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商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九医院，刘三江挂了一个骨科的专家号，听说是这位专家已经是副院长，只有周天才会来门诊值班。
专家的门诊，总是人山人海，能挂到号，很是幸运。
刘三江看着前面二十多人的队伍，看样需要好长时间，“晓雯，你去休息区坐着，我来排队吧！等到了，我叫你。”
潘晓雯昨晚没休息好，很听活的，去了休息区。
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在快到中午下班的时候，再有一位轮到刘三江了。
这时，一位年轻的实习医生走出门诊室，“后面的同志，下午上班后再来吧！钱副院长再看完这一位，也该吃午饭休息了。”
听到这话，排队的群众也只能唉声叹气地散去，虽然口上也微词，也不敢大声抱怨，这可不是2022年，撒泼打滚没人管。在这个年代，敢在在医院撒野，是有点看不起门口的保卫科。
刘三江排了这么长的时间，正好到他了，却被拦在了门外，着实有点不爽。
实习医生再次重复：“别等了！下午两点左右，钱副院长还会来门诊。”
说完，就进去了，没给刘三江开口的机会。
刘三江走到潘晓雯身边，轻声唤醒她，“晓雯，走吧！”
“到我们啦？”潘晓雯说。
刘三江沮丧的说：“没有！轮到我们的时候，医生也正好下班了！”
潘晓雯安慰着，“三江哥，没事，下午咱们再来呗！”
就在此时，身后有人开口讲话，“刘三江，你来医院干什么？”
刘三江回到一看是胡校长，只见他手里拿着两个铝制的饭盒。
“校长，你怎么在这！”
胡校长看着刘三江，又看看旁边的潘晓雯，“我先问的，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刘三江说：“校长，我一个亲戚膝盖骨受了伤，想找九院的骨科专家给看看CT片子。”
胡校长说：“跟我来吧！正好我也去找找她。”
刘三江有些不解，“校长，您身体这么健康，您找他干什么？”
胡校长头也不回，“废什么话，跟上！”
刘三江只好叫上潘晓雯，跟着胡校长，往专家的会诊室走去。
在门口的时候，胡校长转身对刘三江说：“在门口等会儿，等我叫你！”
刘三江乖巧地点点头，然后与潘晓雯像两个门童似的，站在了门口两侧。
门诊室传来胡校长温柔的声音，“钱老师，我给你带饭来了！”
“没看见，我这有患者嘛！”
“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你继续！”
……
刘三江听了房间内的对话，也猜到这位钱副院长是何许人也，想到这，他心里不禁有些想笑，胡校长在学校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却在这里如此卑微。
校长，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过了有五分钟，那位实习医生和最后一位诊断的患者走出门诊室。
“哎！这位小同志，你怎么还不走？”
刘三江见实习医生还算热心肠，便回道：“是胡校长让我在这候着。”
实习医生听了这话，脸上也多了一丝笑意，“原来这样，好，你在这等着吧。”
门诊室再也没有说话声传来，只有有些窸窣之声。
应该是在吃饭。
良久，门诊室才有声音传出。
“好了！好了！姓胡的，你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没什么事情，就给你送午饭，”
“少来了！无事献殷勤！”
“真没什么事情！哎，对了，我们学校有位学生的亲戚膝盖骨伤的很严重，想让钱副院长给看看片子。”
“午饭时间，不看！”
“钱医生，卖我个面子呗，他们就在外面等着呢!”
“我原来还打算让他们进来，你这么说，我还偏不让他们进来！”
“你这老太婆，怎么越老越不讲理了！我懒得跟你说！我走了！”
接着胡校长摔门而去，弄得刘三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走出门诊室，脸上带着一些疲态。
“你们就是那头倔驴的学生？”
刘三江听了这话，根本没法回答，只好尴尬的点点了头。
“进来吧！”钱副院长冷冷的说道。
刘三江和潘晓雯赶忙跟着，进去了。
钱副院长吃着午饭，拿起CT片子，看了几眼就放下了。
“伤的太严重了，没救了！下半辈子可要受苦了！”
潘晓雯立马急了，“医生，您都没好好看，怎么……”
“晓雯！先别着急！”刘三江赶紧制止了潘晓雯继续说下去，“钱副院长，出事情的，是我这个表妹的家里人，所以说话有些重，请您不要怪罪！”
钱副院长摆摆手，继续吃着盒饭，仿佛并不在意。
对医生来说，每天生死离别都见惯了，被人家说几句埋怨的话，已经见怪不怪了。
刘三江安抚好潘晓雯，然后轻声问道：“钱副院长，我这个叔叔还年轻，家里唯一的劳动力。”
钱副院长见刘三江说话挺礼貌，就又拿起CT片子，看了片刻，“其他地方的伤养养就好了，膝盖已经出现结构性损伤，恢复是无望了，只能……”
潘晓雯听到父亲还有方法救治，便凑了上来。
钱副院长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只能进行骨头置换了，将现在损伤的骨头全部换成其他材料的。可惜……”
“医生，可惜什么？”潘晓雯赶忙问道。
“可惜这些材料都需要进口，国家还没开放，要想做这种手术也只能去国外。”钱副院长说完，继续吃盒饭。
说的很明白了，但出国做手术，对于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根本没什么希望。
潘晓雯刚恢复希望，又涣散了。
刘三江说：“钱副院长外国有的，咱们国家以后也会有的。”
“是啊！早晚会有的！”钱副院长听了这话，难得露出了笑容，不过很快变成了苦笑，然后用筷子乱插着饭盒里的米饭，“哎！不知我退休之前，能不能看到。”
刘三江猜测，“钱副院长，您想去哪个国家学习这类技术？”
钱副院长说：“你怎么知道的？胡老头告诉你的？”
刘三江说：“没有，我猜的。”
钱副院长说：“我毕业于同济德文医学堂，也就是现在的同济大学，所有我想去德国的海德堡大学，起码语言这方面没障碍，你们胡校长就蛮不讲理，非说我年纪一大把了，还去国外出什么洋相。”
德国？
骨科？
刘三江头顶冒出黑线，现代医学，德国确实比较先进。
他也就明白，校长老两口闹别扭的原因，钱副院长这么大年龄出国，换谁来，也放心不下。
“钱副院长，您这种学到老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别奉承了！跟胡老头学什么好！”钱副院长索性放下饭盒，“你叫什么名字？”
“回钱副院长，我叫刘三江。”
“刘三江！你就是胡立人口中的那个傻小子！”钱副院长笑了笑，好好端详了刘三江的长相，“今天看来也不傻吗？挺会来事的。”
刘三江又是没法接着话茬，只要报以傻傻的微笑。
“要是能下床了，每天都要进行肌肉锻炼！别等到国内有了这项技术，肌肉萎缩了，也没得治了。还有，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来找我！”钱副院长交代了注意事项，然后下了逐客令，“行了，你们回去吧！我也该休息了！”
刘三江拿上CT片子，与潘晓雯一同谢过钱副院长，然后就离开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