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佳佳路见不平
沈易佳就穿着一身粗布短打,脸上涂的黑不溜秋还胡子拉碴的,身材又娇小,小偷是一点儿也没将她放在眼里。
沈易佳小眉头一皱,原本他还想着这人替他赚了三百两银子,下手的时候轻点的。
可是现在……
“啊!”“啊!”“你放开我!”“别打脸,别打脸……”“大哥,我错了,饶了我吧......”
哀嚎声响了有近一盏茶的时间,沈易佳才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拎起来,冷哼一声:“我最讨厌别人说我有病了。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这一耽搁,钱有德也赶过来了,小偷一见着他,就跟见到救星似的,哭丧着脸:“爷,爷我错了。你快让这个疯……”
想到方才沈易佳说的,舌头一拐接着道:“让这个大侠把我放下来吧。东西我还给你还不行吗?”
钱有德震惊的看着面前这个他快看不出原来面貌的小偷,倒吸了一口凉气,莫名响起前几日自己挨的揍来。
沈易佳提着小偷的腰带让他四肢朝下悬在空中,另一只手往钱有德面前一摊:“给钱。”
“我身上没有……”
沈易佳眼睛一眯,钱有德身子一抖,忙补充:“我的小厮替我去买东西了,钱都在他身上,一会等他来了立马给。”
沈易佳凝眉沉思片刻,将小偷丢到地上:“你偷的东西呢?拿出来。”
小偷忙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陈旧的荷包,方才他就是看这胖子穿得好才下手的,根本还没来得及看荷包里有啥。
此刻看着自己手上明显空空如也的荷包,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方才看死胖子追得那么起劲还以为自己赚大发了,谁能想到穿得人模狗样的人身上会连银钱都不带的?
他今日一定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吧,不然怎么会一下子遇到两个神经病。
钱有德看到荷包,却是眼前一亮,几步上前就要拿过来,却不想有一只手比他更快。
他不解的看向沈易佳。
沈易佳将荷包揣进怀里:“等你拿来了钱我再给你。”
钱有德:……
这人跟这个小偷有什么区别?
哦,也不对,还是有区别的,这人是比小偷更狠的土匪。
小偷至少不敢像这人这般这么明目张胆的拿着他的东西找他要钱。
可是他敢有意见吗?
不敢。
那小偷见两人在对峙,趁人不备,拔腿就跑。
可是谁也没搭理他,钱有德是觉得眼前的人比那小偷可恶多了,再说东西又不在他身上。
沈易佳?打都打完了,管他去死呢,胖元宝没跑就行。
小偷: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少爷。”没让他们等多久,钱有德的小厮就找过来了。
两个人都是满头大汗,沈易佳挑眉,哟呵,还是被她打过的那两个。
钱有德一看到他们,就没好气地上前踹了一人一脚:“干什么吃的,让你们买个东西买那么久。”
柱子喊冤道:“那两家铺子生意太好了,我和栓子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这不就耽搁时间了吗。”
栓子:“是啊是啊,可难买了。”
钱有德一愣,有点心虚,撇了两人空空如也的手问:“那你们买的桂花糕和烧鸡呢?”
栓子挠了挠头:“我们买好后发现少爷不见了,急着找你就……丢了。”
“丢,丢了。”钱有德气得又要上脚。
沈易佳出声提醒:“先把我的银子给我再打。”
钱有德:……怎么就变你的银子了?
他眉头一竖,冲着柱子吼:“给他三百两。”
柱子一听才离开一会自家少爷就花出去这么多银子,一把捂住钱袋,弱弱提醒道:“少爷,你答应过老夫人不再乱花钱的……”
“我还用你说,让你给你就给,是你的钱还是爷的?”想到莫名其妙被坑了三百两,钱有德恼羞成怒的又要抬脚踹一脚,结果因为太胖身子一歪差点没摔个狗吃屎。
两个小厮似乎早就习惯了,一起站过去用身体将他稳住,那动作熟练得跟练过无数遍似的。
沈易佳捂脸:这蠢得真是没眼看。
最终还是钱有德用少爷的身份强压柱子一头,他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怀里掏出五张一百两的银票。
沈易佳眼前一亮,一把抢过来,不需要钱有德提醒,就把荷包扔了过去。
这种事多来几次她不就变成小富婆了?再也不用担心养不起美相公,果然路见不平,多做好事是不会错的。
瞥了一眼肉痛的盯着她手中银票的钱有德,认真叮嘱道:“以后若是还要抓小偷记得再来找我。”
“你你你……”钱有德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希望他常招小偷似的呢?
就算招了也不会找他帮忙好吧,别他被偷了不算,还要被这土匪敲诈一笔,他傻了才干这事。
你了半天钱有德突然眼睛一蹬,沈易佳还以为厥过去了。
就见他推开身边两个小厮,一脸惊奇的围着沈易佳转了两圈,惊道:“你是那天那个小娘子!”
沈易佳下意思想否认,就感觉下巴处一凉,低头一看,一条黑漆漆的东西从她嘴边飘了下去。
沈易佳:......
这个该死的幺鸡,买的什么劣质玩意儿。
既然被认出来,沈易佳也就不装了,将银票往怀里一揣,扬了扬下巴:“是你自己答应我帮你抓到人就给三百两的,我可没因为你人傻钱多去故意坑你。”
说完直接往马市里去。
“少爷,她说你人傻钱多。”柱子喃喃道。
钱有德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就你话多。”
看了一眼沈易佳离开德方向,迈着胖腿追了上去:“哎,小娘子,你等等我......”
马市,顾名思义就是买马的地方,除去那些大商贩,一般的都只是牵着两匹马在那等人来买。
沈易佳一家一家看过去,丑的不要,瘦不拉几的不要,一连看了几家都没看到合眼缘的。
“小娘子,你要买马啊?你早说呀,我帮你挑。”钱有德跟了半天沈易佳都无视他,现在找到机会立马凑了过去。
第二百二十六章,换马,被人拦路
沈易佳牙疼:刚坑了一把这人,还真不好意思现在就把人打一顿。
钱有德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死亡边缘反复弹跳,还在那絮絮叨叨:“你不知道吧,我家就是做马匹生意的,对这马的了解,我敢说第二,那绝对没人敢说第一,你看这匹。”
他指着沈易佳正在看的马:“首先你得看它的牙齿......”
沈易佳看他说得头头是道,原本还在认真听着,到了后面是直接就被绕晕了:“停,你就直接跟我说哪匹马最好就行了。”
总之钱有德说了那么多她也就记住了“马马马马......”。
虽然沈易佳语气不好,钱有德却是心里一喜,折扇刷的打开摇了摇:“那你得告诉我你要这马做何用途,比如用来拉车的话肯定需要健硕些的成年马,用来......”
“赶路用。”沈易佳直接打断他,垂在两旁的手握了握拳,还是好想打怎么办。
钱有德脖子一缩,立马闭嘴指了指不远处身边只有一匹马的商贩:“那,那匹。”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往那商贩走去。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个七八岁稚童,看到有客人看过来,立马扬起笑脸:“公子是要买马吗?”
沈易佳点了点头,发现这匹马还挺好看,一身棕色的毛发油光发亮的。她问:“这马多少钱?”
听她这么问,男子脸上闪过一抹喜色,搓了搓手道:“这是我们自己家养的,原本不打算买。可是我那婆娘病了,需要钱治病才没办法,我是准备买一百八十两,你看......”
男子脸上带着急切又小心翼翼,似乎害怕沈易佳会嫌贵就直接走掉,毕竟在这大半天遇到太多这种的客人了,原本他最开始是买两百两的,实在没办法才降下价来。
沈易佳看了一眼父子两的穿着,又听是为了给妻子治病,抿了抿唇掏出两张还没踹热乎的银票过去,财大气粗的开口:“不用找了。”
还好是不义之财,不然她还真不舍得。
嗐,都怪她太善良了。
一旁的钱有德瞪圆了眼,拿着他的银子就这样嚯嚯真的好嘛。
沈易佳却不搭理他,从感恩戴德的商贩手中牵起马就走,要是幺鸡知道抠得快成精的少夫人一下子送出去二十两,估计又要好一阵捶胸顿足,他们两人赶路这么些天也就花了十两不到好吧。
出了马市一段距离,钱有德明明累的不行了还锲而不舍的跟着,沈易佳眼皮子跳了跳,这种打也打不怕的人她还真拿他没办法,杀了吗?
这个想法一出,她眯眼看向又想开口说话的钱有德。
钱有德背脊一凉,胖身体灵活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磕磕绊绊的解释:“顺路顺路。”
“少爷,我们明明应该走那边。”柱子突然插话,手指的方向恰好相反。
沈易佳凉凉的看着钱有德。
什么是猪队友,这就是了。
钱有德气得拿折扇狠狠在柱子头上敲了一记:“那你还不早说。”
转而又对沈易佳讪讪的笑笑:“我走错了,走错了。”
沈易佳不动,摆明了要看着人走,钱有德摸了摸鼻子,只能灰溜溜德带着两个小厮离开。
下沟村这边,李氏跟几个孩子说的理由是沈易佳带着宋璟辰去找名医治腿了,林邵虽然奇怪,但也没有问出来。
至于村子里的其他人,宋璟辰平时就不大出门,几天没见到他也没人会问什么。
而剩下的麻将五人也以长工的名头进了下沟村。
但是由于宋家没有一个成年的男子在家,李氏又是一个寡妇,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几人并没有住进宋家,而是在作坊边上临时盖了几间木屋先凑合。
也恰好符合他们长工的身份,除此之外,还肩负了教导几个孩子习武的任务。
“老夫人。”
“娘,你怎么过来了?”
虽然在乡下,但是刻在李氏骨子里的规矩没有忘,只要他们中有一个人来家中,她便不会出面,都是直接让浩哥儿他们去前院习武的。
所以今日乍然看到她来前院,几个都一脸惊讶。
李氏慈爱的帮几个小的擦了擦额头的汗:“你们先去一边休息一下,我找你们......东风师傅有话要说。”
这名字着实有点奇怪。
几人想着肯定是问关于他们习武的事,乖乖的走开。
“老夫人。”东风垂首恭敬的唤道。
李氏点了点头,问:“可联系上你们主子了?”
他们刚来第一天李氏就让他们去信给宋璟辰了,沈易佳一个人跑出去找他,李氏着实放心不下。
她是想派个人追上去的,可这几个人身上的任务就是留守宋家保护他们,李氏根本使唤不动。
东风:“未曾。”
别说他们没跟主子在一起,就算在一起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到哪个地方。
李氏本也知道这个理,想了想开口:“那可有办法去信到浔阳?你们主子若是到了总能收到信。”
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东风默了默:“小的尽量。”
马匹买好了,沈易佳就准备回客栈休息,接下去的时间应当都不会在城里停留太久,趁着今天要好好沐浴休息一番。
却不想走着走着,一个人突然冲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易佳皱眉,抬头看去,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全身脏污看不出原来面貌的女子,身量比她略高些,身上穿得破破烂烂,只隐隐能够起个遮羞的作用,在那脏污下面还能隐约看到纵横交错的伤痕。
可那女子仿佛毫不在意,只用一双死水一般毫无波澜的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就是当初沈易佳初见的林邵兄妹都没这么惨的,现在想起来一对比发现林邵兄妹至少有衣服避体。
沈易佳歪了歪头,看她这么可怜的份上决定不跟她计较了,牵着马往一侧走。
那女子却认定了她似的,她走左侧,她便也挪动步子往左;沈易佳往右,她也亦然。
也不说话,脸上也没多余的表情,视线就定格在沈易佳的脸上。
第二百二十七章,小姐?佳佳懵圈
被人几次三番挡路,沈易佳怒了,别以为可怜她就下不去手。
握了握拳准备上去把人提溜开来,这时一侧跑来一伙人,一上来就把那女子反手扣住。
“这疯女人今天怎么回事,以前都是闷不吭声,半天打不出一个屁的。”带头的人说着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谁知道,一开始还好好的,好像看见什么人突然就发狂似的冲了出来......”答话的人话音刚落,一伙人就齐刷刷看向沈易佳。
沈易佳:????她好好的走个路招谁惹谁了?
大花守则:出门在外,低调行事,不可惹是生非。
更何况她还要去找宋璟辰,就更不能乱来了。所以沈易佳只是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就准备牵着马离开。
“站住。”
沈易佳不想理会,对面人却不这么想,带头人一发话,其余人立马上前将她围住。
“我不认识她。”沈易佳耐着性子解释。
带头男子冷哼一声:“小子,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谁信,要真不认识,这疯女人看见别人没反应怎么就偏偏看见你就有了。”
沈易佳默:有可能是她太好看了呗,怪谁?
她觑了被人抓住的女子一眼,发现就算是现在她的视线也没离开过自己的脸上。
难道她脸上长花了?
哦,对,是长了。可是她已经用黑炭遮住了呀,这女子莫不是有火眼金睛?
这些想法也就在她脑中一闪而逝,沈易佳严肃着小脸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而且你们确定她这叫有反应吗?”
明明从她看见这女子开始她脸上的表情就没变过好不好。
那伙人还真往女子脸上瞧了瞧,好像除了视线外其他的好像的确没反应。
难道是搞错了?
刚这样想,那女子突然开口了,声音沙哑又缓慢的吐出了两个字:“小,姐。”
明明简单的两个字,中间却停了一两息。
那声音很轻很僵硬,应该是太久未说话的原因,但是也足够在场的人听见了。
沈易佳眉头一跳,她发誓她真不认识这个人,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个人,最主要的是她现在是男子装扮!
不等带头人说话,沈易佳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来:“呵呵,她可能是认错人了,什么小姐,我明明就是个八尺男儿。”
注意到他们的视线从她头扫到脚,沈易佳满头黑线:“我就是矮了点怎么了?矮就不能是男儿身了?”
看这些人这个架势,莫不是要抓这个女子认识的人?这样一来她就更不能背这口黑锅了。
似乎也有理,一伙人齐齐点头。一人凑到带头男子身边小声问:“老大,怎么办?”
带头男子瞪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
不过也没再为难沈易佳,挥了挥手让手下散开一条路让她离开。
沈易佳心下松了口气,与女子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撇头看了她一眼,对上那女子的视线,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就很难受。
可是想到美相公,她咬了咬牙还是狠下心没有回头,在心里默念,自己又不认识她,自己又不认识她,相公也不在这儿,若是自己被人抓走出了事,谁也救不了她。
虽然她依然觉得自己很厉害,但也知道有些阴私手段不是能靠她的武力就躲开的。
沈易佳说服了自己没有多管闲事,却没料到那个女子那么执着。
她刚走了十来步的距离,身后就传来一阵哀嚎声。
沈易佳好奇的回头看。
好家伙,方才还气焰嚣张的人全部被撂倒在地,那个女子却好好的站在那。
视线......好吧,还在看着自己。
沈易佳看到她的嘴唇蠕动了两下,很缓慢,所以沈易佳看出来了,还是那两个字,“小,姐”。
她拧了拧眉,终于想通了,这个女子应当是认错了人,或者她跟她的小姐容貌相似,不然怎么可能唤一个男子做小姐?
她觉得自己的伪装还是很成功的,毕竟胸前本来也没几两肉,还被她用布条裹住了。
她现在更好奇的是这女子明明武功不弱,为何任由那些人欺凌?就方才那一手,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啊。
沈易佳想了想,既然这人唤自己小姐,那就是把自己错认为是她主子了。
这里的人不都是很听主子的话的吗?
她挥了挥手:“你赶紧跑吧。”
说完她也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这一次叫住她的赫然是那带头人的声音。
沈易佳一顿,还没想好是回头还是直接跑路,就听身后之人继续道:“你给我们一百......不对,三十两银子吧,给了你就可以把她带走了。”
沈易佳:????
不是要抓人?不是要囚禁抽鞭子吗?三十两银子就好了?那你们还搞这么大的阵仗?
把她吓得......
“你要是不给,我们只能把你也抓回去了,谁让这疯女人就认准了你,你也只能自认倒霉。”那人还在絮絮叨叨。
沈易佳实在忍不住了,先不说这些人有没有本事把自己抓回去,回头好奇问:“这女子跟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看做派这伙人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啊,可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怎么会对这个女子这么残忍。
“呸。”带头的人爬起来,似乎对沈易佳将他和女子联系在一起很晦气似的,揉了揉摔痛的腰道:“能有什么关系,谁知道这个疯女人怎么来了,上我们那怎么也不肯走......”
原来这伙人都是伢婆手下的打手,这女子有一天突然就主动找上了门,那时候比现在可干净多了,模样端正,就是一张脸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
伢婆看着这么好的货色自然是起了心思,本来想让人把她抓了关起来,这人却根本不需要他们动手主动就走进关押人的房间。
大家便以为她是个傻的,虽然身价大打折扣,但有些特殊的地方也是不会介意的。
谁成想这人根本卖不出去,确切的说,除非她主动走出去,不然谁也别想把她带走,什么办法都没用,就算用药药倒送走了,过个几天也会自己回来伢婆那,就整理蹲在门口发呆。
第二百二十八章,墨鸢,佳佳被气炸,
结果就是不仅没赚到钱,伢婆还为此得罪了不少人,从那以后伢婆也不想把她卖出去了,在外面受了气就回来把她打得皮开肉绽。
令人奇怪的是,明明身手好得不行的人被打了也不反抗,直到今天她主动跑出来......
可现在伢婆出去办事了,他们也不敢就这么把人放走,不就发生了刚刚那一幕。
既然带不回去,若是能换些银钱回去他们也好交差不是?
沈易佳默了默,她见过的疯子很多,可以说比谁都了解疯子,也没见过对一件事这么执着的疯子。
介于方才心里的那丝触动,沈易佳最终还是花出去三十两将人买了下来,不过却没打算再管她。
付完钱就转身走了,果不其然,那女子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
客栈内,幺鸡目瞪口呆的看着跟着沈易佳进来的女子,这人比他刚从地牢出来的时候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方才客栈掌柜没拦着不让她进来真是个奇迹。
沈易佳表示也很无奈,虽然猜到了会被缠上,但是......
她将人带回房,让小二打来一大桶热水,又让幺鸡去给买两套她这个身量能穿的男装回来,才严肃着小脸看着那女子问:“会自己沐浴吧?沐浴完我最多再请你吃一顿饭,然后你就赶紧走吧,我真不是你的小姐。”
女子看了沈易佳一眼,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张了半天嘴才发出声音:“不,是,小,姐。”
“对,我不是你的小姐。”能听懂人话就好,沈易佳松了口气。
“是,小,小,姐。”
沈易佳扶额:她还大大大姐呢。
跟一个疑似疯子的人沟通,沈易佳觉得自己肯定也疯了,就像前世还未遇到大花之前那般。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她果断放弃了。
还好这人除了认错人这个毛病,其他的都会做,等她沐浴完出来,沈易佳和幺鸡再次惊掉了下巴。
女子一头青丝披散在肩上,眼角有一颗痣,可能因为总是受伤失血过多,又营养不良的原因,她的小脸略显苍白,这让她明艳的五官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加上她面无表情,宛若取之山巅的白莲。
若不是确定没有进来第四个人偷梁换柱,沈易佳都不敢相信这还是跟着她回来的那个人。
“先吃饭。”沈易佳眨了眨眼,收回视线示意她坐下。
最主要她自己也饿了。
女子面无表情的坐下,面无表情的拿起碗筷吃饭,动作不急不缓,明显是被教导过的,那规矩防似刻在她的骨子里,丝毫没有做作的痕迹,仿佛本就该如此。
沈易佳和幺鸡齐齐皱起眉头,这不会是有心之人安插在他们身边的探子吧。
自从跟李氏的那场谈话,沈易佳别的不懂,但有句话却听懂了,想害她美人相公的人太多,做为她最亲近的人也要时时刻刻警惕,以防拖了他的后退。
所以沈易佳是绝不会允许自己出这种错的。
她‘啪’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女子立马放下碗筷起身笔直站好,整个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看着她那从见到就没有过表情变化的脸,沈易佳表示很怀疑这个人到底会不会笑。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板着小脸看着女子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是谁?”
女子似乎很是认真的想了一下,才冷静的吐出两个字:“墨,鸢”
沈易佳头疼,谁问的是她名字了。
这样问半天也没用,干脆直截了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你,我的,小小,姐。”墨鸢答。
沈易佳直接炸了,想把这个人提溜起来扔出去,她直接吼道:“我说了我不是。”
墨鸢:“你是。”
可能多说了几句话,现在她能两个字两个字不断歇了,但是沈易佳现在一点也没心情注意这个。
她腾的起身过去揪住墨鸢的衣领......
“少......爷,爷,你别冲动,先听我说。”幺鸡忙安抚沈易佳。
沈易佳翻了个白眼:“有话快说。”
“我觉得这个人可能......”幺鸡指了指自己的头:“这里有问题。”
说完还撇了墨鸢一眼,扯着沈易佳的衣袖到一边嘀嘀咕咕了半天。
沈易佳拧了拧眉,重新坐会位置上:“吃饭。”
墨鸢得了指令般立马坐好,方才的一切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她,抬手夹菜的时候露出一节手腕,上面一条条红痕格外显眼,尤其是那几道尚未结痂的新伤,方才泡过水的原因还渗着血丝。
可是她仿佛感觉不到痛那般脸上毫无波动,这还只是一节手腕,看不到的地方恐怕更多。
吃罢饭,沈易佳闷闷的从包袱里翻出一瓶金疮药丢给她,冷着小脸:“自己上药。”
说完自己下楼重新开了一间房。
她有一种直觉,墨鸢的出现会打破她现有的生活,所以虽然幺鸡跟她说留在身边暗中观察,可是她还是不想带上她。
这种直觉是与生俱来的,就像前世直觉不能把灵液说出去那般,虽然当时的她可能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她还是会跟着直觉走。
待夜深人静大家都进入梦乡之时,原本躺在床上睡着的沈易佳突然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哪里有刚睡醒的样子。
她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下床,简单的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
幺鸡睡得正香,察觉有什么盯着自己,猛的睁开眼睛,床边的一个黑影吓得他心下漏了一拍,张大嘴差点叫出声来,还好及时收住。
因为他已经看见了黑影抬起的手。
沈易佳满意他的反应,讪讪的收回手,对着幺鸡比划了几下,后者愣了下,点了点头。
两人从房间出来后直接去马棚将两匹马牵出来,走出一段距离,幺鸡才敢问:“少夫人......”
三个字刚出,沈易佳就看了他一眼。
幺鸡忙改口:“爷,我们去哪?”
“去城门附近找个地方呆半宿,天亮城门一开就出城。”沈易佳说完翻身上马往城门去。
她还在桌上留了五两银子,只要墨鸢不是太傻晓得省着点花,够用一段时间了。
对于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沈易佳觉得自己已经够仁至义尽了,所以这次走得没有一点负担。
第二百二十九章,佳佳被缠上,世子......
两人在城门口找了一个茶棚坐下。
幺鸡此时才反应过来,沈易佳这大半夜跑出来就为了甩掉那个女子。
可是这也太不像他认识的少夫人了,按她的做派若是真的不想那人跟着不应该是打一顿让她起不来吗?
什么时候如此委曲求全了。
对上幺鸡那见鬼了般的视线,沈易佳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那不是看她全身是伤下不去手吗?而且长得又挺好看,当然最主要得原因是还没确认她是不是别有用心之人。
她一向是恩怨分明得人好吧,又不是谁都打的......
沈易佳懒得解释,双手抱膝闷闷不乐的靠在柱子上,要是美相公在就好了,他肯定能看出来墨鸢是不是坏人,也不用她在这胡思乱想。
沈易佳自以为自己这样做就能甩脱墨鸢,可她显然还是不够了解这个能让伢婆都无可奈何的女子。
她刚眯了一会儿,就有一阵急速的马蹄身传来,沈易佳一个激灵站起身。
那马已经停在了他们所在的茶棚面前。
看着背上背着个包袱面无表情的走到她面前的人,沈易佳扶额。
更离谱的是她骑的还是小花。
沈易佳瞪了幺鸡一眼,不是让他跟客栈掌柜说好了将小花寄养在那的吗,她还给了三两银子呢。
幺鸡也是一脸蒙圈,只觉自己冤得很,苦着脸问:“这马你哪来的?”
却不想墨鸢像个柱子一样只站在沈易佳旁边也不答话,似乎根本没看到他这个人似的。
幺鸡:......
这个人明显就是冲着少夫人来的,突然有点替主子担心了怎么办?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不高兴的问:“哪来的?”
墨鸢:“我看到,他把这匹马交给掌柜,记住了。”
好家伙,你看到了就敢骑出来,是你的吗?你这是盗窃知不知道......
沈易佳眼珠子转了转:“你说我是你的小小姐对不对?”
“对。”
“那你是不是要听我的话?”
“是。”
沈易佳满意了,双手抱胸,挑了挑眉开口:“那我命令你不准跟着我。”
“墨鸢答应过小姐会保护好小小姐。”
沈易佳气得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小姐,看样子还比小小姐的命令更重要,她握拳磨了磨牙:“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墨鸢答应过小姐会保护好小小姐。”
除了面对宋璟辰,沈易佳对其他人本就没什么耐心,前面没有动手她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这下见怎么都说不通,直接抽出腰间软鞭就朝墨鸢挥去。
看过墨鸢出手,沈易佳原本以为她至少能躲过去,却不想她根本不动,鞭子‘啪’一声抽在皮肉上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黑夜显得格外响亮。
幺鸡没想到沈易佳一言不合就出手了,缩在一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中暗道:这才是少夫人的做派啊。
沈易佳却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呐呐的问:“你怎么不躲?”
墨鸢:“小小姐惩罚,墨鸢不能躲。”
她好似感觉不到痛似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沈易佳眨了眨眼,完全不懂这个人的脑回路。
她丧气的回到原来的地方坐下,见墨鸢又要跟过来,急急道:“站在那,不准过来。”
要不是这是个女子,沈易佳都要怀疑她看上自己了。
呜呜呜,相公,救命,这有个疯子。
沈易佳最终也没能赶走墨鸢,但是也不搭理她,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死缠着自己的人,她表示敬谢不敏。
更可恶的是问她,她小姐是谁,她既然说小姐就是小姐。
沈易佳:?????
所以小小姐就是小小姐咯?
如此显而易见的答案,她都懒得问了。
如果说这已经让沈易佳无语,当第二天出城门碰到钱有德主仆时那绝对就是要抓狂。
“小娘子,真巧啊......”钱有德从马车探出一个脑袋,笑嘻嘻的跟沈易佳打招呼。
沈易佳紧抿着唇,看也不看他一眼,扬手马鞭一抽:“驾。”
她身下的马立刻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来不及闭上嘴巴的钱有德吃了一嘴灰。
幺鸡和墨鸢二人也赶忙打马跟上。
“少爷,你没事吧?”柱子捂住口鼻问。
钱有德咳了半响,没好气的吼道:“还不快跟上。”
“可是咱们的商队怎么办?”柱子无奈,自家少爷是把自己这躺出远门来做什么都忘了吗?
钱有德愣了下,想了想把坐在柱子旁边的栓子踢了下去,嘴上催促道:“栓子带着他们后面跟上,我们先行一步......”
看着弃自己而去的马车。
栓子:......
越是靠近浔阳,路上的流民就越多,宋璟辰看着这些一脸菜色拖家带口的流民,抿了抿唇。
他们就算一路不停歇的从这里赶到浔阳,也还需要一日的时间,这里就出现了这么多流民,不难想象浔阳如今的惨况。
毕竟不是逼不得已,这些老百姓是万万不会背井离乡的。
“主子?”见宋璟辰停下来,南风不解的唤了一声。
他可不会单纯的以为自家主子会是可怜这些百姓的人。
宋璟辰看了看天色,淡声道:“就在这里歇息一晚,你去打听打听浔阳如今的状况。”
杨叔一直在麒麟山上,若是知道上官翰那边出了事,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至于为何他并未收到杨叔的信,既然这里面还有其他人的手脚,似乎也就不难猜到了。
宋璟辰冷笑,既想要上官翰死,又不想大夏受到创伤,恐怕连他的私军都算计进去了,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可是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主子。”南风去了不到一炷香便回来了。
宋璟辰点了点头示意他说。
“按他们所说的时间算,在我们出发的前一天浔阳便被匈奴大军围住了。
这些流民均是浔阳城附近城镇的百姓,所以他们也不甚清楚浔阳城内的事,而且……”说到这里,南风咬了咬牙,脸上带上了愤然之色。
“而且如今梁郡城门紧闭,不让任何人进出不说,朝廷还派了重兵把守。
朝廷这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这些人以及浔阳城的所有百姓,都是被大夏放弃了的。”南风显然被气得不轻,都忘记是在宋璟辰面前,握拳狠狠砸在一旁的树干之上。
第二百三十章,鼠目寸光,上官裕求情......
这几日为了赶路,他们都是过城门而不入,故而也是第一次知晓这些。
宋璟辰听完脸上划过一抹嘲讽:“果然是咱们陛下能做出的事,鼠目寸光。”
浔阳虽然荒芜,且地广人稀,但它凭险而立,与周边的山脉这些天然屏障一起构筑成了一道坚固的防御。
说通俗一些,他就像一把打开大夏大门的钥匙。
崇安帝如今竟然要把这么一把钥匙亲自送到匈奴人手中,可谓是嘲讽之及。
恐怕他们是想着浔阳与梁郡中间还有一座麒麟山挡着,才觉得浔阳无关紧要吧。
但他们只知麒麟山山势险峻,是大夏拦住匈奴军的第二道大门。
却不想想麒麟山横穿整个梁郡,若是登上了,有心之人想进入梁郡乃至梁郡背后的丘宁郡岂不是如入无人之境?
恐怕那人也没想到崇安帝会如此安排吧?
正如南风所言。
崇安帝在匈奴的二十万大军压境时便收到了浔阳的八百里加急。
“陛下,这……”李公公站在一旁伺候笔墨,恰好将奏报里的内容瞧了个清楚,一时大惊之下竟忘了这是掉脑袋的事,直接出了声。
“嗯?”崇安帝凉凉的撇了他一眼。
李公公按耐下要跪地求饶的冲动,讪讪笑道:“这贵妃娘娘送来的补汤再不喝可就要凉了,陛下您看看是不是先用一些?
不然到时候这贵妃娘娘可又要责怪奴才伺候陛下不尽心了。”
崇安帝冷眸注视了他一会,忽而笑了一声:“你这个老东西,说说收了贵妃多少好处?”
“哎哟喂,陛下您可冤枉老奴了,老奴可是一心为陛下的龙体着想啊。”李公公惶恐的跪下表忠心。
崇安帝似乎被他的模样逗笑,心情大好的挥了挥手:“行了,朕还不知道你。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先下去吧。”
“是。”李公公慢慢站起身,弓着腰后退了几步才转身,视线在驿差身上停留了一息。
待李公公退下,崇安帝脸上的笑一收,眯眼看着下首跪着的驿差,语气不辨喜怒的问:“匈奴叩边,浔阳被困,安乐王陷入险境?”
“是。”驿差被上位者的气势压得额头冒出冷汗。
“进宫的一路可见着其他大臣了?”
驿差一愣,不明白为何崇安帝会问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不过还是恭敬答:“并未。”
崇安帝点了点头,将奏报合上:“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这时不应该紧急召来大臣议事吗?
“陛下.....”驿差急急唤了一句,对上那威严的眸子立马歇声,叩首道:“是。”
殿内安静了片刻,崇安帝叩了叩龙案,殿内凭空出现一面具男子。
崇安帝将奏报放于烛火上点燃,漫不经心的吩咐道:“去把人处理了。”
他话音落,面具男子立刻消失在原地。
这则奏报也像从未出现过在崇安帝的面前那般,直到三日后第二封八百里加急送至朝堂之上,才引起众大臣的哗然。
往常匈奴人也时常骚扰边境,但都是小打小闹,得了些蝇头小利便会退回去,这次足足二十万大军压境,怎么看都不可能只是为了些小便宜。
大臣一时分为三派,一派以萧将军为首的武将自然是主战,请求崇安帝派兵支援浔阳,
还有就是以刘丞相为首的大皇子上官浦派系的官员以浔阳本就荒芜,且开春之时南方的雪灾导致如今国库空虚,实在经不起战乱为由,建议直接弃之。
剩下的人则不发表任何意见,崇安帝的决定便是他们的决定,美名其曰保皇党,实则是贪生怕死之辈。
让人意外的是赵太傅此次也站出来支持主战一派。
要知道,安乐王就在浔阳,当初安乐王的太子之位被废,赵太傅可谓是居首功,众人都觉得若说谁最想安乐王死,那肯定是赵太傅无疑,毕竟两人早已结下死仇。
若安乐王不死,赵太傅不得整日担心他哪一日就东山再起了。
所以他现在这一出声不可谓不让人惊掉下巴,同时大家也觉得赵太傅果然是高风亮节之人,前面能不顾师生之谊告发太子,如今也能不计私人恩怨为浔阳城百姓说话。
最终结果如何,显而易见。
这也就有了南风打听到的情况。
“陛下,二皇子求见。”李公公走进养心殿内,躬身通禀。
崇安帝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沉吟片刻道:“让他进来。”
不消一会儿,上官裕便在李公公的带领下走进养心殿。
上官裕弯腰拱手:“儿臣见过父皇。”
崇安帝摆了摆手让他起身:“今日怎的来朕这了?”
这个儿子不像其他几个,有事没事就爱到他面前刷刷存在感,所以崇安帝才有此一问。
上官裕一撩衣袍跪了下去:“儿臣恳请父皇派兵支援浔阳。”
崇安帝面色一沉,微微倾身目光锐利的盯着上官裕:“你也是为了那个逆子来求朕的?”
他还真看不懂这个儿子,别的皇子哪个不希望那逆子死的,就他几次三番到他面前为那逆子求情。
上官裕低眸垂首道:“儿臣自小便与四弟一同长大,自是不希望他有事。
而且浔阳城占据天险之地,易守难攻,乃大夏防御匈奴的重要屏障,实在不该弃之。”
崇安帝看了他片刻也没看出别的,不耐的挥手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父皇......”上官裕还欲再说。
李公公得了指示忙过去就要将他扶了起来:“殿下,陛下近日心情不大好,您啊,就别再气他了。”
上官欲握了握拳,侧身避开李公公伸过来的手,再次拱手道:“那儿臣可否去看看母后?母后毕竟教养儿臣一场,求父皇应允。”
突然提及在冷宫的废后,崇安帝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原本想回绝的话想到什么,话音一转道:“朕允了。”
“谢父皇。”
连山一直等在养心殿外,看到自家主子出来忙迎上去:“殿下,陛下可允了?”
上官裕摇了摇头,刚要说话。
一道嚣张至极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哟,这不是二皇兄吗?今日怎的有空进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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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废后宋黎
上官裕和连山回头看去,就见大皇子上官浦与四皇子上官尧相继朝他们走来。
“大殿下,四殿下。”连山拱手见礼。
“四弟,怎可如此跟二弟说话?还不道歉?”上官浦道沉着声音教训。
不等上官尧开口,上官裕便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语气温和道:“无妨。”
“啧,大皇兄你看到没,二皇兄可没那么小气,倒是你小题大做了。”上官尧语带嘲讽。
上官浦皱了皱眉,语气不轻不重道:“那也是二弟性子好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自己也要多少知点分寸。”
转而又对上官裕解释:“尧儿被我和母妃惯坏了,二弟莫要见怪。”
上官尧不服气的撇开头,他就是看这个整日摆出一副与世无争模样的二哥不顺眼。
上官裕笑着摇了摇头:“大皇兄严重了。”
上官浦眸子一闪,指了指上官裕的衣摆:“你这是?”
上面折横明显,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知晓是怎么来的。
上官裕苦涩一笑:“臣弟担忧三弟,故而……”
他没说下去,只摇了摇头转而道:“臣弟还要去未央宫,就先行一步了。”
上官浦点了点头,看着上官裕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嘁,装什么装。”上官尧不屑的嘀咕出声。
连山跟在上官裕身后,一脸忿忿不平的开口:“四皇子也太目中无人了,殿下你就是脾气太好他才……”
“行了,以后遇上避开些便是,区区小事罢了,何须在意。”上官裕打断他。
到了未央宫门口,连山上前拿出一个钱袋塞给守门的禁卫军,又说了两句什么。
禁卫军才打开宫殿大门让上官裕进去,连山却是不让进的。
自从废后住进来,除了如今掌管后宫的贵妃偶尔会来奚落几句,也就只有上官裕来过这一次了。
以往上官裕也想来,可惜没有崇安帝的首肯,守门的禁卫军根本不会放行。
外面看着未央宫与别的宫殿似乎别无二致,一走进来才能发现里面碎瓦颓垣,荒草萋萋。
平端在人心里添了一份凄凉之感。
“咳咳……”殿内一素衣妇人斜靠在放置于窗棱旁的一个陈旧美人榻之上,手中捧着一本书看得认真,只是口中时不时便要咳上两声,咳得狠了整个身子都会弓起。
从侧殿走出来一穿着粗布麻衣的婢女,几步过去夺过她手中的书,口中埋怨道:“您本就身子不好,做什么还要看这些伤脑筋又费神的劳什子玩意儿。”
宋黎无奈一笑,用帕子捂住唇咳了两声缓下喉咙中的痒意才打趣:“以前在闺中之时我老是跟着爹爹舞刀弄棒的,娘亲便把你送于我身边陪我读书习字,做针线女红。
怎的,现在我好好看书,你又不乐意了?”
宋黎虽已而立之年,但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她有着与宋璟辰一般无二的丹凤眼,五官精致,原本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因她方才剧烈的咳嗽泛起一抹红。
素云心疼的倒了一杯水递过去,用手轻轻的帮她顺着背。
嘴上却一点不客气的怼回去:“那您当初也没好好学呀,不仅自己不学,还带着奴婢同您一起习武胡闹,害得奴婢没少被夫人责罚。
如今再看这些也换不回奴婢当年受过的伤害,既如此,那还看它作甚。”
主仆两这般吵上两句,这寂静的冷宫似乎也添上了一丝人气味儿。
一阵风从窗棱外吹进来,素云眉头一皱,抬头看到那被打开的一条缝,立马抱怨起来:“奴婢都与您说过多少次了?您现在的身子不比以往,不可受风,怎的又把窗户打开了。”
说着几步过去要将窗户关上。
“二,二……”
没了书打发时间,宋黎正闭眼假寐,听到这话,嗤笑出声:“不是刚用过午膳吗?怎的又饿了,所以我叫你别瞎操心,无事便躺着省省力气也好。
你偏不听,现在饿了吧?那些人还不一定给咱们送晚膳呢…咳咳…忍着吧”
素云想说不是,上官裕已几步走进殿中,扑通一声便在宋黎面前跪下,温声唤道:“母后!”
有多久没人这般唤自己了?
宋黎睁开双眼,便看到面前跪着的上官裕,惊讶了一瞬,起身过去将他扶起。
凝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裕儿,你怎的来了?”
虽不是自己所生,可也是宋黎亲自养大的,在上官翰未出生之前,可以说上官裕的一切她都未假手于人。
哪怕后来有了上官翰,她对上官裕的关心也从未少过。
在宋黎心中,她膝下是有两个亲儿的。
上官裕任由宋黎将他拉起,语带惭愧道:“早该便来了,可惜……“
他顿了顿,才接着道:“是儿子无用,没法将母后接出去,让母后在这冷宫中受了诸般苦楚。”
宋黎看着眼前这个早已比她还要高的儿子,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以示安抚,这站了一会便有些体力不支了。
素云了解她的身体状况,忙过去扶着她坐会塌上。
“母后,您的身体……”上官裕上前关心的问。
宋黎不在意的摆摆手:“无碍,一时半会的还死不了。”
她忽而问道:“今日是陛下同意你来的?”
上官裕踌躇片刻才点了点头。
宋黎闭了闭眼,一滴泪毫无征兆的从她眼角滑落,咳了许久才缓下来,语带苍凉道:“可是翰儿出事了?”
她可不认为崇安帝会如此好心。
“没有,四弟在浔阳好好的,母后您别多想。”上官裕矢口否认。
宋黎看他这样,更加认定心中所想,摇了摇头:“裕儿你回去吧,以后便不要再来了,否则你也会被他不喜的。”
上官裕张了张唇几欲说些什么,素云看出自家小姐此刻心中定是不好受,在他开口前上前几步朝他福了福身子,劝道:“二殿下,您就先回吧,娘娘这儿还有我呢。”
“我不该来的。”上官裕喃喃一句,苦涩一笑,对素云拱手道:“母后就有劳素云姑姑了,在等些时日,我定会想法子将母后接出去的。”
素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转头见自家小姐已是泪流满面,蹙眉摇了摇头,确实不该来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得不到的,就毁了
“啊,你个疯女人,作甚又打我。”钱有德肥胖的身子从原地跳起来,捂着发麻的手,怒瞪着墨鸢。
墨鸢面无表情的道:“公子说了,不准你靠近她三步之内。”
钱有德一头黑线,就因为沈易佳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这几天不知挨了这疯女人多少次打。
有时明明看见她不在,他刚靠近想跟沈易佳说几句话,她就蹿出来了。
可是这次……
“我明明没有靠近。”钱有德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吼完,走回自己方才站的地方让她看清楚。
墨鸢瞥了一眼:“你的手超过了。”
钱有德:……
他撸起袖子,拳头紧握。
众人还以为他终于忍不住要跟墨鸢决一死战了。
就见他在原地转了两圈,想靠近沈易佳又不敢,索性停下步子一屁股坐于地上,哭嚎道:“小娘子,你看看,你看看你家这个疯婆子,太欺负人了。
我就是想给你送点吃的都不让,你,你快把那句话收回去。”
“哈哈…”沈易佳笑得在团子身上打滚,笑够了才看着墨鸢道:“我觉得墨鸢做得挺好的,加油,继续维持,我看好你哟。”
原本她是不乐意这两人跟上的,可甩不掉她总不能杀了。
没想到这一路倒是添了许多趣事。
以往动手的事都是需要她自己,现在可好了,都不需要她吭声就有人帮她打架。
钱有德一愣,瞪圆眼往后一倒躺在地上撒泼:“啊,我不活了,你们欺负人。”
柱子捂脸,他们家少爷在家里这般就算了,怎的到了外头也一样,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丢人,真是没眼看。
墨鸢常年无表情的脸上也有了一丝龟裂,只是不甚明显。
这时被派去打探消息的幺鸡回来了。
沈易佳收起笑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离美相公越来越近了,没准能听到点什么消息也说不定。
幺鸡被她看得头皮发麻,难得正经了一次:“爷,梁郡如今不让过,我们可能要绕路去浔阳了。”
沈易佳看他这样,心里一紧:“是不是浔阳的情况不太好。”
这几天赶路多少听到了一些关于浔阳的事,但都是大家耳耳相传的,说什么的都有,听得沈易佳耳朵都麻木了。
“只知道被围困了有半月有余,其余的便打听不到了。”
正是打听不到,才令人担心。
“半月有余……”沈易佳喃喃出声,她赶路就赶了有半个多月了,她抬头满脸希冀的看着幺鸡:“你说你主子会不会也还没到?”
只要相公还没到,就应当不会有危险,她再快点,是不是就能赶上?
她可不认为宋璟辰会因为浔阳被困就不救人了。要真如此,当初他便不会一收到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想要救人,那他不就得想办法进城?
先不说他要如何在大军的眼皮子下混进去,就算他真的进去了,又要如何救人出来?
一路听来的不管哪个版本,都无一不表达了一个意思,浔阳如今就是个死地。
浔阳本就兵力不足,再是个易守难攻之地,二十万大军轮番上阵也能用人墙堆出一条道来。
就算匈奴大军为了减少损伤不发动进攻,只一直围困,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没了粮草补给,城中的人就只能靠着原有的粮食度日。
迟早也会被饿死在里面。
早死晚死都是死,可不就是一个死地!
幺鸡眸子闪了闪,沉默下来。
“快说。”沈易佳吼道。
幺鸡埋下头,苦笑道:“若无意外,主子最晚三天前也到了。”
沈易佳眨了眨眼,什么叫若无意外?就是重伤或者死在半道上的那种意外吗?
不管哪一种都不是好事。
沈易佳板着脸一拍团子的脑袋站起身:“团子,走。”
说着几步过去解绑在树上的马缰。
一只手突然拦住了她。
沈易佳厉眸一扫:“你做什么?”
墨鸢抬头直视沈易佳的双眼,黑眸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她平静道:“浔阳有危险,小小姐不能去。”
“滚开,否则我就杀了你。”沈易佳红着眼咬牙切齿道。
墨鸢顿了一息,在沈易佳出手之前后退了几步。
她可以死,但是只能为保护小小姐而死。
墨鸢没有执意阻拦让沈易佳心下松了口气,相处了这十来日,墨鸢对她的维护她看得出来。
虽然她有可能是认错人,但是受到维护的确确实实是她,若非必要,她也不想对她出手。
“那我……”钱有德想凑过去,又在三步远的地方急急停下。
沈易佳去浔阳找自己相公的事并未瞒着,所以他多少知道一些,但却不知沈易佳的相公是谁。
沈易佳撇了他一眼:“你不是要去梁郡吗?那咱们就此别过。”
钱有德一冲动差点脱口而出说自己也去,柱子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对沈易佳讨好的笑笑:“别过,别过,就此别过。”
明明这人对自己少爷从来不假思索,甚至少爷也知道人家有相公,怎么就那么喜欢往人身边凑呢,被打了也不长记性。
若不是这几天相处下来看自家少爷也不像对人家小娘子有意思,他早就想法子把他带走了。
不然以后回了府让老夫人知道少爷看上了一个有夫之妇,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沈易佳心中担心宋璟辰,她怕自己去晚了宋璟辰就被大军碾成肉沫了,她想拼凑都拼不起来的那种,到时候她找谁哭去。
接下去一路除非必要几人都不再停歇。
京城某一府邸。
黑衣人立在男子身后。
“主子!”
“那边怎么说?”
“蒙吉多单于称大局初定,不愿有不必要的伤亡,还说……”
“还说什么?”
黑衣人垂首压低了声音:“还说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傻子。”
这是指看破了他想借刀杀人的事。
‘砰’男子手中的茶杯应声碎裂。
“呵,不必要的伤亡?”男子嗤笑:“就怕他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怎么也没料到最关键的一步棋既然就让崇安帝这么一个荒唐的决定给打乱了。
朝堂不派兵,浔阳对于匈奴来说就是笼中鸟,掌中物,他们不着急开战,便给了宋璟辰足够的时间。
“主子,现在怎么办?”
男子闭了闭眼:“再等等吧,若是必要,你们可直接出手。”
有些东西,既然得不到,那便毁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佳佳看到好看的人就走不动道了......
马不停蹄的赶了几天路,几人都累得不行,还好再有一天就可进入浔阳境内了,原本随处可见的流民到了这里也逐渐减少。
这并不奇怪,匈奴围困浔阳这么些时日,该跑的早就远离浔阳了,越是后面,流民只会越少。
沈易佳几人停下来简单的用了几口干粮,正准备继续上路。
前方突然涌来十几个流民,他们正追着一个小孩喊打喊杀。
几息时间那小孩便跑到了他们跟前。
沈易佳这时才发现这孩童的眸子竟然是湖蓝色的,像是两颗蓝宝石那般好看极了。
只是那脸上青青紫紫,身上的衣服脏污不堪,还有不少血迹干涸之后留下的暗沉印子。一看就是被人打得不清。
那孩子见沈易佳看他的目光并无不喜,反而一脸惊艳,突然脚下一拐似没站稳那般扑倒在沈易佳脚边。
“救,救我。”他抬起头双眼朦胧可怜兮兮的看着沈易佳。
沈易佳惊,这眼睛蒙上水雾更好看了。
“打死他,打死他……”流民们一窝蜂就到了他们面前,拿木棍的,拿石头的,纷纷嚷嚷着要打死眼前这孩子。
可碍于一旁的团子又不敢靠近。
人群中不知是谁丢出一块石头往那孩子头上砸去,沈易佳下意识伸出脚将那石头踢了回去。
这一踢可不得了,流民们以为沈易佳跟孩童是一伙的,举着家伙就要动手。
幺鸡和墨鸢忙上前将沈易佳护在身后。
人群一老者突然站出来拦下了流民,红着眼看着沈易佳三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们还是不是大夏人了,既然护这胡人的崽子。”
“胡人?”沈易佳眨了眨眼问幺鸡。
幺鸡:“胡人便是匈奴人。”
他们总是匈奴人匈奴人的说,沈易佳还是第一次听到胡人这个叫法。
一听这小孩是匈奴人,沈易佳小脸也黑了下来,要不是这些匈奴人吃饱了撑的,她现在还和她的美相公在下沟村过着平静的日子呢。
哪里会分开这般久?
“我不是。”那小孩扯着嗓子喊,一开口就是流利的中原话。
人群静了一瞬,那小孩才继续红着眼抽抽噎噎道:“我娘是大夏人,是被匈奴人抢去的,后来我娘才有了我。”
说到匈奴人的时候,他的小脸满是愤恨,一点也不比这些流民说起匈奴人时的恨意少。
他用脏兮兮的小手抹了一把眼泪,咬牙切齿的道:“他们欺负我娘,还打我,说我和我娘都是他们的奴隶,不是匈奴人。
我娘告诉我,她是大夏人,我是她生的,我也是大夏的子民。
我娘死了,我好不容易逃回大夏,可是为什么你们又说我不是大夏人,那我到底是谁?”
说完孩童已经泣不成声。
匈奴人掳大夏的女子回去这事在浔阳附近并不少见,流民中甚至就有女儿或者姊妹被匈奴人抢走的。
孩童的这一通哭诉,顿时引起了这些流民们的共鸣。
想想他们的亲人在匈奴便是这般受辱,就算有了孩子,那孩子也被人万般不喜。
他们是恨匈奴人害他们骨肉相离,背井离乡。但是对这身体内留了一半大夏血脉的孩子却下不去手。
谁也不知道在别的地方是不是还有一个跟他们同宗同源的孩子,也像眼前这个走到哪都被人像过街老鼠那般喊打喊杀。
看着孩童身上他们打出来的伤,流民们羞愧的低下头,一个个丢掉手里的家伙呜呜咽咽痛哭起来。
沈易佳:这小子这么厉害还需要向她求救?
她却不知,流民看到这孩子的时候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看着流民一个个相继离开,孩童低垂的蓝眸露出一抹复杂之色,只是谁也没有看到。
“爷,这小子怎么办?”幺鸡见多识广,虽然这小子方才哭得真情流露,但是他总觉得违和。
方才那一段话看着像在简单解释自己的身世,可却条理清晰没有一句是废话。先说自己母亲是大夏人,拉近自己与大夏人的关系;
接着又说自己与母亲如何被匈奴人欺辱,表示自己与这些流民一样是恨匈奴人的。
最后那句就厉害了,娘亲没了,在匈奴被欺负,来了大夏又被你们喊打喊杀,流民本就是一些普通老百姓,最是容易心软。
他们觉得自己没了家可怜,可是没想到这人比他们更加可怜,又想想自己被掳走的亲人,这共鸣一下就有了。
三言两语便让流民从对他的厌恶变成了同情,这小子小小年纪就如此善于抓住人心给自己制造机会,幺鸡不得不防。
最主要的是,幺鸡看了一眼团子,这小子看到团子既然一点也不害怕,他可不会认为能说出那番话的人会是那种能把大虫当成猫,什么都不懂的稚童。
沈易佳瞥了一眼一脸孺慕的看着自己的孩童,只觉牙疼:“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人带去浔阳。”
她想了想,弯腰揪住孩童的衣领将他提起来站好,没忍住多看了两眼他的蓝眸才问:“我们要走了,你打算去哪?”
“我,我能跟着你们吗?”说这话时他胆怯的揪着手指,又满怀希冀的看着沈易佳。
沈易佳扶额,她总觉得事情走向有点不对,她是出来寻人的,又不是来捡人的。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就只有她,幺鸡和团子。
墨鸢身手不错跟去了没准能帮上忙,这个可不一样,所以她果断的摇了摇头:“不行,你是从匈奴逃来大夏的,应当知道浔阳在打仗,那里现在很危险。”
而且就算这小子一起去了,难保不会刚进城就被浔阳城内的百姓给撕了,为了不让他伤心,沈易佳没有将这话说出来。
孩童抿了抿唇,从脖子上扯出一条红绳,上面挂着一个荷包。
他将荷包握在手中,眼眶红了红:“可是我娘亲的家人就在浔阳,她死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家乡看看,哥哥,你带上我好不好,我保住进了浔阳之后绝不再跟着你们。
我......我不想给我娘留下遗憾。”
我的乖乖,这哭得也太好看了吧。
沈易佳很没原则的同意了,根本不给幺鸡说话得机会。
第二百三十四章,佳佳遇刺杀,世子潜进敌营
既然要一起上路,总不能一直小子小子的叫他。
“你叫什么名字?”沈易佳看着他的眸子问,脑中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很适合他的名字,蓝月亮,若是没有名字,她可以......
阿浔被看得眼皮一跳,急忙道:“阿浔。我娘给我取的,她说每次一叫我的名字就能想起家乡,就不会忘记了。”
沈易佳:嗐,有点失望......
没再多耽搁时间,几人重新打马上路,幺鸡看着坐在他身前的阿浔,警告道:“你最好不要把小心思用到我们爷身上,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原本在沈易佳面前一直胆小又乖巧的孩子听到这话突然回头对幺鸡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你是说前面那个姐姐吗?”
幺鸡眸光一冷,杀气自他眼中弥漫。
阿浔笑容一收,歪了歪头又变成那副纯良无害的模样,他微微侧身安抚的伸手在幺鸡胸前拍了拍:“安心,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更何况......”
他看向前方的沈易佳:“我还挺喜欢那个姐姐的。”
他知道幺鸡在怀疑自己,所以才会故意在他面前露出真实的自己,也同时向他表示自己并无害人之心,否则他完全可以继续伪装赢得所有人的信任,到时候要下手岂不是更加容易。
幺鸡定定的看着他的双眼,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又被他算计了,对他的防备减轻了一分,也就是一分而已。
赶了半天路,眼见天就要黑了下来,刚好路过一村子,沈易佳想到接下去进了浔阳可能就没法休息了,加上这几日不停赶路哪怕她体质特殊双腿也被磨破皮火辣辣的疼,更何况是墨鸢与幺鸡二人了。
她真担心这样下去进了浔阳不需要匈奴人动手这两人就会猝死过去,干脆趁着这次休息一夜,顺便让幺鸡帮把阿浔伤口处理一下。
这里的房屋早已人去楼空,到处都有被翻找过的痕迹,沈易佳随意找了一间最近的屋子推门进去。
幺鸡听到沈易佳的吩咐,愤愤的瞪了阿浔一眼,接过沈易佳递过来的伤药提溜着他去了另一个房间。
沈易佳则出去找来四个尚且能用的破碗,找了点水随便清洗了一下。
往自己的水囊中滴了一滴灵液,先给团子倒了一些,剩下三碗水端去给其他三人。
等她弄好这些幺鸡和阿浔也回来了。
沈易佳招呼道:“过来喝点水吧。”
她现在攒了有七滴灵液,用了一滴也还有六滴,倒是不用担心关键时候不够用。
幺鸡受宠若惊的凑了过来,双手捧起碗:“谢谢少夫人。”
说完仰头咕噜噜一口气喝完,连沈易佳叮嘱的要喊她爷都忘记了。
沈易佳看他一辈子没喝过水似的,只觉牙疼。
“这水怎么有股甜味?”幺鸡砸吧了下嘴嘀咕道。
墨鸢突然走了过来主动端起另一碗水喝水,坚定道:“你感觉错了,并无味道。”
“是吗?”幺鸡砸吧砸吧嘴,好像确实没有,难道是因为少夫人倒的水他就觉得格外甜?
这想法把幺鸡自己吓得外焦里嫩,忙摇头甩掉这可怕的想法,挠了挠头笑道:“的确没有。”
沈易佳的神经在幺鸡说出那句话时就崩紧,现在听两人这般说才松了一口气。
阿浔只默默喝水也不说话,在沈易佳面前尽量扮演着他的乖巧人设。
也不知是不是沈易佳运气太好,他们刚吃完干粮,突然间天空就像撕裂了一道口子,哗啦啦的下起了瓢泼大雨。
若不是临时决定歇息一晚,那他们此时就要变成落汤鸡了。
沈易佳坐在檐下看着外面的夜色发呆,大家以为她又在担心宋璟辰。
“姑爷不会有事的。”墨鸢似乎不太会安慰人,说这句话的语气干巴巴的。
沈易佳看了她那面无表情的脸一眼,嘴角抽了抽。
正欲转身回屋,天空一道闪电划过,将黑夜照亮的同时沈易佳的视线中也闯进十几个手中持剑得黑衣人身影,正急速得往他们所在得方向而来,眼看着就要到近前了。
幺鸡走到沈易佳面前:“爷,怎么办?”
虽然不知这些是什么人,但是这些人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
沈易佳歪了歪头:“我们还有选择吗?”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一柄剑就从侧方向她刺来。
沈易佳飞身后退避开,抽出腰间长鞭将那剑缠住,用力一拽便将剑的主人扯得像她扑了过来。
速度太快那人根本还未反应,沈易佳已经伸手另一只手掐住那人的脖子阻止了他向前趋势。
她手上一个用力,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在雨声的掩盖下也格外清晰。
阿浔震惊的瞪大双眼,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三人中最为厉害得竟然会是这个他自认为最好骗的人。
“团子,看着他。”沈易佳将刚从黑衣人手中抢的剑丢给墨鸢,口中不忘吩咐团子。
随后又用长鞭将地上他们点燃了火堆卷起甩像四周,火星舔过屋内破旧的家具燃起,瞬间将四周照亮。
原本藏在暗处的黑衣人皆显出身形,三人一同朝他们迎了上去。
沈易佳手持长鞭在剑雨中穿梭,几人围攻而上,沈易佳飞身一纵,长鞭卷住一人的脖子用力将他甩至其余人身上......
屋内只留了阿浔,团子与地上的黑衣人尸体。
阿浔一脸担忧的看着外面的打斗,想到什么,忙跑到黑衣人身边,将他脸上的黑布扯下,待看清那人长相,他瞳孔猛的一缩。
......
同一时刻,沈易佳心心念念担心不已的宋璟辰却并未进入浔阳,而是带着南风趁着雨幕偷偷溜进了匈奴军驻扎的大营。
两人在雨声的掩盖下悄声无息的接近了主将的营帐。
这次匈奴突然叩边,给出的理由是大夏遣人刺杀了他们王庭的上一任单于克敦一家,这话别说宋璟辰不信,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当真。
据他了解,克敦单于不论是实力还是统治手段,都颇为受其他部落人的信服。所以他死后,匈奴才会有这一为他报仇的说法。
而如今王庭新上任的单于乃克敦同父异母的弟弟蒙吉多,也就是此次发起战乱的决策者。
第二百三十五章,内幕,世子寻人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一决定,才让原本忠于克敦单于的许多部落首领对他的继位没有异议。
浦一靠近,里面便传来谈话声。
营帐内,两个身材粗狂满脸胡须的匈奴人面对而坐大口吃着烤肉。
嘴里还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南风跟着宋璟辰倾耳过去,听了半天也没听懂一句,转头去看自家主子,却见他听得眉头紧锁。
应当是听懂了吧?
南风摸了摸鼻子乖乖的去帮忙把风。
“卓达这个龟孙子还在找小王子?”其中一个眼角有疤的大汉问。
另一人听到这个将手中的酒碗重重的放到桌上:“也不知道那狗东西从哪儿听说小王子未死的。
妈的,也不想想小王子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就算找回来又如何?难道还能从我们单于手中将王位抢回去吗?”
“不管如何,我们必须在他找到之前将小王子......”带疤大汉说着以手为刀在脖子上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呵,放心吧,我刚收到消息,我们的人已经找到那小崽子的踪迹,定不会让他们两有见面的机会的。”
说起这个他还有点生气,给自己倒满一碗酒一口饮下,用袖子一抹嘴,冷笑:“兔崽子也真能跑,既然让他跑到了大夏,若不是蒙吉多单于提醒,还真就让他跑了。
恐怕卓达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吧?哈哈哈……”
......
紧接着里面两人碰了碰碗,开始说起一些污言秽语。
宋璟辰听到自己想听的,对南风招了招手,两人如同来时那般,未惊动一人便从匈奴大军的营地退了出来。
“主子?”南风实在好奇里面都说了些什么。
“我们的人什么时候能到?”宋璟辰问。
南风:“大概寅时。”
宋璟辰眉头皱起,他在这边耽搁的时间够多了,还不知上官翰目前的情况,实在不易拖下去。
而且今夜的大雨可以助他避开匈奴军的哨兵潜入浔阳城。
想了想他对南风吩咐到:“我今夜便进浔阳城,你留在外面等一筒几人,与他们汇合后你们去......”
听完吩咐,南风脱口而出道:“我替主子进城吧。”
找人什么的一看就没有什么危险,怎么能让主子犯险,而做属下的躲在后头呢?
“你进去了能做什么?”宋璟辰毫不客气的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南风:是啊,他能做什么?脑子没有主子好使,顶多让浔阳多一个饿死鬼罢了。
他不说话了,主子太过强大,他们确实就只能打打给下手。
“记住,一定要在匈奴人之前将人寻到。”宋璟辰叮嘱完,翻身上马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雨夜中。
因为下雨的缘故,远远的除了能看到从匈奴人营帐中透出来的星星点点的微弱光点,便再无其他。
南风撇了一眼,调转马头朝方才宋璟辰离开的相反方向而去。
他与一筒约定的地方。
让他意外的是,他到了后没多久,林子中就走出来十几个身着蓑衣的男子,不是一筒他们又是谁?
一筒见只有南风一人,愣了下,忙完:“怎的就你一人,主子呢?”
“主子让我在这里等你们,他一个人先进城了。”南风也很是懊恼。
若是知晓这些人这么早便会赶到,他说什么也不会让主子一人进城。
一筒觉得事情不对,凝眉问:“发生了何事?不是说了会等我们的?”
一收到信他便带着人往这边赶了,为了节省时间,他们还特地绕了近路。
南风便将他与宋璟辰潜入匈奴大军营帐以及宋璟辰安排给他们的任务一一说了。
说完看一筒的脸色不对,才问:“怎么了?”
“我收到下沟村来的飞鸽传书,少夫人在你们出发后不久便带着团子出来寻主子了。”
方才南风未提起过沈易佳一句,一筒便知少夫人并没有赶上他们。
都这么些时日了,幺鸡又是个不靠谱的,若是少夫人出了何事,一筒都不敢相信宋璟辰会有怎样的怒火。
南风心下一咯噔,显然跟一筒想到了一快儿。
“那现在怎么办?主子从哪里进城也未与我说,要追也追不上了。”
一筒凝眉沉思道:“我们兵分两路,我与三万带一部分人去找小王子,你带一部人去找少夫人。”
主子不在,也只能这般安排了,两头不耽搁。
几人说定后,兵分两路离开。
而另一边,宋璟辰避开哨兵来到护城河边上,因下雨的缘故,护城河的水位上涨了许多。
这条护城河有一条支流是流向浔阳城内的,他记得在他年幼之时,浔阳发生过一次洪涝。便是因为长期降雨这条支流的水位上涨,排水不足导致的。
当初的浔阳还不似现在这般人烟稀少,那一次的洪涝更是带走了城中大半人的性命,这事也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
他见祖父每日因着这事愁眉不展,便一个人在书房看了许多有关水利方面的史书......
若说这大夏,谁最了解这条支流后来的修缮方案,恐怕非他莫属了。
他在心中计算了一下水位的涨势以及那条支流的方位,一个猛子扎进河中。
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除了沈易佳,幺鸡与墨鸢皆受了些许轻伤,所幸都不严重。
原本他们待得屋子被烧得只剩一个架子是不能待了,几人重新换了个屋子待着。
等他们将湿衣服换下出来,阿浔已经重新燃起了火堆且在火堆上面用瓦罐烧好了热水。
“哥哥,喝水。”他倒好一碗热水小心翼翼的端给沈易佳。
沈易佳被萌得一脸,伸手就要去接,被幺鸡快一步抢先端走:“这么烫,爷你小心点,我来端我来端。”
说着一屁股挤开阿浔,因速度太快碗里的水溅了几滴出来烫得他的手一松一碗水就这么被打翻了。
“哎哟喂,看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幺鸡懊恼的拍了一下后脑勺。
阿浔蓝眸沉沉的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转身重新去给沈易佳倒水。
墨鸢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从他手中抢过瓦罐:“我来。”
结果没拿稳瓦罐直接掉落在地,里面的水全部倒在了地上。
沈易佳:......
喝口水就那么难吗?
第二百三十六章,相见
见阿浔难过的低下头,她忙安慰:“好了好了,我不渴,不用喝水。”
幺鸡在沈易佳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给墨鸢比了个大拇指。
没想到墨鸢平时看着像个木头,做起事还挺机智,那小子烧的水能让少夫人喝吗?谁知道会不会下药。
阿浔将幺鸡的小动作看着眼里,愤愤的咬了咬牙。
“对了,可知道方才那些是什么人?”沈易佳没发现其他三人的暗潮涌动,扒拉了一下火堆突然抬头问。
方才交手时她就发现这些人的招数有些奇怪。
说到这个,幺鸡看了阿浔一眼,吐出三个字:“匈奴人。”
沈易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阿浔一脸的纠结之色,没再问。
浔阳城内,街道上一片狼藉,残垣断壁随处可见。
伤患因下雨的缘故皆挤在堪堪能避雨的屋檐下。
匈奴军虽说是围困,但是每隔几日也不定时骚扰一番,用投石车往城内投完石头便退,让人恨得牙痒又无可奈何。
安乐王府。
一盆盆血水从主卧中端出来,门口守着几个身穿盔甲的男子焦急的等在外面。
房门再次打开,一个白须老者走出来,几人一窝蜂的涌上去将他围住。
“方大夫,王爷如何了?”
方大夫扶了扶胡须道:“已无大碍,就是失血过多需要休息,暂时不宜被打扰,诸位将军不如先回吧。”
方大夫是上官翰从京城带来的,一直跟随在他身边,大家都愿意给他几分薄面。
听他这么说,也没人敢吵嚷着要进去,纷纷叮嘱一句好好照顾王爷便告辞离开。
待人走后,做王府谋士打扮的杨叔从一侧走出来,方大夫与他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杨叔顿时松了口气,若是安乐王出了事,他真不知该如何向大公子交代。
说来这次安乐王受伤纯属意外。
今日他去城中探望完伤兵回府,不想走到一半,路边一间房屋突然倒塌。
偏偏下面还站着个孩童,他冲上去救人自己却避闪不急被一片瓦砾砸到了头。
杨叔还想问什么,方大夫凑到他耳边说了三个字,他瞳孔瞬间放大,不可置信的看向紧闭的房门......
房中,一个少年一脸苍白的躺在榻上,他约莫十四五岁,五官似还未张开,略显稚气。
此时他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房中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
看了半响,他闭了闭眼又睁开,反复几次才确认不是自己的幻觉。
近一年多来承受的压力,愧疚与恐慌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眼眶慢慢变红:“表,表兄......”
宋璟辰却没有兄弟久别重逢的伤感,他直接黑了脸,沉声训斥:“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上官翰小宋璟辰三岁,比四皇子上官尧晚出生一个月,在皇子中排行第五,说来今年也刚满十五。
他出生便被立为太子,不仅有位中宫皇后的母亲,还有手握重权的辅国公府做为外家。
一出生便拥有了别人穷极一生都难以得到的东西,不需要他去努力,想要的东西便会有人送到他的手中。
他看到的永远只有‘光明’的一面,因此也就养成了天真单纯的性子。
出事之后宋璟辰让杨叔时刻注意上官翰的情况,除了保证他的性命无忧,其他的却不准杨叔插手。
就是希望经过这一次能让上官翰长进些,能明白他眼中看到的‘光明’,都是因为他的至亲亲人把黑暗的一面挡在了身后。
毕竟,这其中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龙袍与信件是别人的栽赃嫁祸不错,可若他自己能多加以防范,小心谨慎些,就不会给人可乘之机,最终害人害己。
上官翰忙用袖子抹了把泪,满腔得激动一消,扯出一抹笑:“表兄你怎的来了?”
想到什么,他视线落到宋璟辰的腿上,惊喜道:“表兄,你的腿......”
出京之前,他便从别人空中得知了外家的状况,可惜那时候舅母一家以先他一步离京。
其实他明白,就算还未离京又如何呢?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又能帮上他们什么呢?
宋璟辰被问及腿,眼中有一瞬柔和,只不过转瞬便又是一副清冷的模样,言简意赅道:“侥幸遇到一高人,才得以恢复。”
看他一副激动得想哭却又不敢哭的模样,宋璟辰叹了口气,干巴巴的关心了一句:“伤势如何了?”
“无事,就是被砸了一下,休息两天便好了。”没想到表兄还会关心自己,上官翰咧开嘴笑。
笑着笑着突然伸手捂住眼睛哭了起来:“表兄,你说死的为何不是我呢?
如果我死了,外祖和舅舅是不是就还好好的,我母后也不会从一国皇后沦落到冷宫的地步。
我难道不是他的儿子吗?为何他要那么狠心,如果他不满意我这个储君,我可以不要太子之位的。
哪怕把我贬为庶民,只要外祖,舅舅与母后好好的……”
出事之后,身边之人他一个都不敢信,内心压抑的痛苦,愧疚也无从发泄。
这些情绪一直积压在心中,直到此刻看到亲人,便再也忍不住了。
宋璟辰眼中划过一抹悲痛,很快便掩盖下来,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像方才那般去训斥上官翰。
等他哭够了,才道:“浔阳的事便交于我,这几日你好好在房中休息。”
说完便转身离开,走到门口,身后突然响起上官翰坚定的声音:“表兄,我定会为外祖与舅舅报仇的,不管那人是谁。”
宋璟辰步子顿了顿,没有回头,亦没有回话。
王府客房。
杨叔在屋中来回踱步,大公子亲自来了,他怎能不激动。
自从传了一回书信石沉大海之后,他便再不敢往回传信。
因为安乐王恐有生命之忧如此大的事,大公子不可能没有任何指示的。
为避免私军暴露,除非有大事,不然他不会传信。
大公子知道这一点,所以未回信只有两种可能,一便是信件被人阻拦;二则是大公子那边出事了。
不管哪一种第二封信都不该有。
一人从他半开的窗户跳进房中,杨叔的思绪被拉回,看清来人,忙过去将窗户关好,上栓。
走到来人身前便要跪下。
第二百三十七章,世子受伤,佳佳担心
宋璟辰伸手将他拦下:“杨叔,你是府中老人了,不必如此。”
哪怕听到宋璟辰亲自来了的时候他便有所猜测,此刻亲眼看见宋璟辰是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杨叔也激动的热泪盈眶。
“大公子,你的腿真的好了?”他想问为何之前并未来信告知,转而想到这事还得瞒着,信件并非万无一失,便没问出来。
宋璟辰在桌边坐下,示意杨叔也坐才开口:“此事先不提,先说说城中情况。”
杨叔不比上官瀚好打发,他并不想把那丫头暴露出来,毕竟这些都经不起推敲的。
若不是知道有些事不可能瞒过她,宋璟辰甚至希望她什么也不知道。
杨叔看出宋璟辰不愿说,便也没再追问,结果是好的就行。
转而将城中的事事无巨细的与宋璟辰交待清楚。
说到最后,他叹了口气:“城中早已没有药材,为了节省粮食,兵将与壮丁一日只食一餐,妇孺每日分得一碗清粥,便是如此,也撑不过三日了。”
若是宋璟辰不来,他便准备跟麒麟山上的五万私军里应外合拼出一条血路也要将安乐王安全的送走。
私军是他们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是断断不能动用的,一旦动用,便等于暴露在崇安帝的眼皮子底下。
宋璟辰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忽而停下问道:“匈奴军下次投石是何时?”
“若无意外,便是明日。”
“城中有多少台投石机?”
“这……”杨叔略微思索道:“原本有不少。可是匈奴人来得突然,大部分都被毁了,如今尚且能用的还有十台左右。”
“有无能用的将军?”宋璟辰又问。
“有,孟江与左飞都是可信之人。”
他来到这边后大部分时间虽然在麒麟山上,但因要保证安乐王的安危,每日都会有人将浔阳城内的事写信告知与他。
“你找到这二人,让他们连夜召集城中百姓将家中的布匹编制成网,编制好后……”宋璟辰说着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手指沾了些茶水。
在桌上边画边继续道:“城墙上的人全部退下。让孟江领一半的人守在东门,剩下的跟着左飞去守西门,待匈奴军投石……”
杨叔眼睛越听越亮,布网能缓冲巨石掉落的速度。不仅可以减少损伤,还能用匈奴军的投进来的石头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尤其是这么些时日过去,匈奴军算到他们城中已断粮,早已得意忘形,志得意满,最是松懈的时候。
待听到宋璟辰说要亲自领兵出城时,大惊失色道:“不可,公子你有所不知,匈奴军有二十万之多,可我们却只有五万人。
并且城中兵士大部分都是临时顶上来的普通百姓,他们根本不会打仗。”
原来就没多少人,被匈奴军几次三番的骚扰,更是死的死,伤的伤。
百姓们便自发穿上那些牺牲士兵的盔甲……
“无妨,挑选五十个机灵些的人随我出城即可。”
五万人残兵弱将对二十万兵强马壮的匈奴军几乎毫无胜算,他现在要做的也是尽可能拖延时间罢了。
想要匈奴人退兵,只能釜底抽薪,这个关键,便在小王子身上……
既然城中的粮草不够,他便带人去‘借’粮。
他最初的打算原本是想救了上官翰便走,可是崇安帝的决定以及匈奴军中探听到的事让他改变了主意。
而且,背后之人不是想一箭三雕吗?那他便要他得不偿失。
宋璟辰眼中划过一抹讥讽。
细细交代完杨叔,他便带上面具登上了城楼。
守城士兵看到他纷纷拿着武器围了过来,宋璟辰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
士兵看清那令牌上面的乐字,齐齐跪下见礼。
那是代表安乐王身份的令牌,王爷能交给此人,定是可信任的。
对于他们转变得如此之快的做法,宋璟辰皱了皱眉,不过他并未多说。
站在城墙之上,他将怀中的荷包捏在手中,看着南边陷入沉思,快了,很快便可以回去了……
......
山道上,宋璟辰带着一小队人骑着马快速行进,他身后的人骑着的马后还拉着一辆辆装着粮食的板车。
四周除了马蹄踏踏以及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便再无其他。
经过一处山坳口,变故突生。
一个个巨石从两边的山坡滚下,马儿吓得扬起前蹄再不肯前进半步,队伍瞬间被打乱。
宋璟辰避闪落石的同时一双冷眸环视着山坡上。
他能避开,他带着的人却不行,很快便死的死伤的伤,刺目的鲜血洒了一地。
“公子,小心......”
一道惊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宋璟辰回头看去,便见一兵士以身为盾替他挡下一支利箭,那人嘴角流下一丝血迹,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宋璟辰的方向倒了过来。
宋璟辰下意识伸手去扶,却没注意到那人低下的头,眼中闪过一丝得逞之色......
他手刚碰到那人的肩膀,只觉腹部一凉,夹杂着利刃穿透皮肉的声音......
宋璟辰一顿,手上一个用力便将那人的胳膊卸下,以手为爪掐住那人的脖子一收,只听咔嚓一声那人便没了气息。
一只被鲜血染红的荷包从他怀中掉出落下滚到一旁,宋璟辰心中一紧,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探出去将荷包捡起。
突然破空声再次响起,一支箭直直的向他心脏处射来......
“相公!”沈易佳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大口的呼吸,颤着手抚上自己心脏的位置,那里疼得厉害。
她这一声将其他人唤醒,团子一个箭步冲到沈易佳身边,其他几人也围了过来,皆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爷,怎么了?”
“哥哥,怎么了?”
阿浔与幺鸡同时出声。
他自然听到了沈易佳喊的那句相公,但是沈易佳一日没有与他说自己是女儿身,他便当作不知。
毕竟单纯的孩子不能太过敏感不是。
墨鸢忽而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往身后一放,自己凑到沈易佳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沈易佳抿紧唇瓣不语,突然站起来就往外跑,此时已是天光大亮,大雨也不知是何时停的。
沈易佳跑到他们安置马匹的屋子,将马牵出来直接翻身上去,招呼也未打一声便一人骑马奔了出去。
其他人对视一眼忙追上去。
几匹骏马朝着浔阳城的方向在官道上疾驰,地上的积水被踩踏得溅起水花。
第二百三十八章,美相公,我来啦
浔阳城内,士兵一个个疲惫的仰躺在路上,城墙之上。
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可他们脸上无一不带着笑容。
被匈奴军围困这半个多月以来,不仅要挨饿,还要整日担惊受怕,真正是第一次这般解气。
虽然外面的匈奴军只是暂退了十里地,可是对他们来说就是希望。
“我说你两大半夜怎的无缘无故召集百姓编什么布网,没想到是在这等着呢。”说话的将军伸手指了指上方挂的网,竖起一个大拇指:“真有你们的。”
“哪是我们想到的,我们这也是有人指点。”孟江谦虚的摆手。
“哦?我们城中何时有这等高人?”那人一脸好奇得问。
站在一旁一直未开口得左飞突然道:“行了,先让人把破损的网修补一下,这一次匈奴军吃了跟头,下次怕就不是那么好打发了。”
说完便大跨步走开。
“嘿,你看这家伙......”孟江用手点了点,一转身也跟了上去。
杨叔正在将宋璟辰探听到的匈奴之事说与上官翰听。
突然门外有人禀报:“王爷,城外有一行人要进城,说是来寻您的,孟将军担心是匈奴人的阴谋,不敢让人开城门。”
这些人若是早来几个时辰或者昨日来,恐都靠近不了城门。哪有匈奴人一退,他们便来了这么巧合的事。
而且匈奴军只是撤退,他们是怎么避开大军靠近城门的?
上官翰停下话头看向杨叔,喃喃出声:“难道是表兄带着人回来了?不可能,若是表兄,他们不会不开城门......”
杨叔倒是想到了被宋璟辰派去找小王子的一筒等人,忙道:“王爷,老奴出去看看。”
上官翰一看他这神色,也想跟出去,突然想到什么,掀开一半的被子又默默的搭回了膝上。
杨叔跟着来禀报的小将一路快马来到城门口,疾步爬上城墙。
探出头就看清城外风尘仆仆的一行人,最显眼的还是带头的黑小子旁边竟然跟着一只大虫。
南风几人他只见过一筒与三万,倒是不知道下面的几个是不是他们。
他思索片刻就想开口询问“来者何人”。
却不想下方一道声音更快响起。
“杨叔,杨叔。是我啊,我来找我相公了,我相公在里面吗?”沈易佳坐在马背上扯着嗓子朝上方喊,手还一个劲的挥着。
那个梦让她心下难安,所以她想要快点确认宋璟辰到底有没有在城中。
说来她们能这么顺利的避开匈奴军也全靠了跟着团子走的山道。
在半道与她碰上面的南风听得嘴角抽抽。
杨叔听到这个声音更是眼前一黑,差点从城墙上载下去,大公子也没说过少夫人要来的事啊。
但还是拿出一个令牌高声吩咐:“快,开城门。”
在城中他都是以安乐王谋士的身份行走,时常跟随在安乐王身边,大家对他并不陌生。
虽然很好奇下面那个浑身乌漆嘛黑的小子的相公到底是谁,可也没人有胆子去向杨叔八卦。
厚重的城门缓缓的放了下来。
沈易佳小眉头一皱,杨叔还没告诉她宋璟辰到底在没在里面,若是不在,她还能出来吗?
刚想再问问,南风突然打马到她旁边小声道:“主子说不准还在城里。”
其实不管在不在,少夫人最好都别乱跑......
沈易佳一想也对,再加上城墙之上那么多人看着,也不好在这杵着。
一行人打马进了城,城门再次关上。
阿浔一路都是与幺鸡同乘一骑,看到城门如此轻而易举就开了,眼神复杂的瞟了一眼沈易佳,后转身将脸埋进了幺鸡的怀里。
幺鸡看着他的动作,嗤笑一声,没将他推出去。
因为有团子的存在,倒是没有人敢凑上来询问。
沈易佳耐着性子跟着杨叔回了王府,待周边无外人,才再次开口问:“杨叔,相公呢?”
杨叔默了默,想到沈易佳那性子,含糊其辞道:“公子现在在忙,少夫人,我先安排人带你去沐浴梳洗一番吧,不然公子看到你这个样子……”
杨叔捂着鼻子一脸复杂的看着眼前做男儿装扮的人,他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邋里邋遢的女子。
沈易佳低头看了下自己,默了默。
上一次沐浴是什么时候来着?
她尴尬的挠了挠头。
嘶,头发打结了,好痛。
若是让美人相公看到她这个样子……
沈易佳想到那个画面,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腾地站起,连对宋璟辰的满腔担心都抛之脑后了。
一心只想着不能让美人相公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我要沐浴!”她大吼出声。
杨叔憋笑,少夫人果然还是那个少夫人,好忽悠。
忙召来一个小厮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那人得令立马退了出去。
王府的下人行动迅速,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就有婢女来禀说水准备好了。
沈易佳颠颠的就要跟着那婢女走,身后团子,墨鸢,阿浔和幺鸡下意识的也站起身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几人才发现不对劲。
实在是这一路他们跟习惯了。
沈易佳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了他们三人一眼,想了想对杨叔道:“让人带他们也去沐浴一番。”
瞥到可怜兮兮的团子,又加了一句:“哦,对了,还有团子。”
臭死了。
杨叔此时的注意力全在阿浔身上,直到南风轻咳一声才反应过来,忙道:“都安排好了。”
阿浔意味深长的扫视了南风与杨叔一眼,小眉头挑了挑。
沈易佳跟着婢女去了浴室,将准备伺候她沐浴的人打发出去,花了一个时辰才将自己洗得香喷喷的。
等她出来时,小脸都被热气熏的红扑扑的,若不是心里还有一个想要见宋璟辰的念头支撑着她,她差点在浴桶中睡着。
门口守着的婢女见她出来,皆愣在原地。
只见她将一头青丝披散在肩上,身着湘妃色交领襦裙,额头那火红色的花钿更是点睛之笔,美得不似凡人。
这跟方才进去的是同一个人吗?
沈易佳眨了眨眼,想问下能不能帮她挽个美美的发髻。
突然一阵嘈杂声传来,说什么回来了。
沈易佳眼睛一亮,一阵风似的就奔了出去。
美相公,我来啦!
第二百三十九章,相公,我好想你啊
此时王府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堆人。
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带着粮食回来的一队人围在中间。
沈易佳原地跳起几次也没看清里面的人,视线突然瞟到门口的两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
她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整个人站到狮子的头上才成功看清被包围在最中间也最显眼的那个人。
那人带着一副只遮住上半脸的面具,因为周围的吵闹唇紧抿着,隐有不耐。
啊啊啊啊啊啊,只露一半脸的相公也好好看。
这话刚在沈易佳脑中闪过,下方那人便似有所感的看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见他发现自己,沈易佳没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宋璟辰的脑中却似有什么东西炸开那般,心口被一股滚烫的热浪充斥,血液急速奔涌,他下意识往前迈了两步又生生的停下。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站在石狮子上方笑得得意的人,生怕这只是自己的幻觉,又会像往常那般,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人群察觉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娇娇悄悄的小姑娘站在高处,裙摆随风飘荡,脸上还带着笑。
大家瞬间安静了下来,不由自主的为宋璟辰让开一条道。
沈易佳看着他的眸子都闪着光,她眨了眨眼,甜甜的唤了一声:“相公。”
张开手就朝他扑了过去。
宋璟辰这时才回过神,身体快过脑子闪身过去接住那不要命的人儿。
将人真真切切的搂在怀里,宋璟辰的心里才有了一丝真实感。
他的手紧了又松,仿佛怕人跑了又怕勒疼她。
“你……”宋璟辰的声音有点沙哑。
他想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为什么不听话的乖乖在家中等他回去?
可是却不知从何问起,明明看到她自己心中也是欢喜的。
沈易佳原本乖乖的任由他抱着自己,想到什么,忙从他怀里下来,伸手就要去扒拉开他的衣襟。
人群:嚯,这女子也忒彪悍了。
宋璟辰反应过来无奈的抓住她作乱的小手,轻声道:“我没受伤。”
“真的?”沈易佳抬起头看着他,一脸的怀疑。
宋璟辰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认真道:“嗯,真的。”
“好吧。”沈易佳嘴上应着,却趁他不备一把抽出自己的手。
迅速的在她梦中宋璟辰身上受伤的位置摸了两把,从胸前摸到腹部。
见宋璟辰眉头都没皱一下,她才放下心来。
人群:嗐,这也行?
没了顾虑,沈易佳双眼亮晶晶的原地一跳就蹦到了宋璟辰身上。
腿紧紧的环在他的腰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头也搭到他的肩上,整个人挂在宋璟辰身上,才心满意足的开口:“我好想你啊。”
宋璟辰只觉自己的心瞬间被她这一句话填得满满的。
没听到他说也想自己,沈易佳不满的鼓了鼓腮帮子,问:“你不想我吗?”
“想。”宋璟辰伸手拖住她的身子,声音很轻很轻,仿佛一阵风就会吹散,可沈易佳还是听清楚了。
她笑得露出两排大白牙,随即又嘟囔出声:“我好困哦。”
她原本就连续多日不曾好好合眼,昨日想休息却不想做了一夜的噩梦,她觉得睡的那一夜比未睡还累,又因为担心宋璟辰神经一直紧绷着。
此刻见到了人,知道他好好的没受伤,又窝在这个熟悉的怀抱,她的身心一放松眼皮就开始打架。
“睡吧。”宋璟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隐隐发疼。
他用一手拖住她的身子,另一手环在她的背上,尽量不让她去承受一分力道。
“那我醒来要见到你。”沈易佳趁机提出要求,小脑袋在宋璟辰的脖间蹭了蹭。
宋璟辰宠溺的应:“好。”
听到他答应,沈易佳才安心的闭上眼,总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还不等她想起来就陷入了沉睡。
“主......”南风几人一出来就见到两个抱在一起的人,一个主字刚出口就被宋璟辰眼神制止了。
顶着众人古怪的目光,宋璟辰面无表情的抱着沈易佳走进王府,那步子又轻又缓。
因为杨叔并未在下沟村待多久,他走的时候两个人之间还有点相敬如宾的味道,当然是宋璟辰单方面的。
如今看自家公子这般,他一脸见鬼了的表情。
墨鸢更是没眼色的想跟上去,被幺鸡死死抱住手臂拦住。
我滴姑奶奶,你这样上去,我主子不会轻饶你不说,你小姐也会不高兴的啊。
宋璟辰此刻一心在怀里的人身上,压根注意不到外界,感受着怀中人较半个月前减轻了许多的重量,他的手紧了紧。
他径直抱着沈易佳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榻上,动作轻柔的的替她褪去鞋履与外衣,拉过锦被给她盖上。
替她掖了掖被角,将她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才伸手轻抚过沈易佳明显消瘦了一圈的小脸,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他从未想过会有一日,自己的心神能被一个女子牵制至此......
想到什么,宋璟辰看了沈易佳一眼,俯下身来,温柔的亲了亲她的额头,才起身开门出去。
上官翰知晓他喜静,让人替他安排的院子在最里面,还自带一个小厨房。
找到小厨房,里面只有一个婆子,见到他来,忙起身行礼,宋璟辰摆了摆手让她下去。
厨房内只有一小袋大米,城中粮食本就紧缺,想必这些也是上官翰从自己份例中挪出来的。
宋璟辰挽起袖子舀了一些米出来洗净,放入锅中加水,才在灶台后坐下来烧火。
上官翰跟着杨叔寻过来时便见他正将折好的枯枝填进灶台中,空气中还能闻到一股大米的清香。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宋璟辰动作,很难相信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风光霁月的表兄。
“有何事?”
宋璟辰清冷的声音传来,上官翰挠了挠头道:“也没什么事,我听说嫂嫂来了。想着还未见过,便想过来拜见一番。”
正常来说他才是这个王府的主人,客人上门理应先去见他的。
他也确实是这样认为,沈易佳一行人刚进府他便收到了消息,还特地让人给他梳洗更衣,就想着给这个素未谋面的嫂嫂留下一个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