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千牛卫
面对离开的二人，冷锋并没有下令攻击，而是放任他们离开，回到了营地。
李孝恭走过来，拍拍冷锋的肩膀，说：“你可是错失了一个好机会啊！”
冷锋微笑着拍开李孝恭的手：“得了吧，这个时候，我只相信高昌城内的将士们，任凭他吹的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我是大唐人的事实。”
李孝恭点点头，曾几何时，虽然大唐已经立国，但是百姓们、文人们还是以“汉人”自居，甚至于排斥贬低皇帝的鲜卑血统。
而现在，百姓文人们自称中，除了“汉人”外，又多了一个“大唐人”。大唐人代表的不是某个血脉，而是一个强国，一个盛世的标签!
“来了。”
眼看着西方天际线的尘土开始向东面飞扬，李孝恭抓紧了手里的弓箭。敌人的骑兵，浩浩荡荡的压迫而来，仅仅是三十多万人的气势，就让高昌城产生摇摇欲坠的感觉。
这一刻，明明身处高昌最坚固的城墙上，明明身处最安全的城垛后面，李孝恭仍旧感觉到了一股凉意。
近了....
更近了....
“开打！”
不等敌人靠前，冷锋就发布了命令。
城外的土地已经被兵马的尸体掩盖，没法再出城埋设惊雷，此时已经用不到等敌人近前再进攻了。
再放近点，敌人的尸体就会威胁到城墙，反而不妙。
火炮最先开火，作为射程最远的武器，它没有轰击近处的敌人，而是尽可能的向远处打，争取炸到敌人的首领。
但是，突厥的各个族长，西域的国主等人，却很聪明的没有靠前，而是远远的观望战场。
第二波是惊雷箭。
第三波是惊雷。
高昌城储备的火药武器，开始了倾泻一般的攻击。
没有了射雕手的威胁，士兵们偶尔也能探出身子，进行精确射击，一时间，第一批靠近高昌城的敌人，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进退两难。
看着远处的城池，禄东赞叹了一口气。
龟兹的国王见禄东赞叹气，不由得问道：“大相为什么叹气？”
禄东赞虽然只是吐蕃的大相，但是强国大相的地位却还是这些小国的国主需要尊敬的。
禄东赞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就说：“我本想着兵不血刃的拿下高昌，可是怎奈护国公冥顽不灵。高昌咱们虽然能拿下来，但是伤亡绝对不会低啊！”
众人齐齐点头。
高昌守军兵力不足，但是，他们却有守城的神器，就算能攻下高昌，估计也得十万左右的损失。
而高昌之后，还有一个嘉峪关呢啊！
阿史那贺鲁出声道：“别胡思乱想了，咱们既然决定要对付大唐，就要做好伤亡的准备。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何必唉声叹气？”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阿史那贺鲁说得对，既然已经开始举世攻唐了，那么，大唐和他们之间，只有一方能够站着到最后。
高昌城外因为大规模使用火药武器，硝烟弥漫，整个高昌城都似乎被笼罩起来了。
高昌城东方的一个沙丘上，一个隐匿在黄沙坑里的人收起望远镜，快速奔跑到藏马的地方，狂奔回了嘉峪关。
“禀告将军，高昌已经开始正式与敌军开战！”
“开战了啊！”
长孙冲捏捏手里的笔，看了看郭孝恪。
郭孝恪摇摇头：“咱们不能轻举妄动，护国公为什么要镇守高昌？就是为了绝对的保住嘉峪关。咱们开关支援的话，赢了自然万事大吉，输了的话，咱们西北这边的防线可就彻底被撕裂了啊！”
长孙冲低声道：“可是，三十多万的军队啊！护国公只有八万兵力，怎么顶？”
虽然默许了郭孝恪不支援的建议，但是长孙冲还是快速写了一封奏折，加急送去长安。
战时，所有的边关情报都是走红翎急报的路子，是这片大地上最快速的传递方式。
奏折只是经过五天的运输，就传到了长安。
当御座上的李世民看清楚奏折的描述后，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吐蕃的加入，让西北边境的敌人猛增到了三十多万。
这是开战以来朝廷收到的，最坏的消息！.
房玄龄见李世民面色难看，不由得出声问道：“陛下，可是边境出了什么事？”
李世民点点头，并没有隐瞒：“高昌那边的敌人，得到了吐蕃的帮助，兵力增长到了三十多万，长孙冲上奏，说高昌岌岌可危，急需支援。”
“三十多万啊....”
“这么多人....”
“护国公和河间王这次有大麻烦了....”
听到皇帝的话，群臣都忍不住嘀咕起来。
就在群臣都替冷锋和李孝恭捏一把汗的时候，队伍中站出一人，启奏道：“陛下，微臣请陛下允许臣率领千牛卫，支援西北战场！”
众人看向站出来的人。
嗯，有些年轻，有些嫩。
而这么年轻的官员，怎么站的这么靠前？
李世民定睛看去，站出来的是狄仁杰，冷锋的弟子之一。
如今的狄仁杰正式入仕，而且直接拜官大理寺少卿。
这些年来，他一直专攻犯罪、刑侦，还整理出了《犯罪心理学》等著作。
于焕之老先生在病榻上读完了所有书，还写下了“迷途之路标，昭昭之天日”的评语。
这些书一刊印，就被朝廷散发到了全国的官员手里。
而狄仁杰，也凭借这个，直接一跃成了大理寺少卿，地位仅次于戴胄这个大理寺卿。
见狄仁杰站出来，李世民不由得说：“就算是去，也该是别人去，你跟你师父学了这么多年，一直不曾习武，去了战场又有什么用？更何况，千牛卫刚刚成立，甚至都没开始训练，根本比不上边关士兵的战力，去了就是送死。”
因为禁卫玄甲军都被调到边关，李世民就募兵组建了千牛卫作为天子近卫，目前仅有一万多人。
狄仁杰皱眉道：“可是，师父那边需要支援啊！”
李世民把手里的奏折合起来，背着手走下御座，看着西北的方向说：“冷锋是你的师父，为人弟子者，应该对师父有信心。而朕作为皇帝，也要对自己麾下的将士有信心。朕，相信他们！”
第820章 元帅，你们走吧
狄仁杰长揖及地，表示受教。
看了狄仁杰一眼后，李世民开口道：“传旨杜如晦，放弃第二道防线，支援高昌！”
长孙冲的书信不仅仅是求援，还说明了嘉峪关不能支援的原因。
第二道防线，有嘉峪关就够了，高昌，丢了也就丢了，但是冷锋和李孝恭两个人绝对不能出事。
这两个人要是出事的话，对大唐而言，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因为，贞观以来，还从没有如此高级的将领在边关出事。
听到皇帝对西北战场作出了支援的命令，狄仁杰才松了一口气。
散朝后，狄仁杰走出宫门，直接上了一辆马车。
刚刚坐下，狄仁杰就对冷竞说：“我也不瞒你，师父那边确实很危险，但是，皇帝已经作出了支援，而且咱们得相信师父啊！”
冷竞点点头：“我相信父亲，不过，咱们还是得对家里隐瞒着点啊！”
狄仁杰叹了一口气。
如今长安留下的男人，只有他和冷竞、李泰、李承乾。
李泰自从边关开战后就一头钻进了惊雷司，跟张仲清一起研究火药武器。李承乾则是坐镇银行，主管流水的校对监察。
跟家里通气的任务，就落到了他和冷竞的头上。
两个师母和冷月舞师姐都是女人，好骗，冷睿还小，没什么问题。
如今狄仁杰最怕遇到的是武媚，在这个第六感强烈的女人面前，任何谎言只有被拆穿这一条路可以走。
但是，怕什么，偏偏来什么。
马车前进到文院附近的时候，停了，片刻后，一个娇艳的美人不避嫌的钻进了马车。
武媚。
见钻进来的是武媚，狄仁杰不满道：“你不是在女子书院教书嘛，跑出来干什么？还有啊，咱们都不是小时候了，不能钻一个马车，小心传出去对你声誉不好。”
“声誉什么的都是浮云，而且，我已经决定终身不嫁，不怕别人笑话。”
狄仁杰嘴角抽搐....
坐好后，武媚不看冷竞直接问狄仁杰：“上朝了？师父那边怎么样了？”
狄仁杰嘴角又是一抽搐....
........
高昌城墙上。
冷锋并不知道中原对高昌有支援，他正在头疼。
从吐蕃到来参战到现在，已经过去八天了。
第七天的时候，火药武器就只剩下了两成。
八成火药武器，换来的是敌人十万之巨的伤亡。
如今，如果从远处看高昌，看到的不再是四四方方的城墙，而是下半截圆锥模样的、像坟头的尸体堆。
从第四天起，敌人的尸体就堆砌到了一个危险的高度。
这个高度，敌人已经能架起梯子登城了。
今天是第八天，依旧是天一亮就展开战斗。
持续七天的战斗，让每一个士兵都疲惫至极，就连冷锋和龙牙军的士兵，都疲惫不堪。
就算晚上的时间能得到喘息，但是，每天都进行高强度的作战，就是铁人估计也承受不住疲劳性、断裂。
看着城外再一次涌来的人潮，李孝恭叹了一口气：“看样子咱们要死在这里了。”
这个时候敌人的尸体距离城墙还有三四米的高度，仅需一天，这个高度就会被拉上来。
到时候，他们就要跟敌人短兵交接。
这么多天过去，尽管敌人战死了十万左右，但是依旧有二十多万的数量。
而高昌的守军，却只有七万多一点还能投入战斗。
城内的吊篮运作，没一会儿，二狗子和霍行云上了城墙。
见二人过来，李孝恭呵斥道：“你们怎么过来了？滚回去，你们的城墙不需要守了？”
霍行云苦笑道：“那两边城墙，有李二牛和邱雨泽在，不会出问题的。元帅，我二人过来，是有事相求。”
说完，二狗子跟他一起单膝跪地。
这个时候，恰好士兵们开始进攻，城外再一次响起了火药武器的爆炸声。
冷锋走到李孝恭身边，问道：“什么事？赶紧说，已经开始战斗了不知道吗？”
霍行云和二狗子对视一眼，同时说：“卑职请王爷乘坐热气球离开高昌！”
此话一出，不仅冷锋和李孝恭目瞪口呆，就连周边的将士也不仅回头看了这边一眼。
李孝恭最先反应过来：“放肆，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是在扰乱军心，按罪当斩？！”
霍行云换成双膝跪地：“王爷，卑职并不是在扰乱军心。如今战斗到这等程度，就算是最普通的士兵，都知道前路没有一丝光明了。高昌注定覆灭，但是，您二位绝对不能出事，只有您二位还在，才能报高昌覆灭之仇啊！”
李孝恭气极，一脚踹在霍行云的肩膀上。
冷锋看向二狗子：“你就闭嘴吧，我不想踹你这个病号，不要说了，我们两个是绝对不会走的。”
二狗子想要再说什么，但是咳嗽两声后，只能闭上嘴。
持续多日的战斗，就算是二狗子也扛不住，不可避免的染上了风寒。
李孝恭一直把霍行云踹回吊篮，并把二狗子也拽了过去。
赶走二人后，李孝恭气呼呼的走回来：“两个窝囊废，这个时候瞎盘算什么东西！”
回到城边后，李孝恭拿起弓箭，也投入了战斗。
敌人进攻的高度增加后，守军的伤亡呈直线上升。
想要射城头下不远的敌人，就要探出身子。而探出身子，不管是城下的敌人，还是远处的敌人，都会射箭过来。
突厥人的数量占据这个战场的半壁江山，而突厥人的箭术，虽不至于出神入化，但也不缺准头。
黄昏了。
最后的三四米，被缩减到了一米。
这个距离，敌人只要弹跳力好一点，就能跳到城墙上，白刃战已经不可避免。
日落西山，阳光带给大地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散，本就寒冷的气温再度飞速降低。
夜间作战，最是艰难，虽然明知道高昌即将一推就倒，但是突厥吐蕃西域联军还是下令撤退。
明天，这场战争最后帷幕将会落下。
敌人退兵了。。
冷锋僵硬的手松开长枪，扶起身边坐着的一个士兵。
士兵一手抓住冷锋的肩膀：“元帅，你们走吧。”
第821章 遗书
他的声音很沙哑，手也僵硬的厉害。
冷锋看向这个士兵。
是一个很年轻的青年，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刚刚战斗中，他坐下的时候，冷锋并没有呵斥他。
这么高强度的作战，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力竭，哪怕他是主帅，也不能因为这个指责士兵。
但是当冷锋看到他腹部那把血红的痕迹时，就知道，不是他累了，而是受了重伤。
伸手按住士兵的伤口，冷锋拍拍他的肩膀：“别说丧气话，走，我背你去伤兵营。”
士兵摇了摇头：“元帅，别费力了，我知道我快不行了，您就答应那两个将军的请求，离开高昌吧。”
冷锋抬起他的胳膊稍稍松了一点。
“为什么？”
冷锋很不解，为什么这个士兵临死之前，劝他离开？
士兵僵硬的一笑：“我入伍也有两年了，知道跟随护国公的部队，抚恤金会多点。只有您在，我们这些人才不会白死。更何况，我们都知道您是一个大善人，您这样的人，不应该死在战场上，那些草原蛮子这么多人，咱们高昌可能保不住了。只有您安然无恙，才能有机会给我们报仇啊！
当然了，我们还是贪图....”
士兵嘿嘿一笑：“贪图您给我们这些士兵的抚恤金....多一....”
士兵最后的话没有说完，保持笑容的脸，永远定格在了这个瞬间。
冷锋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士兵的双眼合上。
这几天来，高昌守军也伤亡惨重。
此时的城头不时运下伤兵甚至是死去的士兵。
可以预见，明天正式战斗后，伤亡还会倍增。
真的扛不住啊，火药武器虽然是战争利器，但是，也要看敌人的数量有多少。
三十多万，接近四十万，对上八万。
看似只是五倍的差距，实则是不可逾越的天埑。
毕竟，最强大的火药武器，也只是地级惊雷而已。
而枪支，目前的大唐要想制作，还是有些艰难。
带着纷乱的思绪，冷锋先是回到卧室小眯了一会儿，到饭点的时候，才出门吃饭。
战争正式开始后，他和李孝恭就跟着士兵们一起吃饭了。
今天的晚饭异常丰盛，本来封存留给伤兵食用的腊肉等高级货都被制成了菜，远远的就能闻到香味。
眼看伙房还在往外端糖水罐头等东西，冷锋不禁问二狗子：“谁允许动这些东西的？”
“我下令的！”
一边，李孝恭走了过来，一手抱着一个糖水罐头，另一只手直接伸进去抓着往嘴里塞。
走到冷锋身边后，李孝恭说：“明天开始，就是高昌真正的考验了，这些士兵，包括你我在内，不知道哪个还能吃到晚上的饭食，让他们把普通米饭当成最后一顿饭，未免太残酷了，还不如今晚就大吃一顿吧，哈哈。”
冷锋见士兵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谁也没想到吐蕃会突然增援。
吐蕃的这十万兵力，看起来只是突厥西域的三分之一，但却是压倒高昌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仅仅是突厥西域的话，战斗到这个程度，他们绝对不愿意继续打下去。
而有了吐蕃均摊损失，他们的损失，在承受得了和承受不了之间，却多了一截。
伸手从桌上拿起一碗饭，冷锋和李孝恭一起走进士兵之间，不时的抢走某个士兵碗里舍不得直接吃的肉块。
士兵们这时候也不再敢怒不敢言，甚至指着两个元帅的背影直呼无耻。
尽管只是普通的饭食，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顿，是很多人最后一顿了。
胜利的狂欢既然很难到来，那么就来个赴死的狂欢吧。
饭菜虽然丰盛，但是很快，所有人就吃完了。
大家都饿坏了。
吃完饭，本来该是回营休息的时间。但是，冷锋和李孝恭却面沉似水。
因为，士兵们都集结起来，单膝跪地，在他们的前面，飘荡着一个热气球。
霍行云、邱雨泽、二狗子、李二牛、张帆、唐瑾、李恪七人，也单膝跪倒在士兵们面前。
尽管没人说话，但是冷锋和李孝恭却明白他们的意思。
李孝恭怒道：“哪个龟孙子出的主意？要不是这个时候缺人打仗，信不信老子直接活剐了你？”
冷锋走到李恪面前，蹲下说：“你王叔我们两个不能走，应该走的是你，你是皇子，不该留下死战的。”
李恪抬起头微微一笑：“师父，离开长安前，父皇就告诉我，这次参战，我的身份是将军，不是皇子。我不会走的，不然回到长安，我没脸面面对父皇！”
冷锋一巴掌拍在李恪的后脖子上：“你回去怕没脸面面对你老爹，我们回去就有脸面面对大唐任何一个人了？”
李恪吃痛，但是也只能低下头挨训。
站起身，冷锋看了看月亮，说：“时候还早，睡觉前，咱们把这个热气球的功能开发下吧。识字会写的人，帮着不会写字的，咱们一起给家里写一封遗书吧。当然，咱们人这么多，不可能每人一封信，最多几句话而已。”
听到冷锋的话，士兵们的双眼都明亮起来。这次战争，他们都只是照常嘱咐家里后，就参战了，没人想到会演变到这个全军都会覆灭的结局。
这个时候如果能写一封遗书给家里，自然是极好的。
李孝恭哈哈大笑：“这个可以有，这个热气球是用来运货的，很能装，装下咱们七万多人的遗书不是问题。”
冷锋让二狗子带人去取纸笔，识字的人都被挑选出来，写遗书。
七万人，识字的还是挺多的，只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七万人的遗书就被记录完毕。
包括冷锋和李孝恭在内，所有人都写了遗书。
遗书被包好，装进了热气球。
李孝恭和冷锋还是估算错了，运货的热气球在装下七万人的遗书过后，还空下了一大块地方，至少能装七八个人。
这个时候，一个伤势很轻的伤兵站了出来：“元帅，关于这个空出来的地方，小人有个想法，不知道该提不该提。”
第822章 战
冷锋并没有因他小兵的身份忽略他，而是说：“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伤兵走到冷锋身边，附耳说了一些什么。
冷锋点头，把二狗子叫了过来。
没一会儿，六个人被二狗子五花大绑的带了过来。
他们是军医，而且是在医学院取得“大医师”资格的军医，一共六个，如今都在这里了。
领头的大医师，嘴里没被塞进麻布，他挣扎着喊道：“放开老子！老子虽然是个军医，但是老子还是个爷们儿，你们要干啥？放开老子！”
看到这些大医师被塞进热气球篮筐，众人都笑了出来。
空间很小，只能塞进七八个人，除了负责控制热气球的人外，塞进这六个大医师正好。
篮筐里的大医师见冷锋和李孝恭走到了篮筐边，赶紧说：“护国公，河间王，凭什么把我们送走？我们也写了遗书的，就算我们武力不行，但怎么也比伤兵强吧！我们也要死守高昌，我们不回去！”
嘴里塞着麻布的大医师，不能出声，但是他们都不停的流泪，无声的控诉。
冷锋忍住笑意，搓了搓脸，说：“你们没得选择，我是元帅，我说了算！让你们滚蛋就麻利的滚蛋。你们是大医师，是有资格教导普通军医的，让你们上战场绝对是暴殄天物。回去吧，大唐的军医本来就缺，你们没了，是大唐军方最大的损失。”
没被塞嘴的大医师哭道：“那也不能把我们送走啊！整个高昌守军都决定死战了，就我们几个被送走？再说了，您和河间王才是大唐军方的顶梁柱啊！你们两个....呜呜呜！呜呜呜！！”
冷锋松开麻布，满意的点了点头。
热气球的驾驶员走过来，一样面沉似水。
他也不想离开，但是，他必须离开，不仅要把这六个大医师送走，还要把将士们的遗书带出去。
冷锋拍了拍的他的肩膀，把一块刻着“天下楼”的玉牌交给驾驶员。
“别以为你出去是捡了一条命，还有更大的麻烦等着你呢。这气球上有七万多封遗书，既然是你带走的，你就要负责把它们送到地方。这块玉佩你收好，能带着它去天下楼寻求帮助。”
驾驶员点头，把玉牌收进怀里，看着满吊篮的遗书，他咬牙道：“元帅放心，这些遗书，就算穷小人一生光阴，也会送到地方的！”
说完，他关上吊篮的小门，加大了热气球的火力。
火焰喷吐而出，热气球逐渐上升，很快就高过了高昌的城墙。
底下，所有人都目送着热气球离开。
直到热气球的火光在黑夜中彻底消失，冷锋伸手挥了挥：“都回去睡觉！明天，咱们一起玩命！”
“得令！”
士兵们一起领命，各自回营地睡觉。
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彻夜难眠。
第九天清晨，与前几天不同的是，敌人又派来了两个人传话。
不等他们靠近，冷锋就下令让士兵用八牛弩将他们射杀。
不管他们是来嘲讽的，还是来劝降的，都没了意义。
从来都只有战死的大唐士兵，绝没有投降的大唐人！
两根粗壮的八牛弩箭矢射穿了来者，带着他们的尸体钉在地上，血红的八牛弩箭矢，异常刺眼。
冷锋接过身边一个士兵的横刀，用力敲击在城墙上：“战！”
李孝恭也拔出长剑，拍在城墙上：“战！”
西面城墙上的士兵们都用手里的盾牌或者武器敲击在城墙上：“战!”
....
一个传一个，南北城墙上的士兵们都大声嘶吼起来：“战！”
到最后，东面城墙上的士兵也加入了嘶吼中。
一个人的敲击和嘶吼，并不算什么。
但是当七万人每个人都加入其中，整齐划一后，其声势，就连远处的敌人都胆寒。
阿史那贺鲁愤怒道：“愚蠢的大唐人，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死心！”
禄东赞叹了一口气：“但是，这份愚蠢，却让我感到畏惧。唐人的武器虽然犀利，但是，使用武器的大唐人，同样可怕啊！他们没有咱们士兵健硕的体格，但是，这份心，却绝对不输给我们。”
感慨着，禄东赞挥了挥手。
吐蕃士兵们最先动了起来。
他们的队伍后，有一个在旗杆上高高挂起的狐狸尾巴，胆小后退的人，会被挂上狐狸尾巴，回到吐蕃，所有人都会嘲笑这个胆小的吐蕃人。
吐蕃人动了，西域各个小国的队伍、突厥人也动了起来。
在他们面前，战死的同伴用身体构筑了他们攀上高昌城墙的阶梯，被寒风冻得跟寒冰一样的躯体，是他们最尊敬的踏脚石。
看到敌军开始行动，冷锋伸手制止了呼喊声。
再喊就要浪费体力了。
从现在起，将会是持续的战斗，甚至于，不再有黑夜停战的可能。
敌人用尸骨构筑了进攻高昌的阶梯，昨天的战斗没有持续到黑夜，今天将没有这个可能。
“放！”
李孝恭大喊一声后，点燃了引信。
西边城门上的四门火炮喷出了最后的弹药。
硝烟过后，李孝恭就带人拆解火炮。
虽然火炮的各个部件坚硬，没有火药也无法发挥作用，但是，李孝恭才不愿意留给敌人完整的火炮。
被拆解下来的零件，都堆砌到了投石机边，它们将会作为投石机的弹药，最后再发挥一点作用。
敌人的第一个骑兵，越过了那两个被八牛弩钉死的使者。
冷锋一挥手，八牛弩开始射出粗大的惊雷箭，只是三波轰炸后，八牛弩的惊雷箭就被消耗一空，换上了普通的弩箭。
当最后的弩箭也射光后，控制八牛弩的士兵也开始拆解八牛弩。
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是有用的，都不会留给敌人！
八牛弩没用后，就剩下了最后的惊雷箭和惊雷。
半个时辰，火药武器的轰炸就持续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高昌战前储备的火药武器，和中途通过热气球补充的火药武器，都被消耗一空。
当然，除了城中埋下的那些。
那些惊雷，是最后的烟火。
当敌人自以为夺下高昌城后，还会收到唐军精心准备的礼物。
第823章 这就是现实
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
终于，普通的弩箭也被射光了。
射光箭矢后，所有人都立刻割断弓弦，把弓丢到城内早就燃起的火堆。
冷锋伸手摸了摸，他的箭匣里，就剩下了穿云箭。
还有两支。
拿出最后两根穿云箭，冷锋把它们当成普通的箭矢射出，然后一样毁掉了自己的弓。
他和张弓，还是冯盎送的。不过可惜，这个时候，它只能被送去毁灭。
拔出两把三棱刺，冷锋加入了白刃战。
远程武器已经全部耗光，接下来，回到了最原始的短兵交接的战争。
高昌的箭矢耗光了，敌人的却没有。
不过，当第一个突厥士兵登上城头，他们也不得不停止射箭。
一刺捅死登上城头的敌人后，冷锋直接寻找下一个目标。
李孝恭没有射箭，他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射箭完毕后继续近战，所以除了开炮外，他就一直等着。
当敌人登上城墙后，他一剑斩断吊篮的绳索，让城墙和城内彻底隔绝，随后跻身到冷锋身后，与冷锋一起对敌。
后背靠到一起后，冷锋苦笑道：“还真被你说中了，我真是强行拽上你过来送死了。”
李孝恭哈哈大笑：“你欠老夫一条命，下辈子记得还！”
他并不在意这件事，与其缩在王府里等着自己彻底衰老病死，他宁愿在自己还有精力的时候，发挥自己最后的力量，死在战场上！
二人配合，一左一右的迎敌。
这个时候，已经不能阻击敌人登城了，只能上来一个杀一个。
继城外的尸体后，城墙上也渐渐堆积起了敌人的尸体。
超出城垛高度的，要么跌落内城，要么掉落城外。
尽管高度方面已经失守，但是高昌依旧是不可攻陷的堡垒。
“下城！开城门！”
这个时候已经不用冷锋发布命令了，四面城门打开，七万多的兵力从城内涌出。
在狭窄的城墙上作战，还不如回到陆地上。
两刺捅死两个迎面而来的敌人，冷锋和李孝恭踩着敌人僵硬的尸体，下了城墙。
接下来，大决战！
东面城墙的守军退回内城，与南北两面的军队汇合，杀出一条血路，跟西面的友军汇合到了一起。
只有报团，才能在这打军团作战中保持那一点的优势。
队伍汇合后，敌人也收缩防线，两军远远的对峙起来。。
看到二狗子断了的右臂，冷锋心如刀绞，赶紧拿出针线绷带帮他止血。
在这之前二狗子已经自己用碎布绑住了胳膊，否则这个时候已经失血过多死掉了。
二狗子面无血色，明明疼的一头是汗，却依旧嘿嘿笑着对冷锋说：“没事的老大，我以前听你的话，练了左手用武器，还能再战！”
帮二狗子止血完毕，冷锋想伸手拍拍二狗子的肩膀，但是想到他的伤势，却只能住手。
敌军的队伍散开，一群衣着华丽的人骑马近前。
看禄东赞也在其间的样子，这些人应该就是领头人了。
禄东赞最靠前，他高声喊道：“护国公，你们引以为险的城池已经失守，兵力也剩下了不足六万，而且个个带伤，还要打下去吗？”
冷锋哈哈大笑：“你要是投降，我可以接受的！”
唐军士兵们哈哈大笑。
禄东赞脸一黑：“冥顽不灵！那你就带着你的倔强和你身后这些蠢货士兵，下地狱去吧！”
冷锋伸手拍了拍身边猴子的肩膀：“一会儿，这家伙就交给你了，把他的脑袋弄下来，咱们当球踢！”
猴子笑着点头。
吐谷浑大长老喊道：“唐人，今天，就是你们为你们的狂妄付出代价的时候！不过，如果你们投....”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支箭矢就射中了他的胸口。
唐军队伍里，许冰拿剑割断自己的弓弦，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还好老子留了一根箭！”
“干！”
冷锋大喊一声，第一个冲了出去。
李二牛紧随其后，二狗子扭扭拐拐的，也跟了上来。
刚刚停战一会儿的双方，再一次战成一团！
混战！
冷锋和群狗子的三棱刺已经变钝，换成了长剑。
群牛的狼牙棒狼牙齿全部折断，变成了锤子。
这是一场属于龙牙军的全力屠杀！
每一个人，都爆发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带给敌人魔神一样的冲击。
十二狗子阵亡了....
三十八牛的狼牙棒跌落在地....
李五牛被敌人的战马撞倒在地，再也没有站起来....
这里是战场，不是游戏。
从没有单纯干掉敌人自己人不死的战场!
一把弯刀劈在冷锋的胸口，带出一团棉花。
鱼鳞铠有它的承受上限，就算是冷锋也没法长时间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被砍中。鱼鳞铠的甲叶，不断被弯刀带走，如今，已经变得斑斑赖赖。
一把弯刀从冷锋的身边掠过，张志倒在血泊中。
冷锋记得他，这是迅大队的一员，虽然好多人是后补进来的，但是冷锋依旧记住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一剑砍飞凶手，冷锋几步跨到张志身边。
但是，张志终究没有站起来。
又是一把弯刀砍过来，但是没等靠近冷锋，这把弯刀和它的主人就被狼牙棒给击飞。
是李二牛，冷锋不知不觉间，靠近了李二牛。
李二牛的头盔不知道去哪了，头顶的汗水热气腾腾。
倒在他脚下的敌人，已经堆起了一个小堆。
吐蕃后方阵营中，一个弓箭手弯弓搭箭，对准了李二牛的脑袋。
这些人的铠甲坚固无比，刀剑劈砍在上面只能留下一丝痕迹，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头盔丢失的人，必须要弄死他！
就在他准备射箭的时候，一只手按下了他的箭。
是禄东赞。
看着李二牛如同魔神一般疯狂的样子，禄东赞说：“尽管他是唐人，但这是咱们吐蕃人应该尊敬的勇士。勇士只能被刀剑杀死，而不能死于暗箭之下！所有人，不许射箭！”。
同样的命令，也被各个国主、族长发布出来。
尊敬敌人中的“勇士”这种坏习惯，不仅仅存在于大唐，突厥、吐蕃这边更甚。
第824章 身影
李二牛也注意到了禄东赞的动作。
看到禄东赞后，他本来是想杀过来，截胡猴子的任务的。
怎奈，禄东赞周边都是最孔武有力的吐蕃勇士，论力气都不比李二牛弱，只是吃了技巧的亏，才被他杀了好多。
看着杀了好一阵儿后依旧没有缩小的包围圈，李二牛只觉满嘴苦涩。
无奈之下，他只能丢掉狼牙棒，换上了横刀。
见李二牛丢下狼牙棒，吐蕃士兵以为他已经没力气了，顿时扑上来七八个。
但是数息过后，扑上来的人都倒地不起。
放下了狼牙棒的李二牛，只是攻击范围变小，并不是没了再战之力。
这一点，从他的队友并没有过来支援就能看出来。
尽管敌人带来的压力很大，但是龙牙军的队伍依旧能坚持着他们的阵型，减少死伤。
又是一阵屠戮。
连加厚的横刀，都出现了两个豁口。
李二牛看了看左右。
不知不觉间，他的小队就剩下五个人了。
战死了五个....
五人被逼退到一起，只能背靠背的迎敌。
禄东赞驱马靠近，命令吐蕃士兵们停手。
李二牛看到禄东赞靠近，不由得皱了皱眉。
禄东赞认真道：“这位勇士，如果你投降，我们吐蕃会给你很好的待遇。你们的主帅冥顽不灵，难道你也要跟着他发昏？”
李二牛哈哈大笑，他的队员们也跟着大笑。
笑完，李二牛拿左臂铠甲刮了刮横刀上的血冰，说：“我们老大冥顽不灵，我们就要跟着冥顽不灵，另外，说我老大发昏，你，还不够格！”
禄东赞还想说什么，但是一股危机感却忽然让他亡魂大冒。
毫不犹豫的跳下战马，把身边的一个亲卫扯到自己身后，但是，他还是晚了一步。
一把漆黑的匕首刺进了他亲卫的喉咙，拔出来后还顺便割破了他的小臂。
一击得手，那个穿着吐蕃服饰的人就钻进了李二牛的战圈。
禄东赞忍着疼看向刺客。
那是一个消瘦的家伙，穿着极不合身的皮袄，如果稍稍注意一下，就能发现这人有问题。
但是现实是，哪怕他摸近了禄东赞，都没有暴露出来。
脱掉皮袄，猴子拍了拍李二牛的铠甲：“我这潜入，老大都只能勉强发现，你觉得这家伙发现得了？”
禄东赞嗤笑道：“这就是你们唐人的刺杀手段？未免....”
话没说完，禄东赞就一手按着胸口，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猴子露出自己左臂上的机械手，其上有一把黝黑的匕首。
“嘿嘿，老大从岭南带回来的毒药，真正见血封喉，也就是你们吐蕃人心脏强壮，否则你能撑到现在？”
禄东赞的死，彻底激怒了吐蕃人，三两个架着禄东赞离开战场，余下的人都疯了一般冲向李二牛等人。
李二牛拍拍猴子的肩膀：“好样的，抓住机会就跑，别在我们这了。”
吐蕃人疯了，他们五个的配合再精妙，也只有死路一条。猴子如果能跑出去，自然是最好的。
猴子摇了摇头，第一个迎向敌人。
......
冷锋并不知道猴子已经完成了任务，此时的他甚至没有闲时间关注战场其它地方。
李孝恭倒下了，他这个年纪，体力已经大幅度下滑，能拼杀到现在已经是激发潜力的结果。
此时的李孝恭两个鼻孔都在流血，这是他拼命到了一定程度的表现。
冷锋护在李孝恭身前，尽量坚持着。
好久之后，李孝恭才醒过来，看到冷锋奋力拼杀的样子，忍不住说了一声：“别管我了。”
冷锋置若无闻，依旧拼杀着。
为了保护李孝恭，不仅要多面兼顾，还不能离得太远，可以说是心力交瘁。
喉咙里就像放了一块炭火，两个鼻孔就像是受了伤，吸气都会带来阵阵疼痛。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发布疼痛的信号。
但是，冷锋也只有坚持。
毕竟，李孝恭本来是有理由不上战场的，但是依旧陪着他来到了这个艰苦的地方。
一把弯刀砍过来，冷锋仓促间迎击，却被一刀震退六步。
后退间后腿绊在一个死尸上，冷锋脚下一个趔趄，抓住一个枪杆才站稳身体。
枪杆收回，冷锋不禁看向枪杆的方向。
唐瑾。
唐瑾一身是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冷锋送他的枪已经弯曲，枪尖都折了一点点。
凑到冷锋身边，唐瑾不由得苦笑出声：“先生，您当初不是吹嘘这杆枪无坚不摧嘛，怎么就断了一截呢？当心我弹劾您偷工减料啊！”
说话间，他手中的长枪上下飞舞，就像灵蛇吐信一般，扑过来的敌人身上喷出血花，惨叫着后退。没有击中要害，是因为他现在也没精力专门锁准位置进攻了。
冷锋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的燥热之气减轻了一些。
“等回去，我让铁生给你打造一个火炮炮身材料的枪！”
说完，冷锋丢掉手里全是豁口的弯刀，换上了李孝恭的长剑。
战斗到这种程度，就连他们这些精英都快撑不住了，更别说那些普通士兵了。
他们好多，都是响应朝廷募兵的新兵，只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而已。
甚至于，恐怕龙牙军的士兵们，也....
纷乱的思绪被冷锋死死的压下，因为分心，他胸口挨了一刀，甚至透出了血迹。
战斗到这个时候，他的鱼鳞铠的铁片已经掉光了，就连里面棉衣的棉花都掉出来不少。
又是一棍抽过来，冷锋明明感应到了这一棍，但是身体却没能躲避，被这一棍砸在了脑袋上。
视线变得模糊，耳朵也传来嗡鸣声。
到此为止了吗？
当肩膀撞在地面上的时候，冷锋正好看到唐瑾拼着受伤，焦急的要过来支援的样子。
不过在他身前，却多了好多装扮怪异的敌人士兵，已经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
冷锋眨了眨眼睛，发现在他身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手持弯刀的身影。
敌人被杀得节节败退。
第825章 同归于尽吧！
是阿史那阿伊。
当看清保护自己的人是谁后，冷锋一阵疑惑。
这是在万军交战的战场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仅仅是因为喜欢吗？
那一棍带来的眩晕消退，冷锋重新捡起长剑，帮着阿史那阿伊分担了一些压力。
“你的身体，可是，大不如，以前了。”
战斗中，阿史那阿伊断断续续的跟冷锋聊了起来。
冷锋两剑捅死一个西域士兵，苦笑道：“怎么说，也是，老了，不如，以前，了！”
一句话说完，又是三名敌军倒在他身前。
如今，冷竞都已经快要成年了，而冷锋，自然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他了。
随着年纪的增长，就算是一直保持着锻炼，但是身体还是无可避免的开始走下坡路。
战斗到现在，冷锋已经开始需要数次攻击才能解决一个敌人，就是明证。
阿史那阿伊笑了一下，砍死了三个吐蕃人，鲜血溅在她的脸上，充满了一种名为“野性”的美。
两人身边的敌人为之一空。
走到冷锋身前，阿史那阿伊叹了一口气：“聪明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缺点，那就是盲目的自信。还记得我说的话吗？之前如果你离开高昌，就不会陷入这样的境地了。”
吐蕃西域突厥联军中好多人都认得阿史那阿伊，况且突厥的金狼骑已经包围了这里，给二人营造出了一个说话的场合。
“下一句，是不是就要招揽我了？”
见金狼骑已经包围了这里，冷锋干脆倚靠到李孝恭的后背，趁这个机会休息一会儿。
李孝恭颤颤巍巍的递出一个水囊。
这个水囊里的水，他早就想喝了，但是现在看来，冷锋是最需要水的人。
冷锋没有推辞，接过水囊一饮而尽。
长时间的战斗不仅消耗体力，更是会大量流失水分。有这些水在，至少，他能多撑一会儿。
阿史那阿伊苦笑，见冷锋在喝水，就从怀里拿出一块风干的肉干递给冷锋。
肉干已经被她的汗水浸湿，但是冷锋并不嫌弃，几口吃了下去。
“不招揽了，我知道，你永远也不可能背叛大唐的。所以，不如你穿上我们突厥的衣服，混进我们突厥的阵营，战后，我放你自由。”
冷锋提起头，面对的是阿史那阿伊清澈的双眼。
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不会骗我，但是，我却不能这么做。不管怎么说，突厥现在是大唐的敌人，借敌人的手抛弃自己的战友逃出生天，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丢人了。”
阿史那阿伊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冷锋会这么说。
“吃饱喝足”，冷锋站了起来，长剑指着阿史那阿伊说：“打吧，不然你们阿史那家族会被群起而攻的。另外，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一会儿你最好抓紧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刚刚金狼骑分割战场、阿史那阿伊出手屠戮吐蕃西域人的消息，一定已经散开了。
如果他投降，还能说阿史那阿伊是要招降他，才出手保护他。
而现在，也只有打一场，才能洗脱阿史那阿伊通敌的嫌疑了。
另外，阿史那阿伊自动忽略了冷锋的警告。
她实在想不出都这个时候了，冷锋还有什么手段能威胁到联军这么多人。
苦笑中，阿史那阿伊抬起了自己的弯刀，冲向冷锋。
这个时候，她也得为自己的家族考虑了。
二人打了起来，唐瑾则代替冷锋守护李孝恭，渐渐的，三狗子、万竹等人也靠近这边，围着李孝恭构筑起一个防卫圈。
李恪瘸着腿，跟张帆一起杀了过来，跟唐瑾等人汇合。
黄泽睿满身是血的钻了过来，二狗子早就昏迷，是被十狗子和十一狗子护着过来的。
李二牛和猴子也钻了过来，但是进了友军防卫圈后，李二牛立刻就跌倒在地，昏了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用尽了自己的气力，如果不是一口气一直憋着，他都不能坚持到这里。
十几个士兵，各个带伤，发现这里有友军后，尽力靠近。
等汇合的时候，就剩下了五个。
李九牛是最后一个杀过来的，自他过后，久久没人靠近。
没人了....
高昌守军八万多人，至今，就剩下了十九人。
近乎全军覆没。
不过，他们的战绩也是值得骄傲的。
高昌城，耗死了近二十万敌人。
这场白刃战过后，突厥西域吐蕃联军也是损失惨重，就剩下了十万多人。
整整三十万敌人，被高昌军队消灭在高昌城外。
战火，从始至终没有烧到嘉峪关，更不要说烧到嘉峪关后的，大唐的领土了。
零散的十万人将最后的十九人团团包围。
战斗到如今的地步，继续进攻大唐是不可能了。
但是，不论如何，这十九个人，必须死！
吐谷浑的二长老站了出来：“罪孽深重的大唐人啊！你们应该庆幸，也应该忏悔。虽然你们活到了现在，但是你们要面临最残酷的死法。我要将你们乱刃分尸，以告祭大长老在天之灵！”
混战中，吐谷浑的大长老死了。
是许冰，夺走了一个突厥骑兵的弓箭，射死了吐谷浑的大长老。尽管他也为了射出这一箭而倒在战场上，但是，至少，他觉得是值得的。那在寒风中凝固了的脸，至今还带着笑容。
冷锋走到李孝恭身边坐下，丢掉了手里的长剑。
唐瑾看到冷锋丢掉长剑，微微发愣，只能靠近冷锋，枪尖前指，补充上正面的防卫缺口。
不过，这个时候，补不补缺口已经没什么用了。
十九人，面对十多万人，这已经不能算是实力对比了。
因为根本没有对比的必要。
李恪最了解自己的师父，见师父丢掉了武器，他也丢掉了自己的长剑，坐在冷锋身边。
“呵呵。”
看到李恪的动作，冷锋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李恪，师父拖累你了，今天，咱们就都要留在这里了。”
李恪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火折子递给师父。
他看到了师父手里抓着的一截引信。
除了李二牛等昏迷的，余下的人都看到了冷锋手里的那一截引信。。
李孝恭大笑一声：“哈哈，一起死吧！”
而冷锋，则点燃了自己手里的引信！
第826章 举国同哀
在这片战场下面，也埋着一片惊雷。
这片战场下的惊雷，早在高昌彻底进入战备状态前就埋下了。西域突厥吐蕃联军，跑过这片土地多日，却不知道这里也埋着火药武器。
他们应该庆幸，没有自大到驻扎在这片土地，否则，这场战争，根本不至于打到现在。
而且，这些惊雷中，地级的就占了半数。
真正的地级惊雷，不是那种用于投石机的小型惊雷，真正的地级惊雷，单单一颗，就能炸平一座宫殿。
如今这一片惊雷被引爆，这十万人，最多也就活下一两千！
阿史那阿伊看到了冷锋手里那被点燃的引信。
回想起之前攻城时的状况，她不由得亡魂大冒！
“跑！快跑！”
她这一声大喊，让阿史那家族的士兵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骑着马的，用力抽击战马的屁股，没骑马的，也全力奔跑起来。
阿史那家族这一动，其余突厥家族的士兵也跟着疯狂逃跑。
吐蕃、西域联军余下不多，看到友军疯狂逃命的样子，再看看脚下的土地，也明白过来。
“跑！”
所有人，都疯了一般奔跑起来，甚至，他们都无暇顾及唐军最后剩下的那些人。
唐瑾丢掉了手里的长枪，也跌坐在地。
看向冷锋，他不由得苦笑：“先生，你这是让咱们死无全尸啊！”
万竹也跌坐在地，甚至就势躺下，把脑袋枕到了冷锋的腿上。
“唉，早知道我也早点成婚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有孩子，就我孤家寡人一个，死掉了都没人给我烧纸。”
黄泽睿拍了拍万竹的肩膀：“放心吧师兄，我家那崽子，会记得给你也烧点的。”
张帆也坐倒在地，战功是没指望了，高昌打成这样，朝廷不问罪已经不错了。不过，他怎么也算战死沙场，希望朝廷能稍稍关照一下他家里的幼子吧。
所有人都丢下了手里的武器，这个时候，只要静静等待引信烧光就好了....
预想中的爆炸，来的有些迟。
一直到敌人离开爆炸区域，也没有一颗惊雷炸响。
已经闭上眼睛的冷锋睁开眼睛，看向自己侧面。
引信确实着下去了。
但是燃烧到地表的时候，却熄灭了....
战场上纷乱的马蹄，破坏了引信的防水外层；挥洒的鲜血，浸湿了引信里的火药。
“艹！”
发现这一点后，就算是冷锋，也忍不住怒骂出声。
李恪也看到了异状，他赶紧捡起自己的长剑，跟师父一起挖土，想要挖出地下的一截引信。
李孝恭则看向身后，双眼露出迷茫的神色。
伸手拽住冷锋和李恪，李孝恭喃喃道：“我是不是看花眼了？”
众人都看向身后。
在一望无际，满是尸体的战场后方，多出了一支奔驰的军队。
军队中随风飘展的旗子，上面，分明是“唐”字....
很快，军队就靠近了他们，并把他们团团守护住。
一半的兵力继续前进，追击逃掉的敌人。
须发皆白的杜如晦从战马上跳下来，几步奔跑到众人身前。
环视战场，杜如晦老泪纵横！
“来晚了啊！来晚了啊！”
尽管他们收到长孙冲求援的消息起，就不等命令迅速驰援，但是，依旧来晚了一步。
单单看这里战场的样子，就知道这一场战争有多激烈，多残酷。
“咳咳！”
冷锋咳嗽两声，虚弱的躺倒。
杜如晦赶紧指挥军医过来医治。
被抬起来后，冷锋并没有上担架，而是让军医先把二狗子抬过来。
断臂的二狗子气若游丝，参战后不久，他就倒地不起，如果不是十狗子和十一狗子发现了他，就算是踩踏，也能断了他最后一口气。
“给我青霉素的针管，二狗子还有救！”
杜如晦安顿好李孝恭等人后，急忙跑过来。
“护国公，救什么啊！你自己都油尽灯枯了！”
冷锋抢过针筒，颤抖着拿绷带绑自己的胳膊。
杜如晦见冷锋顽固如此，只能伸手抢夺绷带和针筒。
冷锋用力推开杜如晦：“别管我！我高昌军队，我龙牙军，就剩下这么几个人了，不能再死了！”
杜如晦想要劝阻冷锋的话语顿时梗在喉咙，无法出口。
八万守军，一千二百龙牙军，到现在就剩下了十九人，龙牙军的士兵，就剩下了九个....
有些脱水的冷锋，就连血液也是粘稠的。但是此时，他也只能用自己的血救二狗子。
血型，目前还没法辨别，他已知的，只有自己是O型血。
最适合给二狗子输血的，也只有他一个人了。
输血的话，二狗子，可能还有的救！
杜如晦和一众增援的士兵都静静的看着冷锋抽血再输给二狗子，谁也不想出声打断。
一直到坚持不住昏迷过去，冷锋才停下自己的行为。
挥手间让士兵们把冷锋等人抬走，杜如晦看向西方。
“进攻！他们只有十万多人，还是疲兵，咱们就算是只有三万人，也要追！高昌的血债，必须血偿！”
杜如晦话音刚落，士兵们就大吼：“得令！”
这些人，都只是杜如晦临时募兵组建起来的年轻人。
这是他们第一次上战场，也是第一次面对战场的残酷。
高昌八万人，战到了最后十九人，都没有后退，没有放任敌人进攻嘉峪关。
他们，也不能让战火烧到大唐的国土上！
明明是第一次上战场，但是这些新兵，却没有一个胆怯！
......
长安，太极宫。
李世民颤抖着双手，打开了边关的急报。
之前高昌遇险，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虽然明知道这个急报是有关于高昌的，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打开了。
从头看到尾，合上奏折后，底下等候消息的朝臣们，分明看到皇帝哭了。
“陛下！这急报，可是高昌的？”房玄龄站了出来，急迫的问道。
到底是什么样的消息，竟然能让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哭出来？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擦掉脸上的泪水，道：“传旨，以国丧之礼，祭奠高昌的英魂！”
朝臣们大惊失色，国丧之礼，只有皇帝皇后或者太上皇驾崩才会举行，那是要举国同哀的!
这么大的祭奠，难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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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读者大老爷们，给力点哦，打赏不奢求，但是票票订阅走一波呀。
（哭晕在电脑前）
第827章 举国同哀（2）
李世民把奏折递给无名，让他把奏折带给房玄龄，让他读出来。
房玄龄面色凝重的结果奏折，读道：“臣杜如晦于高昌顿首，今臣所带新兵三万，已抵高昌。然，高昌已然覆灭矣。臣到之时，护国公率仅余一十九人，正欲与敌军十万同归于尽。
环顾战场，高昌四面已被外敌死尸堆齐，城外，亦尸横遍野。自嘉峪关求援至臣驰援，敌共计六十万余，仅剩十万。臣已派遣兵力，支援受困之敦煌，待敦煌解围，火药武器装配完毕，臣将血洗草原西域，报高昌之仇也！”
听到敌人共有六十万，李世民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四十万敌军的消息早就传递到长安了，杜如晦如此吹嘘，实则是为高昌幸存者邀功。
但是这个时候他并不愿意拆穿，不管是四十万还是六十万，都是高昌遥不可及的兵力。
多出来二十万，就多出来吧。高昌坚守防线，没有退避，幸存者怎么嘉奖都不为过。
房玄龄继续念道：“高昌镇守杜宇，死于城外决战。发现之时，仍手握横刀，难以夺下。有此侄，臣自傲无比。”
听到这一段，文臣中有人忍不住发出嗤笑的声音。
众人齐齐看去，只见发出嗤笑的人，是新任御史大夫黄原。
魏征不在，御史台不能群龙无首，于是黄原有幸被短暂提拔，接替了魏征的位子。
李世民咬牙问道：“黄原，高昌死伤无数，你觉得可笑？”
皇帝的声音，就像是万载寒冰透出来的冷气，让人颤抖。
黄原身边的御史都快速和他间隔出距离，生怕被牵连。
高昌死伤无数，这个时候谁不是一脸悲痛，嗤笑出声，这不是找死嘛！
黄原见自己成了众矢之的，不由得亡魂大冒，他赶紧站出来说：“陛下，高昌之惨剧，臣亦心痛。然而，杜如晦此奏折，提及杜宇，有给自家人邀功的嫌疑，臣弹劾杜如晦邀功！”
避无可避之下，黄原也只能乱咬杜如晦一口。
房玄龄停了下来，怒视黄原：“杜如晦洁身自好，公正廉明，多次被陛下评为文官之表率。老夫与杜如晦深交，自然知晓他不是这种往自家邀功之人！你这样随意攀咬，实在让言官群体丢脸！”
李世民阴沉着脸说：“高昌守军覆灭，值此悲伤之际，黄原竟然嗤笑出声，更是污蔑莱国公，罪无可恕，来人，拖出去！明日午时问斩，抄家！”
听到皇帝的判决，黄原直接昏倒在地。
两个侍卫走进来，把昏倒的黄原拖了出去。
言官们都缩紧了脖子。
见皇帝处理掉锅里的老鼠屎后，房玄龄继续读道：“龙牙军所属许冰，发现时面带微笑，据查证，吐谷浑之大长老，为其冒死射杀。龙牙军所属李三牛，杀敌无数，力竭而死，仅其身下，敌尸所筑之堆，高九尺有余....”
听着杜如晦的奏折，文臣们都仿佛身临其境，看到了面对不可战胜的敌人之时，高昌众人的决绝，军士的悍不畏死。
这是最愚蠢的以卵击石，却也是最可悲的英雄史诗。
高昌的覆灭，并不是毫无作用。
抛却杀敌数不谈，有高昌牵制了吐蕃的兵力，大非川和瓜州都有进取。特别是瓜州，李靖固守一段时间以后，主动出击，收复了大片前朝失地，甚至一路压到了高原脚下，把敌人赶回了高原。突厥的兵力被牵制，京北道并没有迎接太大的压力。室韦靺鞨瀚海国三国联军，攻城不得，反而被刘弘基打得节节败退，侵略不成，反而丢失了大片土地。
损失惨重之下，余下的西域突厥兵力也不成气候，只要再增援高昌一些兵力，甚至能倒追敌人，攻略他们的土地。
“护国公冷锋，身受刀伤二十余处，元气大伤，救回后数日方才醒转。河间王李孝恭，身受刀伤二十余处，元气大伤，至今仍卧病在床。蜀王李恪，身受重伤，身上刀伤，共计一十四处。游击将军唐瑾，身上刀伤、箭伤，共计一十五处。龙牙军二狗子，断去一臂，经护国公输血方逃离一死....”
听着关于幸存者的描述，文臣们都齐齐叹气。
就算是幸存下来，这些人也是历经折磨啊！
不过万幸中的万幸，护国公、蜀王和河间王还都活着，这三位之中不管哪一位出了意外，都是大唐巨大的损失。
“以上幸存者，尽皆伤重病重，返回长安，舟车劳顿，恐不利于其康复，臣私下做主，将其移至嘉峪关休养。高昌大仇，不得不报，臣虽愚钝，亦愿自荐为陇右道行军总管，追击犯境悍匪....”
听到这一段，唐俭忍不住站出来说：“陛下，既然敌人已经退却，杜如晦自作主张追击，未免不妥吧。穷寇莫追的道理，他应该是明白的。”
李世民道：“穷寇莫追是道理，痛打落水狗就不是道理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他们进攻大唐，大唐却不能进攻他们的道理。高昌的血债，只有那些国家彻底覆灭，才能偿还！”
唐俭点点头，回到队伍中。
他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调解的可能了。
西域突厥等国家的所为，彻底撕破了底线。
现在，不死不休！
房玄龄将剩下的几段念完后，忍不住擦了一下眼泪。
高昌战场之惨烈，哪怕他也忍不住落泪。
仅仅是为了拒强敌于国外啊！
八万的伤亡，已经是大唐创立以来最大的伤亡了！
李世民站起身，道：“明日起，禁止一切娱乐歌舞，朕亦会绝食三日，以此祭奠高昌战场的英魂。另，不必封锁消息。朕要让天下百姓知道，他们的儿郎，在高昌的战场上，没有后退。他们的儿郎，没有白死！”
房玄龄点头：“老臣亦会绝食三日，以此祭奠高昌战场的英魂！”
朝臣们都站了起来，表示自己也会绝食祭奠。
没过多久，高昌的事情就传了出去，停止歌舞娱乐，祭奠高昌战场英魂的行为，从皇宫开始，传递到了整个长安城，更以飞快的速度传递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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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8章 错
杜如晦的奏折，还是夸大了一些的。
冷锋身上只有三处浅浅的刀伤，很快就结痂了。
李孝恭身上的伤也没有二十多处，虽然染上了风寒，但是休养一段时间也能恢复过来。
如今两个病号，被安置在一处暖房里，往来伺候的侍女，都是美女，而且每隔半个时辰就有一群大医师级别的军医来查看二人的状态。
被救回后，也不知道过了几天。躺在床上，早就没了时间概念。
起身下地，冷锋走了半天才找回走路的感觉。
“呵，到底没上年纪，老夫到现在都浑身无力。”
感受到冷锋的动作后，李孝恭睁开了眼睛。
冷锋走到衣架前，开始穿衣：“我要出去看看，也不知道二狗子他们怎么样了。”
李孝恭点点头，说：“别忘了帮我看看霍行云怎么样了，我听说这小子也没死透，被救了回来。”
冷锋答应一声，推开了暖房的门。
门外，有四个守卫，他们看到冷锋推门要出去，顿时大惊失色，单膝跪倒：“护国公，您不能出去，您要是出去，小人就自裁在这里！”
冷锋皱紧了眉头，这四个家伙已经抽出了刀，刚刚的话绝不是说说。
“起来，叫杜如晦过来，我要去看看蜀王他们怎么样了。”
四个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出去一个通报消息。
没一会儿，杜如晦就小跑过来。
见冷锋要出去，杜如晦皱眉道：“军医说了，你和河间王元气大伤，最好是休养一段时间。你别让我难做，你和河间王大难不死，要是这个时候出了什么岔子，我可承担不起。”
高昌的消息传递回长安后，幸存的这些人已然成了大唐的英雄人物。
且不说出了岔子他会被皇帝怪罪，就是百姓们，也会指责他。
冷锋苦笑道：“我问二狗子他们的情况，那些军医只说没事，你让我怎么放心的下？别阻止我了，我一定要看一看他们。”
杜如晦劝说无果，只能让人抬着轿子送冷锋出门。
虽然觉得坐轿子多余，但是冷锋为了出门，也只能妥协。
第一个看到的是李恪。
李恪在战场上受了腿伤，到现在都是一瘸一拐的。
和冷锋他们一样，李恪也被禁足了，不管他怎么说，守卫都不允许他出门，只要他有强闯出去的意思，守卫就拔刀子往脖子上架....
“师父，您没事了吧！”
见到冷锋进门，李恪一瘸一拐的跳了过来。
冷锋伸手摸了摸李恪腿上的绷带。
李恪笑道：“没什么事儿，军医说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也不会留下病根。”
见李恪没事，冷锋才放下心来。
拍拍李恪的脑袋，冷锋说：“好好休养吧，等你痊愈了，咱们还要进攻突厥和西域！这一回，该咱们打回去了！”
李恪点点头，不由得兴奋起来。
血债血偿，怎么也要打回去才行！
告别李恪，冷锋又见到了唐瑾。
唐瑾并没有受重伤，但是和冷锋李孝恭一样，他也透支不少，甚至感染了风寒，如今虽然能下床了，但是整个人还是病怏怏的。
冷锋跟他聊了一段时间，唐瑾可以说是军方下一代的接班人之一，这样的惨败，难免会在他心里留下阴影。
虽然还要靠他自己破开心癔，但是开导一下对他还是有帮助的。
张帆和霍行云被安排到了一起。
张帆伤势不重，也能下床走动了，而霍行云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力竭昏倒在战场上，要是搜救的人再晚一点发现他，他绝对要冻死在战场上。
不管怎么说，幸存的人多一个，也是极好的。
跟霍行云保证李孝恭没什么事后，冷锋才去了下一个病房。
这是一个大病房，李二牛，二狗子，十狗子等人都在这个病房里。
见到冷锋进来，不等他开口说话，李二牛就开口了：“老大你别担心，我们没事，龙牙军虽然就剩下了我们几个，但是迟早有一天，我们还能把龙牙军重新组建起来的！”
虽然李二牛他们成为冷家家将后，龙牙军这个队伍已经名存实亡，但是，这个队伍却是包括冷锋在内好多人的回忆寄托。
冷锋走到二狗子床边坐了下来。
二狗子流着泪，虚弱的叫了一声：“老大。”
醒来后他已经知道老大抽血救他的事情，可以说，他这条命，是老大救过来的。
冷锋见二狗子也没什么事情，才松了一口气。
高昌守军中，龙牙军队伍和影卫队伍是他的亲兵。而如今，影卫队伍全灭，龙牙军也就剩下了九个人。
熟悉的四狗子、李三牛....一众人，都离开了这个世界。
是他的错吗？
如果不固守高昌，改成固守嘉峪关，或许，不会死这么多的人。
或许，敌人也未必能攻破嘉峪关。
或许....
见冷锋低下了头，李二牛忍不住说：“老大，这不是你的错，错都在那帮突厥西域杂毛身上，你不能把错算到自己头上啊！”
冷锋摇摇头，说：“你们没事就好了，好好养伤，过几天我再来看你们。”
再看望了那些幸存的普通士兵后，冷锋才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幸存的人还是不少的，算上后来在战场上救回来的人，高昌幸存者从十九增加到了五十多人。
每增加一个幸存者，都会让冷锋好受一些。
晚上，军医放开了冷锋的饮食禁令，所以杜如晦带了一些肉食给冷锋。
见冷锋意志消沉，杜如晦如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冷锋，高昌的事情，错不在你。这不是我们一两个人的意思，而是整个大唐的意思。你想想，如果你不是固守高昌，而是退居嘉峪关，到时候城破了，百姓们会是如何的恐慌？正因为战火没有烧到中原的土地上，朝廷才能坚定的对百姓们说，这场战争，咱们大唐没有输。
更何况，因为高昌，瓜州大非川和京北道，都有所进取。咱们没输，正相反，咱们赢了！举世攻唐之下，大唐没有丢失一寸国土，反而收获了大片的土地。你敢说，咱们是输了吗？”
第829章 驱狼吞虎
听了杜如晦的话，冷锋心里才好受一些。
人都是这样，有的时候明明感觉很值得，但是付出以后，却还要后悔。
高昌决策的对错，自有万千唐人评测，作为当事人的他，只要静静等待就好。
想通了，心里舒服了，也就有了食欲。
看着冷锋大快朵颐的样子，躺在病床上的李孝恭忍不住喉头滑动：“该死的，你俩加餐，能不能离老子远点？”
直到现在，他都没被军医开放餐食禁令，只能吃一些小米粥之类的东西。
杜如晦回头笑道：“行了，忍忍吧，再过两天，等你恢复一些元气，吃什么吃不到。”
高昌的幸存者，如今可是队伍里的爷，就算是那几个幸运的活下来的小兵，都享受着高级的待遇。
新队伍的成员大多是刚刚参军的新兵，高昌的惨状，给他们上了战场的第一课。而高昌的守军，则给他们展示了什么事大唐军人。
明知必死，但是在敌人面前，他们依旧没有退后一步。
吃饭途中，有长安的圣旨传来。
李世民的旨意只说了两件事，第一是允许杜如晦暂时的接替行军总管。言下之意，等冷锋恢复了，这个位置还要交出去。
第二，则是追击西域突厥兵力，反攻。
至于关于高昌幸存者的嘉奖，则只字未提。或者说，皇帝还没有研究出来怎么嘉奖。
高昌防守之战，尽管失败了，但是，这场战斗中，高昌守军杀敌无数，这份杀敌数，如果均摊到幸存的这些人身上，估计最普通的小兵都会飞黄腾达。
而领头的冷锋和李孝恭，一个做到了国公的顶点，一个做到了二等皇亲的顶点，实在是封无可封。
无可奈何之下，李世民也只能暂时压下封赏，等过后一起清算。
又是几天时间过去了。
冷锋已经获准出门，能够在高昌城内活动一下。
战后的高昌，城内反而没什么损失，最后的一批惊雷，也没有得到引爆的机会。
城池周边，敌我的尸体都已经处理完毕。
唐军将士的遗体辨认出身份后被火化，骨灰坛子都存放在高昌城内的一块空地，空地前是一个插满香烛的大鼎，还有一个烧纸钱的大坑。
而敌人的尸体，则在高昌城外筑起一个巨大的土堆。土堆边，立下了一块大碑，记载着埋骨于此的敌人来历。
大唐到底做不出高丽那样拿敌人人头叠京观的恶心事情。不过，在高昌城外立下一个警告敌人的标志性地点，还是有必要的。
顺着吊篮回到城墙上，看着依旧是一片暗红色土地的战场，冷锋百感交集。
这就是战场，战场上，从来都没有单方面的胜利。
这就是现实，现实里，从来都没有不死人的战场。
身后传来脚步声，冷锋回头看去，来的是长孙冲、程处嗣和薛仁贵。
三人单膝跪地。沉默不语。
冷锋叹了一口气，说：“起来吧，不是你们的错。敦煌被吐蕃的兵力盯上，你们没法过来支援。长孙冲的决断也没错，高昌可以丢，但是嘉峪关绝对不行。”
三人这才站起来。
程处嗣道：“护国公，咱们什么时候追击他们？敦煌这段时间储备了很多的火药武器，足够武装咱们这些军队的。”
长孙冲也说：“先生，嘉峪关也储备了中原调来的大量火药武器，虽然咱们兵力还是不如突厥西域，但是武力上，咱们反而占优势。”
冷锋想了想才说：“等河间王康复吧，这一次龙鳞卫也全灭了，河间王虽然不说，但是也极其郁闷，既然要追击，怎么也要带上他。”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三人面露喜色。
如今整个大唐都在等着西北的军队还击，只有西北这边开始还击，举世攻唐才算是彻底结束。
李孝恭恢复的很快，仅仅七天时间，就获准出门了。
杜如晦将行军总管的权力交还给冷锋，随后接替了自己侄子的工作，暂时担任高昌留守。
四万军队，这是目前西北防线全力拼凑下来的数量。
这四万军队，将会承载着高昌八万英魂的期望，反攻西域突厥！
离开高昌城，李孝恭就问冷锋：“咱们先收拾哪一个？西域还是突厥？”
暖车里，李孝恭和冷锋凑在一起研究地图。
虽然能出来了，但是军医还是强制要求他们待在暖车里。
据情报所说，高昌之战结束后，吐蕃的残余部队就翻越雪山回到了高原，西域和突厥的队伍也解散，各回各国。
就像不曾进攻过大唐一样。
他们或许觉得大唐只会重整西北防线，继续龟缩，然而，他们绝对不会料到，大唐将会主动出击。
冷锋把手指点在突厥的土地上，说：“先去突厥，阿史那家族的土地。如果阿史那阿伊没有骗我，渊盖苏文就在这里。举世攻唐的事件是他挑起来的，那么，唯独他绝对不能放过。”
高昌之战，突厥西域吐蕃要承担主要责任，但是最根源的，还是渊盖苏文。
这个毒蛇一样的男人，或许只有干掉后，才能让人放下心来。
李孝恭点了点头：“那就先突厥，不过，你准备怎么对付突厥人？”
尽管现在他们手中只有四万兵力，还是新兵，但是这四万军队，却尽可能的配备了火药武器。
当敌人不再团结的时候，只能被逐个击破。
冷锋看了看地图，点在大食的地方说：“举世攻唐，大食也有份，但是大食距离咱们实在是遥远，进攻他们得不偿失。既然这样，咱们就驱狼吞虎吧！”
既然打不到大食，那就进攻西域突厥，逼迫他们向西转移。
李孝恭皱眉道：“这样的话，会不会让西域突厥再联合起来？他们不肯走的话，咱们难免要再和他们打起来。”
“所以啊。”
冷锋掀开马车的窗帘，指指身后的方向说：“咱们就得用这个大杀器了，只要用了它，我相信不管是突厥还是西域的那些小国，都不敢再跟咱们打的。”
李孝恭看向窗外，他们的马车后面，跟着好多平板车，车上，没有惊雷箭和惊雷....
第830章 赔偿
有的，只是一些看起来像是大号的八牛弩箭矢的东西。这些新式武器个个都有水桶粗，一人高。
看着这些新式武器，李孝恭忍不住问冷锋：“我就知道这是惊雷司运过来让你实验的新武器，却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是干嘛的。我看它外壳是铁的，不可能是用八牛弩射出去吧。”
冷锋放下窗帘，解释说：“不用八牛弩，只用一个发射架。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没有我的提示，张仲清和李泰居然真的设计出了这种武器。至于威力，估计一发能把咱们高昌的一面城墙干掉，六七发能把高昌城内部夷平。”
板车上运载的，是被张仲清命名为地级惊雷箭的武器。其实说白了就是削弱版的导弹。地级惊雷箭自带火药助推，能够进行稍远的攻击，而前面弹头里的浓缩火药，比正常的地级惊雷的破坏力还要大。
虽然因为爆炸物还是黑火药的缘故，威力比不上后世的导弹，但是，在这个时代，这样的武器，绝对堪称“凶器”级别。是足以震慑周边所有国家的利器。
听到冷锋关于地级惊雷箭的威力描述，李孝恭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感情这一路上，他的马车都是走在这样的大杀器前面....
“你要让草原生灵涂炭吗？”
想了一会儿后，李孝恭才说：“虽然咱们在高昌之战中损伤惨重，但是，战乱不及平民百姓。这玩意儿，杀伤力太恐怖，没法保证会不会误伤平民。你要一路轰炸过去，有伤天和啊！”
尽管同样憎恨突厥西域吐蕃，但是李孝恭还是不想看到生灵涂炭的样子。
冷锋笑了笑：“强大的武器，不一定要直接用来对敌，只要咱们展现一下它的威力，就能震慑住敌人。除非他们真的不怕，头铁过来硬刚，否则，你觉得咱们会用多少？”
听到冷锋这么说，李孝恭才放下心来。
四万人的队伍，因为还要运输火炮、地级惊雷箭的缘故，速度很慢。高昌之战以后，各国的斥候并没有放松，依旧遍布高昌城外。
四万军队的前进，没法隐藏。当然，冷锋也没想过隐藏行踪，他就是要带着这四万人，正大光明的直面突厥。
阿史那家族的领土跟高昌相距不远，仅仅一天过后，就遇上了阿史那家族的军队。
晚冬的草原，一片枯黄，好多地方还有积雪没化。
就在这片死寂的草原上，唐军和阿史那家族的军队相遇了。
经过高昌之战，阿史那家族也算是遭受了重创，拥有战斗力的军队不足两万。
两万对四万，本来就没法打，更别说这四万军队装配着足量的火药武器了！
阿史那贺鲁的脸色很难看，他想过阿史那家族会迎来大唐的报复，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战后的安定还没完成，唐军就打上门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跟姐姐一起过来，看看能不能跟大唐达成合约。
他心里还有一个奢望，希望冷锋会看在他姐姐的面子上平息刀戈。
马车内，冷锋和李孝恭正在喝茶。
唐瑾敲响马车的车窗，说：“先生，河间王，阿史那贺鲁和阿史那阿伊过来了，他想跟咱们谈谈。”
“行啊，让她们过来吧。”
没一会儿，阿史那贺鲁和阿史那阿伊走进了唐军的阵营，被接引到了冷锋的马车前。
“阿史那家族，你们有什么要跟我们谈的？如果是投降的话，老夫绝对会看不起你们。”
马车里传来李孝恭的声音。
阿史那贺鲁怒道：“河间王，我们过来拜访，自然是要跟你们商议，看能不能和解。且不说你藏在马车里不露面，一上来就拿投降羞辱我们，是什么意思？”
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当阿史那贺鲁看到唐军的配置后，真的心生投降之意了。
这四万军队，依旧配备了足量的火药武器。
真的打起来，阿史那家族必败无疑。
阿史那阿伊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对着马车说：“河间王，自古以来，平息刀兵的方法不外乎赔偿罢了，高昌之战后，我们阿史那家族不想再起战争，至于要多少赔偿，你开个价吧。”
李孝恭阴仄仄的声音传了出来：“赔偿？你觉得，你能赔的起高昌阵亡的那八万将士吗？不要忘记，其中还包括着一万的龙鳞卫和一千二百的龙牙军！呵，赔偿？就算你们突厥各个家族加起来，赔的起吗？”
“你....”
阿史那贺鲁刚要发怒，就被阿史那阿伊拉住了。
看着马车，阿史那阿伊叹了一口气，说：“护国公，冷锋，你也在里面吧。难道，你准备让河间王当行军总管，跟我们商议这件事？”
关于冷锋是行军总管的事情，并不是秘密。
马车里，李孝恭看了冷锋一眼，觉得还是让冷锋自己面对比较好。
冷锋喝了一口茶，叹息一声：“赔不起的，阿史那阿伊，如果你们阿史那家族没有参与高昌之战，我还可以放你们一马，毕竟，这些年来你们跟大唐也有交易。但是，既然你们参与了高昌之战，释放了那愚蠢的野心，就不要想着简单的息事宁人了。”
马车外，传来阿史那阿伊的叹息声。
她也曾劝弟弟不要参与举世攻唐，奈何突厥其它的家族都同意，他们阿史那家族不可能独善其身。
想了想，冷锋继续说：“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把渊盖苏文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们三天时间搬迁。三天后，任何出现在唐军面前的突厥军队，都只有覆灭这一个结果。”
“交出渊盖苏文吗？”阿史那阿伊低下了头。。
阿史那贺鲁眼睛一转，说：“护国公，你这是强人所难，渊盖苏文早就不在我们阿史那家族了你要我们怎么交出来？”
马车里传来李孝恭的嗤笑声：“不在？那你就回去吧，咱们直接开打。阿史那贺鲁，你好好想想渊盖苏文值钱，还是你们阿史那家族的军队值钱！”
第831章 别来有恙
阿史那贺鲁听到李孝恭的话，顿时闭上了嘴。
李孝恭说的没错，在他心里，渊盖苏文虽然是他的盟友，但是，和阿史那家族的人比起来，渊盖苏文到底是外人。
“交出渊盖苏文，给你们转移族地的机会，不交的话，我们直接进攻。”
阿史那贺鲁到底忍不住怒道：“李孝恭，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们交了个、渊盖苏文，为什么还要转移族地？难道你真的要逼我们跟你们大唐决一死战吗？”
“呵呵，决一死战又如何？”
边说着，李孝恭推开马车的窗帘，走了出来。
马车边一个戴着面具的惊雷司成员接过李孝恭手里的令牌，再三确认无误后，才走向了后方。
没一会儿，唐军后方响起了呼呼的巨大声音，一道黑影就这么从唐军阵营中窜了出去。
是地级惊雷箭。
地级惊雷箭没有锁定阿史那家族的军队，而是对准了一块空旷的草原。
轰！
轰鸣如雷，大地震动，马匹都躁动起来。
阿史那贺鲁骑上战马，遥望爆炸的方向。
那片空旷的草原上，出现了一个恐怖的大坑。
硝烟弥漫中，甚至还有泥土不断下坠。
“这是什么鬼东西！”
阿史那贺鲁惊呆了，他见识过唐人的火药武器，甚至也大概知道了武器的分级，这种威力的武器，整个高昌之战都没见唐军用过几次。
而且，之前这东西是用笨重的投石机投出去的，然而刚刚他看得很清楚，这玩意儿是自己飞出去的，速度还异常的快！
这要是炸在队伍里....
不对，现在的战场是草原，他们可以分散阵容应对。
也不对....
看着唐军连一个小兵都背着惊雷箭箭匣，腰间悬挂着惊雷，阿史那贺鲁只觉得一种绝望的情绪在自己心头疯狂蔓延。
没法打！
根本没法打！
看着阿史那贺鲁绝望的样子，李孝恭满意的笑了。
要的就是这种表情！
收起笑容，李孝恭严肃道：“交出渊盖苏文，我可以给你们三天的时间离开，三天后，如果你们阿史那家族再出现在唐军面前，呵呵。”
阿史那贺鲁转过头，悲愤的说：“你们这是在逼我们，这里是我们传承多年的土地，是我们突厥人赖以生存的草原，难道，你们要我们往西走，去和西域人、大食人争夺土地吗？”
阿史那阿伊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唐人这是让我们选择，是抵抗他们，还是进攻大食人，去争夺新的土地。”
说完，她看向马车：“冷锋，我问你，你觉得，我们突厥跟大唐之间，就没一战之力了吗？”
她这是直接询问冷锋，唐军有多少战力。
许久之后，马车里才传出冷锋的声音：“你们和西域联合起来，最多会给我们造成一些困扰。况且，如果干掉你们，我们还要提防大食，太费心，还不如把你们送去和大食较劲，我们在后边看着就好。”
阿史那贺鲁咬牙道：“好让你们大唐坐收渔翁之利？”
李孝恭笑了笑：“放心，你们打下来的土地，就是你们的，大唐没兴趣。这一轮的扩张，说实话，都有些超出预计了。接下来，大唐可能需要几百年的时间后才会新一轮的扩张土地。至于后代的事情，那就不是咱们能预想的了。”
阿史那阿伊点点头，见冷锋还没有走出来的意思，就拽着阿史那贺鲁离开。
刚一出大唐的军阵，阿史那贺鲁就不满道：“姐姐，难道咱们真的要按照大唐的想法，放弃这片土地，去和大食人战斗？”
阿史那阿伊点了点头：“只有这个办法了，相比较大唐人，大食人要好对付的多，只要咱们突厥联合起来，打下一片新的土地不是问题。贺鲁，你要努力了，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你成为真正草原霸主的机会，”
阿史那阿伊看着弟弟，目光十分坚定。
零散的各个家族，是不可能发挥出突厥的整体实力的。如今的突厥，只有像当初的东突厥那样，团结成一个整体，才有更大的优势去对付大食。
眼看着阿史那姐弟二人离开后，李孝恭才钻回马车。
“奶奶的，这地级惊雷箭真是厉害，不过可惜啊，它出现的太晚了，要是早一点，咱们高昌也不至于打的这么惨。”
冷锋苦笑一声：“别吐槽了，惊雷司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地级惊雷箭鼓捣出来，单单是实验过程中，就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更何况就算咱们有地级惊雷箭，敌人用零散的阵容靠近城墙后，咱们还能炸城墙底下？”
李孝恭点点头：“确实是这样啊，所以说，咱们大唐的军队不能太依赖火药武器，士兵本身的战力，也要提升。”
“扎营吧，既然阿史那家族选择交出渊盖苏文，咱们也要守信，不追他们。现在选择西行的，不管是突厥人还是西域人，可都是宝。”
下令扎营后，士兵们行动起来，不多时，就建立好了简易的营寨。地级惊雷箭，一部分搭上发射架，对准了阿史那家族的营地，无声的威胁着他们。
第二天天一亮，一队阿史那家族的骑兵就押解着渊盖苏文过来。
唐军营地门口，冷锋终于见到了举世攻唐的元凶-渊盖苏文。
一别多年，渊盖苏文多了很多白发，整个人看起来沧桑无比。
绑来的不只是他一个，还有他的十几个部下，一个看起来像是突厥人的女人，一个襁褓中的婴孩。
唐瑾过来接待押解渊盖苏文一行人的突厥人。
为首的突厥人递给唐瑾一封信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不是所有突厥人都会唐话，他们只是负责押解人过来而已。
信是写给冷锋的，唐瑾把信转交给了冷锋。
冷锋没有看信，而是先走到渊盖苏文面前。
尽管被五花大绑，但是渊盖苏文依旧把腰杆挺的笔直。
“护国公，别来无恙啊！”
看着渊盖苏文，冷锋呵呵一笑：“你应该说别来有恙才对吧。”
第832章 诛心
李孝恭走到冷锋身边，冷哼一声：“举世攻唐，渊盖苏文，老夫倒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居然真的能说服这么多国家一起进攻大唐。不过，你没想到吧，大唐虽然承受了巨大的损失，但是举世攻唐，已经成了一个笑话！”
在他休养的这段时间里，收到了其余战场的消息。
瓜州李靖收复了大片失地，把边防一路推到了高原之下。大非川进取不足，固守有余，甚至，尉迟恭和程咬金还带领士兵，扛着天寒地冻，硬是在大非川建立了一个关口。
东海，倭国人登陆的幻想成为泡影，海上那临时建造的战船都被击沉，甚至，一些临海的新建港口，也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京北道，室韦靺鞨瀚海国的侵略就是一个笑话，刘弘基早就放弃了防守，正狂笑着追赶三国，开拓新的土地。
驻跸山，依旧在死守，但是等刘弘基那边停止拓土，就能回头帮助驻跸山，新罗百济和高丽残党也将迎来痛击。
岭南，冯盎早就开始休息了，大食人从海上而来，路途遥远不说，实力也不如大唐，挨了几次深刻的教训后，就灰溜溜的离开了。
高昌战场虽然惨烈，但是，战火却终究没有烧到嘉峪关。
而如今，大唐出兵，西北的国境线，注定要再次西推。
大唐周边的国家，带着覆灭大唐的目标，发动了举世攻唐，但是没想到，不仅侵略竹篮打水，甚至还要倒贴土地。
渊盖苏文叹了一口气：“尽管我已经很高估你们唐国了，但是，终究没想到，你们居然真的能扛过来。”
低头看了看绑着自己的麻绳，渊盖苏文道：“虽然你们唐人对我恨之入骨，但是我希望得到应有的敬重，不管怎么说，我也是高丽的贵族。”
冷锋笑道：“现在你还觉得，我们会用贵族的礼仪对待你吗？”
渊盖苏文摇摇头，指着身后的突厥女子道：“最起码，我希望你们能给她好一点的对待，她还抱着孩子，不能冻着。”
冷锋看了那个突厥女人和那个孩子一眼，点了点头。
一辆板车上的地级惊雷箭被均摊到别的车上，随军的工匠把板车改造成了囚车。
渊盖苏文和那个抱着孩子的突厥女人都被关到了笼子里，不过，冷锋还是让士兵把板车转移到了帐篷里，顺便生了一个炉子。
被关进笼子后，那个突厥女人想要解开绑着渊盖苏文的绳子，却被他拒绝了。
帐篷内，士兵们抬来桌椅，冷锋和李孝恭则带着茶壶水杯过来。
泡了一杯茶给那个突厥女人，让她喂给渊盖苏文，冷锋和李孝恭坐下，准备和渊盖苏文好好聊聊。
一杯茶下肚，渊盖苏文的气色好了一些。
看了看帐篷角落的火炉，渊盖苏文松了一口气：“谢谢。”
冷锋又倒了一杯茶给那个女人，顺便问道：“这个女人抱着的孩子，是你的吧。”
渊盖苏文点头，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没错，这是前两年的事儿了。我说服大食以后，就准备定居在草原，倭国虽然有我的妻儿，但是我不准备回去了。苏我次郎那个人，很阴险，他扣着我的妻儿，就是要我回到倭国。”
冷锋微微一笑：“但是他想错了，你渊盖苏文，永远不可能受制于人，哪怕是用你的妻儿性命要挟。”
渊盖苏文苦笑：“没错，我渊盖苏文绝对不可能受制于人。不过，游走各国之后，我却不再想要建功立业了。呐，护国公，唐人都说你是千古少有的智者，你告诉我，咱们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冷锋手握茶杯，肯定的说：“人活着，就是开拓创造，继承上一辈人的遗泽，留给下一辈正确的方向，让后一辈人站在我们的肩膀上，看得更高，更远。我觉得，这个答案，适用于谁有人，不管是皇帝，还是平民百姓。”
渊盖苏文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这里一定会有答案，没错啊，你说的很对。但是，你不觉得这样太累了吗？后代人倒是轻松了，咱们拼死拼活的，总有一天会被人遗忘的。所以啊，建什么功立什么业，还不如和我一样，在草原上养几只羊，悠闲度日来的轻快。”
李孝恭冷笑：“可是，你没法养羊了，也没法悠闲了，等回到长安，等待你的将是你无法想象的下场！”
冷锋叹了一口气：“渊盖苏文，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别在这里扯东扯西了。”
渊盖苏文看了看身边的孩子，说：“我跟你说这个，就是想求你，放过这个孩子吧。这只是一个女孩儿，以后不可能威胁你们大唐！”
李孝恭微微一笑：“原来是要求情啊，渊盖苏文，你觉得，我们会同意吗？别说这个孩子，就算是你远在倭国的家人，都不可能跑得了。你觉得，那个什么次郎，敢继续包庇你的家人？”
听着李孝恭的话，渊盖苏文脸上浮现灰败之色，他现在，哪怕是谈条件，都没了资本，就连求人，都已经不够资格了。
冷锋捏了捏茶杯，说：“我可以放过这个孩子。”
“为什么？”
李孝恭听到冷锋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大声询问。
渊盖苏文抬起头：“但是？”
“但是，这一路上，你不能寻死，等到了长安，不管朝廷怎么判决你，我都会保证你这个孩子的性命，你觉得怎么样？”
草原到长安路途遥远，渊盖苏文跑不了，但是如果他一心寻死，还是有机会的。
活着的渊盖苏文，比死了的渊盖苏文更有价值。
看了看襁褓里的孩子，渊盖苏文一咬牙：“可以，我答应！”
“那就好。”
说完，冷锋站起来，背着手悠闲的走了出去。
李孝恭跟在后面。。
等出了帐篷，李孝恭才说：“你这一招，可真是狠！你这是让渊盖苏文硬着头皮经过这一路的内心折磨，去长安赴死啊！”
冷锋看着高昌的方向说：“杀死他，只是给他痛快。这一路的诛心，比肉体的折磨，要更能祭奠咱们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