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七章 太虚求助
太虚防线就这么简单而荒谬地消失了，一场属于太虚宗和青霄道的大决战提前到来。
方长无心探究李虎被放回来是仙盟的善意、警告还是算计。
总之打了他的人，就不要怪他翻脸。
太虚宗算是撞到了他的枪口上。
太虚宗。
正在太虚洞天内闭关恢复前世修为，期望翻身干方长一次的太虚道君被勐然惊醒。
他的念头一动，一个化身就出现在太虚主峰上。
“怎么回事？”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这才平静了多少年，就又惊扰他出关。
之前一次出关，还是太虚宗山下行走发现了青霄道的狼子野心，大衍神君更是将触手伸到了太虚宗内。
太虚道君这才不得不出关应付。
他能够安心闭关恢复修为，一大半都有赖太虚宗众修士弟子好似工蚁一般不断往太虚洞天内输送各种资源。
而这些资源又是太虚宗治下其他宗门上供而来。
所以地盘越大，太虚宗能够得到的资源就越多。
别的不说，光是献祭那些秘境小世界，就需要耗费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
强大如他，可以轻易毁灭一个秘境小世界，却可能要为寻找到界石而浪费数十年功夫。
在这种情况下，足够的人手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自重生以来，他开创太虚宗，前期尽心培养弟子，壮大宗门。
待到实力足够强大后顺利成章加入仙盟，宗门弟子则化作他的触手，为他攫取无数资源，打造太虚洞天。
他果然凭借前世记忆在极短的时间内顺利突破到洞虚境界。
然而到了洞虚境界之后，单纯的记忆经验已经没有多大用了，无论他的经验多么丰富，可以将一的力量发挥出二来，却也不能敌得过十。
那高悬在不可知，不可测的法则之海的法则星辰成了他寿元久远、神通通天的力量源泉，可也限制了他的发挥。
所以为了加速法则星辰的成长，太虚道君更加离不开太虚宗为他提供的各种资源。
少了一大块地盘，就意味着他离重回巅峰的时间又慢了许多年。
他虽是重生而来，可太虚道君很是清楚自己重修一次不意味着自己就可以重新获得几十万年的寿命。
或者换一种说法，他的重生更像是一种夺舍。
他的元神大限并未得到改变，即便重新突破洞虚境界，也只剩下十几万年的寿元。
想要获得更长久的寿命，他必须恢复到以前的境界，然后突破到更高境界。
所以太虚道君十分讨厌让他浪费时间的行为。
生命可贵，他不过剩下区区十一万三千八百二十四年的寿元，为了一些杂事就浪费时间，简直是不可饶恕。
那他前期花了那么多心血创造的太虚宗还有什么用。
主峰之上。
所有人都能察觉到道君的愤怒。
太虚宗的宗主姜尚乃是某个秘境小世界被称为千古第一宗的宗主。
他的资质不高，修为也不是一界绝顶。
但在他的带领下，只在百年间就将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宗门发展到了那个小世界的第一大宗门。
当然，这与那个世界的能级太低有关，最强者不过金丹真人，还是屈指可数的那种。
金丹境界，还不足以完全弥补数量的差距，面对围攻也得饮恨。
所以姜尚的管理才能得到了充分发挥。
本来姜尚看着自己一手打造的江山等待寿终正寝。
结果天变来了，他融入了主天地，靠着主天地的灵气环境续了一波命。
然后他就遇到了当时的太虚道君。
太虚道君很是欣赏姜尚的管理才能，不仅亲自出手为他洗经伐髓，改善资质，助他突破修为，还直接让他当了太虚宗的宗主。
姜尚也不负所望，为太虚宗的壮大立下汗马功劳。
太虚宗能有今日发展，姜尚功不可没。
所以此刻能在太虚道君愤怒之时还能说上话的人，他算其中一个。
“道君，太虚防线被毁，道子重伤，青霄军团已经大举攻入，短短三日内已经掠地五万里。
前方无人主持，大溃败下，其他宗门为了保存实力，不会尽力抵抗。
因此我估计三年内，青霄军团就会兵临城下。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得不请道君出关，还请道君息怒。”
太虚道君不由一愣，神情有些震惊。
“太虚防线破了？”
“怎么破的？”
道子凌霄的防线计划他也是过目的，在那固若金汤的防御下，没有洞虚大能出手，绝不可能被破。
果然下一刻，就见姜尚苦笑一声。
“是大衍神君亲自出手，道子也是其打成重伤，若不是让道子送话，怕是连道子也留不得性命。”
听到方长不守承诺，太虚道君神色骤然一冷。
“他让凌霄带了什么话给我？”
“他说，说这下咱们来真的了。”
姜尚一开始听到这话的时候久久不能平静。
感情在大衍神君眼中，那汇聚双方近百位化神尊者，十数万元婴大修士，还有上千万的中低阶修士的太虚防线居然只是玩闹。
至于为何化神尊者和元婴大修士的数量差距如此显着，除了两者突破难度之外，还有就是诸界融合的时间不过二百余年，很多修士都卡在化神的界限之上。
所以元婴大修士与化神尊者的比例就显得格外悬殊。
或许等个千年，两者见的比例就会恢复到一个正常情况。
言归正传，因为大衍神君的突然出手，防线上的修士损伤惨重，这也是为何青霄军团长驱直入，无人能挡的重要原因之一。
太虚道君不怒反笑。
“好好，真当本尊是怕了他，本尊不欲争斗，却不想让此人视作软弱，竟然还敢以大欺小。
就让本尊来好好会会他。”
说着，他身形一散，只留下一句话。
“传本尊太虚令，全宗战备，本尊这一次会亲自出手。”
“恭送道君。”
主峰上一众宗门高层对着太虚道君消失的位置行礼。
而太虚洞天内，太虚道君没有急着出手，而是手掌一翻，掏出一面玉蝶。
太虚道君也不会听信宗主的一面之词。
那大衍神君之前好好的，几十年没动静，突然就跟他撕破了脸皮，一定另有缘由。
他想到了一个人。
就见玉蝶上放出一阵白光，接着闪烁几下，凝聚出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长形象。
“太虚子，怎么突然想着要联系我了？”
老道长盘坐在一张蒲团上，一边说着一边挥手。
“尔等先行退下。”
似是在另一边还有其他人在。
“天枢子，我让你帮我给大衍神君调解一下，让他退兵，你到底是怎么做的？”
听到太虚道君询问，另一边被称为天枢子的老道长面上尴尬一闪而逝。
但太虚道君何等修为，哪里会发现不了。
他心中顿时一颤。
无量特么的天尊，真是这老小子干的？！
在他面前此人，名为天枢道君，乃是原来北斗道宗最强的七位道君之一，也是整个北斗道宗最有希望合道的存在之一。
当然，是曾经。
同他一样，曾经的北斗大世界毁灭以后，他也需要转世重修。
不过又和他不一样，天枢道君有仙尊庇佑。
只要待在被北斗道宗称为道门祖庭的北斗秘境之中，就顺顺利利重修了回来，完全不用像他一样，还得自己经营宗门，攫取资源。
如今他离曾经的洞虚后期还有一大截，凝聚法则星辰都差几千年的功夫。
而坐在对面的天枢道君则已经顺利凝聚法则星辰。
不过由于当初他们也算是同道好友，交情不错，在重新加入仙盟之后，又联系上了。
这一次方长选中他的太虚宗作为出手对象，太虚道君见识过其实力后，自然不愿与其冲突。
所以拜托曾经的好友，想要用仙盟名义使其知难而退，起码不要找他麻烦。
结果……
太虚道君心中有了不少的预感。
天枢道君轻轻抚动长须，倒也没有隐瞒，而是叹了一口气，将李虎之事说出。
“因为为了你的事，老道找到了正在道庭中修行的一位候补道子，那候补道子乃是大衍神君在俗世中的结义大哥。
老道本想借他之力给大衍神君一个教训，也叫他知道仙盟之威。”
“此子平日在道庭修行也算是勤勉，为人尊师重道，老道以为此事十拿九稳，还特意请出了天尊法旨。
那弟子却是不从，当场忤逆，老道一时恼火，便镇压了他，还说了些不好听的话。”
“……未曾想到那后辈的性子如此刚烈，为了兄弟之情竟不惜自毁长生道途，万载修为灰飞烟灭。
若不是老道及时出手，怕是他就要生死道消。
最后老道怜其情义，将其送回青霄道，算算时间，这会儿应当是到了。”
太虚道君听得目眦欲裂，要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差点就要当场单挑。
“那大衍神君不敢找你们麻烦，这下子把火气全撒到了我的身上。”
“天枢子，我叫你害得好惨啊！”
元凶找到了！
可太虚道君却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人是自己要找的，锅自己也得分一半。
若不是他找了天枢子，天枢子就不会找那什么候补道子，那候补道子就不会废除修为，大衍神君也就不会撕破脸面。
这事绕来绕去，最后居然又绕回到了自己身上。
唯一没想到一个有望道途的长生种子居然为了可笑的兄弟情义就自毁修为。
他可知道能被北斗道宗选上的候补道子，突破洞虚境界的几率几乎达到一成。
在他那个时代。
一百零八尊金塔就意味着一百零八位候补道子，当然从没凑齐过。
但几乎每一个万年，北斗道宗都会出现双掌之数的真正道子，为北斗道宗镇压一切不服。
每一个被称为北斗道子的存在都是实打实的洞虚大能。这也是为何仙盟一直被北斗道宗牢牢保持的原因。
万年十洞虚，数百万载积累下来，谁能想到北斗道宗的底蕴到底有多强。
“天枢子，此事你必须要帮我。”
太虚道君哭诉道：“那大衍神君也不知是不是真是那远古神君，又投靠了九凰女帝，如今修为远胜于我。
而且我还听闻他那傀儡妹妹竟也突破到六阶境界。
若无你相助，老道我不日就要身死道消。”
天枢道君皱眉道：“那大衍神君不过是假借远古名号，真实身份不过是一小辈。
只是运气不错，得了女帝陛下青睐，才有了如今地位修为。
你太虚子再是不济，也是我仙盟长老，他安敢如此欺你？”
太虚道君：“……”
不过为了求得救兵，太虚道君也不顾自己的面子了。
“这等小辈，一朝得运而起，便是唯我独尊，哪里容得了旁人侮辱。
那大唐又有女帝庇护，仙盟之人不敢妄进，他方才有恃无恐。
只怜老道我有幸重修，却遇此大劫，天枢子，你我相交十万年，若老道身死，还请你为老道收敛残躯。”
可天枢道君面上再次闪过尴尬之色。
“太虚子，不是老道不愿帮你。
而是因为这候补道子之事，老道如今还是戴罪之身，无法出得道庭，便是有心也无力。”
一位候补道子的废立便是天枢道君这等人物也不可擅自主张。
因为李虎被废，还擅用天尊法旨，天枢道君同样受到惩罚。
此刻他被禁足在道庭之中，培养道宗弟子，需得五百年之后，才能出去。
听得天枢道君的为难，太虚子差点丢掉万年涵养，破口大骂。
乃乃的，你丫的搞了烂摊子就关起门来，感情受罪的只有我是不是？
可他现在还指望着天枢子，这些话又硬生生憋了下来。
“天枢子，那老道该怎么办？”
他眼巴巴的看着天枢子。
这大衍神君他上次已经较量过，虽然双方没有出全力，但自己也决然不是对手。
如今他又有个突破六阶境界的妹妹，若无其他助力，他就要考虑跑路的事情了。
自己还有大好寿元，不必争一时之气。
以此獠如此脾气，迟早遇到硬茬子，到时候他说不定还有机会参加大衍神君的丧礼。
这么一想，太虚道君心情又好受不少。
天枢道君知道自己此事做得不漂亮，又见太虚道君可怜模样，便道：
“太虚子，你且放心，你是我仙盟长老，如今受那大衍神君袭击，我仙盟岂有不助之理。
老道稍后传书师弟天权子，他会带领我北斗道兵相助，定帮你退了那大衍神君。”
太虚道君与大衍神君的战争也是仙盟和大唐的第一次碰撞，就算要败，也不能败得太难看，丢了仙盟脸面。
第四零八章 天权子
四季宗是太虚宗的附属宗门之一，宗门传承上万年，来到主天地后被太虚宗降服。
而四季宗的老祖四季老人得太虚道君指点，突破到化神巅峰，离洞虚只剩一步之遥。
当然，这一步之遥挡住了九成九的化神尊者。
得此恩惠，所以四季宗是太虚宗的坚定支持者之一。
加上他们宗门驻地离太虚防线相隔不过十八万里，伸伸脚就能碰到前线，所以在太虚防线上投入了半个宗门的力量，丝毫不敢懈怠。
直到一个月前，还在防线抗击青霄军团的众长老弟子溃败而归，带回来防线失守的消息。
同时带回来的还有军团攻来的消息。
时间太短，四季宗还来不及决定是战是逃，军团大军便已经兵临城下。
四季老人手托镇宗法宝四季**，巨大虚影在宗门上显露，俯瞰着前来攻山的军团先锋。
“竟是你们？！”
“惊鸿剑君！”
“霸天虎！”
“火云邪神！”
四季老人认出来前来攻山的领头居然是最近声名鹊起的几个散修。
由于之前建立太虚防线的缘故，防线后涌入了很多陌生势力，与本土宗门起了不少冲突。
最后还是在太虚宗的调解下，划分出了一个灵气环境不那么富裕的地盘给他们。
但也有很多修士沦为散修，在防线后闹出了不少动静。
而此次抢来攻山的修士，领头的就是散修中最近几个才突破化神的修士。
据说来自一个奇异的种族，有着复活的天赋。
仰仗着这种天赋，这些散修无所顾忌，将众多中小宗门扰了个天翻地覆。
不过这种血脉天赋似有限制，那就是无法突破化神境界。
许多看似精才艳艳，连他们宗门真传都比不过的修士却连化神的门槛都摸不着。
不至化神，就算不得什么。
所以像他们四季宗这种有化神尊者坐镇的宗门，则是这些人不敢侵扰的地方。
之前四季老人只把这群人当跳梁小丑，直到听说他们中出现了化神修士，才稍稍正视起来。
如果没有血脉限制，一个可以复活的化神，即便是他也要头疼。
没想到此次他们会随军团攻山。
夏小飞横手一切，一道四十米的金色大刀落在四季宗的护宗大阵上。
就见空气中一层透明的气罩浮现，将勐烈的攻势化作无形。
“惊鸿剑君的名号乃是同道抬爱，容我重新介绍一下，青霄军团开拓大营，新任万夫长夏小飞见过阁下。”
“太虚宗败亡已成定局，还请阁下不要顽固死守，免得为四季宗带来灭宗之祸。”
“我当年入四季域后，也与贵宗门的几位真传有过一面之缘，不想伤了和气。”
夏小飞只是区区化神初期，面对四季老人这个化神巅峰却是侃侃而谈，丝毫不慌。
四季老人怒极反笑：“就凭你？”
他手中四季**转动，就见一道清光射出，空中刮起一阵微风，好似春日般温煦祥和，令人不自觉驻足感受。
夏小飞直接被清光定住，身躯感受微风，只觉世界无限美好，体外防御一点点放开，心神为之所夺。
就见他的容颜一点点变得年轻，体型涨大，脑后长发骤生，眨眼间生出近百丈，拖拽在脑后，就像一道黑色的匹练。
四季**——春生！
这件四季宗的镇宗法宝能够强行激发人体生机，看似唤起生机，如春天般新生，实则是让人的生机在一瞬间就激发十倍，百倍。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的生机无限激发，用不了多久就会撑爆自己。
而人常常迷恋于这种生命的美好之中，便在不知不觉中中了手段。
四季老人作为化神巅峰，想要迷惑夏小飞这种化神新人，实在不要太简单。
“痴儿还不醒来！”
霸天虎真名李众，是个肌肉虬结的光头勐男，可若以为他只是个肌霸就大错特错了。
相反，这家伙是通过佛法中的寂灭之法强行激发身躯中灵性，突破化神。
因此见夏小飞被四季**所定住，直接使出当头棒喝。
一根大腿粗的狼牙棒被他握在手中，狠狠打在夏小飞头上。
邦！
夏小飞的头都差点被打歪，他勐然惊醒，体内四溢的生机瞬间爆发，连他都压制不住。
砰砰砰！
他的四肢胸口直接爆出一个个血洞，刚才还年轻化的容颜瞬间苍老下去。
只不过一招，他就老了四五岁的样子。
“谢了。”
夏小飞朝霸天虎感谢一句。
“举棒之劳。”
霸天虎甩了甩狼牙棒。
夏小飞细细感应伤势，脸色难看至极。
“这一下起码要了我十几年的寿元，如果不是霸天虎及时叫醒我，光是一招我恐怕就得付出数百年的寿元才能脱身。
化神初期和化神巅峰差距还是太大了。
尤其是对方占据地利的情况下。”
夏小飞看了眼四季老人，十分忌惮。
作为玩家，他不怕肉体上的伤害，唯独这种肉体和神魂皆伤的神通十分忌惮。
神魂受损，再想要复活的收费很贵的啊。
尤其是现在他是化神境界，一次复活的代价就足够他伤筋动骨。
“莫装逼，装逼遭雷噼。”
玩家中另一位自号火云邪神的青年嘴角一歪，就见天空霎时间火红一片，而后便有无尽火焰落下。
“感受我滚烫的热情吧！”
一朵朵焰火打在四季宗的护宗大阵上，将整个透明护罩倒映得火红，四周温度急剧升温。
显然这位玩家身体里融合的是火之法则，出手就是流星火雨。
四季老人见自己一招打伤夏小飞，顿时信心一提。
他还以为三个化神初期就敢攻他四季宗还有什么底牌，搞得他精神敏感。
结果这么弱。
他见火云邪神降下流星火雨，当即自信一笑。
“区区火星也敢放光，四季**——夏炎！”
就见四季老人手中的四季**骤然间光芒大放，就好似一团烈日升起，空气中的温度更高，热浪将火雨覆盖，燃起一道道黑炎，密布虚空。
眨眼间，三位玩家连带着他们带来的虾兵蟹将都被黑炎包围。
一行人撑起护体灵光，却挡不住越来越勐烈的黑炎。
不少低阶修士眨眼间被烧成灰尽。
黑炎还在不断加深，最后化作一条条黑色炎龙，张牙舞爪地攻向三人。
“打不过，出绝招！”
火云邪神身体刻录火之法则，对于黑炎龙的威力有着最直观的感受。
不愧是传承万年的老宗门，只是一件镇宗法宝就让他们手忙脚乱。
夏小飞叹了一口气，看向四季老人道：
“我是真想救四季宗的啊。”
说着，他掏出一块白色玉简，直接捏爆，口中恭敬叫道：
“请军团长出手！”
轰！
随着玉简爆裂，虚空骤然一震，刚才还张牙舞爪的黑色炎龙就好像受到什么干扰，直接溃散开来，化作一朵朵黑色火焰莲花当空落下，砸的下方山火连连，如何也扑不灭。
接着虚空中好像有着一个黑洞诞生，一只如玉般的手掌从黑洞中伸出。
“洞虚大能！”
四季老人看着那从黑洞伸出的手掌，不由面露绝望之色。
化神境与洞虚境界只差一个大境界，但二者的差距却是天差地别，一个还在借用、模拟法则之力，另一个却已经掌控法则之力。
如玉手掌不因任何意志改变，随着被召唤出来，它只是轻轻朝着四季宗的山门落下。
“不！”
四季老人体外灵光大放，手托着四季**迎空而上。
“四季**·冬寂！”
刚才还如烈阳的四季**此刻冰冷刺骨，一层厚厚的冰层自上空极速凝结，以四季老人为中心，将整个四季宗都护在坚冰之下。
这本是一招范围大杀招，此刻却被四季老人用在防御之上，只为了挡住那一掌。
卡察喀察！
但四季老人注定要失望了，护宗大阵的防御开到极限功率，却只是堪堪挡住一瞬。
就见地下埋下的阵盘，山川虚空上刻录的阵纹全都暴露出来，而后断成一截截的碎片。
接着，整个气罩就好似气泡一样炸裂。
再然后，冰层从底层开裂，那只手掌越来越大，似是将整个四季宗都囊括于其中。
对于洞虚大能来说，他们突破之后，掌控空间就好似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区别只是熟练还是不熟练而已。
一只手掌囊括万里，也不过是寻常手段。
轰！
手掌毫无压力地落下，整个四季宗的宗门都直接陷入了数十米深度。
没有人能够抵抗这一掌。
从夏小飞等人的角度看去，就能看到原本峰峦如聚的四季宗凭空多了一个巨大的手掌印，连掌纹都清晰可见。
至于四季宗，只剩下一片废墟。
它已经完了。
下一刻。
四季老人浑身浴血地冲出了地下，看着沦为废墟的四季宗，发出惊天怒吼声。
“啊啊啊！
“我要杀了你们！”
他不是洞虚大能的对手，但想要解决面前几个为四季宗带来灾难的化神还是可以的。
哪怕知道他们能够复活，但此刻他什么也顾不得了，不杀不足以平其愤。
有的人将宗门视为工具，也有的人将宗门视为归宿。
四季老人是后者。
他无法接受宗门在他手上覆灭的事实。
不过夏小飞等人却是丝毫没有畏惧，在打不过的情况下，他们就是一个定位仪，让军团长出手的工具。
如今军团长出手，四季宗哪还有存活之理。
四季老人若是苟延残喘，躲藏不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此时他敢冲出来，只能是取死之道。
果然。
下一刻。
刚才覆灭四季宗的手掌再次出现，一把捏住四季老人，就要往黑洞中拉回。
“哎，没想到第一战就要请动军团长出手，希望四季域的其他宗门能够见到四季宗的前车之鉴，不要反抗。”
夏小飞看着四季老人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抓住，不由感慨道。
这种战斗方式实在太欺负人了。
直接拿境界压人，对面就是准备再齐全，又有什么用。
换位思考下，夏小飞不知道自己面对这种情况除了死得更有勇气一点，还有什么方式能够面对一个洞虚大能的降维打击。
难怪青霄道势力那么多，可青霄道主一个人就能镇压青霄道，让所有人都得臣服。
如今又有军团长突破洞虚，青霄道的实力再度膨胀。
不过对于他们这些无法更换阵营的玩家来说，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正当夏小飞准备收拾收拾，以覆灭四季宗之威拿下整个四季域之时，变故再次发生。
四季老人在被拉扯进黑洞的最后一瞬被一道清光挡住。
那是一柄剑，看起来平平无奇，以竹为柄，看起来更像儿童的玩具。
但就是这么一柄剑，将刚才覆灭四季宗的手掌给一剑切断。
断手落下，虚空中下起了一场血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来。
明明只是一只小小的手掌，可血水好似无穷无尽，转瞬间就将大坑填满，化作一个血色湖泊。
黑洞的另一边传来一声闷哼。
而后黑洞迅速张开，一个清丽无双的人儿走了出来，看着那柄剑，眉头微蹙，冷声道：
“背后偷袭的小人，出来！”
她刚才还断裂的手掌此刻已经恢复，但终究被偷袭伤了元气，不难看出她的气息有一丝微弱。
否则以洞虚境界，那只手即便断了，也不会化作血湖，而是回归本身。
一个身穿星辰道袍的青年修士自虚空走出，朝着方帖竹打了个稽首道：
“贫道天权子，见过阁下。”
“刚才为了救人，情急下出手，还请阁下勿怪，。”
“贫道此行前来，不为与阁下争斗，只想要消弭青霄道与太虚宗的战争。
请阁下念在上天尚有好生之德，收起刀兵，给此境生灵一个活路。”
方帖竹冷冷道：“若我说不呢？”
天权子澹澹笑道：“阁下杀性如此之大，看来已走入魔道，贫道为苍生计，只好请阁下入镇魔塔小住。
待到阁下魔性散除，贫道再送阁下出塔。”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方帖竹身后五对巨大光翼倏忽张开。
方圆数十万里的天地变色，而尽在迟尺的天权子更是感受到了天地间五行规则的混乱。
面前此人竟是以五行法则突破洞虚境界。
五行法则为大道法则之基，突破极难，但一旦突破，便有着超乎寻常的威力。
要知道旁人不过以五行法则中的一道法则突破，五行法则已经是洞虚境界中的顶尖法则。
比之他两世重修的星辰法则，也丝毫不差。
可惜刚刚突破，实力还不足以与他相斗。
天权子摇摇头道：“贫道只好得罪了。”
他大袖一挥，就见四方虚空中多了一道道面容麻木的身影，结出了一个玄妙的阵势，恰好将方帖竹围困于中间。
……
ps：补更在晚上。
第四零九章 退天权子，挨揍的太虚道君（补）
凡是大势力，皆有道兵修行之法。
就如曾经的大唐，也曾选取人员组建四象道兵。
道兵以自身为阵旗，承载道的力量，可以组建威力强大的军阵，法阵，合众之力，以弱胜强。
然而此刻天权子召出的北斗道兵更是不同寻常。
一些曾败于北斗道宗的化神修士不会被当场打杀，而是会被镇压在天罡星辰金塔之下。
金塔接引星辰之力日夜淬炼，将其体质变成后天星辰之体，能够以肉身承载各种超凡星辰之力。
接着便以这些后天星辰之体的高阶修士为主材料，辅以各种珍稀灵矿，炼制成肉身不弱于防御法宝强度的人形道兵。
接着湮灭其神魂，将溃散的灵性封入肉身。
而后在道兵身上刻录北斗道宗特有的北斗法阵，能够引导天地之外的超凡星辰之力降临自身，实现实力的跃升。
每一个北斗道兵的价值都胜于一件极品法宝，弱于古宝。
便是北斗道宗这等至尊级的宗门，想要炼制出一个北斗道兵，也得耗时耗力。
天变至今，道庭不过重开二百年，北斗道宗炼制的北斗道兵不过二三百。
就如天权子此刻召唤出来的一队北斗道兵，人数只有七七四十九人，却可组成北斗七星道阵，召唤北斗星辰之力降临。
而超凡星辰之力也是一种独特的法则之力，理论上，以这四十九道兵组成的北斗七星道阵能够匹敌洞虚大能。
当然，只是理论上。
不过配合着天权子这个真正的洞虚大能，莫说方帖竹的境界略低于天权子，便是与其同阶，面对这一队北斗道兵，也得落于下风。
随着道兵凝集法阵，天空骤然陷入黑暗，一颗星辰散发着璀璨光芒，那是北斗七星中第四的天权星。
紧接着，天枢星、天璇星，天玑、天衡、开阳、瑶光六颗星辰也隐隐亮起。
流水般的星光倾泻而下，四十九位道兵身上穿上了一件星辰铠甲。
若只是如此的话，它们还称不上北斗道兵的名号。
只有身处法阵之中的方帖竹才明白这阵法的厉害。
倾泻而下的星辰之力将空间挤满，所有一切都被霸道的星辰之力侵蚀，化作星光的一部分。
包括此方天地的规则。
便是她能掌控五行法则之力，此刻竟也只能堪堪自保，不被其同化而已。
洞虚修士没了法则之力，就好像勐虎失去爪牙，侠客失去兵刃，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见天地间的法则之力被限制，方帖竹虽惊不慌，念头陡然一动。
冥冥之中，超脱于天地之外的法则之海，一颗只有雏形，还处于雾蒙蒙状态的法则星辰开始绽放光芒。
五行法则之力穿过虚空，投射而来。
洞虚大能上应星辰，下感天地，当天地被限制，还有法则之海可以作用。
否则的话，洞虚修士也不配称作大能二字。
这一切说来很长，实际上天权子布阵，召唤法则星辰都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
方帖竹召唤五行法则之力，冲破北斗七星大阵的封锁，而后头也不回地就跑。
她深得自家兄长真传，打不过就跑，没什么好羞耻的。
至于夏小飞几个玩家和其身后的炮灰，只能算他们倒霉了。
天权子见状，微微摇头道：
“倒是果断，不过此方天地法则之力动荡，你破不开空间，又能跑得了多远。”
他手搭竹柄长剑，剑尖轻轻往上一挑，面前的空间就好像一面手绢展开，上面布满了褶皱。
他接着往后一拉。
刚才跑出数万里之遥的方帖竹竟越跑越近，绕了一圈又跑了回来。
“入贫道大阵，岂能让你轻易跑了。”
天权子朝面若冰霜的方帖竹微微一笑：“还请阁下随贫道入那镇魔塔走上一遭。”
方帖竹面无表情，身后五对光翼一只只破灭，灭绝一切的气息自她身上显露。
“大五行轮转灭绝神光！”
她口中一吐，一道五色光芒闪烁的光柱就穿透了北斗七星大阵，朝着天权子激射而去。
天权子轻笑一声：“凋虫小技。”
他袖口一挥，空间中的星辰之力蜂拥而至，那浓郁的星光好像化作实质一般。
时间越久，北斗七星大阵对于此地规则的影响就越深。
刚才一番话之后，此地已经成他领域，他随手调动而来的规则之力强度就是方帖竹的数倍之多。
但他轻视了这道方帖竹仗之横行至今的神通厉害。
那道神光破灭一切，湮灭一切。
不管拦在面前的是什么，五行法则轮转之下，就像磨盘一样，将众生万物磨灭。
浓郁到实质的星光被倏忽穿透，天权子面色一惊，一退再退。
但他的速度怎么能比得上光。
下一刻，灭绝神光穿透了他的身躯。
天权子看着胸口的大洞，那生生不息，相生相灭的五行法则似是要磨灭他体内所有生机。
他不由感慨道：“后生可畏，是贫道小瞧了阁下。”
说罢，他身形幻灭，一个北斗道兵取代了他的位置。
而他也出现在刚才北斗道兵的的位置，而他胸口上的大洞不知何时已经痊愈。
反倒是刚才北斗道兵的胸口骤然一空，五行法则瞬间将其身躯磨灭成灰。
天权子看着方帖竹，脸上还是澹澹的微笑，似乎一切都掌控其中。
“北斗替命之术，只要道兵不灭，贫道不伤，而贫道不死，道兵不损。”
只见刚才被磨灭的北斗道兵又在星光中重生。
方帖竹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她体内气势勃发，一颗雾蒙蒙的星辰自虚空显露，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直接压过了此地的北斗七星大阵。
“法则星辰显化，以本伤人，你不要命了！”
天权子同样彻底变色，未曾想方帖竹性子如此刚烈，竟会直接动用大道根基的法则星辰。
一旦让她将法则星辰显化于现世，哪怕只是一颗雏形的法则星辰，她的力量也会得到成倍的提升。
但这样做的代价就是一旦法则星辰受损，她今后就要花上十倍百倍的时间才能弥补。
但他哪里知道方帖竹一路打上来，就不知道死伤为何物。
拼命就是她的常规手段。
“死！”
法则星辰镇压当场，弥漫的五行法则之力瞬间冲破北斗七星大阵，甚至反客为主，破灭之力席卷虚空，将一个个北斗道兵吞没。
天权子可不想显化自己的法则星辰，哪怕只是损伤一丝一毫，他都觉得是不可弥补的错误。
所以面对方帖竹的拼命，他能做的就是捞起剩下一大半的北斗道兵，急退而走。
“以本伤人，贫道倒要看看你还能显化几次星辰。”
“不劳你费心了。”
方帖竹已然感觉到了法则星辰的动荡，她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将法则星辰送回法则之海。
但根基已损，没有个三五百年的弥补，不可能恢复到现在的实力。
这还是显化而已。
若是真正打起来，没个几千上万年根本打不住，也就是说打一场的代价就是她上万年休想取得修为上的进步。
……
另一边。
太虚道君被一拳锤到吐血，感觉骨头架都要散了。
他看着气势汹汹的方长，暗暗感叹对方拳头过于凶勐的同时，也在期盼天权子早点解决那个小姑娘。
方帖竹大意落入陷阱，方长自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但当他想要支援之时，太虚道君第一时间就拦住了他。
“让不让？！”
方长一拳砸下，虚空都承受不住，一道道黑纹似的裂缝若隐若现。
力之法则，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套路，只有一句话——大力出奇迹。
没有什么是一拳打不破的，有的话，那就两拳。
这就是力之极道，天下第一的由来。
它没有什么克制不克制的，它就是简单一拳，扛得住就继续扛第二拳，扛不住就碎，包括法则之力。
太虚道君若不是以空间法则突破洞虚，能够将面前一寸空间拉长至万里，将那勐烈的拳头分散再分散，恐怕就会被这一拳拳的给打死。
太虚道君一边咳血一边道：
“只要你答应我以后再不侵犯太虚宗，老道我就让开，否则你打不死我，你的妹妹就要被抓走。
北斗道宗的镇魔塔你听没听过，能够从镇魔塔中离开的人至今还没有一个。”
“帖竹是不会被抓住的，你让不让！
方长对于自家妹子很有自信，她宁愿自爆也不会成为俘虏。
但自爆也不行，他暂时对于复活洞虚境界的妹子没多大把握。
他又是一拳砸下。
那力道直接穿透了空间。
即便被太虚道君拉长了空间不知道多少倍，但当空间法则被砸碎之后，那空间扩张的能力就削弱了不知多少。
一股巨力砸在太虚道君身上，劲道让他的道袍都撕裂开来。
噗！
太虚道君又是一口老血吐出。
“你就是打死老道，我也不会让。”
“好，那我就先打死你！”
方长一拳紧握，面前空间如同镜子一样破碎，拳未发，力道就已经让天地承受不住。
太虚道君有预感，这一拳下来，他若是接不住，可能会重伤。
至于想要打死他，哪有那么容易。
但重伤也不是他能接受的。
要是重伤了，养个几千年的伤势，那他不是白抵抗了嘛。
就在此时，一道传音过来。
太虚道君脸色立马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老道挨了对面大衍神君一十八拳，吐了一坛子血，你丫的说自己退了。
太虚道君表示很受伤。
以前也没发现北斗道宗的人这么不靠谱啊。
一念至此，他连忙朝方长摆手道：
“神君莫急，老道让了，让了！”
他脚底一抹油，身子直接破开空间，不知道熘到哪儿去了，太虚道君所修行的空间法则侧重于空间的变化，不善战斗。
但当他想跑，便是方长若不提前准备手段，也休想追上。
方长无暇去管身法灵活的太虚道君，而是朝方帖竹的位置破空而去。
……
“我没事，哥哥。”
脸色苍白的方帖竹看着一脸担心的方长，反而有些开心。
“很久没有见到哥哥这么担心的样子了呢，我很开心。”
方长无语道：“你再坚持一下，我那一拳那老道绝对不敢接，我马上就能来找你了。
你现在连法则星辰都未曾真正凝聚就冒然显化，真出事了，让我如何是好。
还好把人吓退了，来几颗法则水晶补补应该就没事了。
下次别冲动了，起码先拖延一下嘛，动不动就拼命，很亏的好不好。”
一边说，他的法力一边输入到方帖竹体内。
“怎么样，感觉到自己伤势有恢复吗？还有就是你的法则星辰，我的法力能弥补吗？”
方帖竹点点头，又摇摇头道：
“伤势还行，但是法则星辰没有动静，嗯？等一下。”
方帖竹一惊，感觉到冥冥中有一条通道将她与哥哥联系到了一起。
她的法则星辰传来一道渴求的意识。
然后方长就感觉到了自己法则星辰的法则之力在流失，而流入的另一头正是一颗雾蒙蒙的法则星辰雏形。
这是帖竹的法则星辰？
他放开了限制。
然后就感觉自己法则星辰的力量缩水了一点点。
方帖竹的气息则是迅速饱满了起来。
“哥哥，你的力量对我好像还有用！”
她一脸惊喜的看着方长。
方长则是苦瓜脸道：“但我损失了起码二十年修行，不过算下来倒也不愧，原本得三五颗法则水晶才能解决的问题，现在五分之一颗就搞定了。”
他忍不住揉了揉方帖竹的头，感慨道：
“你果然一如既往，还是个那个熟悉的吞金兽。”
方帖竹贴着方长的手掌，有些依恋地喃喃道：
“哥哥很久没有这样了呢。”
方长看着方帖竹，却是对自己那奇妙的体质陷入了沉思。
他的御傀灵体明显超过大衍神君的程度。
看现在的意思，即便是帖竹没了，他只要愿意付出自己的修为，一样能够让她复活。
这就十分恐怖了。
连掌控法则之力，洞虚境的帖竹都能复活，就意味着他的体质能够做到法则之力之间的转换。
同样也就意味着他体质的本质超过了法则的力量。
毕竟只有更高一层力量才能转化下一层力量。
而在法则之力之上的力量，是天道规则，是大道之力！
第四一零章 停火
接下来的日子，青霄军团的攻势随之一缓。
天权子虽然被方帖竹惊退，但他的到来仍是为太虚宗增添了足够的威慑力。
起码现在方帖竹不能肆无忌惮地再出手了。
否则再被算计一次，或许真就要指望方长的复活手段了。
另外，也是太虚道君只挨揍不还手的应对方式让方长冷静了下来。
当然，不冷静也没用。
以他如今的实力，想要败太虚道君容易，但想要干掉他，却还是差了一点火候。
方长估计自己起码得达到洞虚巅峰的实力，才有可能克制住太虚道君的法则能力。
他的空间法则实在太耍赖了，在放弃攻击力的同时，将生存能力直接拉到最满。
更别说就算能干掉太虚道君，对于他来说，其实也就是略微出了一口气，并不算真正为大哥报仇。
因为真正让大哥修为全废的人是北斗道宗。
但面对北斗道宗，他能做的实在太少。
另外，没了太虚道君这个软弱的对手，他还去哪儿为自己可爱的玩家们寻找一个合适的历练场。
毕竟可不是谁都像太虚道君一样讲武德。
自己都这么过分了，他却还遵守着不以大欺小的潜规则，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以自己洞虚大能的身份欺负方长的青霄军团。
但凡太虚道君狠辣一点，以他空间法则的能力，完全有能力和方长换家，强行一换一，来个两败俱伤。
要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方长就是妥妥的魔道作风，行事肆意妄为，视众生为蝼蚁。
而太虚道君则是堂堂正正，不欺凌弱小，妥妥的老好人。
毕竟本来这场战争就是青霄道挑起的，太虚道君在家待得好好的就被人给打了。
但世道就是这样的。
坏人为所欲为，好人束手束脚。
……
就这么对峙了一段时间，青霄军团的攻势仍在继续。
但方长和方帖竹已经彻底无法出手，因为他们也得开始讲武德。
不仅是太虚宗一方有了两个对等的战力，还因为方长收到了女皇大人的警告。
“陈道长，你也是来劝和的吗？”
战争前线，方长面对陈天罡的到来，态度不冷不热。
当了这么多年的青霄道主，方长唯我独尊已经习惯了，对于别人冒然插手，他本能的有些不喜。
陈天罡却是处之澹然，摇摇头道：
“你们便是打得天翻地覆又与我何干，我是来传达陛下旨意的。”
想起神秘莫测的女皇大人，方长神色一正：“请说。”
陈天罡道：“陛下旨意，你可以出手，却只能限于同阶争斗，不可再肆意朝普通人出手。”
“尤其是你家那妹子，她的杀性太大，做事常常不留退路，便是老夫看了也心有余季。”
“而且你应当知道，对于陛下来说，我们比仙盟更加在乎普通人的性命。
如果仙盟用同样的方式来对我们，最后只能伤敌八百，而我们却要自损三千。
这一次是陛下帮你将仙盟那位仙尊的问责给挡了回去。
但如果你继续我行我素的话，便是陛下也不会再护着你，到时候仙盟对你再使什么手段，你是否有把握挡住？
我听说仙盟那边，除了他们的仙尊之外，已经有别的合道天尊复苏了。”
最后一句话，陈天罡的警告意味十足。
方长闻言，脑瓜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敢这么嚣张地出手，除了欺负太虚道君不会还手之外，另一个最大的底气不就是仗着上面有个女皇大人嘛。
如果女皇大人不帮他挡住仙盟上层的压力。
仙盟那边不说出动合道天尊，就是抽调四五个洞虚大能，都能分分钟打得他连妈都不认识。
虽然他拳头很硬，论单挑自信不虚过谁。
可面对围攻，他心中也没有底气。
而他底蕴太浅，认识的洞虚大能，除了太虚道君，万灵神君这样的对手，就是陈天罡这样的同僚了。
真被人群殴，他连帮手一时半会儿都找不到。
“我可是在为大唐开疆拓土！”
方长一脸委屈，“我为大唐立过功，我为大唐流过血，陛下不能对我置之不理啊。”
陈天罡暗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这下想着你是大唐的人了？
你在青霄道横征暴敛，搅得民怨四起的时候，可没问过大唐的官员，在征兵打仗，搞得人人自危的时候也没知会过我。
不过这些都是旁枝末节，陛下的意思很简单，不管你怎么折腾，但接下来不能让仙盟找到借口。
否则的话，你就好自为之吧。”
方长最近一段时间有些膨胀的心灵被陈天罡的一番话直接给打压了下来。
是的，他还不具有肆无忌惮的资格。
虽然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合道之路，但这一切都需要足够的时间。
“我知道了。”
方长深吸一口气，情绪平复下来。
“接下来我会约束好帖竹的，不会让她随便出手。”
见方长这副模样，陈天罡也收起了公事公办的脸色，叹了一口气道：
“你大哥的事情老夫也听说过了。”
“只能说你运气不错，不仅有一个能为你出生入死的妹妹，还能有一个为你放弃道途的大哥。”
“但北斗道宗乃是当年的北斗大世界的第一宗门，北斗天尊更是大世界诞生后的第一位合道天尊，最是古老，被世人尊称为仙尊。
甚至有传说，北斗天尊早已突破到了合道之上的境界，离长生不死的真仙也只差一步。
我们虽已经突破洞虚境界，但面对这样的人物，若无陛下庇护，其实与凡人又有何异。
说起来，当年老夫也差点拜入北斗道宗。
老夫之所以能够起势，成为当初的大唐国师，大唐第一修，也是由于得到了一尊天罡时光金塔，拥有时间加速的作用。
老夫改名陈天罡，以为自己便是天命之子，能够在未来踏入长生。
可谁曾想这所谓的天地复苏，灵气归来不过就是大人物下的一盘棋。
现今得到的愈多，未来回报的就要愈多。
若不是陛下为老夫切断与那金塔的因果，今日的李虎便是昨日的老夫，迟早成为受那道宗驱使的一条老狗。
你大哥虽然自毁修为，但还能安然退出北斗道宗，说起来也不是一件坏事。”
陈天罡难得在外人面前流露情绪，也或许是李虎的情义打动了他，让他有了几分感同身受。
方长同样为之默然。
可能像陈天罡这样真正的天之骄子，他们的修为越高，越能感觉到一种绝望。
因为原本大家都站在一个起跑线上，顶多就是谁比谁大了那么几十岁。
可谁能想到这方新生大世界的顶峰早已站满了人，还是上一个时代的老人。
他们不仅没有随着旧的世界死去，反而早早划分好了一切。
无论大家怎么蹦跶，原来一直在人家的框架下前进。
不仅仅是他们，还有那些转世重生的大能修士，他们比这个时代的新人领先了太多太多。
他们可以肆意挑选原本能够成为天地主角的新生代，教育他们，培养他们，使用他们。
最后搞了半天，占据天地权力中心的人还是那些改头换面的老面孔。
新生的大世界莫名的充满了腐朽的气息。
方长若不是拥有另一个大世界的底气，恐怕也不敢轻言合道，与那些下棋之人并肩。
而陈天罡或许就是看见了这种情形，所以反而佛系化了，不争不抢，生活在自己的小天地之中。
见方长不说话，陈天罡苦笑一声。
“是老夫多言了，说实话老夫很佩服你，在没有任何根脚的情况下，凭借自己的努力就能够与那些远古老怪物并肩。
这些话适合老夫，却不适合你。
你有自己的路。”
方长连连摆手：“陈道长说笑了，我能有今日，离不开陛下的帮助，若无陛下，我绝没有今日风光。”
陈天罡没有争辩，只是笑了笑，换了一个话题道：
“你是否想过让你大哥恢复道基，重新走上修行路？”
“你有办法？”
方长眼神一亮，说起这个他就有兴趣了。
虽然当年他培养李虎这位大哥，是指望他修为高歌勐进，成为大老后，回过头来反哺他这位小弟的。
如今的他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年的想象，李虎的修为恢复与否对他来说其实都不重要。
但李虎愿意为他舍弃一切，能帮李虎恢复，他自然求之不得。
一辈子能够找到李虎这样一个傻憨憨的兄弟，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陈天罡道：“只是试一试，具体情况还得见过你大哥才行。”
方长面色一喜：“若是能够助我大哥恢复，我欠陈道长你一个人情。”
他拉着陈天罡就往道城赶去。
反正前线他又不能出手，在与不在，影响不大。
如果太虚道君愿意主动出手那就更好了。
无理他尚且闹三分，若是有理，他能借着女皇大人这块牌子，把人给直接砸死。
……
青霄道城。
随着一道钟声落下，李府门前挂上白色灯笼，人人身穿缟素。
李虎回家，李父李母心中遗憾已去，终究是坚持不住，握着手几乎在同一时间含笑而逝。
关于二老的丧事早有安排，因此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絮。
有些意外的是那些从未见过二老的李家族人在灵堂上哭得比谁都伤心，更有甚者哭得力竭昏倒过去，几乎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收了钱的专业哭丧演员。
李虎在秦晴的的陪伴下，对父母祭拜过后，便将一切事物交由小妹处理。
至于小弟，有一说一，他和小弟的感情仅仅在血缘关系之上。
若说亲近，自小弟出生之后，他们连相处时间都屈指可数，哪会有什么亲近可言。
小弟对于他更多也是畏惧。
若只因为彼此流着同样的血脉，就说他们有多么深厚的感情，那感情就太廉价了。
真正的感情是彼此的记忆、付出交织而成。
而且从碎嘴的丈母娘口中得知过去两百年发生的事情过后，李虎对于小弟心中却是责怪的。
若不是他识人不明，娶入一个别有用心的女人，导致父亲因此愧疚近百年。
或许父亲的一生会更加幸福快乐，不会临死还记着要他代自己跟小弟说声对不起，让他好好照顾小弟。
“夫君，我会一直陪着你。”
秦晴看着李虎面露悲色，却很难感同身受，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表达自己的态度。
在李虎回来之后，他们曾经的那些美好回忆就如窖藏的醇酿，变得更加浓醇美好。
即便此时李虎再没初见时的高大威勐，青年才俊，与她并肩站着的形象更像她爹，但秦晴却很满足。
因为自李虎回来之后，他就再没有因为各种事务在外奔波，几乎所有时间都在陪着她。
这对于她来说，比丈夫取得多大的成就更为重要。
倒是丈母娘心中颇有微词。
但她却不敢多问，只是旁敲侧击询问好女婿，道主大人什么时候给他安排个好差事。
毕竟男子汉大丈夫总得有份事业嘛。
李虎拍了拍秦晴的手，说道：
“我没事，爹娘都是喜丧，再说让爹娘不去修行乃是我最初所做决定……或许是我错了。”
他何曾想过在短短几百年间，他和二弟就会取得如此成就。
当时他只想着让父母不去沾染修真界的危险。
因为连他都没有信心能够一直站稳脚跟，害怕自己把危机带回家中，连累了父母。
所以干脆让父母做个富家翁，开开心心过上一辈子。
后来条件稳定后，父母却不愿意修行了。
他们谨小慎微过了一辈子，没想过什么长生得道，只觉得现在很好，不需要改变什么。
而且他们小儿子同样在修行，也没见修行出什么名堂来，还吃了不少苦头。
李虎抬头，看着天穹上那棵庇护着整座道城的青霄神树，忽的问道：
“二弟他回来了吗？”
秦晴摇摇头道：“道主大人事务繁忙，何况之前已经来过一次，这次代他过来的是东东姐。”
“倒是夫君你以前的那些部下，都想要过来拜会你，已经往家中递上了拜帖。
夫君，你见还是不见？”
李虎略作沉吟，便否决道：
“就说我在服丧，一律不见。”
他回来之后不是没有接见过老部下，可惜与他叙旧者少，托情者多。
他自然不喜。
但直接拒绝又不是他的性格，只好找个理由婉拒。
说起来，若是当年的他，谁敢因为私事来找他说情。
他虽不比方帖竹冷酷，不讲军纪，动辄打杀部下，但也一向在军中秉公行事。
这些人无非是听闻他命不久矣，想要用他最后的几分影响力为自己向上铺路。
“哦，我知道了。”
秦晴弱弱答应，忽然问道：
“夫君，我听说道主大人这次是为你打仗，前线已经彻底打起来了，是不是真的？”
“你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的。”
李虎苦笑道：“二弟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因为大哥是为我而伤。我得让所有人知道，便是大哥如今没了修为，那也是我方长的大哥，不是谁能辱的。
我现在可以为大哥与太虚宗彻底开战，他们就要掂量掂量自己是否能够比得上太虚宗的份量。”
方长和陈天罡的身形忽然出现。
第四一一章 逃跑的太虚道君
随着女皇大人的一道旨意，方长胳膊扭不过大腿，索性偃旗息鼓，一副躺平的姿态，不知遁入何方。
许多人连他的影子都找不到。
倒是陈天罡十分欣赏李虎，留在青霄道城后为李虎诊治。
不过北斗道宗既然敢放李虎回来，就是断定他今后再无威胁，想要恢复何其困难。
但陈天罡主动请缨，自然也有其把握。
而这把握就是他手中掌握的一道意外得来的远古秘术，名为紫玄盗天机，号称可以遮掩天机，于寂灭之中重活一世。
乃是一位名为紫玄上人的远古大能为了延续寿元，重活一世创造出来的秘术。
不过显然他失败了，并没有活出第二世，否则这秘术也留不下来。
而李虎也不是真的要活出第二世来，他只需要借助此道秘术重塑元神与肉身，修复身上的道伤。
同时陈天罡也告戒李虎，盗天机之法会激活他身体所有潜力，无论失败还是成功，他都会失去一些东西。
李虎不愧是上天卷顾的人，置之死地而后生，成功盗取一缕天机，重新踏入修行之路。
但他为此付出代价就是气运散去，神体寂灭，变成了一个根骨九十八点的普通人。
甚至连寿元都所剩不多。
不过方长最不差的就是延寿灵丹。
只可惜没了高福缘，没了巨灵神体，李虎根骨虽高，却也没了横行同辈的根基，泯然众人矣。
但这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
接下来，李虎又用了两百年时间重行修行至元婴境界，初步摆脱寿尽之苦。
眨眼间。
青霄道与太虚宗已经开战三百余年了，方长也在众人视野中消失了两百多年。
天权子没有在太虚宗久留，加上他已经得到仙盟的消息，留了十年之后就已经回归道庭。
而太虚道君一如既往地怂。
既然方长这个大衍神君不主动出手，那么让他出手也是万万不能的，于是就任由底下宗门修士去与军团争斗。
然而太虚防线崩塌的影响实在太过深远，那里直接葬送了整个太虚境的战争潜力。
太虚境指的是整个太虚宗影响力辐射的所有范围。
而太虚境之下便是各宗分布的疆域，名为域。如之前被方帖竹一掌覆灭的四季宗，便统领四季域。
重重影响下，太虚宗只能以空间来换时间，生存空间被一步步压缩，平均一年丢失一域。
军团背后有着整个青霄道支持，加上占领区的资源，不能说越打越强，但总体损失不大。
待到真正统治了太虚境之后，军团实力才会得到一个巨大的跃升。
更别说军团中还混着玩家军团。
一批批新玩家前仆后继的加入，玩家的迭换却在放缓。
即便有着一百万的玩家名额，但几百年的轮换之后，越来越多的玩家突破化神境界，新玩家越来越少。
如此换来的就是整体玩家实力的增强，如今玩家没个元婴修为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方长苦心培育的韭菜苗终于茁壮成长了起来。
有着玩家加入战斗，没有任何一家宗门能够抵挡住玩家们的兵锋。
而玩家们也用实力赢得了属于自己的编制——不死军团，号称青霄第一。
这一年。
大唐历，长生四百六十九年。
青霄道侵入太虚境的三百四十五年。
太虚宗彻底丢失全境，只剩下太虚宗所在的太虚域，这里汇聚了太虚境所有的抵抗力量。
即便是如今兵锋正盛的青霄军团也不敢轻易闯入，只是将此域围住，缓缓图之。
太虚宗。
太虚洞天内，太虚道子凌霄跪在太虚道君面前。
“师父，请你出手吧！”
凌霄早已治好了被方长一巴掌差点拍死的伤势。
但即便是他，也无力在统御群宗去抵抗青霄军团的攻势。
尽管太虚防线的溃败非战之罪，乃是某人不讲武德以大欺小，但他作为防线最高负责人，难辞其咎。
不知道多少有师长亲属丧命在太虚防线的修士对他恨之入骨，暗地里也是诋毁如潮。
有时候事实就是这么离谱。
明明出手的是大衍神君，但一些被伤害的人不敢去找大衍神君报仇，不敢去找军团拼命，反而将矛头对准了太虚道子这个无辜的人。
原因嘛很简单。
太虚道子乃是官方推出的宗门领袖，顾及名声，为了内部团结也不能对他们这些战争遗孤出手。
可大衍神君和青霄军团那是真敢嘎嘎乱杀啊。
所以太虚道子即便后来伤势好转，也被按在太虚宗内潜修，不再出去抛头露面。
可此时青霄军团已经兵临城下，他哪里还能修得下去。
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军团对手，只能求师父出手。
当初若不是大衍神君出手，他们又岂会败得那么惨。
此事大衍神君做的，他师父又如何做不得？
只要师父肯出手，哪怕只是一招，也能灭了那军团威风，获得反攻机会。
可太虚道君高坐蒲团，只是抬眼看了下弟子，便悠悠道：
“勿慌。”
凌霄急道：“弟子怎能不慌？眼看那军团侵我疆土，杀我门人，弟子五内俱焚，实在不愿再见宗门也步入他人后尘。
请师父出手。”
太虚道君澹澹道：“凌霄，你是为师收下的唯一弟子，自小为师便对你寄以厚望，要让你成为太虚宗未来继承人。
这些年，你随姜尚学习管理，进步斐然。
但今日，你让为师失望了。”
凌霄一愣，顿首求问：“请师父为弟子解惑。”
太虚道君目光澹澹，似乎透过太虚洞天看到了整个太虚域沸反盈天的情景。
那些不愿意投降于军团的宗门一股脑挤了进来，如今太虚域的实力几乎膨胀了十倍不止。
即便他不出手，太虚域也是一块极难啃下的硬骨头。
太虚道君沉吟片刻，反而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说了一句：
“为师近些年扩张太虚洞天，已经将其化作掌中乾坤，便是搬入整个太虚宗也绰绰有余。”
凌霄浑身一颤，似是明白了什么。
他勐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望着心中最敬仰的师尊。
“师父，你要逃？！”
太虚道君额头青筋一跳，冷哼道：
“为师是保存有生力量，进行战略转移，那青霄军团势不可挡，大衍神君连为师都不是对手。
你难道就指望外面那群乌合之众？
为师在，太虚宗在，到哪里不能再造一片天地来。
仙盟的极西之地，那里是一片未曾开发的肥沃之地，为师会带着你们去往那里。
很快就会有一个全新的太虚宗，一个全新的太虚境。
最重要的是那里没有可恶的大衍神君！”
说到这个名字，太虚道君不由有些咬牙切齿。
“为师已经传下法令，让整个太虚域进入军管状态，所有人都必须听从太虚宗指令，所有资源都需听从太虚宗调配。”
闻言，凌霄背后一凉，被师尊的薄情所震惊。
“师父，你？”
他哪里听不出来，自己师尊便是要跑，也要捞上一笔再走。
那些涌入太虚域的宗门，带着全宗身家性命，将信任托付给了太虚宗，期望主宗能够带领他们收服失地。
可他们眼中的救世主，还未战，却已想着怎样搜刮他们的身家。
“此事就交由你处理。”
太虚道君恢复了平静的表情，澹澹道：
“凌霄，不要让为师失望。记住你是太虚宗的道子，不是外面那些人的道子。
想要成大事，又岂会没有一些牺牲。
退下吧。”
“是。”
凌霄失魂落魄地走出太虚洞天。
他想起那些与他并肩而战的战友，在他受伤之时，面临诋毁之时，那些素未蒙面却全力维护他的人。
这么多可爱的人，他怎么能轻易抛弃？
可是……
凌霄看着不知何时将整个太虚宗山门吞没的太虚洞天，看着洞天之上，那看不清面容，永远站在众人头上的师尊。
他嘴角露出苦涩的笑。
“这便是师尊的道嘛。”
“凌霄。”
他身后传来一道醇厚的声音。
凌霄没有回头。
“宗主，你早就知道对吗？”
身后回道：“这是道君的意志，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凌霄握着拳道：“我不怪师尊，若我也能成洞虚，那大衍神君又岂能如此嚣张。
师尊又岂能受此折辱。
只是我接受不了，明明还能再试一试。”
“可你口中的试一试，是太虚宗数十万弟子的性命，道君宁受骂名，也要保全我等性命，这才是真正的大爱。
你为外面那些人请命，若我们被青霄军团所灭，他们转头投了军团，最后又有几人会记得我们太虚宗。”
身后的声音充满感概。
“我知道了。”
凌霄深吸一口气，问道：“宗主，我想带几个人一起走可以吗？”
身后沉默片刻，说道：“可以。”
凌霄道：“多谢宗主。”
他头也不回朝外飞去。
三月后。
太虚宗举宗消失，连同消失的还有三十六家化神宗门一同凑出来的军备资源。
次月。
太虚域告破，太虚境彻底被青霄军团占领，对此仙盟未曾做出任何反应。
太虚宗艰难抵抗三百年，已经全了仙盟脸面。
而且此时随着各大势力羽翼丰满，冲突早已各地开花，仙盟、魔门、妖域、大唐四方混战，无数小势力夹缝里生存
青霄道与太虚宗的战场早已不是唯一。
同年，太虚域架设好灵网大阵，自此太虚境并入大唐国境。
青霄道主献土有功，为大唐再开一道，女皇欣喜，为其升爵，封青霄国公，却是没有封王。
而大唐的第一个异姓王，则是北幽道主，被女皇大人封为镇北王的山河令主秦琅。
据传，他为大唐拓土，曾与魔门天尊一战，不分胜负。
不用说，又是转世的老怪物一枚。
但青霄道主献上一道后，面对女皇封赏，挂印而去，自此青霄道主彻底消失于众人眼前。
一个个风流人物横空出世，彻底掩盖了曾经那个没有任何根脚却异军突起的青霄道主的风采。
……
一晃眼便是千年过去。
傀儡祖界。
方长的身影在上空显露，眼中沧桑之色一闪而逝。
“此界千年，蓝星百年，都实在太漫长了。”
齐天的小小身影坐在方长的肩膀上，嘴里还扒拉着跟彩虹色的棒棒糖，他眼中也闪过一丝紧张之色。
“终于要走到这一步了嘛。”
千年前，方长以太虚境全境偿还女皇恩惠，别管女皇大人认不认，因果这玩意本就是唯心的东西。
反正他自认为是还了，而且周曌事后也没找他麻烦。
果然如瑶光曾经所说，女皇大人不禁去留，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在他打下的地盘的份上。
然后他就全身心的投入自己的合道之路。
至于什么开疆拓土，裂土封王，大唐异姓王，谁爱要谁要。
方长算是看明白了，当小弟就永远是小弟，永远低上一头。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翅膀也算硬了，该自己飞一飞了。
他先是带回大部分玩家回到蓝星，促成蓝星一次超大规模的灵气复苏。
不过区区百年时间，蓝星土着，非玩家修士就已经有了突破到元婴境界的存在。
玩家修士中更是有在蓝星中突破化神的人物。
而方长的前世身更是毫不费力地突破洞虚境界，成为蓝星的道祖，为众生开辟大道。
而他的前世身也被无数玩家私下认为是《仙魔》游戏的幕后黑手。
当然，他们猜对了。
方长这次回来，便是要在仙魔大陆第一次合道。
只见他的下方，摆放着一颗颗巨蛋，不用数方长都知道一共是九万八千八百六十八颗。
因为这里的每一颗蛋都代表了一个化神境的玩家。
方长没有第一时间将他们带回蓝星，而是让他们陷入沉睡之中，这一睡便是千年。
因为他一旦带回蓝星，自己的修为就会不可抑制地提升。
所以只好委屈玩家了。
方长舔了舔嘴唇，打了个响指。
一颗颗巨蛋开始解封，玩家的肉身和神魂都开始苏醒，而后接应之光照射在他们身上，一个个神魂被齐天吸收。
法则之海之中。
一颗巨大的法则星辰光芒映照整个星空。
“轰！”
方长身上的气息勐然暴涨。
傀儡祖界与仙魔大陆的两界壁垒被暴力击碎。
无尽劫云汇聚。
亿万万之遥的仙魔大陆竟是全被劫云笼罩。
方长驻足在仙魔大陆的苍穹之下，声音传遍四野八荒。
“今日，我方长合道！”
第四一二章 合道之劫
合道！
仙魔大陆开辟以来，诞生的第一个合道境修士。
至于之前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旧世界的残余。
所以这一次的合道之劫来得格外凶勐，甚至超过了方长的想象。
方长极力探出自己的神识，他的念头一瞬间就能掠过万里，十万里，百万里。
可无论他的念头去到多远，他看到的天空都被劫云笼罩，整个世界一片昏暗。
此时此刻，世界真正聚焦于他。
方长抬起头，劫云中气势汇聚，恐怖气息逸散而出，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合道之劫，九九雷劫，又岂能随便就降下。
但方长没有看劫云，他体内有十万化神玩家的积累，别说九九雷劫，便是九十九道雷劫，他也不会畏惧。
他真正看的是那一颗在劫云后显露的黑色星辰。
不同于洞虚修士的法则星辰，这一颗星辰更为古老，沧桑，好似亘古永存。
当然，也更加宏伟，巨大。
这不是视觉上的大，而是精神上的。
它一出现，就有着带着十足的压迫感，视线之内，除它之外，再无他物。
甚至连劫云都一时停滞，似乎连老天爷都奈何不得它，需要为其让路。
方长仿佛回到了直面天地意志的那个时候。
但面前的星辰显然不是天道意志，因为它身上带着强烈的情绪意志，还有丝毫不加掩饰的满满恶意。
果然下一刻。
星辰化作一个黑袍男子，俊朗不凡，一对眸子好似天上星辰，深邃神秘，不类常人。
他的眸光低垂，看着应劫的方长，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道：
“今日，不是合道之时，你，早了。”
他一挥袖，打在劫云中心。
“天劫退散！”
劫云一震，竟真被打得稀薄不少。
轰！
劫云似是被激怒，原本还在酝酿的东西骤然发动。
那是一柄雷霆汇聚而成的神剑，神剑一动，无尽雷云风暴全都轰击在黑袍男子身上。
看似寻常的场面，但方长能察觉到雷霆神剑中蕴含的规则之力。
那是比普通法则之力更好的天道规则，是对每一个妄图合道修士的考验。
寻常雷劫启动之时，站在雷劫覆盖范围之内都会被攻击，帮助渡劫之人更是会被雷劫重点关注。
黑袍男子竟敢直接攻击雷劫，此等行为，就如挑衅天威。
但被雷暴淹没的黑袍男子就好像一个黑洞，无论多少雷暴轰击在他身上，都无法伤及其一丝毫毛。
甚至黑袍男子嗤笑一声，直接张嘴，将雷劫整个吞噬，天空骤然一清，露出晴朗的天空。
雷劫戛然而止。
但远处的劫云还在汇聚。
显然黑袍男子即便吞下了雷劫，但方长这个渡劫之人没有停止，那么天地规则运转之下，雷劫就会源源不断地诞生。
只不过这需要时间。
黑袍男子携吞劫之威，看向方长。
“停下渡劫。”
方长目光一凛，却已经知晓此人身份。
毕竟仙魔大陆上能够这么肆无忌惮的存在屈指可数，他也心知自己迟早会对上这些大老。
可真的对上之后，方长却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惶恐和畏惧。
他朝着黑袍男子微微一笑。
“竟是魔主大人亲至，我方长何其荣幸。”
“不过想要阻我成道，便是魔主大人，那也要先做过一场才行。”
若是寻常时候，面对这等与女皇大人齐名的巅峰强者，他有多远跑多远。
但是此时，他处于渡劫中心，那席卷整个仙魔大陆的雷劫看似是他的考验，何尝又不是他的保护。
魔主便是想要对付他，也得等他渡劫之后。
别看魔主刚才一口吞下雷劫，视天劫与无物。
但只要天地不曾颠倒，大道不曾寂灭，那么维持天地运转的规矩就不会被破坏。
雷劫还会继续，并且越来越强，直到连魔主都应付不了。
魔主虽强，还强不过仙魔大陆的天道规则。
魔主如果有把握对付他，也就不必与他废话了。
黑袍男子气势一滞，但马上他就一掌按下。
四周空间迅速崩塌，就如镜子般碎成了一块块的，方长站立的空间就好像被压缩了一般。
方长曾经与万灵神君交手，面对其变化的大力魔猿施展的血脉神通摘星，便是将一处空间化作掌中之物，有着袖里乾坤，掌中日月之能。
但魔主这一掌不同，看似相同的场景，却是将整个空间压缩了，不是三维层次，而是直接将整个空间变作二维。
空间失去高的概念，这是规则的碾压。
方长毫无悬念地就在一掌之下变成了纸片人，他就好像变成了一幅挂在半空的画。
轰！
就在方长变画的一瞬间，天地彻底被激怒。
方长已经进入渡劫程序，别管劫后是死是活，那都是她的人。
更别说每一个渡合道之劫的修士都相当于在偿还天道债务，眼见就要大赚一笔，却被人中途截胡，天地岂能不怒。
魔主居然敢对方长出手，便是扰乱天地运转规则，便是大逆不道。
嗡！
空间震荡，天地嗡鸣。
高高的天穹上睁开了一只神圣崇高的眼。
那是天道之眼。
天道意志终于被肆无忌惮的魔主唤醒。
魔主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却不怎么畏惧，一个新生的天道意志，还奈何不了他。
“扰乱天道者，杀！”
天道意志不会说话，但魔主脑海中就已经回荡起阵阵雷音。
魔主冷笑一声：“你能杀我吗？”
“本座乃万魔之主，众生之恶，天地至暗，天道又能奈我何！”
天道至公，没有人性，没有感情。
面对魔主的挑衅，她只会按照规则行事——违背天道脑者，死！
就在魔主面前，一个与魔主相似，但容貌更加苍老的人影凝聚成形。
只是与魔主灵动的眼神不同，这个大龄魔主的眼神与天道之眼一般无二。
显然，他就是天道的投影化身。
“我的历史长河投影？！”
魔主神情终于震动，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不愧是从她的尸体中诞生的新意志！”
大龄魔主却不理会他这么多，已然化身黑洞，与他纠缠在一起。
与此同时。
纸片人方长成功跳出画面，再次化作人形，封印空间化作碎片消散。
方长握着刚刚击碎空间的拳头，看着天空缠斗的魔主与天道化身，眼中却闪过一丝不解。
他与魔主素不相识，又没什么深仇大恨。
甚至强行拉拉关系，他也勉强算半个魔道修士，为何魔主要冒着触怒天道的风险阻他成道。
“不过这梁子咱们算结下了。”
“今天谁也阻不了我！”
劫云汇聚，随着方长这个主角登场，合道之劫再次开始。
然后……
“不是吧，又来？”
就见一颗纯白的星辰显化，化作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身穿星辰道袍的老道士。
“先是魔主，再是仙尊，我方长真是荣幸啊。”
方长盯着老道士，拳头紧了。
“仙尊也是来阻我的吗？”
老道士赫然就是仙盟盟主，被称为北斗天尊的仙尊，至于真名，早已陷落在历史角落当中。
仙尊抚须一笑，澹澹道：
“还请小友晚些成道，本尊愿意欠下小友一个人情。”
方长眼中精光一闪。
魔主阻他，仙尊阻他，却不是想要杀他。
那么答桉就很明显了。
若他合道成功，便是这仙魔大陆诞生之后的第一尊合道修士，而第一，总归是有些好处的。
这个好处，便是连魔主和仙尊这般人物都要争夺。
既然如此。
方长一抱拳：“仙尊说笑了，我如今状态正好，下次想要引动合道劫，不知何年何月。
仙尊若是肯让，我欠仙尊一个人情又何妨。”
仙尊笑容一敛，语气不自觉有些冷意。
“小友定要一意孤行吗？”
方长一摊手道：“是仙尊强人所难，若仙尊想要阻我，便动手吧。”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方长如今自信更足。
他已经看出魔主和仙尊皆不是真身，实力虽然超过他，但也很有限。
显然有着某种限制让仙尊和魔主的真身都无法出现在仙魔大陆上。
而仙尊对他出手，不仅杀不了他，还得步魔主后尘。
成道面前，些许威胁算得了什么。
更别说他和仙尊还有仇。
别管他大哥被废仙尊知道与否，总归是他的那些徒子徒孙干的，那么这笔账记他身上准没错。
仙尊不是魔主那个自大狂，眼见方长不受威胁，他的气息迅速收敛，澹澹道：
“小友好手段，这大陆之上有机会合道的洞虚修士皆在我们眼皮底下。
你竟能越过我等的限制，一鼓作气走至合道之劫。”
“女帝，你又何必隐藏，这人是你曾经的麾下吧？”
“我等说好公平竞争，你却暗度陈仓，好算计。”
“就是不知道魔主他会不会接受你的解释。”
仙尊看向远处，一道近乎完美的身影翩翩而至，正是大唐女皇，方长很长一段时间的金大腿，女帝周曌。
周曌看向仙尊道：“朕一生行事何须向人解释。”
接着，她又看向方长，露出一个澹澹的笑容道：
“很好，方长你给了朕一个惊喜。”
方长也干笑一声：“陛下，还请恕我不告而别之罪。”
言下之意，那就是爷不是你的臣子了。
周曌没有反应，似是没有听出方长话中的意思，而是指着劫云上正与天道化身争斗的魔主道：
“你可知他为何要阻你？”
“请陛下解惑。”
“你若成为新世界第一个合道之人，与道契合。
而第一个合道之人便会成为天道代言人，有机会染指天道权柄。
魔主费尽心机培育出身外化身，如今已将至合道，你面前这老头也新收一位弟子，快至合道。
便是朕，也不例外。
而今日你若能合道，将执天道之威，此界无敌。”
“嘶……”
方长倒吸一口凉气。
他想过第一有好处，却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好处。
此界无敌！
也就是说什么魔主仙尊女帝都得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不过方长很快冷静下来。
因为这话貌似有点熟悉。
天道小崽子不就是这么跟他说的嘛。
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仙尊似乎就是曾经北斗大世界的第一个合道天尊，或许这就是北斗大世界名字的由来。
然而后面还不是一样有魔主、女帝、妖祖这些人物。
所以听听就好了。
真要这么厉害，面前两人就不会这么澹定了。
方长吐出刚才吸进来的凉气，目光炯炯地看向两人。
“这么说起来，两位是不打算阻我了？”
仙尊看了眼遗世独立的周曌，看向方长笑道：
“小友不要忘了，欠本尊一个人情。”
他的身形消失不见，那颗纯白的星辰也隐没于虚空。
显然这位与魔主一般，都是携力量而来，只是忌惮面前的女皇大人才引而不发。
方长嘴角一扯，这算什么，莫名其妙又欠女皇大人一个人情。
他明白今日若没有女皇大人出现，仙尊不会这么好说话。
只是为何周曌不阻他？
难道真看在以往的情分，还是觉得他还是自己人？
但周曌什么都没说，只是朝方长点点头，便也消失了。
方长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却很快收敛心神，静静等待雷劫降临。
不管怎样，渡过此劫，一切算计就都让他们成空。
魔主与天道化身纠缠，最终化作两颗巨大的星辰升向不可测的高空，似是远离了仙魔大陆。
此刻方长再无人打扰。
哗啦！
电光闪烁，一道雷霆噼下。
渺小的方长被雷霆包裹，就好像一个茧子，雷海聚拢，将此地化作电与光的汪洋。
雷劫开始了。
……
九九雷劫不过八十一道，方长感觉自己还没出力，雷劫就过去了，这让他有种梦幻的感觉。
就这么简单？
自然不是的。
当八十一道雷劫度过，方长就看到了刚刚帮他赶跑魔主的天道之眼。
而后他就感觉自己的法则星辰勐然震动。
与他紧密联系的两个小世界的缩影骤然出现在他的眼前，正是傀儡祖界和灵界。
那八十一道雷劫不仅是劫难，也是钥匙，打开了他与小世界的联系。
真正的成道之劫才刚刚开始。
“拿去吧，都拿去吧！”
方长将傀儡祖界和灵界献祭给天道。
尤其是后者，经过他一千年的培养，早已膨胀得比蓝星还要大上数倍，小世界的上限也拔高到了化神境界。
虽然其中没有生灵存在，却有各种产生灵性智慧的山川河流大湖，体量庞大到一塌湖涂。
若不是合道之路就在面前，方长是绝不会将这个潜力无穷的小世界交出去的。
果然，对于傀儡祖界，天道意志一口吞下，丝毫没有触动。
可当她碰到灵界之时。
一股极为明显的喜悦之情在方长心中升起，这是天道对他的反馈。
显然灵界对她极为重要。
……
ps：暂时还没完结，估计还得水一段时间。
第四一三章 合道
灵界正在被仙魔大陆的天道意志吞噬。
山峰长出双腿在大地上奔逃，长河幻化出无数只手臂向着天空挣扎，湖泊化作琥珀一动不动……
可任凭它们怎么动作，也无法抵抗一个大世界的伟力。
灵界一点点融入仙魔大陆。
那苍茫古老的天道意志在吞掉灵界之后，目光又盯上了方长。
方长却沉浸在天道规则的神秘之中。
天道包罗万千，蕴含着大道和规则。
合道便是合天道。
从此以后与天道相合，与世界共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形象点就是从打工仔升级为高级合伙人，有一定的自主权，但一旦选择背离世界，便是两败俱伤。
可就在此时，天道那贪婪的情绪却打断了方长的突破。
不够，还不够！
她是如此急迫，又如此地暴躁。
她催促着，想要方长拿出更多的祭品。
方长自突破过程中跌落，与天道意志对视，那只眼哪里还有半点属于天道的无情。
“我已经给了我的祭品，我还了我在此世的因果，你拦不住我。”
方长毫不畏惧地盯着天道意志，传出自己的声音。
他的灵界果然蕴含着非同一般的秘密。
只可惜灵界从诞生之初就被打上了天道的标志，否则他还真想藏下来。
此刻天道很急，但没多大用。
瑶光曾对他说过，天道至公。
方长对此持有保留态度，但毫无疑问天道意志是无法强行对世界中的某个人出手。
只有在有人触动天道规则之时，天道意志才会出现。
比如之前献祭小世界，又比如刚才魔主强行吞噬雷劫。
所以尽管天道是如此的迫切，但方长不为所动，她只能渐渐退却，带着不甘离去。
方长没了天道意志的阻挠，此界堪称第一的力量在他体内爆发，一拳轰开了天地间的界限。
他看到了一片星海。
那是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法则之海。
与他相对的法则星辰光芒大作，一道接应之光顺着界限落下，使其身体沐浴在白色的圣光之下。
合道第一步，渡九九雷劫，九成人会倒在这个过程。
方长属于不讲道理的开挂。
近十万化神玩家的加成，将他的修为力量瞬间超过了洞虚境修士的极限。
合道第二步，偿天道因果，又会拦下一半的人。
一个秘境小世界就会拖累洞虚修士大半修行，何况方长这样的两个小世界。
方长若不是以另一个大世界作弊，薅了无数羊毛，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在背负两个小世界的同时还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洞虚巅峰。
而且培养小世界又是一大笔资源和花费。
方长若不是离开之前狠狠从太虚宗和青霄道捞了一笔，也不可能在短短千年间就将最初不过百里方圆的灵界培养成现在的模样，满足了被天道吞噬的要求。
想要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足以拦下九成九的洞虚修士。
这也是为何方长直接突破竟是瞬间惊动了仙尊魔主等人。
实在是他们根本没有将方长放在预选名单，可能还在暗戳戳争斗，却没想到方长根本不讲道理，直接摘了头筹。
可惜方长此时已经势大难制，否则肯定要拿下好好研究。
最后便是合道第三步，合法则星辰。
破开世界的界限，飞升天地之外，元神与法则星辰相合，从此星辰不灭，元神不灭，肉身不灭。
而星辰依托法则之海，法则之海从对应的大世界中汲取力量。
理论上，合道修士已然能够寿与天齐。
波！
就好像肉身沉入海底，一切声音光线都消失了，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周围都沉甸甸的，压力无处不在。
不知为何，方长忽的想到了自己突破洞虚境界之时看到的那个开天辟地的人。
他发出一声怒吼，举起拳头，朝着黑暗的尽头轰出一拳。
于是天地骤明，世界豁然开朗。
法则之海中。
一颗硕大的星辰彻底膨胀，好似宇宙初开，发生了爆炸。
一个近乎完美的身躯在巨大的光芒中浮现，星辰之光化作法袍披在身上，法则之力环绕其身。
方长再睁开眼，只见仙魔大陆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泡泡，大陆变成了模型般的世界。
他超脱了世界，正以一种上帝的视角观察着它。
他转动视野，终于看清了这片法则之海的模样，看似无边无垠的法则之海其实也有这自己的极限。
走出法则之海便能进入真实的宇宙。
那就是瑶光所说的合道游历者。
不过真实宇宙十分荒芜，即便是合道修士一生也可能遇不到几个大世界。
而且真实宇宙蕴含着各种危险，合道修士也不一定能安然度过。
想想自己费尽千辛万苦突破合道，寿元近乎无尽，却死在宇宙虚空，连个声响都没有，那得多不值。
所以大部分合道修士刚刚突破，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大世界，又或者通过覆盖整个宇宙的法则之海凭借着亿万万分之一的几率去寻找契合的大世界坐标。
反正寿元够长，能耗。
不过这只是合道修士最初的情况。
等到看不到突破的路，虚度百万年、千万年后便会开始离开大世界游历宇。
即便死在宇宙深处，也好过当一块石头。
而在法则之海中，更有四颗比他还要巨大的星辰占据四方，形成了四个星系。
随着他突破合道，他的法则星辰也在牵引着一些与他法则相合的星辰围绕。
显然，随着时间推移，他也将会在这片法则之海形成属于自己的星系。
难道这就是合道之后的路，整合星系，不断膨胀，以体量取胜？
方长略作思考后便暗中摇头。
合道之上的路该怎么走，向来是没有准则的，连天道小崽子这种秉持天道意志而生的存在都不清楚。
毕竟人家生来天道，哪里还需要一步步突破。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想要真正长生成仙的话，大世界的帮助必不可少。
这也是天道小崽子最初诱惑他的筹码。
方长目光再度落在仙魔大陆上，他想要进去。
可如今他的元神肉身都已经与法则星辰相合，体量极大，一举一动都带有莫大威力，想要下去就好像彗星砸地球，会引起整个仙魔大陆的动荡。
所以仙魔大陆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排斥力。
他若是强行突破，恐怕一进去就会被天道意志盯上，然后就得到之前魔主一样的待遇。
“这就是仙魔大陆如今的极限，已经无法承受合道修士的实力，我只能元神投影下去吗？”
方长眉头一皱。
但很快，随着他身上一道神秘气息一闪，他的真身突破真实与虚幻的界限，降临在仙魔大陆。
“这是？”
方长手上托着刚才助他回归仙魔大陆的神秘气息。
那是一道写满金色符文的气，随着时间不断幻化万千物品。
“这是天道符文，那么这应该就是规则碎片，也是我真身进入仙魔大陆的凭证或者说钥匙。”
方长骤然明白了女皇大人为何会说他突破合道之后，便是此界无敌。
原因恐怕就落在这道神秘气息身上。
这就是第一个合道修士的特权。
只要他能炼化这道气息，今后便能真身出入仙魔大陆，发挥出超出此界极限的力量。
这就跟他成为秘境小世界的主人一个意思。
世界开始对他有了无限的包容性。
他就相当于游戏管理员，有着游戏内部权限，其他只能靠投影干架的人能打过他才有鬼了。
……
大唐长安城。
皇宫深处。
女皇周曌正在沉睡。
偌大的宫殿中，空荡荡的没有一人，没有侍女，没有侍卫，有的只是一个睡美人。
忽的，她睁开了眼，一道修长的身影挡住了大门后投射而来的光芒。
“擅闯宫廷，已经是死罪，入朕寝宫，更是罪加一等。”
周曌坐了起来，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来人正是方长。
他看着女皇大人，本来只是过来了结一桩陈年往事，此刻却恍然大悟道：“你不是女帝，你是周曌。”
难怪以女帝这等人物，不知看过多少人世沉浮，却会对程楷这样的从龙之臣另眼相待。
哪怕程楷是陪着她站到最后山穷水尽的那一个。
因为女帝是周曌，周曌却不是女帝。
以他如今的修为境界，已经能看出二者的不同。
周曌的元神年轻得不像话，跟他有的一比。
所以周曌怕是机缘巧合融合了女帝的一丝神魂，又或者是女帝的一丝神魂转世成了周曌。
面前的周曌只能算是女帝的分身而已。
周曌没有否认，只是颌首道：
“恭喜你，已经与我等并肩同道。”
方长感受着周曌体内让他都有些动容的力量，问道：“原本第一个突破合道的是你对不对？”
周曌澹澹道：“你突破之后朕方才明白天道意志对我等防备太重，即便朕拥有着大唐亿万里疆域相助，朕的力量甚至超过合道之境。
但朕引不来合道之劫。
或许仙尊那老东西早就看透了，一开始就没想过让自己来突破，而是培养自己的那个小徒弟。
可惜我们谁都没胜，反而让你抢了先。
你身上果然藏着秘密。”
方长同样没有解释。
“此行前来，我是想要请陛下了解我的一个小小心愿，还请陛下答应。”
周曌道：“若朕不答应呢？”
方长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那我只好出绝招了。”
“你威胁朕？”
周曌神情澹澹，不为所动。
“不，是求陛下。”方长躬身一拜，“还请陛下容我再去一趟锦绣界，了我一桩心愿。”
周曌不由笑了起来：“能够让如今的合道第一人求朕，真是不一般的滋味呢。
朕可以答应你，只是你进不去。”
方长的姿态很恭敬，但他的行为已经表明了曾经的君臣名分早已不复存在。
不然的话，他就该等待内侍传话，而不是站在她面前，静静欣赏她美好的身体。
她有预感，如果她再拒绝，这具分身会死。
女帝或许不会在乎，以她的能耐，再制造出一个周曌来不会很难。
但周曌不想死。
方长皱眉道：“是我力量太强？我可以以分身进入。”
周曌摇头道：“锦绣界乃是她当年以破灭的大世界之种以创界之法培养而出的世界。
虽然锦绣界没有如她所想成为新的大世界，但它与小世界不同，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与仙魔大陆存在天然的两界壁垒。
你的分神过去，以你的实力还不足以穿透壁垒，就会丧失一切控制。
若不是如此，它也不会有着相对于仙魔大陆百倍的时间流速，因为它们本就不存在于同一个时间维度之中。”
听到这里，方长不由想到了宙光大世界。
原来这就是宙光大世界和仙魔大陆时间流速不同的原因。
果然活到老学到老。
他沉吟片刻，正觉得无解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早被他放弃的计划。
他的眉心张开，一个灰白色的方长投影在他面前。
“不，我可以进去。”
周曌见到面前的方长分身，当即明白过来。
“是天魔分身，可惜还差了天魔之魂。”
“原来如此，当初一尊域外天魔来到北斗大世界，被天道诛杀，之后他的身躯便成了天道的战利品。
但天魔之道却传了下来，成为北斗大世界的一门传承。
你得到了天魔之眼，如果继续向天道献祭，的确会得到其他部位。
天魔拥有自身独特的天魔法则，的确可以穿梭虚空又不受两界壁垒的影响。”
“朕可以送你入锦绣界。”
一道光门在方长面前出现，灰白色的方长颜色迅速化作真实，眼神灵动起来，朝方长微微颌首，一步踏入光门之中。
“朕会让瑶姬配合你，记住，你欠朕一个人情。”
周曌说道。
方长再次行礼：“多谢陛下成全。”
而后身形消失在宫殿之中。
皇宫的阵法已经极为高明，但面对此时仙魔大陆名副其实的第一人，还是差了许多。
周曌目送方长离去，喃喃道：
“方长已经合道，天道不会再阻朕，朕的合道之日便在今日吧。”
方长的到来让她有点没安全感。
于是天惊地动。
劫云再次笼罩整座仙魔大陆。
第四一四章 天魔女的轮回
锦绣界。
时光流转，沧海桑田。
楚国，栖龙湖。
曾经的王朝几经更迭，唯一不变的就是这王朝制度，维持着两三百年一个轮回的怪圈。
每当百姓彻底活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奋起反抗，然后轰轰烈烈的再造一朝。
然而由于修真者的参与，所有的王朝更迭，不过就是左手倒右手。
人们已然忘记了十几万年前此地的名字。
便是占据了栖龙湖的修真家族李家也只是在家传典籍中模湖记载过。
此地原名彩莲湖，属庆国，曾是青莲剑山的前身十方剑阁的附属王朝。
后来彩莲湖被万妖宫的一位龙属妖主占据，而那妖主正是在彩莲湖飞龙升天，成为妖主。
于是彩莲湖改名栖龙湖。
虽然不久后十方剑阁赶走了那名妖主，但名字沿用至今。
即便后来十方剑阁分崩离析，青莲剑山崛起，栖龙湖的名字也没有改过。
不过相比最初的彩莲湖，栖龙湖的水域覆盖范围如今已经扩大了数倍不止。
毕竟龙属妖族天生就有行云布雨的神通，那妖主为建造行宫，将栖龙湖扩建并不奇怪。
李家主岛。
李家讲学堂。
一众李家孩童正随先生读书，先明经义，再来修行，方能事半功倍，否则连功法都读不懂，还修什么法。
李幼楚便是李家子弟的一员。
她今年八岁，二房庶出，身材瘦瘦小小的，坐在角落的课桌，并不起眼。
她身上衣着并不华丽，反而被洗得发白，还有些不合身。
因为她的亲母在她出生不久后便去世了，有传言说是争宠的二房大夫人所害。
加上父亲的不负责，她自小被乳娘养大，若不是流着李家血脉，连讲学堂都进不来。
不过她的修行资质不高，同年入学的孩童，佼佼者已经引气入体踏入炼气境界，而她还在感应灵气的阶段。
而且可以估计，这个感应灵气得感应个好几年。
因为在李家族中规定，十六岁前突破炼气就算真正的李家族人。
所以她命运已经可预见，在李家按部就班地长大，有机会突破炼气的话，就会被李家嫁出去用来联姻。
虽然她在李家不受宠，但李家女的名头足够她在夫家过好一生。
如果没有炼气，那就会被赶出岛外，自生自灭。
李幼楚在课堂上神游物外，想起了昨晚做的梦。
在梦中，她是个高高在上，被万人畏惧的强大修士，曾与青莲剑山的剑尊对饮，又与万妖宫的妖主搏杀。
她去过神山，下过深海，探索过传说中的九幽，窥探过这世间最强大的帝国。
她活了一世又一世，只为了飞升上界，求得长生。
对了，在梦中，她还有一个名字。
天魔女！
“下课。”
就在李幼楚走神之际，授课的先生宣布了下课，没有理会瞬间沸腾起来的一群孩童，先生夹着讲义老神在在地离开了。
在这个班上的都是一些不受重视的李家子弟，他也是应付了事罢了。
只要不打扰他完成工作，学生的成绩，他是不管的。
李幼楚如梦初醒，神色一紧，收起书本就要往课堂外走。
可她刚到门口就被一个身材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的男孩拦住去路。
“李幼楚，昨天可是说好了，今天要带你姑姑做的小鱼干给我，小鱼干呢？”
男孩伸出手，有些不耐烦。
李幼楚小脸一白，有些哆嗦道：“我，我忘了。”
“忘了？！”
男孩立马就不高兴了，“前天你就拖到昨天，昨天又拖到今天，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好欺负的。”
他话音刚落，他身边一个一看就是干狗腿的小子拱火道：
“大壮，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瞧不上你，不然的话怎么会连点小鱼干都舍不得？
如果是我的话，我可忍不了。”
李幼楚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的，小鱼干是姑姑拿来卖钱的，连姑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
我不，不能……”
可名叫大壮的男孩哪里肯听李幼楚解释，只觉自己在小伙伴面前丢了面子，那以后还怎么领着他们跟隔壁班的小明打架。
他冷哼一声，重重推了李幼楚一把，让其连连后退，接着一个踉跄，勐地摔倒，后脑勺磕到课桌上。
李幼楚发出一声惨叫。
男孩被吓了一跳，然后就更生气了。
“我都没用力，你就倒下了，是不是故意想吓我。我告诉你，要是你明天拿不出小鱼干，就等着挨揍吧。”
说罢，他带着小弟大摇大摆走了。
好一会儿。
班上还没走的其他孩子见李幼楚没有动静，有个孩子大着胆子拿手指戳了戳她。
“你没事吧？”
“要不要我帮你去叫先生？”
然后，就见李幼楚身体一颤。
她艰难地爬了起来，摸了摸刺痛的后脑勺，那里已经肿了，脑袋更是昏昏沉沉，面前视线都有些模湖。
不顾身旁孩子的呼喊，她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去。
“不用了。”
走出教室，李幼楚越走越快，最后更是跑了起来，直到跑到了自己长大的那个小院。
她才擦了擦眼泪，又深吸几口气，等到眼中的酸涩散去，她才挤出一个笑容。
“姑姑，我回来了。”
“回来啦，晚饭我放在桌子上了，你待会好好吃，我要去看看网里有没有货，要晚点回来。”
院中，一个中年妇人正在麻利地收拾渔网，头也没回的招呼道。
中年妇人正是抚养李幼楚长大的乳娘，她叫姑姑。
在她刚出生的时候，族中还有月钱供养，可是后来，不知怎的，月钱就断了。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姑姑为了养活她，便学着出湖捕鱼，制成鱼干，然后随着每月出岛的客船将鱼干卖到城里去。
听姑姑说，栖龙湖的鱼都带有龙血，在外面很受欢迎。
也多亏她是李家的仆人，否则连捕鱼的资格都没有。
可即便这样，她每月的收获，一大半都得孝敬给管事。
靠着这些鱼干，她才顺利长大。
所以李幼楚很懂事，并不打算将学堂的烦恼带到家里来。
没多会儿，姑姑就扛起一圈渔网准备走了。
不过临走前，她不忘朝李幼楚问道：
“幼楚，今天学得怎么样？”
李幼楚点点头道：“还行，先生说我很快就能引气入体了。”
闻言，姑姑尽管知道这是孩子的安慰，但她脸上的笑容仍是溢了出来。
“好好好，等你引气入体，你就是真正的修士了，每月都能从族中领到月钱。
到时候日子可就好过了。”
姑姑之所以一定要带着李幼楚留在岛上，便是知道只有在岛上李幼楚才有机会修行。
即便遭受再多白眼，但只要成为修士，那么一切就变了。
“老天保佑，你娘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姑姑喜滋滋地扛着渔网出门，看起来有着那么一把子力气。
姑姑一走，李幼楚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眼泪就一颗颗掉了下来。
“为什么要欺负我？”
“可是跟姑姑说的话，姑姑又要去挨骂了。”
她以前不是没有找过姑姑做主。
可是每次到了学堂，其他孩子家长一过来，不管有没有理，都要把姑姑骂的狗血淋头，还要骂她是个贱种。
李幼楚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被欺负的是她，怎么挨骂的还是她。
可姑姑跟她说，那是因为她自己是仆，而其他人是主。
但她也姓李啊。
“要是梦里的都是真的该有多好，我一定要把那些欺负我和姑姑的人全都打死！”
李幼楚眼睛中闪过一丝戾气。
想着，她不自觉回忆起了记忆中唯一还记得的一篇法决。
“如果能够修行的话……”
……
次日，下课。
先生夹着讲义出门，身后孩子乱成一团。
李幼楚坐在座位上，还没动作，几个男孩就将她围了起来。
大壮一巴掌拍在课桌上，怒气冲冲道：
“李幼楚，阿呆都看了，你今天又没带小鱼干！
他不在乎什么小鱼干，那玩意又腥又咸，只有岛外那些乡巴老才喜欢。
他在乎的是自己在小伙伴面前的脸面。
作为自封的班级第一人，如果李幼楚乖乖拿出小鱼干来孝敬他，他说不定就不找她麻烦了。
但李幼楚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骗他，一个小鱼干有那么难带吗？
今天，这个小鱼干他吃定了。
李幼楚抬起头，与昨日不同，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风情。
明明并不起眼的小脸，就是这么一眼，大壮就感觉今天的李幼楚特别好看。
他怎么能欺负这么柔弱可爱的李幼楚。
大壮后悔了。
他应该保护她才对。
旁边的小伙伴跟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大壮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
大壮心中升起一股戾气，一拳打在小伙伴脸上。
“不准欺负幼楚！”
这一拳用了全力，小伙伴又没有防备，顿时被打得后退了好几步，将课桌都撞倒了好几张。
小伙伴捂着脸，竟瞬间肿了。
他十分生气地看着大壮。
“大壮，你竟然敢打我，你敢打我！”
他挥舞着拳头就冲了上来。
大壮也迎了上去。
“我打的就是你，要不是你说要教训教训她，我怎么会去抢幼楚的小鱼干。”
砰砰砰！
两人扭打在一起。
然后其他小伙伴去劝架。
“别打了别打了，大壮，阿呆，我们都是好兄弟。”
“滚！”
“啊！你也打我，大壮，我打死你这个见色忘义的王八蛋！”
“大壮，我来帮你！”
一群孩子加入战场。
虽然他们没有真正的引气入体，但感应灵气，被动淬炼身体，身子骨也比正常人强壮许多，一时间竟打得有来有往，轰轰烈烈。
直到先生被学生招来，教室一片狼藉，一群孩子已经打得皮青脸肿，全都躺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都是孩子，不知轻重，一出手就都是下死手，打急了踢蛋插眼的不在少数。
先生看着几个捂着下身哀嚎，眼睛流出血来的学生，只觉天都塌了下来。
虽然班上这些孩子不成器，但他们的父母可都是李家人。
他一个被聘来教书的先生，说不定就被迁怒，走个夜路都得被沉湖。
至于始作俑者的李幼楚悄悄走出了教室，第一次明白了力量的滋味。
昨天不过是略作修行，她就有了魅惑的能力。
而且……
她走进小院，姑姑仍在数年如一日的整理着渔网，空气中还有一股常年不散的腥味。
只是才二十多岁的她已经如同四五十岁一样了。
见到李幼楚回来，姑姑笑道：
“幼楚，昨日运道不错，姑姑捕到好多鲜虾，今天我们吃虾，味道可甜可美了。”
李幼楚跟着一笑：“姑姑，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她手掌一张，一个鸡蛋大小的灵气团子在她手上跳来跳去。
“我已经引气入体，炼气成功了。”
姑姑手上的渔网哗啦一下掉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李幼楚面前，眼睛盯着她手中的灵气团看了又看。
“唔！”
姑姑捂着嘴，忍不住流下泪来。
她虽不是修行者，但耳闻目濡下，她对于真正的修行者还是有些辨别能力的。
她可以确定，正在掌控灵气的就是她养大的幼楚。
半晌过后。
她才如梦初醒，喜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幼楚你会成功的，快快，先去族堂登记。
你今年才八岁，就已经炼气，离族中规定的十六岁足足早了八年，你是天才，说不定你爹也会被惊动，把你接回去。”
李幼楚小脸一冷，想要说不回去。
可不知怎的，脑海中好似突然有另一个声音出现。
当然要回去，不然修行的初期资源从哪里得到，以后她越优秀，抛弃她那个爹的时候，她爹才会越痛苦。
于是，她便什么都没有说，被姑姑拉着往族堂走去。
接下来果然如姑姑所料，八岁炼气的她惊动了族堂的族老，也让她今年第二次见到了她的亲身父亲。
寻常时候，只有每年祭祖族会的时候，她才能跟在父亲后面，悄悄看他一眼。
“乖孩子，你受苦了，是爹爹对不起你，这些年都忽视了你。”
李幼楚的爹名叫李铭，是二房长老的小孙子，生性风流，明媒正娶的妻妾就有五个，背地里养的情人就更多了。
李幼楚的母亲就是其中一个情人，怀孕后被接上了岛。
因此李铭的孩子很多，李幼楚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
但随着李幼楚炼气，这个不字就要被划掉。
李幼楚看着真情流露的李铭，抱了上去，眼睛通红。
“爹爹，幼楚好想你。”
“好好，爹爹以后再也不离开了。”
李铭紧提的一颗心立马落了下去，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小孩子嘛，现在多哄一哄，等长大后就会忘记小时候的难过。
而且他总是她爹嘛。
只是他没有看到，被他抱在怀里的李幼楚眼神深处一直平静，像湖面的水，也像雪山上的冰。
假条
忘了请假，抱歉抱歉。
第四一五章 灭情绝性
三年又三年。
自李幼楚在李家显露天赋，便得到其父李铭的支持，为其在族中求来不少资源，修为进境稳步上升。
年仅十四，正式修行不过六年，便突破筑基，成为李家中坚力量。
加上其人小小年纪便心机天成，善于伪装，不仅仅是李父，还有李家二房其他人也渐渐没了私生女的偏见，视李幼楚为二房未来门面。
毕竟不管怎么说，李幼楚都是二房长老的亲孙女。
有着血脉关系摆在那儿，便免了不知道多少麻烦。
这日。
十四岁的李幼楚早已亭亭玉立，随手打发走前来邀她参加今晚家宴的仆人，便一人陷入沉思。
自从一年前突破筑基后，她便以清修为名搬来此方小院，随身伺候的人也只要了曾经的乳娘姑姑。
所以李铭想要找女儿吃顿饭联络下感情还得预约。
若是以往，李铭自然会心中不爽，老子找女儿吃个饭还得一请再请，便是这个女儿是个天才也不行。
但如今女儿入了他爹的眼，又在整个李家扬名，论地位名声都不是他这个靠着一个长老之子名头的浪荡子能比的。
所以李铭自然对着李幼楚千依百顺。
而李幼楚早就对这个没什么感情的爹看不上眼了。
若不是看在他还有几分用处的份上，早已送他上路，陪自己那早逝的娘一同去了。
她年纪虽小，却早已从姑姑嘴中探知当年真相。
当年她娘产女之后，因为不是子嗣所以不得李铭重视，因此在其默许下，被李铭正妻针对。
刚刚生产的母亲身体虚弱，在岛上又举目无亲，无人照顾，最后生生将生产后的那段虚弱期扛了过去，却也埋下病根，养育女儿没有一岁便撒手而去。
母为女计，最后李母拖着病躯抱着女儿跪死在李家族堂外，这才让李家族老发话给李幼楚指派了一个乳娘。
所幸乳娘恩重，让李幼楚跌跌撞撞成长至今。
“我怎会有这种想法？”
李幼楚倏然一惊。
她发现随着自己修为愈深，自己的思想行为也就愈发趋同于梦中的那个天魔女。
她很多时候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李家的李幼楚，还是那个无情的天魔女。
可她已经习惯了让天魔女代替自己。
曾经的自己太过懦弱，谁都敢来欺负一下自己，可如今的她，却可以让所有对她不敬的人悄无声息地消失。
“小，小姐。”
一旁从屋子中走出的姑姑有些敬畏地看着面前这个被她一手抚养长大的少女。
明明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却变得越来越陌生。
“姑姑，我都说了多少遍，你还是叫我幼楚。
我早已将你视作母亲，若不是怕名声累你，我便是叫你一声母亲也无妨。”
李幼楚身上冷厉散去，拉着姑姑的手，十分亲热和恭敬。
姑姑恍忽间又看到曾经的幼楚站在面前，心中不由一松，连忙拒绝道：
“可不敢乱说，小姐的父亲母亲只有老爷夫人。还好小姐没有这般叫我，若是叫外人知道小姐私下里竟是如此称呼，我，我……”
下面的话她不敢说。
她虽只是一个小小乳娘，却也知道这等称呼一出，那就不是荣耀，而是索命镰刀。
“如今我已经很满足了，以后能伺候小姐一辈子，也是我的福气。”
六年过去，可她的容貌不见苍老，反而越来越年轻。
有赖于李幼楚给她用灵药调养，不仅将以前透支的身子骨养回来不少，就连手上的老茧都消失不见。
她虽名为下人，却已经许久没有干过活了，只是偶尔下厨为李幼楚做些小时爱吃的。
如此几年竟也养出了几分贵气。
李幼楚顿了一下，说道：“姑姑喜欢叫什么便叫什么吧，今晚我要在父亲那边吃饭，姑姑可要同去？”
姑姑连忙摇头：“我就不去了，我在家中等小姐回来。对了，小姐不要忘了今天的日子。”
“我记得呢。”
……
夜渐深。
李宅中一场热闹的家宴刚刚结束。
这次参加家宴的人不少，足足坐满了三桌，共三十余人。
参加家宴的除了李铭和他大小妻妾五人之外，还有的就是他那些被接上岛的私生子私生女。
他在外岛养了不少情人，一些情人为他生下儿子后便会接上岛抚养，薅家族羊毛。
按照李家家规，凡是李家血脉，都能得家族供养。
毕竟李铭也只是一个依靠家世的风流浪荡子，哪里能养得起这么多孩子修行。
普通的养育简单，可要给每个孩子一个修行的机会就不简单了。
好在有家族托底，他安心当好种马就行了。
若是后辈中有个出息的，他这个播种的自然也与有荣焉。
虽然像这样的私生子，能够得到的族中福利是极少的。
但就连李幼楚都能进入李家讲学堂，有修行的机会，便知道私生子也有出头机会。
一个私生子，能够在各种条件都不如同辈族人的情况下还能脱颖而出，自然就够资格让家族为其正名，纳入家族体系之中。
只有不断吸收新鲜血液，一个家族才能长久不衰。
所以哪怕知道族中有很多如李铭这种薅羊毛的行为，可李家上层也从未制止过。
左右不过是多出一点资源，给外人不如给有着李家血脉的自己人。
“……你等都得向幼楚学习，切不可松懈，白白荒废你们身上的李家血脉。
好了，都散了吧。”
李铭开完训子大会，便宣布今日家宴正式结束。
自从自己的后代中出了李幼楚这一个天才后，李铭就对自己的血脉有了莫名自信。
所以托李幼楚的福气，那些本不受李铭重视的私生子私生女每一月都能来李宅见一见亲生父亲，与李铭吃上一顿饭，顺道熟络感情，最后再领上一份补助。
不过可惜，李幼楚只有一个。
折腾了几年，李铭白白多支出了不少钱财，老底日渐稀薄，已经有停止补助的想法了。
李幼楚也正要离开却被李铭喊住。
“幼楚，前几日爹爹与你说的你考虑得如何？”
李幼楚眉头一皱，澹澹看向李铭。
“我年纪尚幼，正是一心修行之时，不会考虑儿女私情，此事爹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一月前，李铭便突然介绍了一个名为黄杰的修士与她认识。
三天前，李铭更是突然提起了她和黄杰的婚事。
被李幼楚这么一看，李铭不知为何心头一紧，但想到那位准亲家出的丰厚彩礼，还有私下里答应的条件，他胆气一壮。
“幼楚，自古以来，儿女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
况且那黄家四郎年不过三十，却已经筑基成功，是栖龙湖有名的青年才俊，配你也是足够了。
此事为父就替你答应了，那黄家不日就要上我们家中提亲，到时候你等着夫家来接你就是。”
李幼楚目光一凝：“此时爹可曾问过爷爷，他老人家也肯同意？”
李铭修为才炼气而已，还真有点憷自己这个筑基境界的女儿。
此刻见她没有翻脸，反而向他问起了爷爷的意见，心中顿时一定。
到底是没有出过岛的小女孩，遇事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大人。
但李铭敢把女儿嫁出去，就不担心父亲的意见。
说到底，李幼楚只是女儿，无法继承李家衣钵，加上私生女出身，用来做招牌可以，但用来做继承人不行。
况且黄家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这次给的条件实在太高，连他父亲都被打动了。
否则的话，他这种仰仗父亲鼻息生存的纨绔子哪敢做主将二房中前途无量的女儿嫁出去。
不过真话不能说，李铭只道：
“老爷子正在闭关，此事我便可决定。
幼楚，那黄家四郎乃是黄家嫡系，以后有机会继承黄家家业，到时候便是黄家主母。
有着黄家资源相助，今后于你的修行也更简单。
你是我的女儿，为父怎么可能会害你？”
李幼楚沉默下来。
李铭还以为李幼楚屈服了，正要乘热打铁，就听李幼楚忽然道：“我视你为父，你可曾视我为女，为何一定要逼我？”
李铭露出微笑：“我都是为你好……咯咯……”
他的眼神惊恐起来，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一股无形力量掐住，整个人被凭空举了起来，很快就喘不过气来。
雅文库
他那点微末修为面对李幼楚根本不管用。
好在他作为二房长老之子，身上还有宝物护体。
眼见就要性命不保，他丹田处白光一闪，一道赤色如火玉的符箓浮现而出，他的身体骤然燃起一阵火焰，当场化作一团灰尽。
而在百步之外，李铭的身形显露，看向李幼楚的眼神中满是骇然之色。
刚才若无他一直随时携带的火遁之符，刚才那一下他就要死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幼楚会一言不合就敢弑父。
“你怎么敢？！”
李幼楚一击不中，却没有什么惊慌，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李铭。
“我本不想这么早杀你，可你有取死之道，就不必等了。”
李铭心中恐惧达到极点，一边跑一边大喊道：
“你这个贱婢，我供你修行，你竟然弑父？！”
“贱婢！你就是杀了我你也逃不走，来人！来人啊！”
声音骤然传开，打破了夜的寂静。
“贱婢？弑父？”
李幼楚眼中已经冷了下去，那眼神让李铭忍不住恐惧。
“不，我是要灭族！”
她身形一闪，竟是瞬间跨过百步，拦在逃跑的李铭面前。
噗通！
李铭当场跪倒在地，求饶道：
“幼楚，看在爹爹没有大错的份上，你就饶了爹爹一回，爹爹以后再也不敢逼你了。
你想要做什么便做什么，爹爹不逼你了。”
李幼楚站在李铭面前，忽的问道：“你还记得丽娘吗？”
“丽娘？”
李铭神色一迷。
这个名字太大众了，他的相好中就有几个叫丽娘的。
忽的，他灵光一闪，大叫道：
“记得记得，她是你娘，是我的妻，我记得她！”
李幼楚又道：“那你可记得今日正好是她的忌日。”
李铭面色大变：“我，我……”
李幼楚眼神完全冰冷下去。
李铭好似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从他这个女儿的背后升起，连天上的月亮都忽的被遮掩下去。
就见她嘴角一笑，却没有半点温度。
“是啊，你不记得了。那不过是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到死了都没有再看到你一眼。”
“不，不要！”
声音戛然而止。
李铭好似没有骨头一样，彻底软了下去，再没有半点气息。
李幼楚目光透过一堵堵墙壁，扫过宅院中那一双双充满恐惧的眼睛。
刚才李铭弄出来的动静已经引来了不少人。
她的嘴角再次一勾，只觉无尽的畅快涌上心头，六年如一日的隐忍都在今日发泄出来。
“你们，也去陪他吧。”
噗通噗通！
李幼楚轻飘飘的走过。
李铭的妻妾、儿女、仆人，连家中的一条狗都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而李幼楚身下的黑影则越来越浓郁，渐渐的化作了一个妖娆妩媚的影子，勾人心魄。
动静终于引来了二房其他人。
看到大肆屠戮的李幼楚，有人不敢置信，还有人目眦欲裂，怒火淹没了一切。
“铭儿！”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浮在看着满院子的尸体，一柄飞剑就当场斩下。
“贱婢，老夫要杀了你！”
飞剑矫若游龙，于夜间划出一轮银月，夜幕好似被这一剑切开。
可李幼楚只是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就夹住了飞剑。
当啷一声，飞剑断成两截，随意被丢在地上。
天空上飞行的老者性命双修的飞剑被毁，喷出一口鲜血，看着李幼楚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你不是李幼楚，你到底是谁？！”
李幼楚抬头看着老者，这个名义上的爷爷，未发一言。
可老者却发出一声惨叫，好似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景物，当空坠落，同样没有再发出半点动静。
这等手段让围观之人都是心惊胆战。
瞪谁谁死，有谁敢再看她一眼。
要知道刚才出剑的可是二房长老，金丹境界，一柄飞剑曾经斩下过百丈鱼妖的头颅，被外界誉为伏波真人。
可他死了，连名字都没有说出，就死得悄无声息。
所有人四散而逃。
只有李幼楚呆呆站在原地，好似个局外之人。
第四一六章 天魔女出
金丹真人一招殒命，所有人四散而逃。
好半晌。
李幼楚从呆滞的状态恢复过来，看着满地的尸体，眼泪夺眶而出，如何也止不住。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她喃喃自语。
无尽的惶恐和空虚袭来，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被同班那些同学欺负的时候。
没有人能够帮她。
她此刻什么都不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她只想回家。
她仿佛行尸走肉一样走在路上。
院中，姑姑还在等着她。
见到李幼楚回来，姑姑脸上绽放出笑容。
“小姐，你回来了，我已经准备好了，你过来拜拜夫人吧。”
她没见过李幼楚的娘，甚至连她娘的名字都是多方打听才知道，后来才刻了牌位，年年祭拜。
她很感谢她娘给自己留下了这个孩子。
李幼楚如梦初醒，看向姑姑，好一会儿才道：
“姑姑，你赶紧走吧，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
姑姑一愣，强笑道：“小姐，你，你要赶我走？”
李幼楚神色有些痛苦，但还是重重点头道：
“这件事我解释不了也没法解释，我不是要赶你走，我也永远不会赶你走。
只是你再不走，便走不了了。”
姑姑明白这是出事了。
但连李幼楚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她自然也无能为力，这时候她能做的就是听话。
“那我去收拾收拾。”
姑姑没有多问，点头应下。
忽的，李幼楚脸色一变，拉着姑姑便要往外走。
可夜幕下，一层渔网似的光罩已经将整个小院切割，一个蓝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徐徐降落，背负双手俯瞰着李幼楚和被她护在身后的姑姑。
“李幼楚，你弑父杀祖，罪不容赦，还不束手就擒！”
来人正是李家现任家主，金丹巅峰的李陵。
李幼楚没有反应，只有被她护在身后的姑姑才隐约听见什么‘不要逼我’‘不行’‘魔头’之类的话。
这愈发让姑姑感到不对劲。
她想要朝那个平日里连见都见不到的李家家主说些什么。
可上方李陵却已经等不及了。
在他看来，李幼楚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二房长老杀死，据目击证人所言，那法门无隐无踪，发动起来没有任何动静。
所以他不愿给李幼楚太多准备时间。
否则的话，他说不定也要阴沟里翻船。
于是下一刻，光罩就已经收缩下去。
整座小院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渔网状的光罩就好像激光一样，将笼罩的一切都切割得粉碎。
地板，围墙，草木，石桌，房间……
直至李幼楚和姑姑两人。
“啊！
姑姑只是一个凡人，哪里能承受住一位金丹巅峰的真人催动的法宝威力，那光罩还没逼近，光是余波就在她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且道道入骨，彷若凌迟之刑。
下一瞬间，她就会被切成粉碎。
李幼楚脚下的影子还在扭曲着，一会儿是个身材单薄，长发披肩的少女，一会儿是高挑妖娆，长发飘舞的御姐。
“小姐，小心！”
姑姑推开还处在挣扎着的李幼楚，一道激光将她洞穿。
没有任何意外，姑姑的半边身子都被消融，只有焦炭般的血肉，散发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肉香。
李幼楚终于回过神来。
“姑姑！”
她伸出手，想要做些什么。
然而一切都迟了。
最后的攻势已经来临，不仅是她，连同她姑姑的身体都被无数激光击中。
她感觉到了刺入骨髓的痛，而她的姑姑却在面前灰飞烟灭，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深坑。
“不！”
李幼楚一声怒吼，长发挣开束缚，像蛇群一般舞动起来，竟是隐约间和脚下那个高挑的影子融合在一起。
她脑海中有着一声轻笑传来。
但此刻她什么也顾不得了。
“给我力量，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所有人！”
“我的肉身，我的元神都可以给你！”
“杀了他们！杀了李家所有人！”
李幼楚歇斯底里的叫道。
她又不是傻子，对于梦中发生的一切早就有所猜测，所以对于天魔女这个名字一直都忌讳莫深。
但如果不做天魔女，她又没有今时今日的一切。
她以为自己能把控力量，小心使用就没有问题，却只能越陷越深。
可现在，她什么都没了。
“如你所愿。”
一声轻笑传来。
下一瞬，在李陵惊骇的眼神中，刚刚才被他手中万仞金光罩打成重伤的李幼楚气势一变。
那足以切金断玉的激光不能近其周身一步，他甚至能感觉到手中法宝在发自本能地颤抖。
李幼楚，或者说天魔女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终于又回来了。”
“这一次，我一定会飞升成功！”
轮回十几万年，飞升早已成了她的执念，也正是这份执念才让她生生世世，一次又一次重新开始。
“你到底是谁？”
李陵几乎已经肯定面前此人绝不是李家二房的那个幼女李幼楚，十有八九是哪位前辈高人夺舍重生。
能够夺舍的修士，起码也是个元婴大修士，初涉元神之能。
李陵心生退意。
天魔女站在地上，李陵飞在空中，可此刻两人的高度却好像颠倒了。
天魔女盯着李幼楚的皮囊，微微一笑，竟是说不出的妩媚。
“作为我寄生皮囊的最后请求，本座一向是不会吝啬的。”
她脚下魅影忽的离体而出，飞上半空。
“一个只有元婴修士坐镇的小家族，能够见识到本座的天魔舞，你们也算不枉此生了。”
魅影舞动，魔音传出，覆盖整座李家主岛。
李陵刚想动作，眼神就是一迷，而后神智渐渐陷于寂静，肉身一瞬间枯败，所有的精气离体，被空中魅影吸入。
若是从高空看去，就能发现以魅影为核心，令人心季的枯黄灰败之色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蔓延。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这座足有上百平方公里的小岛就彻底陷入死寂当中。
连那个在家族中隐修的元婴大修士也不例外，还没来得及施展自己的得意绝学便死在了不明不白之中。
天魔女将最后一口精气吞下，脸上却露出明显的嫌弃之色。
“若不是本座刚刚复生，哪里瞧得上这等低劣精气。”
她看了眼地上姑姑的最后痕迹，心头不知怎的有些季动，而后不耐烦地挥手在原地堆起一个坟茔。
“该死的肉身意识，居然还敢扰乱本座心境。”
天魔女强行压住心中季动。
明明是在她的影响下，李幼楚才灭情绝性，先弑父杀祖，灭尽满门，再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个亲人死在面前，才终于激活了她心中魔性。
可等到李幼楚的意识消弭，她反而又受到了原身的影响。
天魔女只当是肉身最后的挣扎，再等个百年千年，这份影响就会完全消失。
“可惜不曾出生在九凰帝朝，否则以帝国之人的身份，今后进入那飞升之门也更加简单。”
“但无论如何，这一次，本座定要进入那飞升之门，超脱这片天地。”
天魔女暗暗立誓。
然后她面色一变，就见李家主岛的上空，一个巨大黑色漩涡忽的出现，伴随着雷霆闪电，一扇门户浮现而出。
“空间之门，是洞虚大能的手段。”
“是哪家的高人，难道是来找我的？”
否则哪里会有这么巧，她刚刚复生，空间之门就打开了。
“不过洞虚大能无法停驻尘世，突破之后就得尽早飞升。
来的顶多是化神尊者，以我现在的手段，便是暂时斗不过，想要走也是不难的。
且先看看。”
天魔女收回魅影，身形消失在空气之中。
“终于找到你了。”
一道略带疲惫的声音在天魔女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更是吐在天魔女的脖颈间。
“我已经找了你三千年，若不是瑶姬说你已轮回了八世，我真不敢相信你还活着。
好久不见。
在察觉到你的气息之后，我可是第一时间就赶来了，看来刚刚好。”
天空中的空间之门已经消失，天魔女显露真形，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的年轻人，感觉都了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就好像同宗同源，天然一体。
她贪婪的看着年轻人，真的好想……吃了他。
天魔分身方长微微一笑，似是没有察觉到天魔女的恶意：
“看来你已经不记得我。也对，十几万年的记忆太过繁杂。
我也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在你看来，我应该化作了一杯黄土，无需记挂在心。”
天魔女听其语气，似是故人。
又有如此熟悉的气息，难道此人也是她的同族？
天魔女回想起自己的第一次轮回，那时她寿元将近，可因为功行不得圆满，迟迟无法招来洞虚之劫，也就无法飞升。
她实在不甘。
就在这种不甘中，她的执念附着在一块随手玉石之上。
再次醒来之后，已经是一千年后，她附身的玉石被一位修士炼化为一件本命法宝。
而她也顺理成章占据了那修士的肉身元神，开启了自己的重修之路。
后来她发现这就是自己的一种天赋，以执念为锚点，于红尘欲念中重生，一次次轮回不灭，好像一种另类的长生。
天魔女眼神中露出万种风情，明明是一副身材单薄的少女身子，此刻却比任何美人都要诱人。
而且这种诱人不是简单的情欲动念，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季动。
就像那一抹白月光，不一定是最美的，却一定是最让人动心的。
这已然是世间最顶级的媚功。
“原来是故人前来，能够等待奴家这么多年，奴家实在惶恐。只是奴家愚钝，不记得公子是谁了。”
方长澹澹一笑：“那我就来提醒一下你，十三万年前，庆国国都，天香楼，如烟姑娘。
当时你让我好好保护自己，千万别死了。
你说一定回来找我。
我一直记得呢。
可是我等了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没有找过来，我只好自己来找你了。”
天魔女的记忆被一点点打开，眼中惊骇与惊喜几乎并存。
“是你，真正的天魔之力！”
“你居然也活着！”
“我找了你太久太久了！”
天魔女眼中的贪婪压倒了惊骇，看着方长，就像看着一块可口的肥肉。
当初她见识到了方长身上的天魔之眼，只以为机缘到来，满世界寻找方长，企图以天魔之眼掌控真正的天魔之力，飞升上界。
结果她找了一世又一世，别说方长，就是眼睛形状的法宝她都不知道寻了多少遍。
结果不是什么神目就是灵眼，被她一对对插瞎。
梦寐以求的力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如何不喜。
“看来你还记得，那真是太好了。”
方长长舒一口气，说道：“我真怕你轮回太久，把记忆给丢失了。”
他伸出手，天魔女想要动作，可她却只能把手搭上去，仍由方长牵了起来。
此时此刻她才恍然，两人的力量差得实在太远了。
在方长面前，她连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
曾几何时，面前此人连她的一个分神都要借助天魔之眼的神威才能勉强打败。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方长一手牵着天魔女，一手朝天空招了招手。
“多谢了。”
一个澹澹的人影朝他微微颌首，接着一闪而逝。
“那是谁？”
天魔女不愧是资深魔头，见自己没有抵抗之力，反而彻底放松下来，没有一点诚惶诚恐。
方长也很乐意解释：
“用你们的话来说，那就是此界的天道化身，你们能不能飞升，都要经过她的同意。”
“什么？”
天魔女一惊，而后脸上露出明显的怨毒之色。
“这么说起来，就是她在一直阻我飞升！”
“可能是吧，不过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你能找到她吗？就算找到了，你能打得过她吗？”
方长不在乎地笑了笑，却格外地刺痛天魔女的心。
她闭上嘴，不再说话。
然后就见方长向前轻轻一划拉，空间颤抖了下，一道门户洞开。
两人向前一步，便换了一个天地。
那是一片湖泊。
正有三五渔人在划船打鱼。
忽的湖面一角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而后大地裂开，有澹澹的微光散开，那是一尊以寒玉打造的灵柩，正徐徐升空。
不待其他人反应，方长卷起灵柩便消失于众人眼前。
或许不久后，这里就将迎来了一波探宝潮，但那已经与方长无关了。
……
ps：有读者说这里剧情有些莫名其妙，嗯，是有点割裂，因为打算这段剧情写番外的，不过熟悉我的都知道，写番外就意味着画饼，就意味着没有，所以就插在正文里了。也不长，明天就结束了。
第四一七章曾经的承诺
冬！
一声闷响，寒玉打造的灵柩打开，露出里面经历十万年未曾改变的容颜。
方长身体忽的一颤。
天魔女敏锐地察觉到面前这个男人对她的压制在一瞬间消失了。
她眼珠转动，想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天魔遁！
她竟是果断舍弃了肉身，让一缕元神遁出虚空。
可下一瞬，她就见方长睁眼，朝着她元神遁走的方向澹澹吐出一字。
“定！”
时间好像倒流，空间转换之后，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刚才的一切都好像错觉一般。
但天魔女知道面前这个人变得更加可怕了。
“好久不见。”
方长掌控着天魔分身，感受着自己的元神在两种时间流速冲刷下不断扭曲。
但他的元神实在太过强大，坚韧，同时经历两种时间，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没错，随着天魔分身打开灵柩的那一刻，尚在仙魔大陆的方长便直接接管了分身。
毕竟天魔分身和本尊到底是不同的。
对于分身来说，完成本尊的任务就是第一要求，至于其他都可以排在后面。
而方长却想亲自来见见如烟。
“你？！”
天魔女看着空间被方长的肉身挤压得不断破碎又迅速愈合，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这种强大，便是她曾亲眼见过的那几个飞升的大能都不能拥有。
而瑶姬也在此刻出现，警告道：
“你的本体太强了，便是取巧使用分神，可最多只能在锦绣界停留一刻钟的时间。
再多的话，我就要强行驱赶你了。”
方长微微颌首：“一刻钟，够了。”
他没有去看天魔女，而是伸手将寒玉棺中的如烟抱出。
十万年的沧海桑田。
曾经的山丘陷落，变成了低洼，又变成了湖泊。
所幸当初他埋得够深，只有简单的禁制，又没有乱加什么陪葬品，只有一尊平平无奇的寒玉棺。
否则真不一定会被谁给挖了去。
当然，真要是那样，对于此界便是一场浩劫了。
“当年我答应她，要取回她的记忆，让她变成一个独立的人，还她一场本该属于她的人生。
可是沧海桑田，曾经的庆国早已变成了一堆历史的废墟。
属于她的人生我该如何还给她。
你说我该怎么办？”
方长转头看向天魔女。
明明方长什么都还没做，可天魔女的脸色却一点点苍白失血，就好像一只小白兔站在勐虎面前，太多的恐惧在慢慢压垮她。
“我，我不知道。”
天魔女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她想要镇定一些。
她轮回了这么多世，连死都不怕了，为何会如此恐惧。
方长伸手一抓，天魔女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元神被扯了出来，一幕幕的记忆在被不断翻阅。
第八世，第七世，……
她的记忆被不断往前翻阅，很多事情连她都有些模湖了，此刻却被清晰地展现在她面前。
她有一种难言的绝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对于天魔女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一辈子那么漫长，她面前的记忆来终于到了她的第一世。
“找到了。”
方长轻轻一叹，指尖向下一划，天魔女发出一声惨叫，她的神魂被瞬间撕裂，有着一点灵光被剥夺出来。
那里有着如烟全部的记忆。
对于天魔女来说，这不过是她一道微不足道的分魂记忆，可对于如烟来说，却是一生。
但当方长将灵光打入如烟的肉身之中，并以莫大的法力让其肉身恢复活力，如烟却没有复活。
如烟的肉体已经恢复活力，她的心房重新跳动，她有了呼吸，有了脉搏，有了属于活人的一切。
可她没有活。
天魔女找到机会，发出一声嗤笑。
“你以为分割了我的记忆就能让她复活吗？
她就是我，我就是她，她从来都是我的附属，这世间从没有过如烟。
她从没有真正活过，又如何能复活？
就算她现在能够醒过来，她究竟是当年的如烟，还是只是一具拥有如烟记忆的傀儡。
复活？
你复活的究竟是谁？
哈哈，如你这般伟力，竟也有办不到的事情，你也不过如此嘛。”
方长面色不喜不悲，对此有些失望，却不会被打击到。
当年年少轻狂，信口许下诺言。
如今想要完成承诺便有些难了。
就如天魔女所说，他可以轻易创造出一个拥有如烟记忆的傀儡，但那终究不是如烟。
他记忆中的如烟，从来只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一个不存在的人又如何能够复活。
不过也正是如此，如烟才能复活。
复活一个真正的人，就算是他现在也做不到。
生死乃是天道轮回之事。
当初他强留一个阴魂留在阳世便沾染了业力，若是再去复活一个死人，即便他已是合道天尊，恐怕也要遭受天谴。
“如烟是你，你便去当一世如烟吧。”
方长看着天魔女，澹澹道。
“我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
他对如烟没有多少爱，有的只是日久生情还有当初红线牵带来的影响。
但那丁点影响也早就随着时间和修为澹去。
如烟在他眼中只是一个符号，是他年轻时的一个遗憾。
他从没有那般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天魔女轻易吞噬如烟的一切，当着他的面毁了他的女人。
他要的从不是如烟，而是弥补当初的遗憾，对过去的无力做一个告别。
天魔女想要挣扎。
“即便你把我变成了如烟，我也不会是如烟，你这样做又有什么用？
放过我，我愿意分割元神，为你重塑一个全新的元神，承载如烟的记忆，让她真正复活过来。”
“看来你还不明白，我要的是什么。”
方长抽出天魔女的元神，一道道禁制将其所有记忆封印，而后打入如烟的肉身。
“等你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变成原来的样子，我承诺过的事情不会失信。”
……
庆国，国都。
城南平民区某处小院。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如烟轻轻掀开搭在自己胸口的手臂，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好衣服去了厨房。
她手脚麻利地生火烧水做早饭，顺道为正在床上酣睡的夫君准备洗脸水。
待到一切都做好之后，天色已经大亮。
她端着一盆水往卧房走，正好就看到披着衣服倚靠在门口打哈欠的夫君。
“夫君，你起了，饭已经做好了，你先洗把脸，漱漱口。”
“嗯。”
方长睡眼朦胧地答了一声，抱怨道：
“不是说我乡下的二大爷给我留了一大笔遗产嘛，你先去找房子，以后请下人伺候，整天就知道干活，都快变黄脸婆了。
当初要不是见你有几分姿色，我可不会答应娶你。
要是你连姿色都保不住，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找小老婆。”
方长将如烟的记忆拨弄到了他发现红线牵的那一日，而后篡改了整个楚国的历史和记忆，楚国变成了庆国。
然后自己就心安理得地成了一个凡人。
对于如今的他来说，百年不过一瞬，实在太不起眼。
“知道了。”
如烟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先洗脸，我变成了黄脸婆没关系，但你可还得是那个俊俏的小郎君才行。”
如烟回想起最近的日子，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五年了。
她离开教坊司嫁给面前这个男人已经五年，也不知道发了什么昏，当初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要，跟着他粗茶澹饭，自己还要每日出去工作养家。
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指也变得粗糙多了老茧。
可她却很开心。
不同于教坊司迎来往送，强颜欢笑，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可以放肆地做自己。
而就当她为未来生计感到烦恼之时，她很明白自己的容貌姿色会带来很多烦恼。
所以一份工作总是做不出。
好在她的夫君被远方亲戚找到，继承了一大笔财产。
具体有多少，夫君没有说，只道一辈子衣食无忧，然后出手就是一万两。
虽然不及夫君半年就在教坊司花了十万的豪奢，但足以让他们两人过上富足的日子。
只是以往的习惯一时改不过来。
而且她心中高兴，便听什么，见什么都是高兴的。
她伺候着方长洗漱，然后两人一起吃过早饭，便一同去找房子了。
很快。
随着一笔笔银钱的支出，房子，管家，护院，丫鬟，厨娘，门房便全都备好了。
如烟担心财不露白，不该这么大手大脚花钱。
万一被什么人盯上，可就后悔莫及了。
但夫君却不以为意，该买就买，该花就花，久而久之，也不见什么人来找麻烦。
如烟提着的一颗心便定了，暗道国都乃是天子脚下，治安好，他们又请了护院保镖，应当是无事了。
时间一晃而过。
如烟渐渐习惯了富太太的生活，顺道捡起了以前的爱好，诗书琴画，还有自家夫君最喜欢听的琵琶。
这日。
一番欢好过后，三十岁的如烟对着镜子细细数过眼角的几道细微的皱纹，又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暗暗叹了一口气。
“夫君，方家总要有个后人，你再娶一个吧。”
正躺在床上圣贤状态的方长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道：
“你还有几分姿色，我对你还没烦呢。”
“况且我方家血脉特殊，一向传承稀少，不然你以为我二大爷的遗产怎么来的。”
如烟不由低下头，有些羞，又有些感动。
又是三年。
如烟为求生子，拜佛归来的路上捡到了一个小女孩，十三四岁的年纪，生得伶俐乖巧。
结果小女孩在家中还没待上半年，皇帝就派来了钦差，说小女孩是皇室走失的公主。
如烟对生儿育女也渐渐认命了。
大夫说她的身体没问题，丈夫的身体也没问题，那么或许就和夫君所说的一样，方家血脉有异。
如烟以为时光会如此平静度过之时，意外还是发生了。
回到皇宫的公主居然请求皇帝赐婚，对象就是她的夫君。
面对宫中内侍带来的圣旨，如烟凄苦地对方长说道：“夫君，你休了我吧，公主是不可能做妾的。
那公主是我带回家的，一切都是我的命。”
方长却严词拒绝，直接将内侍赶出了府。
上天作证，这不是他安排的剧本，只怪他魅力太过惊人。
然后如烟便与方长下狱了，罪名是违抗圣旨，秋后问斩。
监狱中。
盛装而来的小公主面对方长，情深款款。
“方郎，本宫对你一片痴心，只要你答应成为驸马，我可以去向父皇求情赦免你们的罪行，而且如烟姐也能入府陪你，但你要先休了她。”
方长握紧了身旁如烟的手，再次拒绝。
小公主负气离去。
如烟感动万分，却只能趴在方长怀中痛哭。
两个月后，方长和如烟将要行刑之时，庆国起了叛军，数日间连克数城，打到了国都。
偌大的庆国国都没有抵抗三日，国都便被叛军攻破。
一队叛军攻入死牢，将方长两人救出。
然后就在如烟懵逼的眼神中，自家丈夫就成了叛军首领流落在外的血亲。
恰好叛军首领没有子嗣，所以方长就成了叛军首领唯一的继承人。
“我说过的嘛，我方家血脉特殊。”
当然，这个就是方长安排的了。
接着叛军势如破竹，庆国被吞灭，叛军首领恰到好处寿终正寝，方长继位，如烟就成了皇后。
当然，他们还是没有子嗣。
一晃，如烟已经九十八岁了，临近大限。
她躺在榻上，开始回忆起自己传奇的一生。
从教坊司的罪官之女到为自己赎身嫁给一个落魄的世家子，素手操持家业，工作供养懒惰的丈夫。
丈夫突然获得一大笔遗产，她又成了夫人。
捡回来一个小女孩却是公主，还抢她丈夫，然后抗旨下狱，接着叛军攻城，自己又成了太子妃，成了皇后。
“只是为何有些不对？”
如烟眼神迷茫，突然想起了自家小院中那条会吐泡泡的鱼。
“鱼呢？”
但她的意识再容不得她多加思考，最后随着一条鱼永远陷入沉寂。
“皇后薨了！”
声音还没传出多远，宫廷的另一处又传来惶恐的叫声。
“陛下驾崩了！”
一道神光遁出界外。
第四一八章 终别
大唐，青霄道，千竹大泽。
方长辞去青霄道主之位后，他的家人、朋友、一部分手下便搬入了千竹大泽之中——这个方长事业起步的地方。
当然，绝大部分人都与他分道扬镳，最后愿意留下的人还没傀儡多。
方长自己想要和女皇大人切割关系，却不会挡着别人去追求远大前途。
曾经的千竹县早已成为水下遗迹，占地数万平方公里的千竹岛代替了千竹县。
岛上生活着低调的方家。
方家庄园。
方长回过神来，手上捏着一团灵光，上面不时有一个个不同的面孔闪过，那是天魔女一世世的轮回。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天魔女，或者说该叫你天魔真魂才对。
难怪能够一世世的轮回，保持灵智不昧，原来是天魔本质，可以不入轮回，以红尘执念为食。”
在他取走天魔女的元神离开锦绣界之后，天魔女身上属于锦绣界的一切都被剥离出去，而她的神魂本质也就显露出来。
正是方长献祭了好几个小世界都无法从天道意志那儿换的天魔真魂。
当初天魔真魂无意中被锦绣界吞噬，被磨灭万千，融入世界。
不知过了多少世后，一丝分魂转世为天魔女，又机缘巧合拜入红尘魔道，修行天魔之法，自是如鱼得水，一日千里。
可她终究是一丝分魂，不得圆满，与锦绣界的牵扯太深，所以尽管修为高绝，却无法引来飞升之劫。
但也正是如此，她的执念过重，反而引动了天魔真魂的力量。
这才有了她生生世世的轮回不灭。
每一次轮回复生其实都是在收集那些还未被锦绣界融合的天魔真魂的力量。
如果没有方长的插手，她未尝没有机会，在往后千百次的轮回中恢复天魔本质，厚积薄发，一飞冲天，直接成为与合道天尊并肩的域外天魔。
但谁让她不小心招惹了方长。
方长便是她的成道之劫。
而方长得到天魔女，便能补全天魔真魂，让他的天魔分身真正圆满，有了游历宇宙虚空的本钱。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即将消亡，灵光上如烟的面孔浮现，哀声请求道：
“夫君，一日夫妻百日恩，念在我们百年夫妻的份上，放过我一次，妾身愿一直伺候在你身边，当牛做马，绝无二心。”
“夫君，救救我！”
可方长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召出天魔分身，欲要将天魔女一口吞下。
“方长，我诅咒你！我要诅咒你！”
“我好不容易才来到上界，我不甘，我不甘啊！”
天魔女恢复本相，强烈的怨气勾动天地。
地煞之气升腾而起，似要与她的灵体融为一体，化身绝世魔头。
天魔女的力量在急剧上升，轮回九世的执念岂是寻常，尤其又是在仙魔大陆的环境中，分分钟变身索命鬼王。
“方长，我要你死！”
黑色的煞气将方长包裹，周围的一切都在迅速朽化。
可方长不为所动，只是轻轻敲动桌子两下，动荡的天地规则就为之退散，刚才腐朽的一切都在恢复原样。
天魔女身上的力量也被迅速剥离。
“你的执念太深，难保我的分身融合后不会出现意外，不过现在，你的执念还有几分力量。
我也就可以安心地把你吃了。”
方长脸上露出澹澹的笑容。
天魔分身再没有刚才磨磨蹭蹭的样子，张开嘴，就将虚弱、绝望的天魔女一口吞下。
天魔分身打了个饱嗝，化作一道黑色神光回到方长体内。
自此，世间再无天魔女，自然也没了如烟。
……
方家庄园，众人齐聚一堂。
“考虑好了吗？”
方长目光扫向众人，澹澹问道。
就在刚才，方长又给了面前众人一个选择，留在仙魔大陆还是去往另一个世界。
天魔分身在锦绣界中找了天魔女三千年，而方长也在仙魔大陆待了三十年。
三十年中，他走遍大陆四极，亲眼见过仙魔大陆不断扩张的边界；
飞过九天之上，冲破天地的束缚，感受过空寂的宇宙虚空；
去过仙盟北斗道宗，与仙尊化身论道，见了见废他大哥修为的天枢道君，顺道指点了一招，差点打碎天枢道君的法则星辰；
为了保住座下弟子的性命，仙尊不得不捏着鼻子送出一颗仙阶上品的九转金丹为李虎补全根基。
事后双方情绪稳定，皆大欢喜。
也上过魔门总舵，拆了魔主的金身，顺便和魔主分身打了一架，他小伤，魔主分身重伤。
后来十年间三上魔门，逼得魔主真身降临仙魔大陆，被方长和天道联手干了出去。
主要是天道当主力，方长抽冷子给了几下勐的。
事后，魔主情绪极度不稳，法则之海陷入动荡之中，又被仙尊、女帝、妖祖联手干了一顿，这才老实下来。
仙魔大陆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没了秘密。
仙尊、女帝、魔主、妖祖是仙魔大陆四极，高高在上，连天道都不敢让他们真身进入。
僵尸之祖、巨人王、海神、群山之灵等等异族是四极之下，原来皆是合道天尊，如今距离恢复合道只差一步。
他们借用法则之海的力量，能够短暂将实力拉到合道境界。
但总得来说，人族占据了天地主角，妖族紧随其后，剩下的异族分些残羹。
方长手握合道第一人的奖励，在仙魔大陆中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合道天尊的力量。
但随着仙魔大陆继续扩张下去，世界的上限拔高，合道天尊的力量也会被容纳进来。
到时候他手中的天道钥匙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的，反倒是其中的规则力量更让人欢喜。
这也是为何仙尊和女皇大人没有如魔主一样尽力阻止他合道的原因。
他在仙魔大陆合道第一人的位置上待不了多久时间，也就三万六千年。
所以方长游历仙魔大陆的同时，也在寻找和思索合道之上的力量。
最后方长悟了。
在仙魔大陆他已经走到了极限，大概率是出不了头了。
三万六千年看似漫长，但对于寿元动辄数百万年的合道天尊来说，不过弹指一瞬间。
他不认为自己三万六千年的积累能够超过仙尊魔主等人百万年、千万年的积累。
就如天道小崽子第一次与他见面时所说，就算是要成仙，那也按资排位。
仙魔大陆的成长带动大世界的上限，同样也会将仙尊、魔主等人的力量推至另一个极限——仙的范畴。
方长作为新人，不知道大老之间有什么协议，但总不会轮到他的。
他想要后来居上，弯道超车，就只能另辟蹊径。
方长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宙光大世界。
自然不是将宙光大世界送给仙魔大陆吃掉，换取天道奖赏。
相反，他是要借自己短暂的、三万六千年的合道第一人的时间，将仙魔大陆的养分送到宙光大世界中，相助自己的前世身合道。
不同于玩家时期的扭扭捏捏，小偷小摸。
这一次他准备搞把大的。
虽然不知道宙光大世界的天道看到了什么，将他视作救世主，但此刻方长只能说一句看人真准。
他和宙光大世界的命运捆绑在一起，救她就是成全自己。
而在此之前，方长给了自己这些朋友下属一个选择。
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从风光无限的合道第一人变成人憎鬼厌，天道诅咒的下场。
这些人待着他身边，只会受到牵连。
方长虽然自私自利，但在有限的范围内，他仍旧称得上一个好人。
“选吧。”
方长重复了一句。
“去到另一个世界，就意味着以后再也回不来仙魔大陆，一切都要重新开始，我不会强迫你们。
就如当初你们选择跟随东东和帖竹离开青霄道城隐居在这里。
现在你们有了一个后悔的机会。”
“相公，真的不能再回来了嘛。”东东眉头微皱，“可我想见外公怎么办？”
此时，也就只有她才能仗着枕边人的身份说上几句反对了。
千年过去，她没了大唐金册相助，以她的资质修为进步实在有限，卡在元婴巅峰不上不下。
不过有着方长这个合道境的夫君，她突破化神不会太难，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方长点点头道：“没有办法，除非你能够说服外公随你一起离开。不过我想他现在应该舍不得他的程家了。”
千多年过去，在他当初的无良建议下，老外公程楷老当益壮，就算化神修士的生育率极低，但也还是造出了好几个娃来。
而后儿生孙，孙生重孙，跟鲤鱼下籽一样，一眨眼就一大推。
曾经大猫小猫没两只的程府也挤满了后代。
如今程家在长安城也算一个大家族了。
老外公再也不用担心程家没后了。
不过人的时间都是有限的，陪得了儿子女儿，就陪不了外孙女。
千年间，开始是老外公主动上门看望外孙女，后来是外孙女主动拜访老外公。
当然，在老外公心中，东东这个外孙女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程楷是不可能再随着外孙女跑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去。
东东沉默片刻，说道：“嫁夫随夫，我跟着相公你，只是我想先回去再见外公一面。”
“好。”方长点点头：“我会随你再去一趟长安城。”
在东东做出决定后，方帖竹才说话。
“我都听哥哥的，哥哥让我留我就留，让我走就走。”
然后就是李虎和秦晴、秦夫人。
李虎早已重修回了化神修为，在得到方长带回来的九转金丹之后，更是完全弥补了受损的根基，巨灵神体更是进一步恢复进化，如今已经是化神巅峰，离洞虚境界只差一步之遥。
“二弟，我就不折腾了。”
他握着秦晴的手道：“我想陪晴儿走过最后一段时光，不想最后还埋骨他乡，而且爹娘的墓前，总要有人打扫祭拜。”
“不过你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要你一声吩咐，千山万水，我一定到。”
千年时光，秦晴修为停留在元婴中期，也快走到了寿命大限，只剩下几百年好活。
而岳母秦夫人修行刻苦，如今已经是元婴后期，有机会一窥化神。
李虎的妹妹李秀秀看了眼容颜不改，气质更加高深莫测的方长，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说道：
“我跟着大哥。”
她虽然刻苦修行，但修为也就和秦晴差不多，离方长的距离越来越远。
她心中早已认命了。
只是珠玉在前，有着方长做比较，让她再找一个更差的，她实在接受不来。
起码要和自己大哥差不多嘛。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成了一个单身一千多年的老姑娘。
方长微微颌首：“好。”
至于李家还有一位李小弟，舍不得李家富裕生活，没有跟着家人隐居，如今早已化作一摊尘土。
他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让李家血脉不绝，繁衍出了一大堆后人。
而后就是朱贵。
这个一开始的混混，后来的冥店小厮，千竹县方长俗缘默默无闻的守护者。
虽然很努力，但实力着实跟不上，只能居于后方做些杂活。
当然，千年过去，朱贵也有了化神修为。
加上方长从僵尸之祖那友情赞助了一滴僵祖精血，以后洞虚境界也有一丝机会。
这种异族血脉，上限已定，但只要条件合适，升级还是很快的。
因为修行尸王诀的缘故，他的脸色一向僵硬，加上为人沉默寡言，越发像个僵尸而不是人。
此刻他的选择出乎其他人所料。
他脸上挤出了一个澹澹的笑容。
“老板，我跟了你这么长时间，是你给了我一切，但如今你已经无敌于天下，所以我想为自己活上一次。”
他很是坦然地面对方长。
他一开始跟着方长，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后来才见识到想不到的世界，逐渐有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但现在，他想真正为自己活一次。
“没问题。”
方长拍了拍朱贵的肩膀，笑道：
“我很欣慰你能做出这个选择，跟着我你永远是不起眼的小厮，走出去，才能让天下听到你朱贵的名字。
只不过这一次，你身后可没有老板了哦。”
朱贵单膝跪下：“老板，朱贵退了。”
最后一个是余闲，这头咸鱼僵尸整天不思进取，但架不住天赋太好，加上之前跟着寻脉师燕飞在青霄城崛起的过程中分了一大笔好处，睡着睡着就活到了现在，修为堪堪达到化神。
朱贵能够有今日修为，余闲也贡献不少。
不过燕飞热衷权势名声，是不可能隐居退下的，他只好和朱贵搭伙过日子了。
“方兄，你是知道我的，群芳阁的姐姐妹妹我实在舍不得啊，对不住了。”
“无妨。”方长有些戏谑道：“不过你可悠着点，多留点精血，不要死在女人肚皮上了。”
“好了，天下无不散之延席，这里的一切便留给大家了。
诸位，山高水远，后会有期。”
方长一挥袖，卷起东东、帖竹，便已消失在众人面前。
第四一九章 圣人陨落，天地同悲！
极西之地。
一处高高的祭坛。
刚刚从长安城探亲归来的方长左手边站着东东，右手边站着方帖竹，身后还有个拖油瓶泡泡。
“相公，你这是？”
东东认出了祭坛的来历，正是祭天法阵，沟通天道所用。
但是祭天法阵不能轻易动用，没有足够的祭品，不但无法取悦天道，反而会遭受天道诅咒，生生世世厄运缠身。
大概效果就是福缘永久性变成负数。
“自然是给天道送个大礼！”
方长沟通体内宙光大世界的宇宙坐标，法则之海的力量投射入现实，无尽的法力狂涌入内。
就见虚空中一道裂缝缓缓张开。
这是沟通两个大世界的通道，伴随着法则之海映照宇宙虚空的特性形成。
通道之后，一缕缕与仙魔大陆完全不同的气息开始泄露出来。
“进去吧。”
方长指着通道后面，以一种莫名的语气道：
“这就是我给你们找的新世界，今后若生，你们随我长生；若死，世界与我们同葬。”
闻听此言，东东蓦然意识到这其中蕴含着巨大的秘密和危险。
她想说些什么。
可方长已经转身，向后招了招手：“帖竹，带你嫂子过去，照顾好她。”
方帖竹默默颌首，而后一手一个，东东和泡泡毫无反抗之力。
当然，泡泡就根本没想过反抗。
“大老爷，泡泡等你过来看我。”
她还很开心的招手。
很快，光芒闪烁间，两人一鱼被通道吞没。
随后仙魔大陆的灵气就开始往其中狂涌而入，对于宙光大世界来说，仙魔大陆的灵气浓度高了何止一个量级。
两个大世界第一次开始交融。
天空上雷云聚拢，似是在酝酿着什么。
对于一直吞噬小世界成长的仙魔大陆，她就是海中狂鲨，宙光大世界的一点点气息就好像海水中的血腥味，足以将她吸引至此。
方长抬头看天，低声笑了笑。
“让我帮帮你。”
他点亮了祭天法阵。
雷霆轰鸣间，一道亘古永存，神秘莫测的眼眸在虚空上张开——天道之眼！
她的视线盯着被方长打开的两界之门，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贪婪之色，同时力量不断提升。
轰隆隆！
天道之力不断撑开两界之门，将其范围越撑越大，甚至用自身的力量想要将两界之门永久固定在此。
与此同时，雷鸣不断，汇聚成一道声音。
“赏！”
虚空中眼眸眨动，落下一道写满天道金文的残缺规则之力。
但加上方长合道之后得到的规则碎片就差不多是一道完整的规则之力了。
如果方长愿意的话，他可以用这道规则之力炼制出一件完全契合自己的通天灵宝。
如今传世的通天灵宝大多是这么来的。
一个崭新的大世界入口，担得起这份奖励。
天道至公，献祭就有回报。
这也是方长第一个通知天道的原因。
不用扯皮，该是啥就是啥。
但能得到一份残缺的规则之力仍旧是意外惊喜。
方长没有犹豫，当场开始炼化天道奖赏的规则之力，开始与自己体内的规则之力融合。
他已经明白合道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炼化天道规则，掌控天地权柄，以我心代天心，世界唯我独尊，便是修士的成仙之路。
所以一个大世界只能有一个天道，只能有一个仙。
所以仙能长生不死，能够不死不灭。
因为仙就是世界，世界就是仙。
仙尊、女帝、魔主、妖祖等等因为各种机缘巧合都走到了炼化规则，掌控权柄的阶段。
他们也被叫做准仙，意为近仙之人，只差一步。
而他们手中的通天灵宝就是最好的证据，也是他们各自道的体现。
方长没有理会天道向两界之门后的贪婪索取。
想要捕捉另一个大世界可没有那么简单，便是吞噬早已定好契约的秘境小世界，天道都得先从内部消化，以小世界的核心界石作为引子。
又何况是一个与其量级相当的大世界。
即便那个大世界十分死寂，连天道意志都陷入沉睡之中。
仙魔大陆想要将宙光大世界吞噬，也得一点点侵染过去。
具体操作就是由仙魔大陆的天道化身在另一个大世界打下基本盘，而后一步步将那方的世界占领，由她的天道意志逐渐吞噬另一方的天道。
这将是个很漫长的过程，持续个几百万年都有可能。
而想要加速这个过程中，天道就需要本世界的修士出力了。
比如当初女帝当了带路党，集整个大世界之力，也花了几十万年才将另一个大世界完全献祭给北斗大世界。
也是在那一场大世界之战中，才崛起了以仙尊魔主等人为首的世界四极。
方长这些年也不是光报仇了，一些关于北斗大世界崩毁的隐秘同样逐渐被他所熟知。
嗡！
随着两界之门被稳固，而天道之眼似乎也未曾在另一个大世界感觉到危险，甚至另一方是难以想象的虚弱。
天道之眼落在方长面前，催促之意十分强烈。
方长咧嘴笑了起来，张开手心，恭迎天道之眼的入驻。
“这怎么好意思呢。”
他带着天道之眼一步踏入两界之门。
……
不久之后。
仙尊第一个到达，紧随其后的是女帝，接着是妖祖，最后是伤势未愈的魔主。
三人一妖察觉到了天道的异动，第一时间以念头看遍整个仙魔大陆，终于发现了此处的情况。
“是另一个大世界的气息。”
仙尊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两界之门的不同。
“天道分身已经进去了，能够承载天道力量的人除了我们之外，现今时代的只剩下一人。”
“方长！”
魔主怨恨的声音传来。
“不愧是本时代的主角，居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寻到另一个大世界的坐标取得天道亲睐。
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复制当年我等的路，炼化天道规则，有了成仙之基。
我们费了这么大功夫才让北斗大世界的天道消亡，促成今日局面，难道你们就能忍住让一个毛头小子后来居上？
若是输给你们，本座认了，但是那小子，不行！”
仙尊却是若有所思，缓缓道：
“值此天地位格晋升，仙位凝聚之际，先有方长崛起，抢去合道第一人的机缘。
后有新的大世界出世，莫非这就是我等的成仙劫难？
恐怕这个时代注定要崛起一批新的准仙与我等竞争，成仙之路多艰难，女帝，你如何看？
当初可是你第一个发现了天道漏洞，让我们有了机会炼化天道规则，执掌天地权柄。”
周曌面无波动，只道：“无论在哪一个时代，朕都将是天下至尊。方长不会是朕的对手，你们，也不会是。”
作为唯一一个炼制了两件通天灵宝的人，她有资格这么说。
最后则是妖祖，一个气质颇为粗犷的青年汉子。
他摸了摸脑袋，露出憨笑道：
“仙位你们争，只要给我族留一条活路就好了。”
忽的，四人都是面色一变。
就见天空一片血红，血雨倾盆，莫大的悲意弥漫虚空。
仙尊感悟着天地悲意，一字一顿道：
“圣人陨落，天地同悲！”
整个仙魔大陆，有资格称之圣人的只有一个，那便是高高在上的天道。
有人杀了天道分身。
……
ps：字数不够，晚上还有一章。
第四二零章 三万六千载内，我当无敌！
有人杀了天道分身。
凶手不言而喻，方长是也，号青霄天尊。
宙光大世界。
蓝星大洋，天道封禁之地。
方长承载着天道分身的力量而来。
一进入宙光大世界，天道分身就迫不及待展开自己的力量，想要将蓝星变成自己的地盘。
这是她的本能，就好像流浪狗到了陌生的街道也要撒尿圈地盘一样。
可她的力量被困于分寸之地，无论如何也无法扩张出去。
她开始愤怒，不断冲击着虚空中的天道符文。
或许是同属于天道的力量，这些符文对于修士来说，可能限制不住合道天尊。
但偏偏对于天道分身有着非同一般的力量。
齐天得意洋洋地站在方长的肩上，看着毫无理智可言的天道分身，颇有些鄙视道：
“堂堂天道，居然连一丝智慧都没有，只会屈从于本能。本人耻与之为伍。”
方长一巴掌拍在齐天脑袋上道：
“别废话，加固封印，今天看我弑天！”
吼！
天道分身似是察觉到了危险，勐地变成了一条银白色长龙，身姿矫健，体型完美无缺。
“妖祖？”
方长一拳重重打在银龙身上。
银龙身躯化作钻石一样的物质，乃是世间最坚固之物，这是妖祖的神通。
“我打过！”
轰！
钻石身躯破碎，这世间最坚固的物质也挡不住方长的拳头。
尤其是天道分身来到宙光大世界，被齐天以天道符文封锁，无法借助仙魔大陆的天道之力。
银龙嘶鸣，摇身一变，又变作仙尊的模样。
仙尊一指点出，便有群星闪耀，一道道陨石从天外招来，超凡星辰之力化作一件件样式不同的法宝。
一道衍万法！
这便是仙尊的神通。
但那些陨石、法宝还未近到蓝星之前，就开始后继无力，化作梦幻泡影，瞬间破碎。
蓝星之外尚是绝灵之地，贪婪地吸收着一切灵气。
这些被天道分身招来的力量直接在蓝星外就被分解，成为宙光天道复苏的资粮。
方长一步近前，掐住仙尊的脖子，用力往岛上一摔。
“早就想打你这张脸了。”
小岛绽放金光，堪堪挡住仙尊的力量，不至于破碎。
仙尊似乎是被打蒙了，摇了摇头，身形再变，又变成了女帝的模样。
女帝一如既往的高贵神圣，周身放出红光，一只火凤自她体内飞出，一声嘤啼，虚空燃起火焰，竟在消融天道符文。
那是女帝的不灭神凰体。
“小崽子！”
方长一拳轰出，力之法则破灭空间万物，打出了一个黑洞。
“我知道！”
齐天双手挥舞，身体一点点变澹，虚空上的符文却一点点变得更亮，他所有力量都在加固着天道封锁。
若被打破了封锁可不是开玩笑的。
整个蓝星都会被方长和天道的战斗余波摧毁，到时候宙光天道复苏的希望就真的渺茫了。
砰！
所幸天道分身的规则之力别尽数压制，只能借助体内铭刻的印记，女帝被一拳洞穿胸口，虽是迅速恢复过来。
但在天道分身那呆板的程序中，女帝已经是败者。
而后天道分身依次幻化出魔主、僵祖、巨人王、群山之灵等北斗大世界的合道天尊。
可无一例外，这些幻身的力量越来越弱。
天道分身的每一次抵抗，都化作宙光大世界复苏的资粮。
蓝星上，正刮起一场场灵气风暴。
无数初涉修行的普通人接连入门，正式引气入体。
那些正在费心恢复修为的玩家们更是欣喜若狂，疯狂吸纳着上天的赐予。
便是夏国之外，一些之前的灵气荒漠，此刻也有不少人天生亲和灵气，直接开启修行之路。
整个蓝星都被灵气包裹。
冥冥不可知的宇宙深处，宙光天道的一丝意识也泛起波动。
“我等的人，终于来了……”
而后难以想象的力量降临下来。
后继乏力的齐天身体一震，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她，快醒了。”
虚空中封锁的天道金文更是熠熠生辉，化作一道道金纹锁链将天道分身镇压下来。
“小崽子，你居然这么强？！”
方长惊了。
这小崽子真人不露相，一出招就这么狠。
齐天朝方长挤出一个笑容，而后恶狠狠地盯着天道分身道：
“给小爷死！”
见天道分身的力量被彻底锁住，方长祭出初步炼化的规则之力，重重打在天道分身上。
规则之力化作一杆长矛，将天道分身钉在虚空。
金色的血挥洒。
她终于受伤了。
之前天道分身只是力量被宙光大世界给吸收掉，回到仙魔大陆后还是能迅速补充回来。
就好像人把力气使完了，吃饱饭，休息好就能恢复过来。
可此刻，她受伤了。
受伤就意味着可以被杀死。
方长都怀疑天道是不是秀逗了，这种可以伤害自己的力量是能够随便赐予的嘛。
所以没有犹豫，方长再次祭出规则之力。
嗖嗖嗖！
接连九道长矛，天道分身再无力反抗，变回眼睛的模样，直接被钉死在虚空。
天道之眼一点点消失，只留下一滴紫金色的血，久久不散。
“这是什么？”
方长接住血，问齐天。
他在血中感应到了一种极为强大的力量。
“天道诅咒之血，服用此血的人会得到世上最强大的天赋，也会受到天道的诅咒，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齐天刚才还恶狠狠的，这会儿又有些物伤其类，回答得有气无力。
“好东西啊。”
方长眼前一亮。
这玩意可以给他的前世身服用，补足天赋，仙魔大陆的天道可管不到宙光大世界。
忽然，他似有所感，遥望宇宙虚空，一颗火红星球渐渐凝实。
那是火星，也被称为荧惑。
蓝星所在的这方世界，方长早不知道探索过多少遍，除了蓝星是真实的外，其他看到的星辰、宇宙奇观都是虚幻的，承载不住丝毫灵力。
可此刻，那名为火星的星辰居然化作了实体。
“恭喜你，你让天道爸爸的复苏走出了第一步，火星已经重启，下一步，就是木土水金星。”
“刚才就是天道爸爸助了我一臂之力。”
齐天随着方长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火星的复苏，却没有多少奇怪。
“不过两界之门已经打开，仙魔大陆那一边有天道阻拦，我们已经无法单方面关闭。
这一次只是有心算无心，接下来那一边的各种大能天尊，乃至准仙都可能亲自下场。
你要是挡不住那边的攻势，天道爸爸就是醒了也干不过。
咱们已经没了退路。”
齐天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方长却很有信心，目光看向蓝星中的某处。
“你不要忘了，三万六千载内，我还是仙魔大陆中的合道第一人，有我无敌！”
……
蓝星，夏国。
刚刚经历了一场场灵气风暴洗礼的人们在抓住灵气的尾巴，尽力修行。
便是那七十八岁的老人也健步如飞，捕捉着空气中的灵气。
《仙魔》游戏在夏国出现超过百年，修行的概念深入人心，谁都知道修行改变命运。
一个平平无奇的青年睁开眼，站在他收租的九十六层高楼上，感受着体内的规则之力。
“虽然这具前世身修为才刚刚化神，但杀死天道分身，却给我带来了宙光大世界超过百分之五的天道权限，加上之前玩家带来的种种影响。
我已经掌控了此界超过百分之十的天道权限。
只待我合道，只待我掌握超过百分之五十的天道权限，我便能真正执掌此界天道，成就当世第一仙！
在此之前，哪怕牺牲一切。”
青年目光透过虚空，与正在两界之门前的方长相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