,三只燃香缓缓熄灭。
白羽这才不舍的止住话锋,望着远处的神龛想起刚才身着破旧道袍的年轻道士,古井无波的双眸中破天荒的闪过笑意。
略作思衬,妖僧白羽竖起两指做轻叩虚空状。
指尖刚刚落下,静室门便被人轻轻推开,投进一道细长光线。
一名身材挺拔的年轻男人借着光线缓缓走进,朝着老僧深施一礼后,双膝跪在老僧身前,双手托着一本书册,献给白羽,沉声道:“师尊。”
年轻男人并非削发的僧侣,身姿高挑健硕,一头中长发丝梳在脑后,只有额前甩下一发丝,左侧脸颊上爬着一道可怖的刀疤,一脸的肃杀之气。
老僧接过书册,目光扫过上面一个又一个姓名,淡淡道:“通知教内所有在达盟市的教众,提前转移所有秘密资料,不能有一丝遗漏。”
“是!”
肃杀男人重重点头,可目光无意间划过老僧嘴角处残留的血迹时,男人神情突然一怔,惊声道:“师尊,您这是?!”
老僧浑不在意的淡淡一笑:“无妨,不过与一后辈隔空弈几手棋罢了。”
肃杀男人欲言又止,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白羽扫过一页页名单,终于在一排姓名上停住目光,枯槁老僧将名册递出,目光闪烁:“此行你先去羽水,探一探此子的情况。”
“若是情况尚可,便将我交代的东西交给他……”老僧的话顿了一顿,继续道:“并告知他师门传承。”
“是!”
肃杀男人双手接过名册,看着上面的名字,眼神略微诧异,但还是沉声答应。
“此次一行,你不光为了他,也要时刻注意达盟市的动态,若是达盟的血宗残部有难,你也需帮他们渡过危难。”
青年颔首。
白羽抬头望着远处的神龛,继续说道:“这次你前往羽水还要注意一个人。”
“谁?”
肃杀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杀伐之气。
老僧嘴角微微扬起,淡淡道:“吕沉。”
“记住,莫要与他硬碰硬,你只需注意他动向即可,等为师助江里那孽障走完蛟,再去羽水寻他。”
妖僧白羽声音虽然清淡,但气势与方才截然不同,远处神龛前的烛火在老僧的气势下不断摇曳。
肃杀男人略作思衬,弯腰叩首在地:“褚森谨遵师命。”
白羽挥了挥手:“下去吧,为师乏了。”
“徒儿告退。”
说了声告退,褚森缓缓起身,双手捧着名册,倒退着往外走。
当最后一丝光线消失,禅堂门再度闭合。
看着那燃香还未散去的黄铜香炉,白羽轻轻一叹:“也算是为你存住一丝香火。”
说罢,枯槁老僧双手突然合十,灵力转瞬充斥整座佛堂。
羽水江畔。
三人望着吕沉彻底消失在夜空中,神情极为复杂。
李炎喉结艰难上下滚动,看着南怀钦捧着手中的阴阳幡,欲言又止道:“吕沉他……”
金诚轻轻拍了拍英武男人肩头,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夜色下,尽是三人的唏嘘声,像是三个因为家中琐事烦愁的中年男人,不复当时树林外意气风发指挥方遒的威严。
……
“报告,现场清理完毕!”
许久,技术人员捧着从木屋中收集出的证物,等候着几人下命令。
南怀钦看着聊聊的物证,眉头不仅轻蹙:“身后那片坟地搜查过了么?”
“搜查过了,都是空坟,灵力探测仪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吕沉刚才那一剑将整条阴脉荡平,如今空无一物也算是正常,花甲老人默默点头:“暗中监控整片江畔竹林,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接近江畔的可疑人物!”
“是!”
……
正在所有作战人员陆续撤离的光景,竹林后那满目疮痍的坟地当中,没来由的卷起一丝阴风。
残破的阴脉深处,一道极其虚幻的淡白残魂缓缓聚合,托着数只普厉生前精心豢养的厉鬼缓缓上移。
夜色中,根本无人发现,原本‘空无一物’坟地中飘起一抹淡色光芒,转瞬在夜空之中消失无踪。
清云观旁。
雄壮老槐在夜色中微微放光,粗壮枝桠如同钢鞭,在风中蓄势待发。
“汪!”
槐树下,黄犬撕咬一声,呲牙咧嘴的朝着前方,背上驮着一只浑身是伤的赤色狐狸。
狐狸巴掌大小,一身锦毛毫无杂色本应该极其俏丽,可是此刻沾满了满身的血污与伤痕。
狐狸躺在黄犬背上奄奄一息,鼻尖痛苦的蹙在一起。
远处,数只生死不明的雄壮野狼倒在夜色中,时不时抽搐四肢,个顶个皮开肉绽,有的已经被抽断了骨头。
领头的几只狼妖体态几乎超过普通狼类近一倍,幽绿色的妖眸中泛着渗人的光芒,此刻正死死盯着远处的一树一犬,时不时露出森然的狼牙,看着极为愤怒。
身后一些灵智微薄的野狼看着槐树粗壮的枝桠,眼中稍显惧色。
经过天地功德与这几天观中香火的滋养下,老槐的实力见长,如今不下几头狼妖根本进不了老槐的身。
槐树树冠中,一直最为粗壮树枝突兀伸起,学着人的手指朝着狼妖勾了勾(你过来啊!)
面对挑衅,为首狼妖人性化的眼中,怒火更甚。
想要上前将老槐撕碎,可实力不敌。
看着老槐在风中妖异,头狼越想越气。
“嗷——!”
愤恨的头狼忽然扬起脖颈,凄厉的狼嚎声传遍整片清瑶山。
……
凄厉的狼嚎夜色中,传向四面八方。
夜色中,不少游荡在周围的野兽与妖禽听闻狼嚎缓缓抬头,回望这清瑶山方向。
……
只是几分钟的光景,清瑶山上嘈杂渐起。
无论是山上神道还是四面八方的旷野都有树枝摇曳的声音,几道黑影闪出密林,悄然立在狼妖身后。
这都是游荡在附近的妖禽与野兽,被狼嚎呼唤过来的帮手。
妖禽越多,狼妖的底气便越强,眼中的残忍笑意也越浓。
其余狼妖在妖势的激励下,狼爪不断摩擦着地面,眼神无比炙热。
“唔……”
察觉出了变化的黄犬低鸣一声,转头朝望着老槐。
一双眉毛一高一低,不断眨眼(对面摇人了,怎么办?)
老槐枝桠依旧在风中轻轻摇曳(不就是摇人吗?)
“汪!”(?!)
黄犬的叫声中有些茫然。
老槐树冠微微摩擦(莫慌。)
“汪,汪!”(我看你好像有大病。)
……
一阵天人交流之后,老槐脚下一尊极其隐蔽的四方阵微微一晃,巴掌大的方形阵法微微放光。
“唔……”
无奈的黄犬低鸣一声,继续转头怒视着眼前越来越多的妖物,时不时撕咬一声,以来弥补己方低迷的气势。
奄奄一息的赤狐忍受不住疼痛已然昏迷。
……
只是十多分钟,清瑶山顶便聚集了不下四十只妖物,刹那间,妖气冲天。
妖物越聚越多,狼妖的眼神也越来越残忍,雄壮身躯不断前移,一步一步的逼向老槐树下的一犬一狐。
看着老槐越发凌乱的枝桠,狼妖眼神格外兴奋。
老槐满树布满微光,枝桠冲天扬起,泛着骇人的光芒,似乎随时都会出手。
可一众妖物浑不在意,紧逼而来。
“嗬,一群废物!”
夜色中,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男人声音,口音有些奇怪。
将老槐团团围住的一众妖物听闻声音皆是一惊,前逼的气势陡然一滞,个顶个夹着尾巴往后退,为声音让出一条可以通行的道路。
一道光影闪过,一只等人高矮的猿猴重重落在最前,看着微微放光的槐树极不耐烦的挠了挠腮下。
“啪!”
猴妖一爪抡在头狼脸上,灰黑色的狼皮瞬间鲜血淋漓。
猴妖死死抓着狼妖脖颈,指着远处的老槐,怒声问道:“这么个废物也值得你向老子呼救?!”
“唔……”
狼妖双耳后垂,丝毫不敢反抗,那模样比黄犬还要温顺。
“废物!”
猴妖冷哼一声,将狼妖丢向一旁,冷哼一声:“大王让我肃清城南妖族和精怪,你们这些废物却连个树精都搞不定。”
一众妖物纷纷低头,生怕惹来猴妖怒火。
猴妖不再理会众妖,目光扫过黄犬背上的赤狐,缓步上前,眼神有些诧异:“哟,这废物倒是真能逃,居然逃了大半个羽水。”
“汪!”
察觉到危险的黄犬撕咬一声。
“蠢狗,找死!”
猴妖眼中凶光大放,随手一挥,一道妖力激射而出,直直削向黄犬。
“砰、砰!”
一根枝桠落下,替黄犬挡住了这夺命的一击。
黄犬虽然逃过一劫,但老槐的日子并不好过。
妖力在老槐粗壮的枝桠上撕开两道可怖伤口,老槐浑身微光陡然暗淡。
碧绿槐叶受不住震荡,散落满地。
猴妖又往前迈了一步,冷哼一声:“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管别人?”
老槐树冠拟人摇头一般在风中左右摇晃,伸出枝桠拦在猴妖身前(不,你等一哈!)
前行的猴妖被老槐突如其来的拟人化,闹得一怔:“等?”
老槐树冠前后点头(dei!)
“等什么……”
猴妖几乎下意识发问,可说了一半便感觉不对,眼中猛然腾起怒火,妖力灌注右臂,狠狠砸向老槐及树下的一犬一狐,怒喝道:“我等你mmp!”
泛着黑紫色光芒的猴爪在夜空下不断放大,指尖尖锐如刀,破空而来。
“唔……”
驮着赤狐的黄犬低鸣一声,转身将身形彻底窝在老槐的树荫下。
老槐夜空中摇曳的频率陡然混乱,明知道抗衡不了,索性便放弃了反击,将数十根粗壮枝桠直直落下,挡在自己与黄犬的身前。
一众妖物看着汹涌的妖气,眼神更为炙热,可突然间夜里有光一闪而过。
众妖只感觉眼前一花,继而便有一股心悸的寒意从背脊腾起,传遍全身。
槐树前,鲜血在地上洒出一条血线。
散发着冲天妖气的猴爪落在一旁,指尖仍在不停抽搐。
单膝跪在地上捂着断臂神情无比痛苦,整条手臂比齐齐斩断,鲜血淋漓。
槐树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手持桃木剑的年轻道士,眼色森寒。
察觉到血腥气,老槐缓缓抬起树冠,看着身前的年轻道士,大喜的放出黄犬。
看着单膝跪地的猴妖,伸出两只最为粗壮的枝桠在树冠左右摊开,巨大树冠微微左歪,歪头摊手的老槐树叶不断晃动,仿佛是一脸无辜(我在等吕沉,你在等什么?)
黄犬依偎在吕沉脚下,亲昵的蹭着年轻道士小腿。
看着歪头摊手的老槐吕沉不仅哑然失笑。
猴妖脸色瞬间一变,望着吕沉咬牙道:“道士,我替白骨妖王行事,你不要作茧自缚!”
望着满山妖物,年轻道士丹凤眸子微垂,淡淡一笑:“白骨妖王?”
第八十一章 血脉压制【二合一】
一道剑光闪过,整座清瑶山重归寂静。
老槐树下那尊阵法缓缓熄灭。
那是吕沉在邪修夜袭清瑶山后,安置下的预警阵法,用途就是为了他不在山门中时若有突发的危机情况,老槐能用之求救,只是想不到这短短几日便用上了。
吕沉回望整座清云观,天眼中,清云观上空氤氲着一股橙黄之气。
这几日香火大盛,观中的积攒的神威与香火气越发浓郁。
或许可借着香火气和道家威严设置几座护山阵法,以免他无法脱身时,观中有什么难以应对的危机。
观中如今有老槐和黄犬。
老槐修为尚浅,寻常山兽普通精怪尚可,遇见强敌连逃遁都无路。
至于黄犬,如今连修为都不具备,只有一身超脱凡物的灵智,根本没有御敌的能力。
“唔……”
黄犬的低鸣打断了吕沉的沉思。
年轻道士低头望去,黄犬挺了挺背上奄奄一息的赤狐,神情有些不忍。
吕沉伸手揉了揉黄犬脑袋,淡淡一笑:“无妨,只是因皮外伤昏阙了。”
“倒是一只不错的灵物。”
年轻道士淡淡一笑,修长指尖氤氲淡淡灵力随手接过赤狐,可刚一入手,吕沉神情突然一变。
重新审视着手中比手掌大不了几圈的赤狐,神情有些严肃。
黄犬伏在吕沉脚下,不明所以的看着道士。
“叮铃……”
吕沉腰间的拘魂铃无风自动,脱离了道士腰间,自行悬在空中。
随着一阵脆响,一道有些虚弱的红衣身影翩然迈出铜铃。
正是身怀洪荒血脉的红衣女子倾寒。
再见吕沉,倾寒眼神有些莫名,这期间她灵智尚在,自然知道吕沉替她滋养神魂的事,如今再见,活了上万年的洪荒血脉心中颇有感慨。
与凭渊同体这万年,倾寒想死不得。
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与那孽障同归于尽,却又机缘巧合的活了下来。
这世间生生死死,因缘际会。
如何,能不感慨?
透露着虚弱的倾寒朝吕沉翩然施礼,沉声道:“倾寒谢过天师。”
吕沉缓缓摇头:“贫道只是不忍善意妄遭灾祸。”
二人均是会心一笑,这一笑中或带怅然或是洒脱。
“短短数日时间,竟能恢复到如此地步。”打量着女子虚弱的残魂,吕沉不禁咂舌感叹:“洪荒血脉,果真恐怖。”
虽说养魂法是吕沉在道家天藏中换取的,绝非凡物,这几日又沾染了不少道家的香火。
但是这种恢复速度绝对极为恐怖。
“你强行出关,是为了它?”吕沉举了举手中昏迷的赤狐。
倾寒眼神诧异,但转瞬之间也就调整了过来,以吕沉的手段来说,能察觉出不对实属正常。
红衣女子缓缓点了点头:“天师也察觉出不对了?”
年轻道士轻轻点头:“这小家伙身上的妖气,有些不同寻常。”
“贫道能察觉这妖气不对,可又说不出具体的特殊,只能觉得这气息久远、沧桑、低沉。”
吕沉缓缓抬头,看着红衣女子眼神有些疑惑。
倾寒柳眉微微蹙起,轻声道:“压制。”
“压制?”吕沉眉头微蹙,追问道:“血脉压制?”
倾寒点了点头,眼神稍有严肃:“这种感觉,只有在那个地方感受过。”
吕沉精神一震:“什么地方?”
“昆仑。”说到此处,倾寒眼神有些低沉:“我年幼时,曾与同父亲一起前往过昆仑,只不过我们血脉低微,无法入内。”
“昆仑……”
吕沉目光闪烁,倾寒身怀洪荒血脉,能压制洪荒血脉,只能是层次更加高的灵兽或是异兽。
可以目前蓝星的灵力复苏态势,根本不大可能出现这类存在。
“但是……”
倾寒的话语打破了吕沉的沉思,红衣女子宛如葱段般的指尖泛着轻轻抚过赤狐的毛发:“但是,这股气息带来的压制并不强势。”
“与我当年遇见那种能从骨子里带来的强势碾压,很不一样。”
说完,倾寒眼神有细微变化。
“嗯?”
吕沉沉吟一声,眼神有些疑惑。
倾寒缓缓抬头,转身望着夜空,似乎有些抗拒提起当年的事,但还是轻叹道:“当年的那种压制是无比强横霸道,无论是顺从还是忤逆,都要强势将你彻底碾压,直至粉身碎骨,没有原因没有理由。”
“而它,不太一样。”
红衣女子宛如繁星的眼眸不断闪烁:“它,很平和。”
“甚至有些懵懂。”
吕沉默默点头,他并非妖族,体验不到倾寒所说的诸多感觉。
但事到如今,空气中赤狐留下气息痕迹已经模糊,想要依靠望气术追寻不大可能。
想要找出线索,只能等待赤狐醒来,再想办法了。
年轻道士掌心灵力宛如水滴,缓缓渗入赤狐体内,灵力宛若丝线,一点一点的舒展着赤狐的伤势。
灵力入体,赤狐紧绷的面容逐渐舒缓,昏昏睡去。
月色下。
道士与女子互视一眼,淡淡问道:“有些乏了吧?”
面容有些低沉的红衣女子轻轻点头,神魂本就虚弱,如今动用灵力,让她不堪重负。
可吕沉能看出来,比起魂体的虚弱,那段往事对倾寒的心理伤害更大。
眼看着红衣女子迈入拘魂铃,年轻道士伸手将熟睡的赤狐送上黄犬后背,淡淡一叹。
正如那一日在炽阳山顶,凭渊最后哪些杀人诛心的言辞。
半神半妖,任凭她如何扬善罚恶,她都是两族中的异类。
吕沉手掐印决,灵力自山顶涤荡整座清瑶山,将山间的妖气和之前买命鬼留下的鬼煞之气,尽数扫空。
寡淡夜色下,年轻道士身形没入道观。
泛着青绿色的厚重山门悄然闭合,整座夜色重归往日静谧。
……
静室中,吕沉盘膝而坐,沸腾了一夜的丹田缓缓归于平静。
一夜下来,吕沉连番出手,弹剑破宗师,一剑斩妖僧,体内消耗不小。
若非龙虎金丹与太清无为经维持,以吕沉镇玄初期的修为早就无法支撑了龙虎金丹剩下的六成药力差不多又被消耗了一成。
短短几日对于龙虎金丹的炼化和上清无为经的修炼,这种超脱于寻常数倍的修炼速度,早让吕沉丹田内的灵力达到了突破瓶颈。
虽说一夜的消耗,但对吕沉也颇有益处。
修炼之事最难点,在于突破。
修炼绝非是只要你勤奋就能一路青云直上的天梯,其中还要看根骨和天资。
否则,高阶武者就没有这么珍稀了。
资质凡凡,再如何努力,也无法越过森严的修为桎梏门槛。
所以,无论说体内灵力多少,只要经过日积月累孜孜不倦都能达当前境界的阈值。
可如何突破阈值,顺利进入下一层境界才是重中之重。
想要突破境界桎梏,机缘、天资缺一不可。
以战养战,绝对是突破境界中较为重要的一环。
从生死拼杀中得出的经验,远要超过纸上谈兵。
如今吕沉体魄今非昔比,就算是将余下的五成龙虎金丹全部吞下也可以安然无恙,最起码能一跃迈入洞府甚至天元境。
可这种进益速度对于修炼来说并非好事。
步履虚浮,只会让日后反受其累。
对于吕沉来说,如今的每一步都极为重要。
宗师三境算是分水岭一般的天堑。
迈不过的这道门槛的武者只能止步不前。
而机缘、资质都是上等的武者,有幸迈过门槛,却也能分出三六九等的水准。
以今夜的方程来讲,虽说年纪轻轻迈入大宗师境界,可根基虚浮,丝毫不亚于拔苗助长,日后难有进益。
反观南怀钦,虽说年过花甲,但根基扎实,就算面对天元初期都可有一战之力。
同样是大宗师,这便是差距。
窍穴境,由名达意,将丹田内的灵力外引,在体内开辟窍穴,在窍穴中储存、滋长灵力。
人体内共有一百零八处重要窍穴,大穴三十六,***七十二。
能开多少窍穴,几乎可以应对以后可以抵达的高度。
但对于武者来说,开的窍穴越少,突破便越简单。
寻常小宗师开九窍后无法继续,只要将体内九枚窍穴修炼圆满,就有机会步入洞府境。
开窍越多,突破的难度便越大,但战力的对比几乎是倍增。
一位开辟三十六窍后,步入洞府的大宗师,完全可碾压数名寻常九窍大宗师,尚有余力。
若是一百零八处能全部开辟,战力完全可比拟天元境,可能做到如此境界的人,寥寥无几。
以陈启林的天资资质来说,早就可以不如窍穴境小宗师或是洞府境大宗师,可如今修为停滞在镇玄初期,四处历练砥砺,就是为了在窍穴境拉开差距。
吕沉沉心静气,双目微微闭合,周身逐渐浮现荧光。
体内太清无为经隐隐汇集出一卷太极图模样的旋涡,阴阳旋涡在吕沉身后不断放大,将四面八方的灵力尽数吸入旋涡,源源不断的汇入年轻道士体内。
吕沉丹田内的龙虎金丹也在不断颤抖,分离出丝丝灵力汇入气海。
天师法印的神力、羽水志残存的神威、清云观内香火气都同时被吕沉气机牵引,不断厚实吕沉翻滚的气海。
静室中,吕沉周身光芒大放。
……
夜色寡淡,东方微熹。
凌晨三点,初夏的天空已经泛起了亮光。
这座巨大都市睡意渐轻。
一切恍如常日,根本无人知晓昨夜那条江畔发生的变迁。
边城卫医院。
躺在病床上的孟安手指轻微的勾了勾,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周围的一切有些茫然。
原本该实时记录患者生命体征状况的仪器似乎停止了一般,像是丝毫没有发现男人苏醒一般。
自打从西郊秘境返回后,孟安就被特别行动组接管,调查纸人的问题。
可孟安伤势不清一直昏迷不醒,所以被限制在军方医院。
孟安茫然的双眼逐渐恢复神色,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眉头微蹙。
“你终于醒了。”
一声深沉的男人嗓音突兀的响起在病房内。
“谁?!”
孟安激灵一下回了神,警惕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监控探头下,坐着一名黑衣男人,黑衣男人脸上横着一道刀疤,气态冰寒,让人不敢直视。
房间外巡逻的工作人员丝毫没有发现房间内的异象。
“嘘。”
褚森伸出食指挡在唇间:“想活就老实一些。”
孟安只感觉一阵突如其来的灵力瞬间禁锢住自己的脖颈,压得喘不过气来,似乎下一刻脖颈就会被灵力捏碎。
孟安强忍着心里的恐慌,艰难道:“阁下是谁?”
“我问,你答。”
褚森看着强壮镇定的年轻男人缓缓抬头,眼神低沉的让人心悸:“你只有三句话的机会。”
话音刚落,孟安只感觉禁锢自己脖颈的灵力又重了几分,头脑中传来不由自主的晕眩感,孟安艰难的点了点头。
肃杀男人冷冷问道:“你想活么?”
因为无法呼吸,孟安脸色已经有些铁青了,艰难的点了点头。
肃杀男人褚森突然起身,一步迈至孟安身前,眼中凶光闪烁:“你认识普厉?”
孟安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肃杀男人,感受着压迫感,一颗心几乎要停止跳动。
看着病房墙上隐约可见的文字还有眼前掌控着自己性命的肃杀男人。
孟安如同死灰的心里突兀的腾起一股子桀骜劲头,强行忍住濒死前的惊慌感,似是赌上一切一般,目光望着肃杀男人眼神毫无退却,咬着牙重重点头。
四目相对了数秒。
在孟安实在承受不住窒息将要昏迷之时,肃杀男人褚森突然笑了。
笑得极为不屑。
……
护士台。
“叮……!”
昏昏欲睡的值班护士听见提示音猛然睁眼,看着闪烁的指示灯瞬间清醒。
迅速进入状态的年轻护士按下身前的对讲机,急声道:“巡逻人员注意,七床有情况!”
羽水市特别行动组,仍然是灯火通明。
自打从江畔竹屋收队之后,这座办公大楼便一直都没有停歇。
大会议室。
阴阳幡被放在正中间,不少技术人员正在梳理阴阳幡中残缺的记忆碎片。
南怀钦李炎三人坐在最前,不断商议着接下来的计划。
凌琳儿捂着耳畔的通讯器点了点头,伏在花甲老人身旁低声道:“老师,孟安有情况。”
第八十二章 和尚下山【二合一,求票!】
中原,少室山。
这座被誉为禅宗祖庭的佛家圣地,此刻寺门大敞,只有稀疏香客慕名朝拜,着实有些冷清。
如今蓝星佛道不显,再不复当年的盛景。
金阳高悬,照耀着宏伟寺庙摇曳的香烟。
后山,戒律院。
少室山上几个不对外开放的僻静之地。
几名小沙弥正手托着竹木扫帚,清扫着庭院中的落叶。
一名眉目清秀眉心点着朱砂印记的年轻僧人缓步踩着青石小路,踏入戒律堂。
清秀僧人体态清癯,面若冠玉,走路时双目微微闭合,手托着一串檀木佛珠,姿态极其超然。
“冠一师兄。”
几名扫地沙弥看见清秀僧人,纷纷停下手中动作,双手合十,话语中透露着发自心底的崇敬。
被视为年轻一辈最为出色的清秀僧人微微颔首,声若春水破冰,极其轻缓悦耳:“阿弥陀佛。”
有沙弥双手合掌低头前行,在冠一身旁轻轻说道:“师兄,首座大师以等候多时。”
清秀僧人轻轻点头,随在沙弥身后,走向不远处的宏伟佛堂。
戒律院是掌管僧人戒律之所,比起寺内其余的场所,多了份严肃之气。
一名体态魁梧的年迈僧人正跪在佛前,闭目敲着木鱼。
僧人年过七十,胡须与眼眉白如冬雪,一脸世外的出尘气。
“院首,冠一师兄到了。”
带路的小沙弥双手合十,低低俯首,说完便转身退出了佛堂。
“见过玄音师叔。”
冠一双手合十,深施一礼:“不知师叔急召弟子前来所为何事?”
“咚。”
最后一声木鱼声落下,位尊为戒律院院首的老僧将手中木锤缓缓放下,闭目道:“山下传来消息,需派遣一名弟子下山。”
“方丈与几位院首商议过了,年轻一辈弟子中元诚性如烈火,不够持重,云栖性子柔软,不够雷厉风行,思来想去,几位院首觉得你最为合适。”
老僧玄音声音轻缓。
冠一双手合十微微垂首:“冠一领命。”
玄音缓缓点头:“此次下山,你需小心谨慎,若遇危机,也万不可硬拼。”
年轻僧人有些疑惑,似乎不明白何事能让见惯风浪的玄音师叔如此叮嘱,犹疑问道:“但不知师门命弟子此次下山,所谓何事?”
只听古稀老僧冷哼一声,双眼缓缓睁开,漆黑眸子中精光四射,声音突然冰寒:“白羽。”
面如冠玉的年轻僧人眼神微微变化,望着魁梧老僧的背影,微微出神。
魔都,几乎是这颗星球上最耀眼的几座城市之一。
一名身着黑色连帽衫的年轻男人立在一面巨大落地窗前,静静打量着窗外的江景和繁华的人群。
房间内奢华至极,所用之物一应俱全。
可这些夺人眼球的奢华物品却出其意料的被人冷落,丝毫没有被人使用过的痕迹。
年轻男人不远处,竖立着一把冷峻的黑色唐刀,与男人一样,冰冷,让人望而却步,不食人间烟火。
看着窗外奔腾的申龙江水,年轻男人一双剑眉微微蹙起。
“嗒,嗒。”
电子门锁旋转,一名身着白色西服的优雅男人步入房间,看着窗边的背影,优雅男人无奈苦笑。
杜兴恒轻叹一声:“突破了?”
立在窗边的陈家麒麟子缓缓转头,只是瞥了一眼来人,便目光收回,依旧望着翻滚的江水,轻轻点头。
“练功房说你早就离开了,我一猜你就回来了。”
杜兴恒微微耸肩,一屁股窝进极尽奢华的沙发内,顺手抄起特意为陈启林准备的顶级红酒,看着完好无损的瓶封,优雅男人不禁咂舌:“老爷子真舍得,这瓶我求了他半年,他都不肯给我。”
“如今特意准备给你,你却理会都不理会。”
优雅男人撇了撇嘴:“你这死人脸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陈启林矗立在窗边,一语不发。
日常得不到回应的魔都大少似乎习惯了这种感觉,也不恼,似自言自语一般的开口问道:“这十五年的厚积薄发博而约取,这一朝突破到什么境界了?”
“小宗师?”
杜兴恒有些好奇:“还是大宗师?”
“半步洞府。”
陈启林一如往日的惜字如金。
“淦!”
杜兴恒咧嘴骂了一句:“天赋好还真他娘的能为所欲为。”
陈启林不理会杜兴恒的话语,望着脚下的江水,自顾自的开口:“那件事,怎么样了?”
“早着呢。”
还沉浸在修为打击上的杜兴恒愤愤不平的倒在沙发里,一副让生活躺平任艹的模样:“你一天能不能说点别的了,天天盯着这点事,你不烦吗?”
“别的?”
凝望着江水的陈家麒麟子缓缓开口,声音仍是毫无波澜:“那你觉得这江水怎么样?”
杜兴恒翻身坐起,看着奔腾的申龙江撇了撇嘴:“都一个样。”
“一样?”
陈启林扫了一眼身后的优雅那人,复而再看江水,漆黑如墨的眸子稍有变化,淡淡道:“这次,不一定。”
羽水。
边城卫医院外,数十辆豪车停在路边。
线条流程的顶级跑车,车前竖立着小金人的顶尖轿车,半人高车轮的越野几乎排成了一线,让人眼花缭乱。
隐约可见车里坐着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个顶个透露着富贵气,看着远处的医院和头顶上的骄阳,神情有些不耐烦。
为首的一辆车前竖立着金色小人的黑色轿车内,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美妇人搓着手,遥望着巨大医院。
可久久望不见想见的身影,美妇人眼神极为焦急。
边城卫医院并不对外,只对于部队或是特别行动组这类特种作战人员开放。
妇人担忧问道:“小安他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副驾驶坐着的管家模样的老者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缓缓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夫人您再等等,按照官府的说法,十二点少爷就能回来。”
中年美妇人这才略微放心,可眼神还是忍不住的往医院飘。
孟安被官府控制的消息在孟家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几房势力有的落井下石也有的异军突起,让孟安这一脉有些焦头烂额。
这几天光景孟安父母极为难过,疯了似的给儿子运作打探消息,希望得到什么有价值的帮助,可都是效用甚微。
这今天好不容易收到儿子安全回家的消息,美妇人如何能不着急。
有不少跟孟安交好的羽水纨绔也接到了消息,自发前来,为得便是让这份‘友情’更加醒目。
……
当一枚鲜红图章重重落下,几名身着迷彩的工作人员带着年轻男人走过层层关卡。
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身着病服的年轻男人缓缓走出医院大厅,伸手挡住投射下来的阳光,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
看着眼前的空旷的世界,孟安有些恍惚。
转头瞥了一眼身后的大厅,年轻男人深邃一笑,眼神稍显妖异。
而后迎着阳光,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步履稍显虚浮。
……
医院外,眼尖的管家遥遥看着从医院走出的蹒跚身影,面露喜色:“夫人,是少爷!”
面露忧色的中年妇人忽然抬头,远远看着儿子的身影,双眼迅速蒙上一层水雾。
一连串开关车门的闷响,美妇人以及数十位衣着豪奢的纨绔冲向医院大门,急切的望着升降杆内的年轻道士,眼神无比炙热。
“孟少!”
“安哥!”
“牛逼牛逼~!”
口哨声伴随着各种称谓的欢呼声在医院门口胡乱响起。
看着眼前汹涌的架势,孟安回头朝着医院大楼以两指敬礼法,竖起两指放在额头前向外一划,脸上笑意更重。
医院顶层会议室。
一众工作人员缓缓撤离,南怀钦立在窗边,眼睁睁的看着孟安转头经历,目色深沉。
秦平与凌琳儿站在老者两旁,看着得意的年轻男人,暗暗咬牙。
脾气本来就暴躁的秦平有些怒上心头,愤愤不平道:“老师,我们拿这个孟安真就没有办法了么?!”
身旁的冰山少女缓缓摇头,望着被人群簇拥上了豪车的年轻男人,声音低沉:“证据不足,就算明知道孟安的纸人是跟邪修勾结,但也没有明显的证据,不足以处理他。”
自特别行动组建立以来,官府方面设置了完整的行为规范,来规范特别行动组的办事范围。
所以特别行动组要求的证据链条需要更加完整,清晰。
孟安在审问中死不承认,只说是意外,对这些东西根本不知情,又拿不出相应证据,特别行动组是在没有办法,特别是对于孟家这种有一定影响力的家族来说。
凌琳儿低声问道:“老师,之后该怎么办?”
“根据情况来看,孟安身后的邪修应该是普厉,如今普厉已死,再以孟安的表现来看,应该不知晓普厉身后圣光教的事。”
南怀钦目光闪烁:“先跟一段时间再说吧。”
“如果有,那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顺藤摸瓜……”
“彻底挖出这些败类!”
说到最后,花甲老者眼中精光闪烁,流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
……
医院外,轰鸣的发动机马达声此起彼伏,一节节淡蓝色的焰火在排出管中隐现。
在发动机的咆哮声中,一辆辆豪车扬起尘土,在周围百姓各色的目光中,绝尘而去。
远处一个极其偏僻的角落中,身着黑衣的褚森手托着一张报纸,看着驶去的豪车浪潮还有医院窗后的模糊的人影,冷冷一笑。
黑色轿车上,中年美妇人一边死死攥住儿子的手,一边抹着眼泪,哽咽说着担心。
稍稍安抚母亲,便将头转向窗外,目光与手托报纸的肃杀男人相接,重获自由的孟安深邃一笑。
清云观。
金阳西陲。
清云观前仍围着不少慕名而来的香客。
一众香客看着山门上悬的‘今日闭观’四字木牌,微微叹气。
昨夜吕沉闭关之前就安放过暂闭牌,为的就是怕突破时间太长,山外香客访问。
虔诚香客马老太太在一众香客人群中宛然一副导游态势,自打那一夜被吕沉救下后,这清云观马老太太几乎是日日不落,反正超市有儿子照看。
瞧见陌生面孔,便给人递过去遮阳的扇子,顺便讲讲这清云观的不俗之处,还有观中不收香火的规矩。
头戴遮阳帽的马老太太刚歇下来松了一口气,便隐约瞧见山下有人上来。
老太太抬头望去。
嚯,倒是个俊秀的小伙子。
一身黑衣,看着就英武,只是脸上的刀疤拉低了不少分数。
马老太太抹去头上汗水,拿出手巾与扇子,凑了上去。
褚森立在一块青石上,打量着整座古朴道观,眼中隐隐有光芒闪过。
西郊秘境后,以吕沉的身份并不难找。
师尊命他前往羽水,注意吕沉,他必须要早做打探。
能被师尊如此重视的人,必须要知己知彼。
可还没等褚森观察仔细,就感觉有人靠近,低头望去,是个眉目慈祥的老太太,正举着东西笑呵呵的望着自己。
还不等肃杀男人反应,几件遮阳避暑的物品便被塞入男人手中。
马老太太笑道:“小伙子是第一次来吧?”
有些不明所以的褚森痴痴的点了点头。
“嘿,老太太你看你就是第一次来。”
马老太太一脸笑颜:“咱可跟你说,这清云观可是十里八乡最灵的地方!”
“特别是观主吕道长,更是神仙,斩妖杀鬼不在话下!”
老太太吐沫横飞的讲述着吕沉的天人风采,听得褚森满头雾水。
就在褚森想要轰走马老太太的时候,一阵灵力光芒突然闪过。
脸上横着刀疤的肃杀男人霍然抬头,望着眼前的古朴道观,眼神极为诧异。
褚森并非哪些阴宗、血宗的废物,专挑什么残害人命的阴鬼之道提升修为。
褚森专悟武道,一路修炼到半步天元,男人对于灵力最为敏感。
这波动,是突破时的灵力波动。
可是……
可是这波动的态势,明明只有镇玄前后的气息……
一叶障目可以掩盖吕沉身上的气息,但掩盖不了天地之间的变动。
“镇玄境……”
肃杀男人眉头轻蹙,眼神有些茫然。
清云观静室。
盘坐在床榻之上的年轻道士霍然睁眼,眼中精光崩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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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一眼【求订阅】
整间静室内灵力激荡。
阴阳旋涡缓缓停滞,没入年轻道士体内。
“镇玄中期了。”
吕沉眼中精光缓缓散去,整个人的气质更显深邃,稍稍攥拳,浑身劲力陡然奔腾,宛若江河倒灌,极其汹涌。
这次突破体内灵力原本可以突破更多,但为了日后步入小宗师时能厚积薄发,吕沉并未大肆消化龙虎金丹。
听着山门外隐隐传来香客的嘈杂声,吕沉轻轻一笑。
年轻道士轻抖衣袖,消失在静室之中,整座清瑶山顶因突破产生的灵力波动都被尽数止住。
……
肃杀男人褚森望着眼前的破旧道观,眼神稍有变化。
从魔都临行时,师尊还特意说过,不要与吕沉发生冲突,一切等他老人家处理。
可……
可按正理说,一名镇玄境的道士,不足以被师尊这般重视叮嘱啊。
……
马老太太见眼前的小伙子眼神有变化,以为是自己说的管用了,继续给这外来人讲述着清云观的种种不同:“诶小伙子,忘了给你说。”
“这吕道长可是不谈钱财,所有燃香都需要自备……”
正在老太太孜孜不倦的讲解中,山门前的嘈杂声突然安静,一众香客目不转睛的望着前方。
只见紧闭的木质山门缓缓开阖出一条缝隙,露出一张极其英俊的男人面孔。
身着破旧道袍的年轻道士朝一众香客微微颔首,叨念了几声慈悲,一众守在最前的香客涌入破旧道观。
马老太太才感觉出了身后的变化,转头看着开阖的山门和年轻道士,头也不回的拍了拍肃杀男人手臂,一脸和蔼:“小伙子,第一次来没带香火不要紧,一会你就跟在大妈身后,大妈带的香火多,你好给三清老爷敬香!”
说完,老太太背着精心准备的香火跟上了香客的队伍。
可立在青石上的肃杀男人纹丝不动,只是面无表情的遥遥望着面含笑意的年轻道士,漆黑如墨的眸子没有任何波动。
山门外,正在疏导香客的吕沉眼角一抖,下意识抬头望去,目光刚好与漆黑眸子相融。
两双漆黑眸子,宛若两座深潭。
一人面带笑意,一人面无表情。
就这么静静望着。
毫无波动,毫无变化,毫无躲闪。
二人对视了许久,仍都没有收回目光的意思。
“小吕道长好。”
一道轻声呼唤打断了对视。
低头望去,身形有些伛偻的马老太太这满脸含笑的打着招呼。
吕沉笑着颔首回礼,可再抬头青石上的肃杀男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小伙子,这位就是咱们清云观的吕道长,可是个……诶,人呢?”
马老太太边说边回头寻找刚才青石上的小伙子,可身后空空如也,老太太疑惑的揉了揉脑门:“刚才还在这呢,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就没了?”
看着转头寻找的老太太,吕沉微微抬头,望着肃杀男人刚才站立的青石,淡淡一笑,引着马老太太往观里走。
男人虽说修为不低身上杀伐气浓重,但身上并没有妖鬼之气,如今吕沉在羽水市内多次出手惊动官府,特别是昨夜里惊动了边城卫和天阳卫后,有来自于各方的窥探都算是正常。
吕沉也算不上在意。
……
山林僻静处。
躲在树荫下的褚森遥遥望着吕沉背影,眼神稍有变幻。
一面,仅仅一面。
肃杀男人便收了轻视之心。
当他察觉到镇玄境的灵力波动时,心中曾腾起想法想要生擒吕沉,献给师尊。
可如今,他不敢再这么想。
吕沉给他的感觉,无比深邃厚重,宛若直面山川大海一般,不动则已,动了便是塌天之势,势头之下无论何物都会荡然无存。
若非如此,走过尸山血海的肃杀男人怎会偷偷离开。
褚森又望了一眼古朴斑驳的道观,这才抽身后移,消失在山林之中。
金阳沉入西渊,夜色氤氲天穹。
整座城市都在不断安静,可羽水市中心几座写字楼,仍然没有停歇的意思。
一间简约的办公室内灯火依旧通明,办公桌上待处理的文件堆得一摞又一摞。
一名身材高挑的少女将一头青丝束成马尾悬在脑海,赤着脚踩在地上,对着眼前的设计图纸不断修修改改,美眸绽放异彩。
一身简约正装,将少女衬托的无比干练,玲珑身段若隐若现,增添了几分别样风味。
“咚、咚咚。”
细微的敲门声后,女助理托着咖啡站在少女身后,看着忙碌中的少女欲言又止。
少女将双臂保在胸前,一只手摩挲着璞玉般的下颚,目光仍然没有离开设计图,头也不回的问道:“怎么了?”
助理压低了嗓音:“孔总,有孟安的消息了。”
一心工作的孔灵儿霍然抬起头,柳眉蹙在一起:“怎么回事?”
“根据消息说,孟安今天中午被无罪释放,现在已经回家了。”
“回家了?”
孔灵儿蹙眉沉吟:“特别行动组就这么放过他了?”
“嗯,”助理点了点头:“据说是证据不足。”
“砰!”
孔灵儿将手中笔重重拍在桌上,绝美面容上闪过怒火。
原来她并不知道这些秘闻的时候也就算了,这一趟西郊秘境后,少女对灵力复苏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孟安能用出纸人这种阴物,肯定是跟邪祟勾结,如此都能脱罪,孔灵儿如何能不怒。
略作思衬,少女沉着脸,胡乱的踩上高跟鞋拎起包就要往外走。
助理一惊:“孔总,您……”
“我先走,”孔灵儿俏脸无比冰寒,扫了一眼桌上的文件:“这些工作下放到各部门,进度正常推进,有问题等我统一处理。”
“是。”
助理怯怯的点了点头。
……
写字楼下。
一辆火红色的跑车车灯撕裂黑夜,一身正装的少女拉开剪刀门,将手中的包狠狠砸在了空荡的副驾驶上。
坐在车里,孔灵儿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攥着方向盘,满脸的愁容。
若这次孟安能获罪,包括婚约在内的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可是……
他如今好生生的出来了,孔灵儿真的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说服爷爷。
随意换上平底鞋,在跑车的轰鸣声中,火红车身撕破黑夜。
孟家别墅。
一辆关着大灯的黑色越野车停在一个极不起眼的阴暗角落中,几名身着常服的特别行动组员坐在车中,警惕注视着别墅的动向。
“头儿,咱们就这么守着,能有效果么?”
车里,有人压低了嗓音问道:“我们都不如直接打孟安个措手不及了。”
秦平瞥了一眼说话人,说话人应声垂下了头。
英气少女冷哼一声:“都好好给我盯着,一只苍蝇飞进孟家你们都要给我记下。”
“告诉其他几组,瞪大了眼睛!”
“是!”
车里几人低声答道。
但也有人眼有犹豫:“可是……咱们这么盯,会不会太明显了?”
“是啊,万一孟安警觉,故意跟咱们兜圈子怎么办?”
车里有人附和道。
秦平冷冷一笑:“谁告诉你我们的工作是隐蔽了?”
“啊?”
几人一怔。
短发少女别墅二楼看着有光亮的窗棂,嘴角挽起笑意。
……
孟家。
“这都是你娇惯的结果!”
一身富贵气的中年男人竭声道。
“行了,儿子刚回来你吵什么啊?!”
中年妇人一把拉起孟安便往楼上走:“好像你惯的少一样!”
“你……欸!”
中年男人看着上楼的母子愤愤然的哼了一声,脸色有些难看。
上了楼,一直护着孟安的孟母也不禁叹气,看着消瘦了几分的儿子,叹息道:“儿子,你爸的话你也要听进去。”
“你爷爷现在状态不好,孟家那丫头又太倔,你一定要好好想想!”
中年妇人颇为痛心疾首。
孟安刚要反驳,余光便瞧见楼梯尽头站着一名身着黑衣的肃杀身影,当即神色一改,摆出一副乖巧模样,对母亲百般答应。
喜出望外的孟母还没缓过劲,便被孟安送下了楼。
送走了母亲,孟安这才松了口气,刚拉开卧室门便看见褚森大张旗鼓的坐在沙发里,随手翻着最新的杂志。
“处理完了?”
肃杀男人随口问道。
被父亲训诫了一晚上的孟安,有些胸闷,走到床边想要拉开窗子透透气。
褚森头也不抬的翻着杂志:“我说,你听,别看。”
孟安的动作明显一滞,可很快便回复过来,抬手拉开窗户,随意问道:“怎么回事?”
“左手四十五度,有辆车。”
“正面楼顶,有望远镜。”
褚森依旧滋滋有味的看着手中杂志:“后门,三辆车。”
孟安宛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转身依靠着窗台,一副闲散表情,而目光无意间一一扫过褚森所说的方位,淡笑道:“被盯上了?”
“找机会甩掉就是了。”
孟安浑不在意的说道。
“他们只是第一批,外围还有一批人。”褚森头也不抬的说道:“看来,他们并不相信你的说辞。”
“他们就没相信过我。”
孟安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离开窗台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舒展着筋骨:“有人看守,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褚森声音清冷:“整个羽水市,应该没人能拦得住我。”
说完这话,不知为何,肃杀男人心中闪过破旧道观外那个瘦削身影。
孟安对男人的回答并不意外,懒散道:“说吧,因为什么来找我?”
“带你去个地方。”
肃杀男人将手中杂志轻轻放下。
“外面有人守着,怎么离开……”
孟安话刚说了一半,便感觉眼前一花,继而一片旷野荒郊和几座孤坟出现眼前:“这……”
褚森负手立在孤坟前,淡淡道:“这些就是你师父留下的东西。”
听闻师父两个字,孟安眼神有些哭笑不得。
“今晚我要去达盟,我把所有用法都教给你,好好练习,等我回来会带你去魔都。”
褚森对于孟安的眼神并不意外,但语气依旧平缓,说着抛出一个淡淡的光球:“这里是普厉生前一些散碎记忆,你读了它,也算是承师命了。”
说罢不等孟安反应,那光球如闪电一般,激射入年轻男人眉心。
只是片刻,孟安便宛如惊醒一般,看着眼前的一切恍如隔世,惊魂未定。
记忆中,江畔、深谷、宫殿,每一个场景都如同刻在孟安脑海中一样,挥之不去。
特别是在深谷中的窒息感和宫殿中的压迫感,差点让年轻男人心神崩溃。
隐隐看着孤坟旁一排眼熟的朱砂纸人,孟安眼神有些森寒。
原来……
那纸人并不是给自己保命用的。
别墅下。
秦平看着刚才在窗前一闪而过的孟安,眉头微微蹙起:“他刚才好像在说话。”
车上几人纷纷摇头:“背影,设备没有捕捉到。”
察觉有些不对的英气少女声音一寒:“启动无人机。”
“无人机?”
几人有些震惊,低声道:“头儿,现在启动无人机容易被人发现。”
“管不了那么多了。”
秦平眉锋一凛,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
夜色中,一只特种用途的蝇式无人机趁着黑夜缓缓升空,悄无声息的滑过孟安窗外。
车内,几人守着屏幕中不断变幻的画面,看着孟安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几人明显松了口气。
清云观。
送走所有香客的孤山野观缓缓闭合了山门。
吕沉持剑立在道观中央,眼中神光大放。
黄犬躲在柱子后,偷眼观瞧着吕沉。
老槐看着神光萦绕的年轻道士,枝桠摆动的幅度有些兴奋。
吕沉指尖印决不断变幻,手中桃木剑飞扬,清云观上空萦绕的香火气宛如潮水一般,涌入桃木剑锋。
四张黄纸符箓伴随着几道兽形流光,激射向四方,深深种入地底。
霎时间,一道无形光幕将整座清云观笼罩。
吕沉眼中神光缓缓熄灭,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回头望着这一犬一树,淡笑道:“启阵的法门我也教过你们,若再有敌犯,无需等我启阵便是。”
“汪!”
黄犬吠叫一声,算是答应了。
吕沉看着那随风摇曳的老槐,笑骂道:“但你可不能将启阵视为乐趣。”
老槐微微垂下枝桠,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吕沉有些错觉,自打那夜李峥坑鬼之后,老槐也有些学废了。
廊檐下,一直趴在地上的赤狐身体微微一抖,锦色毛发边缘泛起微微光芒。
“叮铃……”
拘魂铃再动,红衣女子翩然而来。
第八十四章 少树不宜
清云观四方图案隐隐放光,滔滔的灵力波动笼罩住整座破败道观,与赤狐身上的异彩发生激烈碰撞。
吕沉挥手遏制住了护山阵法。
护山阵法是吕沉取四宿之力佐道家香火搭建而成的,大阵察觉到赤狐身上的洪荒气息,从而发生冲突。
漫天异象缓缓散去,赤狐身上的微光也渐渐熄灭。
年轻道士与红衣女子站在廊下,静静看着由昏迷转为熟睡的赤狐。
经过吕沉灵力的滋养和山中草药的包扎,赤狐的状态已经逐渐稳定,一身伤痕也有痊愈的势头了。
倾寒眼神微微摇晃:“它被打扰了。”
吕沉缓缓转头。
“它,快要醒了。”
红衣女子声音有些低沉。
夜色下,年轻道士缓缓抬头,眼中光芒与天空景象不断变换。
许久,吕沉眼中神光散去。
倾寒低声问道:“有进展么?”
年轻道士缓缓摇头,眼神稍有些深沉。
观星术并没有推演出这道洪荒气息的信息。
如此一尊凶物如果放任它潜伏在羽水市,对于满城百姓来说,实在太过危险了。
可……
可如今这气息虚无缥缈,就算通知特别行动组等官府势力插手,又要如何寻找?
深夜。
孟安趁着夜色在阴诡的掩盖下,悄无声息的返回了房间。
年轻男人简单的使了一道障眼法,屋外哪些窥探的目光,而后一屁股窝进沙发里,瘫坐在沙发里,舒缓着紧绷的心神。
一夜时间,让孟安体内的灵力几乎消耗殆尽。
但也算是收获颇丰,孟安悟性不弱,驭鬼等阴术都有了不错的战力。
在褚森辅助下,被普厉生前进行豢养的鬼物反哺,如今修为也有了不小的提升。
“世事难料啊。”
孟安苦笑一声,自己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本想着接西郊秘境给自己涨几分本钱,可这一路的计划可谓是满盘皆输。
在吕沉陈启林几人手上吃了大亏,被孔灵儿如愿,被特别行动组限制,自己又身受重伤。
本以为这一切将要功败垂成。
可谁想到这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来了个峰回路转。
不仅自己没事,反倒还得到足可制霸一方的手段。
可谓是鱼跃龙门。
只是,这代价有些大……
想到此处,孟安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若不是普厉那秃驴死的及时,到时候死的,怕是自己了。
若非今天知道内幕,他还真以为普厉给他炼制的纸人是保命用的。
“这该死的秃驴,拿了老子钱,还要拿老子的命。”
孟安冷哼一声,挥手把整座房间封锁住,腰间一块玉佩隐隐放光,十余条厉鬼几乎同时飘出,转瞬塞满整间卧室。
饶是别墅,卧室宽敞,若换了个小些的房间,还真不一定能装下如此多的鬼物。
霎时间,卧室内阴鬼气冲天,家具、墙壁都在滔滔鬼气之下变得暗淡。
“六只成灵,七只镇玄,两只窍穴,一只洞府……”
年轻男人如数家珍一般,盘点着这些鬼物的实力。
越数,孟安眼神越炙热。
洞府境。
几乎是羽水市的战力天花板了,这等强者可遇不可求,整个羽水市不知道有多少家族甘愿舍弃极大代价只想招揽一位大宗师强者坐镇。
可多年,却没有几个家族成功的。
在魔都、帝都这种巨大城市面前,羽水市充其量只是个穷乡僻壤,能突破到大宗师境界的武者都奔着更高层次的势力,哪会在乎这等二线城市?
可谁到如今,自己却能驾驭一位大宗师境界的厉鬼。
两小一大,三名宗师。
放眼整个孟家,谁能挡住他争家主之位?
以目前手下的力量,莫要说老爷子病重,就算他如今强行逼宫,放眼整个孟家,谁能挡他?
越想,孟安眼神越炙热。
最重要的是,他手中的牌可不止是眼前这些。
看着眼前各色各样的鬼物,孟安手指摩挲着一块巴掌大小木牌,眼神妖异。
这尊从鬼皇帝手中请来的底牌,虽然普厉生前没有使用过,但从记忆碎片上来看,这一张底牌,胜过眼前十只鬼物。
“冥诞……”
孟安突然想起了普厉生前的执念,将目光投向角落处余下的七只八卦纸人,眼神泛起残忍神色:“若是能靠着这次冥诞交好皇帝,将手中这厉鬼提升到天元境也并非不可能。”
“若是天元境……”
孟安翻身从沙发上坐起,越想越兴奋,神情在满屋鬼气的衬托下宛若邪魔。
若能驱使一尊天元境厉鬼,整个羽水市,都要认他孟安为主,他就是整个羽水的天。
无人,能够动摇。
“对,礼物!”
孟安亢奋的攥了攥拳,这次的成功与否,全看这尊普厉至死都在惦记的礼物如何。
若是这次能一举成功,什么他妈的孔灵儿,不过是一个任由自己践踏的婊子。
一想到孔灵儿跪在自己身前的德行,孟安眼神就更加病态。
一招手,房间内所有鬼物都被收回玉佩,只剩下七只八卦纸人突兀的立在一旁。
孟安扫了一眼窗外监视自己动静的眼线,冷冷一笑。
如今孟安修为提升今非昔比,那躲在对面楼顶的望远镜根本逃不出他的视线。
从床头柜里翻出一张全新的电话卡,用力的攥在手中。
远郊孤山。
古朴宅院中。
眸子闪耀幽绿鬼火的白骨妖端坐正中,短短几日,白骨妖一身妖气已经极其雄厚,堂下一众妖物纷纷退避,不敢靠近骨妖。
骨妖眼中鬼火闪动,有些不悦的问道:“这都三天了,那猴崽子怎么还不回来?”
一旁的小妖激灵站直身,颤声道:“大王不要着急,小的已经派出人去打探了。”
话音刚落,一阵匆忙的脚上在庭院外响起。
一只精怪快步走上来堂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有些欲言又止:“大王,猴妖他……”
“有屁快放。”
骨妖冷哼一声,半步洞府境界的妖气大涨,压得精怪动弹不得。
精怪忍着强烈的窒息感,艰难道:“猴妖死了。”
骨妖一怔,眼中鬼火剧烈跳动:“怎么回事?”
精怪一脸惧色:“小的奉命打探,好不容易在城郊打听出来,猴妖……猴妖被一名道士给斩了。”
“道士?”
骨妖沉吟一句。
“对,道士!”
精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仅是猴妖,猴妖手下四十余只妖物都被那道士一剑斩杀了。”
“什么?!”
骨妖轰然起身,白骨手掌将太师椅扶手抓的扭曲,怒不可遏道:“哪里的道士,敢坏本王的好事?”
精怪跪俯在地,抖若筛糠:“清、清瑶山,吕沉……”
太师椅扶手在白骨指节下轰然碎裂,霎时间,堂下所有妖物齐齐跪倒,瑟瑟颤抖。
服侍在骨妖身旁的小妖听闻这个名字,神情突然一怔,脸色有些难看,可偷偷瞄了一眼盛怒中的骨妖,只好欲言又止。
骨妖察觉到了身旁小妖的神情变化,缓缓转头,眼中鬼火夹带这汹汹妖威,冷声道:“说。”
小妖激灵一下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颤声道:“大王……可还记得青丘狐吗?”
“青丘狐?”骨妖轻轻一怔,周身气势稍稍清减:“自然记得,可他跟现在又有什么关系?”
“青丘狐失踪后,大王就曾派小的出去探查。”
小妖声音无比颤抖:“小的查到,青丘狐在黄工村假扮城隍,也被一名道士给斩了……”
“也是这吕沉所为?”白骨妖王声音沙哑。
小妖惊惧的点了点头,没敢再开口。
盛怒之下的白骨妖王眼中两朵鬼火瞬间暴涨,一身妖气充斥满整座古宅。
主人闭关前刚命他清缴妖族,可清缴还没开始,就接连折损了两元战力,这让他如何与主人交代……
半晌,白骨妖王霍然抬头,冷冷望着远处的天穹,身形一闪率先消失在古宅之中。
……
清瑶山外,没来由卷起一阵阴风。
骨妖等数十只妖物在黑夜中隐现,骨妖遥望着远处的沧桑道观,眼中鬼火熊熊燃烧。
“大王,听说这吕沉手段非凡,您可千万要小心可别……”
小妖话还没说完,白骨妖王冷峻的目光便笼罩住了小妖,小妖一个激灵闭了嘴。
白骨妖王缓缓动身,朝着清云观踏空而行。
几只窍穴境妖物立在白骨妖王之前,替妖王开路。
眼看清云观就在眼前,白骨妖王眼中凶光闪烁。
几只妖物心领神会,缓缓下落想要将破败道观团团围住。
可为首一只妖物刚刚踏足清云观周围,一道淡蓝色的异彩突然乍现,将整座山顶点亮。
四宿星辰的图案在破败道观的四周浮现,刹那间,异彩缤纷。
妖物看着眼前的绚丽光彩,不由得一愣。
继而,没有丝毫风丝的清瑶山顶,一阵树叶摇曳的声音突然响起。
只见道观外一颗极其雄壮的老槐此刻正扭着树冠望着自己,两只繁茂的枝桠平摊在身旁左右,神情好像有些怜悯。
“?”
妖物并没有看明白老槐的摊手,可只是一个愣神的时间,漫天异彩突然一变。
一阵极其汹涌的灵力拔地而起,转瞬覆盖整座破旧道观。
紧接着,灵力宛若一道剑光一闪而过,在靠近山门的妖物根本来不及反应。
剑光一闪而过,妖物缓缓低头,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有些不解。
下意识往前走,可没来由被一阵失重感笼罩。
扑通一声。
妖物重重摔倒在地,想要挣扎着爬起,可发现自己下半身根本用不上力。
怔怔的回头望去,自己的双腿仍然站在原地……
连惨叫声都能发出,妖物已经没了生息。
身后的几只妖物这才反应过来,想跑已经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自己的上下半身正在缓缓分离。
听着接连的扑通声,老槐左右摊开的枝桠迅速回拢,遮在树冠之前,似乎是因为场面太血腥而少儿……少树不宜。
在空中还未落下的白骨妖王看见这一幕,神情陡然一变。
强行止住下坠势头,迅速抽身回撤。
远方,瞧见这一幕的妖物陡然慌乱四散。
瞬间满山妖物逃了个干净。
下一瞬,一名手持桃木剑的年轻道士凭空出现,眼中观星术的光芒还未散去。
时才吕沉正在以观星术推演关于洪荒妖物的线索,便察觉阵法有异,可出来时,还是被这些妖物逃了。
看着数名死相凄惨的妖物,吕沉随手挥袖,土壤泛起涟漪将这些妖兽尸身尽数吞噬。
这些精怪尸身沾染了不少血气,被山兽误食可能会滋长妖性。
以土遁压在清瑶山下,在以道家威严消除即可。
年轻道士缓缓抬头,眺望着混乱妖气,目色森寒。
……
数里外。
白骨妖王和几只逃遁至此的妖物,遥遥望着远处的孤山,屏气凝神。
捂着胸前白骨上的浅痕,白骨妖王脸色有些难看。
刚才这阵法的一击,最起码有洞府之威。
一众妖物躲在阴暗角落中,缩着脖子,瑟瑟战栗。
“慌什么?!”
骨妖低喝一声,森寒目光扫过众妖。
一众妖物强压着心里的恐惧,一动不敢动。
“从现在开始,你们给我盯好了这个臭道士,我要知道他时刻的动向。”
骨妖一只白骨手掌攥的咯吱作响,冷哼一声:“等主……本王突破境界,在来取他的精气血肉。”
差点在危急之下说走嘴的白骨妖王连忙改口,等他炼化主人的赏赐步入天元,无需主人出关,他便能将这吕沉剥皮抽筋。
深夜,羽水市最高规格的几座住宅小区内。
最中心的别墅灯光几乎亮了一夜。
客厅里,聚集了十余位衣着富贵的中年男女,此刻皆是面露愁容。
孔灵儿披着白色西服,倔强的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夜色,咬着朱唇,强忍着眼眶中打转的眼泪。
“灵儿,不是三叔说你,眼前任性也就算了,退婚这事你可不能继续任性了。”
一名满身富贵气的中年男人揉了揉太阳穴,出声责备。
一名中年妇人见缝插针,刻薄道:“是啊,这大半夜你让大家都陪你在这耗着也就算了,你爷爷都这么大年岁了,也陪着你胡闹?!”
“砰,砰,砰!”
坐在正中间的黑衣老者重重的砸了砸手中拐杖,和蔼面容上闪过怒火:“让你们来商量,不是让你们吵!”
别墅内瞬间安静,几名面有怨色的中年妇人也不敢在有所表现。
角落中,保姆偷偷打量着几人,指尖在手机屏幕上不断打出一个个字符,按了发送。
第一卷算是发散剧情,第二卷这个发束性剧情,现在需要把所有的线串起来,确实有些慢。
第八十五章 木秀于林【二合一】
深夜,孟家。
“嗡……”
修炼中的孟安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手机上的短信,年轻男人脸色瞬间阴鸷。
“不知好歹的臭婊子……”
孟安咬牙骂道,眼中妖光如柱,双手缓缓攥拳,远处的真皮沙发随之寸寸碎裂,隔着空被捏成了球。
眼看着整座房间都在威势下瑟瑟战栗时,怒气仍然沸腾的年轻男人缓缓止住了浑身展露的气势,冷冷的扫了一眼窗外,嘴角挽起一丝渗人笑意。
达盟。
凌晨的达盟比起羽水要冷清的多,街路两旁只剩下昏黄摇曳的路灯照亮那些没能停过夜风落叶。
两辆贴着极厚玻璃膜的越野车一前一后的行驶在夜色中。
几名身形魁梧的大汉坐在前车里,衣着与周通六人无二,此刻神情格外兴奋。
后排,一名气态萎靡的年轻男人被挤在中间,手脚都被限制,偶尔抬头看一眼窗外,满脸的绝望之色。
一天时间里,整个圣光教血宗驻扎在达盟市所有场所几乎都遭到了突如其来的冲击。
饶是有上层通知转移,可还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有人在转移途中出现问题,被特别行动组追击,有人还没来得及处理资料,便陷入包围。
无论是成员还是资料,都在突击中折损了大半,整座城市的圣光教运转几乎停滞。
“队长,今夜各小队的收获都不错,按照消息只差最后两个分部,这些败类就基本上全部被剿除了!”
前车里,驾驶位上的彪形大汉一脸兴奋,说话时攥着方向盘的手都不由得重了几分。
副驾驶的中年男人也掩盖不住脸上的兴奋:“这些败类早就该死了,这次有两名大宗师亲自带队,别说是邪教分部,总部都能搏一搏!”
这话一出口,车上的几人都会心一笑。
达盟苦邪教久矣!
特别是靠近达盟这种靠近草原的城市,周边有不少偏僻的少数民族,更是给邪教生长增加了不小的方便,所以圣光教在达盟久治不愈。
身后的年轻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谈笑的两人,轻轻一叹,眼神绝望更重。
“还有脸叹气?!”
副驾驶的中年男人目光宛若鹰隼,死死盯着身后的萎靡男人,怒斥道:“你们这些败类残害百姓,对同类都能下这么狠的手,你们还是人吗?!”
“畜生!”
开车的男人也冷哼一声,还想要在说些什么,可车灯突然打亮一道黑影。
车辆前,不知何时出现一名身着黑衣的年轻男人,负手立在原地,一双漆黑眸子正静静的不断驶来的越野车,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吱——!”
开车男人一脚踩住刹车,轮胎在地上拉出两条醒目的刹车印。
坐在副驾驶的魁梧组长强行稳住身形,抬头望去。
车灯的照耀下,黑衣男人左侧脸上的刀疤,极其醒目。
可当他稳住心神抬头与那道寂静目光相对,下意识摸向随身携带的武器时。
他只感觉胸口一凉,低头望去。
心口处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洞穿了组长的整具身体。
魁梧组长想要再抬头,可已经用不出一丝力气,身体失重一般盯着安全带向前倾倒,头垂在身前,瞳孔不断涣散。
其余三人也是如此。
刹那间,越野车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空调吹着血腥气拍在萎靡男人脸上,萎靡的年轻男人这才回过神来,望着车前的肃杀身影,眼神无比炙热。
“得救了,我得……”
年轻男人痴痴的呢喃了一句,抬头下意识抬头要说话,可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
低头望去,年轻男人双眼瞳孔不断放大。
一个如出一辙的血洞,横在自己胸前,深可见骨。
“为什……”
鲜血顺着萎靡男人嘴角成片流下,男人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想要问出原因,可最后一个字就卡在喉咙中,怎么也吐不出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肃杀男人,一点点消失在黑夜中。
“哧!”
不明所以的后车稳稳停下,刺耳的车笛声在黑夜中不断响起,可前车没有丝毫回应,只是直直的停在原地,红色的刹车灯一直亮着。
后车两名大汉互视一眼,眼中有些疑惑。
开车的汉子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枪,小心翼翼的上了膛,朝前车使了个眼色。
副驾驶的汉子拎着枪下车,极为谨慎的往前推进,确认越野车完好无损,也没有发现敌人,这才松了口气。
汉子一边收回枪械,一边想要敲开车窗询问情况,可手刚举起还未落下。
车门便被从里到外推开,一只手掌顺着缝隙垂下。
“危险!”
汉子脸色瞬变,低喝声撕破黑夜。
迅速转身手枪机警的指着黑夜,一身灵力隐隐沸腾。
后车司机迅速下车,俯在车门内,手枪扫过身前的每一个角落。
远处,路灯照不见的阴暗角落中,手掐着一张照片的褚森缓缓抬头,目光扫过如临大敌的二人,随手将照片丢弃,身形宛若鬼魅一般融入黑暗消失无踪。
萎靡男人的照片落在地上,一点一点化为齑粉。
夜风一卷,粉末在风中四散。
……
几分钟后,肃杀男人在城郊一片村落中踏出黑暗。
遥望着数辆驶向村中一座厂房的越野车,缓缓挪动步伐。
半分钟,褚森踏出厂房身形再度消失,又是数张照片落地化为齑粉……
金阳高悬,上午八点。
羽水市。
“砰!”
“你说什么?!”
特别行动组组长办公室,南怀钦拍案而起,一双漆黑眸子里写满了震惊,惊声问道:“达盟行动组一夜之间损失了六十人?!”
“其中,包括四名小宗师,两名洞府境大宗师。”
凌琳儿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沉重肃穆:“并且,凶手没有留下一丝线索。”
“无论是电子设备,还是监控探头,或者是预警机制,都没有捕捉到任何关于凶手的线索。”
冰山少女的声音有些沙哑:“现如今,达盟所有关于邪教的线索彻底断了。”
花甲老人一双大手死死攥成拳,眼神无比寒冷,咬牙道:“这帮畜生。”
秦平扫了一眼众人,欲言又止道:“老师,会不会是白羽……?”
几人算是特别行动组里的核心人物,对于那夜江畔里吕沉清缴邪教都有所耳闻,
南怀钦微微摇头,目光闪烁:“应该不会,若是白羽出手,动静只会比现在更大。”
“上级什么指示?”
花甲老人深吸一口气,尽力平稳心情。
凌琳儿翻阅着平板电脑里的通知:“上级指示,让周围城市先行支援,辅助达盟工作。”
南怀钦缓缓点头:“孟安的情况怎么样?”
秦平摇了摇头:“昨晚守了一天一夜,暂未发现什么异动。”
南怀钦目光灼灼:“调查孟安的人减少到一队,在各小队里挑选二十名精锐,前往达盟市,辅助达盟同事。”
秦平眼神有些犹豫:“老师,要不要请吕道长出山……”
凌琳儿下意识抬头。
南怀钦目光闪烁了许久,可还是摇了摇头:“现在的情况并不合适。”
“下去准备吧。”
“是!”
二人应声答道。
花甲老者站在窗边,看着远方的天穹,目色低沉。
吕沉,或许可以在这种毫无头绪的问题中找出机会,可是……
木秀于林,又岂止是一句风必摧之能形容的?
很显然,达盟市的变迁只被少数人知晓,整个羽水市依旧如同往日。
这一晃,便是三天。
三天后,傍晚。
羽水,郊外。
逐渐黯淡的夜空之下,一栋邻水的别墅内,灯光驱散了所有黑暗。
歌舞声冲天,十多辆顶尖豪车开着车灯,胡乱的横在别墅外,时不时传出一阵马达的轰鸣声。
几十名男男女女在泳池旁纵情嬉闹,从食材到酒水,满目豪奢。
这又是一众纨绔为孟安摆的接风宴。
三日内,这帮纨绔的嬉闹便没有停过,足迹几乎踏遍了整座羽水市。
孟安躺在正中的躺椅上,懒散的晒着太阳,目光偶尔扫过别墅外那些藏在暗处监视的特别行动组成员。
一直守在孟安身旁的保镖老三捂着耳朵里的通讯器,接连点头,脸色有些凝重。
一脸谨慎的伏在孟安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少爷,您好像被人跟踪,这些人做的很隐秘,目前不知道危险程度,您要不要先离开?”
孟安扫了一眼身旁后知后觉的安保系统,年轻男人有些哭笑不得。
半个月前自己还要赖以生存的安保系统,此刻对于孟安来说毫无作用。
关于被人跟踪监视的这事,目前只有自己与褚森知晓。
老三这些负责孟安生命安全的保镖对于此事根本一无所知。
可也对,以老三这些人的实力来说,想要第一时间察觉出官府的手段,确实有点难度。
“没事,不用管他们。”
孟安懒散的摆了摆手,扔下一句让老三摸不着头脑的话:“输,也要让他们输的尽兴。”
老三欲言又止,可还是闭了嘴。
躺椅上的年轻男人伸了个极其舒缓的懒腰,眯眼打量着逐渐扑朔的夜色,孟安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淡淡嗤笑道:“人数越来越少。”
“看来,你们的耐心不怎么样啊。”
孟安冷冷一笑,翻身站起手掐着红酒杯,用余光打量着暗处中的眼线,将一名身材火爆的年轻姑娘搂入怀中。
霎时间,别墅内欢呼声冲天。
……
暗处。
秦平等特别行动组工作人员时刻注意着别墅内的动向。
有人看着泳池旁饮酒作乐的几人,愤然道:“头儿,这些人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天天都在兜圈子,不是喝酒就是玩乐,一点有价值的异动都没有。”
有人附和的。
秦平缄默不语,她也隐约觉得孟安老实的过分。
根据他们这些纨绔的德行来说,天天纵情花酒是常态,可这几天跟下来,让英气少女有些错觉,这些玩乐,昏天暗地的醉酒孟安仿佛是故意的。
可有说不出不对。
自打支援达盟市之后,羽水市内的组员有些捉襟见肘,为了维持正常的工作,这几天不断在减少监控孟安的人手。
这个时候肯定不能因为自己的猜测,而打乱整组人的节奏。
毕竟这羽水不光孟安一个人。
“孟安回别墅了!”
工作人员里有人低吼道。
低吼声也打断了秦平的思绪,短发少女眉锋轻蹙道:“切别墅内的监控!”
画面中,换上睡袍面带几分醉意的孟安蹒跚的回了房间,看着神情极其愉悦。
“热成像仪。”
有人递上仪器。
心中有些预感不好的秦平看着橙红色的人影平躺着床上,大致的提醒估算、呼吸等一切动作正常,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诶,孟安的保镖呢?”
人群里,有工作人员环视别墅内的众人,不解出声。
有工作人员翻看着别墅周围的所有监控,并没有发现老三的身影,摇头道:“可能是在别墅里偷懒吧?”
主子醉酒,保镖偷懒也算是正常。
“通知二组,注意热成像仪的动向。”
短发少女安排着接下来的工作,目光下意识扫了一眼孟安方向。
不知为何,今晚秦平的心怎么都踏实不下来。
……
离别墅一公里外的郊区。
一道浑身裹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身影缓缓走出黑暗。
孟安回头遥望着别墅方向,摇头冷笑。
深夜九点,距离羽水市城区三十公里外的旷野。
一身黑衣的孟安在一片极其偏僻的山谷中露出身影。
望着山谷尽头弥散的夜色,年轻男人一脸亢奋。
拉开连帽衫,七只八卦纸人蹦跳跃而出,围绕在孟安周围不停欢呼雀跃。
孟安腰间玉佩阴暗,一只极其淡薄的男人魂魄被孟安托在手中。
男人魂魄不断苏醒,看着自己周围的夜色还有自己变小的躯体,眼神逐渐恢复神采。
抬头望去,才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容,男人魂魄无比惊慌:“少、少爷?!”
夜色下,满脸妖异的年轻男人看着老三的魂魄阴森一笑,
“别怕,我带你看一样宝物。”
……
【剧情线终于都穿起来了】
第八十六章 地宫
夜色扑朔,山风习习。
清瑶山。
黄犬头顶着木质山门,将山门闭合,最后一丝尘嚣也被老槐卷走,整座清云观终于安静。
廊下。
吕沉与倾寒并肩而立,看着那熟睡五日还没醒来的赤狐,无奈一笑。
“这小家伙也算是因祸得福。”
年轻道士轻轻一笑,这赤狐与黄犬差不多,本就是有了一定思维的灵物,如今竭力奔逃后经过灵力滋养,又在清云观沾染了些许道家香火,算是误打误撞开了灵根。
开辟灵根后便能明利弊,懂善恶,日积月累吞吐天地精华能开始缓步修炼。
若修炼得法,修为提升便有希望炼化喉咙间的横骨。
到那时候就能口吐人言了。
从兽蜕变为妖,并非都是孽事。
只是善恶德行上有了区分。
对兽类来说,能化妖算是难得的机缘,可成妖之后的路该如何去走,却在于自身。
倾寒随手挽起耳畔发丝,笑而未语。
这几日下来,红衣女子的状态恢复了不少,神魂越发凝实。
接下来只要能寻觅到几样塑体之物,吕沉便能替她重塑妖身,助她涅槃。
心思游历的吕沉突然灵光乍现。
这段时间内无论是修为还是观内香火都已经步入正轨,又积累下不少天地功德,是时候该置换些许炼丹法门了。
道家来说,丹道自古以来都是重要的一环。
这段时间下来,人物契合度几乎已经达到峰值,吕沉有些想不出接下来该如何提升了。
这炼丹倒是个不错的路子。
再者而言,眼看着观内的生灵越来越多,黄犬、老槐品性都尚佳,光赖以阵法总归不是常事。
如今灵力复苏的节奏越来越紧凑,未来这片天地会遭遇什么谁都不得而知。
可能那些消失数千年的洪荒异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度出现,或者满天神佛也会在所有人不经意间悄然复苏。
这些都是吕沉意料之外的事。
浩瀚神州,吕沉不一定会一直守在羽水,多做些许准备也该提在计划之内。
……
廊下。
原本呼吸匀称的赤狐身体微微一抖,缓缓抬起眼皮。
“汪!”
一直倚在吕沉腿边满脸忧色的黄犬吠叫一声,唤醒了思绪飞离年轻道士。
黄犬一脸兴奋的凑到赤狐神前,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赤狐的状态。
看着陌生的两人与近在咫尺黄狗,赤狐一个激灵翻起身,四肢撑在地上,狠狠的朝几人呲牙。
还不等吕沉二人有所反应。
“嗖!”
一阵破空声急促响起,院外的老槐一根纤细的枝条破空而来,将赤狐脖子以下完全缠住。
宛若圆柱体的赤狐立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神逐渐清澈。
讪笑的眼神仿佛在说:我承认我刚才的声音有点大。
老槐在院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树冠,一副幸亏有我在的神气表情。
“滚。”
吕沉看着老槐的德行又气又乐,笑骂了一句,老槐这才郁郁不乐的收回枝条,满树槐叶都微微低垂了几分,以表达闷闷不乐的情绪。
黄犬蹲在吕沉身畔,漆黑眸子斜眺着夜空,一副事不关己的德行。
“诶,你们那……”
年轻道士看着这一树一犬,无奈叹气。
脱离束缚的赤狐不敢再有异动,俯身趴在地上,毛发和双耳都极为平顺的倒下,窃眸看着眼前的年轻那女,身躯微微颤抖。
“无需害怕。”
被这一树一犬逗得不禁莞尔的倾寒缓缓开口,声音宛若银珠落玉盘,婉婉动听。
在清脆是声音下,赤狐的身躯逐渐停止颤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
眉目含笑的红衣身形缓动,如玉般的手掌轻轻拂过赤狐头顶,浑身微微绽放赤芒。
赤芒中,赤狐眼神从惊惧逐渐变为柔和,缓缓起身,亲昵的用额头摩挲女子掌心,姿态逐渐活泼。
虽说倾寒是洪荒血脉,但都是兽族。
同族之间的气息,很容易安抚开了灵智的赤狐,告知它此处并无危险。
俯身将赤狐抱在怀中的红衣女子与吕沉互视一眼,年轻道士轻轻颔首。
倾寒这才以指尖摩挲赤狐毛发,浑身赤芒微微绽放。
片刻,趴在女子怀中的赤狐缓缓抬头,目光望向西南方向。
吕沉眉锋微敛,轻声问道:“有消息了?”
“嗯。”
红衣女子臻首轻颔,缓缓站起,望着赤狐凝望的方向,宛若灿星般的眸子微微闪烁。
“你俩看守山门,不许胡闹。”
夜色下,吕沉扔下一句话便与红衣女子同时消失在清云观,留下满脸无奈的黄犬与老槐相视无语。
清云观外,老槐摊了摊手,树冠中的树叶拼凑出一个问号(我胡闹了么?)
黄犬一高一低的眉头上下打量着满脸疑问的老树。
而后一脸无奈的摇着头离开,起身将山门上的门闩插死,转身钻入内堂。
只留下摊手的老槐凌乱在风中。
羽水市特别行动组。
深夜,组长办公室的灯光依然亮着。
南怀钦坐在办公桌后,不断按揉着太阳穴,脸色有些难看。
“达盟还是没有凶手的线索?”
凌琳儿低声问道。
花甲老人缓缓点头,叹气道:“只有一个军用卫星拍摄器,拍到了凶手的一张极其模糊侧脸,其余的一筹莫展。”
说着,南怀钦将一张照片推到少女面前:“这人宛若凭空消失一般,没有任何的信息,没有任何的线索,现在连他是否在达盟,都是个未知数。”
凌琳儿看着照片里男人侧脸上刀疤,柳眉微蹙:“老师,接下来该怎么办?”
花甲老人缓缓抬头,轻叹道:“上级要派出新的高手入驻达盟,接手全部工作,下一个应该就是羽水了。”
“羽水?”
冰山少女低声惊道:“为什么?”
南怀钦并没有回答,只是出神的望着窗外。
其实这些答案在凌琳儿心中已经明朗了。
经过上一次约谈之后,无论是西郊秘境,还是吕沉。
上级对于羽水特别行动组的工作已经表示出很不满了,这次羽水境内剿灭的邪教又是本身就出自达盟,如今老师这个行动组组长的位置,很棘手。
凌琳儿脸色有些难看,欲言又止道:“老师,那你……”
花甲老人望着窗外夜色,缓缓的摇了摇头:“我无所谓。”
“我一把老骨头,扔到哪都无所谓。”
“只是……”
南怀钦缓缓仰头,依靠在椅背上,沧桑眸子写满了担忧:“假如这个人真的出现的羽水,百姓怎么办?”
……
到了深夜,羽水市的远郊极为静谧。
夜色下,身着黑色连帽衫的年轻男人顺着山谷往深处步步前行,七只蹦跳的纸人扛着一个不断挣扎的男人魂魄紧随其后,纸人的笑容与神情都极为妖异。
到了这,基本上就算出了羽水市,距离下了个村落也有不少的距离。
这里的山地并不利于农作物的生长,又没有什么景色出众的地方,久而久之便沦为一片荒地。
遍地的砂砾与杂草,孟安穿梭在等人高矮的杂草从中,速度极快。
越往深处走,前方便越静谧。
走到最后,只剩下孟安的脚步声回荡在浅山谷间。
机警的孟安环首四顾,确认一切安全之后,右手掌心这才燃起一汪青绿色的鬼火,火光点亮了周围的山谷,露出满眼的斑驳山石。
山石在岁月的侵蚀下已经无比斑驳,稍稍一碰便会碎裂出不少的碎石,簌簌掉落。
孟安脑海中的画面不断变化,最终在一幕并不属于他的记忆中停下。
年轻男人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借着火光在斑驳山石上不断摸索,终于在一块已经破损到不成样子的碎石上,摸出一道极浅的痕迹。
这痕迹离地很高,有在石缝之中,寻常人根本无法发现。
孟安回头扫了等候在身后的八卦纸人和男人魂魄,邪魅一笑。
以碎石划破指尖,将鲜血小心翼翼的涂满整条痕迹。
夜色下,诡异的一幕突然出现。
年轻男人指尖留下的鲜血竟然被石痕尽数吞没。
一面图案浮现在山石壁上,在夜色中烁烁放光极为刺眼。
看着突然生出的诡异一幕,老三的魂魄剧烈挣扎,可四肢都被孟安以灵力锁住,老三如何挣扎都是徒劳。
孟安阴森一笑,抬腿迈进光幕,腰间玉佩不断放光。
七只朱砂纸人也随着孟安脚步,消失在山谷石壁中。
一息后,山谷石壁上的图案缓缓黯淡,浮在石壁上,几乎与月色融为一体。
……
不知在黑暗中摸索了多久,孟安只感觉眼前的黑幕宛如玻璃一般,突然块块碎裂。
一道道强光应声激射而来,宛若直面金阳一般,让人睁不开眼睛。
孟安下意识挡住双眼,七只纸人宛若受惊的兔子一般,颤抖着藏在年轻男人身后。
几息后,年轻男人逐渐适应了强光,眼前出现的景色让孟安愣在原地。
远处,是一片有十几公里的宽阔地宫。
此刻正闪耀这红褐色的火光,亮若白昼,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让人灼烤般的刺痛感。
放眼望去,尽是凸起的青色丘陵,宛若利剑一般,从地底刺出横在地上。
每一座丘陵上,都刻着繁杂的图案。
或飞禽,或走兽,或花鸟,或山水。
各态迥异,奇形怪状。
每一样孟安都好像能叫出名字来,可每一样又都超出了年轻男人的认知。
丘陵尽头。
有一座浑圆的青石深池,一座散发汹汹热浪的深池。
看不出年月的青石路板篆刻着繁杂的字符,每一个字符的痕迹上都升腾着浓烈的热浪。
青石与青石的缝隙间,偶尔会崩起一丝青紫色的火星。
青石圆池中的每一处都在散发着让人窒息的炙烤感。
深池的最中心,有一座高台。
高台上盛放着一枚幽绿色的巨蛋。
巨蛋置身于热浪之间,如同会呼吸一般,明暗呼应。
每一次明暗交替,都会发出深沉的风啸声,让整座圆池的热浪更加汹涌。
孟安看着圆台中的巨蛋,舔了舔因为炙热而干皱的嘴唇,神情极为亢奋。
“这一天,终于来了。”
孟安稍稍勾动手指,七只以朱砂点瞳的纸人扛着男人魂魄蹦跳到男人身前,齐齐矮身跪下。
纸人肩头,那虚幻的男人魂魄已经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死死的望着眼前的孟安,身躯在不断颤抖。
孟安挥手去除了老三喉咙处的封印。
老三脸上的肉都在不断颤抖战栗,眼神无比惊慌:“少、少爷,老三这么多年下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少爷您、您放过我!”
“老三,你的功劳,本少爷怎么会忘?”
年轻男人缓缓摇头,冷声笑道:“少爷今天想问你一句,你对我衷心吗?”
“你——!”
老三脸色瞬变,他虽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亲眼看着孟安将自己的身体变成他的模样留在酒店,又把自己魂魄带到了这里,下场怎么会好?!
心如死灰的魁梧汉子咬牙怒视:“孟安,你……!!”
孟安并不想听魁梧汉子临死前的嘶吼,屈指弹在汉子眉心,刚要破口大骂的老三眼神瞬间失去神采。
魁梧汉子的灵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只纸人。
看着逐渐变化的纸人,孟安冷冷一笑:“狗奴才,帮主子成就大事,不该是你分内之事?”
片刻,一只活灵活现的纸人立在年轻男人身前。
孟安腰间玉佩轻摇,一顶以白纸糊成的轿子摆在原地,唢呐、挑幡一应俱全。
“去吧,将宝贝请出来。”
年轻男人微微扬手。
八只纸人同时鞠躬,抬起白纸轿子往前就走。
霎时间,地宫内唢呐声不断,极其诡异。
眼看着八只纸人踏入圆池,纸人并未在满池的青紫暗火中燃为灰烬,年轻男人长出了一口气。
目送着纸人越走越远,孟安眼神便越发妖异。
……
夜色下,旷野中的空气一阵荡漾,露出两道俊美身影。
男人背负长剑,女子怀抱赤狐,月色下的二人容貌极尽世间溢美之词。
吕沉眼中神光逐渐散去,望着眼前幽深的山洞,剑眉微凛。
“吒!”
红衣女子怀中的赤狐低鸣一声,独自跃下倾寒怀抱,率先进入山洞。
吕沉二人互视一眼,身形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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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叽,叽叽……”
对于漆黑山洞轻车熟路的赤狐一边鸣叫着一边往深处奔去,时不时还会停下脚步,等待身后的二人。
吕沉与倾寒跟在身后,虽说洞内漆黑,对于洪荒遗脉和道家天师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山洞看着平平无奇,可走起来倒是有些深邃。
特别是越过几个之后只有拳头大小的洞穴后,前路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呈一种向下的趋势,不断深入。
吕沉有些出乎意料的轻轻颔首,眼中蒙着一层微光,整个漆黑山洞在他眼中极为清晰。
这山洞从表面上看不过就是个死胡同,就算侥幸从第一层洞穴越过,也不好发现第二层的端倪。
换句话说,那拳头大小的洞,除了蛇虫鼠疫哪回有人类踏及。
怪不得始终无人发现。
赤狐在一片闪耀着光芒的透明光壁前停下脚步,蹲坐在原地清澈眸子望着光幕,等候着两人的到来。
“就是这了么?”
吕沉在光壁前停下脚步。
赤狐登着周围的石壁跃上红衣女子肩头,乖巧的轻轻点了点头。
自打清云观被老槐上过课之后,赤狐极为乖巧……
负剑的年轻道士与女子互视一眼,率先踏入光幕。
吕沉眼前一花,一阵颤抖的虚晃过后,眼前的一切出现在年轻道士眼中。
眼前再不是之前那个逼仄的山洞,而是一条完全有青石搭建成的细长甬道。
甬道内的所有点滴细节都在诠释着这山洞的古老也沧桑。
方言望去,两丈宽的甬道仿佛没有尽头,一眼望不见的幽深。
吕沉身前的青石墙壁上隐约有一些看不真切的图案。
年轻道士轻轻颔首:“好玄妙精巧的布置。”
光芒又是一阵颤抖。
肩头蹲着赤狐的红衣女子缓步迈入,望着眼前的一切,眼神有些摇晃。
望着幽深甬道,红衣女子倾寒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就是这。”
吕沉屈指一弹,一道灵力没入倾寒眉心,灵力入体,因为血脉压制而表情有些不善的绝美面容稍稍有所缓和。
“感觉怎么样?”
年轻道士轻声问道。
“好多了。”
脸色缓和的红衣女子轻轻点了点头,沉吟道:“封印。”
吕沉微微挑眉:“又是封印?”
倾寒微微点头:“这封印要远远胜过炽阳山,当年大乾人皇若是能布出如此封印,再经历几万年,凭渊都不可能解脱。”
年轻道士沉吟一声,望着幽深甬道的眼神,多了几分好奇。
吕沉脚下微动,指尖掐着一张黄纸符箓,指尖微震,黄纸符箓缓缓燃烧,火光照亮甬路。
负剑的年轻道士与肩有赤狐的红衣女子并肩而行,两道身影在火光下被拉得极长。
终于,吕沉看清了哪些石壁上的图案。
那是一幅幅鲜活的壁画,比起炽阳山下的还要精巧数倍。
壁画里是一名肤色稍显黝黑的重瞳男人,男人农者打扮衣着朴素,与地中耕种,身前大象替他耕地,鸟代他锄草。
画面一转,有两名身着嫁衣的女子乘轿前来,那一日重瞳男子有些局促。
后来,重瞳男子到了一所恢弘宫殿,在宫殿中接待宾客迎来送外一切井井有条,重瞳男人从一位头戴冕冠的老者手中接过印玺。
重瞳男人接过印玺,着十六人掌管教化与土地,又将四只奇形怪状的兽类流放远方。
而一只背生双翼的巨虎到了此地,被困在山中。
千年后,巨虎冲出山中,为患人间,被大能斩杀。
死前吐出一枚巨蛋,巨蛋不惧雷火,不惧刀斧敲击,不死不灭。
后被大能封印与地宫之中。
周围设离火,万年而不灭。
以百兽、山水之灵镇压。
……
走至尽头,吕沉喃喃开口:“原来如此……”
肩上有赤狐的倾寒望着壁画中的重瞳男人,不解问道:“如何?”
“舜帝。”
年轻道士沉声道。
倾寒表情稍有异,望着甬道深处,柳眉微蹙:“那这里的是……?”
“穷奇。”
吕沉剑眉微微敛起,脸色有些深沉。
壁画中,那眼生双瞳,孝感动天的男人分明便是三皇五帝中的舜帝。
历经二十八年,尧禅位于舜。
舜帝任贤使能,闻“八元”、“八恺”,早有贤名,使“八元”管教化,又遣“八恺”管土地。
即位之后,虚怀纳谏,惩罚奸佞,流放四凶。
既是四氏的不才子。
帝鸿氏有子不才,名为浑敦。
少皞氏的不才子曰,穷奇。
颛顼氏的不才子梼杌,缙云氏的不才子饕餮。
史称为四凶。
恶名昭彰,舜帝将“四凶族”流放到边远荒蛮之地。
而那背生双翅的巨虎,分明就是西方天帝之子的穷奇。
《神异经·西北荒经》云:“西北有兽焉,状似虎,有翼能飞,便剿食人,知人言语。是谓穷奇。
一时间,倾寒的眼神有些摇晃。
她身怀重明鸟血脉不假,但与穷奇比起来,宛若云泥。
吕沉望着似乎没有尽头的甬道,眼神有些肃穆。
这应该是他传承道家天师以来,最低沉的时刻。
一只鲜活的上古凶兽万一在羽水市苏醒,稍有暴动,对于整座城市来说,将会是异常毁灭性的打击。
吕沉长出一口气缓缓抬头,脑海中的天师法印与丹凤眸子同时闪过神光,朝着甬道尽头。
缓步前行,破旧道鞋每一步落下,都透露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坚定。
红衣女子倾寒望着离去的男人背影,眸子微微摇曳。
……
地宫。
孟安站在圆池旁,一道灵力将身躯完全包围,挡住了侵袭而来的热浪。
望着越过青紫暗火距离巨蛋近在咫尺的纸人抬轿,年轻男人脸上笑意极重。
躺过青紫暗火对于抬棺的纸人伤害也是不小,此刻纸人下白纸裁剪成的双足已经有了几分炭火烧灼过的痕迹,脸上的笑容也不如原先那般生动了。
由老三魂魄点成的纸人更是,脸上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似乎每走一步都极其煎熬。
“这等地方你都能找到。”
孟安看着白纸轿子停在巨蛋周围,嘴角挽起阴森笑意:“普厉啊普厉,老子确实该给你多烧几张纸。”
年轻男人眼神中闪过恨意,若不是突如其来的变故,今日死的便会是自己。
这青紫暗火无比凶猛,凡是活物沾染上暗火,一息之内就会被稍微灰烬。
哪怕腾空跃去,也会被瞬间吞噬。
若不是普厉想到以八卦纸人的命格抵挡暗火,那高台上的的巨蛋,根本无法拿回。
这一趟下来,八只纸人几乎都会化为灰烬。
同样,那纸人背后的八人,也会同时一命呜呼,连魂魄都剩不下。
若非那以自己精血滋养的纸人在西郊秘境被吕沉那臭道士夺取了去,如今死的,怕就要是自己了。
“吕沉,本少爷还要谢谢你呢。”
孟安冷冷一乐,抬头望着地宫棚顶,咬牙笑道:“等我把礼物献给鬼王,我亲自上门好好谢谢你。”
白纸轿子停在圆台下,两只手持唢呐的纸人吹得格外卖力。
在唢呐声中,高台上的巨蛋不断摇晃,忽明忽暗的光芒也有些混乱。
两只手举挑幡的纸人交叉在一起,插在巨蛋周围,纸人脚下踩着诡异的步伐。
孟安伸手划破了掌心,以掌为笔,在地上画出一个巨大图案。
年轻男人的脸色瞬间苍白,掌心里的鲜血宛若抽水一般,涌入图案中。
片刻,血图画成。
年轻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抱拳朝高台接连磕了三个响头,朗声道:“请宝贝上轿!”
插着巨蛋的挑幡猛然发力,在高台上纹丝不动的巨蛋摇晃幅度大了一些,可任凭纸人手中的挑幡因为劲力过大而弯曲,还是无法挪动分毫。
八只纸人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多了不少炭火痕迹。
“砰,砰,砰!”
又是三个响头,孟安额头已经见了血迹。
年轻男人强行止住颤抖的双臂,又低着嗓子重复道:“请宝贝上轿!”
话音落下,高台上的巨蛋猛地颤抖,原本纹丝不动的巨蛋微微翘起几分。
两只挑幡找准时机,迅速探出,稳稳夹住缝隙,用力撬起,可还是效用甚微。
孟安忍住体内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咬了咬牙,怒声道:“请宝贝上轿!”
随着男人颤抖的音丝落下,台上的巨蛋缓缓向前倾倒。
台下两只纸人找准时机,手中挑幡瞬时发力,将巨蛋从高台上高高挑起。
抬轿纸人突然一惊,白纸轿子稳稳接住下落的巨蛋。
在唢呐声中,抬轿纸人按原路步步返回。
此时,烧灼痕迹已经弥散到纸人腰腹之间,步履已经没有去时那般的轻缓了。
可孟安并不在意这些,只要能接回礼物讨好鬼王,别说是死八个人,哪怕八十人都是值得的。
“呼……”
年轻男人宛若脱力一般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粗气。
目不转睛的望着逐渐靠近的巨蛋,苍白面容上萦绕着一种诡异的兴奋。
二十步。
十五步。
十步!
眼看着白纸轿子上的巨大越来越近,孟安一个激灵站起身,望着逐渐靠近的巨蛋,瞳孔下意识放大。
对年轻男人而言,轿子上的蛋并非是蛋。
而是他的明天。
让着一座巨大城市俯首称臣的明天!
是吕沉、孔灵儿、陈启林,这些所有曾经阻碍他的人的坟墓。
五步,四步,三步!
那幽绿色的巨蛋距离孟安咫尺之遥,似乎稍一伸手便能接住。
“这天地,马上就是我的了……”
孟安伸手捞向巨蛋,发出一连串沙哑的笑声。
可自己声音刚落,便隐约听见神音宛若炸雷。
紧接着,是一阵刺骨的劲风,无比汹涌凌厉。
孟安陡然回神,下意识收回手往后仰了几分。
“轰!”
一道剑芒破空而来,几乎擦着孟安的脸颊划过,在年轻男人脸上留下一道醒目的血痕,身前的丘陵被炸出一道醒目的剑痕。
年轻男人看着突如其来的异象瞳孔不由自主的放大,体内灵力瞬间绽放,宛若灵力大手一般蔓延向幽绿色的巨蛋,想要找准时机,做出最后一博。
可灵力大手刚将巨蛋包围,还未等做出动作,纸人轿子底部的空气突然泛起一阵涟漪。
一块手掌大小的丘陵碎片突然出现,将白纸轿子瞬间压塌,取而代之的将巨蛋缓缓托起。
孟安眼神瞬间变化,体内灵力激荡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合拢灵力握住巨蛋。
可丘陵碎片突然泛起一阵涟漪,在孟安灵力大手合拢的最后一刻,那枚包含着远古凶兽的巨蛋被碎片吞噬。
下一刻,灵力大手死死合拢,可其中早就空无一物。
随着白纸轿子的崩塌,八只苦苦支撑的八卦纸人也随之崩殂,八只纸人齐齐跪倒在地,身上的烧灼痕迹不断放大,转瞬布满全身,一个呼吸间便青紫暗火吞噬,化为了灰烬。
暗火随着风丝升腾,顺着空气中的灵力蔓延向半空中的那只灵力大手。
恨意滔天的孟安神色大变,如同壮士断腕一般,迅速自裁掉那段灵力大手。
灵力大手在火光下逐渐虚无,连忙散去灵力的孟安才算躲过一劫。
孟安跪倒在圆池边上,双目血红望着暗火中的高台,脸上的肌肉都在恨意下不断抖动,凄声嘶吼道:“是谁?!”
整座地宫中回荡这年轻男人凄厉的嘶吼。
“这天地,何曾会归属败类?”
嘶吼还未散去,一道轻飘飘的男人声线在地宫中飘摇响起。
孟安听闻这个熟悉的声音,血红的双眸瞬间恢复,下意识抬头望向对面,刚才还怒气冲天的面容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只见圆台对面,有两道修长身影缓缓出现,一男一女。
男人脚下的青色土地突然泛起涟漪,一枚幽绿色的巨蛋被大地吐出。
背负桃木剑的年轻道士随意伸出手,将巨蛋稳稳接住,托在掌心。
土遁散去,青色土地恢复原样。
手托穷奇蛋的年轻道士眼中神光缓缓平息,抬头望着圆台对面的年轻男人,冷冷笑道:“孟安,你觉得贫道说得可对?”
孟安眼角在怒火下不断抽搐,望着那对面的声音,一口铜牙咬得咯吱作响。
“吕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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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垫了好几章,终于把一切都串起来了。
第八十八章 等你的垂死挣扎【二合一】
手托穷奇巨蛋的年轻道士淡淡一笑,一身神威将袭来的热浪与纸人煞气尽数震碎。
“又见面了。”
吕沉丹凤眸子微垂,望着对面的年轻男人声音清冷,丝毫不掩饰话语中的寒意。
“吕沉,你找死!!!”
地宫中,气氛陡然变化。
孟安双眼血红,低声嘶吼,在滔天恨意下脖颈和太阳穴处的青筋都开始臌胀,宛若龙蛇虬结,极为可怖。
若是其他人从他手中夺走巨蛋,孟安都不会如此愤怒。
可吕沉……
不行!!
从进入西郊秘境到最后的纸人夜袭,孟安每一步都在吕沉手中吃瘪,计划中的每一步几乎都是被吕沉阻碍。
如今他这是鱼跃龙门的机会,又一次被吕沉这个臭道士横刀夺去,这让孟安没法不怒。
孟安周身的灵力与阴鬼气伴随着滔天恨意激荡而出,转瞬铺满了周围的天地,势头之强几乎可掩盖深坑中腾起的热浪。
“吕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以有几分脱离人形的孟安狠狠咬牙,腰间玉佩不断隐现。
西郊秘境时,孟安想要除掉吕沉,尚且需要外力。
而如今,孟安手下的鬼卒足可称霸一方,想要碾杀面前的年轻道士不过是弹指一样的小事。
孟安周身鬼气不断升腾,脸上笑容阴森桀厉,大笑道:“本想着处理完手上的琐事再去取你狗命,如今你却自己找来了,可真是替老子省了不少力气。”
说罢,一阵鬼哭狼嚎的阴风中,数条厉鬼从孟安腰间玉佩腾出,飘在男人身旁左右。
霎时间,地宫内阴气大涨,鬼气森森。
自打从医院醒来,孟安除了想如何取回礼物,给鬼王冥诞祝寿之外,无时无刻都在惦记着吕沉。
惦记这个早就该死在西郊秘境里的臭道士!
孟安血红双眼中一阵波澜,滔天鬼气宛如尖刀利剑一般涌向吕沉,似乎想要将吕沉生生撕碎。
……
吕沉面对漫天突刺来的阴鬼之气,森然一笑:“我道那一日在江畔荡平阴脉之时,怎么没找到这些鬼物,原来在你手里。”
那一日剑斩白羽残魂一剑荡平阴脉之时,吕沉并未察觉到斩杀了这些阴物,他本以为是这些阴物被白羽吸收一同化作阴气长龙了。
可谁知这些厉鬼竟藏在孟安手中,这倒是让吕沉有些意外。
吕沉眼中寒光大盛,破旧道鞋往前踏出一步。
紧紧一步,整座离火阵的青紫暗火陡然暴躁,神威裹挟着热浪,瞬间将涌来的阴鬼气碾碎。
年轻道士将穷奇巨蛋送入倾寒手中,脑海中天师法印瞬间闪耀,吕沉冷眼望着对面越发密集的鬼物,冷冷一笑。
……
巨蛋缓缓飞入倾寒怀中,红衣女子绝美的面容瞬间凝固。
刚一进入地宫时,女子心中来自于血脉中的压迫感就无比浓重。
吕沉不想在离火阵上耽搁时间,以潜渊缩地送出一块山石接住穷奇蛋,又以土遁之能将巨蛋夺回。
这穷奇蛋从远到近,导致倾寒的压力倍增。
如今巨蛋入怀,这种压力被激发到了极致。
若不是前往地宫之前的甬道中,吕沉曾以灵力替她稳住心神,此刻光是来自血脉之中的压迫感怕是要将红衣女子镇压在地了。
如今,倾寒状态所说可以勉强支撑,但也极不好过。
特别是穷奇巨蛋如同大海潮汐般的呼吸时。
每一次的呼吸起落,女子心神都宛如被一道飓风洗礼过一般,心神都在不断震颤。
洪荒血脉,等级是何等分明。
……
孟安对于那一夜圣光教在江畔被重创的事毫不知情,他醒来时便迎来了褚森,在往后就是这几日鱼跃龙门的境遇,所以他此刻听不明白吕沉话里的意思。
当然,如今的年轻男人也没有心情理会吕沉这些话。
在孟安眼中,吕沉不过是一条等死的猪狗,而现在所说的一切,不过就是临死前哀言,不听也罢。
“嗷——!”
源源不断的鬼物从孟安腰间玉佩飞出,年轻男人周身鬼物越聚越多,鬼哭狼嚎之中隐隐有滔天之势。
看着阴鬼气被吕沉碾碎,孟安丝毫不感觉意外。
西郊秘境中,吕沉已经展现出了不少惊人之处。
换句话说,若非没有能力,他吕沉又如何能妨碍到自己?
凭借孔灵儿那个臭婊子么?
根本不是。
所以孟安并未指望阴鬼气能建功,他想做的不过是拖延住年轻道士,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召唤鬼卒,等鬼卒齐备后,在一起扑杀,将吕沉生生撕碎。
这一次,他不会在给吕沉一丝一毫翻盘的机会。
他要找准时机,一击致命。
以泄他心头之恨!
洞府境鬼物现身后,整座地宫内鬼气几乎达到顶峰。
倾寒肩头的赤狐看着漫天厉鬼不由得缩了缩头,漆黑眸子有些慌张。
孟安望着毫无惧色的年轻道士嗤笑一声:“吕沉,我真是高看你了。”
“哈哈哈哈!”
地宫中,回荡着年轻男人狂妄的笑声,眼中的血光也随着笑声大盛:“我在等鬼卒,你吕沉在等什么,在等死吗?”
如妖似魔般的孟安望着对面的年轻道士,脸上写满了怜悯,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吕沉啊吕沉,废物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废物。”
“我要是你,就绝不会给孟安这么长时间准备。”
孟安放声大笑,笑容极其畅快:“因为现在放眼整座羽水市,已经没人能挡得住他了。”
身后一众厉鬼在笑声下不断神情大振,望着对面的一男一女,跃跃欲试。
“哦?”
望着漫天鬼物仍无动于衷的年轻道士摇头轻笑:“是么?”
“死到临头了,你居然还敢大言不惭?”
吕沉的态度让年轻男人更加愤怒,盛怒的孟安嘶吼一声,眼中血光大放,漫天鬼物瞬间暴躁,十数只鬼物刮动漫天阴风,携带这天塌地陷之势疯了似的扑向吕沉,极其恐怖。
漫天鬼物中,除了那只大宗师境的厉鬼外,余下全部涌向吕沉。
大宗师境界厉鬼极其珍惜,孟安不愿意轻易驱使。
正如普厉生前夜袭清瑶山以百鬼夜行伏杀吕沉一般,并未直接动用最强战力。
而孟安将其唤醒为的就是不时之需,补刀或是变招。
他可以不用,但是必须得有。
眼看着瘦削的年轻道士身影逐渐被鬼物淹没,孟安嘴角挽起残忍笑意,喃喃道:“臭道士,你凭什么挡我?”
如今除掉吕沉了却往日的旧怨,接下来便是他鱼跃龙门接手整座羽水市的时候。
到那时……
“嗯?”
正在畅想明日的孟安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机警的抬气头,却发现吕沉的身影已经彻底被鬼影吞噬,并没有什么异常。
双目爬满血光的年轻男人自嘲一笑。
从西郊秘境到现在还不足一个月时间,这鬼物中有两名小宗师境界的厉鬼,他吕沉就算是再有手段也不可能成长至如此地步。
暗暗叨念了一句是自己想多了,便不在理会吕沉。
反倒是将目光投向了身后怀抱巨蛋的红衣女子。
这姑娘姿色倒是远胜孔灵儿,这……
“咔嚓……”
神思飞离的孟安耳廓突然一动,仿佛听见了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
年轻男人下意识转头望向那被鬼影淹没的年轻道士,只见那层层叠叠的鬼影之中,爬起了一丝裂缝……
而裂缝,正在曲曲扭扭的不断蔓延扩大。
“贫道凭手中剑,凭斩魔心,也凭世间道。”
恍惚间,一道男人的轻笑声从裂缝中传出。
声音低微,可落在孟安耳畔却宛若惊雷。
整座地宫都在不停摇晃,离火阵中的青紫暗火忽明忽暗,躁动沸腾。
孟安脸色剧变,心神微动,身旁大宗师境界厉鬼暴起,准备顺着裂痕给吕沉致命一击。
可厉鬼刚动,一道刺目剑光穿过裂痕,将漫天鬼影彻底撕开。
冲天而起点亮整座地宫的剑光内,缓步走出一名年轻道士,周身没有沾染一丝尘嚣与鬼气。
眼中神光如柱的吕沉持剑缓行,淡淡笑道:“你时才问贫道在等什么。”
“你——!”
孟安脸色突然铁青,眼中血光大乱,立在原地慌忙不知所措。
吕沉持剑前行,眼中神光与周身剑芒将离火阵的热浪完全压制。
“贫道不过是在等你这人长妖心的邪祟垂死挣扎。”
年轻道士每一步落下,弥散在地宫中的鬼气便被削减一分:“在等你这妖邪死前的幡然悔悟。”
几息的光景,地宫内的鬼气被吕沉尽数肃清。
只余下一小部分聚集在孟安周围,但也在神威之下瑟瑟战栗。
“贫道也在等你死前,能记起你还是个人。”
年轻道士缓缓抬头,手中桃木剑斜指着孟安,冷声道:“你可明白?”
“不,不可能!”
陷入癫狂的孟安嘶吼一声,强行调动周身鬼气,凄厉的指着缓步靠近的年轻道士:“没人能拦得住我!”
“你不行!”
“天也不行!”
孟安眼中已经完全被血色蒙蔽,他不服,就算哪些鬼物都死了也不是绝境。
他孟安,还有一张牌!
一张足可以改变现在所有局面的牌!
年轻男人嘶吼一声,因为用力过猛,双臂上的血管突然爆开。
血光滋长了周身灵力与鬼气。
神威之下孟安咬着牙强行挺直腰脊,拼的七窍流血硬生生的突破了道家神威的压制,半空中的大宗师境界厉鬼嘶吼一声,扑向吕沉。
而他自己的灵力并未助长厉鬼的威势,而是聚向口袋中那枚半个巴掌大小的木牌中。
胜负在此一举。
是孟安以命搏命除掉吕沉之后鱼跃龙门,还是被吕沉斩杀,就在这最后一搏了!
孟安一口铜牙咬的咯吱作响,猩红血迹沾满牙齿,厉声道:“吕沉!!!”
看着垂死挣扎的孟安年轻道士手中桃木剑一凛,剑眉猛地蹙起:“冥顽不灵。”
吕沉手中桃木剑一剑折出,那下扑的鬼影还没来得及逞凶,便被冷冽剑芒透体而过。
被孟安引以为底牌的大宗师境厉鬼身形悬在空中,一个碗口大小的通透孔洞竖在胸前,一道道细微顺着孔洞不断蔓延扩散。
一转眼的工夫,便布满全身。
在一阵宛如玻璃破碎的崩裂后,宛若实质的狰狞躯体不断消散。
亲眼看着自己‘统霸一方’的底牌彻底消亡,孟安心中宛若被重锤狠狠击过一般,此刻年轻男人脸色无比难看。
最主要的是,这么短的时间内还不足以让孟安请出木牌中的那尊底牌。
他原本想以洞府境厉鬼缠住吕沉,唤出那尊底牌,以最强战力彻底压死年轻道士。
可……
可如今那洞府境的厉鬼竟然没在吕沉手上挺过一剑!
突然之间的转换让孟安心如死灰。
看着远处身着道袍的年轻男人,孟安有些恍惚。
这、这还是哪个在选手休息室内异族摩尔为难的吕沉吗?!
年轻男人艰难的吞咽口水,眼神被震惊到无以复加。
可半空中那道剑芒依旧没停歇的意思,在空中画出一条弧线,朝着孟安激射而去。
虽然距离甚远,但孟安已经可以感觉到剑芒上凛冽的锋芒。
年轻男人脸色瞬间无比慌张,匆忙中断唤醒木牌的灵力,满脸失神的向后闪躲,意图躲开那道刺骨剑芒。
可这道来自于折剑式的剑芒宛如跗骨之蛆,无论孟安如何左右闪躲,剑芒仍然在死死追赶,不偏不倚。
“扑通!”
匆忙躲避的孟安脚下慌乱,被一块凸起的丘陵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逃无可逃的年轻男人望着那道不断放大剑芒,面色铁青,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栗。
孟安长长吐出一口气,双眼中的可怖的血光早已消失不见,宛若认命一般闭上双眼。
“轰——!”
一声巨响响彻地宫,整座离火阵都在不断摇晃。
因为剑芒斩落溅起的尘嚣碎石遮天蔽日,丘陵上雕刻的百兽图案也在不断闪烁。
一直立在边缘目睹了一切的红衣女子望着持剑的道士背影,目光微微闪烁。
吕沉比起炽阳山顶以热茶请凭渊下山的时,强了不止一倍。
连女子怀中穷奇巨蛋的呼吸都为之一缓,似乎也在这道士一剑中察觉到了危险。
唯独持剑的吕沉凝望着漫天尘嚣,一双剑眉微微蹙起。
吕沉手中桃木剑轻轻抬起,遥遥指着尘嚣,淡淡道:“阁下,来得甚是时候。”
“嗯?”
倾寒与赤狐下意识抬头,望着前方烟尘,眼神有些疑惑。
只见漫天烟尘缓缓散去,尘嚣中隐约露出一道身着黑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