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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迟迟未到     首辅追妻计划txt下载     首辅追妻计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六章 要再靠近一点点

    其实苏漫并没有想得到什么确切的回答。这样来来回回的折腾了一场,让她看清想明白了太多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原来在现代生活的时候,各种鸡汤看得太多了,总觉得感情里爱的多一点的那个人就算是输了,所以不管自己如何动心,她都不想做那个输的人。

    所以她不停地试探,靠近又退回来,左右摇摆来回纠结,直接导致自己矛盾又复杂,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无比微妙。

    说来也是可笑,爱情里什么输不输的,自己痛痛快快的爱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只要自己努力过,不后悔,也就是了。

    怎么重活一回,反倒小心翼翼的,像是个胆小鬼一样了。

    她仔细看着面前的人,这个人其实也在努力,他在尽他的全力做好一个丈夫,自己还有什么好苛求的呢?

    苏漫微微弯了弯唇角,手指微微下滑,想要将手收回来,却感觉指尖微热,陆衍的手掌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苏漫微愣,抬了眼眸看向陆衍。

    陆衍却似是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一般,略显粗粝的手掌轻轻摩挲着少女纤细的指尖。

    他看向自己面前的小小姑娘,原本肉乎乎的小脸,经过几日的昏睡,明显消瘦了许多,这般看来倒是少了些许的稚气,平添了几分少女的韵味了。

    也是,他从来就知道,面前的小姑娘只是看起来是个小姑娘而已。

    她心思细腻,性子虽是懒散的紧,可是心中所想却始终清楚明白的很,这样一个少女,从来对于自己想要的十分明确。

    以往,她的反复试探,她的小心隐藏,自己都看得十分清楚。

    自己终究是有愧的那一个,若不是自己有意,这样一个聪慧通透的少女又怎会轻易动心。

    所以,他任她由着性子胡闹,只想她过得顺心顺意便好。

    可,这一场来势汹汹的病,看通透的又何止小姑娘一人。

    陆衍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到红梅隔着内室的帘子小心翼翼的禀道:“公子,饭菜已经备好了,您看摆在哪里?”

    “咳,就摆在内室就好,夫人现在不宜挪动。”陆衍轻咳一声,略有些狼狈的转了眼神,轻声笑道:“你稍坐一下,我去看看。”

    苏漫不以为意,甜笑着应了一声,便乖乖的裹了被子,靠着枕头半躺了下来。

    陆衍伸腿下床,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鞋子竟还忘在了北侧临窗的大炕边上。

    他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微微侧眸瞧了眼躺在床榻内侧的苏漫,见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才踩着棉袜子几步跨到炕边,两下蹬上鞋子,掀开了内室的帘子。

    红梅仍旧弓着腰候在门外,见帘子掀开,这才微微欠身行礼道:“公子,婢子服侍夫人用膳?”

    陆衍伸手将摆着清粥小菜的托盘接过,冲她抬了抬下巴,低声吩咐道:“不必,这几日你们在这边守着很是尽心,这边有我就好了,你们也各自回去歇了吧。”

    站在红梅身后的金盏还想说些什么,红梅却含笑低头,轻声应道:“是,那边有劳公子,婢子先行告退了。”说罢,便引着一众丫头退了出去。

    陆衍将餐食摆在炕桌上,伸手试了试碗的温度,又用调羹搅了两下,这才端着碗缓步走到床榻边。

    苏漫饿了几天,陆衍一进屋她就闻到了清香,这会儿整个人都坐了起来,肚子里更是叽里咕噜的响个不停。

    陆衍掀开床帐,就看到自家小姑娘一脸垂涎的坐在床上,像是饿虎一般,随时都能向自己扑过来。

    “你饿了太久,先吃些好克化的,待到完全好了再说其他。”

    苏漫往外蹭了两下,伸了手就去接那粥碗:“好好好,我快饿死了,这会儿就是给我一头牛我也能吃的下。”

    陆衍却是稍稍将手抬高了几分,避过了苏漫伸过来的手臂。

    苏漫一愣,小脸瞬间就垮了下来,还不等她咧嘴装哭控诉,却见那人在自己身侧坐了,微微搅动调羹,然后送到了自己的唇边。

    苏漫有些发怔,一时间竟忘了动作,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陆衍,一动不动。

    陆衍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又将调羹往前送了送:“不是说饿了么?怎么还不快些吃?”

    “啊,哦……”苏漫有些呆呆的,张了口,将勺子整个吞到嘴里。

    这粥不知道是煮了多久,粒粒米都煮的酥烂粘稠,温温软软的沿着她的喉咙一路热到了她的胃中。

    陆衍被苏漫着傻呆呆的样子再次逗笑,手指晃了两下:“你这是打算将勺子一起吃掉吗?”

    “……”苏漫赶忙将嘴里的勺子吐了出来。

    就说这人一笑犯规,这么温和的跟人说话,真是能将人迷的神志全无。

    不过,这样倒也没什么不好。

    苏漫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神志,她笑眯眯的盯着陆衍看了一会儿,也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看了看那粥碗,又看了看陆衍,然后缓缓的张开了嘴。

    这小丫头倒真是与平日大不相同了。

    陆衍心中暗笑,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再次将盛满粥的调羹送到苏漫的唇边。

    苏漫这一顿饭吃的是无比满足。

    虽然她来来回回的这几天就没吃到什么好东西,一直都是在吃米粥,可是这米粥跟米粥的味道能一样吗?

    陌生人做的粥能跟她家陆少詹事亲自喂得粥比吗?

    知道什么叫做秀色可餐吗?

    这就是啊,这就是。

    苏漫觉得自己回去现代这一趟倒是真的挺值,她就像是打开了任督二脉一样,彻底掌握了恋爱的精髓。

    那就是,不要脸。

    开玩笑,想要完美老公,还要什么脸啊。

    当然,她的不要脸也仅限于脑内的小剧场,至于行动上……

    人总是要循序渐进的。

    比如现在,她就敢手脚并用的缠在陆衍的身上,装作自己睡死过去了,谁都叫不醒的那种。

    不过好在,身边被缠着的这个人也乐于跟她胡闹,没有将她扒下来扔到一边。

    所以,臭不要脸的夫妻生活还会远吗?

第三百四十七章 信不信的全由你

    听到沈易知来拜访的时候,苏漫正赖在西次间临床的炕上,听身边的小丫头大惊小怪的讲着自己昏睡这几天府里所发生的事情。

    守门的婆子躬身站在帘子外头,眼睛都不敢往里面瞟一下,只垂着手低着头安静地等着自家夫人的吩咐。

    苏漫听到沈易知来了,先是愣了一瞬,她倒真是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个人了。

    自从成亲以后,自己就彻底成了窝在后宅的米虫,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朝堂里的事情有陆衍在,她自然就懒得多想,这外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她倒真是说不清楚了。

    她懒懒地坐起身来,抬手摸摸自己的头发,冲着外间的婆子吩咐道:“现将人请到花厅坐了,我稍后就来。”

    那婆子得了吩咐,立刻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苏漫由着小丫头给她穿了鞋子,这才懒洋洋的说道:“走吧,我也是好久没有见过他了。”

    红梅跟在苏漫的身后,见自家夫人说走脚就已经迈了出去,连忙伸手拦了:“夫人,您这衣衫穿了大半日了,下摆都有些皱了,婢子为您更衣吧。”

    苏漫闻言停了脚步,扭头看了看自己的裙摆。

    今儿她穿了一件对襟圆领的窄袖短衫,贪图舒服就没有穿板板整整的马面裙,而是随意的配了条百迭裙。这样一身随意的装扮在自家倒也没什么,可出来见客确实有点不大合适了。

    可苏漫这人一向性子懒散,原本对这些个乱七八糟的规矩就颇有微词,这又回现代走了一遭,如今就更懒得理会这些个条条框框的规矩了。

    她随手扯了扯裙摆,又抬手将鬓边的发丝别到耳后,继续迈步往外走:“嗨,这神棍又不是外人,更何况他一个出家人,不用这么麻烦。”

    红梅哎了一声,似是还想说什么,可苏漫已经大摇大摆的出了院子。

    “沈道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沈易知听到这满是调侃的语调,微微挑眉,放了手中的茶盏扭头往门口望去。

    苏漫一手拎着裙摆,大步迈上台阶,满脸笑意的向着室内走了进来。

    沈易知缓缓起身,二人相互见礼分主次落了座,沈易知上下打量了苏漫两眼,这才轻笑一声,道:“几日不见,夫人似是与以往大不相同,贫道瞧着倒是多了几分洒脱之意。”

    苏漫闻言,却是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哼道:“得了,这儿也没有外人,还拽什么文,你这人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儿赶紧说。”

    “我还当你这是嫁了意中人幡然醒悟,甘心做这后宅里的正统夫人了呢,这不才应景的说两句吉祥话么。”

    “打住,你那话叫吉祥?公鸡打鸣都比它吉祥好吧。”

    “你这人,两句话没有就开始损人,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受的刺激大了,看见你就是最大的刺激。”

    “那可真是贫道的荣幸了,看来贫道平日里还得多来几趟,好叫陆少詹事也瞧瞧陆夫人这与众不同的一面。”

    俩人你来我往的互损了好几句,这话题才算是逐渐上了正轨。

    苏漫端了茶盏轻啜了一口,问道:“说正事儿,你今儿就算是不来找我,我也得寻个空子去找你,有些事儿想问你来着。”

    沈易知半靠着椅背,形容放松:“我也是听说你莫名病了,这才特意过来探望的。”他说罢,又上下打量了苏漫一番,“我倒是瞧出点端倪来,不过具体的还是要听你说一说。”

    苏漫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如何一梦回到现代,又怎么莫名其妙回来的事情讲给了沈易知。

    沈易知闻言也是眉头紧锁,沉默了良久这才缓缓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这事儿倒真是蹊跷的很,我听说你病了,倒是给你补了一卦。”

    苏漫顿时来了兴致,追问道:“哦?那你那卦是个什么说法?”

    沈易知抬眸瞥了苏漫一眼,含糊的回道:“也没什么,就说你没什么大事儿,傻人有傻福。”

    苏漫撇嘴:“我还当你多有本事呢,感情还真就是个话术骗子。”

    沈易知诶了一声,似是想要与她争辩,片刻又摆了摆手,一副不与她计较的模样,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你这种凡人知道了太多不好,我这是在保你,保你懂不懂?”

    苏漫哼了一声,不再接他这个话茬儿,转而问道:“得了,既然我这事儿你看不明白,那就跟我说说你那边有什么变动吧。”

    “倒也不是看不明白,”沈易知端了茶盏,斟酌了片刻,“我刚才说的话,倒也并非全是跟你开玩笑,你现在跟我才认识你的时候比起来,真的是有些变化的。”

    苏漫却是对他的话十分不以为意,自顾自的拈着桌上的茶点吃:“从生到死,再从死到生,哪能没有半点变化,你说这话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若我说你这变化会影响时局,你又作何想法?”沈易知手中仍旧捏着茶盏,眼睛却径直看向苏漫,似笑非笑。

    苏漫一噎,正想回一句你可别扯淡了,转头却看到沈易知的眼神,话就堵在了喉咙里头。她呆愣愣的迎着沈易知的目光,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少唬我,若说我回去这一趟确实想通了些事情不假,可这事儿都是我自己的私事儿,跟你们这群人说的什么朝堂大事儿是一点边都沾不上的,少跟我扯什么牵扯时局。”

    “信与不信全凭夫人。”沈易知将茶盏放下,站起身来,轻拍了拍他乌色的道袍下摆,“昨日我夜观天象,紫微星大盛,实在是个好得不得了的星象呢

第三百四十八章 是谁的好事将近

    陆衍才下了马车,青城便快步迎了上去,躬身在他耳边低声禀道:“公子,沈道长来了。”

    陆衍微微蹙眉,淡淡地嗯了一声,抬步便径直往外院花厅而去。

    才迈过月亮门,一股浓郁的味道便顺着风扑面而来。陆衍猛地停了脚步,抬手用袖子掩住鼻子,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微微侧头示意青城上前。

    青城立刻会意,故意扬声咳了两下。

    院子里本就零星站着两三个小丫头,又因为这辣味实在是呛人,便个个掩着脸缩在角落,故而陆衍进了院子都没有发现。

    这会儿听到声响,几个人忍着咳嗽抬起头来,见到来人是自家主子,连忙小跑着过来请安,一开口却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咳咳咳咳咳,公子您回来了,咳,咳咳,夫人,夫人在里面,婢子,婢子,咳,这就去为您通报,咳咳……”

    陆衍听着小丫头呛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冲她摆了摆手,想要张嘴说话,也觉得喉咙里痒的很,便一言不发的径直往花厅走去。

    花厅的门扇大敞,翻滚的热气裹着呛鼻的辣味儿奔涌而出,熏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陆衍站在门口,抬袖呼扇了两下,这才看清了室内的情形。

    屋中人倒是不少,红梅紫竹金盏几个丫头都守在一旁,不过估计也是受不了这浓浓的辣意,个个脸蛋都是红彤彤的,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再看餐桌上大快朵颐的二人,哪里还能注意到他站在了门口,怕是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抢夺那锅子里的羊肉上了。

    苏漫自从这一梦醒来,素的实在是太久,今儿好容易开荤,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可这羊肉一盘一盘的下,自己却总觉得没有吃到多少。

    她抬头去看对面的沈易知,那人比她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脸都要埋到铜锅里头去了。

    果然,火锅就是要跟朋友一起吃才更有味道。

    苏漫瞧着桌上肉不多了,抬了头正想招呼躲在一旁憋气的丫头再去端一些来,就看到陆衍背着手,一脸阴沉的站在门口。

    这人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这会儿不是才过午时,他平时不是酉时才能回来的么?

    不过这会儿人都已经回来了,倒也顾不得想这么多了。苏漫放了筷子,三两下跳到陆衍的跟前,笑眯眯地问道:“你今儿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面前的少女一脸坦然,看着自己的眼睛里也满是欢喜。陆衍原本的不快便被这欢喜冲的一干二净。

    他轻握了少女的手,低声笑道:“殿下知晓你大病初愈,左右衙门里没有什么事,便让我回来了。”他说完,抬头看了看仍旧埋头苦吃的某人,似是不经意的问道,“沈道长今日来访可是有什么事儿?”

    很显然,沈道长这会儿根本无暇理会他的问话,只含糊的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又自顾自的端盘子下肉了。

    苏漫对于沈易知这样已经是见怪不怪,她轻嗤了一声,转头吩咐了红梅将窗子再多开两扇,这才将陆衍拉到桌边坐下,笑道:“道长听说我病了,这才特意过来探望,我想着道长许久不来,便留了道长用午膳。”

    陆衍微笑颔首,想要再多问两句,可是这火锅的辣味却直冲他脑门,话没说出口便先咳嗽了起来。

    苏漫知道陆衍受不了这辣味儿,转了头跟沈易知说了句,“你自己慢慢吃,不用客气。”便拉了陆衍往侧间去了。

    二人在侧间的软榻上坐了,苏漫接过红梅递过来的茶水送到陆衍跟前,瞧着他脸色好了些,这才轻声问道:“你可是听说沈易知来了,才匆忙赶回来的?”

    陆衍原本就不想瞒她,接了茶盏轻抿一口顺势点头,应道:“这几日四皇子动作颇多,几位大臣的折子都被留在了内阁,我原本想着去季府走一趟,可才出了詹事府就见到了家里的人。”

    苏漫了然的点头,倒也没有多问朝堂上的事情,只开口解释道:“我跟他也算得上是同乡,这人脾气倒也算是与我说的上来,所以他听说我病了就过来问一问,顺便过来蹭个饭。”

    陆衍微微侧眸,眼神略过隔扇,低声说道:“因着这段时日朝中事情颇多,我亦有几日没有见过他了,我还以为他是有什么要事来寻我,便急匆匆的赶回来了。”

    陆衍说罢,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到榻几上,顺势起身:“既然没有什么事儿,那我便先走了,晚些回来陪你用晚膳。”他说罢,又抬手揉了揉鼻子,“你这才醒了没有几日,这种辣锅子还是要尽量少用,对脏腑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处。”

    苏漫抿唇轻笑,跟着他起身,规规矩矩的福了一礼:“是,妾身谨遵夫君教诲。”

    陆衍瞧她这幅样子,分明是在与自己胡闹,略有些无奈的摇头,笑道:“莫要将我的话只当耳旁风,吃得太多小心脾胃不和。”

    苏漫只一脸笑嘻嘻的,完全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二人从侧间出来,便见到沈易知一脸餍足的轻抚着肚皮,唇边的油水都没有擦干净。

    见到他们夫妇二人出来,沈易知这才想起所谓的礼数,站起身来冲着陆衍拱手行礼,笑道:“贫道见过陆少詹事,尊府厨房的手艺实在了得,实在是叫贫道流连,叫陆少詹事见笑了。”

    陆衍也笑着回道:“沈道长客气,道长与内子既为好友,便不必如此拘束。道长慢用,陆某还有要事在身,少陪了。”

    陆衍说罢,便向着沈易知拱了拱手,又低声与苏漫轻语了几句,这才转身出了花厅。

    沈易知瞧着陆衍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微微挑眉,转头看向又坐回到桌边的苏漫,略带几分调侃意味地说道:“陆夫人这是好事将近啊。”

    苏漫面色不动,一副根本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自顾自的拿起筷子:“沈道长客气,我倒是觉得沈道长的好事才是真的近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我可从未食言

    沈易知听了苏漫这话倒也不反驳,只端了茶水轻啜一口,细细回味半晌,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贫道的好事,是塞翁失马,而夫人的好事,乃是天赐良缘。”

    苏漫坐回到桌前,瞧着仍旧翻滚的红汤,随意扔了几片菜叶子进去,漫不经心地回道:“关于你这事儿,我倒是真想不通,你说你一个现代人,难道真就对那个位置有兴趣?”

    “说完全没有兴趣那的确是骗人,这万人之上的感觉,哪个男人不想体验一把。”沈易知瞥了苏漫一眼,歪在椅子里头,一副没有骨头的懒散样子,“可要是让我为了这么个破椅子勾心斗角,机关算尽,其实我还真是不大乐意的。”

    苏漫一脸了然:“我就说,瞧着你这人跟我就是一路货色,能躺着就绝对不坐着,能歪着绝对不正着,哪里有那个闲心思去管理什么国家,好好混吃等死不好么?”

    “好啊,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啦。”沈易知长叹一声,摆出一副夸张的模样,“可惜我这人啊,没有夫人这等的好命格啊,能够两耳不听窗外事,一心只做小米虫啊。”

    苏漫闻言一噎,这话倒是真的。

    自己没有嫁给陆衍之前,整日里头不也是瞎捉摸,瞎算计,恨不能凭一己之力将整个伯府都护个周全。

    那个时候,她就愿意去操心这些个朝堂政事了?

    不过是被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思及此,苏漫放了手中的筷子,转头看向瘫在椅子里的沈易知,一字一句认真说道:“嗯,我觉得,你会成为一代明君。”

    沈易知原本正端着茶盏小口小口的啜着,听到这话,一口茶水没有咽下去,系数呛在了喉咙里头。

    他猛地坐直了身子,狼狈的将茶盏扔到桌上,抬起袖子捂着脸不停的咳嗽着。

    苏漫仍旧没有反映,两只眼睛直直地望向他:“可能这选择并不是你自己想要的,可既然走上了这条路,想来也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不过我觉得,虽然以后会辛苦一点,但你一定会是一个非常好的皇帝。”

    沈易知咳嗽声逐渐收敛,直到苏漫将最后一个字都说完,他才缓缓放下遮挡着脸面的袖子,转头迎着苏漫的目光,逐字逐句的回道:“那沈某便借夫人吉言,不敢说不负众望,只能说尽力而为了。”

    ……

    陆衍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掌了灯。

    掀开帘子,就看到苏漫正坐在临窗的炕上,借着炕几上的烛台,小心翼翼地缝制着什么。

    红梅见到陆衍进来,躬身行礼正要问安,却见对方冲着自己微微摆了摆手。

    红梅立刻会意,抿唇轻笑了一声,便屈膝退了出去。

    苏漫这会儿正跟着荷包做着斗争,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小玩意儿怎么这么难搞,完全没有注意到陆衍已经回来。

    今儿跟沈易知乱七八糟的说了些话,也不知道怎么的,将人送走了她就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要做些什么才行。

    跟丫头们讨了主意,这才翻了几块素色的布料出来,开始歪歪扭扭的缝制荷包。

    其实缝荷包并不难,她原想着不就是个小布包么,随便裁上两块布,再用线缝上不就行了。

    谁知道她这个想法遭到了丫头们的一直反对。

    都说什么哪里有送人荷包不绣上些东西的,哪怕只是绣个名字也是心意啊云云。

    得了,又得重新捡起来那套烦人的东西来。

    就这么挑花样子,选丝线,再到动手,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可能是低头的时间有些太久了,苏漫只觉得自己脖子硬邦邦的,她歪了歪脑袋,眼睛却是没有离开手中的绣绷:“红梅,你帮我揉揉脖子。”

    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抚上她的后颈,力道柔和按压了起来。

    只是,这手的触感似乎有些不对。

    苏漫嘶了一声,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歪了脑袋看向身侧:“我怎么觉得你这手……”

    话没说完就看到陆衍满脸的笑意。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出个声。”苏漫脸上立刻也漾开了笑意,将手中的乱七八糟扔到一边,“你吃晚饭了吗?”

    陆衍微微摇头,手下动作没停:“怎么又想起来做女红了,我记得你一向最烦这些个玩意儿了。”

    苏漫瘪了瘪嘴,顺势窝进了陆衍的怀里,由着他给自己捏着脖子,声音闷闷地道:“还不是叫沈易知那个臭道士闹得,他不来我还能蒙着脑袋过几天安生日子,他一来就是在提醒我你们现在干的都是要掉脑袋的事儿,让人心里不安。”

    “没有的事儿,你不要想这么多。”陆衍由着小姑娘猫一样的窝在自己腿上,“你要是觉得闷就回伯府陪老夫人,岳母说说话,不要整天将自己闷在府里头胡思乱想。”

    “你只管忙你的就是了,不用担心我。”苏漫说着,又想起什么,蹭一下从陆衍的怀里爬出来,转头拿了绣绷,捧到他的面前,炫耀一般的说道:“瞧瞧,我这竹子绣的也算是有些模样吧。”

    陆衍看着绣绷上那歪歪扭扭的一坨绿色,实在看不出来它跟竹子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嗯,瞧着倒是不错。”

    “我也觉得不错,这个图案很是称你,”苏漫双手举着那绣绷,看宝贝一样的左看右看,“过两日再让那个臭道士写上两道平安符,你贴身带着。”

    陆衍想说他不信这些,可是瞧着小姑娘那满脸期待的模样,话到嘴边就变了样:“好,我定然贴身带着。”

    苏漫听他这么说,忽的又想起什么,转头盯着陆衍,皱眉问道:“这话我好像听你说过,我是不是送过你荷包啊?”

    陆衍无奈轻笑,这小丫头果然没心,这才过了多久,竟是连送过自己什么都忘了。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腰间,伸手将那挂在腰间的绦子解了下来,递到小姑娘的眼前,轻声笑道:“我可是日日戴在身上,从未食言。”

第三百五十章 哪有不透风的墙

    苏漫是个想到就要做到的急性子。今儿个想起来做荷包了就赶紧找了东西出来动手,她怕自己稍微一偷懒,就会将这事儿给无限期的拖延下去了。

    索性这几日家里也没有人陪着她玩,骆知行、汤娘子都还没有回来,她便闷着头躲在院子里十分用心的做她的荷包了。

    其实荷包这种东西并不是很难,对于古代的女子来说,甚至是女红的入门手作,可是对于一个只会爬高登山,混吃等死的苏漫来说,这事儿简直难于登天了。

    虽说她原来做过一个荷包,可那毕竟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她刚开始跟着嬷嬷学女红,可以说是自己女红手艺的顶峰时期了。

    这会儿重新拾起来这份手艺,苏漫不得不衷心的感慨一句,这古代的闺秀可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做的。

    红梅坐在苏漫身边的绣墩上,手中劈着丝线,眼睛却是往苏漫那边不停地瞟着。

    姑娘这手艺怎么瞧着倒不如以前了呢?原先那竹子绣的虽然歪歪扭扭了些,可看着到底还有那么几份苍翠的味道。如今倒好,这哪里是竹子,倒像是一根绿色的棍子。

    苏漫一手捏着针,另一只手不停地绕着丝线,左一下右一下的来回比划着,完事儿还满意的点点头。

    嗯,看起来不错。

    “红梅,我觉得只这一种绿色不大好看,你多给我换几种,有了明暗的交叠才能显得更真实一些嘛。”

    “哎。”红梅应了一声,挪开眼睛不再看那绣绷上头那一坨翠绿,起身在笸箩里头挑了团墨绿色的丝线,递到苏漫的眼前,笑问道:“您看这个颜色如何,添一些暗色倒是刚好。”

    苏漫接过线在绣绷上比划了两下,颇为满意:“不错,就它了。”

    金盏正坐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打着络子,听到她们的对话好奇的伸了脑袋过来:“夫人这是绣完了?”

    苏漫嗯了一声,捧了绣绷送到金盏跟前,颇有些小得意的问道:“怎么样,我觉得比之前那个绣的要好一些呢。”

    金盏看着眼前那辨不出前后上下的一坨绿色,眉头都快拧到一起了。

    自己如果说实话,会不会被夫人罚了月例啊?

    主仆几个还在研究这一丛竹子,却有人掀了帘子进来。

    紫竹笑吟吟的向着苏漫福了一礼,声音颇为欢快:“夫人,世子夫人过来了。”

    苏漫听了,连忙将手中的绣绷扔到了一边,胡乱的踩着鞋子就站起身来:“大嫂来了?快快,快随我出去迎一迎。”

    一群丫头婆子簇拥着苏漫到了二门,伯府的马车也才堪堪停稳。

    谢萦扶了丫头的手下了马车,就看到苏漫满脸笑意的站在垂花门下。

    “大嫂要过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发个人过来说一声,我这连个准备都没有,怕是要招待不周了。”

    苏漫迎上前,握住谢萦的手,垂眸打量了谢萦一番,瞧见她小腹微微隆起,嗔道:“我倒是忘了,你这都是双身子的人了,怎么还往外跑,有什么事儿打发个人过来传个话,我过去看你不也是一样么。”

    谢萦也上下打量了苏漫一番,这才笑着回道:“我瞧你这小日子过得舒坦的很,怕是都乐不思蜀,想不起来回伯府看一看了罢。”

    苏漫嘿嘿笑了两声,这话倒是不假,这边府里头就她一个女主人,整日里头睡到日上三竿都没有人多说一句,小日子过得的确是很滋润。

    二人拉着手慢悠悠的往正房里走。

    这是谢萦第一次到陆府,虽然听苏澈说过陆衍这个府邸修缮的十分雅致,可今儿亲自过来一瞧,这才体会到是何等的精致。

    苏漫引着谢萦在正房西次间临窗的炕上坐了,又吩咐丫头们端了茶点上来,这才笑眯眯的看向谢萦的小腹,道:“我记得大嫂你这有三个多月了吧。”

    谢萦微笑颔首,双手轻抚自己的肚腹:“是,前两天你大哥还专门请了宫中的老太医来瞧过,说是怀相很好,胎又稳,我这才敢出来走动走动。”

    苏漫看着谢萦满脸柔和的笑容,忍不住开口打趣道:“果然要当娘的人就是不一样,这说话都与往常不一样了,简直是百炼钢成绕指柔了。”

    谢萦文言没好气的白了苏漫一眼,嘴上也是没有饶她:“你可不要有嘴说旁人,没嘴说自己,这成亲都一月有余了,祖母母亲整日在家中念叨,却总不见你回去看一眼。”

    苏漫嘿嘿的笑了两声,却是没敢接话。她前段时间昏睡不醒的事儿可是没敢往伯府那边说。

    显然谢萦是知道这件事儿的。

    她说完这话,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问道:“我听你大哥说你前两日病了,可是大好了?”

    苏漫微微一愣,她就说谢萦怎么会无缘无故顶着个大肚子跑到这边来看她,原来是知道了这件事儿。

    她先是摇了摇头:“不过是身体虚加上成亲事情多,所以就在床上多躺了几日,没什么大碍,不过怕祖母和母亲担心就没有往那边去。”

    谢萦却是满脸的不赞同:“若不是听老太医说漏了嘴,怕是我们都还被蒙在鼓里,你也是的,这事儿是能瞒着的么。”

    苏漫一惊:“祖母和母亲不知道吧。”

    “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头,子澄原本是要禀了祖母和母亲,被我拦下了。”谢萦靠着迎枕微微叹了口气,“我与他说先来看看你,若是无事了就不要再禀到祖母母亲那里了,没得让长辈担忧惦记。”

    苏漫连连跟着点头:“还是嫂嫂想的周到,就是劳烦嫂嫂跑这一趟了。”

    “你呀,”谢萦横了苏漫一眼,“瞧着是个精明的,实则是最蠢不过了,不过瞧着你这会儿确实没什么事儿了,我倒也放心了,不枉费我拖着身子跑这一趟了。”

    苏漫闻言立刻陪着笑脸捧上蜂蜜水:“是是是,都说长嫂如母,嫂嫂最是疼我,懂我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重回人间走一走

    谢萦听了苏漫的话,凤眼一横,板了脸佯装怒意嗔道:“你少给我灌这些个迷魂汤,不要以为说这么两句漂亮话就能蒙混过去了。说,你这病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苏漫陪着一脸的笑,殷勤地给谢萦递水送点心:“瞧嫂嫂这话说的,我是那种只会说漂亮话的人么,我明明每句话都是发自肺腑无比真诚的。”她笑眯眯地看着谢萦,双臂展开摆了个任由人打量的姿态,“不过是被梦魇着,昏睡了两日而已,哪里有什么大不了的。”

    谢萦上下打量了苏漫一番,瞧她面色红润,说话声音也是中气十足,这才算是放下了心来,轻叹一声,说道:“果真无事就好,我还想着,你这成亲才月余……”

    谢萦的话没有说完,可是苏漫却是将她未尽之话的意思听了个清楚明白。

    她脸瞬间烧得通红,慌慌张张的捧了杯子喝茶掩饰:“大嫂说得什么啊,我如今还小,哪里就……就……”

    “是,的确还小。”谢萦瞧着她那局促的样子,难得没有趁机调侃她几句,而是一脸正色的说道:“若是没有当然就是最好,不是说咱们伯府怕那些个没影的风言风语,而是你如今实在是年岁太小,身量比起同龄的姑娘更是纤细了许多,若是早早就有了身子,我是怕你生产的时候会受罪。”

    其实这也是苏漫一直考虑的事情,她现在对于陆衍的感情已经不再压抑,两个人便是会一直厮守到老的,所以生孩子这件事本就在她自己的日程之上。

    只是如今她才满了十四周岁,说到底都还没有及笄,虽然在这个年代她这个年纪怀孕生子十分的正常,但是对于一个有医学常识的现代人而言,幼女怀孕,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谢萦能够跟她说这些话她也并不觉得意外,谢萦比她年纪要稍长一些,如今怀着身孕,想来更是明白怀孕的辛苦,所以在听了自己身体不适的情况下,才会拖着笨重的身子亲自走这么一趟。

    虽然不觉得意外,可是苏漫还是觉得谢萦这话听着十分的贴心。

    毕竟在这样一个封建制度的社会,母凭子贵还是大行其道的。

    “大嫂,你说的话我都明白,也知道你是真心为我着想的。”苏漫放下手中的茶盏,一脸真诚的望向谢萦,“这些事情,我都懂的,谢谢你。”

    谢萦抿了唇笑:“你说这话可就是外道了,你我之间还用说这么个谢字?”她说罢,抬手轻抚了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语气略显怅然,“你性子我也是了解的,就怕你是个大咧咧的,事情都听妹夫的,自己吃了亏也还不晓得。”

    苏漫的脸再次红了起来,不过这次倒是没有扭捏,她笑着回应道:“我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傻,吃不吃亏我还能不知道么?”

    “你且放心好了,兄长如今还是以兄妹之礼待我。”

    苏漫知道,依着谢萦这许多年来接受的教育,她的教养是绝对不允许她去置喙旁人夫妻之间的事情的,若不是过于担心她,想来这些话她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听到苏漫这话,谢萦先是送了口气,可很快眉头又浅浅的拧在了一起:“虽然你如今年纪不适宜受孕,可是妹夫却正值壮年,若一直这般压抑……”

    她话没有说完,却是带些愁容的看向苏漫:“不管如何,决不能在他房里放人。”

    苏漫瞧着谢萦那一脸笃定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轻笑出来,连连点头应道:“好好好,我都听大嫂的。”

    谢萦又在府上坐了好一会儿,姑嫂两个又说了好一会子的家常话,眼见得日头越发高了,苏漫这才依依不舍的将人送出了垂花门。

    苏漫回了东院,重新坐回到炕上,瞧着那炕几上扔着的半成品荷包,一时间竟是不想再拿起来。

    她嫁过来一月有余了,整日里头躲在后宅里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头的消息也都是听骆知行或者汤娘子两个人说的。这会儿俩人都出门不在府中,她倒是成了闭目塞听的瞎子聋子了。

    苏漫又瞅了那糟心的荷包一眼,彻底放弃了继续制作,呼一下站起身来,吩咐红梅:“你去让外院备车,咱们出门逛逛去。”

    红梅微愣,不过片刻便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内室。

    苏漫又在房中转了一圈,招呼紫竹和金盏给自己更衣梳头。

    等到都拾掇利索,已然是午时,红梅小心翼翼地试探:“夫人,这都到了午膳的时候了,您若是想要出门,倒不如用过了午膳,歇了午觉之后再出去不迟。”

    苏漫瞧了瞧天色,这会儿已然入秋,哪怕是正午时分,太阳也不十分毒辣,若是走在背阴处,不但不觉得炎热,倒还有几分凉意。

    “得了,都已经收拾好了,那咱们就出门,正好找个热闹一些的馆子吃个午膳,夫人我请你吃好的。”

    红梅无奈,只得招呼了紫竹并着两个婆子出了院子。

    大门外的马车早就已经备好,车夫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计,旁边还跟着两个穿着粗布短打家丁模样的青年。

    苏漫扫了那两个家丁一眼,这两人身形健硕,呼吸平稳,面上更是没有什么表情,瞧着不像是普通的家丁,倒像是护卫。

    有这么两个人跟着倒也安全,苏漫并没有在意,扶着红梅的手缓步上了马车,便低声吩咐道:“走吧。”

    马车碌碌而行,速度也是不紧不慢。苏漫靠坐在软垫上,半眯着眼睛听着车窗外的动静。

    伯府和陆府所在的灵春坊算的上是富贵之地,所以这边街道上十分安静,难得能见到几个行人。

    等到出了灵春坊,拐到了东市大街上,人声便顺势扑面而来。

    街边小贩的吆喝声,路边行人的交谈声,马嘶狗吠各色声音交织在一起,倒让苏漫觉得,自己又算是回到了人家,总算是又见到人间的烟火气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冤家的路果然窄

    苏漫将车帘掀开一丝缝隙,目光顺着那缝隙往外头看去。

    街道两旁的摊贩扬声吆喝着;街边的商铺门口站着穿着粗布短打的小厮,殷勤地招呼着来往的行人;街上行人川流不息,有书生打扮的青年,也有挽发着裙的妇人。

    可能是很久都没有出来过了,苏漫一时间看得有些出神,便也就没有听到一旁红梅的问话。

    “夫人,咱这是要去哪?”红梅看着只盯着车窗外出神的苏漫,无奈再次开口问了一遍。

    苏漫这才听到动静,恍然回神,含含糊糊的应道:“啊?啊,就随便找个地方坐坐吧。”

    红梅轻叹一声,思索了片刻,继续低声询问道:“婢子听厨房的婆子说,这东市新开了一家百味居,掌柜的是个蜀地来的,想来应该和您的口味,要不然婢子陪您去逛逛?”

    苏漫到从没听说京城还开了家川菜馆,家里的厨子虽然好,可是吃多了也是单调,所以她不假思索的应了下来:“好啊,那我们就去看看。”

    红梅应了一声,敲了敲车厢,对着外头跟着的家丁吩咐了两句。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车便停稳了。

    苏漫扶着红梅的手下了车,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二层木质小楼,便被一群丫头婆子簇拥着进了门。

    因着有家丁提前过来打了招呼,门口迎接的店小二看到苏漫一行人进来,立刻笑眯眯地迎了过来,弯腰引路:“夫人安好,本店特意为夫人留了雅间,您这边请。”

    苏漫淡淡地应了一声,跟着那店小二便往二楼行去。

    这饭店的整体是木质结构的,楼梯也是敦实的红木制成。苏漫踩着楼梯缓步向上,却感觉身前一暗,整个人被笼在了一片阴影之中。

    那小二自然是个机灵的,见到来人连忙躬身让路:“二公子吃好了?您慢走。”

    听到二公子这个称呼苏漫微微皱眉,但是仍旧没有抬头,只错了错身子,往楼梯的另一侧让了让。

    可是那人却仍旧没有动,直直地挡在苏漫的跟前。

    古人云,冤家路窄,这话果然不错。

    苏漫无奈的轻叹一声,微微抬眸:“今日在此偶遇二公子,倒真是巧。”

    的确是巧。

    卫雍不常回京,今日回来也是因为军中休沐,友人相邀饮酒。

    卫雍向来不善饮酒,所以旁人畅饮之时,他也只是随意的吃几口小菜,偶尔调笑两句,更多时候便是倚着临街的窗子望着外面发呆。

    这般车水马龙的街市,倒是教他有几分怀念,毕竟军中少有这般繁华喧闹。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在这喧闹之中瞧见了苏漫。

    陆府的马车停在楼下的时候卫雍便看到了,他还颇觉纳闷,怎么陆衍这个时候不在詹事府,竟是有工夫到街上来闲晃了,太子这个时候可是没有什么心情由着他东走西走的。

    可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卫雍蹭的一下便站了起来。

    几位同他一起的友人都被他这突然的动作惊了一跳,纷纷开口询问缘由。可卫雍哪里还有心情与他们闲话,想也不想便告罪一声,拔腿出了雅间。

    那几个好友与卫雍都是相交多年,对于他的性子自然十分了解,虽然面面相觑,倒也没有太过大惊小怪。

    倒是有好事的追出来看了一眼,见到楼下进门之人后,便又将头缩了回去,冲着其他众人摆了摆手,不可说,不可说。

    卫雍听到苏漫与自己说话之后便觉得有些后悔了。

    这里人来人往,自己怎么就这么耐不住性子,头脑一热便径直将人堵在了这里,若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传了出去……

    卫雍不敢多想,冲着苏漫拱了拱手,往后退了两步:“陆夫人有礼,在下今日与友人相聚,不想在此次遇到夫人,的确是巧。”

    苏漫微微颔首,却是没有再说话。

    卫雍垂眸,右手微微一让:“夫人请。”

    苏漫再次颔首,转了头没有再理会卫雍,径直跟着那店小二上了二楼。

    卫雍在楼梯上站了片刻,这才缓步迈下楼梯,冲着柜台后面的掌柜的招呼一句道:“你家的梨花白不错,再送两坛上去。”

    那掌柜的立刻笑着应道:“好好,小的这就叫人给您送楼上去。”

    卫雍嗯了一声,便抬步上了楼。

    二楼全部是雅间,他与友人来时还是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人,而此刻最里面的雅间门外却是站了两个家丁打扮的人。

    卫雍站在楼梯口停留了片刻,终是抬步往那间雅间走去。

    苏漫点了菜,斜倚着栏杆向街道上望着,难道出来,倒真是什么都没有想,就这么愣愣地发着呆。

    门外传来低低的交谈声,苏漫微微皱眉,转了头过去,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红梅也听到了雅间门外的动静,回了句婢子出去看看。

    红梅将隔扇推开一条缝隙,见到那两个护卫守在外面,将隔扇堵了个严严实实。

    听到开门的声响,那两个护卫立刻推开两步,向着红梅拱手行礼:“姑娘来的正好,卫二公子想要求见夫人,小的不敢擅自做主,还请姑娘通传一声。”

    红梅听到卫二公子几个字,眉头便拧在了一起。

    这二公子也算是京城中的一介人物了,怎的行事还是这般的莽撞不着调,她家姑娘如今已为人妇,怎么他还是这般纠缠不休。

    他一个糙汉子,名声什么的不甚重要,可是她家夫人可是冰清玉洁,若是有什么流言传了出去,还叫她家夫人如何做人。

    红梅思量半晌,正欲开口阻拦,却见卫雍微微躬身,沉声说道:“红梅姑娘跟在陆夫人身边已久,行事举止自然是以陆夫人为先,卫某自知唐突,只是此事干系重大,不得不与夫人面谈,还请姑娘代为通传一声。”

    红梅不为所动:“卫将军说笑,做奴婢的为自家主子着想那是本分,只是婢子不懂什么大事不大事的,只知道这男女有别,将军若是有事,还请将军与我家公子面谈。”

第三百五十三章 这人是你又不是你

    卫雍又如何能不知道自己的莽撞。

    可是他常在军中,难回到京城,若是想要见苏漫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即使在旁人看来是他失礼莽撞,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卫雍抿了抿唇,上前两步,用只有红梅与他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是关于沈道长之事。”

    红梅一惊,后退两步,目光不定的扫视着卫雍。

    卫雍说完之后便也后退一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不再说话。

    红梅自然知道卫雍这沈道长说的是沈易知,更知道沈易知与自家夫人之间关系匪浅。可是,这些事情卫雍又怎么会知道。

    红梅不敢自作主张,只得低声道了句稍后便退回了雅间内。

    苏漫正靠着栏杆看着窗外发呆,瞧见红梅神色不定的回来,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我听门外有些喧哗,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红梅低应了一声,眉梢微抬,眼角瞥了守在一旁的婆子两眼,这才凑到苏漫的耳边低声禀道:“夫人,卫将军求见,说是要与您说一说沈道长的事情。”

    “沈易知?”苏漫眉毛微微拧起,“沈易知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好说的。”

    苏漫正想叫红梅将卫雍打发了,忽的又想起什么来,拉了红梅小声问道:“我记得定国公府是前废太子的外家?”

    红梅应了一声,道:“夫人记得不错,已故的老国公爷正是已经故去的孝仁皇后的嫡亲兄长。”

    苏漫哦了一声,喃喃自语般说道:“这么说来,孝仁皇后便算得上是卫雍的姑祖母,而废太子则是他的表叔了。如今的三皇子同卫雍又是姨表亲,这关系可真是够乱的。”

    红梅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应声说道:“这世家之间不就是如此么,要不怎么说京城勋贵往上挖三代,代代都是沾亲带故的。”

    苏漫啧了一声,这才冲着红梅摆了摆手,道:“说到底咱们与国公府也算是沾亲带故,既然人都找上门了,总不好将人就这么晾着,总要请进来喝杯茶的。”

    红梅听她这样说,也不好再阻拦,只得应了一声,再次出了雅间。

    不过片刻功夫,雅间的门便再次打开,卫雍大步迈了进来。

    苏漫原本想站起来与他客套一番,可是又想到这人是来跟自己说沈易知的事情,便又懒得做那表面功夫了,只冲着卫雍抬了抬下巴,道:“卫将军坐下说话吧,我就不与将军行那虚礼了。”

    卫雍原本想要抱拳的手僵了片刻,他瞧着眼前的少女,似是与之前在陆府相见那次又有了不同。

    苏漫等了半晌,见卫雍仍旧杵在原地,颇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声,招呼一旁的红梅:“给卫将军倒茶。”

    卫雍这才回过神来,草草向着苏漫抱了抱拳,这才挑了一个离着苏漫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红梅给卫雍倒了茶,便垂手站在了苏漫的身后,几个婆子也仍旧守在角落里头,不避不让。

    卫雍环视一圈屋中的众人,一时间净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苏漫自然知晓他心中所想,不疾不徐开口说道:“卫将军有话直说便是。”

    卫雍见她不避讳这些下人,斟酌了片刻,开口说道:“我虽常在军中,可是这京城中的事情也是知晓一些的,那沈易知,我也是见过的。”

    苏漫对于这点不置可否。

    本来,她与沈易知相遇便是在三皇子燕王的府上,再加上定国公府在这两位之间的尴尬位置,卫雍与沈易知相识也并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

    她淡淡的哦了一声,随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浅啜了一口,在没有旁的反应。

    卫雍心中有些纠结,他不知道该如何与苏漫开口。

    正如苏漫所想,定国公府如今的处境是尴尬的。

    卫雍对那沈易知不只是知道,而是太过了解。

    定国公府上下也因为那沈易知的出现而出现了两难的境地。

    “卫将军是觉得那沈易知来历不明?”苏漫看卫雍坐在自己面前神色变幻,却是半晌没有再说出一个字来,只得开口试探,“我瞧着燕王殿下对于那沈道长可是尊重的很。”

    “你知道沈易知的身份?”卫雍听了苏漫这话,也顾不得那些纠结,脱口而出,“他竟与你深交至此?”

    倒是苏漫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卫雍的意思了,他这话说得也太直白了些吧。

    所以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卫雍似是想通了些什么,自语一般的胡乱说道:“难怪他之前频繁出入陆府,我只当是你与他脾气相投,原来他看中的是你背后的陆衍,难怪,难怪他与父亲说话的时候能这般毫无顾忌,肆无忌惮。”

    “原来,竟是有了这般的底气。”

    卫雍说着抬眸看向苏漫,声音来着些许的不自信:“所以,你们选择了他?”

    苏漫没想到自己一个试探没有将对方的底摸到,反而把自己的老底抖了个底掉。她轻咳了一声,再没有了方才的淡然,稍稍坐直了身子,想再挣扎一下:“卫将军这自说自话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妾身久居后宅倒真是听不明白了。”

    出乎苏漫意料的,卫雍倒没有直接拆穿她,而是自嘲般的轻笑了一声,喃喃道:“你若真是深居后宅,对这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才是真的好了,可你哪里是那种甘于困在后宅中的人物。”

    苏漫语塞,卫雍这话说得的确不错,若是他认识的那个苏漫,的确不是个甘于后宅中的女子,那是个有勇有谋的女将军。

    自己比起她来的确是相差甚远。

    “卫将军想多了,妾身身为女子不懂那些个朝堂之上的大道理,许是目光短浅,只看得到眼前的苟且,只想着伯府众人能够平安顺遂,至于其他,小女子并不妄想。”

    卫雍抬眸,第一次直视眼前的少女。

    少女仍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可不知为何,又不完全是他曾经爱过的模样。

    卫雍缓缓站起身来,朝着苏漫长揖到底:“多谢夫人替卫某解惑,卫某告辞。”

第三百五十四章 的确算是个人物

    苏漫被卫雍这一趟没头没尾的拜访搞得有些迷糊。

    卫雍出去之后,她又仔细回味了一番自己方才所说过的话,可是思来想去也没觉得自己的话里露出了什么破绽来。

    怎的自己不过是开口说了一句三皇子,他就能联想到沈易知与自己的交易呢?

    除非,沈易知与卫家已经交涉过了,至于交涉的结果如何,那就得问他本人了。

    苏漫将手中的筷子一扔,胡乱的抹了抹嘴,对红梅说道:“红梅,你亲自走一趟,去把沈易知那个棒槌给我揪过来。”

    红梅一愣,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夫人,您好容易出来走走,又请沈道长做什么,若是在府中也就罢了,这出来会面,若是传出去,终究是不太好的。”

    苏漫大喇喇的摆了摆手,完全不以为意:“他一个出家的道士,跟那庙里头的老和尚有什么区别,哪里有这么多的避讳。”

    红梅听了眉头拧的更深,站在远处一动不动:“夫人,不若您先行回府,婢子亲自去请了沈道长到咱们府上,您看如何?”

    苏漫知道红梅这也是为自己着想,砸了咂嘴点头道:“如此也好,那我就先回了。”

    其实这一顿饭吃的并不怎么痛快,原本是想着出来晃一晃换换心情,结果这心情是越换越糟糕了。

    回到陆府的时候天色还早,苏漫随意换了件衣裳便搬了摇椅坐在太阳底下晃荡。

    “汤姐姐走了有小半个月了吧?”

    “是,大约有十来日了。”

    “骆知行也没有送过什么信回来吗?”

    “这婢子不清楚。”

    也是,这几个丫头整日里头都只知道围着自己转,完全没有电视剧里头那些个宫斗宅斗剧里头丫头的样子。

    苏漫低叹了一声,再次开口:“红梅出去也有好大一会儿了罢,你去外院问一问,找个小厮出门去迎一迎。”

    “是。”金盏躬了躬身,快步退出了院子。

    苏漫用帕子盖住自己的脸,闭了眼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昏昏欲睡。

    ……

    “夫人,夫人,骆公子回来了。”

    苏漫猛地睁开眼睛,将自己脸上的手帕一把掀开,坐直了身子看着气喘吁吁跑进来的金盏:“骆知行回来了?”

    金盏连连点头,喘着粗气回道:“是,回来了。”可能是因为跑的太急,嗓子太干,她连咽了几口唾沫,这才干巴巴的开口继续说道:“婢子方才出去想要问一问红梅姐姐有没有回来,就看到骆公子骑了马回来,马才停,人就翻下来了……”

    金盏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自家夫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苏漫一路小跑,绕过了回廊还没走到西院的垂花门,就见到一群小厮脚步匆匆的进进出出。

    苏漫随意拉住一个小厮,急声问道:“骆公子可在里头,他如何了?”

    那小厮被苏漫的动作惊了一跳,连忙躬着身子往后退了两步,这才回道:“回夫人,骆公子先下正在院中休息,康管事说公子瞧着不大好,小的正要出府去寻大夫。”

    苏漫一听也不再多问,挥了挥手道:“你快去快回。”

    那小厮连忙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跑走了。

    苏漫迈步进了院子。

    骆知行原本就住在西院第三进的正房里头,这会儿正房外头站了好几个丫头小厮。

    众人见到苏漫过来,连忙屈膝行礼,苏漫也顾不得这许多,拽了一个小丫头问道:“骆公子究竟如何了,可是身上有伤?”

    那小丫头平日里就是在外院伺候的,见到苏漫的时候原本就不多,这会儿见到苏漫疾言厉色的模样自是有些害怕,还没等回话,人就噗通一下跪在了青石板上。

    “回,回夫人的话,婢子,婢子一直在院中洒扫,并未,并未看到骆公子的伤势,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苏漫一听她根本就不知道,便也就不再跟她废话,扭头就往正房里头走。

    正房的隔扇虚掩着,苏漫轻轻一推,那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屋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苏漫心道不好,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几步就走到了内室门前,一把掀开了内室的帘子。

    骆知行穿着件单薄的中衣,衣领半敞,露出大片铜色的胸膛,裸露的右肩上血肉模糊,皮肉外翻,分外狰狞。

    骆知行原本正和站在他身侧的管事说着话,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就见到苏漫红着眼睛站在门口。

    他哎呀一声,双手胡乱的往床榻里头抓去,抓了被子也顾不得干净不干净了,手忙脚乱的就往自己的身上裹,嘴里还不忘唠叨:“你这丫头怎么现在一点分寸都没有,怎么话都不问一声就径直往男人屋子里头创的。”

    苏漫根本不理会他,几步走到骆知行身侧,一把将那染了血的棉被拽了下来,低了头凑近伤口仔细看了起来。

    骆知行这辈子原本就是胡乱围的,他此刻身上有伤,又完全没有防备,一下就被苏漫将被子扯了去。

    原本苏漫闯进来他就浑身不自在,这事儿要是让溢之知道了,非得将他另一半胳膊砍掉不可。这会儿苏漫凑得更近,他便不管不顾的使劲儿往后躲,嘴里还嚷嚷道:“嗨,你这小丫头,怎的还得寸进尺了,等溢之回来我非得告上一状,叫他好好管教你不可。”

    苏漫有些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抬手摁在骆知行的胳膊上,也不管他怎么嗷嗷嚎叫,开口说道:“你这伤着实不轻,缝合的话会好的快一些。”

    骆知行从不知道这个丫头居然还懂医术,咧着嘴哼哼道:“行了,康管事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我这皮糙肉厚的,这点小伤也不碍事。”

    苏漫瞥了眼面色苍白的却仍旧吱哇乱叫的骆某人,哼了一声,道:“看来伤的还是不够重,我听你刚才教训我的时候可倒是中气十足的。”

    骆知行切一声,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两下,说道:“习武之人哪里有不受伤的,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这点伤的确是算不了什么,可是能伤的了你的人,可的确算得上是个人物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就当猪皮一样的

    等到大夫来了,开了些止血散於的药剂,又嘱咐了些不要沾水之类的话,就被康管事请到了外间吃茶。

    等到大夫出了内室,骆知行这才挑着眉对苏漫说道:“你瞧,我就说没有什么大事儿吧,你也别在这里杵着了,老康说了,今儿就让那大夫留下了,你赶紧回自己院子里去。”

    苏漫根本就不理他,自顾自的走到他身后,伸手就要去掀开那老大夫才捆好的纱布。

    “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说不听呢?”骆知行连忙叫唤着扭了扭身子,想要避开苏漫的动作。

    苏漫略略有些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伸手扣住骆知行的另一只肩膀,说道:“你一大老爷们哪这么多矫情事儿,老实点。”

    骆知行哎哎两声,心中也是纳闷,这丫头小时候虽然也是皮的无法无天,可是这长大了又嫁人了怎么不得变得稳重一些,今儿瞧着倒还是原来那个老样子。

    苏漫可不知道骆知行这些个的心路历程,她轻手轻脚的将那一层层的纱布慢慢掀开,因着没有经过缝合就包扎的原因,最内层的纱布已经粘连在了绽开的皮肉上,血糊糊的一团,看起来分外骇人。

    苏漫听到骆知行发出低低的抽气声,她手下动作一顿,转头看向正躲在墙角里头不敢看过来的金盏,吩咐道:“去寻把干净的剪刀过来,再去针线房找根最长的缝衣针来。”

    金盏听了,也不管苏漫要这些东西来到底是要做什么的,应了一声便头也不回的就跑了出去。

    骆知行听她要这要那心里却是不停地在打鼓,小心翼翼的问道:“我说,大夫这才给我上了药,你这又要干啥,我虽然皮糙肉厚,可也经不住你胡乱折腾啊。”

    苏漫哦了一声,继续试探着想要掀开粘连住伤口的纱布,解释道:“老话说的好,祸害遗千年,你要相信自己的实力。”

    “嘿,你这丫头还学会拐着弯子的骂人了,真是近墨者黑。”

    “我瞧你这伤真是不够严重,居然还有心情教训我。”苏漫一点点的将纱布撕开,“看你这么有活力,我就应该撕拉一下给你来个痛快。”

    骆知行自然知道她这个撕拉是要撕什么,声音立刻低了几个度:“得得得,你现在是刀俎,我是鱼肉。”

    苏漫不再理会他,只一心一意的继续缓慢的拉着纱布。

    也不知道是没有人理他所以就没了兴致开口,还是说肩膀伤口的疼痛实在太过,骆知行这会儿也闭了嘴,安安静静的坐着,任由苏漫在自己背后动作。

    “夫人,沈道长来了。”

    原本静悄悄的内室,忽然传来一声小丫头清脆的声音,苏漫手下一抖,最后一点粘连的纱布就此彻底与伤口脱离。

    骆知行也随着她这一抖猛地一震,背脊弯曲:“嘶——你这丫头是真打算要我的命啊。”

    苏漫低头去看伤口,他这一缩,伤口处又渗出些血来。

    她随手拿过搁置在一旁的药粉,打开瓶塞又往伤口上稀里哗啦倒了一些,这才低声说道:“你先等会,我出去看看。”

    骆知行手指捏着自己的胳膊,疼的龇牙咧嘴,还不忘叫唤:“哎哎,那沈易知来干什么,溢之又不在,你随便糊弄他两句就将他打发了就得了。”

    苏漫掀开内室的帘子,丢下一句:“人是我专门请过来的。”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

    沈易知正坐在花厅里头悠闲的喝着茶水,见到苏漫脚步匆匆的进来,正想开口询问,却微微皱了眉头:“你身上怎么会有血腥气。”

    苏漫叹了一声,也不与他客气,径直走到主位坐了,又端起茶盏咕咚咕咚将不再滚烫的茶水灌进喉咙里头,抹了抹嘴,说道:“原本请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定国公府的事情,这会儿好了,倒是有别的事儿要麻烦你了。”

    沈易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挑着眉毛问道:“瞧你这样子,是家里有人受伤了?”

    苏漫点头:“我只会一些简单的应急治疗,至于缝合这些个专业手法我是真的不行。”她转头看向沈易知,“你好歹是个男人,总得比我胆子大一点吧,你能行么?”

    沈易知一脸无语:“你也说了这是专业的事儿,这跟胆子大小没有关系吧。”

    苏漫也是无奈:“他那伤口实在太大,如果不缝合短时间内很难愈合,恐怕还会有感染的风险。”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也不知道古时候的人都是怎么活过来的。”

    沈易知也跟着她叹气:“唉,世道艰难啊,人活着总是很难的。”他站起来,往花厅外走了两步,见苏漫还站在远处,开口催道:“走啊,我这个胆子大的替你去干专业的事儿去啊。”

    “啊?”苏漫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你能缝合伤口?”

    “你说巧了不是,在下区区不才虽然不是专业的外科医生,但是因为当年在下敏而好学,倒是蹭过几节课,缝过几次猪皮。”他说完摸了摸下巴,咂摸道:“估计这缝人皮和缝猪皮也差不了多少吧。”

    “差不多差不多,我听说医学生都是用猪皮来练习的呢。”苏漫快跑了几步跟上沈易知,脸上满是笑容,“那人也不要什么好看不好看,皮糙肉厚的也经折腾,你就随便给他缝一缝,叫他死不了就得了。”

    沈易知脚步一顿,歪了头去看苏漫:“说真的,受伤这人是你的仇家吧?”

    ……

    沈易知的手法好不好苏漫评价不了,但是看着他那无比熟练的动作,苏漫不太相信他只是在猪皮上练过几次而已。

    沈易知给骆知行缝了八针,每个结都打的很细致,到最后一个的时候,他甚至好心情的给这人打了个蝴蝶结。

    “行了,这几天先不要沾水,七天之后我看看伤口愈合的情况,然后给你拆线,你吃点头……那什么……蒲公英之类的,应该问题不大。”

    所以,你是想说头孢对吧。

第三百五十六章 无巧真是不成书

    看着小丫头伺候骆知行躺下了,苏漫这才掀了帘子出了内室,向坐在堂屋中翘着脚喝茶的沈易知点了点头。

    “他这伤看着吓人,实际没有伤到筋骨,养上十多天也就能愈合了。”沈易知看着苏漫在自己身侧的椅子中坐了,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行了,现在病人的事儿解决了,说说你找我来到底要说什么吧。”

    苏漫靠在圈椅里头,脑袋里还想着骆知行的伤势:“你今儿没什么别的事儿吧,要是没事儿今儿就在这边住下吧,我叫人给你收拾收拾,就住在外边的厢房里头成吗?”

    “怎么的,这事儿还挺麻烦,还得秉烛夜谈啊?”沈易知手肘撑在案几上,托着下巴盯着苏漫,“这孤男寡女的,我怕会被你家陆少詹事砍死。”

    苏漫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发现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多长了一张嘴。”

    沈易知仰头哈哈笑了两声:“哈哈哈,说的好像你说话多讨人喜欢似的。”他眼角瞥了内室的门帘一眼,“不过不用你说,今儿我也得在这守着,万一半夜这人烧死了,你跟我要人,我可不会起死回生。”

    苏漫随着他的眼神也往内室的方向望去,声音压低:“今儿我在外头遇见卫雍了。”

    沈易知微微挑眉,却是不说话,只转过头来看着苏漫。

    “他最近回来的是不是太频繁了些?”苏漫也转过眼神,望向沈易知,“这个时代的军队管理这么松懈的么,说回来就能回来的?”

    “松懈倒是说不上,不过这种勋贵子弟,又是在南边有战功的将军,他想回来,哪个又敢拦着?”沈易知唇角挑起,“怎么,卫家那老二又拦着你跟你告白了?”

    苏漫听他前面说的话,还颇为赞同的点头,等到听到最后,忍不住又朝天翻了个白眼。

    “你这人说话真是正经不过三句,我为什么跟你提卫雍,你心里没点AC数吗?”

    “呦,还整出来洋词儿了,”沈易知更没什么正形了,歪着脑袋凑到苏漫跟前,“夫人这话说的真是新鲜,贫道怎么听不懂呢。”

    苏漫实在懒得跟他继续胡闹,一巴掌将沈易知脑袋推开:“你是不是去过定国公府了?”

    沈易知被她一巴掌推开,倒也不恼,就顺势歪到另一边,沉声笑了笑:“你觉得我是个无名小卒,对我如何到的京城,来京城到底是为了什么没有兴趣,可是有些人跟你很是不同,哪怕就是飞进来一只蚊子,他们也得问问是公还是母。”

    苏漫哦了一声,若有所思:“那你这只蚊子是被人家扒了个底掉了?”

    “嗐,既然咱已经进了京,那再藏着掖着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沈易知歪着脑袋,手指有节奏的在扶手上敲着:“你以为他们聪明我就是傻子了?”

    苏漫没有接他的这个话,转而继续说起定国公府:“我瞧着卫雍那个态度,可不像是对你的身份来历十分的信任,我今儿才想起来,你们倒也算得上是亲戚了。”

    “我这点亲戚关系算得了什么,不过是盘隔了夜的蛋炒饭,”沈易知哼笑了一声,“人家现在席面上摆的可是一道大菜呢。”

    “怕是这菜太大,会撑坏了他们定国公府的胃口。”苏漫也跟着冷哼。

    她是窥视过未来的人,自然知道三皇子燕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更知道定国公府得了一个怎样的结果。

    沈易知侧头瞥了苏漫一眼,似是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一样,笑道:“我劝你不要总是相信那些个神神鬼鬼的东西,作为一个见过世面的成年人,要懂得相信科学,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苏漫闻言,瞪大了眼睛:“好家伙,你一个算命的道士,居然跟我说相信科学,这可是我听过最玄幻的话了。”

    沈易知哈哈笑着站起身来,缓步往外踱去:“得了,这天色也不早了,你赶紧叫厨房准备些好吃的来,我可得养精蓄锐,晚上,可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

    苏漫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汤娘子正歪在葡萄藤下的摇椅上养神。

    今儿这日子也实在是怪,这一个两个的,要出门全都不在家,要回来居然又一起跑了回来。

    苏漫一进门,汤娘子便听到了动静。

    她掀开眼皮,懒懒的摊在摇椅上没有动,左手有气无力的冲着苏漫晃荡了两下:“哎,我回来了啊,你给我收拾间厢房,我这几日就在你这院子里头凑合了,不往后头跑了。”

    苏漫瞧着她那懒洋洋的样子,有些好笑,搬了竹椅在她身侧坐了,调侃道:“怎的,这出了一趟门,回来人怎么就无精打采的了,知道的你是回家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才从战场上回来呢。”

    汤娘子哼哼了两声,看起来实在是没有精神跟她斗嘴:“这回家跟上战场有什么区别,比上战场还要让人头疼呢。”

    苏漫不太乐意打探汤娘子的私事,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你回来的到巧,我才从骆大哥那边过来。”

    汤娘子似乎对于骆知行也在这个回来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意外,嗯嗯了两声,也没有问什么,继续说着自己的事儿:“我跟你说,我家那个老头子实在不是个好说话的,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这么轴,我家青原哪里不好了,偏偏他嫌这嫌那,唠叨个没完。”

    “感情你这次回去是逼婚去的啊,我还当你真有什么正事儿呢。”苏漫心中虽然觉得有些不对,面上却仍旧顺着汤娘子的话说道,“听你这意思,怎么的,逼婚失败了?”

    “嗐,别提了,提起来我就脑壳疼。”汤娘子摆了摆手,“红梅,红梅,你把那东厢房给我收拾收拾,我这两天就住在这边了。”

    红梅抬眸看了苏漫一眼,笑吟吟地回道:“娘子这话说的,这边东厢原是当做库房用的,里头乱糟糟的,要不我给娘子把前一进的西次间收拾出来,您住那边也敞亮。”

    “别,那边太远,就这边,东厢不行就西厢,我是一步都不愿意多走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许是有事瞒着我

    苏漫被她这颇为无赖的样子逗得发笑:“我记得前些日子你才说,不乐意在我这院子里头住着,嫌自己碍眼来着,今儿怎么就赖在这连往前走两步都不愿意了?”

    汤娘子伸了腿蹬了一脚,身子随着摇椅前前后后的晃荡起来:“原先不是有个更碍眼的总在你跟前晃么,我得替你盯着她不是,如今这人都走了,我可不想再去边边角角的住着了。”她冲着一旁捂嘴偷笑的金盏扬了扬下巴,“小丫头,别整天捡笑话,去跟厨房说一声,今儿我要吃烧肉,大块的那种。”

    金盏抿了唇,悄悄看向苏漫,见苏漫微微颔首,这才脆生生的应道:“哎,婢子这就去跟厨房说,叫厨娘给娘子炖上半扇猪。”

    汤娘子满意的点头,见小丫头一溜小跑出了院子,这才颇为感慨地说道:“哎,我现在真是半点苦都吃不得了,出门两天就开始馋家里的饭了,这一路的干粮啃得我都想骂娘了。”

    “青原不是跟你一路么,他居然舍得让你啃干粮?”

    “就那么一根木头,你给他猪食他也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他知道什么叫山珍海味么。”说起青原,汤娘子满脸的嫌弃,“我跟你讲,这办事一根筋的男人真是要不得,你说我们出门一趟,这时间又不是太赶,偶尔坐下来吃两顿热乎的有什么打紧,他倒好,恨不能屁股粘在那马背上,不到眼睛睁不开了就舍不得挪下来,满脑子都是他家公子有交代,哼,不知道的,还真当他家公子才是他的真爱呢。”

    苏漫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端端的,怎么还吃上这档子干醋了,你听听你说的,这叫人话么。”

    “我说的不是人话是什么,分明是他不干人事儿来着,早知道这人跟牛一样轴,我才不跟着他一起去呢,让他自己撞了南墙去。”

    苏漫微微蹙眉:“怎么又变成你跟着了,你不是说家里有事才回去的么?”

    汤娘子表情一僵:“嗐……可不就是回家去了,本来吧我也不想回去,那不是你家夫君说了,一个老爷们得对姑娘家有个交待,这个实心轴子就记住了,死活要跟我回家,跟我爹提亲,我这不才跟他一道回去的么。”汤娘子说罢,又觉得无趣一般摆了摆手,“得了得了,这些个糟心事儿不提也罢,越想越闹心。”

    苏漫瞧她又合了眼,一副不打算再理会自己的模样,慢悠悠地开口说道:“骆知行受伤了,伤的还挺重,你不打算过去看一看吗?”

    汤娘子的眼皮微微抖动了两下,继而开口说道:“你可别跟我说笑,他一只手都能劈死牛,谁能伤的了他。”

    “我与你开这玩笑做什么,我方才不就跟你说么,我是从他那边过来的。”苏漫盯着汤娘子的脸,语气自然,“他那伤可着实不轻,我特意寻了人来给他把伤口缝上了。”

    汤娘子这才一脸惊讶的坐了起来:“那骆知行真的伤的这般重?居然有人还能伤了他,这事儿倒是新鲜了,”她抬了腿,似乎是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慢悠悠地躺了回去,“我瞧你这模样,一点都不着急,定然是哄我的,我今儿实在是累的懒得动,等我明天睡足了再去奚落他一番。”

    说完她又晃了两下椅子,合上双眼,不再理会苏漫了。

    苏漫又陪着她坐了一会儿,听着她鼾声渐起,这才招呼了小丫头来给她盖了薄被,起身进了正房。

    苏漫坐在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手掌撑着下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外。

    红梅瞧着苏漫的神情不大对,凑了过去看了看外头。

    汤娘子依旧在躺椅上蒙着头睡着,旁边的小丫头一直揣着手守在一旁,不敢叫她也不敢将她一个人丢在那里。

    “夫人,可是汤娘子有什么不妥?”红梅终究是跟在苏漫身边时间久了,她的心思多少还是能猜出一些的。

    苏漫轻叹了一声,缓缓收回眼神,低声说道:“她倒是没什么不妥,不过是有事瞒着我。”

    红梅抿了抿唇,试探着开口问道:“许是汤娘子有什么顾虑,不方便与夫人说呢,您与娘子相交这许多年,她的脾性您也是了解的。”

    “正是因为太了解了,所以才知道她一定是有事瞒着我。”苏漫继续叹气,“就她那漏勺一般的性子,两句话就把自己交待的差不多了,就这还跟我硬撑呢。”

    红梅忍不住捂嘴轻笑:“您也知道汤娘子藏不住事儿,这硬要瞒着您,想来也不是她的本意。”

    “就因为不是她的本意我才最担心了。”苏漫声音压得更低,再次转了头向窗外望去。

    小丫头守了好一会儿,可能是觉得风实在是有些凉了,小心翼翼地伸了手去推汤娘子。汤娘子瞧着有些不耐烦,只从被子里露出一只眼睛出来,那小丫头怯怯地缩回手,一边小声地说着什么,一边伸出手指点了点西厢房的位置。

    汤娘子似乎是瞧着这小丫头实在是胆子小,瞪了她一眼,呼一下掀了被子,抬脚想要站起来,身形却是僵了僵,冲着那小丫头招了招手,不知说了什么。

    小丫头愣了片刻,连忙过去扶住汤娘子的手臂,将她搀扶着去了西厢。

    苏漫转过头,低声说道:“红梅,把那个小丫头叫过来,不要惊动了汤姐姐。”

    红梅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不多时,那个一脸怯懦的小丫头便跟在红梅身后走了进来。

    “夫人,双喜来了。”

    被叫做双喜的小丫头见到苏漫连忙躬身行礼,将头垂得低低的,声音也十分小:“婢子双喜,见过夫人。”

    “恩,”苏漫低应了一声,问道,“我这人记性不大好,瞧着你好像是原先就在东院伺候的。”

    “回夫人,婢子一入府就被拨到东院来了,专管洒扫院子,您不记得婢子也是自然。”双喜虽然声音小,但说话十分的有条理。

    “方才我瞧着你扶了汤姐姐一把,汤姐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回夫人的话,方才汤娘子说她坐的久了腿麻了,要婢子扶她一把。”双喜垂眸说道,“可是婢子觉得,娘子腿上似乎是有伤的。”

第三百五十八章 巧合太多也是怪

    苏漫对于双喜的话不置可否,只垂了眼眸兀自喝茶,听到身边的红梅冷了声音喝道:“我瞧着你也是个懂事的,怎的还学会了窥探主子们的事儿了。”

    双喜仍旧垂着手站着,神色十分恭敬:“婢子不敢。”

    红梅还想张口再训斥她两句,苏漫却慢悠悠地抬了手,缓缓将手中的茶盏放了,看向对面的小丫头:“你怎么知道她腿上有伤?”

    双喜面色仍是没有什么改变,垂首恭敬回道:“回夫人的话,婢子曾学过些拳脚工夫,对于医术也略知一二,所以对于伤痛还算是了解,粗粗一看便也能分辨一二。”

    “哦?”苏漫似笑非笑地盯着双喜,“我瞧着你这小丫头年岁不大,会的东西倒是不少,在我这院子里头做个粗使的丫头倒是委屈你了。”

    双喜仍旧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夫人言重了,能够在夫人院子里服侍夫人已经是婢子的福分了,婢子不敢肖想其他。”

    苏漫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小丫头一番,瞧着也就是十一二岁的模样,头上还梳着两个简单的丫髻,模样长的也十分一般,不要说与红梅紫竹这般大丫头比,就是旁的粗使丫头瞧着也比她要白净细嫩几分。

    方才瞧着她在外头还是一副畏手畏脚的模样,这会儿到了自己跟前反倒十分淡然了。

    苏漫微微挑眉,心中有了几分思量。

    “那你瞧着汤姐姐的伤势如何?”

    “回夫人的话,婢子不过是大概瞧了一下,想来娘子也有意隐瞒,所以并没有什么破绽,婢子只能隐约知道娘子是伤了腿脚,至于伤势究竟如何,婢子没有看到,不敢妄加推断。”

    “行,你退下去吧。”苏漫微微颔首,待到双喜行了礼退出去之后,才转头看向红梅,“你去安排一下,将这个小丫头放到屋里来吧。”

    红梅瞧了这半天,自然也明白这个双喜是自家姑爷给姑娘安排的人,当然没有任何异议,点头道:“您放心,婢子这就去安排。”

    屋中静了下来,苏漫仍旧是双手托着腮呆呆的盯着窗外。

    这事儿巧合的过分了些。

    前面骆知行受了重伤回来,后面汤娘子便也跟着回来了。

    他们二人一同出去的时候苏漫还没有多想,可是二人同时回来,身上又皆受了伤,这种巧合,实在是叫她不能不多想。

    苏漫觉得有些头疼,自己成亲这段时间真是做了实实在在的米虫,整日混吃等死的,半点外头的事情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苏漫有些坐不住了。

    她瞧了瞧外头的天色,估摸了一下时间,忽的站起身来,边往外走边吩咐道:“备轿,我要回伯府一趟。”

    ……

    乌蓬小轿在伯府外停了下,门房的人看到连忙开了侧门躬身笑道:“老夫人得了信儿知道姑奶奶要回来,高兴的不得了,这会儿正等着您呢。”

    轿子过了侧门又绕过回廊,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人聚在垂花门下。

    苏漫掀开帘子,一眼便看到苏老夫人被一群丫头婆子簇拥着站在廊柱下头往这边张望着。

    瞧见这场景她实在是坐不住了,不待轿子停稳便掀开了帘子冲了出来。

    “祖母!”

    苏漫几步就扑到了苏老夫人的怀里,苏老夫人颤巍巍的接住她,嘴里却不停的念叨着:“你这孩子,怎么成亲了都没有个稳重样子,还是这般慌慌张张的。”

    苏漫在苏老夫人怀里蹭了蹭,撒起了娇:“孙女这是许久都不见祖母了,想念的很,哪里还记得什么稳重。”

    苏老夫人却是故意板了脸:“你这小没良心的丫头,这么久了不知道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这会儿倒是想起来说什么想我了。”

    苏漫嘿嘿嘿笑了几声,再次捏着嗓子撒娇:“哎呀,祖母,您要体谅孙女,那么大一个宅子,孙女总要花点时间来打理啊。”

    苏老夫人轻轻地拍了苏漫几下,扭了头对谢氏说道:“瞧瞧瞧瞧,咱们漫漫居然还会管理宅子了。”

    谢氏抿嘴轻笑了一声,对着苏漫嗔道:“你这丫头,自己懒就说懒,还在这里东拉西扯的糊弄你祖母。”

    苏漫继续咧着嘴嘿嘿的笑,搀着苏老夫人的胳膊转头往院子里走:“我就怕我回来闹得祖母不安生,想要悄悄过来,哪知道您还是再这里等,这岂不是要折煞孙女了。”

    众人在老夫人的慈心院西次间依次坐了,苏漫这才跪在蒲团上规规矩矩地给苏老夫人、谢氏磕头行了礼。

    苏老夫人看得眼泪汪汪,不等苏漫头磕下去便连忙伸手去拉:“好了好了,不年不节的何必行这般的大礼。”

    苏漫接着苏老夫人的手笑嘻嘻的站了起来,挨着她坐了:“孙女这不是在跟您和母亲赔罪么,这嫁出去足有月余了,都没有好好回来看看您,实在是有罪。”

    谢氏侧着身子坐在苏老夫人下首的太师椅上,笑着嗔道:“你祖母可是把你当了心肝肉,一天天的叨念你,可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真当自己是泼出去的水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回来看一看的。”

    苏漫嘿嘿笑了两声,又往苏老夫人的怀里蹭了蹭,讨饶道:“孙女真是知道错了。”

    苏老夫人抬手轻拍苏漫的后背,笑吟吟的回道:“我啊,天天盼着你回来,可又怕你回来。你若是不回来呢,就证明你在你那府里头过得逍遥自在,若是回来,我倒是怕你回来告状来了。”

    苏漫笑眯眯地晃着苏老夫人的手臂,说道:“祖母放心,我在那府里头说一不二的,宅子里的管事仆从都十分的尊敬我,孙女过得十分顺心。”

    “嗯,”苏老夫人缓缓点头,“旁的不说,你那兄长对你的确是用了心了,我听子澄媳妇说了,说你那宅子修缮的十分精致,瞧着是合着你的心思布置的。”

    苏漫笑嘻嘻地点头:“兄长待我极好,祖母您放心好了。”

    “这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你这好端端的,突然回来了,倒是叫我不大放心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变得人可不是我

    苏漫知道自己这点小聪明放在苏老夫人跟前根本就不够看的,所以她七分真三分假的说道:“前段时间骆大哥出门去了,我虽然觉得好奇可也不好多打听,谁想今儿他突然回来了,他平时就总是在京城和辽东之间来往,所以孙女就想着回来问问是不是父亲那边又带了什么书信回来了。”

    苏老夫人缓缓摇了摇头:“我倒是没有听说知行到底出去做什么了,你父亲前几天倒是捎了信回来,只说一切都好,所以我就没有特意给你消息。”

    苏漫哦了一声,笑眯眯地说道:“那便好,我也是很久都没有收到父亲的来信了,所以才急慌慌的过来瞧瞧。”

    苏老夫人点着苏漫的额头,笑嗔道:“你这个小白眼狼,若不是惦记着你父亲,怕是还不回来瞧我这个老婆子呢。”

    “祖母~”苏漫继续腻在苏老夫人的怀中撒娇,“我倒是想时时回来,可就怕整日里头在您眼前晃,您又嫌我烦了。”

    一屋子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倒也快,眼瞅着天色暗了下来,苏老夫人便开始开口赶苏漫:“这时候也不早了,想来溢之也该下衙了,你也不要想着赖在我这里吃饭,早些回去才是。”

    苏漫哪里肯走:“我今儿来了都打算在您这里住一晚呢,您可倒好,这晚饭都还没吃了,就开始轰我走了。”

    苏老夫人板起脸来:“胡闹,我这里可不留你,赶紧赶紧,趁着天色还亮赶紧回你自己家里去。”

    苏漫的嘴噘得老高:“您瞧瞧,我不回来说想我,我想跟你多呆一会儿,您又往外赶我。”

    虽然苏漫满心的不愿意,可还是被苏老夫人送出了出来。

    说来也巧,轿子才行到陆府的大门口,便看到陆衍的马车从胡同口转了过来。

    红梅隔着帘子小声禀道:“夫人,婢子瞧着前面是公子的马车。”

    “嗯?”苏漫掀开帘子,正瞧见马车在正门口停稳。

    陆衍下了马车,看到轿子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大步走了过来,隔着帘子低声询问:“你这是出门了?”

    苏漫嗯了一声,抬手就要掀开帘子,陆衍却是伸手一扯,又将那帘子拉好,低声吩咐轿夫:“直接抬进去。”

    苏漫只觉得身子一晃,轿子便又开始往前行进了。

    轿子穿过正门,绕过回廊,径直停在了垂花门前。

    苏漫想要起身,却觉得眼前一亮,抬眸看去,便见到陆衍微微倾身,伸了手来作势扶她。

    苏漫将手搭了过去,两个人就这么牵着手大大方方的往正房走去。

    “今儿骆大哥回来了。”

    “嗯,我知道。”

    “他那伤我瞧了,虽说没有伤到筋骨,可看着是挺吓人的,我找了沈易知过来,给他把伤口处理完了。”

    骆知行受伤陆衍是知道的,所以听到苏漫说骆知行伤口吓人的时候他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可是当听到沈易知的名字的时候,他脚步一顿。

    “沈易知?他居然还会处理伤口?”

    “如果他的伤没有那么重的话,我也是会的。”苏漫见他站住,也跟着停了脚步,“不过沈易知会我倒是真没有想到,就是觉得他一个男人应该比我胆子要更大一些,不过你放心,伤口是我看着他缝合的,没有什么问题。”

    “啊,对了,我怕今晚骆大哥会因为伤口感染高烧,所以就让沈易知留下了,就住在西院那边。”

    陆衍看向苏漫,她的眼睛里是全然的信任。

    “好,我过会儿就过去看一看。”

    陆衍陪着苏漫用过晚饭,便匆匆去了西院。

    苏漫借口说自己感觉有些累,便没有跟着一同过去。

    陆衍走后,苏漫便托腮盯着院子里的大红灯笼愣愣地发着呆。

    红梅端来山楂蜜水给她消食,瞧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夫人您若是在意汤娘子的事情,直接问公子就是了,婢子瞧着公子也不像是要刻意瞒您的样子。”

    “傻丫头,他根本就是有意要瞒着我,”苏漫缓缓收回眼神,捧起杯子,“他若是想要跟我说,早在汤娘子与骆知行一同出门的时候就该告诉我了。”

    红梅噎住,好一会儿才想到什么,开口劝道:“公子不与您说肯定有他的用意在,毕竟这外头的事儿乱糟糟的,您也不是那爱操心的性子,知道了没的还惹您多想。”

    “是啊,我知道啊。”苏漫轻啜糖水,酸酸甜甜的味道十分可口,“所以啊,我才不会自己多事,知道祖母,父亲母亲一切都好,那我就不多操心了。”

    红梅瞧着苏漫这话说的真心,便松了口气,笑道:“您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婢子就怕您自己把自己给圈住了,钻进那牛角尖里头出不来,到时候再跟公子闹矛盾伤感情。”

    “我跟他闹什么矛盾,这人就是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他觉得不告诉我是为我好,那肯定就不会告诉我。”苏漫咋了两口糖水,舒舒服服的叹了一声,“跟他较真,那就是给我自己找不痛快。”

    一旁的金盏听了捂嘴轻笑:“夫人您这性子还真是变了,婢子还记得您跟公子成亲之前,可没少因为这些个事儿置气。”

    “倒不是我性子变了。”苏漫双手托着瓷白的杯子,双眼直直地盯着那微微泛着黄色的糖水,出神一般的喃喃道:“不过是那个时候感情不对等,便想要从其他的地方寻找平等,用所谓的尊重来填补自己的自卑,用所谓的坦诚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金盏显然是没有听懂苏漫的话,皱着眉歪着头思索了一番,最终还是放弃:“婢子听不懂您的话,婢子就知道您现在跟公子在一起的感觉跟最初完全不一样了,不管是谁看见都会觉得您和公子十分恩爱。”

    苏漫闻言不由挑眉:“哦?这话都是哪里听来的,你们这群小丫头又在背后说我什么了?”

    红梅横了金盏一眼,正想说话,却听外面的小丫头急匆匆的跑进来,气喘吁吁的禀道:“夫人,夫人,汤娘子发了高热,这会儿正说胡话呢。”

第三百六十章 就想站在你身边

    苏漫到的时候,汤娘子正裹在被子里头,满脸烧得通红,嘴唇不停地开合着,发出一些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声音。

    几个小丫头显然是慌了手脚,有的端着盆子站在床榻边上呆呆的发愣,有的在房间里头来回的转圈,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念叨着些什么。

    只有双喜,面色沉静的跪在脚踏上,细心的用冷水帕子不停的擦拭着汤娘子的脸颊。

    苏漫进来的时候,几个小丫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围了上来,扑通一声跪倒地上,略带几分哭腔道:“夫人,婢子实在不知道娘子这是怎么了,人才过来躺下没多久就发起高热,怎么叫都叫不醒。”

    苏漫冲着那两个小丫头摆了摆手,几步走到床榻边上,低声问道:“如何?”

    双喜将手中的帕子放下,冲着苏漫屈了屈膝:“回夫人,想来是伤口引起的高热。”

    “请了大夫了吗?”苏漫闻言,伸手去掀被子,想要看一看汤娘子的伤势,却被一直细幼的手臂拦住:“夫人,婢子这就着人去请大夫,这房内血腥气太重,您坐在一旁守着就好,伤口骇人,若是……”

    苏漫没等她将话说完,便一把挥开她的手,径直将那被子掀开了。

    随着苏漫的动作,那原本躲在被子下面的小腿微微一颤,似是受不了这外面的冷风一般,下意识的往内侧缩了缩。

    苏漫看着那比起骆知行肩背上的刀伤浅不了几分的伤口,一股怒气不由升了起来。

    这腿都要掉了,居然还在这逞强!

    身后传来红梅的低声惊呼:“天,怎么伤的这么重!”

    苏漫没有回头,手指在外翻的皮肉上方划过,明明没有碰触到,可是那人还是反射的一抖。

    “去,去外院把沈易知请过来。”

    ……

    沈易知是跟着陆衍一起过来的。

    因着男女有别,陆衍在门外犹豫了片刻,终是没有迈步进来。

    沈易知却是不理会这些,大剌剌的推开门,冲着屋里的人嚷道:“你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不给准备点可口的就算了,这吃饭吃的正香,就指挥起人干活了。”

    苏漫没有理他,招呼红梅多点几支蜡烛端到床榻边上。

    沈易知啧了一声,伸了头凑过去看:“呦,这跟那屋躺着的那个是cp吧,这伤口都成双成对的。”

    “被胡说八道的。”苏漫没心情跟他贫嘴,手底下忙活着将被子掖好只露出受伤的部位来。

    “我瞧着没有伤到骨头,不过这伤口实在太深,只能麻烦你再给她缝合一下了。”

    沈易知瞧着她神色郑重,便也就歇了跟她斗嘴的心思,看了那伤口一会儿,正色道:“没什么难度,准备东西吧。”

    苏漫立刻指挥小丫头们准备需要的器具,见东西都准备好了,这才轻叹一声退了出去。

    陆衍双手背后,正站在院中的玉兰树下,不知道是在看廊檐上挂着的灯笼,还是看墙角上那一弯似明非明的月牙。

    苏漫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细嫩的手指轻轻滑过青年的掌心,薄茧在指尖留下些微的触感。

    宽大的手掌微微收紧,将纤细的手指握在了掌心。

    “是不是吓到你了?”

    苏漫随着他仰头看去,眼睛也弯的像是那弯新月:“你当我是吓大的么,这么点子小事儿就能吓到我。”

    苏漫感觉到握着自己指尖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我瞧了师兄的伤口,即便是缝合了,那刀疤依旧歪歪扭扭丑陋的骇人,想来血肉模糊的时候更是难看的很,你哪里见过这等场景……”

    “打住,”苏漫转过头,“这算什么,比这血腥多的场面我都见过,你不要总觉得我柔弱不能自理好吧。”

    陆衍发出低沉地笑声:“倒也是,整日里瞧着你在后院里头忙这忙那,到忘了你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杰了。”

    “我听你这话不像是在夸我,倒像是在贬我。”

    “夫人此言差矣,为夫方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毫无半点贬低夫人之意啊。”

    苏漫听他这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这么说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拉倒吧,哪个不知道咱们首辅大人口蜜腹剑,面热心冷啊。”

    “夫人这话才不是什么好话吧。”

    苏漫哈哈笑了起来,也不再看向陆衍,望着那漆黑的夜空,感慨一般的叹道:“其实能这么跟你斗嘴聊天,也是挺好的。”

    陆衍侧过头,看着少女纯真的侧颜,心中颇为触动,话便脱口而出:“待到事了,我便日日与你这般说话聊天。”

    苏漫没有回应,仍旧抬着脸望向那夜空。

    其实她又很多话想要与陆衍说,也有很多事想要问陆衍。可是,方才她站在厢房门口,看着这个人就这么站在院中,长身玉立,却又无比落寞。

    她不想看他继续这般落寞下去,只想义无反顾的和他站在一起。

    不说便不说了罢,这世间的事情哪里都能说得明白透彻,难得糊涂才是处世的道理。

    所以苏漫便歇了所有责问的心思。

    沈易知从厢房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岁月静好,你侬我侬的大型撒狗粮现场。

    他十分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故意重重的咳了两声,哼道:“你们小两口也太没有良心了吧,我一个人在里面累死累活的抢救病人,你们俩倒好,搁这赏景看月亮,怎么的,权谋片改言情剧了?”

    苏漫原本有些不好意思,听了他这话,抬杠的心思却是怎么都压不住了:“呦,沈道长辛苦了,妾身怠慢了,妾身就不应该出来让您那保持安静,就该举个铜盆敲锣打鼓的在您耳朵边上加油鼓气!要是您觉得我一个人不够热闹,我就拉上全府的人一起,您看如何?”

    沈易知知道苏漫也是个嘴巴不饶人的,哼哼了两声没有再理她,径直看向陆衍,似笑非笑道:“陆少詹事这眼光真是与众不同,尊夫人这脾性,怕不是何人都能忍受得了的。”

    “道长谬赞,贱内顽劣,还请道长见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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