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低头
芙蕖进门后看见甄韩氏正站在门口处，来不及多想就行礼道：“太太！老爷让奴婢来问一声，大奶奶她们可曾跟您说过了让您去请慧贵郡主入席？若是已经说了，为何到此时还不见您过去？”
甄韩氏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甄应嘉这是生气了，强自镇定的问芙蕖道：“我这边一直忙着招待宾客抽不开身，这不是正要去请慧贵郡主吗！老爷怎么知道我还没有去啊？”
“回太太的话，老爷如今和四位爷都在老太太的院中等着呢！”芙蕖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嘲讽。
今日可是甄家重新出现在金陵上层社交圈的大日子，甄应嘉是非常重视今日的宴会的。甄韩氏不仅没有帮助甄应嘉在众人面前树立一个好形象，反而违逆了他的命令，得罪了林家人不说，还让那么多人看了笑话，完全破坏了甄应嘉原来的计划。当家主母都如此失礼，那么谁还会高看甄家其他的人呢？
甄韩氏虽然不明白甄应嘉为何如此害怕林家人，但是她明白甄应嘉要做的事没有人可以违抗，她不仅没有听甄应嘉的话，还让甄应嘉给逮了个正着。甄韩氏是了解那个与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男人的，他的温文尔雅都是骗人的，真实的甄应嘉是狠戾又不近人情的，今日她坏了甄应嘉的好事，甄应嘉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想到这里，甄韩氏不由打了个寒战，回过神之后就一把推开了面前的芙蕖，冲出了门外。
甄韩氏一路小跑着到了甄老太太的院中，她的身后是她的四个儿媳妇儿。婆媳五人前后进了正堂，就见贾敏和林如海在上首坐着，下面依次坐着自己的夫君和四个儿子。
甄大爷他们兄弟四人见甄韩氏满头大汗，钗环凌乱，都微不可见的皱起了眉头，起身给甄韩氏行了一礼后就纷纷立在了一旁。
甄韩氏见到上首坐着的那个如月华般耀眼的女子，心中的妒恨几乎要吞没了她。她咬紧牙关，双手紧握成拳，逼迫自己压下抓花贾敏那张脸的冲动，不甘不愿的上前给贾敏、林如海还有林瑫行礼问安。
“请慧贵郡主见谅，今日宾客众多，实在是抽不开身，这才来晚了！”甄韩氏在甄应嘉的怒视下，不咸不淡的解释道。
“甄伯母客气了！原也是我的不是，老太君留我们一家在这说话，许久不见老太君，难免就话多了些，也就忘记了时间了。若不是甄伯父去而复返，我们还不知道已经到了要开席的时辰了呢！我是要让甄伯父随便指个人带着我去宴客的地方就好，怎知甄伯父如此重规矩，硬要您这个当家主母亲自来请才行。我也是多次推脱无果，才不得已随了甄伯父的意。要我说，都是亲戚，没有必要如此见外，您说是吧甄伯母？”贾敏笑看着甄韩氏，轻言细语的道。
贾敏的一番话，明着是把过错全部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但是话里话外都在指责甄韩氏不懂规矩，不是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甄韩氏再蠢也听出了贾敏话中的意思，心中虽恼恨的不行，可是也知道此时不能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若是今日她坏了甄应嘉的好事，甄应嘉很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都是我的不是！没有招待好慧贵郡主，让慧贵郡主在府上受委屈了，还请慧贵郡主恕罪！”
“甄伯母严重了，您何罪之有啊？”贾敏讥诮的道。
甄韩氏恨不得立刻就把贾敏给千刀万剐了去，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发作之时，甄应嘉开口道：“慧贵郡主，文渊侯，燕王世子！这时辰也不早了，想必大家也都饥肠辘辘了，咱们还是快快入席吧！”
“也好！前面还有众多宾客在，也不好让人家等那么久不是？”林如海开口道。
众人起身向门外走去，甄应嘉在经过甄韩氏的时候低声道：“你给我小心着点！”声音冰冷的让人如坠冰窟，甄韩氏深吸了几口气，勉强自己挤出一个难看无比的笑脸来，引着贾敏往女宾待客的地方去了。
贾敏的到来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所有人都起身给贾敏行礼，这让跟在贾敏身后的甄韩氏脸色更加的难看了，连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也不见了。
“众位夫人快快请起！都是我的不是，与老太君聊天忘记的时间，让大家在此等候多时，我在这里给各位夫人赔礼了！”贾敏客气的向这众人规规矩矩福了一礼。
众女宾都诚惶诚恐的避开了贾敏的礼，纷纷表示理解，不在意多等贾敏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还有人夸贾敏是个纯善之人，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不怪能得到皇上和皇后的厚爱，还能得到百姓们的爱戴。
贾敏谦虚的表示不敢当，落座后就十分亲切的和同席的夫人们聊天话家常，与一旁坐着吹胡子瞪眼的甄韩氏相比，贾敏在这些妇人中更加的游刃有余。众人都把重心放在了贾敏的身上，早就把甄韩氏这个女主人给抛去九霄云外了。
众人知道了贾敏再次有了身孕之后，更是排着队的前来贺喜。知道贾敏身子重也不让她碰酒水，只是倒了杯清水略微沾沾嘴唇，是个意思就好。
酒席过半，贾敏这边来敬酒的人是络绎不绝，贾敏也都十分给面子的笑着与他们碰了杯。
就在此时，门帘突然掀起，魏紫一脸焦急的在人群中找到了贾敏的身影，然后三两步就到了她的身边，在贾敏的耳边说了一句话，贾敏猛的站起了身，手中的杯子落地发出了一声脆响。
贾敏瞪着甄韩氏，眼中杀气让甄韩氏吓得毛骨悚然。
“甄韩氏！若是我的琅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甄家全家来陪葬！”贾敏说完之后就带着墨兰跟着魏紫超前院男宾待客的地方去了。
在场的众人都听清楚了贾敏的话，纷纷把眼神投向了甄韩氏，想要从她的身上看出事情的原委来。可是甄韩氏已经被贾敏给吓傻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中毒
贾敏在墨兰、魏紫一路相护下到了前院宴客的正厅中。此时正厅中所有的宾客，也包括甄家的人都被林瑫的亲兵给赶到一边看守了起来。而在正厅的另一边，林如海正面无表情的抱着林琅坐在一把椅子上，林瑫则是一脸担忧的站在他们的身边。
贾敏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奔到了林如海他们父子三人的跟前，从林如海的怀里一把抱过林琅来，顺势坐在了林如海身旁的椅子上。
“琅儿！我的琅儿！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娘亲呀！”贾敏声音颤抖着开口叫喊着，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个不停。
从后院到前院的这一路上，贾敏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他仿佛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小儿子无声无息的在自己怀中断气的场景。贾敏内心的恐惧让她四肢无力，差一点就要一头栽在地上了，幸好身边有墨兰和魏紫，她们二人一左一右搀扶着贾敏，加快了脚步向前院走。一路上遇到甄家的下人，看到她们的样子都被吓的避让到了一边，在到二门处的时候，魏紫瞪了一眼那两个看门的婆子，那两个婆子就战战兢兢的把门给打开了。
两个看守二门的婆子如此听话，还要归功于袁世武。袁世武奉了林瑫的命去后院通知贾敏林琅中毒之事，到了二门处却被这两个婆子给拦下了，袁世武知道事情紧急，二话不说就让人把那两个婆子给绑绑了，然后拿出燕王府的令牌道：“燕王府令牌在此，谁敢阻拦格杀勿论！”燕王是得了皇上的允许，可以先斩后奏的。而燕王府的令牌就是当初燕王送给林瑫的那块墨玉麒麟。林瑫怕甄家有人故意阻拦袁世武，就把令牌给了他，让他能够便宜行事。袁世武在女宾待客的厅堂外找到了在外面守候着的魏紫，赶紧上前把事情说了，然后也不多停留，转身就又回到了前院守在林如海他们父子的身边。
贾敏一手抱着林琅，另一只手颤抖着抚摸着林琅那苍白的小脸。林琅此时双眼紧闭，嘴唇发紫，嘴角还有一丝发黑的血迹。贾敏的心好像是被人紧紧的揪着一般的疼，愤怒、怨恨、恐惧、脆弱……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就在贾敏将要崩溃之时，林如海的手抓住了贾敏正在抚摸林琅小脸的手。
林如海微微用力捏了一下贾敏的手，贾敏这才找回了些许的理智，她抬起头看向林如海，看到林如海眼中虽阴冷却无一丝担忧，贾敏突然想到了林如海的脖子里可是带着那个她准备的小玉葫芦的，那里面有三粒救命的仙丹，林如海一定会及时把救命的仙丹喂给林琅吃的。林如海见贾敏的眼神逐渐清明了，有拉着贾敏的手探了下林琅的鼻息，感觉到林琅均匀的呼吸，贾敏才终于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林兴已经带着一个大夫匆匆的赶到了，大夫被林兴拉着从甄家的大门口一路跑到了这里，寒冬里居然已经是满头大汗。
贾敏抽噎着开口道：“劳烦大夫快来给我儿看看吧！”
大夫用衣袖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恭敬的给贾敏和林如海他们行了礼后就上前握住了林琅的手腕，搭在脉上诊治了起来。大夫也是正在亲戚家吃酒席，忽然自家药铺的药童带着一个自称是慧贵郡主府的下人的男子来找他，那男子二话不说拉着他就走，待上了马车才听那男子说是来给林家的大爷诊治的。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大夫就有了定论，他先是给贾敏和林如海行了一礼后道：“禀慧贵郡主和文渊侯，大爷是中了鹤顶红之毒，不过应该是及时服用了解毒的药，毒性未入骨髓前就解了大半，如今性命无虞，只需开几剂清毒的汤药服下就无大碍了，不过因为鹤顶红的毒性剧烈，看样子毒下的分量还不小，所以大爷的身子多少受到了些损伤的，还是好生的休养一段时日为好，免得落下了病根。”
“多谢大夫了！林兴，带着大夫去开方，你亲自去抓药，直接带回府上就好！”林如海开口道。
林兴带着大夫离开了甄家，此时甄家的正厅中，所有的人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虽说林琅伤了身子，但是好歹把小命儿给保住了，林琅的年纪还小，恢复起来也快，想来休养个一两个月的身子就会大好了。
“夫君，我带着孩子们先回府去吧！”贾敏用帕子把眼泪擦干了道。
“好！让瑫儿的人护送你们母子回府，把风甲他们留下给我就好！”
“父亲！还是让风甲他们护送着母亲和大哥先回去吧，我跟父亲一起留下处理这边的事儿。”林瑫这时突然插话道。
贾敏和林如海对视了一眼，然后就默许了林瑫的要求，林瑫的身份特殊，有又燕王府的令牌在手，有他跟在林如海的身边行事会更加的有把握一些。
贾敏微笑着摸了下林瑫脑袋道：“瑫儿长大了，知道如何保护家人，如何为父母分忧了！”
林瑫冲着贾敏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显然是对自家母亲的夸奖十分的受用。
贾敏让魏紫抱过仍然昏迷着的林琅，自己起身就准备离开。可是刚站起来，就觉得眼前一黑，随后就再没有了知觉。
“敏儿！敏儿！你醒醒呀敏儿！”
“娘亲！你怎么了，娘亲！”
林如海一把抱起了贾敏就要向外走，才走了两步，就停住了脚步，转身对袁世武命令道：“把这里所有的人都给我看管起来，不许放出去一个人。甄家毒害从一品贵郡主和二等侯爵的子嗣，企图害慧贵郡主一尸两命，你带人在此处尽快查处真相来，在没有查清楚真凶之前，所有人都不能离开甄家半步！”
袁世武看了一眼林瑫，见他一边哭一边点头，就恭敬的道：“是侯爷！”
“林如海，你不能这么做！”甄应嘉原本隐在人群中，听到林如海的命令时候，就站出来大声喝道。
第三百三十三章 真凶
林如海与甄应嘉的眼神碰撞，一瞬间就是几番激烈的厮杀。林如海不想在此时跟甄应嘉对峙，在他看来贾敏的身体是最重要的。于是，林如海冷冷的抛下一句：“你甄大老爷有资格置喙本官吗？”就带着林瑫等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甄应嘉被林如海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给噎的半天说不出话了，他只能用被气的发抖的手指着林如海离开的背影。
“甄大老爷，您是一家之主，这审问还要从您这里开始，请随本将军到隔壁花厅去吧！”袁世武轻蔑的看了一眼甄应嘉，给身边的两个燕王府的亲兵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亲兵就上前押着甄应嘉出去了。
“各位，慧贵郡主和林家大爷在甄家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为了能够尽快查出真凶来，还要请各位配合本将军，委屈各位在查清真相之前，暂时待在这里。有得罪之处，还望各位海涵！”袁世武在甄应嘉被带走后又开口对着众人道，然后拱手一礼出了正厅。
“甄家所有的人都看管起来了吗？”袁世武问了守在门外的一个副将道。
“禀将军，适才兄弟们已经把甄家上下全都抓起来了，如今分开了三处关押，都安排了人看守着！”
“好！走吧！咱们去会会甄大老爷去！”
林如海抱着昏迷的贾敏进入了汀兰院，此时暗二已经被暗十叫了来，正等着给贾敏诊脉。林如海小心的吧贾敏放在了床上，小琴和小棋立马把床帐放下单露出了贾敏的手腕来。
暗二进了內室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给贾敏诊脉，片刻之后就皱着眉头道：“主子，主母这一胎有些凶险，主母这明显是动了胎气，有流产的迹象呀！”
“你直说能不能保住，会不会对敏儿的身体有影响？”林如海沉着脸问道。
“属下没有十分的把握，若是能找到一株千年的人参，兴许把握会更大一些！”暗二知道自家的主子是不耐烦听什么虚言的，所以就照实以告了。
“这个我来想办法，能不能让敏儿马上就醒来？”
“这个简单，属下只需要给主母扎上一针便可！”
林如海给小琴使了个眼色，小琴就上前撩起了床帐，暗二上前用银针在贾敏的人中穴上扎了一针，贾敏嘤咛一声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敏儿，你觉得怎么样了？”林如海坐在床边握着贾敏的手问道。
“我没事，琅儿呢？”
“我让人送他回松院了，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喝了药了。”林如海轻声道。
“让暗二再去给琅儿诊个脉吧！”
“好！暗二，你先去松院看看琅儿，把你们主母的方子给开出来，让魏紫去把药给抓了，至于千年人参，我稍后再拿给你！”林如海对还站在一边候着的暗二道。
“是！主子！主母！属下告退！”
暗二走后，小琴和小棋十分有眼色的也跟着出了內室，还贴心的把內室的门给带上了。
“是谁要用千年的人参？琅儿的毒还有什么反复吗？”贾敏担心的问道。
“不是琅儿！是你，你刚才动了胎气，有流产的迹象，暗二说要用千年的人参才能保得住孩子。”
“哎！我的孩子们怎么就那么的多灾多难呢？琅儿这还是不怎么出现在人前呢，上次是差点被人推入江中，这次要不是有仙丹在……”贾敏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林如海心疼的用手指擦去贾敏的眼泪，声音沙哑的道：“都是我无能，害得你们母子跟着我受难！”
“夫君为何要如此说，你这不是让我的心更疼了吗？”
“我……敏儿……我今日真的被你和琅儿吓坏了！”林如海把头埋在握着贾敏的手中，贾敏赶到有滚烫的液体滴落在了自己的手心。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是被吓着了，这才没有注意动了胎气，你会怪我差点害了咱们的孩子吗？”
“怎么会！”林如海猛的抬起头来，通红的眼睛看着贾敏。
“我们都清楚这是意外，就算是我们再小心，也难免有失算的时候，所以咱们都不要再自责了好吗？如今你更应该打起精神来，把那个害我们母子的人给找出来，一定不能轻易饶过他们！”
“敏儿放心，我留下燕王府的亲兵，让袁世武去查这件事情了，没有人敢跟燕王府正面对着干！”
“我相信夫君，这些日子我怕是要卧床养胎了，就帮不上你什么忙了！”
“原也无需敏儿你操心这些，有为夫在，必不让那些害你们的人好过了去！”林如海说着，眼睛望向甄家的方向，眼神中的戾气越来越重了。
贾敏手掌一翻，从空间中取出了一个红木钿金的盒子来，“这里面是一整根千年的人参，是从医仙谷中挖的，就只这么一根千年份的，若是用不完你就收到库房中去吧！”
“好！那敏儿你好好休息，我去处理一些事情，晚上再来看你！”
林如海从汀兰院出来后就径直去了松院，林琅已经醒来刚吃过了药，暗二正在给他诊脉。得知了林琅已经没有大碍了之后，林如海把手中的红木钿金盒子递给了暗二，让他拿着里面的千年人参给贾敏入药。
“瑫儿，我现在要返回甄家去，你可要跟我一道？”林如海对一直坐在床上陪着林琅的二儿子道。
“我还是随爹爹一道去吧！有我在，袁世武他们行事会方便一些！”
林如海也是这样想的，虽然林如海的命令袁世武也会听，但是终究不是袁世武的主子，林如海可不想让人抓住这样的把柄来攻坚自己！
林如海父子二人再次来到甄家的时候，甄家前院的花厅中，正跪着几个人，甄应嘉夫妻也站在花厅的一边，正怒视着跪在地上的那几个人。
林如海走过去，坐在袁世武让给他的位置上，林瑫站在自己父亲的身边开口问道：“袁将军可是有结果了？”
“回禀世子，属下已经审问的差不多了，就是下面跪着的这几个人参与了给林大爷下毒之案！”
第三百三十四章 审问
袁世武把刚才审问的结果都回禀给了林如海父子二人，完全忽视了甄应嘉夫妻二人那愤怒不甘的眼神。
说起来甄家也确实挺冤枉的，因为这件事他们一家的主子都完全不知情，甄应嘉现如今就算是再嫉恨林家，也不敢对林家的人动手，更何况是在自家的宴会上，甄应嘉还不至于那么蠢。虽说甄应嘉是个狡猾的，但是却有个蠢笨却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妻子，甄韩氏把持甄家后宅几十年来，把个甄府管的像个筛子一般，今日之事，归根结底就是甄家管理上的疏忽而造成的。
原来，地上跪着的三个人，一个是甄家的负责采买的管事，一个是厨房的帮厨，还有一个是前院的一个二等丫鬟。负责采买的管事受到了别人收买，拿了剧毒的鹤顶红进府，然后有用银子收买了平日与自己交好的一个帮厨，帮厨吧毒药下在了一碗鱼翅羹中，又买通了前院的丫鬟把那碗下了毒药的鱼翅羹端给林琅。一个下毒案，外人只需要找一个甄府上有些脸面的人，剩下的就无需背后之人操心了。甄应嘉也是到了此时才发现了自家是有多么乱，下人们随便给几两银子就能收买，这次是把毒药下给了林琅，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有人把毒下给他。
可以说，甄应嘉的愤怒更多的是对自己身家安全的后怕，其实在他内心也是想要林家绝后的，因为他这些年多少也探听到了一些关于林家家资巨丰的消息，对此他也是十分垂涎的，在加上贾敏的祥云绸缎庄和林家与皇上一同办的那个玻璃工坊，甄应嘉早就想要据为己有了。再有就是林如海如今在江南的势力渐盛，已经有超过甄家的趋势了，甄应嘉当了多年的江南土皇帝，怎么甘心被林如海踩在脚下呢？可是如今林家在江南已经扎根很深了，想要出手对付林家可是没有那么容易的，要想灭了林家夺得林家的家产，就必须先断了林家的香火。林琅作为林家的长子，首当其冲就会被当作对付林家最好的靶子，接下来就是贾敏和林如海，林瑫的身份特殊只能放在最后处理。
但是，无论甄应嘉多么盼望着林家人都死绝了，可不会蠢到让林家任何人在甄家出事，甄家经过那几年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可以说是名声尽毁了。这次甄应嘉赶在过年的时候举办宴会，就是想要在人前重新树立起一个良好的形象，让别人看到一个“重规矩懂礼仪”的全新的甄家。如今看来，不仅没能达成原来的目的，反而让甄家的名声更烂了。不管甄家是否与下毒案有关，甄家后宅混乱那是板上钉钉的了，这可是与“重规矩懂礼仪”是完全不搭边的，过不了几日，甄家就又会成为金陵城百姓们的谈资和笑柄，这些又如何不让甄应嘉恨的牙痒痒呢？
林如海此时可是没有那个心情去考虑甄应嘉的心情如何，他冷冷的瞟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三人到：“你们应该很清楚，今日既然抓住你们了那就是个死，但是若是供出了幕后的主使者，我可以网开一面饶了你们的家人，或许你们手中有什么可以指正幕后主使者的证据，能够因此而保住性命也说不定。”
“侯爷！侯爷！奴婢有证据，有证据呀！”厨房的帮厨在林如海的话音刚落就立刻开口道。
“说说看，是个什么证据呀？”
“奴婢得的那一百两得银票是薛家特有的，上面有薛家的标记！”
“哦？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林如海眯着眼睛看着那个帮厨问道。
“奴婢的女儿嫁给了薛家的一个掌柜的儿子，奴婢是听女儿说的，薛家的生意实在是太多了，薛家票号为了区分自己与别家的银票往来，就在自家的银票上印了一个标记，这个标记也只有薛家的人才认识。”
“那银票如今在何处？”
“这几日赶上过年，奴婢还没有来得及去兑换银子，就把银票藏在了家中了！”
“袁将军，你派人跟着她回去把银票取来！”林如海吩咐袁世武道。
袁世武指派了两个亲兵押着那个帮厨离开了，林如海又把视线挪到了那个负责采买的管事身上。
“你是直接与那个收买你的人接触过的人，我不相信你完全不知道谁是幕后主使，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考虑，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要知道你所犯的罪可是要灭族的！”
林如海的话让管事不由的打了个冷颤，他抬眼偷瞄了甄应嘉一眼，看到甄应嘉怒瞪着自己的样子，心中不禁发虚，吃不准这件事情自家老爷是否知情。管事皱着眉头犹豫不决，他虽然收了银子，但是他自认是忠于甄应嘉的，虽然那个收买他的人并不是甄应嘉，但是却是跟甄应嘉有很大的关系的。若是就这么把那人给供出来，会不会连累到自家的老爷呢？可是林如海刚才也说明了，若是咬死了不说，那么他的全家都要被他给害死了，他的儿媳妇儿还怀着身孕，他的小女儿还未曾嫁人，他又如何忍心看到他们因为他而命丧黄泉呢？
“时间到了！袁将军……”
“我说！我说！不要伤害我的家人！”管事终于还是选择了保住自己家人的姓名。
“那就快说吧！我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这儿跟你耗着！”林如海厉声道。
“是是是！年前二十八那日，妙姨娘的贴身丫鬟找到了奴才，给了五百两的银票和一小包的药给奴才，让奴才务必把那药下给林家大爷，当时奴才觉得五百两买林大爷的命有点太少了，就让她再拿五百两来。当时妙姨娘的丫鬟说要回去问问他们主子，前日那丫鬟又找到了奴才，给了奴才一套赤金的头面首饰，那套首饰是妙姨娘进府后老爷赏给她的，如今那套头面就在奴才家中，原是打算要作为小女的嫁妆的，所以就收在了家中的库房里面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决裂
“妙姨娘？这是何许人也啊？”林如海讥诮的看着甄应嘉问道。
甄应嘉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宠爱有加的小妾会在背后捅自己这么一刀，气的他不住的喘着粗气。甄韩氏眼珠子一转就开口道：“那是几年前薛二老爷送给我们老爷的一个女人，我们老爷对她多有宠爱，就给了她个侍妾的身份，没想到这个贱人居然是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敢背着老爷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是……”
“她一个靠着府上过活的女子，哪里来的五百两银票，这样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根本不可能与我们林家有什么纠葛，因何要毒害我儿性命？甄大太太不要把别人都当作傻子来看待！若说这其中没有人在身后为她撑腰，谁会相信呢？”林如海不等甄韩氏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
林如海给袁世武使了个眼色，袁世武就又安排了亲兵去抓妙姨娘，又安排了人押着那个管事回家去取那套妙姨娘给的赤金头面。
“如海！我甄应嘉就是再如何蠢，也不会自己给自己挖这么大一个坑往里面跳吧！你很清楚，这件事情不是我们甄家所为！”甄应嘉无力的开口道。
“不是甄家所为？那么请甄大老爷明确的告知我，这是谁所为？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件事与甄家无关呢？”
“我……这……”甄应嘉和林如海都很清楚这件事十有八九是薛家做的，但是林如海却故作不知，只逼迫甄应嘉说出其中真正的主谋。甄应嘉又不是傻的不透气的甄韩氏，他与薛家之间的联系太深了，根本无法就这么轻易的把薛家给抛弃掉。但是林如海却是步步紧逼，直到把甄应嘉逼到了死角处，非要让甄应嘉亲口说出这件事是薛家所为的话来。甄应嘉现在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了，要么推出薛家与薛家彻底决裂，要么就替薛家背下这个毒害林家大爷的罪名。这两种选择都会把甄家推向无底的深渊之中，与薛家决裂，从此就少了薛家金银上的支持，会让原本就入不敷出的甄家更加的雪上加霜；背下毒害林家大爷的罪名，也许林如海和贾敏会暂时饶了他一命，但是从此就算是与林家结了仇，依照他对林如海夫妻的了解，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甄家的，被这么一对如狼一般的敌人盯着，那种滋味甄应嘉可不想忍受。
“侯爷！这都是妙姨娘那个小贱人擅自作主呀，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您怎么能够不分青红皂白就把罪名按在我们老爷的头上呢？您应该把那个小贱人千刀万剐了才是呀！”甄韩氏此时也意识到了林如海是要拿甄应嘉来开刀了，所以就大喊大叫的企图让林如海把妙姨娘一人治罪了事。
林如海轻蔑的看了甄韩氏一眼，懒得跟这个蠢妇计较，她以为推出一个侍妾就能够轻易了解此事了吗？真不知道甄韩氏这几十年都是怎么活的，都快入棺材的人了还能如此的天真。
甄应嘉似乎并没有听到甄韩氏的叫喊，他真正天人交战之中，不知道该如何的选择！
就在此时，妙姨娘和她的贴身丫鬟已经被亲兵押了过来，亲兵微一用力就让她们二人跪在了林如海父子的面前。
甄韩氏看到妙姨娘，发了疯似的想要冲上去打她，但是被一旁站着的亲兵给拦下了。
“你这个黑心烂肺的小贱人，我们甄家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老爷对你也是百般宠爱，你居然背着我们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就该被千刀万剐，被……”
林如海厌恶非常的瞥了一眼甄韩氏，对着拦住甄韩氏的亲兵仰了下下巴，那个亲兵就马上把甄韩氏拉出了花厅中。
“妙姨娘是吗？我不喜欢说废话，告诉我你背后的主谋是谁，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悔不当初！”
跪在地上的妙姨娘和她的贴身丫鬟本就被燕王府的亲兵给吓的浑身发抖，此时听了林如海的话后更是吓的抖如筛糠。
“妾……妾……妾……”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我只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
“我……我……不是……贱妾都是听主子的命令……行……行事的！”
“哦！那么谁是你的主子呢？”林如海身体向前倾，声音中带着让人无法抵抗的威慑。
“是……是……是……我们……”
“是薛家二老爷！”甄应嘉在妙姨娘的话说出口之前确定了真正的幕后主谋之人。
“妙姨娘，你们老爷说的可是真的？”林如海狠狠的盯着妙姨娘问道。
妙姨娘趴在地上，用余光扫了一眼甄应嘉，犹豫了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
甄应嘉在看到妙姨娘点头的那一霎那，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他真的很怕妙姨娘会不管不顾的把一切的过错都推到甄家这边。看来这些年自己在这个女人身上下的功夫还没有白费，狡猾如甄应嘉，在明知道妙姨娘是薛二老爷送来的眼线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完全不防备呢？这次不知为何妙姨娘没有告知甄应嘉就擅自行动，但是还好，在关键时刻妙姨娘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林如海站起了身对甄应嘉道：“甄大老爷，今日之事，虽说不是甄家所为，但是你们甄家却也脱不开关系，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交代！”
林如海说完之后就一挥手带着林瑫和他的亲兵们就要离开甄家，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林如海又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甄应嘉道：“此事了后，我们两家之间就没有必要再来往了！”
林如海等人出了花厅，他就吩咐了袁世武把所有扣押在甄家的宾客们都放走了，然后又和林瑫一起带着燕王府的亲兵往金陵城外的薛家老宅而去。
此时的薛二老爷正兴高采烈的安排着次日将要举办的大女儿的满月宴的一些事宜，根本不知道自己“爱入骨髓”的小王氏，却给他招来了灭顶之灾。
第三百三十六章 抓捕
小王氏今日一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如今他们是在城外的老宅住着，金陵城中发生的事情要传到她这里最快也要到第二日了。
“太太！到了用晚饭的时辰了，您看这碗饭食摆在屋里还是摆在前面的花厅里？”小王氏的贴身丫鬟春草问道。
“老爷这会儿在何处呢？”
“回太太的话，老爷这会儿应该还在外院呢！听说是正在跟管家一起商量明日大姑娘的满月宴的事儿呢！”
“你派个小丫鬟到前面问问老爷，看他是回来用晚饭，还是直接在前面用了！”小王氏说完就走到妆台前，打开自己的妆奁盒，看着里面各式各样的首饰，考虑着明日要戴哪个出现在宾客面前。
小王氏觉得自己虽然还没有正式被抬为平妻，那也是因为如今还是在孝期的原因，只要等出了孝期，薛二老爷一定会马上抬了她做平妻的。而且前段日子小王氏撺掇着薛二老爷把和方家的婚事给退掉，薛二老爷虽然还有些顾虑，但是明显的已经是动了心思了。小王氏相信，只要薛二老爷想做的事，那就没有做不成的。到时候薛家和方家的婚事作罢，就算是小王氏只能是个平妻了，也会成为薛家实际意义上的当家主母。也就是大铭的律例规定了妾室不可为正妻，小王氏还是很想让自己再次成为名副其实的薛二太太的。
小王氏正在憧憬着自己美好的未来，春草却是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
“太太！太太！大事不好了！”
小王氏被春草的叫声吓了一跳，手中拿着的一支翡翠镯子就这么掉在地上摔成了几段。小王氏心疼的看了眼那支自己最喜欢的镯子，然后猛的起身给了春草一个耳光呵斥道：“你这么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春草委屈的看着小王氏道：“太太！奴婢不是有意的，只是……只是……”
“吞吞吐吐的干什么？有话你就说呀！”
“太太！老爷被文渊侯和燕王世子带来的官兵给抓走了！他们眼看就要过来后院抓人了！”
小王氏还没有从春草的话中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队燕王府的亲兵就直直的冲了进来，不待小王氏有任何的反应就上前把她们主仆二人给绑上押走了。
等小王氏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整个薛家老宅一片狼籍，到处都是哭闹喊冤的声音，就连她那未满月的女儿都在奶娘的怀抱下，被官兵押着出了薛家老宅。
“你们这群匪徒！凭什么要抓我们，快放了我们，你们这些林家的走狗，为了巴结林家就来欺负我们这些老实本分的人家！”小王氏发了疯一般的挣扎着大骂着，可是任何的反抗都是徒劳的，她还是被燕王府的亲兵给推上了马车。
薛二老爷也被绑了起来，让两个亲兵一路押到了林如海和林瑫父子二人的面前。
“文渊侯这是在干什么？我薛家自那年端午之后可是没有再得罪过你们，你们这样明目张胆的前来抓人，还有没有一点王法了？”薛二老爷一脸愤怒的瞪着林如海问道。
“我倒是要问问薛二老爷，你指使甄家的妙姨娘给我儿林琅下毒，还有没有一点王法了？”林如海用同样愤恨的眼神瞪视着薛二老爷道。
“你说什么？”薛二老爷显然被林如海的话给震惊到了，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不可能！我从未指使过任何人给你儿子下毒！”
“哼！你也不用狡辩了！谁是谁非咱们道衙门里去论个清楚明白！”
“林如海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这是欲加之罪！”薛二老爷剧烈的挣扎着喊道，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被押进衙门里去，凭着林如海如今的权势，自己恐怕一踏进衙门的大牢中，就再也别想活着出来了！
不得不说，薛二老爷还是很聪明的，他意识到了这次自己是大难临头了，可是他却不知把他推向死亡的是他的女人和主子。
“薛二老爷，你觉得我林如海做事会给人留下把柄吗？实话跟你说吧，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我是不会带着人上门来抓捕你的！”
“这不可能！不可能！”薛二老爷始终想不明白，自己根本就没有让妙姨娘给林琅下毒，那么林如海所说的那些证据是如何来的，难道是林如海买通了妙姨娘不成？
薛二老爷直到被关入了应天府衙的牢房中之后，也没有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薛二老爷很想找个人问问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是现在天色已晚，要到哪里去打听情况呢？薛二老爷只能等待，等着天亮之后试着向看守他们的衙役询问一下，或是让人给甄大老爷送个信，请甄大老爷想办法救他出去。
就在薛二老爷还是假寐着想办法的时候，关押他的牢房大门被人给打开了，他随着开门的声音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一个身穿衙役服的中年男子举着一根火把进了他的牢房，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是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这两人进来之后，那衙役把火把插到了牢房墙壁上的一个铁环中，对身后那个身披黑色斗篷之人道：“您要说什么就尽快吧，时间久了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你放心，我就说几句话，很快就离开，不会让你难做的！”
“那我就先出去看着了！待会儿再过来接您出去！”衙役说完就出了牢房，顺便把牢房的门又重新给上了锁。
“你是……甄大老爷？”薛二老爷试探的问道。
那个人掀开了自己披风上的兜帽，露出了他的真实面容，果然就是甄应嘉没错了。
薛二老爷激动的上前一把拽住甄应嘉的衣摆，跪在甄应嘉面前，感动的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在他的心中觉得，甄应嘉能够在他落难入狱后第一时间到牢房中来看他，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他觉得薛家这么些年对甄应嘉的支持和帮助果然没有白费。
“滚开！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甄应嘉一脚把薛二老爷给踢开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翻脸
薛二老爷不可置信的看着甄应嘉，被甄应嘉那冰冷的眼神看的内心顿时冰凉一片。
“甄大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薛二老爷不是应该很清楚的吗？你既然做了就别不承认！”甄应嘉用阴毒的眼神瞪着薛二老爷道。
“甄大老爷！我是真的不清楚您是什么意思呀？准确的说我都不明白我为何会在这里！”
“你在这里是你自找的，你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薛二老爷被甄应嘉的话刺激的也不耐烦了起来，就从地上站起来与甄应嘉对视着问道：“还请甄大老爷明言！”
“哼！真没有想到啊！你薛家二郎竟然是这样阳奉阴违的小人，果然不愧是声名显赫的大商贾，脸皮就是够厚！”
“你！甄大老爷如此阴阳怪气的到底是何用意？不会是打算让我来给你背黑锅吧！”
“你少在那儿信口雌黄，这是看装不下去就打算倒打一耙了是吗？我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跟你逞口舌之快，我就长话短说跟你说说清楚！我问你，那妙姨娘是不是你的人？你是不是给了他五百两银票和一包鹤顶红让她在今日我府上的宴会中给林琅下毒？是不是想让我们甄家来给你背这个黑锅，让林如海和贾敏把我当成仇敌？”
“我没有！甄大老爷！您说的这些我就是被林如海抓住的时候才听他说了几句，在这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啊！当时我还以为他是想要以此来陷害我的呢！再说了，我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又不是脑子坏掉了，怎么会做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啊！”
“你的确是脑子坏掉了，被那个贱人小王氏给迷的失了心智了！你没有做过就不代表你们薛家没有人做过，你别忘了五年前的事！”
“您的意思是说……不！不会的！小王氏虽然天真了一些，但是怎么也不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来的，当年之事已经让她受到了教训了，如今她只想相夫教子……”
“别说了！你看看你如今都成什么样子了！”甄应嘉能在这里待的时间有限，他可不愿意听薛二老爷说这些没用的东西，“我来就是想要告诉你，林如海夫妻这次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了！若是你肯认罪伏法，我保证会尽全力保住小王氏他们母子三人的性命，照顾好他们三人日后的生活，也会帮你守住薛家的家业，待你的儿子薛蟠成年之后就把属于薛家的产业都交给他。”
薛二老爷此时终于明白甄应嘉深夜来此的真正目的了，谁才是真正的幕后主谋已经不重要了，无论指使妙姨娘给林琅下毒之人是不是薛家的人，甄应嘉都会把他推出去顶罪，而且甄应嘉还在拿他妻儿的性命来要挟他，让他不得不屈服，心甘情愿的去死。
“甄大老爷真是好手段呀！把我除掉了，美其名曰是替我们薛家抚养幼子，还不是想要利用我儿子掌控整个薛家的家产吗？亏的我父子二人这么多年对你忠心耿耿，如今却换来将要家破人亡的下场啊！”
“是你们薛家先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就不要怪我落井下石！不过我说的替你抚养幼子，等他成年就把家产交还给他却是肺腑之言！我可以发誓，若是我不能在薛蟠成年之后把薛家的家产原原本本的交还给他，就让我永世不得超生！”甄应嘉举起右手，竖起三指正色道。
“我要再见我的妻儿一面！”薛二老爷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甄应嘉思忖了片刻后就答应了薛二老爷的要求。他把刚才给他开牢房大门的那个衙役给叫来，低声的吩咐了他两句，那衙役离开了片刻就带着小王氏他们母子三人来到了薛二老爷的牢房中。
小王氏一手抱着襁褓中的薛宝钗，一手牵着薛蟠的小手，在牢房的大门被打开的时候，她看到了面色晦暗的薛二老爷，顾不得身边还有旁人，就几步冲到了薛二老爷的怀里哭了起来。
“老爷！我好怕呀！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呀？我不想待在这里！”小王氏这么一哭，薛蟠和她怀中的薛宝钗也跟着哭了起来。
薛二老爷心疼的把他们母子三人都抱在了怀中，轻声安慰了他们。甄应嘉看了一眼这即将天人永隔的一家人，到底还是心软了一分，转身出了牢房让他们这一家人在一起说说话。
薛二老爷看着甄应嘉离开的背影，眼神闪烁了一下，在二女们此起彼伏的哭声中，他凑到小王氏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小王氏已经停止了哭泣，她被薛二老爷刚才所说的那些话给弄的不知所措，她觉得薛二老爷这像是在交代遗言，难道说，她这次真的害了自己的夫君，害的他要丢掉性命了吗？
“老爷！我……我对不起你！”小王氏想到薛二老爷会因自己而丧命就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薛二老爷听了小王氏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林如海没有冤枉他，甄应嘉说自己是自作自受也没有错。可是面对小王氏的时候，薛二老爷总是不舍得说半句重话，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宠她。日后只怕是再不能与怀中这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子长厢厮守了，只愿她能够记住自己跟她说的那些话，不要再继续天真的被人利用了！
“好了！不要再哭了，我不想看到你流泪的样子！我喜欢看着你对我笑！”
“老爷……”小王氏期期艾艾的看着薛二老爷，怎么也无法露出笑脸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照顾好咱们的孩子们，明日宝钗就要满月了，我这个当爹的只怕是不能给她庆祝了，这个玉坠送给宝钗，让她时刻带在身上，就当是我这个做爹的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了！”薛二老爷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一个拇指大小的长方形的白玉吊坠，亲手给女儿带在脖子上，然后无比温柔的摩挲着女儿的脸蛋。
第三百三十八章 放弃
“老爷！我去跟林如海说，是我让妙姨娘给他儿子下毒的，根本不关你的事！”小王氏被薛二老爷的柔情给刺激的失去了理智，说着就要向牢房的大门而去。
薛二老爷一把拉住小王氏的手腕道：“就算是你去跟他说是你做的也无济于事了，他们是想要我的命，你去说了也只会给他们一个除掉我们全家的机会而已！”
“为什么！你跟林如海无冤无仇，他为何非要你的命呢？”
“这些你不要问，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呢，我以为自己会是那遨游九天的大鹏，到头来也不过是刍狗！”薛二老爷自嘲的笑道。
“老爷，你说的什么意思，我不懂？”小王氏懵懂的看着薛二老爷问道。
薛二老爷看着这个美丽的女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发自内心”的喜爱于她，她的身上明明没有什么值得他倾心以待的地方，但是莫名其妙的，他的心就这样遗落在了这个除了美貌就什么也没有的女子身上了。
“最后给你一句忠告，不要与林家人为敌，你永远也赢不了他们的！想想你这两次出手的后果吧！日后多为孩子们考虑考虑，不要因为自己一时冲动，害了孩子们的性命！”薛二老爷很中肯的对小王氏道。
“老爷！我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要不然，咱们多出些银子好不好，哪怕是把薛家的家产都送给林如海也好，只要他肯放过咱们一家！从今以后，我保证再也不害他们了，咱们一家人就守在乡下的老宅中平淡度日好不好！”小王氏希冀的看着薛二老爷的眼睛道。
“嗯！以后就守在老宅中把孩子抚养长大吧！”薛二老爷终究是无法对小王氏产生一丝的怨恨，更是不忍心看到她伤心难过！
小王氏对着薛二老爷笑了笑，把头靠在了薛二老爷的肩膀之上。
一声鸡鸣打破了一室的宁静，牢房的大门也随之被打开了。看着小王氏母子恋恋不舍的身影，薛二老爷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恬淡的微笑，让小王氏安心的离开了。牢房大门再次被关上的时候，薛二老爷泪如泉涌，站在门外的甄应嘉听到了牢房中薛二老爷那压抑的痛哭之声。
甄应嘉原本还想对薛二老爷交代些什么的，但是听到了薛二老爷的哭声，他心中生出了无限的悲凉，不知道自己这几十年的坚持到底是对还是错，他如今这样一个行将就木之人，还能否有登上顶峰，实现毕生之宏愿的机会？
林如海一早起来，陪着贾敏用了早饭，又亲自喂了贾敏喝下汤药之后，就到了书房中去见暗影。听了暗影回报了昨夜在应天府衙的牢房之中所发生的事之后，林如海冷笑了一声道：“真没想到，薛二老爷入狱倒是让甄应嘉有了兔死狐悲之感了！”
“主子！甄应嘉这是明显的要霸占薛家的家产呀，咱们要不要出手啊？”
“不用！甄应嘉如今可不敢明目张胆的就将薛家的家产给霸占了，顶多就是从薛家的那些生意当中抽取更大的利益罢了。薛二老爷一旦没了，对于只有孤儿寡母的薛家来说，抱住甄应嘉这个大腿是很有必要的，顶多也就是损失些银钱罢了！”
“那小王氏可只是薛家的妾室，甄应嘉若是设计把她给发卖掉，剩下的两个奶娃娃可不就成了他的掌中玩物了吗？”
林如海微微一笑道：“你能想到的薛二老爷会想不到吗？你以为薛二老爷会悄悄跟小王氏说什么话？”
暗影这才恍然大悟的道：“薛二老爷是告诉了小王氏的身契放在何处啦！”
“谁知道呢？也许是也许不是，也许还不止这些呢？”林如海玩味的道。
“那咱们就这么放过小王氏这个罪魁祸首了吗？”暗影不忿的问道，林琅可是林家的少主，在他们这些暗卫心目中的地位是仅次于林如海和贾敏的，对于胆敢毒害他们少主之人，暗影是恨不得把小王氏剥皮抽筋的。
“小王氏不过是个棋子罢了，想要她的命还不容易吗？只是现如今留着她还有用罢了！”
“是！属下都听主子的吩咐！”
“你也别不服气，没有人在小王氏身后挑唆，就她那个蠢模样，能想出毒害琅儿的计策来吗？”
暗影低着头思索了片刻后抬起头看着林如海道：“主子，您让我去杀了那个害人精王氏吧！属下早就想要把他碎尸万段了！原来在京城的时候，她是想尽办法的害主母，如今又是一而再的出手害少主，少主一个九岁的孩子哪里碍着她了？”
“我也想王氏早点死，但是如今还不是时候，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王氏毕竟是敏儿的二嫂，就算是岳父不喜她，可我若是动了她，也就伤了林家跟荣国府的关系，岳父为了荣国府已经把二舅哥一家给分出去了，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回舍弃他们的。”
暗影皱着眉头不甘的低下了头，林如海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相信我，王氏迟早会除掉的，我比任何人都要恨这个恶毒的女人！”
暗影看着林如海眼神中的坚定和隐忍，长叹一声道：“主子！属下相信您！属下绝不会擅自行动，给您和主母添麻烦的！”
林如海又交代了暗影一些事情后，就让暗影离开了，他则是移步去了松院看望林琅。
林琅是个小孩子，身体底子好恢复起来就比较快。经过了这么一夜，林琅的脸色好了很多，精神也比昨日要强了。林如海到的时候林琅正穿好了衣裳打算和林瑫一起去汀兰院看望贾敏。
“瑫儿也在呀！你们兄弟两个这是要做什么？”林如海问道。
“见过爹爹！瑫儿一早起床就来看大哥了，刚陪着大哥用完了早饭，大哥书他今日好多了，我们二人就打算去看看娘亲！”
“爹爹，娘亲身子怎么样了，弟弟还好吗？”林琅忧心的问道。
第三百三十九章 命丧
林如海坐在了厅堂的太师椅上，拉过林琅和林瑫兄弟二人的手，慈和的道：“你们母亲昨日今日都用了药，如今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们弟弟也很乖，没有再闹你们母亲！琅儿你如今的身体才刚恢复一些，还是在房里好好休养些日子的好，若是无聊了就让瑫儿过来陪陪你！”
“可是我担心娘亲，想要亲眼看看娘亲！”林琅皱眉道，眼含期望的看着林如海。
“你担心你母亲，也要量力而行，你若是这样不管不顾的就跑去了汀兰院，若是因此把刚恢复些的身体给累垮了，你让你母亲如何想？她会心疼心难过吗？你们母亲如今的身子弱的很，你要多体谅她一些，尽量让她少操一些心，好好的把身体养好了，到时候再去看望你母亲，她见你的身体好了说不定一高兴身体也跟着好起来了呢？”
林琅和林瑫都沉默不语，过了片刻后，林瑫开口道：“大哥，不如你给娘亲写张小纸条吧，我待会儿去看望娘亲的时候帮你带过去，这样也让娘亲知道你已经没有大碍了，娘亲也就能放心了！”
林琅看了看林瑫又看了看林如海，见林如海也微笑着点头，就吩咐大林准备笔墨，要给贾敏写纸条去了。
说的是写纸条，结果林琅却是写了满满的一页信纸，上面全是些安慰贾敏，逗贾敏开心的言语。若不是林瑫阻止，林琅说不定还能再写上满满一页来。
林如海和林瑫带着林琅些给贾敏的信离开了松院，临走前林如海嘱咐大林他们看好了林琅，让他安生在松院养身体，不许离开松院半步。林琅直呼自家爹爹太狡猾了，把他的那些小心思给看了个透彻，这下有四个大门神看着他，他就是想要悄悄的跑出去看望贾敏也是不可能的了！林琅满心怨念的看着自家爹爹和二弟离开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乖乖的回了內室躺下休息了。
翌日，应天府的许通判来找林如海，告知了林如海薛二老爷已于昨夜畏罪自尽了的事情。如今的应天府，新任的知府还未走马上任，估计要到开春了之后才会到来，最快也要到二月末了，所以如今应天府中的事务还是由许通判代管着的。
据说来接任的人是林如海的同年兼好友，吏部尚书之子李纪凡，他的妻子就是跟贾敏一直关系不错的乌衣巷谢家的嫡女。李纪凡六年前跟林如海前后脚离开了京城赴外任，林如海是到江南，他则是去了山西老家。这些年，林家和李家的联系不断，李纪凡也在林如海的指点之下，对其下辖的那些无主荒地进行了开垦，种植了很多当地适宜的果树，也让农家人的生活得到了些许的改善。后来又好运的找到了一个储量巨大的煤矿，因此得到了皇上的嘉奖。皇上看重了李纪凡的能力，就把李纪凡调任到了金陵做应天府的知府。
“林大人，您看，这个就是薛家二郎留下来的血书！”许通判把手中的一个红木盒子递给了林如海。
林如海接过红木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用白色里衣写下的血书来看。上面薛二老爷对指使甄家妙姨娘毒害林琅的罪行供认不讳，并向林如海表示了深深的歉意，希望林如海能看在他认罪态度良好的份上能够放过他的家人，并且保证今后薛家将会避居乡野，绝不会再出现在林家人的面前。
林如海看完了血书之后，嘲讽的一笑道：“他倒是死的干净了！”
许通判不知林如海话中之意，小心翼翼的看着林如海的脸，想着该如何应答。
“算了！就把他的那个妾室和两个儿女都放了吧，人都已经死了，我若是在不依不饶的对那孤儿寡母出手，只怕是会被人戳脊梁骨骂了！”林如海冷冷的开口道。
“其实，按例未有功名之人毒害皇家郡主之子是要灭族的！”许通判低声提醒林如海道。
“不用了！你回去就把那母子三人给放了吧，就权当是给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积德了！”林如海断然拒绝道。
许通判笑道：“原来慧贵郡主又有了身孕了，这可是可喜可贺的大好事呀，下官恭喜林大人了！”
“多谢许大人！这大过年的，让许大人跟着受累了！”林如海也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脸道。
“林大人这就见外了不是，若是没有您的提携，哪有下官今日的风光呀！林大人对下官的大恩，下官一直铭记于心，只愿能为林大人效犬马之劳！”
“这也是你自身能力强，不然我也不会放心的用你！府上妻儿均在病中，我就不留许大人多待了！”
“林大人客气了！那下官就先离开了，衙门里还等着下官去处理事情呢！”
许通判知道了林如海的意思后，就没有再多留，直接回了应天府衙。让人把其余的薛家人都给放了回去，还亲自见了小王氏，对她敲打了一番，成功的看见小王氏吓得双腿发抖，口不能言，才满意的让衙役把她拖出了应天府衙。
许通判想不明白，薛家为何要与林家为敌。当年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害林琅落水，未果后名声尽毁，小王氏甚至因此而由正妻被贬为了妾室。如今竟然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林琅下毒，就算是林琅救治不及时而毒发身亡了，难道薛家还能落下什么好儿吗？他们不会以为自己做事天衣无缝，查不到他们头上去吧！这么拙劣的手段，一点都不像是传说中小诸葛薛二老爷做出来的事儿！
薛通判知道这里面有蹊跷，但是他也清楚这些不是他能够知道的事儿，他也很聪明不去探查其中的真相，他知道太大的好奇心会让人陷入困境不可自拔的。许通判虽然在公事上很得林如海的信任，但是他也清楚自己并不是林如海的亲信，所以不该他知道的，他绝对不会多一句嘴。
第三百四十章 收尸
小王氏是回到了薛家老宅之后才听说了薛二老爷已经畏罪自尽的事情的，顿时就觉得天塌地陷了一般，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等到小王氏醒过来了之后也顾不上其他，先支开了下人们，独自一人悄悄去了前院薛二老爷的书房。在书房中小王氏按着薛二老爷的话，找到了几处暗格，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其中除了薛家所有的房契地契之外，还有下人们的身契和一个巴掌大的乌木盒子。小王氏把自己的身契抽了出来，让管家立刻去衙门给她消了奴籍。至于那个乌木盒子，薛二老爷没有告诉小王氏里面放着什么，但是却再三交代让小王氏一定要藏好，小王氏如今的脑子十分的清明，她的一举一动都是按照薛二老爷的交代去做的。乌木盒子用一个很特别的铜锁锁着，小王氏并没有找到钥匙，也就不再好奇里面究竟放了什么东西，而是把它连同薛家的房契地契都藏好了，连她贴身伺候的人都不知道她把那些东西藏在了何处！
由于薛二老爷是犯人自尽，按例说尸首是不能被家人领走，只能将之抛弃到乱葬岗的，但是甄应嘉动用了一些衙门里的关系又使了银子，把薛二老爷的尸首给赎了回来。
当甄应嘉带着薛二老爷的尸首回到薛家老宅的时候，小王氏心中对甄应嘉的那一丝怨恨也消失无行了。带着儿子薛蟠对着甄应嘉感恩戴德的磕了三个响头。
“侄媳妇不用如此！说起来也是我对不起二郎，没能保住他的性命！”甄应嘉伸手虚扶了一下小王氏，眼含热泪的道。
“甄大老爷，这如何能怪到您的头上呢？妾身这孤儿寡母的，无法为夫君收尸，若不是甄大老爷出手帮忙，我夫君的尸骨恐怕就要抛尸荒野了！您就是我们薛家的大恩人，妾身定会好好教导幼子，让他长大之后报答甄大老爷的大恩！”小王氏一边哭一边对甄应嘉说着万分感激的话。
甄应嘉满意的一笑，对小王氏道：“我与二郎已经商量好了，让蟠儿到甄家的族学里去进学，侄媳妇只管放心，有我照应着，一定不会让蟠儿受委屈的！”
“那就太好了，我一个内宅妇人见识有限，还真怕教不好薛家这唯一的骨血，蟠儿能得甄大老爷的照应，我也就放心了，想来夫君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唉！可怜的孩子，日后你就叫我一声甄祖父吧，我会代替你父亲好好疼爱你的！”甄应嘉慈爱的摸着薛蟠的脑袋道。
薛蟠对于如今的情况还有些懵懵懂懂的，只听身边伺候的人说是他的父亲死了，他如今就是薛家的当家人了。对于这些，薛蟠是一点都不在意，他只知道自己也成了那没爹的孩子了，也会跟那些街上的小叫花子一样被人随意欺负，没有亲爹来给他撑腰了。而眼前这个十分慈祥的老人，在他最彷徨无助之时，对他伸出了温暖的手，还说会代替父亲来疼爱于他，在薛蟠小小的内心里，此时对着他温和的微笑的老人就是如父亲一般伟岸的亲人，有了他在就不怕被人欺负了。自此后，薛蟠就对甄应嘉生出了一份强烈的孺慕之情，交付了自己的信任，对甄应嘉可谓是言听计从。
“甄祖父！您会保护我不受欺负吗？”
“会！有我在只有你欺负别人的，绝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甄应嘉郑重的承诺道。
远在扬州的大盐商方家，此时正被一片愁云锁笼罩，薛二老爷指使人给林琅下毒被抓的消息才刚刚传到方家，方家上下还没有商量好要如何应对，那边更大的一个巨雷就砸了下来，薛二老爷畏罪自尽了！这让早已和薛二老爷定了亲的方家瞬间乱成一团！
方七姑娘的母亲方二太太抱着已经哭晕过去的方七姑娘一边哭一边咒骂着薛二老爷：“这个天杀的薛二郎啊！可是把我的女儿给害惨了呀！他就这么一抹脖子去了，留下我们小七该怎么办呀！”
“行了！别再哭了！你现在哭还有什么用！之前我和父亲就说了薛二郎不是良配，你偏偏认准了他们薛家是皇商豪富，要死要活的把咱们小七定给了他们薛家。眼看要成亲了，薛老太爷没了，薛二郎守孝就要耽搁小七三年的时间。这也就罢了，那薛二郎竟然在孝期与妾室生下一女，多少人都在看咱们方家的笑话。我刚想说服父亲过了年就要把这门亲事给退了，那边薛二郎就被下了大狱，没两日就畏罪自尽了！小七如今还顶着一个未来薛家二太太的头衔，按理说是要嫁过去受寡的，不然就以小七如今的名声也是根本嫁不出去的啦！”方七姑娘的父亲方二老爷厉声斥责道。
“你这时候倒是来怪我了，薛老太爷过世的时候，我就说把小七的婚事给退了，可是你和父亲就是不同意，若是当时就把这门婚事给退了，再给咱们小七寻一门好人家，只怕如今小七连孩子都有了！”
“闭嘴！你还有脸说！我们方家虽然是盐商，但是历来都是注重信义的，怎可做那无信无义之事！”方二老爷大声喝道。
“说的好！”此时，方家的掌舵人方老太爷走了进来，锋利的眼神扫过方二太太，让方二太太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人无信则不立！我方家虽说是名声最差的盐商，但是可以拍着胸脯说从没有做过任何失信于人的事儿！既然跟人家定好了，就算是咬着牙也要把这亏给我吃下去！”
“父亲！难道真的要让小七嫁过去受寡吗？我的小七呀，这么好一个女儿家，怎么命就这么苦呀！”方二太太听了方老太爷的话后又哭嚎了起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早就说了那薛家嫁不得，可你却以死相逼硬是定下这门婚事，要怪就怪你贪心不足！哼！”方老太爷冷冷的道。
第三百四十一章 方家
方二老爷看着哭的不成人形的妻女，到底是硬不起心肠来，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呢？
“父亲！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想来那小王氏可不会愿意咱们的小七嫁过去的！”
方老太爷眼神闪了闪，长叹一声道：“先让小七到庄子上去住段日子吧，避过了这个风头之后再说！”
说完了之后，方老太爷就转身离开了。
方家是从方老太爷开始经商的，原先他也就是牙行里面的一个伙计。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了甄应嘉身边的一个管事，从此开始做了行脚商人。方家依靠着甄家经过了几十年的发展，成为了江南首屈一指的茶叶商人。在甄应嘉任盐运使之时，方老太爷求上门，想要跟着沾点光。甄应嘉也很需要方家这样的助力为他在盐政上捞银子，所以就给了方家三成的盐引，让方家一夜之间成为了扬州最大的盐商。方家与刘家不同，刘家是世代从事盐商，一直都比较安稳，每年从朝廷拿到的盐引是一定的，不多但是也不少，对于这样的盐商，甄应嘉是不会去轻易得罪的，只会想方设法的去拉拢。而方家是完全依靠着甄应嘉才涉足盐运的，可以说是甄应嘉一手提拔起来的一个十分好用的棋子。
方老太爷虽然是个彻头彻的尾道貌岸然之人，但是他十分擅长交际又八面玲珑，所以这些年方家的口碑还不错，方老太爷的人缘也很好。
但是在甄应嘉的眼里，方家只能是他捞钱的一个工具，但是真正重要的事情是不会让方家人沾手的。甄应嘉是何其精明的一个人，早就把方老太爷的那张羊皮给看透了，如今甄应嘉还能够在生意上帮助方家，可是一旦甄应嘉倒了，方家一定会落井下石的。这也就是在林如海逼迫他的前任何大人交出账册之时，甄应嘉选择了找薛家和刘家帮他的原因。
对于方七姑娘与薛家的婚事，方老太爷当时的确是不看好的，只因当时薛家的名声很差，又得罪了如日中天的林家，方老太爷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知道薛二老爷迟早会被林家给干掉。果不其然，在那之后，薛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就连最赚钱的海运生意也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虽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是方老太爷还是不想跟薛家有什么牵连。
可是方二太太一心要把自己的女儿嫁入薛家去，后来又有甄应嘉出面给两家说媒，方老太爷才开了尊口同意了这门婚事。不过在他同意将孙女嫁给薛二老爷的那一刻，方老太爷就已经把这个孙女当成是死人了。对于方家来说也不过是损失了一个姑娘罢了，只要不影响方家整体的利益，方老太爷是不会去在意这些的。
如今这样的局面，的确是给方家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一个处理不好，方家的名声就毁了。此时如约把孙女嫁到薛家，会有觊觎薛家家产之嫌，可是不嫁的话，又会被人说是不守信用，如此两难的境地，让方老太爷头一次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
“父亲！”方大老爷听说了自己父亲去了二弟那边，刚一回来，他就过来找方老太爷了。
“嗯！你今日去哪里赴宴了，到这个时候才回来？”方老太爷懒懒的随口问道。
“今日去了扬州知州古大人的府上！不过今日儿子倒是有幸认识了林大人的师爷华冲华先生！”
“哦？是吗？你与华先生可是说上了话啦？”方老太爷突然有了兴趣，认真的问方大老爷道。
“呵呵！是的！华先生是个很有风度也很健谈之人。他原先在苏州也是做生意的，曾经是江南第一绸缎庄的大掌柜，后来被东家陷害，全家死的只剩他一人之时被林大人所救，自此后就跟在了林大人的身边为他出谋划策了。”
“嗯！看来，林大人对我们方家的印象还不错！”方老太爷笑道。
方大老爷也微笑着点点头道：“儿子也是这么觉得！华先生能跟儿子说这些，绝不是单纯的闲聊之语！应该是在试探咱们的态度，想来是林大人对我们家有了招揽之心了！”
“我们方家可是靠着甄大老爷才有的今日，怎可随意就做出背主之事！”
“父亲说的是！不过今日我还听说了一个消息，何大人别院中突然出现的那些金银，大部分都是刘家出的！”
方老太爷眼神顿时一厉，盯着方大老爷确认道：“此话当真？可是从华先生那里得知的？”
“不是华先生所说，儿子也是无意间听几个宾客说起的。其中一位宾客是盐政衙门里的一个小吏，他说从何大人别院中运回盐政衙门的金银，大多上面有刘家的印记，儿子觉得此事应该不假。父亲您想啊，放眼整个扬州城，除了刘家还有谁能够在一夜之间准备那么大一笔现银出来的？”
方老太爷皱眉沉思了许久，眼神凌厉的冷笑一声道：“我还以为咱们方家就是甄家最信任最得力的帮手了，没有想到啊……”
“这也难怪了！毕竟人家如今可是正经的姻亲关系，自然要比我们要亲近一些的！”方大老爷也阴测测的笑道。
“哼！如今的盐政可是掌握在人家林大人的手中了，这眼看着就要发放今年的盐引了，我倒要看看甄大老爷会如何应对？”
“恐怕甄大老爷如今正焦头烂额呢！”方大老爷嘲讽的一笑道。
“哦？此话怎讲？”
“父亲有所不知，那林大人的长子是在甄家赴宴之时中的毒，又被查出是甄大老爷的一个小妾指使下人做的。不过后来查到那小妾是薛二老爷送的，小妾也亲口承认毒是薛二老爷让她下的！林家和甄家这亲戚算事做到了头了！甄大老爷当众出丑，让甄家原就不好的名声更是雪上加霜！”
“难道说，薛二郎是替甄家背的黑锅吗？”方老太爷不敢置信的问道。
第三百四十二章 分析
方大老爷摇了摇头道：“这个目前还不得而知！父亲，薛家可是从紫薇舍人那儿就开始跟着甄大老爷做事了，这几十年间，薛家为甄大老爷做了多少事，筹集了多少银子？可是到了危急之时，还不是成了一颗弃子！”
“这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断尾求生也是本能，如今林家在江南的势力可是不比甄家弱，而且林家又有皇恩在，林如海又是极得皇上信任，甄大老爷不想与林家正面相对也在情理之中！”方老太爷有些不赞同的道。
“父亲，那咱们要怎么做呢？若是还像之前那样帮着甄大老爷捞银子，林大人会同意吗？若是被林大人知道了咱们之前做的事情，他能饶过咱们家吗？贩私盐可是要抄家灭族的，更何况咱们可是不止贩私盐！”
方老太爷沉默不语，答案是明摆着的，有何大人的例子在前，林如海的态度是很明确也很坚定的。
“不如咱们吃些亏，把利润再分出两成来给林大人？”
“我听说林家祖上传下来的家财可是不少，光是历代主母的嫁妆那就是数目可观的一笔财富。前些年林家与皇上合作办了一个琉璃工坊，咱们家修宅子的时候可是都用的是林家的琉璃来装窗户，父亲可知咱们总共花了多少银子买那些琉璃？”方大老爷停顿了一些继续说道：“整整五千两银子！这还只是用在主子的房间里面！我听说京城那边的铺子里，新出了好多晶莹透亮的琉璃杯盏和餐具，一经推出就卖出了天价，就这京城的那些勋贵世家还争先恐后的去人家铺子里面预定，据说订单都已经排到了今年年底了！父亲觉得林大人能看得上咱们那两成的分子钱？”
“你不懂！这玻璃虽说利润很大，但是却不是人人必须的东西，也就是一些不缺银子的人才会花大价钱去购买，可是盐就不同了，不论是什么人家都少不了它，同是垄断行业，玻璃的收益绝对比不上咱们！所以林家的那个琉璃工坊一年的收益不会有咱们给他的分子钱多！而且林家若想成为江南霸主，其所要花费的银两一定不会少了，单看甄大老爷每年从这些盐商手中捞的那么多银子，就可以看出所谓青云路可少不了银子去铺垫！”方老太爷十分中肯的分析给方大老爷听。
方大老爷听了自家父亲所言之后也赞同的点了点头，但是还是对分给林如海两成的分子表示不同意。
“父亲所说的都没有错！可是您却忽略了两个很重要的事情！”
方老太爷十分玩味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大儿子，显然对大儿子能想这么多很是欣慰，“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说来听听？”
“第一件，林大人出身于世代书香之家，读书人对于那些黄白之物原就不屑，再加上祖上传下的深厚底蕴，让他根本无需为银钱担忧。林大人能在而立之年爬到如今这样高的位置，可见是个胸中有沟壑之人，相比之下更在意官声，跟那些个眼皮子浅的官员可是不一样的，他可会为了一些他根本就不屑一顾的东西而自毁前程？”
方大老爷的话让方老太爷陷入了沉思，他突然觉得自己老了，而且这么多年在商海中浸染的让他把所有人都看的十分功利了。也许林如海并非是什么良善之人，若真是良善的他也不能走到今日，可是他的出身就注定了他有不同一般人的抱负。这样的人心中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冷静自持到不会被任何的外物所影响，若是有人企图阻拦他达成自己的目标，那么就会成为他的敌人，而结果是很可怕的。方老太爷想到了项云亭、何大人、薛二老爷，还有如今实力大减的甄应嘉，不觉后脊一阵发寒。没错，在方老太爷的心中这些人都是林如海的拦路虎，而他们的结果……
方老太爷猛的站起了身，不安的来回踱步，方大老爷也不打搅自家父亲，让他能够好好想清楚了。半晌之后方老太爷停下了脚步，看着方大老爷问道：“还有第二件事是什么？”
“第二件，就是林大人的夫人慧贵郡主，她可是大铭最大的绸缎庄祥云绸缎庄的东家。就算是琉璃的收益比不上咱们，可是那祥云绸缎庄拥有大铭独一份的七罗织机，守着这样的金山人家还能缺银子吗？慧贵郡主与林大人夫妻感情甚笃，这么多年了林大人为了慧贵郡主连个通房都没有，我听说林大人出门与同僚好友宴饮从不踏足烟花之地，身边是干净的很。而慧贵郡主对林大人的帮助也很大，外人都说慧贵郡主是个福星，也不光是吹捧之言，慧贵郡主的智慧好多男子都比不得！有这样的一位贤妻在，就算是林大人一时迷了眼，她会眼睁睁的看着林大人走歪路吗？”方大老爷直视这自家父亲的眼睛说完了他认为被方老太爷忽略的两件重要的事。
方老太爷如梦方醒一般，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父亲，您这是……”方大老爷不解自家父亲为何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我在想，咱们以往与甄家的联系太深了，如今想要抽身只怕是千难万难呀！”
“如今林大人已经向咱们透出了拉拢之意，咱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难道非要陪着甄家走向死路去吗？”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啊！咱们之前的所作所为林大人能够视而不见吗？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父亲，咱们也并非是没有筹码的呀！”
“可是那些筹码都有我们方家的痕迹，若是甄大老爷反咬一口，咱们就是下一个何大人！”
“父亲可知林大人在那之前曾经每日到何大人府上去，劝他交出账册来，可何大人想要左右逢源，结果那些他偷偷抄录下来的账册就成为了他的罪证！林大人不是没有给何大人机会的，是他自己没有抓住！”
第三百四十三章 问计
“咱们跟何大人还是不一样的！”方老太爷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太过牵强，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
方大老爷看自家父亲已经有所松动了，就再次开口道：“父亲好好想想跟着甄大老爷的人，是否都是被他所舍弃，若再不有所动作，方家早晚跟那些人一样！”
“那你说咱们如今要怎么办？”方老太爷大声喊道，被方大老爷的话给气的面色发红。
方大老爷长叹了一声，上前扶着方老太爷坐下，给方老太爷奉上茶碗，看着方老太爷的脸色恢复了正常才开口道：“儿子如今也是束手无策，但是我想到了一个人，咱们倒是可以问问他的意见！”
方老太爷今日被自己大儿子的一番话给说的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十分清楚林如海如今已经与甄家翻脸了，接下来林如海一定会对盐政加大力度监管的，之前他们用的那些捞银子的方法肯定是不能再用的了！可是甄应嘉却至今都没有给出任何的对策，若是林如海从中查出来了一些什么，只怕甄应嘉会如前几次一样，把他推出去背黑锅的！
“我还是给甄大老爷去封信问问吧，再怎么说咱们方家如今还跟甄家同在一条船上，他甄应嘉还不敢做的太过分！”
“父亲！您不想知道我是想要去找什么人问策吗？”
“还能是什么人，你今日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要投靠林大人，打算戴罪立功，保住方家老小的性命。你一回来就说今日见到了华先生，若咱们方家真的打算投靠林大人，通过华先生递话是最稳妥的！”
“父亲！原来您早就看出了儿子的心思了！”方大老爷讪笑道。
“我虽老矣，却还不蠢！只不过此时绝非咱们投靠林大人的最好时机！对于林大人咱们如今最好是敬而远之，你要记住咱们若想保住全家老小的性命，就要做最关键的那颗棋子！”
方大老爷突然如醍醐灌顶一般，对着方老太爷深深一礼道：“是儿子太过心急了！请父亲责罚！”
“我为何要责罚于你呀！你今日所言句句珠玑，让我想明白了许多事情，方家有你这样的继承人，我心甚慰！”
“父亲，儿子还是没有父亲虑事周全！”
“你已经很好了，只是阅历还有些浅，过个几年定会青出于蓝的！”
“多谢父亲夸奖！”方大老爷笑道。
“不过，你今日既然已经与华先生结识了，日后就多多与华先生来往吧！”
“父亲，这是为何？您不是说咱们要跟林大人保持距离吗？”
“可是也要让林大人知道咱们并没有与他为敌的心思，不然让林大人以为咱们是甄家的铁杆岂不是要糟？”
“父亲这是断定甄家必败了？”方大老爷面色一变低声询问道。
“是皇上容不下甄家啦！我看甄老太太若是驾鹤西去了，甄家……”
“原来皇上在多年之前就已经在江南布好了局，就是等着甄老太太没了就动手对付甄家了！”
“没错，你看的还算明白，所以说林大人要敬而远之，却也不能与他站在对立面，在关键之时咱们要成为一把利器！”
“那咱们的生意……”
“一切都要等到甄大老爷回信了再说！但是从今往后咱们与甄家的来往信件都要好生的保存起来，包括历年的账册也要藏好了，这可是咱们的保命符啊！”
“是！儿子都听父亲的安排！”
“如今咱们家最棘手的事儿就是你弟弟家的七丫头的婚事！薛二郎死的倒是干净了，倒是把咱们方家给架在火上烤了！”方老太爷眼神阴鸷的道。
“这件事儿却是不好办呀！处理的不好，咱们方家多年来积攒的好名声可就全完了！”方大老也眼神闪烁着道。
知子莫若父，方老太爷一看自己大儿子那样子就知道他是已经有了什么办法了，只不过是不好说出口来。
“老大呀！你是方家未来的掌舵人，为父就以此事来考校与你，你来说说这件事如何处理才能不损伤咱们方家的名声呢？”
方大老爷今日前来找方老太爷，除了说服方老太爷投靠林如海之外，就是打算跟方老太爷商量要如何处置与薛家的婚约。可是方老太爷如此直白的就把事情推给了他，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的确是想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只不过这个办法太过阴毒，他怕方老太爷会不同意，也怕自己的弟弟会因此记恨于他。
“父亲，这么大的事情，还是需要您来定夺，儿子怎敢自专！”
“我知你定是有了什么想法了，说来听听吧！”方老太爷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的大儿子一眼。
方大老爷在方老太爷的这一眼之下，顿时无所遁形，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却是沉默不语。
“哼！你呀！还是不够圆滑，不够心狠！你要记住大丈夫在世，该舍弃的就一定不能手软！”
“父亲教训的是！儿子记住了！”方大老爷恭恭敬敬的给方老太爷行了一礼。
“我已经让你弟弟送小七去庄子上住了，你派个妥当的人去，好生照顾着她的身子，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只怕是思虑过重，恐是要伤了身子的！”
“父亲放心，儿子定会安排好的！”方大老爷眼神一闪，低头应是。
次日，从扬州方家的侧门处，一辆灰布马车载着方家的七姑娘一路出了扬州城，往方家的一处偏僻的庄子上去了。三日过后，庄子上传来消息，方七姑娘忧虑成疾，卧病在床。不过半月，庄子上又传来了消息，说是方七姑娘已经不中用了。方二老爷夫妻二人乘着马车一路飞奔至庄子上之时，方七姑娘堪堪咽了气。方二老爷夫妻悲恸欲绝，未出嫁的女儿不能入方家的祖坟，方老太爷做主在自家的祭田旁边划出一块儿地来，让方七姑娘安眠在了那里。
自此之后，方家与薛家的婚约就此作罢，也没有人再提起两家曾经是姻亲之事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对策
由于贾敏和林琅的身体原因，林如海不放心他们母子几人，就没有赶着回扬州去开笔，打算过了正月十五，若是贾敏的身子安稳了再启程回扬州。好在如今他管着的盐政衙门的事务不是很急，也就是在每年二月初的时候，衙门根据各个盐场在去岁末报上来的预计今年产盐量而给盐商派发盐引。其实盐政上最忙的也就是二月这一个月的时间，其他的也就是定期或不定期的去盐场上巡视一番。那些账面上的活计都是由专门的胥吏在管着，林如海也只需要每个月末亲自查一下账就行了。
盐运使这个官职虽说品级不高，但是好在有实权还轻松，捞银子还便利，所以是人人都想要的一个肥缺。但是盐政却也是十分容易出事的，盐是国民之大计，也是朝廷一个主要的税收来源，大量的金银从手中过，皇上一定是非亲信不用的，而且为了避免官员在盐运使的位置上待的久了，而被那些巨大的利益所惑，做出什么贪污受贿之事，从而损了皇上信任重用之人，所以盐运使以前都是每两年一换的。这么多年以来，也就只有甄应嘉因为皇上南巡是奉旨接待圣驾，皇上为了补偿他才让他在盐运使的位置上做了近十年。这也直接导致了整个盐运衙门都被甄应嘉所掌控住了，就算是后来他被罢官，又来了几任的盐运使都没能真正的接触到盐政核心的部分，每年也就是按照以往的惯例来派发盐引。对于盐场每年实际所产的盐量和盐引是否一致，如何大人那些前任盐运使是根本就不知情的。
林如海早就知道自己会到扬州管理盐政，在他刚到江南之时就让人把扬州所有的盐商都给查了个底掉，还让人暗中盯着那几家大的盐场，可以说对这里面的事儿是一清二楚。也知道甄应嘉是依靠着少派盐引，从而让私盐的数量增加，以此来捞取大量的金银。
去年他之所以接到了圣旨之后就快马加鞭的赶往扬州，就是打算在盐场上报来年预计盐产量之前接任盐运使，好掌控住今年的全局。此时他不急着回扬州，除了不放心妻儿之外，也是要让那些老鼠们都急的跳出来，只有他们乱了，林如海才好出手对付他们。
果不其然，林如海这边不动如山，扬州那边以方家为主的那些多年跟随甄应嘉的大盐商们就坐不住了。方家在年前就给甄应嘉去信，询问今年要怎么办，可那时候甄应嘉正因私兵的开销与何大人的威胁给搞的焦头烂额，哪有功夫去关注这些。可是眼看着就要派发盐引了，若是还没有一个对策，那么多出来的那些盐要如何处理？若是还从私盐的渠道走，一旦被林如海抓住了，谁来负责？
大家都知道林如海不仅仅是盐运使，还是兰台寺御史大夫，可以上奏直达天听的。他又是皇上真正的亲信，与他们同流合污的机会基本上是不会有的，谁也不敢拿自己全家人的性命来搏一个侥幸！
甄应嘉看着扬州刚送过来的信件，这已经是方家送来的第三封信了，之前他还收到了其他几个大盐商的来信，有志一同的都是来询问他今年的盐要如何处理的。
“如何处理，如何处理！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处理！都来问我该怎么办！知道林如海做了盐运使之时为何不及时更改上报的数量，如今倒好，全都来怪我，这群只知道捞银子的白眼狼！”甄应嘉气愤的把信拍在了书桌上。
甄大爷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不敢在甄应嘉暴怒之时开口说话。最近甄应嘉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自初五那日林琅在甄家出了事，甄家在一众宾客面前丢尽了颜面，虽然之后勉强撇清了关系，但是林如海当众言明与甄家断绝来往，甄家的名声是彻底的烂了大街了。甄应嘉一怒之下打杀了不少府上的奴才，还因为甄韩氏管家不利而夺了她的管家权，强行把她送到了家庙去禁足。四个儿子没有一个敢出面为甄韩氏求情的，反而怨怪甄韩氏只会任人唯亲，府上被她管的是乱七八糟。甄韩氏伤心欲绝的离开了甄府，只有她的一个贴身的老麽麽跟着一起去了家庙伺候她。甄大奶奶倒是如愿以偿的拿到了管家权，让其他的三个妯娌对她嫉恨的不行，可是也没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是大房的媳妇儿呢！
“老大！你说说吧！”甄应嘉突然发问道。
甄大爷没有想到自家父亲会向自己提问，抬头看了甄应嘉一眼，随即低下头小声的道：“父亲要儿子说什么？”
“说说你对今年的那批盐有什么想法？”
“这……儿子愚钝……”
甄应嘉看着眼前的长子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无力。他甄应嘉一辈子要强，四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像他一样精明能干的。也就这个长子虽说不甚聪明但是还算是本分踏实，可是就这副样子让他如何放心把他辛苦打拼出来的一份基业交到他的手中呢？孙子辈的倒是有一两个聪明的，但是却让自家母亲和妻子给教坏了，各个都是只懂得享乐之人，没有一个能成器的。甄应嘉在想，就算是他最终得到了这天下，他的年事已高，又能坐的了几日的江山，他百年之后也没有一个后代子孙能够挑起这大梁呀！
“父亲！父亲！”甄大爷轻声的叫了甄应嘉几声，总算是把甄应嘉的思绪拉了回来。
“算了！我打算彻底放弃盐运这一块儿的利益了！”
“不可呀！父亲！那可是每年一百多万两银子啊！咱们少了这么大一笔进项，要从何处填补啊？”甄大爷立即出言阻止道。
“如今薛家的生意都在我的手中，多少还不是我说了算？每年留十万两银子，也够她们孤儿寡母的用了。没有必要再去铤而走险从盐运上捞银子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夫妻
“可是那薛家的生意毕竟不是咱们的呀！早晚都是要交给薛蟠的！”甄大爷不解的看着甄应嘉问道。
甄应嘉戏谑的一笑，看了一眼这个蠢儿子道：“十几年之后的事儿，谁能说的准呢？再说了，那盐运也并非是长久之计，与其冒着被林如海抓住把柄的风险，不如彻底放手，选择更加安全的薛家！”
甄大爷这才明白了甄应嘉的意图，不觉的心中一突，对自己父亲心狠手辣的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据他所知，自家父亲可是曾经在薛二老爷跟前发过誓的呀！
“那咱们要如何回复方家那些盐商们呢？”
“不用管他们！咱们如今不适合再与他们有任何的联系了，免的落下什么把柄就糟了，既然要抽身，就要不留尾巴！”甄应嘉精明了一辈子的人了，既然决定了要彻底放弃盐运，那么就绝不会在拖拖拉拉，难保此时就有那心思活泛的，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去林如海面前邀功呢。
甄应嘉的谨慎，让他暂时逃过了一劫，但是只要他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更何况是那些如方家一般奸诈狡猾的大盐商们，为了保命怎么会不留下一些后手呢？而这些人被甄应嘉无情的抛弃了之后，对甄应嘉心生怨恨，在将来的某一日，将会成为击垮甄应嘉的那一记重拳。
过了正月十五，林琅已经又恢复到之前那活蹦乱跳的模样了，继续过着每日读书练武的忙碌的日子。贾敏虽然还在卧床养胎，但是有了那千年人参为引的安胎药，孩子算是保住了，又有万麽麽每日亲自给贾敏做药膳调理身子，贾敏的气色也比之前要好了许多。贾敏觉得自己已经没事儿了，就催着林如海赶紧启程回扬州去。
“敏儿这是嫌弃我了吗？这才分开了多久，你就对我淡了心思了！”林如海一脸哀怨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贾敏没好气的白了林如海一眼道：“你行了啊！都老夫老妻的了，怎么越发的不讲理了呢？”
“看看！还说不是嫌弃我，你都嫌我老了！”
“孩子都三个了，琅儿虚岁都十岁了，你我可不就是老了吗？”
“我的敏儿才不老呢，我的敏儿芳花正盛，看着依旧是二八年华！”林如海抱着贾敏，在贾敏的耳畔轻言细语。
贾敏虽说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但是因为曾经服用过朱果，洗筋伐髓之后肌肤细白如珍珠，身姿曼妙似扶柳，尽管经过了两次的生产，如今还怀着身孕，但是美貌丝毫不减，若不注意看她已经显怀的肚子，根本就看不出她是一个孕妇，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对于自己娇妻更盛从前的容貌，林如海有时也会患得患失，也害怕自己哪一日会保护不了她。也就使得林如海更加的粘着贾敏，恨不得一刻都不离开她。其实他是真的有些危机意识的，虽然他也服用了朱果，但是他本就比贾敏年岁大上不少，在加上常年来自各方的压力，让他思虑过度，面相上自然比贾敏要显得老成一些。所以，林如海所说的那些话也并非是玩笑之语，他是真的害怕贾敏嫌弃他的。
作为林如海两世的妻子，贾敏怎会不清楚林如海心中的那点小小的担忧呢，虽也觉得林如海太过敏感了，可也为了他对自己的这份情意而欣喜万分。
贾敏双手抱紧林如海的腰道：“你以为我愿意与夫君你分开呀？我也想让你时刻陪在我的身边，我如今又有了身孕，就更舍不得你走了！可是我知道夫君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咱们还没有到了可以安心享受生活的时候，所以我不得不狠心的与你分开。再说了，咱们分开就是暂时的，等我从京城回来了就直接到扬州上岸，不回金陵了。”
林如海听了贾敏的安慰之言，心中甜蜜的不行，低头吻了一下贾敏的红唇道：“若是能把敏儿揣在怀里，走到哪里就能带到哪里就好了！”
“那我岂不成了玩物了！”贾敏怒瞪着林如海道。
“才不是呢，是珍宝，只属于我的珍宝！”林如海说完就再次吻住了贾敏的唇，直到贾敏喘不过气来了，林如海才放开了她。
“你只管在家中好生的养胎，外面的事情一概不许管，有为夫在呢！”
“好！你放心吧，我知道轻重的！好不容易保住了这个孩子，怎么也不会再让他出事了！”贾敏承诺道。
“你如今这样，还打算回京城吗？”林如海不放心的问道。
“如今正月还没过呢！母亲的寿辰是在四月里，就算是要回京城，也要三月中旬以后了，两个月的时间也尽够我休养的啦！到时候让暗二跟着我回京，这一路上有他在也能安心一些。”
“也好！到时候齐澜也应该回来了，让他也跟着你一起上京去。明面上有亲兵，暗处有齐澜他们，你们母子的安全应是有保障的了！”林如海点点头道。
“对了，齐澜那边传来消息了吗？”
“还没有！只怕不会那么快！那个何姨娘十分的狡诈，又擅长易容，想要查到她的踪迹可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我后来仔细的想了这件事，总觉得有些说不通的地方，完全不符合常理呀！”贾敏皱起眉头道。
“你是想说王氏是如何与何姨娘有联系的？”
贾敏点了下头道：“是呀！你想啊，王氏一个王府属官的家眷，有什么值得何姨娘利用的呢？能够让何姨娘拿出美人蛊来给她用。”
“我怀疑美人蛊根本就不是何姨娘给王氏的！我让齐澜亲自出马去蜀中，也就是想要查清楚与王氏有联系的到底是何姨娘还是其他的什么人。”
“就算是在蜀中查不到何姨娘的踪迹，也可以通过王氏查到与她联系的那个人，顺藤摸瓜找到何姨娘！”贾敏接着林如海的话说道。
“没错！要不然这次琅儿中毒，我岂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王氏姐妹！”林如海恨恨的道。
“夫君不用着急，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在乎多等些日子！早晚要与他们算总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