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出去后,哥舒煌这才站起身来,面带忧虑的向婆婆说道:“看来,利用他未必能完成我们的大事啊!”
“人都有弱点。不过这也正是我们能够利用他的地方。你记着,要注意利用他的弱点。现在也要盯紧太子,还有皇太孙。特别是皇太孙,那孩子是朱棣这么多后辈中最厉害的一个。日后,等他羽翼丰满了,对我们的威胁最大。汉王恐怕也未必是那孩子的对手。”婆婆一如既往的缓缓说道。
“是。时间不早了,我就告辞了。”哥舒煌一边说,一边弓着身子慢慢的退出了密室。
婆婆连头也没有抬一下,继续低头看着通红的炉火。
汉王猜的没错,郑继之夫妇、太监贾旻和宋、吴两名锦衣卫都是影梅娘杀掉的。那天她在荒宅中喝酒,脚下包袱中装着的正是仇人贾旻的头颅。她是要用贾旻的头颅来祭奠惨死的一百多口家人。
那天去杀贾旻颇费了一番周折。因为影梅娘不仅要杀死他,而且还想要从他的口中逼问出当年参与杀害全家的其他所有锦衣卫成员的名单。只有这样,她才能一一手刃所有的仇人。
上次郑继之宁死也不愿意说出其他参与的锦衣卫,这让影梅娘十分恼火,可又无可奈何。目前,她想到唯一能够查找到自己仇人的办法就只有这一个人了,那就是逼问直接下达命令的时任锦衣卫提点太监贾旻。
影梅娘也曾想到直接去查找锦衣卫档案,找到当年记载那次屠杀自己全家行动的档案,那样更省事。可是难度太大了。锦衣卫档案库防守严密,且像这些秘密任务的档案存放的十分隐秘,她一时还无法查清那些档案到底存放在哪个库房中。因此,她只能采取逼问贾旻的办法。
对于太监贾旻的底细,影梅娘十分清楚。不仅如此,贾旻其实对蝠组织也并不陌生。在上次刺杀朱棣之前,影梅娘还在蝠组织的时候,按照哥舒煌的指示她就已经派人与贾旻有过联络。在那时候,影梅娘一门心思想杀了朱棣,并没有考虑向其他人复仇。
事实上,贾旻可以算是组织在宫内的一个重要眼线。当然,作为回报,组织也向他承诺:事成之后便让他做内阁首辅。虽然贾旻已经成为阉宦之人,但是对于权力、对于流芳后世这些文人所抱有的欲望,贾旻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只不过也许是年老头昏的缘故吧,贾旻这样一个太监,并没有意识到即使他帮助蝠组织实现了刺杀朱棣的目标,他一个太监也绝不可能做得了内阁首辅!
因为这关系到国家体面!
太监贾旻自拥护朱棣登基后,因为功劳甚大,更重要的是因为永乐帝维护自己统治的需要,而被任命为新组建的锦衣卫提点太监。在统率锦衣卫的时间里,他以做事心狠手辣而著称。
对于任命贾旻为锦衣卫提点太监,是朱棣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除了朱棣本人,许多考虑并不为一般人所能知道。
当年许多人反对朱棣,这让朱棣十分恼怒,必欲诛之而后快!但朱棣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众怒难犯。如果他杀了这些大家认为的“忠臣”,一定会给他留下暴君的千古骂名。所以他一方面表面出对这些反对他的人并不在意,以宽厚示人,但另一方面却暗示手下将反对他的人一一除掉。
而最能揣摩朱棣心思的人便是贾旻了。往往朱棣稍加暗示,贾旻便知道要处理什么人了。几年之间,贾旻授意锦衣卫通过暗杀、制造意外事件等手法,先后处决了一大批建文朝的大臣,以及一大帮表示要忠于前朝、反对朱棣的文人。
虽然朱棣本意是掩人耳目,但因为声势太过浩大,反而导致欲盖弥彰,搞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了这位新皇帝的乖戾和暴横。
但这不影响贾旻却因为一连串的行动,获得了朱棣越来越多的信任和宠爱。渐渐地他权倾朝野,使众人谈虎色变,人人侧目。
贾旻的迅速崛起不但引起一些朱棣旧臣的不满,也引起投靠朱棣的建文朝众人的妒忌。最重要的是,深谙帝王统治之术的朱棣也逐渐对他的崛起产生了深深地警觉和忌惮。
朱棣很清楚,像大明这样一个庞大的帝国要正常运转,靠他皇帝一人是绝对办不到的。每日,皇帝都要处理几百份全国各地的大臣呈送的奏折。他要批阅这些奏折,还要对全国发生的大小事情做出符合实际的指令,同时,还要时刻为自己的安危所担心。
如果仅凭皇帝一人来做这些工作的话,无异于一场灾难。好在这个庞大帝国已经形成一套成熟的官僚制度,其中很多日常性的琐事早就习惯于让各级官吏来分担处理了。按照传统与惯例,这些事情被自然而然的分成了几大类,分别由六部的官员来处理。那些需要做决定的事项,或者帝国的长远规划,则由以内阁首辅为代表的内阁大学士们集体商量研究出方案,皇帝只要做的就是在意见不一致时作为一个仲裁者而已。
这样,皇帝的工作量便大大降低了。唯有此,皇帝才有享受皇帝权力的时候。否则,作为皇帝真的不如一介平民舒服了。
所以,作为皇帝,特别是作为一个成功的皇帝,恰当的依靠大臣便成为最重要的一门学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