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宁梅
是夜，专案组所在的楼层通宵灯火通明，多个部门抽调的人员各司其职，对第一批抓捕回来的人员进行了突击审讯。
方扬提供的那份资料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不但提供了非常直接的证据，而且还有许多非常有价值的情报，比如在突击捣毁赌场的行动中，警方就是根据材料中的提示才封堵住了那条秘密通道，将赌客和赌场管理人员一网打尽。
而许多证据的原件在那份资料里也有详细的描述，警方按图索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多份重磅证据。而在这些证据面前，贾永军的心理防线首先崩溃了，不出所料地将更多梁家祥违法乱纪的行为给供了出来。
贾永军本来就是一个老混混，根本没什么道义可言。专案组将他选为了第一道突破口，事实证明是相当成功的。
对梁家祥的审讯工作相对就艰难了许多。
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饶是梁家祥反侦察经验丰富，也不得不低下头来，但是他毕竟老奸巨猾，口风非常严，只对有了无可辩驳证据的一些事情进行了交代，而专案组关心的其他问题他却是死咬着不肯承认。
这一晚，对许多人来说都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阚旭飞与曾勇在专案组坐镇指挥，手下警力最大限度地撒了出去，继续以雷霆之势抓捕贾永军集团的骨干分子，另外武警还专门抽调力量封锁了榕城的机场、港口、车站、高速公路出口等等，防止有人意识到情形不对仓皇外逃。
虽然专案组的行动迅速而隐秘，但是查封金钻夜总会那么大的动静是隐瞒不住的，有心人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必然会多方打探，一些与梁家祥关系比较近的涉案官员肯定会直接联系他，而梁家祥的失联必然会引起这些人的恐慌。
事实证明封锁榕城各大出口的做法是极为明智的，第二天凌晨三点多钟，在榕城通往鹭岛的高速公路入口处，武警的同志就将独自驱车逃往鹭岛市的仓水区公安分局副局长赵才忠截住了。
赵才忠是梁家祥的铁杆嫡系，也是专案组重点监控的人员之一，他的照片资料早已分发到每一名设卡的军人和警察手中，在天罗地网之下他根本无处逃遁，在高速口被武警当场抓获。
押送回专案组驻地后依然是连夜审讯，原来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赵才忠已经联系好了一艘船，准备从鹭岛市偷渡出境，如果专案组的动作稍微慢上一分，这条仅次于梁家祥的大鱼就要漏网了。
大家在暗暗庆幸的同时，也对阚旭飞的先见之明深感佩服，正常情况下是不必像今天这般如临大敌的，但是阚旭飞坚持所有的布控必须连夜到位，因为他知道这些涉案的官员、干部跟以往不同，他们大都是政法系统的领导，绝大部分嗅觉灵敏、反侦察能力强，必须小心应对。
第二天的太阳如期升起，但是对于榕城官场来说，一场剧烈的震荡已经在昨夜发生。
一些问题比较明显的干部已经被专案组连夜“请”到了驻地酒店，仓水区分局刑警大队长杨飞、榕城广场派出所所长范子兴、南台派出所所长吴海波、榕城市司法局副局长管先其、榕城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一庭庭长古俊……
绝大部分的涉案人员都是榕城市政法系统的中层领导，可以说榕城市的政法系统在一夜之间被打了个七零八落。
上班时间到了，大部分人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样，毕竟那些被专案组控制的大多数都是一级领导，这些人的上班时间相对比较自由，有事情半天没去单位也不会有人感觉不对。
但是，随着梁家祥的秘书胡晓阳在自己的办公室被专案组人员带走后，政法委梁副书记出事的消息终于不胫而走，这时大家才发觉不少于梁副书记关系密切的领导今天都没有来上班，这些人的去向自然不言而喻。
一时间，榕城市政法系统中，一股恐慌的情绪开始蔓延开来，所有人都没有心思工作，大家都在紧张而小声地交换着各种小道消息，对于这次的官场地震有的人惴惴不安，有的人则暗自窃喜，更多的人是战战兢兢，生怕殃及池鱼。
……
一大早，方扬来到了榕城广场附近的古塔巷。
古塔巷是一条老街，两旁的房子都比较破旧了，中间一条随处可见坑洼的水泥路，与不远处高楼林立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方扬记忆中这条老街也将在今年下半年完成动迁，开发成一片商业区，与榕城广场商圈形成规模效应。所以方扬交待宋义购买的二手房中，有一套就坐落于这条老街上。
不过方扬今天上午来不是去看自己房子的。他手里拿着一张写了一个地址的便签纸，一边走一边看着门牌号，有时还找人问问路，走走停停之下，方扬终于来到了一个斑驳残旧锈迹斑斑的铁门前，他仔细地核对了一下地址确认无误之后，上前拍了拍门。
半晌，铁门才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睡衣蓬头垢面的中年妇女看了看方扬，不耐烦地问道：
“找谁啊？”
方扬和颜悦色地问道：
“阿姨，请问宁文涛宁师傅是不是住在这里？”
中年妇女撇嘴说道：
“老宁头啊！一直往里走，一楼最靠里的一间，门口摆着个破架子的就是了！”
说完，中年妇女拉开门把方扬让了进来，打了个呵欠自言自语道：
“这个老宁头，都欠了两个月房租了，还老是有人找，烦都烦死了！”
方扬笑了笑，客气地道了声谢，径直往里面走去。这是一栋破旧的老房子，狭窄的通道里堆满了租客们的杂物，显得更加逼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古怪的味道。
方扬按照中年妇女的指引，一直往里面走，看到一间房子门口有一个木架靠墙而立，正是那天宁文涛在步行街用来插糖人糖画的架子，心想应该是没错了，于是上前去敲了敲门。
半天里面都没有声响，方扬疑惑地再敲了敲门。终于屋子里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
“门没关，自己推进来吧……”
方扬听出来正是宁文涛的声音，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光线非常昏暗，方扬刚进去的时候感觉眼前一片黑暗，过了几秒钟才渐渐适应，这是一个仅有十五六平方米的小房间，狭小的空间被利用到了极致，进门的地方摆着锅碗瓢盆，还有一个小小的自制台子上摆着小煤气灶，再往里一点放着一张小方桌和一些制作糖人糖画的专用工具。
房间的最里面是一张上下铺的架子床，宁文涛就斜靠在下铺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张薄毯子。上铺的床被一张花布帘子遮住了。方扬上次了解到宁文涛应该还有一个女儿，就是贾东口中的“阿梅”，看来这个上铺的床就是阿梅的了，一张薄薄的帘子维护着女孩子最后的**。
宁文涛的脸上似乎还有些青肿，额头上还缠着白色的绷带，但是好像也很多天没有换了，白绷带已经变成了灰色。他认出了方扬来，强撑着身子要坐起来，方扬连忙上前两步将宁文涛按住，嘴里说道：
“宁师傅，您不舒服就别起来了，躺着就行！”
宁文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小伙子，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方扬说道：
“宁师傅，我来找您是想了解一些情况的……”
宁文涛躲开方扬的目光，低头说道：
“我知道，那天警察来找我了解情况，我没有说实话。”
方扬见到宁文涛这个样子，心中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因此也没有生气，依然和颜悦色地说道：
“宁师傅，我想知道是不是有人胁迫你，不让你把事实说出来？那天在步行街发生的一切，你是最直接的目击者……”
这时，方扬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
“你们还有完没完了？你们把我爸打成这样，还逼着他跟警察说谎，现在又想干什么？”
方扬错愕地直起身子，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留着干练的短碎发，穿着朴素的t恤牛仔裤，手中拎着包子豆浆的年轻女孩正一脸愤怒地看着自己。方扬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女孩子又怒目圆瞪说道：
“一定是贾东让你来的吧！你回去告诉他，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我宁梅就算是沿街乞讨，也不会做他女朋友！”
“我……”方扬说道。
“我什么我！”宁梅将包子豆浆往小方桌上重重一放，指着方扬的鼻子骂道，“你给我滚出去！”
这时，宁文涛连忙叫道：
“小梅，搞错啦！这个小伙子不是贾东派来的……”
宁梅楞了一下，有些疑惑地望向自己的父亲，她刚刚进门的时候明明听到方扬说上次步行街的事情，就因为这个事情，贾东找了一群小混混吧宁文涛毒打了一顿，临走时还威胁他警察问起那天的事情要一问三不知。宁文涛被打得卧床不起，宁梅刚才听到步行街几个字，先入为主地就以为方扬是贾东找来的人，不知道他们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宁文涛说道：
“你这丫头，我都说你多少次了，不要那么冲动！你因为性子冲动吃的亏还少吗？这个小伙子就是那天在步行街救我的人，要不是他，我的家伙什全都被贾东给没收了，人也要被他带走！你倒好，一进门就把恩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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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雪中送炭
方扬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篇新闻稿在当时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中，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尤其是配图，应该是所有媒体当中唯一拍到自己的，尽管只是背影，方扬当时也注意到了这篇报道。
而且那日宁梅在航空公司新闻发布会上的表现相当抢眼，方扬事后看电视新闻的时候印象也是颇为深刻。只不过宁梅这个名字有些普通，再加上宁文涛父女俩的生活环境简直比平民窟还要寒酸，方扬实在是没有办法将这个宁梅与那个在新闻发布会上提问一针见血的干练女记者联系起来。
宁文涛见方扬看着报纸发呆，也颇为自豪地说道：
“小梅在学校里就是学新闻专业的，到报社实习之后表现也非常好，这篇报道后来好像还获得华夏新闻奖突发新闻二等奖呢！”
原来这个宁梅与自己还真有些渊源。
方扬又不解地问道：
“宁师傅，那按理说你们的生活状况不至于这么差呀！晚报社一线记者的待遇还是不错的。”
虽然现在事业单位都没有提供住房，但是正式的记者各种补贴还是比较高的，包括租房补助、交通补助等等，他们没道理连几百块钱的房租都交不出来啊！
宁文涛脸色一黯，眼里却露出了一丝愤怒的光芒，说道：
“还不是因为贾东！他不断地纠缠小梅，后来打听到小梅在晚报社上班，又天天到单位去找她。小梅拒绝了他还把他当中臭骂了一顿，贾东就通过关系找到了他们晚报社的领导，在工作上成天刁难小梅，后来还找了个由头把她开除了！”
方扬闻言也感到有些荒谬，一个老混混的儿子，就因为攀上了政法委书记的高枝，不但混进了公务员的行列，而且追求女孩子死缠烂打，甚至还动用关系在工作上打压对方，让宁梅连工作都丢了。简直是嚣张跋扈！
宁文涛接着说道：
“小梅不但工作丢了，而且后来她到处去应聘面试，居然没有一家公司敢录取她，有的都谈好工资待遇第二天就要去上班了，结果晚上电话就过来说不要人了！这肯定都是贾东搞的鬼！他就是想把我们父女俩逼得走投无路，逼小梅就范！不过他也太小看我宁文涛了！就算是上街去要饭，我也不会眼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的！”
方扬感到一阵无语，这个贾东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前世他含着金钥匙出生，对于社会底层的这种辛酸冷暖的确是很少有这么直观的认识。
这时宁梅端着小果盘走了进来，小心地将一个苹果擦干递给方扬说道：
“方先生，你吃个苹果吧！我们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
“哦，谢谢！”
宁梅又转脸对宁文涛说道：
“爸！你又说这些干什么？刚才方先生不是说了吗？贾东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都被抓起来了，以后咱们再也不用担心了！明天我就接着出去找工作。”
宁文涛有些激动地说道：
“对对对，这帮人渣早就应该逮起来了！大快人心啊！”
方扬看了看宁文涛他们这个小屋子，心中突然一动，说道：
“宁师傅、宁梅，你们这里的居住环境也太差了，而且宁师傅又受了伤，这可不利于康复啊！”
宁梅点头说道：
“等我找到工作发了工资，就出去租一套稍微好点的房子，我爸他辛苦大半辈子了，以后也该我照顾他了！”
方扬说道：
“我有一套旧房子，也在这古塔巷，一直都闲置在那里，你们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如搬过去住吧！虽然房子也很旧了，但是至少比这边宽敞一些，环境也不会这么差。”
宁文涛一听连忙摆手说道：
“不行，不行，方先生，今天你借我钱付房租已经够麻烦你的了，我们这里住的也挺好的，克服一阵子就是了！”
宁梅也说道：
“方先生，我们真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
方扬说道：
“这里的环境真的是太糟糕了，而且住户这么多，鱼龙混杂的。宁师傅，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宁梅考虑考虑啊，她这么年轻漂亮，跟你窝在这个杂居的小院子里，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宁文涛不说话了，他最在乎的就是自己女儿了，方扬的话显然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只不过他们跟方扬萍水相逢，已经欠了他好几个大人情了，现在再借用方扬的房子，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犹豫再三之后，宁文涛说道：
“方先生，要不……就算我们租你的房子吧！不过……房租要先欠一段时间了，我们家这情况你也看到了！”
方扬笑着说道：
“您可就别提房租的事情了！我那房子空了一两个月了，你们搬进去住刚好可以帮着照看房子，这房子要是不住人啊，旧得特别快。今天要不是刚好遇到你们这事，我还准备掏钱雇人帮忙看房子呢！你们愿意搬过去，那可是帮我大忙了，我还得感谢你们呢！”
宁文涛连忙说道：
“方先生，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心里都清楚着呢！那……”
宁文涛看了看女儿，宁梅犹豫了一下，也点头说道：
“那就谢谢方先生了。”
“这就对了嘛！”方扬笑着说道，“那今天就搬过去好了！我给我朋友打个电话，房子钥匙在他那呢！顺便叫他找搬家公司雇几个人过来。”
宁文涛说道：
“不用那么麻烦了，东西也不多，我们父女俩慢慢搬就是了。”
“你还有伤在身呢！宁梅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呢？你们就听我的吧！”方扬说着拿出了电话。
他给宋义打电话交待了一番，然后对宁文涛父女说道：
“我朋友一会儿就过来，我帮你们收拾一下东西吧！”
宁文涛连忙说道：
“哪能让你动手呢！小梅做就行了！我们的东西也不多。”
宁梅闻言已经从床底下找出了几个编织袋，开始收拾起东西来，方扬看着屋子里乱哄哄的，自己也真是不知道从何下手，于是就在一旁陪着宁文涛聊天。
他将那份报纸用塑料薄膜包好递给宁文涛说道：
“宁师傅，这报纸您收好了，这可是宁梅的工作业绩呢！对她以后找工作也是有很大帮助的……”
找工作……方扬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他看了看正在低头装东西的宁梅，开口问道：
“对了宁梅，你是新闻专业毕业的？”
宁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点头说道：
“嗯，榕城大学新闻系，今年刚毕业。”
宁文涛也自豪地说道：
“小梅在学校成绩非常好，本来是可以保送研究生的，她是想早点出来工作赚钱养家，才放弃了上研究生的名额呢！”
方扬顿时一乐，说道：
“哟！还是我学姐呢！我也是榕大的，在法学院，今年大四了！”
“是吗？那真是太巧了……”宁梅也露出了笑容。
方扬说道：
“学姐，你找工作的话我给你推荐个地儿吧！市广播电台896频道，他们应该正在招人，你的专业也对口。不过这可比不上你原来在榕城晚报的事业编，他们是公司运作的，可不是铁饭碗。所以去不去面试还要你自己考虑！”
宁梅说道：
“我现在还想什么铁饭碗啊！能有个工作就不错了！晚报社倒是铁饭碗了，还不是人家一句话就给开除了？”
方扬笑了起来，说道：
“有道理！那你就去试试吧，别的我不敢保证，那家公司肯定不会公报私仇随便开除人，而且只要你工作出色，升职加薪都是不在话下的！”
说完，方扬向宁梅要来纸笔，将宋晓云的电话写给了她，然后说道：
“你们今天搬家，下午好好收拾一下，明天过去面试吧！对了，你有简历吗？有的话先给我一份！”
“有，你稍等一下我找给你。”
宁梅最近都在找工作，简历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很快她就找了一份出来递给方扬。
方扬随手翻了翻之后说道：
“行，我帮你转给他们吧！明天你去面试直接打我写给你这个电话就好了。”
宁梅见方扬这么说，知道他可能与这家公司的负责人认识，于是点了点头说道：
“谢谢你了方先生。”
自从被榕城晚报开除之后，宁梅找工作到处碰壁，也是尝遍了别人的白眼。虽然贾东已经落网，以后找工作应该不至于那么艰难，但是方扬能给自己介绍一份专业对口而且待遇还不错的工作，她心中也是非常感激。
宁文涛也在一旁不住地道谢。方扬实在是帮他们太多了，而且双方素不相识，方扬不但不计前嫌帮他们付了房租，而且还无偿把房子借给他们住，现在又热心地帮宁梅介绍工作，宁文涛相当感动。
方扬指了指那张晚报，笑着说道：
“你们不用谢我，896频道是我朋友在负责，他们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学姐那篇报道我当时也看过，非常专业！我想你能加盟896频道的话，对双方都是一件好事！”
宁梅看了看那张报纸，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阵灵光，那日在机场见到的背影和眼前方扬的形象慢慢地重合了起来，她猛地抬起头来，望着方扬激动地问道：
“方先生，你……你……”
宁梅指了指报纸上的照片，又指了指方扬，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方扬微笑着说道：
“学姐，慢慢说，别激动。”
宁梅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平复了情绪之后一口气问道：
“我拍到的那个人就是你，而且在飞机上斗歹徒驾机迫降的人也是你，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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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绝不松口
方扬想不到宁梅居然还记得这件事情。
这篇报道是宁梅从业生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当时发完这篇报道之后，报社的领导对她都是青眼有加。只可惜这一切都昙花一现，自从贾东找人打了招呼之后，她在报社的日子就每况愈下了，最终甚至被清除了出去。
但是宁梅估计一辈子都会记住这篇报道和这张照片中那个背影。毕竟获得华夏新闻奖是每一个新闻人终身的荣耀，即便只是一个二等奖，但对于刚刚走出大学校门的她来说，依然是无比骄傲的事情。
方扬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学姐，你认错人了，怎么可能是我呢？”
宁梅狐疑地盯着方扬看了好久，甚至还转到他的背后仔细地看着他的背影，坚定地说道：
“我不可能认错！方先生，那天那人一定就是你！”
方扬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事情过去了几个月，但他依然不希望张扬出去。
宁梅此刻完全进入了一个新闻记者的状态，盯着方扬的眼睛问道：
“方先生，我当时采访到了几个飞机上的乘客，他们都说最后开着飞机降落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那天我在机场还曾经正面遇到特警护送着一个年轻人出来，身上还带着血迹，报道上这张照片就是我亲手拍的，所以我印象非常深刻。方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你能告诉我那一天你在干什么吗？”
方扬耸了耸肩说道：
“当然在学校啦！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还没有放假吧！我还是在学校报亭看到晚报上你的文章才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的。”
方扬说起谎来也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可是宁梅却依然执拗地说道：
“我当时调查过部分乘客的情况，我们学校法学院的严峻教授当天也在出事的航班上，据说是去三雅参加一个国际法论坛。你也是法学院的学生吧？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学校上课时间你会出现在航班上了。”
宁梅似乎已经认定了方扬就是那天驾机迫降的人了。
方扬苦笑着说道：
“学姐，你也太能联想了吧……”
宁梅说道：
“其实也不难查证，那天虽然飞机返航了，但是严教授肯定还是要去参加国际法论坛的，我只要查一下那一届论坛榕城大学方面的代表里有没有你的名字就行了。”
宁文涛皱着眉头说道：
“小梅，方先生都说了不是他了，你怎么还不依不挠啦？”
虽然宁文涛很相信自己女儿不会认错人，但是方扬明显不愿意再谈起这件事情，再说即便方扬就是那个人也跟宁梅没有关系了，她现在又不是一名新闻记者了，而且劫机事件也已经渐渐淡出公众视线了，早已没有了新闻关注度。
宁梅说道：
“爸，你不懂……这件事情对我非常重要。就是因为这个新闻事件，让我获得了华夏新闻奖，我一直以来就是希望找出这个年轻人对他做一次专访，这样这篇报道就完整了，我也就没有遗憾了。”
“可是你现在已经从晚报离职了，就算你找到那个人，你的报道往哪里发呢？”方扬问道。
“我不需要发表出来，这只是圆我心中的一个梦想而已。”宁梅认真地说道，“方先生，新闻人永远都在追求真相的路上！”
“小梅！”宁文涛生怕方扬会产生不悦，连忙呵斥道。“方先生早就表明他的态度了，你怎么还问呢？”
方扬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宁梅学姐，我相信真相在航空公司发布会上已经公布了，至于其他的，既然那个人不愿意出来面对公众，那肯定是有他的考虑，你说对吗？”
方扬虽然并没有承认自己就是那个人，但是宁文涛和宁梅都已经听出来了，宁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过目光中依然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显然并没有放弃。
“扬哥！扬哥！”
这时，外面传来了宋义的声音，为方扬解了围。方扬连忙说道：
“我朋友到了，我出去接他们一下。”
宋义带着四五个搬家公司的工人过来了，因为方扬的房子离这边并不远，而且巷子里车也开不进来，所以只是从搬家公司雇了人，并没有要他们带车来。
宁文涛找邻居借了一辆板车，他的东西也不是很多，几个人合力把东西搬上车，不过一趟肯定搬不完，方扬便让宋义带着人先跑一趟，他和宁文涛父女俩留下来继续整理东西。
红姨听到声音也走了过来，见到宁文涛在整理个人物品，奇怪地问道：
“老宁，你不是交了房租了吗？怎么急着搬走呢？”
宁文涛说道：
“我们在外面另外找了房子。”
这个房东红姨尖酸刻薄，他也不愿意与她多说话。
红姨眼珠子转了转，说道：
“你们虽然租期没到，可是房租我可不能退给你们了。你这突然搬走，我要再招租还需要时间，这损失都不少呢！”
其实还有十几天才到租期，这十几天里她肯定能再找到租客了，不过宁文涛也不想跟她计较这么多，淡淡地点了点头。红姨见宁文涛如此爽快，咧着嘴笑了笑就要离开。
宁梅上前一步拦住她，冷冷地说道：
“红姨，房租可以不退，但是刚刚方先生帮我们预交的水电费你总要还给我们吧！”
红姨就担心他们提这个事情呢，刚才宁文涛没说话她还以为他们忘记了，所以急着离开，没想到宁梅记着这事儿呢！
本来也才几十块钱而已，但是宁梅实在是看不惯房东那势利的嘴脸，他们在这里租房的时间也不短了，但是这些天房东几乎天天逼着要房租，一点情分都不讲，宁梅也没跟她客气了。
红姨讪笑了一下，说道：
“哟，你瞧我这记性，你不说我都忘记了……那什么，我回去算算该退你们多少钱再说吧！”
宁梅伸手拦住红姨，说道：
“不用算了，我都记着呢，一共是六十四块钱。我们一会儿就搬走了，也不想那么麻烦再跑一趟，你还是现在就给我们吧，反正钱也不多！”
红姨无奈之下，只好掏出钱包来，小心地数了六十四块钱递给宁梅，然后冷着脸什么话也没说就转身走了。
方扬在一旁看得不禁一阵好笑，心想这个学姐还挺有性格的！
宋义带着人跑了两趟，最后一趟才把东西全都带上了，宁文涛小心地将他那些专用工具都收拾好，然后才在宁梅的搀扶下一起出了这个大杂院。
方扬买的这套房子距离宁梅的居所两三百米远，那是一栋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居民楼，外墙贴着白色的细条瓷砖，楼并不新，但是比起宁梅之前的住处自然好了很多。
方扬的房子在一单元三楼，这种老楼自然是没有电梯的了，不过楼层还算合适，宁文涛伤势恢复之后上下楼还挺方便。这是一套两室两厅一厨一卫的中等户型，使用面积大概在七十平方米左右，虽然房子不大，但是采光却相当好，因为这套房子在端头的位置，所以三面都采光，客厅还连着一个大阳台，卧室也都很通透。
本来买下这房子也没准备主人，所以前一任房主留下的东西不少还堆在那里，显得有点乱。不过刚好有些旧家具什么的宁文涛父子也用得上，宋义把搬家公司的人打发走了之后，又打电话叫了家政服务公司派了四个人过来，把一些不要的东西清理了出去，里里外外的卫生都搞了一遍，忙活了一下午，房子面目一新，看上去非常清爽。
宁文涛坐在沙发上说道：
“方先生，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小梅，你去巷口菜市场买点儿菜，方先生，还有这位先生，你们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宋义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我就算了，这房子当初也没准备住人，所以水电煤气什么的都报停了，趁现在都还没下班，我赶紧去都开通起来，不然你们也没法开火！”
宁梅连忙说道：
“这个我们自己去办吧！”
宁文涛也说道：
“是啊，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呢？”
他做梦也没想到，还能住上这么舒适的房子，而且他和女儿都有了单独的卧室，自从老伴儿去世之后，一个安身立命之所都已经成了奢望。没想到方扬今天一来，不但帮他们解决了住房的问题，而且还给宁梅介绍了工作，还帮他们还了房租，这些恩德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
方扬笑着说道：
“你们就让他去办吧！他经常跑这些地方，程序比你们熟悉！”
“是啊，宁师傅你还有伤在身，就在家歇着吧！不过这些水电什么的，估计要明天才能开通了，今天就将就一下吧！”宋义说道。
“好好好，那谢谢你了……”
“我也先告辞了，宁师傅，过几天我再来看你！”方扬也站起身来，接着又对宁梅说道，“学姐，明天别忘了去面试。”
宁梅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说道：
“谢谢你啊方先生。”
“别客气了，你们收拾东西吧，再见！”方扬微笑着说道。
方扬和宋义一起走出了居民楼，宋义回头望了望，坏笑着说道：
“扬哥，你怎么到哪儿都能遇到美女呢？这个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什么怎么回事儿啊？”方扬瞪了宋义一眼，说道，“你小子能不能阳光一点？”
宋义嘿嘿坏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方扬说道：
“对了，宁梅明天会去电台面试，你跟晓云姐提前打个招呼，没什么问题就录取人家吧，正经的新闻系高材生，做个外采记者绰绰有余的！这是她的简历，你也帮忙带回去。”
宋义接过简历，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方总亲自打招呼了，我们还敢不录取？你直接叫她过去上班就是了！”
“就你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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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方总?
第二天一早，穿着一身干练职业装的宁梅准时来到了市电台大楼。
896频道最近发展比较快，正在进行第二轮的招聘。一楼大厅有醒目的标识牌，宁梅按图索骥来到了896频道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一出电梯口，就看到896频道巨大的logo，在logo的前方摆着一张办公桌，是896频道为这次招聘临时安置的接待处。
宁梅走出电梯，正准备拨打方扬留给她的那个电话的时候，接待处的女职员看到了她，主动问道：
“小姐，请问你是来参加面试的吗？”
宁梅见状便收起了电话，点了点头说道：
“是的。”
女职员微笑着说道：
“面试统一在会议室候场，右拐走到头那件最大的房间就是了。”
“好的，谢谢你。”
“不客气。”
宁梅也没有多想，就自行走向了会议室。转过弯来是一条长直的走廊，宁梅沿着走廊一直往里走，尽头处一扇对开的门上挂着“会议室”的铭牌，宁梅推开门走了进去。
已经有前来面试的应聘者在里面了，大概有十几个人，大部分都是年轻人，脸上稚气未脱。宁梅虽然也算是应届毕业生，但是她经历了生活的磨难很多，又在晚报社有过实习的经历，加上穿着正统的职业装，看上去比这些人成熟多了。
有的人抬头看了看宁梅，又低下头去沉思，想来是在考虑待会儿如何应对面试的问题。宁梅自己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静静地等待。
期间又陆续有应聘者走了进来，会议室里很安静，没有人互相攀谈，都在自己想着心事。大约八点二十分的样子，电梯口接待处那个女职员捧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她一进门就说道：
“大家好，欢迎参加凤凰文化传播公司896广播频道的面试，正式的面试将在八点三十分准时开始，地点就在对面的总监办公室。接下来我会给大家发一个号码牌，待会儿面试的时候，各位按照号码的顺序依次进去就行了。最后，预祝大家面试顺利！”
说完，女职员就打开了文件夹，开始念名字。
“陆雪，01号。”
“陈天奇，02号。”
“冯东强，03号。”
……
“徐雪娟，27号。”
很快，二十多个号码牌都发了下去，宁梅一直在侧耳倾听着，直到最后都还没有念到自己的名字，而那个女职员已经收拾好文件夹准备离开了，宁梅连忙站起身来说道：
“对不起，我还没有领到号码牌。”
女职员也楞了一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宁梅，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宁梅走了过去，说道：
“我叫宁梅，麻烦你查一下，是不是发漏了。”
女职员打开文件夹仔细看了看，脸色微微一变，马上露出一丝歉疚的笑容说道：
“不好意思，刚刚是我疏忽了，宁女士，宋总监已经吩咐过，您到了之后直接去她办公室就可以了。”
刚才在电梯口宁梅没有自报家门，这个女职员也就没问，所以双方都误会了。
宁梅一听也愣住了，她想不到在面试上自己还可以得到优待，896频道的招聘报名早就结束了，宁梅以为方扬为自己打招呼，顶多是能获得一个面试的机会而已，现在看来，她明显低估了方扬的能力。
那些来面试的人听了这话，也都忍不住多看了宁梅几眼，宁梅长得很漂亮，而且很有职业白领的气质，刚刚进门的时候不少人心中就隐隐把她当做了潜在的对手，他们没想到宁梅还有这么大的关系，连总监都亲自打招呼，这些人心中更加嫉妒了。
不过都是来面试的，所以脸上也没有表露出来，以免给用人单位留下不好的印象。
宁梅回过神来，说道：
“哦，那谢谢了……”
女职员热情地说道：
“总监办公室就在对面，我领您过去吧！”
总监这么重视的人，通过面试肯定是没问题的，而且将来在频道的地位肯定不低，以后说不定还要在宁梅手下工作呢，所以这个女职员态度也非常的热情。
女职员领着宁梅走出会议室，来到走廊对门的总监办公室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请进。”
女职员推开门说道：
“宋总监，宁梅女士已经到了。”
“知道了，请她进来吧！”
宁梅走进总监办公室，看到巨大的班台后面坐着一位妙龄女子，年纪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穿着米色的半袖修身小西服，长长的头发挽了起来，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这个年轻的女总监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头也没抬地说道：
“请坐吧！”
“谢谢！”
宁梅在班台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安静地等待着。大约一两分钟之后，女总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放下笔来主动站起身伸出手来说道：
“你好，896频道总监宋晓云。”
宁梅起身跟宋晓云握了握手，说道：
“宋总监您好，我叫宁梅。”
“坐下说吧！”宋晓云与宁梅握手之后，又坐了下来说道，“宁小姐，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过了，专业非常对口，在晚报社实习的经历也已经充分证明了你的工作能力，而且还是方总亲自引荐的，我看就不用再面试什么了，你愿意的话，随时可以过来上班。”
方扬介绍过来的人，即便能力再差，她也不可能给退回去的。说到底宋晓云本质上也是为方扬打工的而已，老板都没有意见了，她一个下属怎么可能有意见呢？
况且从简历上看，方扬介绍来的这个女孩子各方面能力也都还很优秀。
宁梅听了之后大为惊讶地问道：
“方总？宋总监，您……说的‘方总’是指方扬方先生吗？”
宋晓云很意外地看了一眼宁梅，反问道：
“你……你不知道方总的身份？”
宁梅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她跟方扬是昨天才认识的，只知道他是榕大的校友，今年上大四。或许家庭条件还不错，至少是有多处房产的，而且人比较热心肠。另外就是方扬高度疑似几个月前自己报道中的那个驾驶飞机迫降拯救了几百乘客的“孤胆英雄”，除了这些，她还真是对方扬一点儿都不了解。
宁梅疑惑地反问道：
“方先生他不是榕大的学生吗？”
宋晓云这才知道方扬什么都没告诉人家，不过现在自己既然已经说了，那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她苦笑着说道：
“他是榕城大学的学生没错，可他也是我们的大老板啊！凤凰文化公司就是他开的。”
“啊？”宁梅惊讶得合不拢嘴。
还在上学就已经出来开公司了？这个情况远远地出乎了宁梅的意料，她原以为方扬只是跟896频道的某个负责人是朋友，所以顺便给自己介绍一个工作的机会而已，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是频道的老板，想到自己以后可能要给那个笑容阳光的小学弟打工，宁梅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
宋晓云将宁梅的表情看在眼中。本来她对宁梅还怀着那么一丝淡淡的敌意，她见过宁梅的简历，知道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还以为又是方扬的某个红颜知己呢！现在看来，方扬似乎真的只是单纯地爱惜人才就为频道介绍来了，否则不可能都不在人家面前表露身份啊！
想到这，宋晓云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看宁梅也更加顺眼了。她笑着说道：
“宁小姐，工资待遇方面我必须先跟你说明，肯定比不上在晚报社那么高。根据你的经历，我准备安排你在记者部工作，新人进来工资待遇都是一样的，底薪三千，当然绩效奖金那就另算了，这个是根据你工作业绩来的，我们有一套完整的核算标准，你可以详细了解一下。另外就是年底会有一个大红包，方总在这方面向来都是非常大方的。所以，是否要到我们频道来工作，你要考虑清楚了。”
宁梅抬起头来说道：
“不用考虑了，宋总监，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随时可以！”宋晓云露出了一丝微笑。
她看过宁梅的简历，工作能力那肯定是没得说的，稍加培养之后，负责起整个记者部的工作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方扬这回又为公司拉来了一个非常不错的人才。
“那我今天就上班吧！”宁梅干脆地说道。
自从被晚报社清除出去之后，她就不停地在生存线上挣扎，每天都在找工作，早已经身心俱疲了。如今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而且还是自己热爱的记者行业，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宋晓云也被逗笑了，她站起身来说道：
“可以啊！”
说完，宋晓云拉开办公室的门，对一直等在门口的那个女职员说道：
“小郭，你带宁梅去人事签一下劳务合同，然后领她去记者部报道……对了，门禁卡、工作牌、采访设备什么的你帮着去后勤那边领一下，这边的人员面试你让小何过来负责吧！”
“好的！”小郭应道，然后微笑着对宁梅说道，“宁小姐，请跟我来吧！”
“有劳了。”宁梅客气地说道。
然后又跟宋晓云点了点头，在那些等待面试的应聘者羡慕嫉妒的目光中，跟着小郭去人事签合同去了。
...
...
第324章 我是骂他了
法学院院长办公室。
白思贤看了看刚进门的方扬，脸上带着一丝忧色，说道：
“小方，一会儿学生处的同志找你了解情况的时候，你的态度放好一点，我这边也帮你说说好话，否则要是学校给你处分的话，还是挺麻烦的，你还有不到一年就毕业了。”
方扬挺感激白思贤的，这位白院长为人还算公道正派，而且据说学术上也颇有建树，是那种学者型的领导。就冲他今天这么替自己着想，方扬就承他这个情了。方扬微笑着说道：
“我会的，谢谢你白院长。”
白思贤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因为上次学院党委会决策不够严谨引起的，我也有一定责任的……咱们走吧，万副院长和学生处的同志都在隔壁接待室等你呢！”
白思贤领着方扬走出办公室，来到同一楼层的接待室，推开门走了进去。方扬一进门就感受到一股怨毒的目光，他抬眼看去，正是万副院长阴阴地盯着自己，在他旁边有两个干部模样的男人，一个三十多岁戴着眼镜神色严肃，另外一位稍微年轻一点的则低头看着记录本。
白思贤进门后并没有看万副院长，只是淡淡地同那两位学生处的干部打了招呼：
“郑副处长、石干事，方扬同学我带来了，有什么情况需要了解的，你们可以问了。”
那位年轻一些的石干事抬起头来，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谢谢白院长了，这里交给我们就可以了。有需要的话我们再找你。”
白思贤感到一丝不快，这个石干事还真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这话如果那个郑副处长说可能白思贤还稍微好受一点儿，一个小干事一副领导的口吻对行政级别正处的学院院长说这话，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
白思贤看了一眼端坐不动的万副院长，微笑着问道：
“郑副处长，怎么了解个情况还需要我回避吗？”
他这是隐晦地表述自己的不满了，万副院长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你石干事一开口就让我走，是什么意思？我好歹级别比万副院长高吧？
郑副处长清了清嗓子，说道：
“白院长，万调研员是这个事情的当事人，所以我们把他留下来也是为了更好的了解情况。”
方扬不禁嘴角一扯，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这姓万的还只是借调而已呢，这位郑副处长已经称呼他为调研员了，这也太露骨了吧？
白思贤并没有轻易地接受这种说法，只是淡淡地说道：
“万副院长向学校反映的事情，就发生在我的办公室，我也是当事人之一。而且方扬同学是我们学院的学生，我想无论是从调查事实的角度，还是出于对学生负责的态度，我都不能离开。如果学生处已经对这个事情定性了，那今天就没有必要来我们学院了解情况了！”
白思贤虽然语气平和，但是态度却很强硬，意思也很明显。即便你们是代表学校过来的，但是这里是法学院，该怎么调查得按照我的规矩来！
方扬也不禁向白思贤投去了感激的目光。白院长这是担心他离开之后自己吃亏呢！一个能为了学生而不惜得罪学校机关领导的院长，肯定是个好院长！
“白院长，请不要干扰我们正常的调查工作！”石干事语气生硬地说道。
而万副院长也大大咧咧地说道：
“老白，这个事情跟你没关系，郑处他们就是调查方扬辱骂领导的问题，我看你还是不要掺合了吧！”
方扬差点当场乐了出来，这个万副院长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一口一个老白的叫得很顺溜，只是借调去市法院工作了几天，就不知道自己是老几了！
白思贤没有搭理两人，只是盯着郑副处长，态度坚决。
郑副处长沉吟了一下，还是勉强地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白院长对我们不放心，那你在场也没关系，请坐吧！”
这个事情是学校陈副校长交代下来的，今天过来调查只是走个程序而已，陈副校长跟万副院长是同乡，据说两人的爱人还是闺蜜，这次陈副校长已经定了调子，就是要给方扬一个重重的处分。白思贤怎么说也是个学院院长，闹得太僵了对他郑副处长的名声也不好，他也不想节外生枝，尽快走完程序，回去报处分就是了。
白思贤闻言在方扬身边坐了下来，和颜悦色地对他说道：
“小方，一会儿学生处的同志询问你，你实事求是地回答就行了。”
方扬微笑点头说道：
“我知道了，白院长。”
郑副处长深深地看了方扬一眼，朝石干事微微扬了扬下巴说道：
“开始吧！”
石干事将本子摊开来，面无表情地问道：
“方扬同学，我们学生处接到法学院万洪副院长反映，你公然在学院主要领导办公室辱骂他，有这回事儿吗？”
方扬淡淡地说道：
“我们有过言语上的冲突，但是事情的起因是万洪同志无端地针对我，因为莫须有的事情在学院党委会上……”
“那就是有这回事儿了！”石干事粗暴地打断了方扬的话，直接在记录本上写了起来。
白思贤一见这架势，忍不住开口说道：
“石干事，方扬只是承认有过言语上的冲突，这跟辱骂是有本质区别的，而且你们既然是来调查事情的，总要让人家把话说完吧！”
郑副处长不冷不热地说道：
“白院长，请先让我们的同志问完话，至于最后的结论，我们肯定会听取你们学院方面意见的！”
石干事得到郑副处长的撑腰，对白思贤的一点点顾忌之心也没有了，干脆就不理会白思贤的话，冷冷地看了一眼方扬，接着问道：
“根据万洪同志的反映，那天你的情绪非常激动，更是使用了许多侮辱性的字眼，是吗？”
方扬说道：
“石干事，既然是来调查真相，我想最基本的客观公正还是要的吧？你一上来就揪着那天的小冲突不放，对事情的前因后果却不闻不问，这可不是你们学生处应该有的态度！”
石干事眼神一冷，语气变得更加强硬：
“你只需要回答我有还是没有就行了，怎么调查是我们学生处的事情，还用不着你来教！”
万副院长在一旁看着方扬被石干事质问，心中升起了一阵莫名的畅快，他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学生面前无计可施，连一个处分都搞不下来，还被他逼到了一个非常被动的境地，而且那天方扬将他骂得狗血喷头，这事儿他到现在都恨得牙痒痒的。
方扬最后的一点耐心也被这个牛气哄哄的石干事给消磨光了，他往椅背上一靠，伸了个懒腰，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才撇了撇嘴说道：
“既然你这么问，那我就不妨告诉你，没错，那天我是骂了他，至于是不是侮辱性的字眼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不介意再复述一遍！”
白思贤顿时感到事情不妙，方扬这是被石干事的态度给惹毛了呀！那天方扬在自己办公室臭骂了几分钟，让万副院长连还嘴的机会都没有，白思贤可是亲眼所见的，他知道方扬的脾气如果上来的话，可是指不定会说出什么话来的。
果然，方扬用手指了指万副院长，懒洋洋地说道：
“我那天很尊重事实地指出，这个姓万的是某个市领导的一条恶狗，是给脸不要脸的贱人，是得志便猖狂的小人！石干事，我这么回答，不知道你还满意吗？”
石干事想不到方扬居然如此放肆，在面对学生处领导的时候，还敢指着万副院长的鼻子把那天的话再骂一遍，一时之间竟然呆住了。
万副院长更是气得直哆嗦，他的脸一瞬间就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想要斥责方扬，但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郑副处长“啪”的一声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眼珠子一瞪，说道：
“放肆！”
方扬波澜不惊地坐在椅子上，还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淡淡地说道：
“郑副处长，你们不是不想听我解释，只需要我回答出你们想要的答案吗？怎么我按照你们的心意去回答了，反而又成了放肆了？你是大领导，你叫我怎么说我就得怎么说，可是你好歹给我点提示啊，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我都不知道到底该回答你们什么了……”
郑副处长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伸手指着方扬的鼻子说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
方扬翻了翻白眼，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还就这个态度了，你们不就是想给我个处分吗？绕这么大的圈子浪费大家时间干嘛呀？”
“好，好，好！”郑副处长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转头对石干事说道，“小石，把他今天的表现都记录下来，我还不信没人能治得了他了！”
石干事点了点头，在记录本上奋笔疾书起来，方扬嗤笑了一下，依旧懒洋洋地窝在椅子上，万副院长则用充满怨毒的目光盯着方扬，咬牙切齿地一言不发。一时间会客室里的气氛变得非常紧张，而白思贤此时也不好替方扬说话了，当着学生处领导的面，方扬已经把话说死了。
就在这时，会客室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万副院长掏出手机一看，顿时下意识地站起了身来，他飞速地说道：
“郑副处长，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我们法院王院长找我。”
言语之中颇有些得意，他也想不到自己刚刚借调到法院工作没多久，院长居然亲自给他打电话了。
郑副处长也一改面对方扬时的严肃面孔，露出一丝讨好的微笑说道：
“哟，那您快接吧！领导的电话可耽误不得！”
万副院长腰杆挺得笔直，仿佛王院长就在眼前一般，他用谄媚得有些发腻的声音说道：
“王院长，我是小万，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
...
第325章 集体打脸
方扬嘴角微微扬起，坐在椅子上冷眼旁观。
“万洪同志，明天开始你回原单位上班吧。”王院长在电话里说道。
“什么？”万洪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王院长说道：
“感谢你在我院帮助工作期间做出的贡献，现在中院人手已经足够了，所以决定让编外人员都回原单位去。”
其实所谓的借调帮助工作，只是正式调动之前的一种过渡，毕竟办理调动手续是需要时间的，万洪又急着离开榕大，所以当时梁家祥就让中院先以帮助工作的名义把他借调过去。但是现在阚旭飞亲自过问这件事情了，王院长自然不会为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去得罪即将上任的政法委书记，所以就毫不留情地清退了万洪。
“这……”万洪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已经板上钉钉的调动怎么突然之间就黄了呢？他不死心地说道，“王院长，会不会搞错了？我……我调动是梁副书记点头了的呀！”
他还真是不知道梁家祥已经落马的消息，这两天他都在榕大，一心想要整死方扬，大学里面相对来说对地方上的官场变化并不是那么敏感，而他中院那边他也没什么朋友，所以并不知道他倚仗的梁副书记早就被双规了。
王院长的耐心也有限，他已经说得够委婉的了，可是万洪却如此不知好歹，因此也不愿意跟他多说，只是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谁决定调你的你就找谁去好了！”
说完他就撂了电话。这个时间节点谁都怕跟梁家祥扯上关系，万洪一提梁家祥，这个王院长也是避之犹恐不及。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万洪还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他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炸蒙了，说好的调动呢？说好的正处级呢？怎么转眼间就都不算数了？
想到自己还要回法学院工作，万洪就想死的心都有了，调动的消息下来之后，他志得意满地在白思贤办公室炫耀，还屡次叫他老白，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恭敬态度，而且因为方扬这个事情，他早就把白思贤给得罪惨了，现在回来工作，那不是坐蜡吗？
郑副处长发现万洪的脸色有些不对，关切地问道：
“万调研员，你不舒服吗？”
方扬已经猜到这个电话的内容了，听到郑副处长还称呼万洪为调研员，一下子没憋住笑出了声来，在安静的接待室里，方扬的嗤笑声显得非常刺耳。石干事瞪了方扬一眼，方扬根本就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地翘起了二郎腿。
万洪苦笑了一下，说道：
“哦，没什么……郑副处长，我突然有点儿事情，这边就拜托你们了！”
万洪怨毒地盯了方扬一眼，说道：
“刚才他骂人你们也都看见了，我希望学校能严肃处理这样目无师长的学生！”
万洪虽然有些六神无主，准备找梁家祥问个明白，但是临走时还不忘要处分方扬的事情。
没等郑副处长说话，方扬就笑嘻嘻地说道：
“姓万的，被法院清退回来了吧？急着去找你们家主子哭诉啊？”
郑副处长也看出万洪似乎遇到了点麻烦，见方扬在一旁幸灾乐祸，郑副处长眼睛一瞪，说道：
“你怎么说话呢！还有点学生的样子吗？”
方扬耸了耸肩说道：
“我一直都是这么说话呀，郑副处长你要是看不惯，可以走啦！反正你们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我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啊！”
方扬话是这么说，但是那有恃无恐的表情却是一点儿都没有任人鱼肉的觉悟，反而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抽他一顿。
郑副处长铁青着脸没有说话，他也早已把这个牙尖嘴损的学生给记恨上了，学生处就是掌管学生管理、奖励、处分等事宜的，他早就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将方扬的恶劣行径再发挥发挥，一定要给他定一个重重的处分，最好是开除学籍。
方扬瞥了一眼万洪，接着说道：
“姓万的，你还不知道呢吧！你主子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哪有空管你这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啊！”
反正已经撕破了脸，方扬嘴里也是一丝情面都不留，越说越来劲了。
“你还没完了是吧！装什么滚刀肉啊！”万洪狠狠地盯着方扬说道，“我知道你是破罐子破摔，故意想要激怒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你就等着退学吧！”
郑副处长也冷着脸对白思贤说道：
“白院长，这个学生的表现你也看到了，可不是我们要故意整他，后续的处理意见，在上报之前我们会通知学院这边的，先告辞！”
说完，郑副处长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郑副处长将手中的材料又放回了桌上，掏出手机来看了一下，脸色顿时微微一变，连忙按下接听键：
“朱校长，您好！”
除了方扬以外，屋子里其他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聚集在了郑副处长的身上，在榕城大学只有一个朱校长，那就是华夏工程院院士、榕城大学正校长朱清正，堂堂的正厅级干部，在榕大一言九鼎的一把手。
朱校长语气有些不善：
“小郑，我听说你在法学院？”
郑副处长楞了一下，连忙说道：
“是的校长，我们正在调查一个学生辱骂学院领导的事情……”
“你们学生处没事干了是吗？法学院内部的事情你们掺合什么？”朱校长突然就提高了音量，“学生管理工作千头万绪，你们不去想方设法提高工作质量，跑到法学院去耍什么领导威风！马上给我回来！”
郑副处长被朱校长劈头盖脸的一通训话，整个人一愣一愣的，他脸上一下子就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连忙说道：
“是！校长，我们这就撤……”
这个时候他可不敢说是奉陈副校长之命来的，这么做的话非但不能挽回一丁点被动局面，反而会弄得两头不是人，所以他也只能低头认错。
“回头交一份检查给我！”朱校长严厉地说道，接着他又问了一句，“白思贤同志在你身边吗？”
郑副处长连忙说道：
“在的，在的，您稍等……”
说完，他紧走了两步把电话递给了白思贤，轻声说道：
“白院长，朱校长找您……”
郑副处长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哀求，刚才他可是没怎么给白思贤面子，现在朱校长莫名其妙地突然介入这个事情，而且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把自己训了一顿，显然朱校长是向着那个学生方扬的。郑副处长就怕白思贤在电话里再不轻不重地落井下石一番，那他就坐蜡了。
白思贤有些不解地接过电话，恭敬地说道：
“校长您好……是的，是的。我明白了……好的，我们法学院一定坚决贯彻落实您的指示……好的……好的，校长再见！”
大家都竖起耳朵想要听听朱校长和白思贤说了什么，但是却徒劳无功，直到白思贤挂了电话，他们也没有听到什么东西。
白思贤将电话递还给郑副处长，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方扬，又扭头看了看万洪，才开口说道：
“万洪同志，学校刚刚接到通知，你结束市中院的借调，回学校上班。”
万洪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虽然市中院动作这么快，直接就通知学校了，但是他也没有感到太意外，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神情有些颓然。
没想到，白思贤接下来的话却让万洪吃惊得一下子就长大了嘴巴。白思贤说道：
“你调走之后，学校为了不影响法学院工作的开展，已经决定免去你法学院副院长的职务，重新任命了一位副院长。所以你这次回来就不再担任行政领导了，只保留技术职称。”
万洪叫道：
“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
白思贤却没有理会万洪，只是继续说道：
“我没记错的话，你并未在副教授职称续评年限内参加续任答辩，所以我们学院将按照规定将你的技术职称降为讲师，今年之内如果你无法通过副教授的答辩，我们将解聘你！”
万洪喘着粗气，脸上青筋都露出来了，面目有些狰狞，他喊道：
“你们不能这么干！我的副处级职务，说免就免了？连副教授的职称也给我降一级？白思贤，你这是在公报私仇！”
白思贤冷冷地看了一眼歇斯底里的万洪，淡淡地说道：
“万洪同志，请你注意措辞！法学院并没有权限免去一个副院长的职务，我刚刚说了，都是学校的决定，我们只是执行上级的指示罢了！”
说完，白思贤没有再理会万洪，而是转向了一脸尴尬的郑副处长，淡淡地说道：
“郑副处长，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带我的学生离开了。”
郑副处长连忙说道：
“哦，没事了，没事了……白院长，刚才我们给学院添麻烦了，对不起啊！”
“都是为了工作嘛！”白思贤性子儒雅，也并未得理不饶人，只是微笑着回答了一句。
然后白思贤对方扬示意了一下。方扬施施然地站起身来，目光从万洪、郑副处长和石干事身上一一扫过，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转身离开了接待室。
接二连三受到打击的万洪瘫坐在椅子上，郑副处长和石干事有些同情地站在一旁，并没有急着离开。半晌，万洪喃喃自语道：
“不行！我要问个清楚，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说完，万洪掏出手机来，找出学校陈副校长的电话号码拨打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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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悔之晚矣
郑副处长也看到万洪在给陈副校长打电话，他并没有急着离开。
今天的事情透着极端的诡异，本来他们就是走一个过场，在他们看来，方扬还不是任他们怎么编排怎么处分都可以？可是在短短的时间内，事情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万洪莫名其妙地被市中院退回了榕大，紧接着德高望重的朱校长亲自打电话过来将郑副处长训斥了一顿，还勒令他立刻撤回去，并且写出书面检查。
而且万洪回来榕大，连原先的副院长位置都丢了，甚至连副教授的职称也被降了一档，成了讲师。郑副处长清楚法学院根本就没有新任命副院长，这个名额相当于掌握在了白思贤手中。
跟方扬作对的人，都被狠狠地敲打了，而出面力挺方扬的白思贤，却成了既得利益者。
即便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件事情，绝对跟方扬有关系了。
万洪电话拨出去之后，那头响了许久就是没人接听，直到电话里传来冰冷的电脑提示音：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万洪不死心地重新拨号，又响了好几声，那边终于把电话接了起来。万洪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说道：
“陈校长，我是小万啊……”
陈副校长没等他说下去，就打断道：
“小万，我在开会呢！有什么事情晚点再说！”
要是在平时，万洪肯定就识趣地挂电话了，但是今天这事儿却是关乎他的前途命运，他也顾不得讲那些规矩了，连忙说道：
“陈校长，您给我一点点时间，我有点急事找您……”
陈副校长叹了一口气，似乎知道万洪要说什么，忍不住没好气地说道：
“小万啊小万，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次你把我都给坑惨了！”
万洪目瞪口呆，失神地说道：
“陈校长，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呢！”
“你不明白？你自己惹了什么人你不知道？”陈副校长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惹了事还不够，竟然还敢找我去给学生处打招呼要处分人家，弄得我现在非常被动你知道吗？”
“您是说方扬？”万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他不就是一个学生吗？好像在媒体界有点小关系，但是媒体也管不到学校的事情、管不到市法院的事情啊！”
万洪只知道方扬好像跟国家电视台的一个节目组组长关系很好，人家还专门到榕城为他做了一期辟谣的节目，至于其他的，他是一点都不了解。
陈副校长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说道：
“媒体界的关系？你还不知道市法院为什么要把你退回来吧？实话告诉你吧！这是市政法委的阚书记亲自打电话过问的！”
“阚书记？”万洪更是觉得自己脑子都快不够用了，“陈校长，市政法委不是胡书记吗？怎么变成阚书记了？”
陈副校长气得差点直接把电话甩了，心里直骂万洪是个猪脑子，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说道：
“小万啊小万，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就一点儿也不知道？梁家祥已经被双规了！胡书记调走了，你以为还是从前呢？”
他知道万洪跟梁家祥能攀上一点儿关系，这次调动到中院去多半也是梁家祥运作的，前两天他还羡慕万洪走了狗屎运呢！没想到这才多久啊，立刻就被打回原形了。
万洪差点连手机都抓不稳了，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是个灾难性的消息，自己赖以依靠的最大靠山都倒了，在学校这边，陈副校长也完全帮不了自己，人家刚刚不是说了吗？连他自己都差点被连累。
但是陈副校长接下来的话，让万洪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小万啊！你这次做的事情是欠考虑了，跟一个学生置气，这是何必呢？刚刚朱校长已经把我批评了一顿。你知道吗？为了这个方扬的事情，省教育厅的龚厅长亲自把电话打到了朱校长办公室，表达了相当程度的不满，而且就在刚刚，教育部的一位领导也打电话过来表达了关切……”
万洪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教育厅厅长、教育部领导，这对他来说是多么高不可攀的存在啊！今天居然不约而同地为了方扬的事情来打招呼，这说明了什么？人家的关系根本就是自己不可撼动的，可笑的是自己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挑衅他！
陈副校长知道万洪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些消息，他叹了一口气，推心置腹地说道：
“小万啊！我没当你是外人，有些事情我就直说了。这次的事你可要处理好啊！如果这个事圆不过去，估计就不是免掉你副院长、给你职称降一档这么简单了……”
说完，陈副校长挂掉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万洪脸色有些发白，他保持着接听的姿势，手还在微微颤抖着。他明白自己这次可能是惹了大祸了，得罪了一个自己永远也得罪不起的人，而且还得罪得非常彻底！
郑副处长看到万洪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心地问道：
“万副院长，你没事儿吧？”
这会儿他已经知道万洪被市中院退回来的事情了，自然不好再称呼他为“万调研员”了，其实万洪现在已经不是法学院的副院长了，但是郑副处长总不好叫他“万讲师”吧？这不是往他伤口上撒盐吗？
万洪晃了晃脑袋，苦笑着收起了手机，说道：
“我没事，谢谢郑处长关心了……这次的事情是我连累你了，不好意思啊！”
郑副处长本来是有些抱怨和委屈的，但是看到万洪这副样子，他倒是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说道：
“都是为了工作嘛！你也别往心里去。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嗯，麻烦你们了，那我就不送了。”万洪心不在焉地说道。
郑副处长又看了看万洪，也没再说什么，他现在自己都惹得一身骚呢！于是他满腹心事带着同样忐忑不安的石干事离开了会客室。
万洪瘫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乱得像是一团浆糊。半晌，他终于咬了咬牙，站起身来径直朝白思贤的办公室走去。
有些忐忑地敲开了门，万洪带着复杂的神情走进了白思贤的办公室。当他看到坐在白思贤对面的方扬时，心中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方扬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而白思贤语气也相当冷淡：
“老万，找我有事儿吗？”
这几天万洪在他面前趾高气扬的，一口一个“老白”叫得甚是顺溜，白思贤这是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了。
万洪小心地看了看方扬，说道：
“白院长，我是来向您做检讨的，同时我也要对方扬同学真诚地道歉，在这件事情上我的工作存在重大失误，差点酿成了大错，而且还给学院的声誉造成了难以挽回的影响，作为学院的副院长……”
方扬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万讲师，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你已经不是法学院的副院长了！”
万洪差点就没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但是他知道自己只有放低身段装孙子，才有可能逃过一劫，否则就凭自己这些天跟方扬结下的仇怨，对方的报复肯定不会到此为止。
他强忍着屈辱，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方扬同学说的对，我现在已经不是副院长了。但是对于我在担任副院长期间犯下的严重错误，我还是必须深刻检讨的。方扬同学，请你接受我的歉意。”
方扬眯着眼睛看着低三下四的万洪，此刻的他早已没有了前两天那趾高气扬的样子，但是他眼底那隐藏得很深的怨恨却逃不过方扬的眼睛。
方扬撇了撇嘴，淡淡地说道：
“万讲师，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错在哪儿了？我怎么都不知道呢？”
万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平稳自己的情绪，低着头说道：
“对你的处分，是我在党委会上率先提出来的，事实证明这是一个错误的提议，但我却端着副院长的架子，不肯当面向你道歉，所以才导致了后面发生的不愉快。方扬同学，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请你大人大量原谅我一次……”
他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颇有些忍辱负重的感觉了，毕竟方扬只是一个二十多的小年轻，而他不久前还是学院的副院长，即便现在被免职了，至少还有一个讲师的身份。
这相当于是老师向学生低头认错了。
方扬没有说话，他对这个万洪厌恶到了骨子里，根本不可能轻易地就把这件事情揭过去。白思贤有些怜悯地看了看万洪，开口说道：
“老万，你的态度我们已经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跟方扬还有点事情要说。”
万洪不安地看了看方扬，只见方扬微微扬着下巴，眼睛盯着白思贤桌子上的一个摆件看得很认真，显然都不想搭理自己。他万念俱灰，颓然地说道：
“白院长，那……我先走了！”
看着后背微微有些佝偻的万洪离开办公室，白思贤叹气说道：
“方扬，老万这个人是刻薄了一点，但是免职对他已经是很大的打击了，我看这件事情就算了吧！”
方扬无辜地耸了耸肩，说道：
“白院长，免职不是学校做出的决定吗？跟我可没关系。”
白思贤无奈地笑了笑，也就不再提这个事情了。
方扬却接着说道：
“白院长，我听说学校今年要加大职称评审的考核力度，对一些年龄偏大、业务能力不强的人要坚决清除出教师队伍呢！”
方扬这话声音挺大的，还没走远的万洪听得清清楚楚，差点一头晕倒过去。
...
...
第328章 鱼死网破
三天后，晚十点半。
位于钟楼区八一路繁华地段的乔乔摄影工作室依然还亮着灯，员工们都已经下班了，但是一位身材窈窕长发披肩的知性美女依然在电脑前忙碌着。
她正是省委书记方鸿达的女儿、方扬前世的堂姐方乔。
一位客户的写真集要得比较紧，方乔正在加班进行一些后期处理工作。
照片的后期处理一直都是方乔自己亲自在负责，因为只有这样把好这最后一关，方乔才能放心地将作品交给客户。方乔的性情非常随和，一点儿都没有老板架子，员工们也都习惯了她这种亲力亲为的工作方式，处理完自己的工作之后，就纷纷下班回家了。
方乔来到东南省之后，一直都非常低调。在这里并没有人知道她省委书记女儿的身份，一楼商铺的老板们对这个脸上带着温和笑容、待人接物得体大方的年轻女老板印象都很好，即便是工作室内部的员工们，也只是知道方乔并不差钱，开工作室更多的是玩票的性质，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的老板竟然是东南省一哥的女儿。
夜深人静，工作室里非常安静，只有偶尔传来鼠标和键盘敲击的声音。方乔正聚精会神地在ps软件上细致地修改着照片，她做事情向来都是追求完美，客户选好的照片哪怕有一丝瑕疵，她都会用软件将其抹去。所以一直以来，乔乔摄影工作室在业界都是以高品质著称的，在客户口口相传中拥有了良好的口碑。
这时，外面的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方乔并没有太在意，这栋写字楼里有许多公司，跟她摄影工作室同一个楼层就有三家it公司，不少员工都是加班到很晚的。方乔伸手轻轻地将垂下的头发挽到耳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继续在电脑上精修照片。
那脚步声不紧不慢，到了乔乔摄影工作室门口的时候竟然停了下来。紧接着方乔就听到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她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已经将近夜里十一点了，这个时候是不可能有客户上门的。
难道是那个丢三落四的小苏又忘带什么东西了？那也不至于大晚上的跑回来拿呀！方乔带着一丝疑问站起了身来。
此刻她也并未感觉到太多的危机。在父亲治下的东南省，治安状况一直都还不错，而且这些天正在掀起一场打黑除恶的风暴，那些见不得光的行业里基本上人人自危。
方乔朝门口走去，就见到昏暗的灯光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方乔心中顿时感到一阵危机，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但是那个黑影却跨了一步，直接来到了方乔的面前，接着工作室微弱的灯光，方乔看到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那是一张非常年轻的脸庞，虽然胡子拉碴的，但是方乔依然能看到他脸上稚气未脱的模样。只不过这个年轻人却面目狰狞，眼睛通红似乎能射出火焰来一般，他一言不发地端着枪一步步地紧逼了上来，方乔则一步步往后退去，嘴里说道：
“小伙子，你别乱来……”
那个年轻人看了看头顶的监控探头，满不在乎地朝着探头咧嘴笑了一下，然后扬了扬手里的枪，戏谑地说道：
“我今天还就想乱来一下呢……”
方乔脸色依然还保持着镇定，她慢慢地退到了工作室的收银台位置，望着那个年轻人说道：
“小伙子，你是不是缺钱了？我可以给你钱，但是你千万不要行差踏错啊，你还年轻，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了知道吗……”
方乔始终以为是一个被生活逼得无路可走的年轻人在铤而走险，她甚至还怀着一颗劝人向善的心。但是年轻人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那个年轻人将手里的报纸甩到了地上，嘴角一扯说道：
“方小姐，我是该感谢你的谆谆教诲呢？还是该嘲笑你的天真？你真不知道我是谁？没关系，好好看看这份报纸，你会认出我来的。”
方乔小心地捡起了报纸，那个年轻人淡笑着说道：
“第三版的通缉令，你好好看看吧！”
方乔翻开报纸的第三版，只见醒目的位置上刊载着一份东南省公安厅发出的通缉令，是针对榕城市原政法委副书记梁家祥的儿子梁文斌的。上面有一张凶相毕露的半身照，方乔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正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方乔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梁文斌的笑容显得有些可怖，他淡淡地说道：
“方小姐，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方乔将报纸放下，冷静地说道：
“小梁，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会在榕城，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你唯一的出路就是找警方去自首，你今天的行为已经是错上加错了，即便你将我这个小小的工作室洗劫一空又怎么样，外面的警察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你逃不出去的！”
梁文斌嗤笑了一声，眼中戏谑的神色更加浓郁了，他就像一个猎人打量着已经落入陷阱的猎物一般，将方乔从头到脚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才说道：
“方小姐，说实话，我非常佩服你的心理素质，不愧是方家出来的人！”
方乔的脸色微微一变，低头说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方家？”
梁文斌哈哈一笑，扬了扬手中的枪，说道：
“方小姐，你绝对跟我隐瞒这些有意思吗？我既然能找到你这个工作室，自然早就打听清楚你的身份背景了！啧啧！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是不敢相信呢！堂堂华夏政治世家的三代子弟，省委方书记的女儿，居然开了这么一家小小的摄影工作室……”
方乔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无比苍白，她强撑着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梁文斌嗤笑道：
“是吗？那没关系，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就行了！方乔小姐，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筹划了这么多天，就等着这么一个机会呢！还好你没有让我失望……”
梁文斌肆无忌惮地大笑了几声，接着说道：
“我估计你是整个华夏国最容易绑架的**了吧！哈哈……”
“你想怎么样？”方乔低头迅速思索着对策。
“进去……”梁文斌扬了扬手中的枪，淡淡地说道。
在枪口的威逼下，方乔被梁文斌带到了工作室的接待区，梁文斌脸上带着一丝快意的笑容，走到窗户旁边将窗帘拉了个严严实实。当然，自始至终他的枪口都是对着方乔的。
梁文斌在待客区的软布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用枪指了指方乔，笑着说道：
“方小姐，你不必紧张，只要你照我说的做，我保证你一根汗毛都不会少……”
说完，梁文斌看着方乔绝美的俏脸，吃吃地笑了起来，他笑得歇斯底里，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半晌，他才喘着气扬了扬手枪说道：
“方小姐，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感到非常无助，一定在后悔为什么不按照家族的安排，配上几个牛高马大的保镖，对吗？”
方乔紧紧地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她知道眼前这是一个亡命之徒，无论自己说什么，对方都不会因此而改变心意，因此干脆就闭上了嘴巴。
梁文斌也没有理会方乔的态度，依然自顾自地说道：
“方小姐，好啦！游戏时间到了！”
说完，梁文斌站起身来，走到了方乔的身边，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说道：
“现在，拿出你的手机，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吧……”
方乔说道：
“小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梁文斌粗暴地打断了方乔的话，说道：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方小姐，请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虽然我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但是今晚不一样，我并不介意在你的身上试试我手枪的威力……”
方乔看了看梁文斌，慢慢地掏出手机来，找到家里的电话号码，朝梁文斌示意了一下。
梁文斌微笑着点了点头。
方乔咬牙按下了拨出键。梁文斌一把就夺过了手机，将免提功能打开。
方乔拨的是家里的座机号码，响了三声之后，电话被接了起来，是方乔的母亲曲婧接的电话：
“乔乔，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梁文斌冷笑了一声，说道：
“是方夫人吧？”
“你是谁？”曲婧的声音变得有些紧张。
深更半夜的突然有个男的拿着女儿的手机，换成任何人都会忍不住担心的。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的女儿现在在我手中！”梁文斌歇斯底里地笑了两声，接着说道。“方书记一定在您身边吧？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让方书记接一下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应该是曲婧捂着话筒在跟方鸿达说话，片刻之后，话筒里传来了方鸿达威严的声音：
“喂？”
“方书记，能亲耳在电话里听到您的声音，我真是不甚荣幸啊！”梁文斌怪笑这说道。
“我不管你是谁，请你不要伤害乔乔，有什么条件你可以提……”方鸿达的声音依旧非常平稳。
“当然！”梁文斌悠然地说道，“不过在此之前请允许我自报家门，我叫梁文斌，我的父亲名字叫做梁家祥，您一定不陌生吧？”
方鸿达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问道：
“你想怎么样？”
“方书记，听说双规我父亲的命令是您亲口下达的？”梁文斌淡淡地说道，“就因为你的一句话，我父亲就沦为了阶下囚，我也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您觉得我应该对您的女儿怎么样呢？”
“梁文斌，你不要乱来！”方鸿达说道。
梁文斌听出了方鸿达语气中的一丝焦急，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他说道：
“方书记，我不妨告诉你，现在我就在令爱的摄影工作室里面，我不介意你调派任何力量过来抓捕我，只要他们有把握在我射杀您女儿之前把我击毙的话！”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方鸿达沉声问道。
他知道梁文斌这么做肯定是有所求，不然他何必费这么大的周折跑到摄影工作室去绑架方乔呢？
梁文斌怪笑了一声，说道：
“方书记，我的要求很简单。想要您的女儿平安回家的话，就让方扬来换他！”
...
...
第329章 丧心病狂
这厮疯了！
这是方扬接到曲婧打来的电话的时候，心中的第一个想法。
所有人都以为梁文斌早就离开榕城远远地躲了起来，谁也没想到他居然又悄悄地潜回来了。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不但回来了，而且作出了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丧心病狂的举动——绑架了省委书记的女儿！
方扬并不认为梁文斌清楚自己跟方家以及方乔之间的关系。稍微想一想方扬就明白了，梁文斌根本就是没打算活着离开榕城，他回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报复自己，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根本没有顾忌任何东西。
所以他才会挑选了方乔下手，显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般人并不知道方乔的身份，而她身边也一直都没有布置什么安保力量——这也是方乔自己强烈要求的，她不想自己的生活受到干扰。而梁文斌绑架了方乔，其目的就是要制造影响。可以想象，省委书记的女儿，而且是方家的嫡亲三代子弟被绑架了，这会是一个多么轰动的新闻！
所以梁文斌在得手以后，根本不加掩饰，甚至主动要求方乔给家里打电话。他的想法非常简单，就是要把事情闹大，然后提出来用方扬来交换方乔。
如果方扬答应了，不用想肯定就是死路一条，而且死前必定会受到极为残酷的折磨；但是如果方扬不答应，那他就把省委书记给得罪死了，根本无法在东南省立足。
而且在梁文斌看来，方鸿达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交出方扬来换自己女儿一条命的，到时候方扬依然会落入自己的手中。
但是他没有想到一点，那就是方乔在方扬心目中的特殊地位。这也算是误打误撞了，方扬根本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方乔被梁文斌杀害，哪怕明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也依然会别无选择地站出来。
当方扬赶到八一路的宏扬写字楼下时，这里已经被警方给封锁了。警灯闪烁中，方扬看到整个写字楼的周围都拉起了警戒线，不断地有警车赶过来，现场的警察和武警越来越多。虽然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但依然有一些群众在围观，不过他们都无一例外被远远地隔离了开来。
方扬将车子直接停在路边，下车之后下意识地四周看了看。宏扬写字楼位于钟楼区最繁华的闹市区，也是整个榕城市的中心地带，他稍微观察了一下地形，就知道梁文斌这次根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估计他都没有考虑过怎么逃走的事情。
方扬敏锐地发现对面楼顶的一道反光，特警的狙击手已经占领了制高点，随时准备出击。
刚刚往前走了两步，一位穿着防弹背心、手拿警用微冲的特警就上前挡住了方扬的去路：
“同志，前面警方在办案，请你不要靠近！”
方扬说道：
“我叫方扬，是省委方书记通知我过来的，我知道他在里面，快让我进去！”
特警楞了一下，方书记通知他来的？特警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谁吃饱了没事干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凑热闹？傻瓜都能看出来这么多警察如临大敌，肯定是非常危险的地方。况且谁敢假冒方书记的名义啊？
不过他依然很谨慎地说道：
“不好意思，我得进去请示一下。”
方扬说道：
“麻烦你快一点好吗？”
特警点了点头，招手让另外一位同事过来执勤，他则快步朝警戒线里面走去。方扬望着特警的背影，又焦急地看了看黑暗中的写字楼，里面仅剩的几个加班人员都被疏散了，现在整个写字楼漆黑一片，包括方乔的摄影工作室里面都没有一丝光亮。
一会儿工夫，那个特警就匆匆地小跑了出来，拉开警戒线对方扬说道：
“请进吧！”
方扬也顾不得客气，弯腰走进了警戒线里面，那位特警领着方扬快步朝里面走去。
不一会儿，方扬就看到前方停着一辆依维柯防弹指挥车，出于安全的考虑，方鸿达被几位特警护着站在指挥车的一侧，背对着宏扬写字楼，高高的车身和特警们形成了一道安全屏障。
省政法委书记仇东华站在方鸿达的身侧，而新上任的榕城市政法委书记阚旭飞也陪在旁边，脸上的神色相当凝重。
自己布下天罗地网搜捕梁文斌，还将协查通报发到了临近几个省份，结果非但人没有抓到，而且人家一直都躲在榕城居然也没发现，现在更是将省委书记的女儿给绑架了，这在政治上的影响实在是太恶劣了，阚旭飞的压力可想而知。
这里显然不是寒暄的合适场合，方扬和阚旭飞只是目光交流了一下，然后就恭敬地对方鸿达说道：
“方书记！”
在公开的场合，方扬还是谨守规矩，并没有称呼方鸿达为“方伯伯”。
方鸿达看了方扬一眼，说道：
“方扬来了……是你伯母告诉你的？这个老曲，我不是交待她不要让你知道吗？”
方扬心中有一丝感动，自己的亲生女儿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方鸿达却依然还在为自己着想，因为方鸿达知道梁文斌的危险程度，这对方扬来说实在是太凶险了。
方扬说道：
“伯母也是关心乔姐嘛！再说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因为我才连累的乔姐，您说我能不来吗？”
方鸿达默默地点了点头，一副愁眉紧锁的样子。方扬问道：
“方书记，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方鸿达叹了一口气，微微地摇了摇头。一旁的省政法委书记仇东华说道：
“梁文斌挟持了乔乔，就躲在乔乔的摄影工作室里面。我们的谈判专家已经喊话好几次了，梁文斌根本不为所动，他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用你去换……”
“老仇，别说了！不能让方扬去冒险！”方鸿达断然说道，“告诉特警的同志，如果谈判专家那边还没有突破的话，让他们准备强攻！”
“书记，不行啊！”仇东华急着说道，“梁文斌很有可能携带了枪械，而且写字楼的地形并不利于我们强攻。刚才特警的同志研究了几套方案，即便确认了梁文斌的准确位置，从发动攻击到击毙他最快也要五秒钟，这么多时间已经足够他打光一个弹夹了！这样乔乔太危险了！”
方扬问道：
“远程狙击不行吗？”
仇东华摇了摇头，说道：
“梁文斌非常有经验，他把工作室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由始至终都没有露过一次头，我们根本不知道他的位置，更是无从瞄准。而且从平面图上看，工作室还隔出了两个没有任何窗户的摄影棚，如果梁文斌躲在里面的话，我们的狙击手根本连下手的机会都没有！”
方扬脸色凝重地说道：
“也就是说，万一梁文斌是在摄影棚里面，那我们强攻的同志即便进入了工作室，还得攻破一道门才行。”
仇东华点头说道：
“是的，所以我们认为强攻是不可取的，人质的存活几率太低了！”
仇东华看到方鸿达脸上的肌肉明显地抽搐了一下，也是暗暗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方鸿达现在的心情无比焦灼，自己的亲生女儿被匪徒劫持生死未卜，而警方的救援行动却没有丝毫进展，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心情。
方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
“我进去！”
“不行！”方鸿达、仇东华和阚旭飞三人同时喊道。
方鸿达严肃地说道：
“方扬，这么做太危险了，我不会允许的！”
“可是梁文斌已经放话出来了，除非我进去换，否则乔姐就危险了！方伯伯，我不能眼看着乔姐出事！”方扬焦急地喊道。
“那也不能牺牲你来换取乔乔的安全！”方鸿达断然说道，“而且就算是你进去了，对方也就是多了个人质而已，你以为他会轻易把乔乔放出来，太天真了！”
仇东华也点头说道：
“是啊方扬，乔乔对梁文斌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质，除非确定自己安全，否则他是不会轻易放她离开的……”
这时，方鸿达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看上面的来电显示是方乔的手机拨打过来的，大家的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方鸿达将手机递给指挥车旁的民警，说道：
“接到车载设备上！”
“是！”
民警接过手机，将它连接在了车载设备上面，方鸿达与仇东华等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戴上了耳机。仇东华朝那位民警点了点头，他按下了接听键。
方扬顿时听到耳机里传来梁文斌嚣张的笑声，他问道：
“方书记，我已经给了你们半个小时时间了，怎么，方扬还没到吗？”
“梁文斌，放下武器出来自首吧！你跑不掉的！”方鸿达说道。
“跑？我为什么要跑？”梁文斌歇斯底里地喊道，“我还没把方扬碎尸万段呢！怎么能跑呢！”
大家都听出了梁文斌声音中的疯狂，方鸿达张了张嘴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梁文斌就又喊道：
“我打电话给你不是为了听什么说教的！方书记，我的耐心非常有限，现在我郑重地通知你，如果五分钟之内，我看不到方扬的话，你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儿就要开始经历她人生中最黑暗的噩梦了，哈哈哈……”
方扬听出了梁文斌笑声中那一丝淫邪的意味，他的手忍不住紧紧握拳，指甲都差点掐进了肉里面，牙齿也咬的格格作响。
方鸿达依然冷静地说道：
“梁文斌，你的要求我们会考虑的，但是在此之前，我必须确认我女儿是安全的，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怎么相信你？”
梁文斌冷笑了一声说道：
“方书记的指示我当然要坚决贯彻落实了！你放心，很快你不但可以听到方小姐的声音，甚至还可以看到她的人呢！请你找一台能上网的电脑吧！方小姐的qq号不需要我告诉你们了吧？那就让我们来一次终身难忘的视频通话吧！”
说完，梁文斌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
...
第330章 畜生
电脑是现成的，指挥车上就有，网络也非常通畅。
方鸿达虽然并不知道女儿的qq号，但是想要打听出来也并非难事，很快民警就在电脑上登录了qq，提交了好友申请。
申请很快就通过了，方乔的qq号显示在线，对方主动地发出了视频通话邀请。方鸿达伸手阻止了准备点接受按钮的民警，转头严肃地对方扬说道：
“方扬，你往边上站，离开摄像头的范围！”
虽然方乔岌岌可危，但是方鸿达依然不想方扬去冒险，而且此时如果方扬出现在摄像头的范围内，被电脑那头的梁文斌看到的话，无疑会刺激他的情绪。
方扬想了想，点了点头站到了电脑的侧面，这样既不影响他看到电脑屏幕，又不会被摄像头拍到。
方鸿达这才示意民警接通视频通话。
窗口里的企鹅图标闪动了一下，很快就显现出了画面，与此同时，他们这边的图像也被传了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张地盯着电脑屏幕。大家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梁文斌果然是躲到了其中一个摄影棚中，在电脑上能清晰地看到布景和摄影器材。
方鸿达的身体有些微微发抖，他看到自己的女儿手脚和嘴巴都被胶带给绑住了，无助地躺在摄影棚内一个道具沙发上，明亮的影室灯被打开了，就照在方乔的身上，她脸上惊恐无助的表情清晰可见。
这时，梁文斌出现在了摄像头面前，他的手中赫然拿着一把手枪。梁文斌盯着摄像头微笑说道：
“方书记，这下您放心了吗？令爱毫发无损……”
方鸿达望着电脑屏幕上梁文斌的脸，沉声说道：
“梁文斌，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吗？本来也许你涉案并不深，但是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就是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上！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梁文斌充耳不闻地抬手看了看表，淡淡地说道：
“方书记，我费了这么大劲把电脑搬进摄影棚里，可不是为了听你说教的。还有两分半钟，如果我看不到方扬的话，后果你们知道的！”
说完，梁文斌咔哒一声将手枪子弹推上了枪膛，在摄像头前晃了晃，说道：
“92式手枪，相信你们都不陌生吧！在50米外穿透1。3毫米头盔钢板之后，仍旧能穿透5厘米的厚松木板。我很想看看，这么近距离地射击，方小姐美丽的头颅会不会……砰！碎成一颗高处掉下来的西瓜……”
说完，梁文斌将手枪往方乔的头上比划了一下。方乔的眼中露出了绝望的神情，她看着电脑屏幕上自己的父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是依然倔强地没有滴落下来。
“你不要乱来！”仇东华喊道。
梁文斌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看，说道：
“仇书记，你们还有两分钟时间……”
方扬的手紧紧地捏着指挥车的车门，手上青筋暴突，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虽然他很想现在就冲进去，把方乔救出来，但是他知道，方鸿达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冒险的。
当时间还剩下一分半钟的时候，梁文斌似乎有所感觉，他突然喊道：
“方扬！你就在旁边对不对？”
方鸿达等人吓了一跳，电脑屏幕上显示的自己这边的视频画面，方扬并未被摄入进去，但是梁文斌却有一股强烈的直觉，他一把拉开电脑椅站了起来，用枪口指着摄像头喊道：
“方扬，你不是很能打吗？你不是很牛逼吗？怎么现在成了缩头乌龟了？老子就在里面等着你，有种你进来啊！看着一个女人在这里受苦，你居然能无动于衷，你特么还算个男人吗？”
方扬的眼睛充满了血丝，牙齿被他咬的格格作响，身体也因为激动和愤怒微微地发抖。阚旭飞连忙走到他身边，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一定要克制。
等了几秒钟，见这边依然没有动静，梁文斌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了起来，那疯狂的笑声让电脑前的民警们都感到不寒而栗。半晌，梁文斌止住了大笑，端着枪一步步地逼近了方乔，然后回头冲着摄像头诡异地一笑，说道：
“方扬，既然你这么喜欢当缩头乌龟，这么喜欢在旁边看戏，那我就成全你！等着吧，好戏很快就要上演了！”
说完，梁文斌在方乔面前蹲了下来，用枪管轻轻地将方乔散乱的头发拨开，嘴里啧啧说道：
“方小姐真是绝世姿容啊！方家的家教这么好，我想你一定还是个处女吧？马上你就要死了，好不容易来这世上一遭，连男女之事都没有体验过就死了，岂不是太可惜了？我向来都是乐于助人的，今天就免费让你尝尝当女人的滋味吧！”
说完，梁文斌的手抚上了方乔弹力惊人的大腿，方乔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在沙发上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梁文斌你混蛋！快住手！”方鸿达目眦欲裂，大声喊道。
方乔手脚都被捆绑住了，梁文斌又身强体壮，她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梁文斌的手在方乔的大腿上轻轻地抚摸着，眼中欲火焚烧，他肆无忌惮地大声笑道：
“方扬！老子的免费表演要开始了，你在旁边好好学着点哦！”
“畜生！给我住手！放开她！”方鸿达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着电脑喊道。
梁文斌并没有停下他手上的动作，只是回头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说道：
“方书记，电脑前面人不少吧！哈哈哈哈！能当着省委书记的面强奸他的宝贝女儿，而且还是现场直播，我梁文斌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说完，梁文斌一把撕开封住方乔嘴巴的胶带，整个人压了上去，一张臭嘴更是直接往方乔的脸上亲去。方乔嘴巴刚刚解放出来，大口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就见到梁文斌扑了上来，吓得她花容失色，忍不住大声尖叫了起来。
方乔左右摆头尽力地躲闪着，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疯狂挣扎，但是收效甚微，梁文斌干脆把手枪扔在了一边，一双手抓住方乔的衬衣领子，狠狠地往两边一撕，只听刺啦一声，衬衫应声被撕开，露出了里面黑色的内衣。
见方乔无助地在梁文斌身下挣扎，作为父亲的方鸿达再也看不下去了，他脸色铁青地扭头离开了指挥车，对仇东华说道：
“强攻！”
仇东华见梁文斌如此嚣张，他也恨得牙齿都快咬断了，此刻已经别无选择了，仇东华咬了咬牙，拿起对讲机开始下达一连串的命令：
“狙击手准备！”
“第一突击组就位，准备绳降强攻！”
“第二突击组就位！”
……
就在这时，谁也没想到的意外发生了。
一直与阚旭飞站在一起，静静地看着电脑屏幕的方扬突然动了，在大家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方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了正在操作电脑的民警的配枪，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的时候，方扬端着枪朝写字楼的入口处狂奔了过去。
现场的民警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写字楼那边，谁也不会想到这个跟方书记很熟稔的年轻人会突然出手，尤其是那个配枪被夺的警察更是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方扬！你干什么！”
“快回来，别犯傻！”
“方扬你给我站住！”
方鸿达、仇东华和阚旭飞同时大喊了起来。可是已经晚了，为了不过分刺激梁文斌，所有的警力都布置在写字楼的外围，而这辆指挥车距离写字楼入口处不过二十米左右，在大家反应过来之前，方扬已经冲进到了写字楼的玻璃门前。
方扬回身用手枪指着警察们，对他们喊道：
“都别过来！不然我就开枪啦！”
警察的脚步立时为之一顿，他们犹豫地看着方扬。他们都知道方扬是方书记带来的人，谁也没有胆子对方扬动粗，但是方扬手中的枪却让这些警察们投鼠忌器。
方扬看着方鸿达等人，说道：
“方伯伯、仇伯伯、阚书记，请原谅的任性！但是我没办法看着乔姐受伤害！在这个时候，我必须站出来，梁文斌他是冲着我来的，那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解决吧！”
“你解决什么解决？”方鸿达生气地喊道，“你这是去送死知道吗？”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即便是送死我也别无选择……”方扬决绝地笑了一下，说道，“方伯伯，如果万一我有什么意外，麻烦您帮我照顾母亲……”
“我不会答应你的！孝敬母亲是你自己的事情，谁也无法代劳！”方鸿达盯着方扬的眼睛说道，“你马上给我回来！”
方扬轻轻地摇了摇头，露出一丝灿烂的笑容，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推开了玻璃门，走进了写字楼里。
方鸿达眼睁睁地看着方扬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懊悔地一拳狠狠地砸到了指挥车上，脸上的神情变得无比愤怒。
梁文斌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他丢开衣衫不整的方乔，走到电脑前面笑着说道：
“方书记，看来我这一招还是有效果的嘛！方扬终于肯来见我了？我希望一会儿只看到方扬一个人，否则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一枪打爆方小姐的头！”
方鸿达喘着粗气，犀利的眼神狠狠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梁文斌，一字一顿地说道：
“梁文斌，你跑不掉的！”
“我本来就没想跑！”梁文斌嘴角一扯，淡淡地说道。
...
...
第332章 绝境
方扬应声倒地。
枪声响起的一瞬间，方乔脸色惨白地闭上了眼睛，心中万念俱灰。
我害死了方扬……
这是方乔心中唯一的念头。
虽然现在她已经知道，梁文斌劫持她的原因就是为了对付方扬。但是方扬完全可以不必明知必死还义无返顾地前来的。方乔知道，以方鸿达的脾气，绝对不会允许方扬前来送死的。
哪怕这个被劫持的人是他心爱的女儿，也不会例外。
但是，方扬却来了，为了自己单枪匹马地走了进来，把他自己亲手推向了死亡……
哪怕在面对梁文斌枪口的时候，方扬依然镇定自若，而且依然没有放弃说服梁文斌释放自己的努力。方乔无法理解方扬的坚持，她的脑海中深深地烙下了方扬那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孔、那因为疼痛而变得有些扭曲的笑容，以及黑暗中那双仿佛星辰一般闪闪发亮的双眸。
方乔的心仿佛被利箭刺穿了一般，眼泪止不住滴落了下来。
宏扬写字楼外。
指挥车旁边一片死寂，在方扬倒下的那一刻，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那沉闷的枪声如同重锤一般重重地击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方扬死了？
方鸿达等人心中有一丝荒谬的感觉，这个前一刻还活蹦乱跳、一脸阳光笑容的年轻人，就这么死了？
在这一刻，几乎所有人的脑子都一片空白，方扬决然转身走进写字楼的形象，不断地在众人眼前闪现。现场的领导、民警们的眼睛都忍不住湿润了。
摄影棚内。
除了方乔断断续续的抽泣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半晌，趴在地上的方扬的手指头突然动了动。
指挥车旁边的民警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大声喊叫了起来：
“首长！快看！”
方鸿达等人回过神来，纷纷把目光投向了电脑屏幕。
只见大家都以为遇难了的方扬，竟然又慢慢地蜷起一条腿，然后用一只手臂撑着地面，艰难地一点一点站了起来。他的左边肩胛骨位置出现了一个弹孔，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刚刚方扬扑倒的地面上，也留下了一大滩鲜红的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方扬轻轻地笑了一声，仿佛是扯到了伤口，眉头猛地皱了一下，然后才虚弱地说道：
“梁文斌，看来，你……你的枪法还有待提高啊……”
方乔骤然听到方扬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抬头看了过去。见方扬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虽然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一般，但是至少他是活着的！
“方扬！”方乔惊喜地叫了一声。
“哈哈哈哈……”梁文斌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半晌他才开口说道，“你觉得我会让你这么轻易死去吗？那我费尽心思把方小姐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不杀我，你会……后悔的……”方扬喘着气，艰难地说道。
梁文斌哈哈大笑了起来，端着枪大步走到方扬的面前，一脚把方扬踹倒在了地上，然后居高临下地望着方扬，轻轻地说道：
“后悔？你现在连一条死狗都不如，怎么让我后悔？”
说完，梁文斌走到摄影棚门口，将门从里面反锁上，然后又随手搬了几个布景沙发、摄影器材等等挡在门后面，形成一道厚厚的屏障。
梁文斌虽然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但是依然无比谨慎，他现在所做的防备，即便是警方采用定向爆破，以最快的速度破门而入，他依然能有时间枪杀方扬和方乔。
梁文斌来到依然忠实摄录着一切的电脑摄像头前，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色，朝摄像头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梁文斌说道：
“各位领导，免费表演时间结束，下面的情节过于血腥，就不邀请各位观看了。”
说完，梁文斌操作鼠标轻轻一点，结束了视频通话。
写字楼外。
方鸿达脸色铁青地看着电脑屏幕，此时聊天窗口中显示对方已经下线了，但是刚刚那最后一幕依然留在他的脑海中。方乔被捆绑着手脚扔在沙发上，而方扬则虚弱地躺在地上，身上两处枪伤都在不停地流血……
“强攻进去！”方鸿达的牙缝里迸射出几个字。
“书记！这种情况下强攻根本没有任何希望……”仇东华说道。
“不强攻难道就有希望了吗？”方鸿达怒吼了一声，喊道，“老仇，我知道强攻可能意味着两个孩子都会没命，但我宁可如此，也不愿意看到乔乔在临走前还要承受那样的磨难……”
方鸿达明白，梁文斌在虐杀完方扬之后，绝对是不会放过方乔的。对于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美女，遇到梁文斌这样已经完全豁出去的亡命之徒，这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
一直紧握双拳差点将钢牙咬碎的阚旭飞突然大声说道：
“方书记、仇书记，我亲自带队攻进去！”
阚旭飞与方扬的关系非常好，方扬的惨状深深地刺激了他。而且梁文斌的脱逃，榕城市政法系统是有责任的，如果他们在行动的时候配合更加默契，今天的一切都完全可以避免。此刻阚旭飞的心中充满了悔恨和歉疚。
说完，阚旭飞对旁边的警察说道：
“把防弹衣脱给我！”
民警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双眼通红状若狂狮的阚旭飞，咬了咬牙开始解下身上的防弹衣。
阚旭飞一边把防弹衣往身上套，一边通过对讲机喊道：
“各组准备，我是榕城市政法委书记阚旭飞，大家听我的命令统一行动。”
说完，阚旭飞就端着枪朝这突击组的位置冲去。
仇东华焦急地看了看方鸿达，只见他表情痛苦地望着远处，对于阚旭飞的行为没有任何表示。仇东华咬了咬牙，大吼道：
“阚旭飞，你给我回来！”
阚旭飞充耳不闻，依然坚定地朝前冲去。
“乱弹琴！”仇东华气急道，“你们把他给我拦住！添什么乱啊！”
省政法委书记的命令显然比市政法委书记要来得有效。外围的特警们立刻将阚旭飞给拦了下来，阚旭飞剧烈地挣扎着，虽然他也身强体壮，但是却不是那些特警们的对手，被死死地按住了。
“给我把他看好！”仇东华瞪了阚旭飞一眼，命令道。
接着仇东华走到方鸿达面前，说道：
“书记，我觉得现在还不是强攻的最佳时机……”
方鸿达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仇东华知道他在听，于是继续说道：
“书记，你还记得方扬刚刚进去之前，是带着一把手枪的吗？可是刚刚我注意到了，梁文斌好像并不知道这把枪的存在。我想方扬肯定是把枪藏在某个地方了，也就是说他可能是有自己的计划的，我们如果贸然冲进去，只会刺激到梁文斌，让他痛下杀手，说不定就破坏了方扬的计划……”
仇东华的话让方鸿达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他回头望了望黑暗中的写字楼，叹气问道：
“你觉得方扬……机会大吗？”
仇东华也没把握，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至少是有希望的……而如果我们强攻进去，除了三具尸体，我们什么都得不到……”
“十分钟，如果十分钟之内依然没有进展，就通知特警攻进去！”方鸿达说道。
“好的。”仇东华说道。
他知道这已经是方鸿达可以忍受的极限了。十分钟时间，也许梁文斌还在因为仇恨残酷地折磨方扬，但是如果超过这个时间，方乔说不定就被梁文斌糟蹋了。
既然毫无希望，方鸿达自然不愿意让女儿在死前还要承受那样的屈辱。
摄影棚中。
梁文斌慢慢地端着枪踱到方扬面前，蹲下身子用枪管挑起方扬的脸，笑眯眯地说道：
“现在没有人打扰了，我们可以慢慢地把账算清楚了……”
方扬迎着梁文斌的目光，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虚弱地笑着说道：
“正合我意……”
梁文斌眼神一冷，出手快如闪电，狠狠地一拳击打在方扬的腹部。梁文斌常年习武，出手力道非常的重，方扬感到胃部一阵痉挛，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一张嘴，噗嗤一声，今天的晚餐夹杂着血水直接喷了出来。
方扬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将嘴角的秽物擦拭了一下，惨笑着说道：
“用点劲儿啊！你特么没吃晚饭吗？”
梁文斌嘴角一扯：
“你还挺带种的嘛……”
说完，梁文斌站起身来，慢慢转身看似要走开，但是却突然毫无征兆地猛地转身一脚踩在方扬中枪的肩胛骨上，一边狠狠地用鞋底拧动着，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再嘴硬啊！”
方扬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刺激，忍不住大叫出声：
“啊……啊……打得好！再……再用点劲儿！你……你特么给我挠痒痒呢？”
方扬疼得浑身颤抖，但是却依然对梁文斌冷嘲热讽。
方乔已经看不下去了，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汩汩地流出来，将沙发坐垫都打湿了一片……
梁文斌仿佛发狂了一般，蹲下身子揪住方扬的衣服领子，一只手就将他提了起来，然后狠狠地一个勾拳打在方扬的脸上，方扬头一歪，两颗牙齿夹杂着血水喷了出来，他也被梁文斌这一拳打得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倒在了地上。
实际上方扬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此刻他浑身上下全被鲜血染红了，脸色白得吓人，仿佛随时都会死去一般，他的手看似无力地伸着，其实正伸进了这个沙发的底下。
方扬甚至感觉自己已经碰到枪身了，但就是差那么一点点。
eonbaby！再给老子来一脚吧……
方扬在心里嘶吼道。
但是梁文斌却突然停手了，他交臂站得远远的，望着狼狈的方扬，露出一丝魔鬼般的笑容说道：
“这种一边倒的比赛还真是乏味……啊！我差点忽略了……你似乎很紧张这位方小姐的安危啊……”
...
...
第333章 一切都结束了
方扬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说道：
“自作聪明！”
可是他眼中的一丝紧张依然落入了梁文斌的眼底。梁文斌哈哈大笑着说道：
“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怕呢，原来你也有紧张的时候……”
方扬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梁文斌的脸，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梁文斌带着一丝戏弄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让我猜一猜……这位美丽动人的御姐该不会是你的梦中情人吧？哈哈哈……方扬，我知道你不怕死，也知道你骨头硬，无论我怎么打你，哪怕是杀了你，估计你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是，亲眼看着你心爱的女人在我身下婉转承欢，这种感觉一定会非常爽的……”
说完，梁文斌看也不看方扬一眼，直接转身朝早已面无血色的方乔一步步逼了过去。方乔的身体忍不住微微地颤抖着，她的眼中流露出了绝望的神色，她知道接下来自己将会迎接一个何等悲惨的命运……
方扬再也忍不住了，在梁文斌身后大声喊道：
“混蛋！你有种冲我来！有种杀了我！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梁文斌充耳不闻，脚步平稳而坚定。方扬挣扎了一下，继续喊道：
“草你妈的王八蛋！来杀我啊！你老爸就是我亲手送进监狱的，很快他就要被枪毙了！还有你那个便宜舅舅贾永军，都特么被我连锅端了！你还等什么？快来杀我啊！”
梁文斌忍不住笑了起来。方扬表现得越激动，说明他对方乔越在乎，而梁文斌心中报复的快感就越浓烈。
梁文斌就是要让方扬痛苦、绝望，自己的女人被强奸，而他自己却只能如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这远比杀了他要难受得多。
他感到自己的报复行动进行到现在，才开始有趣起来了。
摄影棚并不大，梁文斌很快就来到了方乔身边。看着聚光灯下方乔绝美的脸庞上泛起的惊惶和无助，梁文斌更是感受到了一种扭曲的快感，他微微笑道：
“方小姐，我这个人做事情向来都是有始有终的，刚刚咱们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现在终于有机会把它做完了……”
方乔颤抖着努力往沙发里面缩了缩，颤声说道：
“你不要过来……”
梁文斌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方乔柔弱的娇躯上，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般。慢慢地，梁文斌将手伸向了方乔职业短裙下那包裹在肉色丝袜中的大腿。
“啊……”方乔尖叫了起来，“不要啊……求求你，杀了我吧！”
梁文斌用温柔的语调说道：
“方小姐，你是这么美丽动人，我怎么会舍得杀你呢？你这样的女人，天生就应该被人宠着、护着的……”
梁文斌的手终于落到了方乔弹力惊人的大腿上，开始轻轻摩挲着。方乔努力地挣扎想要逃离他的魔爪，可惜她手脚都被绑得结结实实，沙发上又避无可避。她忍不住流下了屈辱的眼泪。
方扬目眦欲裂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唯一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努力地往沙发底下探着，希望能抓到那把自己提前藏进来的手枪。
差一点，就差一点！
有一次方扬的手甚至已经碰触到枪柄了，但是就是差了那么几厘米，他拿不到那把枪！
梁文斌已经开始撕扯方乔的丝袜了……
而方扬由于一直在流血，此刻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努力地尝试挪动身体，可是只要稍微一动，立刻就疼得无法忍受，胸口更是如火烧火燎一般，看来肋骨应该也断了。
方扬咬牙拼命地往后一蹭，一阵剧痛袭来，他感到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倒了过去。方扬躺在地上不断地喘着粗气，再次把手伸进沙发底下摸索。
距离还是不够！
明明已经能碰到枪了，可惜就是拿不到！
梁文斌已经脱掉了自己的上衣，整个人压向了方乔。此时方扬看到所有的东西都开始晃动，而且眼前也出现了重影。
方扬知道，这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头晕，他可能马上就撑不住了！
难道就这么功亏一篑吗？
方扬绝望地想道。
不！我不能倒下！乔姐现在是最无助、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就算是死也得先把梁文斌干掉！
方扬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头上青筋暴突，连嘴唇被咬出血来了都浑然不觉，他强撑着身体，用手在地上一撑，同时两只脚蹬地，整个人再度朝后移动了几厘米远。
方扬感觉到胸口的断骨似乎一下子插入了脏器中，浑身上下的伤口更是一下子就涌出了大量的鲜血。方扬喉咙一甜，没忍住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他喘着粗气颤抖着手再次伸进了沙发底下。左边……右边……终于，他的手再次碰触到了手枪。方扬如同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一般，将枪柄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方乔开始还在剧烈地挣扎着，但很快她就没有力气了。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整个人也停止了挣扎。梁文斌望着身下衣不蔽体的方乔，胸中的欲火终于也忍不住了，他抓住方乔的短裙，就要往上掀起来。
这时，梁文斌身后传来了方扬冷冷的声音：
“梁少，永别了……”
梁文斌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几乎与此同时，一声沉闷的枪声响了起来。梁文斌看到浑身是血的方扬坐在地上，上半身斜倚在沙发上，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警用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自己，似乎枪口还冒出了一阵青烟……
这就是梁文斌在这个世界上所见到的最后景象了，在下一刻，他觉得自己的额头仿佛被蚊子叮了一口，紧接着整个人的意识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亲眼见到梁文斌眉心中弹，一声不吭地栽倒在了方乔身上，方扬的身心一松，手枪啪嗒一声掉落到了地上，他只感觉眼前一黑，顿时脑袋一歪晕倒在了过去。
在晕倒之前，方扬仿佛还听到了方乔的惊叫声，以及摄影棚的门被定向**炸开的剧烈响声……
黑暗中，方扬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境里方扬仿佛回到了前世，正驾驶着新一代战机在蓝天翱翔。但是飞机似乎出了点问题，完全不受方扬的控制，在万米高空中不断地做着大转弯机动，在相当于**倍自身体重的压力下，方扬苦不堪言地咬牙撑着……
这场恐怖的飞行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飞机的高度持续上升，很快就超过了理论极限高度，机头依然高昂着朝一团圣洁的白光飞速掠去。方扬似乎听到嗤的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撞碎了一般。
下一刻，方扬所有的感官功能都回归了，疼痛如同潮水一般袭来，同时，鼻子里飘进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道。
方扬感到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似乎都被打烂了一般，这种疼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却沉重得犹如千钧巨石，尝试了几次之后，终于睁开了一条缝。
天花板节能灯的光亮照进方扬的眼睛中，受到刺激的他下意识地又闭上了眼睛，身体极度虚弱的他再度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扬感到自己的眼皮被人掀起，一道光亮照了过来，方扬的眼皮条件反射地想要合上，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
这时，一个激动的声音传进了方扬的耳朵：
“小郑，快去通知主任，病人对光照刺激有反应了！”
“好的……”
过了一会儿，方扬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方扬努力地将眼睛撑开一条缝，见到影影绰绰好多穿着白大褂的人站在病床前。
“他……他醒了！”一个年轻的医生指着方扬兴奋地叫了一声。
最前面一位满头银发的、精神矍铄的老医生回头瞪了他一眼——在病房中喧哗，是很容易影响到病人的。
那个年轻医生知道自己反应过激，连忙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往人群里面缩了缩。
方扬双眼无神地看着面前的老医生，嘴唇蠕动了几下，但是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老医生连忙俯下身子，说道：
“小方，你现在身体非常虚弱，不要讲话，这样很浪费体力。”
方扬轻轻地咧了咧嘴表示自己明白了，这是他目前所能做出的最大幅度的动作。
接下来医生们为方扬做了一系列检查。方扬浑身上下都缠满了绷带，而且无比虚弱，连动一动手指头都非常艰难，就躺在病床上如一具死尸一般任人折腾着，不知不觉间方扬又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做完检查之后，一群人鱼贯走出方扬的病房，那位老医生郑重地叮嘱值班护士长要密切关注方扬的状态。
刚才在病房里贸然地喊出声来的年轻医生走上来，不好意思地说道：
“许院长，对不起，刚刚我……”
许院长微微笑了笑，说道：
“小胡，别说是你了，我也差点当场失态，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啊……”
医生们都深有同感地连连点头。方扬被送进医院来的时候，身上两处枪伤、多处骨折，最严重的是两处贯通伤都没有及时处理，流失了至少两千毫升的血液，这基本上相当于一个人全身一半的血量，已经严重威胁到生命了。
送进医院的时候，方扬早就陷入了深度昏迷当中。解放军东南军区榕城总医院在榕城市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医院了，但是就连许院长这样的外科权威都对方扬的状况极度不乐观，他们只能立刻对方扬进行输血，并且对伤口进行了常规处理，但是对于方扬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会不会留下后遗症，许院长也没有任何把握。
毕竟方扬长时间大脑供血不足，有没有影响到脑组织，是谁也没法保证的事情。
最乐观的估计，方扬至少也要十天时间才能苏醒，但是今天才是方扬被送进医院的第三天，他就已经醒了过来，而且刚刚身体检查显示，各项指标都有了明显的改善。
当然，大脑是否会受伤害还有待进一步的全面检查，但是就刚刚方扬的反应来看，他的神智至少是清醒的。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我马上向方书记汇报。”许院长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对了，怎么没看到方小姐？”
值班护士长说道：
“她守了两天两夜，而且几乎没有吃任何东西，今天早上晕倒了……我们安排她在隔壁病房输液休息，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
许院长点头说道：
“嗯，那就让她好好休息，等她醒了再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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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病房夜话
方扬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病房里一片静谧。虽然身上依然到处都在疼，仿佛被一辆重型卡车撞散架了一般，但是方扬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气恢复了许多。
他睁开眼睛微微转动着脑袋，这是一间宽敞的单人病房，整洁大气的摆设、外面的小会客室以及墙上50吋的液晶电视和高级音响，无不告诉方扬，自己正躺在一间高干病房中。
方扬的目光落在床头，一个窈窕的身影正趴在自己身旁，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在一旁遮住了她的容颜，看样子好像是睡着了。但是方扬只是微微一动，她立刻就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迅速抬起头来。
这下方扬也看清楚了，这个女孩正是差点与自己死在一块的方乔。方扬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少天，他看到方乔明显憔悴了许多，本来就有些清瘦的脸颊显得更加瘦削，一双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方乔见方扬已经睁开了眼睛，惊喜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说道：
“方扬，你醒了……”
“乔姐……”方扬吃力地问道，“我……我睡多久了？”
方乔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唐突，她脸微微一红将手收了回来，抬手轻轻地将头发抚到耳后，又恢复了她平时知性美女的形象。
方乔今天穿着一件宽松的米色针织短袖，下身依然是黑色的直筒西裤，一股清新自然之风扑面而来。她红着眼说道：
“你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今天上午才从icu转到特护病房，医生说你差一点点就救不过来了……”
想到三天前方扬浑身是血的惨状，以及参与抢救的医生们眉头紧锁的样子，方乔的眼眶忍不住又开始泛红。
方扬咧着嘴笑了笑，虚弱地说道：
“乔姐，医生都是这么夸张的……我哪有那么容易死啊？”
方乔佯嗔道：
“医生哪有夸张？你失血量超过了两千毫升，那是正常人身体一半的血量啊！而且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他们说你的体质还算强壮，如果换成一般人，说不定都撑不到医院就已经……”
方扬洒脱地一笑，说道：
“所以说……我不是一般人嘛！”
方乔被方扬的话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的笑容仿佛一朵馨香扑鼻的兰花在病房中绽放开来，方扬忍不住一阵失神。
在前世他最喜欢就是方乔那清新自然的笑容，好像能抚平心中一切忧伤一般。只不过那时候方乔是他的堂姐，虽然他心中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情愫，但始终埋藏在心底的最深处，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就刻意不去触碰了。
可是这一世，自己跟乔姐可没有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啊……
方扬忍不住就想到了这一点。
他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做贼心虚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方乔并没有察觉方扬内心的斗争，笑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抬起头来，问道：
“方扬，那天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明明知道梁文斌心里恨死你了，你进去就意味着死亡，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怕死吗？”
方乔微微仰着脑袋，脸上的表情非常认真，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一双明眸善睐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
方扬有些不自然地避开方乔的目光，笑了笑说道：
“乔姐，你是因为我遭受无妄之灾的，我能视而不见吗？再说你是女孩子，天生就应该受到男人保护的呀！恰好，在那个时候，我就是唯一有机会保护你的那个男人……”
方乔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的回答好绅士啊！难怪那么多女孩子都紧张你……”
方扬听了一愣，脸上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方乔接着说道：
“你昏迷的这几天，有好多女孩子来看你哦，而且一个比一个漂亮，我眼睛都看花了呢！而且有个长得非常清纯的小姑娘，每天一下课就跑过来，我都已经看到她偷偷哭了好几次了……”
方扬顿时一脸尴尬，他知道方乔说的肯定是苏荷，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韩文海肯定会通知苏荷的。但是方乔说的其他女孩子，方扬就真的想不出来了。
徐清雅？宋晓云？杨柳依？宁梅？
这些人跟自己关系都不错，如果得知消息的话，应该都会过来探望。
宁巧倩远在鹭岛，估计不一定会这么快知道这件事情。
也许还有柳馨瑶？
方扬想了想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这个丫头是方扬最看不透的一个女孩子，按说两人一起经历了不少事情，至少算是不错的朋友了，但是柳馨瑶的态度却始终给方扬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有时候两人似乎距离很近，有时候又仿佛相隔千里……
方乔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竟让方扬开始盘点起自己的女性朋友来了。见方扬表情尴尬闭口不言，方乔也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方扬回过神来，好像找回了前世的那种感觉。在前世，无论方扬在家族里是多么的惊才绝艳、地位斐然，在外面是如何的年少多金风流倜傥，只要在方乔面前，就会被她吃得死死的，有时候就是简单的一两句话，就能让方扬哑口无言。
方扬干脆作疲惫状，说道：
“乔姐，我感到有些累了，想再睡会儿……”
方乔连忙站起来将方扬的床头调低，一边为他掖被子，一边说道：
“那你快歇会儿吧！都怪我，你刚醒来，我一高兴就忘记了许院长吩咐过你要多休息的话，还一直拉着你说话……”
方扬微微笑了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方乔为方扬把被子掖好之后，又坐回了病床前的椅子上，随手从床头柜上拿起那本《苏菲的世界》，随意地翻开一页开始阅读起来。
虽然在看书，但是方乔的目光却会不时地从书页移开，落到方扬的脸上。方扬双目微闭，脸色依然没有恢复健康的红润，苍白中带着些蜡黄，这是失血过多的典型表现。他的呼吸很均匀，表情也非常平静、平和，仿佛一个天真的孩子。
这与那日在摄影工作室里面对梁文斌的残暴殴打时，方扬那怒火滔天、面目可怖的表情判若两人。两种形象交替地在方乔脑海中打转。
现在的方扬又恢复了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个阳光大男孩的样子，给人一种温暖、舒服的感觉。但不知道为什么，方乔却依然念念不忘那天在摄影棚里，一次次被重重地击倒，又一次次倔强地站起来的方扬，那时的他浑身是血，哪怕疼得脸上的肌肉直打颤，他都要竭力地保持笑容……
那个看似狼狈，但在方乔心目中却无比高大的形象让方乔感到一种心灵的温暖，甚至有一些着迷。
就在方乔望着方扬平静的脸庞思想却神游太虚的时候，方扬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两人顿时四目相对。方乔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目光，重新投向了手中的《苏菲的世界》，但是却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方扬说道：
“乔姐，我突然想到一个事情……你说这三天来有数不胜数的美女过来探望我，这么说……你连续三天都守在这里吗？一步也没有离开？”
方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道：
“准确地说我是留院观察——那天我也受了点儿小伤，膝盖还擦破皮了呢！”
方扬皱眉问道：
“乔姐，你就在我的病房里留院观察了三天三夜？”
方乔躲开方扬的目光，低头说道：
“我的命都是你救的，陪护几天又算什么呢？”
“那也不能这么玩命啊！”方扬的声音大了起来，“就算你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啊！更何况那天你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你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回家好好休息调整！”
方乔抬起头来望着方扬，说道：
“回家我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天发生的事情。反而是陪着你静静地坐着，我的心才会更加安宁……”
方乔说的是实话，那天的经历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刺激，甚至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都会莫名的心悸，只有在方扬的身边，哪怕方扬只是静静地躺着，她才会觉得温暖与安全。
方扬张了张嘴，还没等他说话的时候，方乔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方乔连忙趁机说道：
“你别说话了，医生吩咐你要好好休息，快睡会儿吧！我去接个电话……”
说完，方乔拿起手机逃也似地离开了病房，来到外间的小待客室。这时她才看到是家里的座机打过来的，她轻轻地按下接听键，把手机凑到耳朵旁：
“喂……”
“乔乔，我听说方扬醒了？”电话里传来了曲婧的声音。
“嗯，刚刚已经彻底清醒了，医生说恢复的情况还不错。”方乔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疲惫。
“那就好，那就好……真是谢天谢地啊！”曲婧连声说道，“明天我跟你爸过去看望他。乔乔，这次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我都听你爸说了，如果不是方扬拼了命进去救你，现在妈就看不到你了……”
说着说着，曲婧又哽咽了起来。
方乔无奈地说道：
“妈……我这不是没事儿了吗？你怎么还哭上了？”
“你这死丫头，妈这不是担心你吗？”曲婧说道，“你们姐弟俩，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上次方旭坐飞机就差点出事，这次你又被人绑架！家里说给你配保镖你还非不要，看你下次还敢逞能不？”
方乔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母亲进入了唠叨模式，她也只有聆听训示的份。
这时，电话里传来了方旭的声音：
“妈！好好的怎么又扯上我了？你说完了没，说完让我跟姐说几句！”
好像方旭从曲靖手中把话筒抢了过来，很快电话里就传来了他的声音：
“姐！方扬那小子没事了吧？”
...
...
第336章 又要回京?
方扬嘿嘿笑了一下，说道：
“还行吧……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说完，方扬又与曲婧、方旭、方乔笑了笑，接着又对站在门口投来关切目光的韩文海微微一笑。韩文海这个表哥对方扬那是真没说的，只不过今天是方书记来探望方扬，他也不好抢风头，很低调地站在了门口的角落里。
苏荷认识方旭和方乔，也红着脸打招呼：
“方旭大哥、方乔姐姐，你们好……”
她这几天也天天来医院，跟方乔算是比较熟悉了，也知道她是方旭的姐姐。
方乔微笑着说道：
“你好苏荷，来看方扬啦……这是我爸爸妈妈。”
方乔指了指方鸿达与曲婧，向苏荷介绍。
苏荷有些腼腆地说道：
“方伯伯、阿姨，你们好。”
虽然方乔没有介绍他们的身份，但是方鸿达往那一站，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而且总院的许院长都亲自陪同进来，苏荷知道他们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方鸿达和颜悦色地朝苏荷点了点头，曲婧则笑呵呵地回答道：
“你好，你叫苏荷啊，名字真好听！”
苏荷的脸微微一红，说道：
“没有的，阿姨您过奖了。”
曲婧拉着苏荷的手，亲热地问道：
“小苏长得真俊俏！你是方扬的女朋友吗？”
苏荷有些羞窘地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曲婧见状顿时笑了起来，说道：
“傻姑娘，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方扬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找个女朋友了！小苏，有时间让方扬带你上阿姨家去，阿姨给你做好吃的！这小子要是敢欺负你，就告诉阿姨，阿姨帮你收拾他！”
苏荷的脸更加火热了，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羞得不敢说话。
方乔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有些酸溜溜的，虽然这种感觉很不明显，但却是真实存在的。
方旭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了，说道：
“妈！哪有你这样的，第一次见面就说这些话，人家苏荷该不好意思了！”
“有你小子什么事儿？”曲婧白了方旭一眼说道，“人家是方扬的女朋友，又不是你的女朋友……我说你什么时候能安稳下来，找个女朋友啊？整天就知道在外面胡混，人家方扬比你小，都有女朋友了……”
曲婧又开启了唠叨模式，方旭吓得吐了吐舌头，躲到了方乔的背后去。
方扬见状有些尴尬地说道：
“伯母，我怎么感觉您是在批评我呢？”
方鸿达无奈地说道：
“你还不知道我这个老伴儿吗？唠叨起来没个完……方扬，虽然一句感谢不足以表达我们的心情，但是话我还是要说的，这次的事情，真是谢谢你了！”
曲婧也回过神来，想到这次探望的主角刚才竟然被自己晾在了一边，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上前来说道：
“方扬啊！这次乔乔多亏了你啊！不然后果我们都不敢想象……那天的事情我都听老方说了，你为了乔乔差点连命都丢了，伯母心里非常感动啊！算上方旭上次的事情，我们家已经欠你两个大人情了……”
许院长领方鸿达进来之后，就到隔壁的待客室去等候了，这里也没有外人，所以方扬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他说道：
“伯母您千万别这么说，说起来乔姐这次还是受我连累呢！那个梁文斌是想对付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乔姐的身份，为了制造影响把我逼出来，他才会找到摄影工作室去的。所以这件事情，按说我还应该跟你们说一声抱歉呢……”
方鸿达摆了摆手，说道：
“不讨论这个了，这都是犯罪分子的责任，跟你有什么关系呢？还好最后梁文斌被你击毙了，否则社会危害太大了！”
方鸿达提到这个话题，方扬就顺势问道：
“方伯伯，这件事情榕城警方虽然有一定的责任，但梁文斌的出逃存在一定的偶然性，您……该不会处分阚书记吧？”
方鸿达又好气又好笑，方扬都伤成这样，被绷带绑成木乃伊了，居然还有心思关心别人。不过这也说明方扬和阚旭飞关系的确是非常好。方鸿达说道：
“处分倒不至于，诫勉谈话是少不了的，他至少要负一定的领导责任。”
方扬顿时眉开眼笑道：
“不处分就没事，嘿嘿……方伯伯，诫勉谈话不会记入档案吧？”
方鸿达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方扬，你对阚旭飞还真够意思！难怪那天他看到你中枪之后，拿着枪就要冲进去救你，六个特警都差点按不住他……”
方扬这才知道阚旭飞在省委领导面前，居然不顾形象地作出了那么出格的举动，心中也颇为感动。
方旭走到病床前，笑嘻嘻地说道：
“兄弟，我就知道你命硬，肯定没那么容易死的，那天我这么劝我老姐的时候，她还不信，哭的跟……”
方乔急忙打断了方旭的话：
“方旭，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方旭有些怵地看了看方乔，嘿嘿一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上去轻轻拍了拍方扬的肩膀说道：
“好好养伤，等你出院了我请你喝酒！”
“喝什么酒啊！”曲婧忍不住说道，“你整天除了喝酒鬼混没别的事情了是吧？”
方鸿达也眼神不善地看了过来，方旭顿时感到如芒在背，缩了缩脖子讪笑着站到了一旁，但仍然偷偷地冲着方扬挤了挤眼睛。方扬看到方旭搞怪的模样，心中也是涌过一阵暖流，微微笑了笑。
这时，韩文海走上前来，对方鸿达说道：
“书记，不好意思，我父亲打电话过来，他想和方扬通话……”
方鸿达笑着说道：
“好，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走了……方扬，你在这里安心养伤，有什么需要就跟医院提，我已经跟他们打好招呼了……小韩，你留下来陪方扬说说话，一会儿直接回省委大院吧！”
“好的，方书记。”韩文海恭敬地回答道。
因为方扬要接电话，所以曲婧等人也没有多说，好好养伤保重身体之类的话说了几句，就跟着方鸿达朝门外走去。
方扬拿过韩文海递过来的电话，捂住话筒对苏荷说道：
“苏荷，帮我送送方伯伯他们。”
“好。”苏荷乖巧地回答了一句，把方鸿达等人送了出去。
方扬这才将电话凑到耳边，说道：
“舅舅，你找我？”
韩凌飞淡淡地说道：
“听说我们的大英雄苏醒了？”
方扬尴尬地干笑了一声，说道：
“什么大英雄啊，您说笑了……”
“怎么不是大英雄？单枪匹马去跟持枪歹徒搏斗，身上连中两枪还多处骨折，差一点点就死掉了，你这样还不算大英雄，那谁敢称大英雄？”韩凌飞的语气有些不善。
方扬知道他也是关心自己，只有苦笑着说道：
“舅舅，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是没办法……”
“情况紧急就要你一个大学生去对付歹徒？”韩凌飞的声音提高了一个档次，“东南省的警察是干什么吃的？武警特警都是酒囊饭袋吗？就算他们都不行，不是还有驻军吗？你一个学生去凑什么热闹？”
“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方扬低声说道。
虽然韩凌飞语气很不好，但方扬知道这都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因此心里还是觉得暖暖的。
韩家其他人不敢说，至少韩凌飞一家子对韩雪华和方扬都是真的关心，方扬能从韩凌飞这边感受到难得的亲情。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韩凌飞嘴硬道，“你妈妈听说消息之后，都哭成泪人了！如果不是老爷子这几天也情况不好，她都要连夜飞回来了！”
“啊？老爷子怎么了？”方扬焦急地问道。
韩凌飞的语气趋缓：
“前两天病情出现了变化，还好现在又稳定了……”
“那就好……”
韩凌飞突然说道：
“听说你醒了，我们才敢把事情跟老太太汇报。老太太说了，马上把你接回京城来养伤，**那边床位都安排好了。”
方扬一听大急，说道：
“不用了，我现在在东南军区榕城总医院，方伯伯都安排好了，这边的医疗条件也不差……”
“这些话你自己跟老太太说吧！”韩凌飞说道，“她决定了的事情，我可无权更改……”
“别啊舅舅！”方扬哀求道，“您跟老太太把情况说明一下嘛！再说我身体还很虚弱，伤口刚刚处理完，这个时候可不适合长途飞行，还是让我留在榕城吧！”
方扬听说要到京城去治疗，顿时头都大了。自己还要上课呢！而且公司也在榕城，事情可不少。最重要的是一旦到了京城，就要整天面对韩雪华、韩凌飞等人，而且关在**哪有在榕城自由？这边至少每天还有苏荷来陪自己呢！到了京城还不得无聊死！
韩凌飞淡淡一笑，说道：
“你舅妈会带一个医疗小组过来，负责你飞行途中的医护工作。到时候你能不能转院，专家检查一下自然就知道了！你准备一下吧，他们这一两天就过来！”
方扬一阵无语：你们都安排好了，我还能说什么？
可是舅妈不是负责老爷子的医疗保障吗？居然让她专门带一个医疗小组来榕城接自己，这也有点太兴师动众了吧？
...
...
第337章 温馨的病房时光
韩文海接过方扬递还给他的电话，看着方扬苦着脸的样子，韩文海不禁笑着问道：
“被我爸训了？”
方扬苦笑着说道：
“训两句倒无所谓……可是老太太也知道这件事了，非要我回京去养伤，301那边都安排好了，你妈过两天就带着一个医疗小组过来接我……”
韩文海哈哈一笑道：
“这是好事儿啊！你干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好什么呀！”方扬郁闷地说道，“在京城束手束脚的，而且**管理又那么严，而且到时候我妈肯定天天盯着，哪有在榕城自由啊！”
“管得严才好呢！你的任务就是养好伤，要那么自由干啥呀？”韩文海说道。
显然，他对老太太的决定相当支持。
“懒得跟你说……”方扬嘟囔了一句，心中相当郁闷。
“哈哈！我也没空管你！”韩文海说道，“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上班了……”
“不送……”方扬懒洋洋地说道。
“你也得送得了啊！你爬起来送送我试试？”韩文海笑嘻嘻地说道。
“滚……”
韩文海离开一会儿，苏荷就走了进来，问道：
“咦，韩大哥也走了？”
刚刚苏荷将方鸿达一家送下楼去，估计是上来的时候两人的电梯错开，所以并未相遇。
“他要上班的，哪能一直陪着我呀，还是我们家苏荷好……”方扬笑嘻嘻地看着苏荷的眼睛，说道。
苏荷有些害羞地避开方扬的目光，低声说道：
“我一会儿也要回去了，下午还有课呢……”
“哦……那我一个人在病房好无聊怎么办？”方扬故作可怜地说道。
“你可以看看电视。”
“不爱看……”
“那我给你找几本书来吧。”
“还是饶了我吧……”
“那……要不我下午请假陪你？”苏荷犹豫了一下说道。
方扬连忙说道：
“不用不用……苏荷，我是说……你能不能把我手机给我？”
说完，方扬一脸期待地看着苏荷。住院之后，方乔就把方扬的手机交给苏荷保管了。
“你要干什么？”苏荷警惕地看着方扬问道。
“我能干什么呀？玩玩游戏上上网呗……不然也太无聊了。”方扬说道。
“不行，方乔姐姐说了，你在养伤期间不能接触手机，而且医生也吩咐过，手机有辐射，最近最好少接触！”苏荷坚定地说道。
“苏荷，你就行行好嘛……”方扬柔声说道，“我朋友不少，他们知道我出事肯定都非常担心，我总得打个电话给他们报平安吧？”
“我已经帮你关机了……”苏荷说道。
“那他们不是更担心吗？”方扬看到苏荷有些意动，趁热打铁说道，“苏荷，你对我最好了，我知道的……就用一天好不好？明天你过来我就还给你。”
苏荷犹豫了一下，从手包里掏出手机，说道：
“那你别被医生和护士发现哦……”
“嗯嗯嗯……”方扬如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
苏荷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机递给了方扬，方扬如获至宝地接了过来。
现在他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睡着了还好说，这醒着的时候简直度日如年，出了望着天花板发呆，也没有事情可做。
苏荷见方扬跟小孩子一般的表情，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方扬能醒过来，苏荷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这些天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整觉，整天都在担心方扬。现在见他终于转危为安，苏荷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方扬并没有急着打开手机，现在有苏荷陪着，一点儿都不感到无聊。
苏荷细心地又削了个苹果递给方扬。方扬笑着说道：
“我手一点力气都没有，你喂我吃吧……”
苏荷想到刚刚在这里喂方扬吃苹果的时候，被方鸿达一家人撞见的情景，不好意思红脸笑了起来。不过她还是很乖巧地在床头柜上用水果刀将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拿牙签挑上一块，送到方扬的嘴边。
方扬张嘴将苹果肉吃进去，咀嚼了几下吞了下去，笑着说道：
“嗯！好吃！媳妇亲手喂我吃，果然甜多了……”
苏荷红着脸又挑了一块果肉送过去，低声啐道：
“厚脸皮！谁是你媳妇呀？”
“你呗！还能有谁？”方扬笑嘻嘻地回答道。
“苹果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吧？”苏荷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不过她的模样实在是太清纯了，小嘴一撅不但没有一点儿威慑力，反而显得更加可爱了。
“苹果哪能堵得住我的嘴呢？”方扬一边大口吃着一边笑着说道，“只有你的小嘴才能堵得住它呀……”
方扬以为苏荷一定会羞窘不已，没想到苏荷红着脸站起身来到床头，俯下身子飞快地在方扬的嘴唇上亲了一口，然后低头小声说道：
“以后不许这么逞能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办？”
苏荷的眼中泛起了点点泪光。
方扬感受到苏荷红唇软糯中带着一点点潮湿的感觉，忍不住心中一荡，他伸手抓住苏荷的柔荑，说道：
“我知道了……对不起啊苏荷，让你为我担心了。”
苏荷也紧紧握住方扬的手，破涕为笑道：
“你知道就好……以后你再这么冒险，看我还理不理你……”
方扬轻轻摩挲着苏荷柔软光滑的小手，认真地说道：
“嗯！以后肯定不会了，你放心吧……”
苏荷嘴角泛起一丝浅笑，露出两个深深的梨涡，她那微微有些泛红的绝美脸庞让方扬不禁看得痴了，两人拉着手在病房中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甜蜜的柔情。
良久，苏荷轻轻地抽回柔荑，小声说道：
“方扬，我得回去了，下午还有课呢……”
“再坐会儿呗……”方扬有些依依不舍。
“时间不够了，我还得回家看看奶奶。”苏荷也很想留下来陪方扬，有些为难地说道。
方扬微笑了一下，说道：
“那好吧，路上小心点。”
“嗯……”苏荷乖巧地点了点头。
方扬又可怜兮兮地说道：
“苏荷，你一走我就要独守空房了，走之前你就不安慰安慰我？”
这厮活脱脱一副怨妇的表情，刚才苏荷主动轻吻他，方大少有点食髓知味。
苏荷轻轻抿着嘴唇，似笑非笑地看着方扬，脸上害羞带俏。犹豫了半晌，她还是鼓起勇气上前轻轻地在方扬的脸颊上飞快地吻了一下，然后便如受惊的小兔一般飞也似地往外面走去。
方扬在她身后喊道：
“苏荷，你这也太敷衍了吧！不行，重来一遍……”
苏荷回头看了方扬一眼，脸上荡漾着羞怯幸福的笑意，然后快步离开了病房。
方扬嘿嘿一笑，摸了摸还带着一丝苏荷唇齿香味的脸颊，回味着刚刚的甜蜜。
半晌，方扬无聊地从枕头下面拿出手机打开电源。他的手机设置了未接电话提醒，手机刚打开，就收到了一堆短信提示，全是关机期间的未接来电。
方扬打开短信，准备一一回复电话。就在这时，突然有电话打了进来。
方扬一看是柳馨瑶的号码，便迅速点了点接听按键，说道：
“喂，馨瑶。”
“……”
电话那头一阵长时间的沉默，方扬感到很奇怪，怎么打来电话又不说话呢？难道是手机信号问题？方扬正待挂掉电话回拨回去的时候，那头的柳馨瑶说话了：
“你没事了？”
方扬楞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柳馨瑶的意思，看来她也听说自己出事了，于是笑了笑说道：
“还好，小命是保住了……”
“哦……那就好。”柳馨瑶淡淡地说道，“再见……”
“等等！”方扬连忙叫住她，问道，“馨瑶，你打我电话不会就为了证实我还活着吧？”
“不然呢？”柳馨瑶冷冷地反问道，“既然你脱离危险了，那我挂了。”
“别啊，你没事，我还找你有事儿呢！”方扬说道。
“什么事？”
“那个……这次受伤比较严重，家里的意思是让我转到京城**，所以我可能会请假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咱们的毕业课题……”
“我们不是分好工了吗？我会按时间节点把该做的工作做好的，这个没影响。”柳馨瑶淡淡地说道。
“那……那我的那份活儿呢？”方扬脱口而出问道。
“这关我什么事？”柳馨瑶反问道，“那是你要考虑的事……”
“……”
方扬一阵无语：这丫头也太绝情了吧，我都伤成这样了，也不同情同情，主动把我的那份工作也给揽过去……
“没事我先挂了……”柳馨瑶顿了顿，又说道，“好好养伤。”
说完，不等方扬回答，她就直接挂了电话。
方扬拿着手机楞了半天，柳馨瑶还是一如既往的酷，哪怕自己重伤刚刚苏醒。
可是为什么一开机她就打电话进来呢？难道她一直在拨打自己的手机？那自己受伤的事情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方扬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不再烦恼，打开手机短信，挨个回电话。
这三天来电话的人很多，有寝室的韩松曹晓他们，有896频道的宋晓云、宋义和宁梅，也有楚小白、罗彬、徐皓然、柳正义等哥们，还有谢方智、郭立等方扬在榕城官面上的朋友们。
他一一给他们回电话报平安，对他们的关心表示了感谢，同时也婉拒了他们要过来探望的要求，说自己可能会去转院到京城去，这两天就要出发，让朋友们都别麻烦了。
只是让方扬微微有些郁闷的是，没有宁巧倩和杨柳依的来电，估计她们都还不知道自己受伤的事情吧。
一通电话打完，已经快到中午吃饭时间了。方扬将手机收好，伸手拿过装着苏荷刚刚切好的苹果的小碗，自己用牙签扎着一边吃一边发呆。
病房门响了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方扬以为是送中午饭的护士，也没有在意，继续吃自己的苹果。
一个粗豪的声音传来：
“我就说这小子没事吧！瞧他过得多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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