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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了一个亿全文阅读

作者:呕吐一地     我有了一个亿txt下载     我有了一个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〇九一章 暗战

    幽怨地走进门,就看到茶几上的花束。

    满天星的雪白加上玫瑰的粉色,让深色调的房间陡然明快起来,章晴惊叫一声道:

    “哇,广哥,你好浪漫呀!洋桔梗配粉玫瑰,一生挚爱噢!”

    “哈哈,那必须的!”

    何广咧着嘴,乐呵地直笑,米初夏也很喜欢这束花。

    温萤听却得郁闷之极,抬头看向何广,就想说什么,却听见米初夏在厨房里喊了一声。

    “广广,来,给客人切点水果!”

    “广广”两个亲昵无比的字眼一出,就如万箭穿心,扎得温萤的心都碎了,她再不想说一句话。

    这时,何广已经一溜烟钻进了厨房,像极了一对恩爱夫妻里,被老婆使唤得团团转的老公。

    “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这么个称呼?好像狗的名字!”

    一边洗水果,何广一边疑惑地问道。

    说起来也奇怪,认识这么久,除了第一次打电话,米初夏还从来没有正式称呼过他,不会喊他“何广”,也不会喊他“小何”。

    仿佛两人之间根本无需称呼,只要一张口,彼此就知道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

    “哼哼,不喜欢么?”

    米初夏板着脸,“哼”了几声说道:

    “那要不让那位温大美女给你发明个叫法?以后我们都跟着叫。”

    一听这话,何广才恍然大悟,原来米初夏这是吃醋了。

    赶紧抱着她的腰,低声道:

    “你还不懂我的心么?我心里全是你,一点点其他人的位置都没有的,放心,好不好?”

    “倒不是不放心你!”

    扭了何广一下,眼看何广就是不松手,米初夏就任由他抱着,低声道:

    “我是替你担心!要是你的好兄弟李敢发现,他心中的女神,竟然一直喜欢着自己最好的兄弟,你说,他到时会不会跟你翻脸?”

    “这……”

    何广心中一凛,这也是他非常担心的事情。

    友谊再好,比不过爱情需要,情谊再深,扛不住爱情纷争。

    别看李敢现在和他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一旦知道了温萤的想法,他当场跟何广断交也不一定。

    “那你说该怎么办?”

    “简单,断了她的念想,再成全你兄弟就行了!”

    何广听了心里苦笑不已,说来说去,米初夏还是不放心温萤。

    “那…能不能别让她太难堪,毕竟都是同事?”

    “放心,保证不伤害曾经爱过你的人!”

    米初夏脸上带着微笑,一边却抬手握住了水果刀。

    何广看得眼皮直跳,生怕那把正切着水果的刀,会突然调转方向挥向自己,赶紧牢牢地闭上嘴,再不敢为温萤求情了。

    只能在心里大骂李敢:

    你这个呆子,尽干些没脑子的事!

    刚把水果端出门,门铃就响了,房玉华和水玉堂几个也到了。

    才进门,他们就嚷嚷着要试车,拿着奔驰的车钥匙就下了楼。

    男人都是爱车一族,这种机械之美、操纵一切的欲望是刻在男性的基因里面的。

    对车子的好奇终于压过了李敢的舔狗属性,他低声嘱咐了温萤几句,跟着水玉堂几个一起下了楼。

    何广本来也想去显摆一下,却又被米初夏喊进了厨房。

    房间里只剩下了五个女人跟何广一个男人,米初夏“广广”、“广广”的喊声,不是在大家的耳边响起。

    何广像个老黄牛一样跑前跑后,听出米初夏的指示,一会给大家倒茶续水,一会进厨房洗菜、烧饭。

    看着何广又一次被米初夏喊去拿东西,章晴凑到温萤的身边,笑嘻嘻地说道:

    “哇,广哥很爱他女朋友诶!”

    “呃…怎么说?”

    温萤心头一痛,急忙低声问道。

    章晴嘴一撇:

    “不是明摆的么?男人都是懒鬼,要不是很爱一个女人,哪里耐得下性子进进出出,弄这些小事?”

    温萤心中一缩,颤抖着手拿起杯子,喝一口水来掩饰自己的伤心。

    李青青看得冷笑不已,米初夏这种方式,可比直接不让温萤进门厉害多了。

    看你以后还敢觊觎何广!

    在李青青这种敢爱敢恨、爱憎分明的湘妹子眼里,温萤就是那种最让人讨厌的狐狸精,不仅配不上何广,连李敢也配不上。

    半个小时后,米初夏已经烧好了一桌子的菜,辣的有水煮肉片、剁椒鱼头,甜的有糖醋排骨、可乐鸡翅,再加上家常豆腐、爽口芹菜,清淡、油腻的、汤、点心……

    一张六人大桌,被菜肴完全占据了。

    蒸腾的热气,带着诱人的香味,布满了整个房间。

    “哎呀,学学学学,看看嫂子做得这菜!”

    深深吸了一口香味,房玉华对女朋友喊道:

    “再看看你,酸辣土豆、牛肉炖土豆、盐焗土豆……天天土豆、顿顿土豆,我感觉我都快变成一颗土豆了。”

    “切,你咋的不学学广哥呢?嫂子烧饭,广哥忙得头上都出汗了!”

    于晓蕾半点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你呢?

    我在厨房吸油烟,你在沙发上刷抖音看美女,口水都流到抱枕上了……”

    大家顿时哄堂大笑,李敢和水玉堂更是一起按住房玉华,大叫道:

    “看不出呀,你小子这么色,还在我们面前人模狗样的,这次被揭穿真面目了吧!”

    所有的人都在调侃房玉华,唯有温萤在意于晓蕾的前半句话,暗自神伤。

    闹了一会,上桌吃饭,大家都吃的很香。

    唯有温萤,满桌子的菜似乎都在嘲讽她痴心妄想,半点胃口都没有。

    她再也受不了,正准备放下筷子,就此告辞,一大块鱼肉忽然出现在她碗里。

    抬头一看,米初夏正含笑看着她,一边用公筷给她夹了许多其他菜,一边以女主人的口吻柔声问道:

    “怎么了,不对你胃口么?我杭帮菜烧得少,可能火候掌握的不大好!”

    “哪有,很好吃很好吃!”

    不等温萤回话,李青青就先叫了起来:

    “我去过几次杭帮菜饭店,你这手艺,绝对赶得上大厨了!你们说是不是?”

    大家忙不迭地响应李青青,再没人关注温萤。

    狠狠咬了一口鱼肉,本来鲜嫩多汁的多宝鱼,现在似乎变成了海绵,没有半点味道。

〇九二章 夜晚

    “走了,广哥!”

    “拜拜,广哥!”

    一连串的告别声响起,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半,大家纷纷告辞。

    一墙之隔的章晴、李敢也准备回家洗漱,但米初夏却半点没有离开的意思,穿着粉嘟嘟的家居服,跟何广一起在门口送客。

    “他们……住一起了?”

    进了电梯,章晴捂着嘴巴,小声问李青青。

    “早就一起了…都在商量结婚的事了!”

    李青青撇了撇嘴,不经意地回道。

    丁明业听得一头雾水,这哪跟哪呀?何广和米初夏认识才多久,怎么可能就进展到这一步了!

    但有别人在,他明智地没有多问,直到走出小区,他才奇怪地问道:

    “何广和米初夏要结婚了?这么快!”

    “切,你傻呀,他们才认识多久?”

    “那你……”

    “不是温萤那个‘骚浪贱’在么,还有脸进何广的家门,我帮夏夏告诉她,少打歪主意……”

    “好吧,你们这些个女人,难怪她整个晚上都不怎么说话……”

    “呦呵,你竟然在偷偷看她……”

    “哎呦…哎呦呦,我错了,我错了!”

    ……

    温萤听不到两人的谈话,也无需听到,在她离开何广家,而米初夏在门口相送的那一刻,她已经心灰若死。

    “温萤,你怎么了,脸色好差?”

    章晴发现了温萤的不对,连忙问道。

    如果是以前,章晴和温萤基本没有来往,虽然在同一个公司,却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有上次孙博那件事后,现在又住楼上楼下,这才亲密起来。

    女人就是心细,温萤一点点异样就发现了,而舔狗李敢,虽然立刻也焦急地围上来,之前却一直在心里谋算,要怎么样把自己的别克君威也换成奔驰。

    “没事没事,我有点累,休息一会就行了!”

    拒绝了两人的陪同,温萤急步回家。

    才关上门,她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气,靠着门软软坐下,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另一边,收拾好屋子的米初夏脱下围裙,坐到沙发上,定定地看着何广不说话。

    何广被她看得发毛,小心翼翼地说道:

    “怎么了?”

    “你说,今晚之后,那个女人会不会死心?”

    何广最怕她提起温萤,虽然自己对温萤没有半点意思,但一想到温萤喜欢自己,他就有种对不起米初夏的感觉。

    连忙捣蒜半点头道:

    “肯定的,肯定的,今天你不是已经以女主人的身份宣布,何广已经名花有主了嘛!她肯定不会有其他想法了!”

    “那还差不多!”

    米初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放松了下来。

    何广悄摸摸地坐到她身边,先是紧抱着她,来了一个长吻,一边摩挲着她紧身牛仔裤包裹下修长的大腿,低声道:

    “要是今晚你不走的话,她肯定更加死心!”

    一边说,他一边缓缓揉捏,慢慢朝上爬行。

    阵阵热量从何广的掌心传出,沿着敏感的大腿内侧缓缓而上,所到之处,引起股股奇异的战栗,直冲米初夏的全身。

    她咬着嘴唇,无力地按着何广的手,却没有力气把他推开。

    只能迷离地看着何广,即期盼又恐惧,不知道到底是该拒绝还是答应。

    这时,清脆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李青青怪叫着说道:

    “夏夏,你还在何广家么,丁明业的手机忘他那了。他们领导打电话到我这了,有急事,让何广送下呗!”

    “快去快去!”

    米初夏连连催促,何广在心里哀嚎一声,只能无奈地拿起手机出门了。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

    你个烦人的李青青,不着调的丁明业,就你们这对饱汉不知饿汉饥的狗男女,总是坏我好事。

    出了电梯,却没有看到丁明业人,又收到了李青青的微信:

    何广,西溪路单行道,没法回头,你帮我们送到国军八十八师抗日纪念碑那吧,我让丁明业往回走,谢谢谢谢!

    李青青诚恳的声音,让他没法发火,也没法拒绝,他只能郁闷地摇了摇头,小跑着往那边奔去。

    而家里,米初夏和李青青正在发微信:

    怎么样,及时不,没被他得逞吧?

    ——烦人,怎么可能那么快!

    切切切,要是再晚一分钟,你是不是电话都不接了?

    ——哎呀,你真没羞没臊。那…你说我怎么办,一直拒绝么?

    切,你拒绝得了么,就怕你自己先忍不住了吧。关键是时间!

    ——多久呢?

    最少一个月,不然太便宜他了。

    ——一个月呀?好吧,你和你们家丁明业是多久后……

    这次论道李青青说米初夏烦了,米初夏却不依不饶:

    半个月?

    ——差不多吧!

    差不多,那肯定没有那么长,一个星期?

    ——哎呀,这是秘密,不告诉你!

    李青青再不回答,米初夏的脸也已经烫得像火烧一样。

    门口猛然传来开锁的响动,米初夏受惊了的兔子一样,一溜烟冲向阳台。

    等何广火急火燎地开门进来,早已经人去楼空,佳人无踪了。

    而且,任凭他怎么敲窗户,米初夏都只隔着玻璃跟他聊天,不给他半点身体接触的机会。

    知道今天没机会了,何广万般不甘地回了房间。

    把淋浴头调到最右,冰凉的冷水直冲而下,一边怪吼着,一边将一身的想法再次压回身体的最深处。

    正冻的嗷嗷叫的时候,忽然听到有门铃声传来,何广欣喜若狂,以为米初夏回心转意了,赶忙披上浴巾冲了出去。

    一边开门,一边急急地叫道:

    “夏夏,快进……”

    说话声戛然而止,门口不是米初夏,而是脸色苍白的温萤。

    “呃…温萤,你…你怎么来了?”

    何广有点愣。

    “果然,她是在向我示威,对不对?李青青帮她,你也帮她?”

    温萤的声音已经有了哭腔。

    回家后,她越想越不对。

    何广的事她是知道的,和贝小蝉分手也没多久,怎么可能老早就和米初夏谈恋爱,还谈婚论嫁。

    越想越不甘心,她猛然冲出了家门,要最后一次找何广问个清楚明白。

    何广这一声,她立即意识到,米初夏并没有在家。

    那么李青青说的那一切,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故意针对自己的。

〇九三章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同样的情况,如果是米初夏,她根本不会来问,如果是郑好,她根本不会哭。

    唯有温萤,放下一切尊严来问了,结果也不算太差,却因为自尊受到了伤害而哭泣。

    她的成长历程,让她永远处于一种纠结的状态,学习纠结、工作纠结、爱情也纠结。

    泪水越来越多,瞬间布满温萤的脸颊。

    她这一哭,何广顿时有点手足无措:

    “不是,你别哭呀,你哭什么呀……”

    这时,一阵凉风袭来,何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穿裹了件浴袍,连忙说道:

    “那个,等我穿上衣服再说,好不好?”

    说着,他就想关门,温萤却猛地一拉门把手,直接冲了进来。

    “咣”地一声,她重重关上门,一把抓住何广下身的浴巾,不让他离开,一边死死地盯着他说道:

    “你今天一定要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比不上贝小蝉么?”

    “我比不上米初夏么?”

    “明明是我最先认识你的,你以前也对我挺好的,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喜欢她们,却就是不喜欢我?”

    温萤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吓得何广连连“嘘”声。

    米初夏就在一墙之隔,要是被她发现,自己这个样子和温萤在一起,就真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温萤却因为他这个动作更加恼怒了,怒吼道:

    “你就这么怕她么?不对,你就这么爱她么?快点告诉我原因,不然,我就冲到阳台上去,我什么都不管了…….”

    她开始嚎啕大哭。

    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何广还是第一次见到温萤这么失态。

    以前的她,在贺明珠的要求下,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表现出自己最好一面的。

    长叹一声,无数个念头在何广脑海中打转,告诉她实话让她死心,还是先敷衍过去,躲过这一劫再说?

    理智告诉他,先敷衍过去最好,免得她母女不合,但情感上……

    看着这个刚出学校门,就跟着自己学习,一度让自己心动不已的女人,何广实在是不想她再受折磨。

    把温萤拉到沙发上坐下,给她到了一杯水,也不穿衣服,何广惆怅地叹息一声,低声说道:

    “你家在迎春南东苑有两套房,一套150平方,一套120平方,对不对?”

    “是…是的,可这个跟我们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温萤非常不解。

    何广摇了摇手,让她别打断自己,继续说道:

    “你家在迎春北苑还有三套房子,分别是90多平方、100平方,130平方,对不对?”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你们现在住在湘云雅苑,一套180平方的房子,对不对?”

    “这…这……”

    温萤不知道何广想说什么,但没来由地有点恐惧,似乎接触到了某个一直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障碍!

    “你还记得么,你入职六个月的时候,一个周五的晚上,我约你去西湖文化广场的‘绿茶餐厅’吃饭?”

    “是的呀,我去了呀,但你一直没来,后来跟我说临时出差……”

    温萤不自觉地有些发抖,死死地抓着沙发,十指都发白了。

    定定地望着她,何广仿佛能看到当年,那个喜欢扎马尾辫、穿百褶裙,看向自己目光中全是崇拜的青涩小姑娘。

    用一种充满梦幻的语气说道:

    “我去了的,我一直在,哪怕跟你打电话说要出差的时候,我都在。

    我就在那张桌子隔壁的‘新白鹿餐厅’里,我们通话的时候,只隔着一块磨砂玻璃……”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我一直以为…我一直以为,你那天会向我表白的!”

    温萤开始嚎啕大哭,有些崩溃地说道。

    往事犹如一帧帧慢慢播放的慢镜头,在她脑海中不断掠过,她似乎还能清晰地回想起一切。

    接到何广QQ时的悸动,走在路上的期盼,坐到那张标号“520”桌子时的羞涩,以及,知道何广不能来的哀伤……

    “我是准备向你表白的,我提前下班……”

    回忆将何广拉入几年前的那个黄昏,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一天。

    他提前半个小时下班了,回家洗了个澡,换上了全新的“雅戈尔”衬衫、西裤、红蜻蜓皮鞋,还骚气地打了些发蜡。

    然后带着一大束红玫瑰,到了“绿茶”餐厅,那张他提前好几天就订好的,靠窗的520号桌。

    隔着玻璃,他亲眼看到身着白色连衣裙、满脸笑容的温萤,从情人桥的那头走来。

    然后,贺明珠那张粉涂得比墙壁还白,口红涂得血红一样的脸,就忽然出现在何广面前。

    “阿…阿姨,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不来呀,小何,来,我们先到隔壁坐一会,我给你看点东西……”

    然后,何广就看到了温萤家的六张房产证。

    贺明珠用一种完全俯视甚至是蔑视的态度,跟何广说道:

    “你家是皖省小县城的,对不对?你爸是小学老师,你妈是学校后勤的,对不对?他们一年能攒多少钱,10万有么?

    我们家这些房子,最便宜的那套也要300万以上……”

    “阿姨,我可以自己努力的……”

    何广也不是没有挣扎,却只换来贺明珠一连串的冷笑:

    “努力,我知道你很努力,业务做得也不错。但是,你有没有算过,一个没有积累的普通人,一辈子能挣多少钱?

    假设你每年挣20万,这个数值不低了吧,工作35年,你也才能挣700万。

    除去不可避免的花销,你一辈子能攒下来的钱,也不超过500万。

    你觉得,你配得上我家有六套房的萤萤么?”

    “阿姨,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用钱来衡量的!”

    何广做了最后的努力。

    “是的,所以,我和你做个约定,你先等三个月,如果她三个月后还想跟你好,我绝不阻拦。

    你们要是真有感情,不会三个月都等不了吧?”

    ……

    “后…后来呢?”

    听到这里,温萤已经是全身发抖,啜泣得说不出话来。

    “后来,你妈给你介绍了一个工厂老板的孩子,开法拉利的……”

    “不…不……”

    温萤大叫着,留下一路的泪水,冲出门去。

〇九四章 残酷

    温萤很想告诉何广,她只是短暂地被那个男孩身上的标签所吸引,很快就跟没再跟他交往。

    她也很想告诉何广,在那之前,她就爱上了何广。

    她还想说,从那以后,多少个夜晚,她都在梦中醒来。

    梦里面,有个人和她面对面坐在一张标号520的桌子上,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只是,梦里的烛光太耀眼,她怎么都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这几天,她又做了同样的梦,她也终于看清了那个人,就是何广!!!

    她有很多很多想说的,可她知道,一切都晚了。

    她清晰地记得,看到法拉利男孩来接她时,何广眼中深藏的异样。

    那时的她少不更事,不明白那代表什么,现在她知道了——那是永远不会忘记的伤痛和最深的绝望。

    从那以后,何广就神奇地消失在她的周边,再没有跟她有任何超越同事的往来。

    ……

    何广缓缓坐倒在沙发上,有那么一刻,他很想来支烟。

    他并不恨温萤,甚至,他连贺明珠都不恨。

    这些年,旁观了温萤的种种行为,他深深的感到,自己和温萤并不合适。

    当年的心动,只是惊艳人家的容貌、馋人家身子而已。

    温萤是那种一辈子没有离开过温室的花朵,根本不适合他这个注定磕磕绊绊、起起落落,甚至大风大浪的人。

    “希望你幸福,其实,李敢真的很适合你,他会一辈子为你遮风蔽雨,让你永远生活在温室中。”

    何广喃喃自语:

    “而我,是注定要搏风击浪,也许光彩熠熠,更有可能浑身伤痕的人!”

    ……

    彩虹城里,贺明珠正在跟温长河抱怨:

    “这个萤萤,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我就说了两句,她就发脾气走人,连饭都不吃了!”

    “哎呀,你就少说两句,女儿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你非要说那些把她气走……”

    温长河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砰”地一声,大门被重重推开。

    温萤穿着一件单衣,浑身颤抖地走了进来。

    “哎呀,你怎么穿这么少,现在外面那么冷……”

    贺明珠急匆匆地拿起一件衣服,就像给温萤披上。

    温萤却猛一挥手,把贺明珠伸过来的手打开。

    贺明珠顿时恼了,大叫起来:

    “你这个孩子,这是干什么?”

    “我问你,你是不是去找过何广,在我刚进公司那会?”

    咬牙切齿地望着贺明珠,温萤一字一句地说道。

    贺明珠本能地否认:

    “没有吧?这么久的事情了,我哪记得清!”

    “真的没有?!”

    温萤猛然尖叫起来:

    “你还拿着家里的六本房产证,我当时就在你隔壁,在西湖文化广场。你敢再说一遍没有吗?”

    “你这个孩子,我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我不要你为我好,不要~不要~不要~~~~”

    温萤怒嚎起来,泪水一滴滴从脸上落下,绝望、哀伤、无助……

    温长河看得心痛无比,赶紧上前,将温萤搂在怀里,急急地说道:

    “怎么了嘛,萤萤,这是怎么了嘛!有什么事,我们跟何广说清楚,啊!”

    “对呀,大不了我跟他赔礼道歉好了。”

    贺明珠也被温萤的样子给吓到了,难得地说了句软话:

    “那时候的他,就是小地方来的穷小子,还想跟你好,我当然不答应了!我也不知道,他能有一个亿的运气呀……”

    “他不仅仅有了一个亿,昨天,就在昨天,他还在银泰中了一辆奔驰车!”

    望着自己的母亲,温萤彻底绝望了。

    贺明珠的眼里,永远只有钱、房子、家产这类能一眼看穿的东西,感情、人品、能力这些稍微长远的东西,都不在她的考虑之内。

    “啊,运气这么好,这个何广,可真看不出来,简直是狗屎运爆棚了!萤萤,你是不是还喜欢他?我觉得…现在到真可以试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贺明珠的话,让温萤疯了般大笑起来。

    她很奇怪,自己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母亲竟然这么面目可憎,没素质到低劣呢?

    “萤萤,你怎么了?你别吓唬妈妈!”

    看到温萤有些癫狂了,贺明珠终于有点慌了手脚。

    “在人家穷困的时候,你爱理不理,现在人家发达了,你高攀得起么?”

    温萤却冷静了下来,定定地看着贺明珠,冷声道:

    “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比我……”

    缓缓抬起头,回想起米初夏的相貌、行为,泪水再次从眼眶中滑落,温萤绝望地说道:

    “比我坚强,比我美丽,比我大方,最重要的是,比我…有福气!”

    说罢,她再不理带呆若木鸡的贺明珠两人,回房开始收拾东西。

    看这架势,是真的要彻底搬出去了,搞不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贺明珠和温长河顿时慌了手脚。

    他们夫妻就这么一个女儿,从温萤出生的那天起,他们生活中就只有温萤,几十年下来,早就成了“女儿奴”两名。

    一想到女儿可能永远不理会他们,两夫妻就彻底乱了方寸。

    “女儿,你别走了!”

    “萤萤,都是妈妈的错,我以后保证不再犯了!”

    “好女儿,你可不能不要爸妈呀!”

    ……

    任凭两夫妻如何哀求,温萤的动作都没有半点停顿,半晌,她拖着两个大箱子,不顾两夫妻的阻拦,走出了家门。

    望着手足无措的贺明珠,温萤哀伤的地说道:

    “妈,你给了我生命,但你也同样毁了我一辈子的幸福。

    我希望,你以后再不要管我的事了。爸……”

    看到温长河发间的白丝,眼泪再次止不住地落下,温萤低声道:

    “你照顾好自己!”

    而后,她再不多说,拖着两个箱子进了电梯。

    另一边,贺明珠和温长河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温萤这么决绝、这么决裂,养了几十年的女儿,一下子好像变成了陌生人。

    才出电梯,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温萤的耳边响起:

    “来来,我来我来!”

    李敢接过她手中的箱子,大步往外走去,一辆崭新的奔驰车正停在那里。

〇九五章 绿

    世界不会围绕一个人旋转,为擦肩而过的美好短暂地低落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何广又带着米初夏的绵绵爱意,昂首阔步地走出了家门。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何广总觉得,到处都有自己的声音,叨唠着“杀杀杀”之类的怪话。

    他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路边小店里不经意闪现的画面,让他陡然停下了脚步。

    电脑屏幕上,一个非常熟悉的面孔,脸特别大、特别清晰。

    一个“阳顶天”式的爆炸头,从屏幕底下贯穿整个屏幕,消失在屏幕的顶端。

    让人禁不住怀疑,要是这个屏幕够高,那头长发会不会窜到天上去。

    最搞的是,那个头发还会不时变色,红蓝绿闪烁不断,但总觉得绿色的时候特别多。

    除了搞笑的长发之外,他还穿着一身棱角分明的黄金铠甲,手里拿着把比人腰还粗的夸张长刀,正叨叨逼逼地叫着:

    “开局一条霸王龙!”

    “一刀999,一秒300刀!”

    “玩一分钟,赢3000金币!”

    ……

    然后,那个人猛然挥刀,朝一个比他要大十几倍的恶龙砍去。

    十几刀之后,巨龙身上一点血没有,却突然爆炸成无数明晃晃的金币,铺满了整个地面。

    那人拽拽地将刀反抗在肩膀上,牛逼哄哄地叫道:

    “亿万锦鲤何广邀您玩转‘豪战游戏’,无限额提现,想玩就玩、想提就提,玩游戏就是赚钱……”

    “这什么傻叉游戏呀……”

    不等那人说完,小店点的老板已经受不了了,连连摇头,移动鼠标“咔嚓”一点,关掉了页面。

    转头的瞬间,他对上了正隔着玻璃,目瞪口呆望着电脑屏幕的何广。

    “嗤……”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指着已经关了的电脑屏幕,不敢置信地盯着何广道:

    “你…你不就是,刚刚游戏上那个……”

    “不是不是,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何广哪里肯承认,转身就走。

    老板挠了挠头,在电脑上捣鼓了一阵子,那个史前像素级别的游戏画面闪了出来,何广的脸也再次出现在屏幕上。

    他急忙冲出了小店:

    “诶,这不就是你么?”

    “不是不是,长得像、长得像……”

    “什么长得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么,经常来我家买可乐的那个!”

    一听老板这话,何广跑得更快了。

    “跑什么吗?我又不问你借钱!”

    老板不解地嘟囔道:

    “我就想问问你,你们这些明星到底哪里和我们不同,怎么说几句话就能挣那么多钱……”

    回道店里,老板坐在凳子上扭了好久,最终还是往屏幕下方,“开始游戏”四个字点了过去。

    何广一路半遮着脸,飞一样窜进了世界贸易中心,那个游戏广告实在是太羞耻、太窘迫了,他生怕有人认出他来。

    但命运的力量是无所不在的,他才进化工一部的门,就听到一连串的哄笑声,大家挤在几台电脑前,那个让人羞愤欲死的广告词接连不断地想起:

    “最好玩的游戏,我在玩,你来玩么?”

    “我是亿元锦鲤何广,来玩这个游戏,你就是下一个锦鲤?”

    ……

    夸张的着装、夸张的表情、夸张的声音,就是就是一个真人笑话版何广。

    “这你妈,真是他土、太俗、太Low,Low到……我忍不住都想玩一把!”

    水玉堂的鬼叫更是让大家狂笑起来。

    “这个视频录下来,哪天心情不好了,就翻出来看看!”

    “给广哥留着,他结婚那天,我们给他放一下!”

    “不够不够,保留一百年,他每一个儿子、孙子出生时,都给他们看一下!”

    ……

    “哈哈哈哈”,办公室里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都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何广一边在心里骂,一边悄摸摸地贴着墙壁,无声无息地往办公室走去。

    “嘿,何广,不说下你的明星感言么?”

    一个声音猛然响起,周梦响亮地说道。

    我去!

    何广拔腿就想跑,却被眼疾手快的同事团团围住:

    “广哥,广哥,看到这个视频,你是什么感觉?”

    “这个满头绿发,是怎么拍出来的呀!”

    “走开、走开,你们这些个坏人……”

    李敢一阵拳打脚踢,把其他人逼开,窜到何广边上,变戏法一样变出一个笔记本、一支笔,耷拉着腰,贱兮兮地说道:

    “大明星,给我签个名呗!”

    “滚!”

    何广抬脚就踢。

    还以为这小子是给自己解围的,没想到,他最坏了。

    把一地的嬉笑关到门外,何广深吸了一口气,掏出手机。

    他准备好好跟钱满仓说道说道,怎么就给自己弄出这么个怪异的发型。

    但不等他找出钱满仓的号码,手机就先想了,竟然是钱满仓打过来的。

    “老钱,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

    “老何,老何,一炮而红、一炮而红呀,我就知道,我当时的选择没错!”

    何广的抱怨还没说出口,就被钱满仓的狂喜打断了。

    “什么意思?”

    “我们这个游戏非常成功,你的代言功不可没!”

    “我当初力排众议,不选什么明星,而选择你当代言人,绝对是神来之笔!”

    “你是爽了,我问你,我那个绿头发是怎么回事!”

    何广火大了:

    “我们当时的合同上,有不损害形象这一条的……”

    虽然没把这个代言放在心上,但何广和钱满仓还是签了合同的,对彼此都有约束性。

    钱满仓一听何广这话,立马就萎了,支支吾吾地说道:

    “这个…这个…为了话题性,小小地有些修改,但颜色会变的,不是始终绿色……”

    “扯淡吧你,马上把颜色给我换掉,要么就把我的广告撤下来。”

    “别别别,有事好商量,我正准备跟你说呢,你不是又中了奔驰车了么,请你再为我们代言一次呢?”

    “还来,你想得美?”

    何广想也不想地拒绝。

    他们的合同上,对广告词是有限制的,如果想使用限定以外的广告词,必须重新签订合同。

    这可和“不损害形象”这种模糊的条款不同,没有操作空间。

    要是没有这种条款,以现在的技术,无论什么言辞,他们都能通过技术手段,从何广嘴里吐出来。

    “别别别,十万,十万……”

    “十万?”

    “对,十万!”

〇九六章 入彀

    别因为钱满仓一副眼屎拉碴的宅男样,就以为他只是个技术男。

    能发起项目、组织团队、拿到投资,把一家公司维持到现在的人,他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钱满仓的过人之处,就在于他能穿透现象的迷雾,直趋事物的本质。

    别人都被何广身上的亿万锦鲤、“百万”奔驰的光环吸引,唯有他发现,这些灿烂光环下,何广虚弱的本质——没钱。

    亿元存款不敢动,新中的奔驰车——那就是个纯粹的赔钱货,税费、保险、油钱……那一样都是钱。

    至于收入?

    楼上楼下的,他还能打听不出来。

    别看何广现在升职了,前面的亏空还没填满、公资还没发,还房贷、交女朋友,哪样不要钱?

    所以,就在别人以为,钱是何广最不缺的东西时,钱满仓却偏偏要用钱来诱惑何广。

    “就浪费您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您就能收获十万块……”

    钱满仓的话,像极了拿着棒棒糖诱惑小女孩的怪叔叔,但何广却偏偏有点心动了。

    他还欠着米初夏6万块,花呗里的数字远大于卡上的余额,工资下个星期才发……

    一切的一切,都诱惑着他接受钱满仓的条件。

    不就羞耻一点嘛,咱一大男人,怕啥?

    再说了,一般人他倒是想羞耻,他有这个机会嘛!

    “可以,但那头绿油油的头发必须改掉……”

    心里已经答应,但条件还是要争取的。

    “可以!”

    “最后的成品必须我看过,同意后才能发出!”

    “行!”

    “价格再提点,十二万!”

    “好!”

    钱满仓通通答应,爽快的让何广不禁怀疑,到底是自己天降了一个亿,还是对方天降了一个亿。

    “那,啥时候弄?”

    说干就干,既然都扔下那块遮羞布了,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早点完工、早点拿钱。

    “我现在就把合同发你,确定的话,今天就拍吧!”

    “发过来吧!”

    很快,何广的手机就“滴滴”几声,合同发来了。

    提意见、修改、确认、打印、签字,合同和快确定。

    何广的手机铃声也再次响起,十二万秒到账!

    毕竟技术出生的,不喜欢玩花里胡哨的鬼把戏,信任、可靠是他们最喜欢的做事方式。

    不理会同事们的调戏,何广转了个圈,再次来到宝藏科技。

    一进门,里面已经大变样,边上几间办公区域也被他们盘下,面积就扩大了一半。

    公司里面也进行了全新的装饰,放上了各种玩偶、气球、花卉……硬件没动,只是一些边边角角的改动,看上去却舒服了很多。

    如果说原来是但是四十年的猥琐大叔,现在勉强能算小鲜肉了。

    钱满仓带着几个人,正在门口等何广。

    “哇,钱总,红光满面、意气风发,一看就是事业腾飞的行业精英!”

    再次看到钱满仓,何广大吃一惊。

    不过个把月的时间,钱满仓已经再不复昔日的屌丝样,脸洗得干干净净、头发一丝不乱、衣服整齐得体,浑身散发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

    要不是能感觉到一股IT男的“本源气息”,何广简直都不敢认对方了。

    “哈哈哈,过奖过奖,刚刚拿到一笔投资……”

    钱满仓也很兴奋。

    事业是男人的脚后跟,有了这个坚实可靠的支点,整个人的面貌都全然不同。

    简单寒暄几句后,何广开始拍摄。

    这次,宝藏科技就慎重多了,请了专门的摄影师,还不时提出各种要求,神态仪表、吐纸发音。

    台词没有上次多,拍的时间却多了一倍,整整花了一个小时才拍完。

    “老钱,时间多了一倍,你可得加钱啊!”

    在钱满仓的办公室,何广一边等待技术部的最后成果,一边调笑着说道。

    “哈哈哈,必须的,必须的,您看,再给您加一万,可以么?”

    没想到,钱满仓竟然乐呵呵地直接答应了。

    何广愣住了。

    哪有这样谈生意的?别人要价钱就真加钱,连讨价还价都不弄。

    而且,自己明显只是开玩笑呀!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何广不需要这种钱,连连摇手道:

    “不用不用,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哈哈哈哈!”

    一连串的长笑声从钱满仓的嘴里吐出。

    看他的样子,刚才并不是开玩笑,如果何广执意加价,他还真的会给钱。

    “兄弟,我这个广告这么管用?”

    稍一考虑,何广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钱满仓不是傻瓜,不会把钱白白往水里扔,他这么做的唯一理由,就是自己的广告的确很有效。

    “兄弟,我也不瞒你!”

    钱满仓重重拍了拍何广的肩膀,大声道:

    “抖音投资了宝藏科技,引入了他们的算法。根据他们的算法,你为这个游戏贡献了20%的原始客户。”

    “这么夸张,我又不是啥明星,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何广不敢相信。

    “怎因为你不是明星呀!”

    钱满仓的见解永远那么独特:

    “现在的社会,已经不再是跪舔明星的时代了,你看看那些抖音红人,之前有多少是明星?

    大家看重的,是简单易得的东西?爱情、美貌、自我……”

    说到这里,钱满仓重重拍了拍何广的肩膀,笑着说道:

    “你身上最诱人的东西,别人觉得自己也能拥有的是什么——无敌的幸运!

    每个看到你的人,都会不自觉地把自己换位成你!

    就凭这一点,你的作用就不会比任何明星差……”

    钱满仓的高谈阔论,把何广说的晕头转向,某个瞬间,他都有转头自媒体、做网红的打算了。

    好在没多久,技术部就把弄好的视频拿了过来。

    何广这才知道,豪战游戏后期会有很多关卡,而自己,现在则成了这些关卡的介绍者。

    每一个关卡,何广都会身着不同的服饰,带着各种夸张、耀眼的宝物从天而降,大声道:

    “我就是先中亿万现金,后中奔驰的何广,这一关,你们会有和我同样的运气!”

    看得何广浑身尴尬癌都要犯了,简单确认下,头上没有绿油油的东西,就麻溜地回了杭保。

〇九七章 副业

    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给米初夏和何冬藏汇钱。

    除了借钱的时候就不准备还的人,欠债那滋味,体会过的人都知道。

    无债一身轻这句话,没有半点虚假。

    没一会,米初夏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电话的那一端没有声音,只有捂着嘴发出的“吃吃”笑声,还有隐约的电脑特效音:

    “一刀999,一秒300刀!”

    何广满头黑线!

    这个该死的豪战游戏,本来以宝藏科技的实力,只在小打小闹,在游戏类媒体中慢慢传递。

    但搭上“字节跳动”快车道之后,就像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开始全面开花,病毒一样铺天盖地地出现在各类网页弹窗上。

    不用说,米初夏她们也看到了自己那个“骚包”得一塌糊涂的样子。

    “大明星,呵呵呵……一头冲天绿发的感觉……怎么样呀?”

    好一会,米初夏压住笑说话,但话音里外总有股憋不住的笑意。

    “小女人,别过分哦!”

    “咳咳,好吧!”

    似乎感觉到了何广的愠怒,米初夏清了清嗓子,压下了笑意,正声问道:

    “你怎么突然给我打钱了,哪来的呀?”

    “哦哦哦哦!”

    何广怪笑几声,拽拽地说道:

    “山人只有妙计,这点钱算个啥,还难得到我?”

    “老实交代!”

    米初夏的声音微微重了一些,仿佛正蹙着眉头盯着何广。

    何广没来由地有点心虚,再不敢装了,老老实实地回道:

    “那个…那个……宝藏科技又让我给他们拍了条广告,给了十二万!”

    “啊!”

    米初夏惊呆了,声音里都有着说不出的惊恐:

    “你又…又拍了那种广告?”

    “哪能呢?没有那种绿头发的,他们也承诺了,这几天就会把那个绿头发改过来……”

    “好……吧!”

    “你不会生气吧?”

    “我生啥气,我家男人会赚钱,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咯咯咯咯……”

    米初夏发出一连串地轻笑:

    “管他什么颜色的头发?只要能挣钱,全身绿都不要紧!”

    “诶,过分了啊,女人!不许再提那个绿头发的事?”

    何广佯怒,换来的是却米初夏压低嗓音的清脆笑声:

    “放心,绿头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绿你……”

    ……

    良久,何广无奈地放下电话,这件事注定要成为他一辈子的笑柄了。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能用一头绿发换来十几万,估计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在意这点名义上的小事。

    思索了片刻,放下心中的接地,回拨了何冬藏的电话,刚刚他和米初夏打电话的时候,何冬藏的电话就来了。

    电话才接通,何冬藏响亮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小广,你怎么突然给我打了5万块钱,你没动那一个亿吧?”

    “没有,没有……”

    何广心头一暖,这才是真正的亲人,不管什么事,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安全。

    简单把事情跟何冬藏说明了一笑,何广小心翼翼地问道:

    “四叔,你说,我这样拍广告,会不会有点不务正业?”

    “什么正业、副业的?这社会哪有什么正业、副业,能赚钱的就是正业,不能赚钱的,面上再好的工作都是副业。”

    何冬藏却不屑一顾:

    “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社会!你看抖音上面的那些人,靠卖笑、抖激灵赚钱,有什么内涵?

    但只要他红了,谁还能说那是副业……”

    何冬藏是个很有头脑,又有些愤世嫉俗的人,从不掩饰自己社会风气的厌恶,但同样也不掩饰他对这种风气的利用。

    “大哥的事怎么样了?”

    聊着聊着,何广问起了何飞。

    “那个怂包!躲在我家,没有律师、警察陪着,从不敢出门。”

    一说到何飞,何冬藏就一肚子气:

    “不过,你这样的处理方式很好,那些放债的、开地下赌场的都放话了,再不跟何飞有任何往来。

    我看他以后跟谁赌!”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大伯怎么说?”

    “能有啥危险,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混混,都不敢跟我打照面,还敢怎么样不成?至于何春种,你还不知道他……”

    ……

    挂断电话,何广有些怅然。

    听何冬藏的意思,大伯何春种倒是很感谢明诸葛那个外甥,毕竟是他给何飞夫妻找了个立足的地方。

    对他这个侄子却意见不小,总觉得他见死不救,不顾兄弟情谊,让何飞强行赖账,也有点不合规矩。

    龙生九子,各个不同。

    四叔何冬藏是个很现代的人,虽然已经50多岁的人了,但微信、抖音玩得贼溜,完完全全一个21世界新时代人类。

    而才60出头的大伯何春种却保守得多,还有着“父债子还、赌债也是债”的传统思想,简直是从旧社会爬出来的小老头。

    对何广逼着何飞赖账这种处理赌债的方式,他很不赞同,却又无力改变,已经好多次在何冬藏几个兄弟前叨叨了。

    何广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他这一番心血,不但没换来多少感谢,搞不好还有许多怨言。

    他不由暗暗在心底打定了主意,看在大伯嫡亲血脉的份上,他帮何飞这最后一次,以后……

    不,再没有以后了!

    他正在心里反思自己对待亲戚朋友的方式,一阵敲门声忽然传来。

    他搬到新办公室后,来的人很多,敲门的却非常少。

    李敢、房玉华、郑好这些经常窜来的人,都是从不敲门的。

    理了理衣服,坐正了身体,用正式而沉着的声音喊道:

    “请进!”

    “广哥!”

    恭敬的声音中,水玉堂笑嘻嘻地窜了过来。

    看到是他,何广不由得有些奇怪,水玉堂也是从不敲门那批人中的一员,今天忽然这么有礼貌?

    他脸一虎,笑骂道:

    “你个猴一样的家伙,又有什么坏主意?”

    他很了解水玉堂,突然这么客气只能是两种情况:

    要么就是弄出啥事情来了,要请他帮忙!

    要么就是想干啥坏事,拉他入伙!

    “哪能,哪能,俺可是好人!”

    水玉堂一边笑嘻嘻地分辨,一边左右打量了好一会。

    确认没有人在后,他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〇九八章 发财的机会

    “广哥,我有个发财的机会!”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何广会直接让他打哪来回哪去。

    但水玉堂是自己兄弟,他决定多点耐心。

    “你知道我一直在做‘普拉格雷’的中间体的,和印度那边的生产商很熟……”

    水玉堂压低了声音。

    听他这么说,何广松了口气。

    他就怕水玉堂说,他那有一个很好的投资机会,让他动用那一个亿,诸如此类的话!

    遇上这种人,他都是表面上笑呵呵地拒绝,实际上在心底把对方打入了永不来往的黑名单。

    他不希望水玉堂这些他视为兄弟的人,也有这么一天。

    不过何广还是不大明白,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普拉格雷是一种心血管药,可以抵抗血小板凝集。

    心脏病是世纪杀手,患者众多,普拉格雷需求量很大,中间体的价格也不低,大概每公斤1000人民币左右。

    这个产品算是水玉堂拳头产品之一,他这几年的利润,很大一部分来源于这块。

    水玉堂凑到何广耳边,非常小声地继续说道:

    “这个产品现在的需求量很大,阿三那边跟我说,如果我愿意把合同价格做低,只要能低于1000,他们就可以我八二分……”

    “什么意思?…什么!”

    何广愣了一下,好一会才明白水玉堂是什么意思。

    这玩意可以叫佣金,也可以叫回扣,但其实就是一种虚假合同,压低出货价格,购买方再返点给业务员。

    本质上,这就是借鸡生蛋,利用公司的平台给自己干私活。

    贸易行业这种事很多,胆子大的业务员能把公司利润全部掏空,甚至做成亏本都有可能。

    但水玉堂?

    望着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水玉堂,何广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利益和风险是相关的,一旦被公司发现,轻则丢工作,重则进监狱。

    别看水玉堂平时吊儿郎当的,其实,他非常重视杭保的这份工作。

    何广知道,有人私底下偷偷摸摸这么干,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水玉堂竟然也会打这种主意。

    “有必要么,印度的单子利润都那么低了?”

    没有直接斥责他,水玉堂都这么说了,肯定是有点心动。

    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源头上切断这种做法。

    如果是利润高的单子,这么操作获利还是很可观的,但利润低的单子,最多能多分几个点,差别一般不大。

    而印度的单子,就没有利润高的。

    何广希望能提醒水玉堂,为了区区几千块钱,用自己的职业生涯冒险是非常不明智的。

    “那个…大地制药那边,我也有点关系……”

    水玉堂踟蹰了半天,吭哧吭哧地说道。

    看到他的样子,何广恍然一惊!

    没想到,这个刚进公司时怯生生的,做任何事情都小心翼翼的男孩,现在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都会和生厂商勾连,暗地拿佣金了!

    这么多年的兄弟,水玉堂不用明说,何广都能从他的神情里看出端倪来。

    他跟大地制药那边,肯定也有这种阴阳合同的存在。

    大地制药那边低价出货给水玉堂,合同上却把价格尽量拉高,收到杭保的货款后,再返还水玉堂一部分。

    这样两头一截,整个合同的绝大多数利润都能落到业务员的手中,而杭保的账面上,只会留下刚刚过线的利润。

    杭保这种国企,和一般的企业规则不一样的,如果是一般的企业,这种极低利润的单子多次出现,上级很快就会察觉。

    但国企,毕竟不是自己的钱,只要是赚钱的单子,管理层就没有动力花大力气,去追查其中的猫腻。

    叹了口气,何广死死盯着水玉堂,一言不发。

    直到他额头上都有汗了,他才放缓语气,沉声道:

    “你要还把我当兄弟,就给我个实话,大地制药和阿三那边,实际价格到底是多少?”

    “……930和1010!”

    水玉堂有点抗拒。

    对每一个业务员而言,底价是他门最关键信息,肯定不愿意对任何人透露。

    但面对何广这个大哥一样的存在,水玉堂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

    “你的合同价……”

    问了一下,不等水玉堂回答,何广就从系统中直接找了出来:

    “960和980……”

    何广在心中快速计算起来,原本8个点的利润,被他压到了2个点。

    走阴阳合同,两头都八二分成算的话,他所有的利润是58,如果按实际价格做合同,他的利润是40。

    这样算下来,一吨货能多赚一万八,一年三四顿的货,就是五六万。

    五六万,不少了!

    难怪水玉堂这几年明明生意一般,却能小有身家。

    显然,他老早就跟大地制药这么弄了!

    这一次,因为涉及到印度,又要违背市场的价格趋势做合同,他才不得不挑破这张纸,来跟自己商量。

    但何广却怎么都觉得,这个钱拿得非常烫手。

    阿三的秉性,他深有体会,只要有利可图,让他们吃屎都行。

    沾上他们容易,想摆脱就难了!

    想了想,他低声道:

    “阿三是靠不住的,你应该清楚!”

    “这次是老客户,做了好多年了,信誉还可以!”

    水玉堂不是愣头青,显然也考虑过阿三要挟他的可能。

    无奈,何广只能从别处着手:

    “没有人质疑过?”

    普拉格雷是比较热门的产品,就算是阿三的生意,2个点的利润也是比较低低的。

    现在阿三突然提出这种弄法,说明普拉格雷的价格还在往上走,这样一来,2个点的利润就有些刺眼了。

    “鲁有求那混蛋阴阳怪气地说过几句,但他自己是什么货色,谁不知道,所以……”

    水玉堂低声道。

    每次他找鲁有求批合同,鲁有求总是一副阴阳怪气,看穿一切的样子。

    虽然最终还是批了,但水玉堂一直有些心虚,不知道鲁有求到底是看出来不说,还是故意诈他!

    现在何广是副经理了,他所有的合同都从何广这走,原本是没有这种压力了。

    他本来准备和以前一样,直接把合同发过来,都是兄弟,何广不可能不批。

    但思来想去,鼠标在桌子上移动了好久,最终,他还是没发出合同。

    何广一直很照顾他,他不能让何广稀里糊涂给他背锅,于是才跑过来更何广商量。

〇九九章 兄弟

    “你是什么想法?”

    何广问道。

    “我是觉得问题不大,也有点心动!”

    对何广,他没有掩饰的必要,低声道:

    “广哥,你知道我的,家里帮不了我,还要指望我……”

    听他这么说,何广本来都要脱口而出的斥责,也陡然收了回去。

    有些一辈子顺风顺水的人,会幻想着苦难,觉得如果生活多点挫折,自己会更加成功。

    而有的人,却一出生就生活在苦难之中。

    水玉堂的情况,比何广还要差,基本就是全中国最差的那批人。

    何广家只是这几年比较倒霉,但他爸妈都是小学教师,有退休工资、医疗保险,基本保障不成问题。

    而水玉堂,却出身于西南的深山老林,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当年读个普通大学,仅仅是学费和日常开销,都是全家人费了半条命才省出来的。

    没有经历过贫穷的人,无法想象大山深处的落后和闭塞,仿佛是生活在上个世纪。

    进大学之前,水玉堂从来没有碰过电脑,也不知道牛奶长啥样,甚至连坐下公交车,几站的距离都会晕车、想吐。

    这些还能掩饰,而有些水玉堂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生活习性,更让他无地自容。

    跟何广、李敢几个熟悉后,他曾经说过一个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屈辱

    刚进大学那会,他还保留着老家的习惯,不买卫生纸,直接用废纸、报纸之类的东西擦屁股。

    有一晚上,水玉堂清楚地记得,那是周五。

    他又一次收起别人看完的报纸,压到床底下,准备下次上厕所的时候用。

    一个舍友当场就讥讽他要得痔疮,不卫生,拉低了大学生的素质……

    那时的他,真是羞愤欲死,差点没从宿舍的窗户中跳出去。

    那以后,他开始竭力改变身上农村的气息,再不愿被任何人嘲笑!

    改变农村的习惯容易,但要摆脱落后农村带给他的桎梏,却困难得多。

    现在他毕业了,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看上去情况在好转。

    但实际上,他的压力更大了:

    老迈、多病的父母!

    没有谋生技能,只能靠卖苦力赚钱的哥哥姐姐,学习无力的侄子、外甥!

    房子、老婆、车子……

    无数别人压根儿就不用考虑的问题,就像一道道重重的枷锁,死死压在他身上,让他喘气都觉得艰难。

    别人是人到中年,才上有老下有小,他是一毕业,就上有老下有小。

    穷到一定的时候,法律、规则之类的东西,统统都得给生存让步。

    不说他,就是何广自己,去年跌倒谷底的时候,都有不顾一切的冲动。

    ……

    “兄弟,我知道你难,但这样弄真的后患无穷……”

    知道水玉堂的难处,但何广还是没法同意他的做法。

    这种赚钱方案和吸毒差不多,当时是很爽,但只要有了开头,就再难以脱身。

    不过,一个快要饿死的人,不应该被斥责偷面包是违法,任何法理条文、道德说教,在生活的压力下都一文不值。

    一边劝说水玉堂,何广的脑子一边急转,想着怎样才能帮水玉堂破局。

    简单的劝说一点用没有,唯一能打消他念头的,就是能让他多赚点钱,放弃阿三的糖衣炮弹。

    但“赚钱”两个字说起来简单,想做到却难如上青天。

    这世界的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被这两个字俘虏,永远也逃脱不了。

    要是额外有发财的路子,何广老早就自己上了,也不至于到有了一个亿才转运。

    想了好久,何广猛然心一横,在手机上连点几点,给水玉堂发了几个信息。

    “广哥,你这是……”

    看着何广发来的信息,水玉堂惊讶之极。

    他明白何广的意思,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是‘依贝沙坦’的客户信息,我一直在做的,每年大概有五六万的利润。这个单子给你,听我一句,别跟阿三搞那些鬼东西……”

    “不不不,广哥,我不是这意思,这不行……”

    听到何广的话,水玉堂连连摆手,脸涨得通红。

    何广这等于是送他五六万,而且是每年都有的五六万。

    如果水玉堂有能力,能进一步深度开发客户,这个数值还能变得更多。

    这一瞬间,他甚至有放声大哭的冲动,上一次这么照顾他的,还是他初中时候的哥哥了。

    但水玉堂不能接受这份礼物,他是知道何广的情况的,前几天还找他借钱,他怎么好意思拿何广的单子。

    “听我说,听我说……”

    一把把他按到凳子上坐下,何广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

    “我们兄弟之间,还用得着客气,我虽然现在不富裕,但只是暂时的!”

    要说何广一点不心痛,那是骗人的,他自己面临的困难也不少,但相比水玉堂,他的那点事,就完全不值一提了。

    何广有一个特点,一旦下定决心,就绝不反反复复。

    既然决定把这个单子给水玉堂,他就不会再舍不得。

    重重拍了拍水玉堂的肩膀,何广继续说道:

    “你不用担心我,有亿元锦鲤的光辉,有拾金不昧的金身,有拉加什和吉利德那些单子打底,我很快就能翻身!”

    “可你还有欠账?”

    “十来万而已,我这个月的收入就有七八万,十来万不是小意思!

    我现在毕竟是化工一部的副经理了,”

    又拍了拍水玉堂的胳膊,何广故作大气地说道:

    “这些十万以下的小单子,以后我都不会再做了,找个时机,统统分给你们几个……”

    从何广把信息发给水玉堂开始,水玉堂就感动之极,听到这话,更是感觉胸中有股气流在涌动,眼中也不自觉地浮上了一股雾气!

    他当然知道,何广这话只是说说而已,有谁嫌钱多?

    不说鲁有求那个混蛋,其他部门的那些个领导,有谁舍得把单子分给下面人的。

    无亲无故的,即使是再好的兄弟,有几个人能坐到这点?最关键的是,何广自己也才刚刚缓过气来。

    看着手机上的几行信息,水玉堂一时觉得手机沉重的有些拿不动。

一〇〇章 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用力一吸鼻子,把情绪压制在体内,水玉堂还是不能接受,低声说道:

    “那也不行,广哥,我现在情况也还好,只是想多点来钱的路子而已!”

    “不要废话,我何广送出去的东西,还有拿回来的么?”

    何广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只需要答应我,别和印度阿三搅和在一起就行。

    困难都是一时的,只要咱兄弟几个同舟共济,以后的路,肯定越走越宽……”

    知道何广的为人,水玉堂没有再推辞,重重点了点头,收起了手机。

    他在心里发誓,永远都不会忘记今天,忘记兄弟为自己做的一切。

    真男人,感激、感谢的话不用多说,心里永远会记得,绝不会忘记!

    但他不能啥都不做,想了想,他拍了拍胸口说道:

    “广哥,我是明年初才需要一大笔开支,现在不急!我还有压箱底的5万块,要不你先拿去用,到时……”

    “哈哈哈!”

    何广一阵大笑:

    “谢谢兄弟,不用不用,我今天发了笔横财……”

    说着,他把自己刚刚又挣到12万的事说了下。

    说这个当然不是为了炫耀,只是为了让水玉堂放心而已。

    水玉堂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不敢相信地说道:

    “这……这钱也赚得太容易了吧,这要是多来几次,那还不……”

    “哪有多来几次的机会,也就蹭点那一亿的热度,以后,鬼才会来找我拍广告!”

    摸了摸头,何广苦笑道:

    “而且,也不容易,一头绿发,估计是我一辈子的污点了……诶,不许笑啊!”

    想到那一头绿到天际的头发,水玉堂差点没笑出声来,被何广眼睛一瞪,才压了回去。

    经过这么一弄,沉重的气氛也舒缓了许多,水玉堂又恢复了鬼精鬼精的样子。

    凑近了何广,他不解地低声道:

    “广哥,其实我一直不大明白,你为什么不那样做呢?我们公司,这么干的人多得去了,也没见谁被处分了?”

    倒不是为自己,他是为何广可惜,他总觉得在这种事上面,何广有点太古板了,小心过头了!

    在他看来,这和做业务并不矛盾。

    有钱,为什么不赚呢?

    “你呀,听说过黑势力吧?”

    何广摇了摇头,低声道:

    “你觉得,这些横行霸道的黑势力,到底是靠‘黑’这个字,还是靠‘势力’这两个字?”

    “你的意思是?他们后面……”

    “是的!别人能做,不代表我们也能做,别人做了没事,不代表我们做了也没事!

    人家后面都有人护着,我们呢?不被人扔出来当典型就很好了。”

    “只要我们小心一点,他们发现不了的!广哥,你的生意这么大,随便拿点佣金……”

    何广的业务是整个化工一部最好的,要么量非常大,拉加什那种,要么利润里非常高,吉利德那种。

    无论哪种,都有很大操作的空间。

    只要何广愿意,随便做点手脚,一年多个十几万,轻松自如。

    何广只是摇了摇头,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声说道:

    “兄弟,你看那些真正能挣钱的人,有几个是靠歪门邪道发家的?

    歪门邪道只能挣小钱,想做大必然藏不住。

    而我们的目标,难道是那点蝇头小利么?不,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我们可以到时候再改……”

    水玉堂试着解释,何广却一挥手,断然道:

    “千万别有这种幻想,你看那些吸毒的,有几个戒得掉!习惯了走歪门邪道的人,是注定回不了正途的……”

    何广的话,仿佛洪钟大吕,连续不停地在水玉堂脑海中轰鸣,将他一贯的想法彻底摧毁。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也很拼命,甚至比何广更努力,生意却始终没有何广好了。

    同样是做事,有目标的人,和没有目标的人,刚开始可能差别不明显,但最终的结果,却肯定是截然不同的。

    ……

    看着水玉堂离去的背影,何广有些出神。

    这些话,他不仅仅是说给水玉堂听,也是同时说给自己听的。

    他需要不断地用这些目标来提醒自己,不要被外物迷失了自己的初心,不要被一时的贪念蒙蔽了自己的初衷。

    他现在仍然很普通,但是,他不愿意永远普通下去!

    更不愿意因为现在的普通,就习惯于普通!

    他也有野心,也有目标,也有欲望,而且很大、很高、很广,远远超乎水玉堂的想象……

    最重要的,不同位置的人,思维方式是截然不同的。

    不算那飞来的一亿,以他现在化工一部副经理的身份,只要一心抓业务,坐上化工一部经理的位置是迟早的事。

    哪怕是再往上,也不是不能够一够。

    他干嘛要放着光灿灿的未来不要,走那些他最厌恶的歪门邪道?

    水玉堂几个的情况和他有些不一样,未来还有很多不确定性。

    但只要何广能够稳步往上走,别的不说,化工一部副经理的位置,必然是他们三个人中的一个的,谁都抢不走。

    没多久,水玉堂就发来了普拉格雷的合同,让何广审批。

    业务员的每笔合同,都得由部门经理或者副经理审批,才可以进入下一个流程。

    具体发给谁,由业务员自己选择。

    以前鲁有求拼命压制何广,不让他升副经理,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怕被何广分去审批权,影响他在化工一部的地位。

    说实话,他的这个想法很有前瞻性!

    自从何广升任副经理后,他审批合同的次数就屈指可数。

    ……

    看了看合同,价格已经变成了935和1005,已经基本接近两边的底限了。

    不仅如此,他还很骚包地把个性签名改成了“眼光要长远,做人要大气!”

    显然,他进去了何广的劝告,不仅仅没跟阿三搞阴阳合同,连大地制药那边的佣金也不要了。

    他是下定决心,不要这些蝇头小利,放眼未来了!

    在心里点了点头,何广很开心。

    一个人的成就感,不仅仅来源于自身,也来自于对他人的影响。

    能帮兄弟避过雷坑,何广就感觉成就满满。

一〇一章 玩得就是心跳

    通过了水玉堂的合同,何广才发现,还有两个合同在等着他审批。

    一个合同是周梦的,她的情况特殊,根本没有看的必要,何广直接通过。

    但剩下的一个,却让何广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个囤货合同。

    普通的外贸单子,是先有了国际买家,再找国内生产商,外贸企业只是一个中间人的作用。

    而囤货合同则完全不一样。

    即使没有买家,只要看好某个产品候,就大量购入囤积起来,等市场涨价时再卖出获利。

    外贸企业不是中间撮合,而是亲自下场了。

    这种做法,就和股票市场“做多做空”一个道理,判断对了就是大赚,判断错了就是巨亏。

    用一句话形容——玩的就是心跳,天堂和地狱,都只在一瞬之间!

    一般的贸易企业根本不做这种单子,也只有杭保这种国企,背靠大树、无所畏惧,才专门挑选了一些老业务员干这个!

    怕这些业务员把公司的钱不当钱,杭保他们签订的是一种特殊合同,获利对半分、亏损也对半承担,还要交保证金!

    这种业务,一般人不敢做,也没资格作。

    整个化工一部,只有赖方伟——化工一部资格最老的业务员有这个资格,鲁有求和何广都不行。

    这个合同就是赖方伟发来的。

    合同没有任何问题,他这次准备购入1000公斤的青蒿素,单价1700,合同价170万。

    青蒿素是抗疟疾药物,屠呦呦就是发现了青蒿素,才成为大陆第一个自然科学诺贝尔奖——化学奖得主的。

    疟疾是热带地区的常见病,顽固难治,青蒿素的国际价格最近一直走高,囤积也是正常的。

    但何广却怎么看,怎么感觉奇怪?

    何广倒是认识赖方伟,但赖方伟可未必认识他!

    而且,赖方伟也只是名义上归化工一部,他真正的办公点在楼上,一年都不会来化工一部几次。

    要不是今天突然来这么个合同,何广都快不记得,自己部门里还有这么个人。

    他怎么会突然发合同给自己审批呢?

    何广百思不得其解。

    别看赖方伟只是一个业务员,没有什么职位,但由于业务的特殊性,他们都挂了个总监助理的头衔。

    级别与鲁有求相同,比何广都要高半级。

    就凭这一点,他就没有理由把合同发给何广,给名义上的领导鲁有求才对。

    想了想,何广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赖总助么,我是化工一部的何广!”

    “哦,小何呀……”

    好半天,对面才响起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赖方伟似乎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问道:

    “有什么事情么?”

    只听了一句话,何广就皱起了眉头。

    称呼最能体现关系的远近,也能体现一个人对待对方的态度。

    像鲁有求,不管什么时候,都只会喊“小何”,不会喊“何副经理”,更不会喊“何经理”,为的就是打压何广,显示领导的优越感。

    李敢、水玉堂这些人,都会称呼“广哥”,强调关系的亲近。

    而周梦,不管是口头还是邮件、微信,都只会喊何广为“何经理”或者“何副经理”,典型的疏远而正式的同事称呼。

    赖方伟喊“小何”,不一定有敌意,但显然没把他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

    谁会愿意一个地位比自己低的人,来审批自己的合同呢?

    如果何广真的就这么通过他的合同,不但不一定能获得感谢,得罪他了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何广瞬间打定了主意,也客气、正式地说道:

    “赖总助,你有个合同到我这了,是不是发错了!”

    “哦,是嘛?”

    赖方伟的声音似乎有点变化,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后,他才咳嗽了几声道:

    “还真是,本来是发给老鲁的,不小心发给你了。这点小事,你直接通过就行了,你也是我领导嘛!”

    他这话有点怪怪的,何广本能地不想接:

    “不敢不敢,你是我前辈才是。我批你的合同,人家要骂我不懂事了,还是撤回转给鲁经理吧?”

    “真没事的,你批好了,撤来撤去太麻烦了!”

    “不不不,不合适,不合适……”

    何广还在推迟,赖方伟却忽然恼怒了起来:

    “废什么话,让你批你就批!这么点事搞来搞去,烦不烦!”

    赖方伟的语气很不好,何广顿时就有点上火,但只是一瞬间就压了下去。

    为了这些不相干的工作生气,太不值得了。

    也不多说,冷淡而坚定地说道:

    “你级别比我高,又是前辈,我批你的合同,不合适。我退回给你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撤回吧。你这个人,真是奇怪……”

    一听何广说要退回,赖方伟顿时就急了,声音都有点变了。

    很生气地说了几句,就“啪”地挂断了电话。

    不过三秒,“叮咚”的提醒声传来,那个合同就消失在何广的审批页面中。

    何广又愣住了,奇怪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他之所以打这个电话,主要是怕不小心得罪人,并没有非要打回对方合同的意思。

    如果赖方伟好好说,他肯定就通过了。

    一个合同弄来弄去,的确很烦。

    发现赖方伟的态度很不好之后,语气也怪怪地之后,他才本能地起了疑心,坚决要打回对方的合同,逼得赖方伟主动撤回合同。

    正常人遇到这种事,肯定是不大舒服的,多半会磨磨蹭蹭,搞个半天才撤回去。

    而赖方伟却表现得很急切,飞快地撤回了合同,似乎很“怕”自己打回他的合同。

    肯定有哪里不对!

    主动撤回和打回是不一样的。

    前者不会留下痕迹,后者却会被特别标红,在业务员的合同页面上保留一段时间,所有的审批者都能看见。

    这么做是为了提醒大家,这个合同可能存在问题,要大家在同类合同的审批中额外注意。

    “但是,这也不要紧呀!”

    何广在心里说道。

    自己不可能对合同内容说什么,最多就是说些“级别不适合审批”之类的话。

    这种评语,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他为什么这么急呢?

一〇二章 人善被人欺

    何广相信自己的直觉,脑袋开始全力运转,寻找其中的原因。

    这时,水玉堂刚刚的情况猛然从他脑海中划过,他不由得在心中打鼓:

    莫非,对方也是同样的打算?

    越想越可能!

    他不禁暗暗恼怒,如果真是那样,赖方伟就不是发错了,而是故意发给自己?

    觉得自己新上任看不出来?

    或者即使看出来了,也碍于资历,不敢驳他面子?

    每一个合同,都要经过五六个审批程序才会最后付款,但最关键的,肯定是第一个审批人。

    因为他们和业务员最熟悉,和市场最接近,如果他们都看不出问题,后面人也会本能地认为没有问题。

    想到这里,何广不由得自言自语道:

    “还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了?这些老油条,觉得我好欺负是吧?不行,必须想点办法出来……”

    他正在考虑,怎么样才能不露痕迹地提醒那些人,别打自己主意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何广应了一声,然后就看到许立权半弯着腰,一脸讨好地走了进来。

    看到是他,何广眉头不由微微一皱,但很快又展开,用公事公办,不冷漠也不热情的声音说道:

    “许立权呀,有事?”

    “是有点事!”

    面对何广的冷漠,许立权尴尬地搓了搓手。

    要不是没办法,他死也不想踏入何广的办公室,毕竟背后说人坏话还被人当场逮住这种事,一般人都会很尴尬。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鲁有求那个家伙那么靠不住,他只能来求何广了:

    “我有个单子,很急,麻烦广哥给我批下!”

    何广愣了一下。

    今天真是搞笑,合同扎堆么?

    他本能地就不大高兴,淡淡地问道:

    “鲁经理不在?”

    有了上次的事,许立权没理由撇开鲁有求,反而把合同发给自己。

    许立权赔笑着说道:

    “鲁经理出差了,要大后天才回来,这个单子有点急,所以……麻烦广哥了!”

    何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打开OA系统,开始翻看许立权的合同。

    他倒不是故意装大气,不计较许立权的恶心行为,审批合同固然是权利,同样也是部门经理的义务。

    要是没有过硬的理由,故意拖着合同不批,误了许立权的单子,他跑到部门总监或者老总那闹起来,何广脸上也不好看。

    当然,也不是没有恶心人的方法。

    他可以拖时间,也不打回,但不到最后一小时就是不批。

    以前的鲁有求就喜欢这样,别人着急上火,他不紧不慢,气的别人都想揍他。

    但那种下作的手段,何广是不屑于用的,太不上台面。

    真要收拾许立权,他也要堂堂正正,让他无话可说,完全用不着那种小人姿态、落人口实。

    不过,有了水玉堂和赖方伟的例子,何广已经不会随便通过合同了。

    任由许立权一个劲的催,他还是细细地看起合同来,尤其是价格方面。

    没一会,他的眉头就慢慢皱了起来。

    看着还等在那,一脸尬笑地看着自己的许立权,何广站起身,淡淡地说道:

    “先回去吧,我去趟洗手间,回来再批!”

    看着已经起身往外走的何广,许立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总不能连领导上厕所的时间都不给吧?

    最终,他只能不情不愿地跟在何广后面,出了办公室。

    在外面转了一圈,何广回来后就给李敢打电话:

    “橄榄,奥司他韦中间体,你做过吧,到印度孟买的空运报价多少?”

    ……

    “200到300左右?好的!”

    挂了电话,在看了看许立权的合同,何广脸上不经露出一股冷笑——

    50公斤的货,他竟然报了两万的运费!

    他虽然没做过这个产品,却经常走空运,一眼就感觉这个运价有点虚高,果不其然。

    货运都是量大价优,哪怕按中间价,这笔运费都虚高了七八千。

    这个奥司他韦的单子价值90万左右,印度仿制药的利润很低,按三个点的利润算,他这单能净赚一万四。

    而他想在运费上吃的,就有整个单子利润的一半。

    货运吃回扣,基本上是这个行业的明规则了,但吃相这么难看的,何广还是第一次见到!

    望着屏幕上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数字,何广内心的火苗腾腾腾往上涨:

    水玉堂是自己兄弟,发合同前还知道来问一声!

    赖方伟级别比自己高,发现自己不乐意,也立刻撤回了合同!

    你许立权算个什么东西,上次背后说怪话,我没跟你计较,还蹬鼻子上脸了?

    一而再、再而三,真是岂有此理?

    没有多想,何广瞬间就下定了决心,毫不犹豫地点击了“不予通过”按钮,并在说明中直接写道:

    “运费明显偏高!”

    这种回复,其实和直接明说许立权吃回扣,也差不了多少了。

    何广本来没准备这么快收拾许立权。

    毕竟上次的事过去才没多久,如果他那么做,针对的意味就太明显,不利于他在化工一部树立权威。

    但许立权却傻乎乎地自己撞了上来,送上门的机会,他要是还不用,那就不是善良,而是好欺负了、傻了!

    而且,虽然七八千块钱不值一提,但要是哪一天有人较起真来,说他竟然连这种合同都批,搞不好他还要落个无能和失察的名声。

    退回操作没多久,何广办公室的门就被急急地敲响了。

    不等他喊进来,门就被猛然推开,许立权满脸愤懑地冲了进来,大声叫道:

    “何广,你凭什么退我合同?”

    怒火之下,他连“何经理”或者“广哥”都不愿意叫了。

    何广一向与人为善,不愿意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跟同事起冲突,这让他的人缘很好,却也让有些人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就像许立权这种,看到向昔日跟自己称兄道弟的同事,突然变为现在的领导,就非常接受不能。

    从心底里,他就没有承认何广的地位,只觉得他是运气好而已。

    平时还没什么,一旦遇上事情,就会将这种不羡慕嫉妒恨和幸灾乐祸表现出来。

    何广被骗那次是这种心理,这次合同被打回也是这种心理!

一〇三章 又贪又蠢

    看着气势汹汹的许立权,何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缓坐直了身子,冷冷地盯着他。

    没有一句话,但随着他面容变冷,一股看不到却真实存在的东西开始蔓延,压得许立权非常难受。

    这就是上位者的尊严,只要不是准备撕破脸,或者某些特殊人,职务、级别上的威慑力是天然存在的。

    许立权被何广盯得一张脸一会青、一会白,一会咬牙切齿,一会满脸祈求,似乎有无数念头在他心中交战。

    何广还是不说话,淡淡地双手撑桌,好整以暇的看着许立权。

    他到想看看,这个家伙会怎么样:

    跟自己恶语相向,大吵大闹?

    还是软语相求,低头认错?

    天人交战了好一会,许立权最终还是没有跟何广翻脸的勇气。

    很不甘,但他还是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广哥,那个单子催得很急,所以运价才高了点,实在是……”

    许立权絮絮叨叨地解释着原因,何广却没了听下去的兴趣。

    他已经明确指出许立权单子里的问题了,他不是想着修改报价,反而是绞尽脑汁为自己找借口。

    难不成他这么说,何广就能通过他的合同,那不成了打自己的脸么?

    摆了摆手,看着坐立不安的许立权,就像看着一个小丑,何广不紧不慢地说道:

    “许立权,你是觉得我没走过急的单子?”

    “不…不是…”

    “那你是觉得我没走过空运?”

    “也不是…”

    “那就是觉得我没做过奥司他韦?”

    “不是…这个单子…”

    “那你为什么要浪费我的时间?”

    何广勃然大怒,半点不客气地厉声喝道:

    “你当我闲着没事干,弄来弄去好玩么!”

    “何经理,这次真的特殊,我都跟别人说好了…”

    “不用给我说这些!”

    何广断然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管你是怎么谈的,要不改运价,要不去找别人签!”

    “何广,上次的事是我不对,可你也不能公私不分呀!

    我这真的是特殊情况,你就不要为难我吧,我以后再不敢得罪您了!”

    许立权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似乎有了几分服软的味道。

    但话里话外,却没有半点悔意,反而指责是何广有意为难他!

    他声音很大,惹得边上经过的几个人都不住往何广办公室里看。

    许立权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反复权衡后的选择。

    鲁有求不在,除了何广,就只有总监有权通过合同。

    但这种被经理退回的单子,总监肯定会问何广原因,两边一对,他就真得倒霉了。

    改价格,他又实在舍不得那个利润,那是他好不容易才跟货代说好的。

    走投无路之下,他脑袋一热,竟然想来个道德绑架。

    想用职位上的差别和上次的事情,把自己包装成弱者,逼何广就范。

    要是面对鲁有求,借他一个胆,他也不敢这样,但面对何广,他就这么干了!

    说白了,还是他打心底里就认为,何广是个软弱的人,不敢对他怎么样。

    看着这个又贪又蠢的家伙,何广不由得冷笑不已。

    这种合同,如果没人盯着,过去也就过去了,毕竟金额不大,但只要有人盯着,肯定通不过。

    他哪来的勇气和自己争辩呢,以为自己刚上任,不敢和他翻脸?

    有错就要认,挨打得立正!这点社会规则都不知道,还想在杭保出头!

    最搞笑的是,他还是个睁眼瞎,竟然会上鲁有求那条破船。

    这种人不拿来立威,他都要被老天拿雷劈了。

    也不跟他吵,太跌份,打开电脑,何广一番操作,直接把许立权刚才的合同发到了工作群里面。

    为了保证大家能看懂,他还把客户、厂商等不重要的信息涂掉,把商品名、重量、运价等关键信息圈了出来。

    这么一弄,所有人几乎都是瞬间就明白了合同中的猫腻。

    看着鸦雀无声的工作群,何广写到:

    这是我们部门一位同事拿给我批的合同,都是业内人士,我只说一句,以后这种合同不要从我这过,一律打回。

    ……

    ——想钱想疯了吧?就这么点东西,敢报2万的运费?

    刚刚何广才问过运费的情况,李敢一看,就知道是咋回事,第一个在群里响应。

    ——开玩笑吧,这是?”

    ——这么大的胃口,干脆别做单子,专吃货代算了!

    ——哈哈,放心,广哥,我们不会让你为难的,要做也做得漂亮点!

    ——保证让你看不出来!

    ……

    大家开始嘻嘻哈哈地嘲讽,开车!

    都是做业务的,谁还能不知道“回扣”这点事!

    拿点就算了,但不能当领导是傻子呀?真出了事,领导也有责任的。

    看着手机里不断跳出的信息,许立权彻底蒙了。

    在他的思想里,只要他强硬起来,何广就该按惯例,息事宁人才对。

    然后,他认个错,再补上几句祈求,何广该通过合同。

    以后,他再慢慢套套近乎,拍拍马屁,就能把关系再转到以前的状态,起码表面上过得去。

    他万万没有想到,何广会一点情面不留,直接把合同发到群里。

    这等于是直接宣布,两人彻底撕破脸了!

    他却不想想,何广被骗的时候,他那些恶毒的话,早就撕下了他虚假的友谊外衣。

    许立权气得直发抖,猛然冲何广怒吼道:

    “何广,你怎么能这样,我要投诉你!”

    “投诉我什么?”

    “投诉你…泄露我的客户信息!这个单子要是被别人抢走了,你要赔偿我损失!”

    “哈哈哈哈!”

    何广彻底被他气乐了,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盯着他,淡定地说道:

    “哪里看得出是你的单子,又哪里看得出客户信息?”

    许立权一愣,急忙在手机里一阵翻找。

    好半天他才发现,何广已经把这些信息全部涂掉了。

    整个合同,除了和运价相关的东西,就是些常规的条文,根本没有他说的那种可能。

    何广这个家伙,竟然这么恐怖么,他尽然早就算到了自己会这么反扑,挖了坑等我跳!

    这一刻,许立权心中充满了无言的愤怒——

    原来我和何广的差距这么大!

一〇四章 召开会议的权利

    带着许多不甘和愤怒,许立权失魂落魄地走出了何广的办公室。

    其实,何广真没他想的那么厉害!

    他又不是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哪能算到许立权下一步会干什么。

    之所以涂去一些信息,纯粹是不能泄露客户信息的业务员本能。

    还有一点,何广依旧不想弄得太难看,想给许立权留点面子。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许立权,但看破不说破,只要他没有明确指向许立权,许立权面子上就能糊弄过去。

    但想到许立权刚刚的那些话,何广恍然发现,他这个老好人的习惯得改改!

    人家压根儿就没觉得这是给他留面子!

    再想到他离开时怨恨的眼神,显然,他更不会感激何广的手下留情。

    打蛇不死,后患无穷,今天要是不能把这个家伙收拾服帖了,以后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出格的事情找来!

    想到这里,何广断然下了决心,在群里写到:

    ——十分钟后,请大家到会议室,有点事跟大家说一下。

    这还是何广升职以来,第一次召集大家开会。

    虽然何广说的很客气,没有任何“召集”、“开会”的字眼,但所有人的都明白,这一刻,何广再不是大家嘴中的“广哥”,而是化工一部的副经理。

    他正以副经理的身份,召集大家开会。

    从来都是笑嘻嘻的何广,忽然这么正式,顿时给了大家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

    工作群都仿佛震动了一下,有种鸦雀无声的感觉,十几秒后,水玉堂才第一个发了个“OK”的手势。

    在他之后,李敢、房玉华、郑好几个才纷纷跟上。

    郑好还傻乎乎地补了一句:

    “广哥,是开会么?能不能快点,我和人约好了去酒吧!”

    工作群里顿时闪现许多弹幕:

    ——酒吧不适合你,“好”妹妹,我才是最适合你的那个!

    ——错,我是“坏”哥哥,我才是最适合“好”妹妹的!

    ——楼上是两闷骚货,鉴定完毕!

    ……

    一片闹腾声中,刚刚才有的凝重感顿时荡然无存。

    何广哭笑不得。

    郑好这个二次元女孩,倒不是一无是处,她这句话,让何广和大家的疏离感减轻了不少。

    工作群的动静,鲁有求自然看在眼里,发现何广没和他打招呼就召集大家开会,他恼怒非常,连连在群里发问:

    ——何广,有什么事情,要开会?

    ——我这两天在外面,回不来,能不能等我回来再说?

    ……

    何广哪里会理他,任由他拼命发问,就是不回。

    李敢几个也故意起哄,他才发信息,就马上跟在后面发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瞬间就将他的问题刷屏不见了。

    别小看召开会议这点事,这是领导权利最直接的体现。

    随便换个其他人,上去说开会试试?

    鬼都不理你!

    就协调三十几个人同时出席这件事,就能把人折腾的半死不活。

    这个没空,现在有事?

    那个问什么事,和自己有没有关系,能不能不来?

    有的模棱两可地说“好好好”,到了开会的时间,人却不见了。

    ……

    等等之类的事情,能让一个人的头变成两个。

    以前,整个化工一部,只有鲁有求有召集大家的权利,而这一刻……

    鲁有求觉得自己的权利被侵夺了!

    电话声响起,看了看来电显示,何广无奈地接起电话:

    “喂,鲁经理,有事么?”

    “小何,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趁我不在,召集大家开会?”

    鲁有求的怒火,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

    何广却不急不慢,淡淡地说道:

    “老鲁,你不在呀?哎呀,这真是,我不知道呀,还以为你在呢!你这是去哪公干呀!”

    “我来无锡出差,你……”

    “无锡,那可是好地方!锡惠公园一定要去下,我去过,风景很好……”

    “你少给我扯些没用的,我问你为什么趁我不在,召集大家开会,你想干什么?”

    鲁有求被何广绕的头晕脑胀,大发雷霆地吼道。

    他越是这样,何广越是淡定,不冷不热地说道:

    “哦,我就是叫大家到一起,说点事情,交流点工作心得而已。怎么,这也需要你鲁大经理批准么?”

    “我操你妈,何广,你个小……”

    鲁有求气得七窍生烟,顾不得客户就在边上,直接破口大骂。

    但手机里却猛然响起“嘟嘟嘟”的声音,何广直接挂断了他的电话。

    他继续打,接通了,却完全没有人说话,任凭他叫破了喉咙,那边也安静得只有空气。

    何广直接按了“静音”键。

    鲁有求已经是愤怒得想杀人了,顾不得别的,当即就在工作群里吼道: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参加何广召开的会议!化工一部,只有我才有权利召开会议……”

    鬼都不理他,愣了半晌,鲁有求觉得可能是大家不想听语音,便转换成文字发到了工作群里。

    结果,依旧没人理他。

    “我弄死你个王八蛋!”

    他猛地操起一瓶酒,狠狠砸了出去,把边上几个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

    ……

    许立权此刻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

    何广一说开会,他就本能地觉得不妙,感觉是针对自己而来的。

    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反对何广召开会议么,他有什么资格反对?

    不去?

    那结果只能更糟,谁知道何广会怎么说他。

    当鲁有求忽然在群里大发雷霆,不让何广召开会议时,许立权高兴的差点要跳起来。

    但有了上次的教训,他这次总算是没冲动地第一个摇旗呐喊,但“不去”两个字他都打好了,只等第一个人响应鲁有求,他就要发出去。

    可惜的是,一个人都没有。

    任凭鲁有求暴跳如雷,就是没有人理会。

    这一刻,许立权后悔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上次错的有多离谱,跟着鲁有求是多么不智。

    整个化工一部,不敢说所有人都跟何广交好,但愿意跟着鲁有求的,却肯定一个都没有。

    自己真是蠢透了,再怎么有想法,也不要做出头鸟呀!

    让他们两个斗好了,关自己什么事?

    现在该怎么办呢?

    许立权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一〇五章 杀鸡

    四点半,何广准时出现在会议室中,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水玉堂、章晴、温萤、周梦、这些人都在。

    房玉华、李敢、郑好几个,则是看到他出现,就跟着他一起进来的。

    等他坐好,门外又磨磨唧唧地走进来许立权几个人。

    只是简单的先后顺序,何广全统统记在心里。

    提前进来的,是比较尊重自己的,或者重视职场规矩的。

    跟着他一起进来的,是关系比较亲近的那些。

    最后进来的,要不就是老油条,要不就是对他无所谓。

    而那些现在还不愿意来的,基本上是对他有看法的。

    肯定有例外,但总体不会偏差太大。

    体会着心中不断涌出来的想法,何广不由得有些惊讶。

    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

    实际上,鲁有求开会的时候,他基本上是到得比较晚的那批。

    而现在,职务的改变,他看待问题、思考问题的方式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果然,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一点没错。

    与鲁有求开会,边上空出一大片地方不同,进来的人都本能地坐到何广的边上,将他围在当中。

    看样子,绝大多数人还是很期待何广第一次召开的会议的。

    看到大部分人都进来了,也不去喊那几个还在外面墨迹的人,何广清了清嗓子道:

    “兄弟姐妹们,这阵子合同很多,说明大家最近生意都不错,特别是叶继宣、张丹、郑好、李敢几个,”

    随手点了几个人的名字,何广调侃道:

    “都开了很大的单子,应该请大家吃饭哦!”

    ……

    “一定一定!”

    “要不就今天,跟‘好’妹妹一起喝酒去!”

    李敢几个笑嘻嘻地跟大家瞎吹。

    但所有人都知道,何广把大家召集到一起来,肯定不会就是为了表扬李敢几个。

    “但是……”

    何广也没有多啰嗦,直接进入主题:

    “有些合同,我却是怎么都不敢批的!”

    说罢,他打开了投影仪,许立权刚刚的合同清晰地投影在屏幕上。

    不理会他苍白得有些颤抖的嘴唇,何广冷冷地说道:

    “这是许立权今天发给我的合同,前面我也发给大家看了。”

    “我想问下大家,要是你们处在我的位置上,你们会批这种合同吗?”

    “要是我今天批了这种合同,以后还有什么样的合同,我能说不吗?”

    “要是这种合同我都看不出问题,我还有什么脸坐在这里?”

    连续三问,一声比一声严厉,何广再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凌厉的双眼利刃一样扫过所有人!

    会议室顿时一阵窃窃私语,大家面面相觑,大部分人都很惊讶,没想到一贯和善的何广,今天会发这么大的火。

    而被点名的许立权,更是凳子上长了针一样,不断扭着屁股,怎么坐都不舒服。

    “我这个人,大家都知道的,从来都不阻碍大家赚钱发财!”

    抬起一根手指,何广继续往下说:

    “谁有本事,能做出大单子,能赚到大把大把的钞票,我只会提供助力、服务,为他高兴,绝对不会眼红,更不会从中作梗!但是……”

    何广的声音陡然变得冷厉起来:

    “但要是因为这个,有人就觉得我就是个老好人,好欺骗,甚至是好欺负,什么没脑子的合同都往我这塞,我就会让他知道,他错的有多离谱!”

    说罢,他重重一拍桌子,逼视着许立权,冷声喝道:

    “许立权,明白了吗?”

    许立权被吓了一跳,看着满脸寒霜的何广,他愤怒、羞恼,心里有一万个憋屈,几次想把桌子一掀,椅子一踢,转身就走!

    但许多有无形的力量压着他:

    现在工作不好找…

    好单位不多…

    存款不多…

    ……

    种种顾虑在他心头涌动,他挣扎了好半天,最后还是垂着头低声应了一句:

    “明白了……”

    “那就行!”

    看他服软,何广也见好就收,手一挥,干脆利落地说道: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大家都是做业务的,时间就是金钱,就不浪费大家时间了,散了吧!”

    说吧,何广第一个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其他人倒是一时有点不适应他的这种开会方式,愣了一会,才三三两两地起身走了出去。

    而何广明显地感觉到,他走过的地方,大家都本能地给他让了让路。

    虽然升职已经这么久了,但这一刻,他才有了点部门副经理的架势。

    他知道,许立权这次肯定把自己恨到骨子里了,但那又如何呢?

    对于这种小角色加小人,还要他以德报怨、七擒七纵不成?

    他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

    而且,他这么做,也不仅仅只是为了对付许立权,是他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的。

    早晚而已,都必须有这么一遭。

    升职后,大家看他好说话,基本上所有的合同都往他这转,耽误他时间就算了,有些合同根本不能深究。

    就连水玉堂这些兄弟,也有借他东风,打打擦边球的想法

    说起来都是同事、兄弟、姐妹,平时一起吃吃喝喝,互相调戏、玩笑,真让他一个个退回去、骂回去,他也抹不开面子。

    但一直这么搞下去,总有一天,何广要被他们拖累死。

    鲁有求可一直在边上盯着呢,就等着他出错、倒霉。

    一旦被他们抓住有头,有鲁必应这个副总在,她真能借用杭保的力量,把自己往死里整。

    杭保一般不较真,一旦较起真来,国企的能量超乎一般人的想象,足以让他在这个行业里混不下去。

    辛格那几个混蛋出事的时候,这种事其实就已经发生了。

    所以,他必须在火烧起来之前,把这种很不好的苗头按下去。

    而许立权,正好撞到枪口上,这么明显、过分的合同,这么和自己不对付的人,拿来当典型再好不过了!

    以前一听到人家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拿某个人当负面典型,何广就很反感。

    总觉得这些升职的家伙太不是东西,怎么能一上台就翻脸不认人呢?

    但轮到他自己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不“烧”几把火,不杀几只“鸡”,吓吓那些不守规矩的“猴子”,这工作还真没法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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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了一个亿介绍:
何广忽然有了一个亿,美女和抠脚大汉、牛鬼蛇神和魑魅魍魉,统统爱上了他!
新作将发,请大家移步《妖怪都归我》!我有了一个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有了一个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有了一个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