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觉得钱少了？”李妍珉似笑非笑的神情中带着嘲讽的意味。
薛离摇了摇头。
“我只是觉得您或许需要帮助。”
李妍珉面无表情的睨了她一眼，而眼神中是显而易见的排斥和冷漠，“不要多管闲事，你帮不了我。”
薛离并没有因为她的冷淡而退却。
她微微笑了笑，扬起的嘴角是温柔与和善。
“请您不要着急否定我。我一直坚信——即使只有一个人，只要一点一点的努力、向着目标接近，那就一定可以做到些什么。所以哪怕是像要拯救世界这样的目标，我也相信这并不是不切实际的。”
而听到她的话，李妍珉嘲讽不屑的笑了。
努力……？
坚持？
实在是太天真了。
她们两个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李妍珉冷漠的看着她，说话也是变得毫不忌讳——
“我现在想杀了我的上司和同事。你要帮我吗？”
薛离一愣。
“杀人……是吗？”
“没错。如何？”
说完，李妍珉不再出声，只开始默默等待着。等待着她的仓皇逃离，甚至报警求助，又或者是站在道德高点上对她说教。
而薛离沉默了。
过了半晌，她才皱眉问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李妍珉冷笑出声。
“对。别废话了，你不想帮忙就快点滚吧。”
人类就是这样。在光用嘴说的时候，永远都是振振有词、信誓旦旦，但真正需要行动之时，却是顾左右而言他、希冀另寻他路。漠然看了她一眼后，李妍珉打算转身离开。
不过，让她未曾想到的是，正当这时——
“那……我愿意试试。”
李妍珉愣住，转身的动作瞬间停滞。
……没听错吧？
愿意，试试？
李妍珉下意识烦躁的回了一句，“喂，你是不是没有听清楚？我现在可是要去杀人。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而听到她的话，薛离却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恩，我知道。虽然我不会为你动手，但在计划的阶段……我总能帮上些许忙。”
李妍珉一愣。
帮她……计划着去……杀人？
她下意识一口唾沫咽了下去、愣愣的抬眸看向无所顾忌说出这句话的人。在几束树叶间泄露出的午后阳光照射下，眼前之人漂亮的不像真人。
她想她永远都会记得。
有一个上一秒还在不依不饶为非洲儿童筹款的女生，下一刻，便对她说——
她……要帮她杀人。
怔了半晌之后，李妍珉喏喏的说道：“杀人是不对的……”
薛离颔首。
“的确，我相信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剥夺别人的生命，而且这样的代价极大。不过就算如此，也有非做不可的理由吧。”
她淡淡的笑了笑：“所以在那之前，可以了解一下他们对您做了什么事情吗？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咖啡。”薛离指了指旁边的咖啡店。
如同鬼使神差一般，李妍珉随着她一步步走进了咖啡店、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说了出来。
通过栽赃而让她丢了工作的同事。
对她进行性骚扰的上司。
像吸血鬼一样的家人。
天天问她借钱赌博的朋友。
“您的生活听起来很糟糕。”薛离在最后评论道。
“虽然我觉得您的决定并不是唯一的选择。但……既然您已经有了取舍，我还是要问一句——您确定不改变主意吗？不管最终是否得手，您却一定会赔上一生。”
听到她的话，李妍珉一声叹息，苦笑道——
“其实我根本没有杀人的勇气。”
真正心怀杀机的人不会到处嚷嚷的。而她……只是一个没有勇气、只会嘴上过瘾的胆小鬼而已。
“您没有勇气杀害别人，却有勇气杀死自己吗？”
李妍珉怔住。
她……居然察觉到了。
“你怎么会知道……”
薛离沉默了片刻。接着，她在李妍珉意外的神情中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曾经在一个自杀未遂的人身上看到跟你一样的神情。”
对生活和世界感到失望、绝望，对未来没有任何憧憬、向往。明明身处人群之中，却格格不入、孤独的恍然只有自己一个人。
而那个人——
是她的二姐。
出神片刻，薛离再是笑着看向了李妍珉。
“如果您一心求死，那大概谁都拦不下你。但在你死前，或许，我可以还您声誉。贵公司是梦回大唐娱乐有限公司对吧？”
李妍珉下意识答道：“……对。”
“那您意下如何？如果你想的话，我会尽力帮你。”
李妍珉一愣。但随后，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想。”
或许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清白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她可以死的无声无息，甚至是轰轰烈烈，但绝对不能像是……畏罪自杀。
而听到肯定的回答，薛离拿出了手机，“请您稍等片刻。”
接着，李妍珉听到了这样的通话——
“您好，我是薛离。”
“啊，不是，翻译的文件没有任何问题。请问梦回大唐娱乐有限公司是您所属集团下的产业吗？”
“是吗？那就太好了。我有一个朋友在梦回大唐工作呢。她保管的一份机密文件被同事私自取走后泄露给了敌对公司。请问您可以帮忙调查一下吗？”
“当然，我和她现在就过去。非常谢谢您。”
挂断电话之后，薛离起身。
“走吧。我们现在可以先去看监控记录。”
听到她的话，李妍珉有些呆滞。
“你……确定？”
察看监控记录的事情她也想到了。不过……她没有权限，而且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已经被他们收买了。
在她的怀疑之下，薛离却很是肯定。
“确定。公司前台已经有人在等我们了。”
“怎么会……是骗人的吧……”
薛离笑了笑，“是真是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这都是沾我男朋友的光呢。虽然他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垃圾富二代，但偶尔，还是能派上一点用场。”
“走吧。”她再一次邀请。
这回，李妍珉终于愣愣的点了头、跟了上去。
而茫然无措的回到公司大厅之后，她看到一个经理级别的人物主动迎了过来。
“您好，请问是薛小姐吗？”
“我是。我们现在可以去看监控吗？”
“当然可以，请跟我来。”说着，那位经理用‘你真是好运’的目光看了后方的李妍珉一眼。
之后，事情很简单，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没有彻底删除而被复原的监控视频清晰的还原了她的竞争对手偷走了文件的经过。
“出现这样的事情是我们的失误，对你造成的伤害真是非常抱歉。我们会依照法律程序起诉他，并且公开事情真相，如果你愿意回来工作的话……”
面对经理的道歉和邀请，李妍珉先是怔住了半晌，而后，她拒绝的干净利落。
“不，不用了。”
这样……已经足够了。
她选择回来，并非想要挽回工作。而是想要看看……生活，是否真的无可救药。
她只是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
她只是想要一些支持、鼓励和肯定。
现在能拥有这个结果，她已经非常满意了。
人生，或许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走投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