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杀掉两个仇人之后,影梅娘趁着天黑便回了汉王府。在汉王府,影梅娘有一间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密室。虽然又手刃了两名仇人,但是影梅娘却并没有丝毫的快感,反而感受到更加深沉的痛苦。
自从前些年重新回到京城,跟着干爹哥舒煌、婆婆和汉王谋划刺杀朱棣的事情开始,影梅娘就走遍了汉王府每个角落。她知道规模宏大的王府中哪个地方不会有人去,哪个地方什么时间会有人经过。没想到,现在自己当年无意间发现的一处从没人使用过的密室,会成为现在自己的藏身之所。这半年多来,虽然她痛恨汉王的无情无义和对自己的背叛,但是一旦遇到痛苦的事情,她还是会无意识的来到这里。
在京师,她已经没有家可以栖身了。
密室内,影梅娘内心的脆弱和无助便无可阻挡的完全爆发了出来。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她秀美精致的脸颊源源不断滴落下来。
这些年来,影梅娘觉得好累好辛苦。死于那场屠杀的全家一百多口人,成为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却也成为她活着的沉重负担。她有时候甚至在想,为何自己成为那场屠杀的幸存者?如果,自己不去做些什么,怎对得起全家一百多口的在天之灵?可是,自己一个女子能做什么呢?自己真的能凭一己之力为他们报仇吗?
仇人是那么多,而仇人的实力又是那么强大。为了报仇,她自己只能比他们更加强大。可是,自己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自己的力量也十分有限度,为此她每天都感到力不从心。
但每次当她心力憔悴,准备放弃的时候,却总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那个声音不断的对她说道:“要为我们报仇,要杀光所有的仇人!”
作为一个女人,影梅娘也曾看到鲜血就想呕吐,也曾承受不了高强度的训练。每当这个时候,她多么希望自己只是出生于普通百姓家,或者哪怕是自己也与家人一样,在那次屠杀中死去该多好啊。可是,她却活了下来。老天不给她这个解脱的机会。
每当一个人的时候,影梅娘就会想到这些。她感觉自己好无助。她也是个人,是有感情的人。
每当看到穷人,看到好人受难,她也曾爱憎分明。可是为了报仇,她有时也不得不要杀一些自己不想杀的人。比如郑继之夫妇,她们养育了双儿,也对自己的所做所为深深忏悔。可是,那个声音告诉影梅娘,还要杀掉他们!杀掉郑继之夫妇,对她来说是打开一扇门。这扇门背后十分危险,它有可能让双儿幸福的生活戛然而止,让双儿也卷入无尽的仇恨之中。但是,对梅娘来说,为了报仇,即使不忍心,可也只能这样做。
可以说,对于影梅娘来说,她本身就是一个拥有两颗心的人,冷酷无情的杀手,和偶尔的普通人......
当眼泪渐渐不再流出的时候,影梅娘又恢复了冷酷杀手的面貌。她的一切思考,也变成了一个冷酷杀手的思考。
这几个锦衣卫都是硬骨头,没有将当年参与屠杀的其他人供出。现在他们都已经死了,要寻找剩下的仇人,看来只有最后那个办法了。
经过认真思索,影梅娘终于决定,只有去查锦衣卫旧档案了。
影梅娘对锦衣卫日常行动十分清楚。她知道锦衣卫每次行动结束后,都会认真撰写情况汇报。这些报告的内容相当详细,包括何年何月何日到某处执行何种任务,接受谁的指派,参与的人员有哪些,任务执行经过,任务结果如何,花费如何,是否有人伤亡,等等,一切信息。
建立这种行动档案,一是为了日后在锦衣卫晋升的时候做个凭据。某某锦衣卫参加过多少次任务,立了多少功劳,平时表现如何等,一查档案,一清二楚。二是为了每次执行任务完毕后,作为凭证去报销执行任务的花费,牺牲的锦衣卫也会被给予一定的抚恤金。三是为了总结经验,郑继之和其他两个人在重新组建锦衣卫之初,就考虑到只有通过每次任务的积累,才能研究出更好的战术,才能让每个锦衣卫掌握更多、更实用的技能。也只有这样,锦衣卫才能日益强大。同时,有了完整的档案,在培训锦衣卫新成员方面,会提供很多便利。基于这些考虑,锦衣卫对行动档案极其重视,这些档案也保存的相当完备。
影梅娘相信只要到锦衣卫的旧档中去查找,就一定能查到那次屠杀行动的档案。然后只要按图索骥,就能一一手刃所有的仇人了!
但是,拿到那档案,肯定没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