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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遇孤狼养成手册全文阅读

作者:折雨焕颜     光遇孤狼养成手册txt下载     光遇孤狼养成手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神庙。

    系统:故事【商女不知】开启。

    我仿佛回到了那一天。

    云野温和的日光,石桌上摆放一枝桃花,有人借石桌泡茶,芳香四溢。

    记忆中洒脱的女子,此刻正温婉的饮茶,见人坐下,连忙分享她泡好的茶。

    “尝尝我新泡的茶。”

    洒脱的女子变得温婉,这让我很惊讶。

    我轻轻的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商女?”

    “嗯。”她淡然一应。

    “怎么样我泡的茶?”商女劝茶。

    我又喝了一杯:“沁人心脾。”

    商女的脸上泛起甜蜜的笑颜,又劝我多喝几杯:“好喝你就赶紧多喝几杯吧。”

    “等会寒水要带男朋友回来了。”

    茶杯凑到嘴边,我手一顿。

    那段被时光洗涤、失去色彩的记忆重现……

    那段寒冷色彩描绘的画卷,如今被暖色填充……

    那几句象征商女洒脱性子的言语不翼而飞,一切仿佛偏离轨迹,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我在心中默念:但愿如此。

    “监护,商女姐姐。”

    有些人经不住念叨,一经念叨,她便会凭空出现在你面前。

    头上簪花迈着小碎步朝我跑来的,正是我的崽崽,她叫寒水。

    “寒水来了啊。”商女起身迎接。

    我的视线闪过一片空白,记忆中她们的关系并不融洽。

    “寒水这两位是你的监护吗?”

    另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的声音不复那日轻佻,落在寒水身上的神情充满着深情。

    那张似曾相识的容颜,充斥着少年朝气。

    “这是商女姐姐,坐着的那位是我的监护江犹。”

    寒水为他们引荐:“这是我的男朋友,他叫秦淮。”

    “商女姐姐好。”秦淮人畜无害的微笑。

    我早知那人畜无害的面孔下包藏着一颗怎样的祸心,因此我对他,冷眼相待。

    “这位江犹监护怎么看起来……”秦淮善于伪装,对我的形容他保留着最后的情面才不至于脱口而出。

    “怎么会?”寒水辩解。

    我在寒水眼中的形象一贯是风度翩翩,仪表堂堂。

    “你看错了。”我出言。

    秦淮顺势坐在我对面,他的目光从灼灼桃花移到我身上。见我淡然饮茶,不和他四目对视,秦淮自然不好说些什么。

    他无非是说些谢谢我这几个月照顾寒水,请我放心把寒水交给他,以及寒水是有男朋友的人了,监护也该和崽崽保持距离。

    “当然。”我轻巧的吐出这几个字。

    我又怎会像以往一般,多管闲事惹的双方不悦呢?

    我不敢说出那句:他必负你的话。

    “那就预祝二位,百年好合。”

    我假装笑意,恭维着虚伪的话。

    怎么会百年好合呢?

    寒水和秦淮如胶似漆,整日腻歪。我上线便瞧见商女在云野品茗,按照之前她和寒水的良好关系,她不该孤身一人。

    寒水在线。

    我并没有秦淮的好友,初次见面,秦淮向我掏出蜡烛,说什么既然我是寒水的监护,该和我加个好友。

    我婉拒了,我说我鲜少上线,加好友也是浪费。

    秦淮不会无功而返,他给商女掏出蜡烛,温婉的少女不会拒绝任何人的好意。

    何况那个人是寒水的男朋友。

    “寒水在线怎么不去找她?”

    我很好奇。

    商女不似以前那般洒脱之后,我总觉得她带着一股子多愁善感。温婉是温婉,温婉中透露出一股软弱。

    “秦淮陪着她。”商女道。

    商女眼神中透出忧伤。

    那就解释得通了。

    望着商女孤独的背影,却怎么也无法和记忆中洒脱二字相勾连。

    “那我去跑图了。”

    我起身,不为她的待遇感到惋惜。

    我望着她,不见几分故人影子,便觉得她是罪有应得。好似多愁善感的女子,就该是这般下场。

    我朝她作别,一路从云野大厅飞往蝴蝶平原,途径幽光山洞让我察觉异常。

    原本空旷的山洞,此刻漫山遍野燃起烛火。盈盈光芒照耀山洞,火光营造出无数黑影。

    重重黑影,走近又察觉无一人。

    原本山洞入口上雕刻几个土罐坛子,入京变成两个大字:“神庙”

    不知神庙中供奉的是哪一位尊神。

    我往里走,穿梭在黑影见,光明透出的缝隙让我不受魑魅魍魉的侵蚀。

    尊神供奉在幽光山洞最里头的篝火旁,尊神便在火光下打坐。

    他的背后身负光环,似在吸食烛光。

    我见到他的真容,几分错愕。本以为是装神弄鬼、故弄玄虚,未料是他。

    游戏的负责人。

    负责人从空中落下,脚尖点地,飞尘生花。

    “好久不见。”

    这句好久不见我可是担当不起,我朝他作拜,笑道:“游戏负责人这是跟进故事?”

    “怎么会。”负责人亦笑道。

    “我只想知道,这样的重生与你而言,如何?”

    负责人抬手,几只蝴蝶扑腾着翅膀绕他飞舞。

    “重生?”

    若非重生,我又怎会回到那一日。

    若非重生,一切又怎会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重生不过是游戏胜出者的奖励,我一届淘汰的人又怎该会有这样的待遇?

    “是我高攀了。”我谦逊道。

    “无论是规则还是邀请信,都不曾提到淘汰者不能重生。”

    负责人放下手,绕指的蝴蝶翅尾泛起烈火灼烧,悲惨的叫声引发满堂黑影共鸣。

    “不知,你可还满意?”负责人问我。

    我摇摇头,经历过绝望的人,又怎会因为些许希冀重燃期待?

    所谓重生是为戳破谎言算计,挽回错误,而非是为顺遂,强制让洒脱的人变成温婉。

    让叛逆的人变得温顺。

    让薄凉的人变成深情。

    一切固然往着更好的方向,同时也落得不可挽回的下场。

    “很失败呢。”

    他评价着自己的艺术品,抬手将围绕群飞的蝴蝶捏成废墟。

    神庙顷刻间化为废墟,群飞的蝴蝶吞噬所有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重重黑影散去,蝴蝶和负责人不见踪影。

    幽光山洞依旧是以往的山洞。

    春水成池,善于控制蝴蝶,能变幻场景的负责人的身影映照在池中。

    我走近,被几只蝴蝶盯上。

    池中幻影抬手,蝴蝶散去。

    “你既希望所有幻影散去,我会如你所愿的。”

    负责人为我留下一句话,话音刚落,几只蝴蝶受了蛊惑一般冲入池中。

    蝴蝶吞噬池中幻影,片刻后,池面无波无澜。

(一)初见如她。

    系统:玩家【江犹】的故事【商女不知】开启。

    反派经历非人的过往,养成偏激的性格。若是过往照入一分光亮,他会惜之如命,甚至会为光亮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一无所有,哪怕是为别人做嫁衣。

    长久生活在黑暗里的人,突然照进的光亮不会让他感激,只会让他觉得刺眼。

    互相攻略的游戏名为救赎,我享受在一次一次魅惑中保持清醒,因此我成为救赎游戏中最难攻略的目标。

    我名为江犹,赌坊掌柜是我的身份。

    长安小镇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庇护,满镇桃花不凋。

    城中夜间有狼出没,居民夜中反锁房门,却无一人感到奇怪。

    赌坊掌柜做着不为人知的买卖,因买卖不正当影响其妹姻缘,让她踏破姻缘庙求不来一场良缘。她是身世遭到耻笑,这让为兄的掌柜十分羞愧。

    我的身世寥寥数行记载,简单明了,获胜的方法清楚地写着从城主府里偷出账本。

    “公子,卖烟的苍老爷有事找您相商。”

    说话的这位,是随我白手起家的疏雨。

    苍老爷和我之间的关系,也算得上是多年商业合作伙伴。

    商业来往多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偶尔相约醉花楼庆祝双方合作成功。

    有事相商让我心中泛起不详的预感。

    新上任的城主,雷厉风行,暗中收集不少赌坊非法买卖的证据。

    前几天,我便是放逐了一位城主派来的探子。

    城中风吹草动,苍老爷大抵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我让疏雨准备礼品,前往醉花楼会客。

    醉花楼中,苍老爷等候久矣。

    厢房门口,我听见不一样的苍老爷。

    藏老爷笑容奸诈,左拥右抱着美人,葡萄和酒两不误。

    “老爷,您今日约花公子所谓何事?”

    “奴家可是听说花公子贩烟被城主收集证据呢。”

    两位美人一人一句,妩媚的声音让苍老爷身处美人乡。

    苍老爷见色眼开,将他趁机抬高烟价卖于我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我站在厢房前,一门之隔,我好像没有进门的需要。

    可是,来都来了不见上一面岂不可惜。

    何况,我想看看苍老爷会如何“客气”。

    我将礼品奉上,苍老爷的笑容带上奸诈:“花公子,最近贩烟的买卖可不好做。”

    我故作不知:“苍老爷此话何意?”

    苍老爷奸诈更甚:“城主已经着手调查贩烟的生意了。”

    他还有些得意:“整个长安镇,只有我还敢做这些迟早亡命的买卖。”

    我为他斟茶,陪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苍老爷贩我烟草,是为源处。真正贩卖烟草是我,上头若是查下来,只会查到我身上。”

    茶斟八分满,热气腾腾。

    “想必上头真的查下来,苍老爷早卷席跑路了吧?”

    苍老爷依旧不肯松口,往年谈好的价格被抬上七分利。

    这七分利比起贩卖烟草赚的钱,不过尔尔。用这些钱了去一桩烦心事,解决贩卖烟草的来源处,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可惜这些钱,填不平某人的贪婪。

    他尝到甜头,自认为抓住我的把柄,认为可以将我当成软柿子捏在手里。

    “近日夜中,常有狼嚎。”

    我说了一番让苍老爷摸不动头脑的话。

    我善意提醒,可他的眼里只有身侧两位美人。

    美人娇艳欲滴,声如黄鹂。

    沉醉在美人乡中的人,再多的金银也会用来装饰美人。

    “告辞。”我淡然离开。

    苍老爷却慌了神:“公子可要想清楚,贩卖的买卖一本万利,公子失去的不单单只我这一条线,还有无数白银。”

    “嗯。”我淡然一应。

    我离开醉花楼,秋风萧瑟,吹在脸上是凉爽,入了皮骨化成烦躁。

    苍老爷这条线不能断,我也不会妥协,无数金银难填他的贪欲。

    夕光如橘,无限温馨。

    我抬头,目光穿过熙攘的人群,落在一位三千青丝飞泄,头戴花环的姑娘身上。

    她漫步在人群中,宛如初涉世的花妖。她对一切充满好奇,目光四处张望,只是好奇,她没有因置身陌境感到慌乱。

    不似乱入的小鹿,倒像是贪恋繁华的花妖。

    她头戴花环有些松懈,她抬头伸手,将花环扶好。

    她的目光朝我投来,眸中透露着晶莹剔透。

    我失礼一般,一直盯着她看。

    她身上像是被附着某种魔力,教人移不开目光。

    “好像啊。”我开口。

    像我一位故人,更像是前来索命的亡魂。

    “疏雨,派人盯着她。”

    我从不信缘分和巧合,更不会相信她的出现只是偶然。

    上天从无成人之美,又岂会多出这一份偶然。

    末了,雨疏前来回报消息。

    “公子,那位姑娘名为寒水,近几日随琵琶技者来访长安镇,出入于城主府。”

    寒水姑娘,城主女儿思危小姐的座上宾。

    传闻琵琶技者,技艺卓绝,弦音脱俗,号称天籁。

    寒水的身份来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随意出没城主府。

    “哥哥。”

    我有一位妹妹名为花眠,年逾双十,未有婚配。

    我为她婚事操心,她为婚事踏破姻缘庙。

    我只有这么一位妹妹,我自是希望她嫁入幸福人家。

    可我做着不太光明的生意,她的名誉因此受到牵连,古来商人地位低廉,她也在同龄小姐中抬不起头。

    “听闻苍老爷抬高烟价,哥哥为此忧心,夜难眠。”

    花眠给我送来糕点,她还像幼时那段贫苦的日子,总是深夜给我送些吃食。

    “哥哥,我今天弹了一曲《长相思》被莎姑姑称赞,看客们赏了我不少钱。”

    “哥哥,今日演出晚了,我带了你爱吃的桃花酥。”

    “哥哥,莎姑姑说我琵琶技艺超群,要举荐我入官府。”

    “……”

    那段不看的岁月浮现眼前,我,它着了灰尘,我伸手想要拂去,却扑了空。

    那段昏暗的过往已经过去了,谁也不会提及,他们只记得我白手起家,敛财无数。

    反倒是我,沉迷过往。

    “阿眠,天色已晚,早些休息。”

    花眠眼中担忧之色,我怎会不知,她又要劝我弃烟草生意。

    花眠啊,和那些攻略我的人一样,劝我向善。

    可我怎么向善呢?

    满手鲜血的人怎可染指白莲。

    我曾长跪庙堂,只求菩萨送花眠一桩姻缘。

(二)花飘暗流。

    我彻夜长跪求,菩萨以泥塑身,自当封心。

    何况我夜色披衣,双手染血,身后无数恶魂尾随。

    若非菩萨为泥塑身,不然我便成为菩萨为民除害的由头。

    菩萨会踩在我的尸骨,走向美名远扬。

    “哥哥,我想自择夫婿。”见劝我无果,花眠说起其他事。

    “也好。”我道。

    倒不是花眠非要嫁人,她若不嫁,我经年累月攒下的金银足够她富贵余生。

    “公子,库中烟草不够用了。”

    疏雨候在门外久矣,见花眠离去,他才入屋,向我禀告。

    赌坊的生意,我向来不许花眠知情。

    我敲打算盘,珠子上下浮动,翻开疏雨呈上的账本,算珠相撞的声音清脆无比,如同埋伏在夜色中的暗泉。

    “就只剩下三日了啊。”末了,我闭上账本。

    疏雨学过些算学,关于账本他知晓一些。方才他看我运算,瞧出些门道:“公子,烟草只够一日,你算错了。”

    他以为我说的是烟草,殊不知我有更深层的含义。

    他不知也好。

    “疏雨。”我喊着他的名字,吩咐他做一件事情。“安排好花眠的婚事。”

    花眠啊,此生难以放下的牵挂。

    与她同龄的小姐早早出嫁,膝下儿女双全。

    与她幼时相仿的小姐,大多精通琴棋书画,或是游山玩水、踏遍天下。

    她们有些困在闺阁、礼仪枷锁披身、满腹新计算机。有些游走天下、见漠北雪江南雨,南春北冬,踏叶寻梅。

    唯有她,在琵琶上造诣非凡。

    日替月华,星繁成云。

    浑浑噩噩之间,我又在书房歇下,几缕晨光透过窗缝偷溜进来。

    若是我在书房歇下的消息被花眠知晓,免不了她来催促我的婚事。

    “公子,赌坊有人闹事。”敲门声响起,随之传来疏雨的声音。

    赌坊最近被城主盯上,日子艰难,不少人趁乱闹事。

    闹事的人知晓我不敢闹到城主面前,便趁机敲诈。城主对赌坊虎视眈眈,正缺一个理由搜查,也可以说,闹事的人授意于城主。

    他们无理闹事,我却要陪笑。

    你瞧,这便是商人。

    离赌坊最近有一条南北纵向的街道,多是些摊位,卖些胭脂水粉、瓜果鲜蔬、偶有文人兜卖字画墨宝。这条街本是我买下,用来掩护赌坊。

    可惜这条街如今被城主收购,成为盯梢赌坊的明岗。

    同行笑我自掘坟墓。

    我推门走出,手持折扇,浑身清风毫无半分从黑夜挣扎的模样。

    赌场白日生意惨淡,三三两两一桌,赌着赌着客人便四散离开。没有围堵的观看人,没有起哄的簇拥者……

    客官走进,玩弄骰子的荷官立马迎上前来:“客官,赌两把?”

    “我先看看。”客官婉言拒绝荷官,荷官也不多劝,只是给了其余荷官眼神。

    赌桌几条,竟让无数人散尽家财。骰子六面,也能让人家破人亡。

    赌坊中有极重的烟草味,客官来回徘徊几圈,大抵摸清赌坊真正赚钱的门路。

    客官走到赌桌前,扮做赌客,在压大压小间犹豫不决。此时有荷官趁机端出烟草,犹豫之际的客人会顺手拿几支,那是无意识下的动作。

    他们的注意力不在此,他们不仅连抽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其味。

    烟草成瘾,久而久之便会让人爱不释手。

    “贵赌坊还做其他买卖?”客官顿住下注的手,问道。

    “不过是打发时间的小玩意罢了。”荷官熟练的回答:“既然公子不喜欢那便撤了。”

    客官无心赌注,认为此地不宜久留,起身离开却被荷官叫住:“公子还没有下注呢。”

    荷官身后跟着几位大汉,出于恐惧,客官只能安分做回赌桌。客官选择大,忽然一只玉手衔银两落于小。

    客官抬头,只见寒水清丽脱俗。对视间,客官有千言万语,寒水却一个眼神示意他别说话。

    “门口的算命先生说我头上有金蟾吐金,我特意来赌一把。”寒水得意地说。

    最后的结果是平局。

    客官当即敲桌:“还有这样的玩法?”

    寒水也不甘示弱地说:“把掌柜叫出来,怎么就平了?”

    “……”

    客官和寒水吵起来,试图劝架的荷官屡屡失败,无奈请出掌柜。

    我携一柄折扇入场,光风霁月,一袭华服。

    “在下十里赌坊掌柜我,二位有礼了。”我开口。

    寒水和客官抢着要掌柜给一个说法,我不急不缓的走到赌桌前,只用折扇敲桌,便让骰子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骰子没了。”我无奈地说:“自然是平局。”

    “?”客官说:“掌柜是会魔法的。”

    我报以微笑。

    “掌柜敛财无数,还懂颠倒黑白之术。”寒水说。

    我笑道:“如今没了证据,论起颠倒黑白,也是二位污蔑在下吧?”

    “发生了什么?”寒水故作懵懂:“我只记得荷官说方才是平局。”

    “姑娘不记得自然最好。”我大笑不止,颇为满意地送寒水一张抵押卷。

    寒水看清楚上面的金额是十两,同时也补贴客官一张。

    “二位玩的尽兴。”我处理完事情后离开了。

    来赌坊的女子并不多见。

    她既居城主府想必知晓城主正在调查,我之前未在城中遇她。

    她即是生面孔,有些事办起来更方便。

    白日赌坊生意暗淡,才能让沉入地底的暗涌浮现。

    我在赌坊暗处,悄然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寒水表面单纯无害,做起某些事来的确容易许多。

    寒水没有在赌坊待多久,按照赌坊的规矩,会让她赢几把赚到盆满钵满。

    如果此时想要拿钱走人,并非不行,可又有多少人能知晓及时止损的道理呢?

    或许他们知道吧,不过贪欲作祟,吞噬心智,方能步入深渊。

    我可不是推他们的人,我不过是将诱饵置于涯边,是他们被欲眯眼,身处险境不自知。

    寒水不一样,她浑身散发脱俗的气质。

    寒水及时止损,她手提银袋,伸手抛出掂量重量。她察觉被人紧盯,便朝我投来目光,清纯的面庞扬起,眸中得意。

    她在炫耀。

    寒水朝我一笑,后潇洒转身。

    寒水心满意足的离开,另一位客官可不一样。

    寒水和她,越来越相似了。

    秦淮啊,寒水可不如你精通变幻之术。

(三)花昧夜色。

    “城主宴请公子后日会饮乐坊。”

    雨疏递上请柬,薄薄的一张请柬。

    我看着请柬,似乎看见了生命的尽头,描金红纸艳丽如花。

    “知道了。”

    察觉到无力感,我开始变得多愁善感。我望着窗台飘进的桃花瓣,轻悠悠落地,我感慨,时日无多。

    我捏起花瓣,将它放上请柬。

    柔嫩的粉逊色于鲜艳的红。

    我又怎么可能认命呢?

    如果城主证据足够何苦约见我?还是两日后。

    我不敢赌城主手里证据的多少,我知晓临危而乱极易被人抓住把柄。

    我混迹长安镇十余年,上不得台面上得台面的人我认识太多了。

    花眠曾在乐坊待过一段时间,用卖艺来换取金钱养活我,后来我白手起家便把她接回。

    彼时她年十六,本该是妙龄……

    但她错过的时机永远无法弥补……

    聪明人不会等死。

    乐坊郎君尔筮一曲《红豆》名动城中,曲中总有几分故人之音。却待甘愿在生意惨淡的乐坊,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位尔筮我认识,他和花眠称为乐坊双籁。

    尔筮对玉箫爱不释手,持于手中,一袭华服。

    近来乐坊生意惨淡,远不如几年前,他和花眠合奏一曲。

    想必他也是恨我的吧,我做着不入流的生意,将花眠召回,断他财路。

    “阿眠心悦你。”

    我带走花眠前,跟尔筮彻夜长谈过一次。

    那树桃花灼灼,乱花如雨。

    乐坊夜夜笙歌,沉沦不归。

    “花公子误会了,尔筮对花小姐并无非分之想。”

    尔筮掷地有声,话中十分坚定。

    花眠不够端庄,自小培养的气质很难再形成。有时候,我看着她的举止,透露出些许端庄。我开始懊悔,是不是该放任她?

    “此情无关风月?”

    我盯着他,看着他眸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尔筮没有回答,沉默如风。

    他在犹豫吧,爱一个人没有勇气说出口,如同恨一个人不能动手。

    “我不会让阿眠和你在一起的。”

    我笑道。

    尔筮微愣,或许他以为我是来替花眠说亲的,或许他准备了百余种推辞的借口。

    唯独没有想到我这位坏哥哥,是来阻断妹妹姻缘。

    也对,我连秦淮都能下手。

    “我并非贪名慕利之人,也不会将阿眠的幸福捆绑利益。”

    “你非阿眠良人,你有自己的筹谋和打算,忍辱负重这些年,你的眼中只有仇恨。”

    “尔筮,你没有能力保护阿眠。”

    我说完这些话,尔筮沉默了很久。

    风卷落花,飘入寻常人家。

    我想,尔筮大抵是不愿见到我。

    可我偏是惹人嫌的,他不想见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想见他便是了。

    “近来乐坊生意惨淡,可是难为尔筮郎君了。”

    我来的时候,尔筮在院中折花。

    他折下枝头最艳的花,却又连忙收回手,好似桃花灼灼如烈火。

    上弦月高挂,明夜应当是月圆。

    尔筮不想看见我,他闻我眼扔下桃花,他的意思大概是逐客。

    “花公子怎么来了。”

    他说的是陈述句,他没有疑问,甚至没有问我为何而来。

    平淡的一句:“你来了。”

    我捡起地上的花枝,由于衰落,花枝上的些许花瓣已经凋零。

    可它依旧芬芳,不是吗?

    “都说桃树养人,不过依我看来,到底还是人养桃花。”

    我附身将桃花放在树下,这也成全它落红护花的心愿。

    聪明人之间无需过多交流,有些话点到即止。

    时光飞逝,很快到了赴约城主会饮乐坊的日子。

    琉璃灯盏闪烁光芒,玲珑五乐起飘摇。古色建筑围绕一树桃花,略有些古香的韵味。

    桃花树上系满飘带,迎风飞扬。

    城主会饮,今夜乐坊不接外客。

    尔筮接待城主后,独自下楼,望着桃花神思。

    直到乐坊起仙乐,尔筮回神,一批穿着常服的人出现,他们手持火把,提着满桶油脂。

    尔筮眼神暗示,他们将火把递给郎君,又将大桶油脂浇灌在树上。油脂顺着树干缓缓流下,月光照耀下晶莹剔透。

    尔筮将火把扔下,熊熊大火瞬间吞噬了整数桃花。

    桃花高洁,树干烈火焚身,桃花依旧盛放。火苗吞噬飘带,忽有夜风起,吹落残烬向远方。

    那群穿着常服的人大喊走火了,装作灭火的模样,将一桶又一桶油脂往树上浇灌。

    趁着人多混杂,尔筮正大光明的离开乐坊,像是重获自由,郎君自始至终不曾回头。

    迎风招展的桃花被大火焚毁,一树的姻缘毁于一旦。

    火已浇灭,围观的居民惋惜一树桃花。

    乐坊的坊主派人将桃树残干移开,认为这是晦气之举,对应了乐坊近来生意惨淡。

    有人从桃树下挖出一个木盒,木盒年代久远。坊主派人找来工具将木盒撬开,见盒中摆放森森白骨。

    坊主惶恐,重赏围观人不能将此事宣扬。

    一桩陈年旧案被翻出。

    “听说十几年前的乐坊出了位乐姬,乐姬一曲《相思》名动城中。”

    “那真的是一曲红绡不知数。”

    “可惜乐姬爱上书生,面对当地豪强的硬娶,她宁死不从。后来听说豪强放了一把火烧了整个乐坊,乐姬被活活烧死。”

    此后一直流传着乐姬亡魂徘徊在乐坊。

    ……

    豪强心有不安,害怕因此惹来祸端,便将草草埋葬的乐姬挖出,分多处埋藏,妄想因此镇压怨气。

    乐坊重建,豪强有意将此事揭过,然流言仍在,乐坊因此生意惨淡。

    后来花眠和尔筮合奏,乐坊自此生意兴隆,盖过漫天流言。然兴隆不长久,短暂的风光被长久孤寂取代。

    有人说:尔筮是乐姬之子,隐姓埋名拜入乐坊,几年卧底,只为一把火引出真相。

    “他如果真的要报复,也应该是报复当年的豪强。”有人捋了捋逻辑说:“也就是说这把火不该烧出真相,应该用来夺去豪强性命。”

    偏偏尔筮没有这么做。

    这让人费解,往深处想恍然大悟:“该不会是当年豪强如今的身份让尔筮不能报仇,因为他的能力不够。”

    所以他才会选择引出十几年前的旧案,让众人将道德矛头指向豪强。

    当年的豪强如今到底是怎样的身份才让尔筮不能正面报仇。

    有人说出大胆想法:“城主。”

(四)花舞蝶绕。

    论身份,城中有谁的身份能高过城主呢?

    这件事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城主不承认,一切都是流言。

    城主有心打压,也架不住好奇的城民挖骨镇上所有的桃花。

    城主声称府上书房失窃,举全城之力搜寻尔筮和寒水。

    多年来调查赌坊的证据被毁,城主恼羞成怒一气之下带人封了赌坊。

    他想着,既然贩卖烟草,总该会留下证据。

    城主什么都查不出来,孤注一掷的消耗民意。

    “花公子这一记甚妙,既烧毁了城主调查的证据,又用陈年旧案推翻城主苦心经营的美名。”

    面对尔筮的夸赞,我不喜于色。

    我只道:“花某可是什么都没做,这一切都是郎君的功劳。”

    尔筮回心一笑,不再多言,又将话题转移,道他在城主书房见到一本《长安奇异记》。

    “不过鬼力乱神。”我向来不信。

    “桃木雕形,思念为骨,爱慕化为血肉,炽热爱意变成滚烫鲜血,有骨有肉方生意识。”

    “若用此术,造出化生人。施术者和化生人共摊寿命。”

    尔筮不顾我说,他甚至为了念给我听,特意将长篇大论背下。

    “倒是稀奇。”我笑道。

    化生人和施术者共摊寿命,然人间至美,化生人又怎可甘心只活数十年?

    “若是施术者被化生人所杀,化生人可夺走施术者的所有生命,施术者因此消失在世间。”

    尔筮留了一段,当做压轴。他念这一段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的神色。

    他看不出什么,他便故技再施,又一次转移话题:“你不好奇寒水为什么会被通缉?”

    他明知故问,我却不能不当不知:“不是你安排的吗?”

    “账本,确是她烧的。”

    尔筮道。

    我和尔筮站在城门边,风吹衣袍,城门被城主下严厉搜查。

    提及寒水,总让我想起秦淮。

    犹记那日,我去找尔筮,恰巧遇上酒家首演。

    “公子不如留下听听?”

    尔筮的邀请让我盛情难却,便答应。

    乐坊花重金请来的琵琶技者,有思危小姐的称赞,有重回当年辉煌的迹象。

    乐坊一波三折,辉煌又惨淡。

    坊中桃花盛放,夭夭灼其华。

    人流从四方涌入乐坊,静悄悄的乐坊变得熙熙攘攘,负责上茶和点曲的小二来回穿梭。

    “敢问小哥,如厕在何处?”

    偶尔有初来新人找小二问路,小二指路之后便被催着急急忙忙的离开。

    “小二,点曲。”

    “小二,上茶。”

    “小二,酒家姑娘什么时候出场啊。”

    乐坊门口贴出左右一副对联,在牌匾之下。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我从树下走过,沾染桃花香气,更衬这一双桃花眼的风流。

    舞台白纱笼罩,隐隐可以看出是为女子的身段。女子抚弦,一曲天籁自她指尖流露。

    我寻得二楼一间雅房,桌上摆放佳肴琳琅,杯盏中的茶散发沁人的香味。

    这种香味和淡淡的桃香不融。

    曲止终了,众人拍手称赞。

    有人意犹未尽,千金请琵琶女再弹一曲。有人文人风骨,吟诗称赞。有人举止轻浮,掀开遮住舞台的白纱。白纱被揭开,一位头戴花环的少女亭亭玉立,手抱琵琶。面色微怒,犹是登徒子轻浮的举止而抱着琵琶离去。

    众人一阵叹息,纷纷责怪登徒子。

    我将温热的茶一饮而尽,面色淡然。

    “公子觉得这一曲如何?”

    曲终,尔筮问道。

    “天上有。”我淡然道。

    饮茶需浅尝可止,我将茶盏轻放桌面。

    喧嚣的大厅仍有人不死心的想听琵琶女弹一段,也逐渐有人离开。

    我离开之际,满院飞出蝴蝶,蝴蝶展翅,喧嚣着无尽自由。

    蝴蝶落在我身上,引来越来越多蝴蝶的围绕。

    “去去去。”疏雨驱赶蝴蝶,不料适得其反,反让蝴蝶愈聚愈多。

    “?”我视若无物,径直走下二楼。

    众人沉醉蝴蝶,又见蝴蝶围绕着我,议论纷纷。

    “这年代连蝴蝶都分不清花香和铜臭了?”

    “……”

    “你们在说什么呢?”疏雨气愤不已。

    我表情淡然,习惯之后养成的淡然。我淡然出言:“不必计较。”

    疏雨瞪了那群说风凉话的人,跟着我离开。

    我走出乐坊,见街道空荡无人。便松一口气,总可以活在没有议论的地方。

    这世间还会有我的立身之地。

    赌坊里乐坊并不远,夜中本有热闹无比的夜市,可惜城外不太安宁。城中人夜中紧闭门户,夜市没有人流带来的生意,自然无法维持利益。

    “卖烧鸭,新鲜出炉的烧鸭。”

    桥边,零散的摆放几个摊位,其中烧鸭摊的吆喝声最大。

    “公子想吃烧鸭吗?”

    我驻足桥边久矣,疏雨看出他的心思,便问道。

    “不用。”

    我恍惚一顿,便加快步伐过桥。

    疏雨叹息,他不敢多说什么,连忙跟上。

    我于桥上回头,似在对烧鸭依依不舍。

    我过桥后,停下步伐。

    “怎么了公子?”疏雨跟着停下。

    “出来吧。”我淡然出言。

    亭亭玉立的少女自月光下走出,手中提着烧鸭。

    “你是方才弹琵琶的女子?”疏雨一眼认出。

    “不知姑娘跟着在下做什么?”我问道。

    然在融融月色的照耀下,少女甜美的笑容更显皎洁。少女的身影逐渐靠近我临近后,少女将烧鸭塞到我怀中。

    “刚才看你盯着烧鸭看了这么久,你是没有钱买烧鸭吗?”

    她答非所问,源源不断的问少年问题。

    “没有钱也没有关系,你长的这么好看,要不然你考虑给我当吉祥物?”

    “我保证每天都可以让你吃上烧鸭。”

    “……”

    疏雨笑出声:看来他家公子是被这位姑娘盯上了。

    我保持微笑问道:“姑娘知道在下是谁吗?”

    她立马答道:“你是我看上的吉祥物啊。”

    “噗呲。”疏雨笑出声。

    借着月光,我打量着她,不过是清丽的面庞透露出几分干净的气质。

    “在下花宿。”我说。

    “我叫寒水。”寒水说。

    我语气淡然,不想过多纠缠:“就此别过姑娘,后会无期。”

    我转身之际被限制了步伐,原是寒水拉住我的袖子。

    我眼中出现淡然厌恶,看向寒水的眼神也不似之前那般温润。

    “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姑娘松手。”

(五)翻脸。

    我瞪了疏雨一眼,疏雨立刻止住笑容,脱离看戏的状态。

    “夜深露重,姑娘莫要着凉,早些回家为好。”

    “我不想回乐坊。”寒水的面色露出忧伤,同月色交织在一起。

    湖面涟漪月色,如同鱼鳞波光嶙峋。湖岸载柳培杨,柳枝临水自照,梳洗青丝。

    “为何?”我舒了神色,桃花眼中染上好奇。

    寒水松开拽住我衣袖的手,清纯的气质中夹杂着不知所措。

    她的神情似是有极大的难处又不能说出来,只好借皎洁月色融入眸中。

    “我不喜欢弹琵琶。”寒水吐出一句话。

    “哦?”我将信将疑。

    不喜欢弹琵琶还能奏出天籁之音,若是潜心去学,恐怕琵琶技艺更上一层楼。

    “我可以给养你的,吉祥物。”眸中倒映月色,泛出泪花犹显晶莹剔透。

    我露出笑颜,桃花眼弯弯似弦月。月色的浸泡和夜风的撩拨,为我的桃花眼染上几分风流。

    “一只烧鸭?”我一手提起烧鸭问。

    “是的。”寒水诚恳道:“我可以卖花养你。”

    随后寒水从袖子中掏出桃花,为我制造一场短暂的花雨。

    “好啊。”我顿起兴致。

    “我很期待你每天一只烧鹅呢。”

    我转身,寒水连忙跟上。

    卖花的生意可不好做,寒水上街卖花,不懂其中门路。

    可谓是每到一处便逢人驱赶。

    她被人推倒在地,头上花环凋谢几朵花瓣,她强忍着泪水故作坚强,我看着她眼底,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落。

    我知道那叫傲骨。

    可真叫人不忍心,我便吩咐疏雨,将赌坊前一条街收拾出来,给她卖花所用。

    也顺便试探试探城主那边对她的用意。

    夕阳之下,她手捧着桃花,一手提着烧鸭,开心地和我分享今日收入。

    恰巧花眠走过,见了寒水,她眸中多了几分我不解的伤心之色。

    花眠没有过多打扰,我问起她择婿之事,她只是敷衍盖过。

    可是阿眠啊,时间不多了。

    花眠离开后,寒水将花枝插于瓶中,为暗色之地重添色彩。

    “我跟你讲我今天赚了可多钱了。”寒水开心的分享。

    我漫不经心地敷衍。

    “公子,游湖的船只已备好,思危小姐应约,方才出门。”

    疏雨进来汇报消息。

    我见不是什么机密,便让他当着寒水的面说出来。

    也让寒水体验一下,我没有什么秘密瞒着她,真心待他的错觉。

    疏雨就差说出那句:“你是我朝工资汇报消息,第一个不用避嫌的女人。”

    果不其然,寒水问道:“吉祥物,你要和思危小姐游船?”

    她的眼中闪过忧色,又极力掩藏,仿佛要装作一切不在意的模样。

    “嗯。”我淡然一应。

    正准备走出书房,寒水却卸下伪装,拉住我的袖子:“你不去行不行?”

    “不行。”我干脆利落。

    寒水露出伤心色,只好默默松开。

    我岂不知寒水尾随一路。

    日落西山泛在湖面,金光嶙峋。

    一叶扁舟泛湖,我折扇轻晃,花容月貌的女郎手执白纸,细细读来,泪现两行。

    “我和云兄也算颇有交情。”

    我道。

    “多谢公子告知。”思危出言相谢。

    我约思危出来只为游船,顺便告知云生绝笔写下的信。没想到城主却急的不行,连忙带人将思危接回。

    临走前,城主用警示的眼神盯着我。

    他是有多害怕我会对思危不利?

    不过这一幕,明日会变成城中头条:赌坊掌柜私会城主女儿夜里私奔,城主从中阻断。

    我下船,让疏雨去办一件事。

    夜中无星,灯火照路。

    我下船后不久遇上了寒水,她说她担忧我,实际上她可是一直跟着我。

    我和她一路无言,她的神色暗淡又期待,似乎她在等我辩解些什么。

    这有什么好辩解的呢?

    回到赌坊,寒水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她悄声质问我:“你和思危小姐的关系?”

    我笑道:“你所见即我。”

    我又何须辩解。

    寒水忽然哭了,她喃喃自语地道:“那我算什么。”

    什么都不算吧。

    心中仅存的怜香惜玉让我不忍说破,我也不会安慰她。

    她哭了很久,她说她是为我而来,她对我一见钟情,来赌坊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后来在乐坊出演,也不过是混个理由在我身边。

    她说我心如磐石。

    我却笑了。

    这才认识几天,一见钟情不需要仔细观察吗?

    何况,寒水可不了解我。

    爱这个词很陌生了,我已经忘记自己何时接触过。

    比如,疏雨说秦淮爱我。

    比如,花眠说她爱尔筮。

    爱太高深莫测了,一介凡俗怎可明白?

    美人梨花带雨,心如磐石的公子折扇轻晃。

    许是深情无用,寒水又换上一道悲情的做法。

    她哭的声音越来越小,她问我,她要怎样做,我才能爱她。

    我摇了摇头,这一次,我看着她眼里的傲意彻底消散。

    我想,爱大概是让人踩碎自己的骄傲吧。

    “你不如,去烧了城主调查我的证据。”

    我笑道。

    寒水擦干眼泪,这一场她没有故作不知,她清楚的明白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她烧掉证据,我毫不意外。

    可是有一人,央求着我去救她。

    那人已爱为枷锁,将我说成寡意之辈。

    那又如何?

    人活世间,怎可只为爱?

    那人没有说动我,暗自离去。

    尔筮对我绝非信任,因此在寒水烧掉证据后,他绑架了寒水。

    妄图用她和我谈判,简直和那人一样傻。

    尔筮出不了城,他也清楚的明白只要城主少了我的证据,他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尔筮要翻查旧案,引起城主杀心,能庇护他的人,只有我。

    我将尔筮安排在城中,某一次他邀请我前去,我便推门而入。

    见寒水躺在树下,桃花宿于她手中。

    “花公子,用她换我平安翻案,如何?”

    尔筮和我彻底翻脸。

    他笑的温文尔雅,殊不知来之前我已经向官府报案。

    城主抓不住我的把柄,又岂会轻易放过毁掉我把柄的人?

    只怕,城主会将所有的气,撒在尔筮身上吧?

    “不好。”我摇头拒绝。

    我连秦淮都能狠下杀手,怎么会怜惜寒水呢?

    尔筮的笑容凝结,他没有猜到我会这么回答,他再次露出笑颜,仿佛留有后路。

(六)无心。

    “哥哥,放他走。”

    我没有想到,尔筮所谓的后路,会是花眠。

    花眠没有被绑架,她被爱迷了眼,妄图已命相挟。

    “花宿,花眠你总不能不管吧?”尔筮得意地笑着。

    “你说对了。”我道。

    “花眠你记住,你今日敢用命挟持我放他走,明日你是不是敢用命挟持我让你嫁给他,后日,你是不是该用命挟持让我死?”

    我冰冷道。

    这些年我和花眠相依为命,我扪心自问这些年并未亏待于她。

    可她,怎么敢用命挟持我的?

    别说她用命挟持了,她就算死在我面前,我也会踏着她的尸骨抓住尔筮。

    尔筮这下慌了,他素来听闻我心狠,不曾料到我连花眠都能舍弃。

    花眠的手慢慢动摇,尔筮镇定道:“她可是你的妹妹,你怎么忍心?”

    爱做的枷锁不够牢固,他便想着用情意做枷锁。

    爱太锋利让人遍体鳞伤。

    “你不妨问问她。”我淡定道:“花眠,这几年我未曾亏待你,你又是怎么忍心用命挟持我?”

    这一次,花眠放下刀,她的眼中流出泪。

    我冰冷的神色瞧着她。

    花眠弹琵琶的手,握不住刀,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尔筮眼中错愕。

    清脆的声响惊醒了寒水,她不顾眼前所景,她看着我,只觉心安。

    “花宿,我已经把证据烧毁了。”

    寒水得意地朝我炫耀她的战果。

    “恭喜。”我笑道。

    花眠这一生不会和我亲近,她待我淡薄之情,可我又怎会主动去招惹不快?

    左右不过是养着一尊不露笑颜的泥娃娃。

    这几年,有花眠在,让我心生顾虑,让我万事不敢涉及太深。

    花眠能让我保持清醒,她的存在无非是一块冰。

    可这块冰就要融化了呢。

    官兵闯入,尔筮和寒水被一网打尽。

    我应举报有功,城主撤去赌坊的封条。

    城主应该懂得循循善诱吧?

    不过几年前的旧案被翻出,当年豪强作恶多端,霎时民怨四起。

    城主民心不足,自顾不暇。

    昏暗的牢房中,尚留一处天窗露出日色。昨夜连绵春雨,顺着墙壁缓缓流下。

    “滴答、滴答……”

    陈年旧草散发腐烂的气味,时不时从底下爬出几只黑色小虫。

    唯有一块草席,铺成足够栖身的地方。

    寒水躺在草席上,甜美可人的脸蛋露不出半分神色。如同

    柔荑的手紧紧拽着锋利的瓷片,割出鲜血淋漓。鲜血顺着她洁白的手腕,流入腐草。被血染过的腐草鲜红无比,一只僵硬的耗子泡在血水中。

    “呵。”

    我看着牢房中的寒水,发出一声嘲讽,桃花眼中更是风流无存。

    “开门吧。”我下达命令。

    看管牢房的男人连忙掏出一串钥匙,轻车熟路的找到钥匙打开牢房。

    我没有踏入牢房,没有碍眼的铁笼阻碍,我更能看清寒水如今的处境。

    我叹息:“自伤倒不如自戕。”

    为何要在伤害自己和结束痛苦之间选择伤害自己呢?

    寒水睁眼,望向我的目光淡然,甚至流露出几分恨意。她转过头去,不愿见我,更不愿和我多说一句。

    “想出去的话就自己爬起来吧。”我冷然道。

    寒水轻笑一声,望着我的眼神爱恨交织,炽热又冷漠。

    寒水依旧不说话。

    “冰冷又黑暗的环境能让人保持清醒,才不至于被浮华迷眼,堕入无间深渊。”我惋惜道。

    寒水深知多说无益。

    我耐心并非没有极限,我尽了耐心一般迈极轻的步伐,落在厚厚的腐草之上,逐渐向她逼近。

    我走近,观察寒水的现状,俯身用温热的手轻轻的掰开寒水紧拽着瓷片的手。我淡然将瓷片拿出,淡然的像眸中神情一般。

    我将寒水打横抱起,走出牢房,像是来拯救她的神明。

    寒水望着地面,血和泪皆落下。

    我眼中淡然,将她抱上马车,又将她带到城西一处户宅。

    宅中种满鲜花,春日牡丹,夏日莲华,秋日赏菊,冬日颂每。

    我将寒水安置于榻上,翻箱倒柜的寻找药膏。

    我极其温柔的为寒水受伤的手抹上药膏,我指尖温热,落在寒水微凉的掌心中有灼烧之感。

    “花宿。”寒水忽然出声,眸中无恨无爱,语气却不尽释然。

    “嗯?”我淡然一应,并没有因为寒水的忽然搭理而感到意外。

    反之,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在你眼中还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吗?”寒水问道,充满好奇的语气总露出一股疑惑。

    “嘶。”

    我并不着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加了力道重重的按压寒水的掌心。

    突如其来的痛感让寒水不知所措。

    “你是想问我是否有愧于你吧?”我轻笑。

    寒水从痛感中反应过来,也不理他。她没有别过头,眸中没有透露求知的欲望,就被她的小动作出卖。

    “无愧。”我收起药膏,取出一条白布为寒水包扎伤口。

    我垂着眸,眸中何种情感寒水看不真切。

    寒水别过头,左右我已经明确回答。

    “手这几日不要碰水。”我提示她注意项目的时候,寒水从我身上看出几分少年郎的模样。

    “花宿。”

    我将药膏放回原处,转身准备离开时,寒水又喊住了我。

    我停下步伐询问:“怎么了?”

    寒水露出甜美可人的笑容,眸中也沾染纯洁无瑕。她望着我的眼神,秋光流转:“我想吃烧鸭。”

    “嗯。”我淡然一应。

    春日百花盛放,引来五彩斑斓的蝴蝶。自花宿离开后,寒水倚窗欣赏美景。

    她以前常爱带新鲜花卉制成的花环,从而衬托出自己的清纯无害。

    她爱花,甚至夸下海口要用卖花挣的微薄收入去养花宿。

    寒水忆起此前,无奈的摇头。她伸出手,一只蝴蝶落于指尖。

    胆大的蝴蝶不害怕危险,倒有几分相似于之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她。

    我着锦衣悄无声息从花海中走出,如白玉般的手捏着一束妖冶无比的玫瑰。

    “你想吃的烧鸭卖完了。”我叹息。

    蝴蝶从愔愔的指尖飞往玫瑰,飞行轨迹无意间牵起一条红线。

    “嗯。”寒水淡然一应。

    她神色淡然,并非真的想吃烧鸭吧?

    只是怀念罢了。

    “花宿,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清醒。”

    她再一次用惋惜的语气说话。

(七)醒悟。

    “不能。”我道。

    我深知一朝情动会让十年谋划毁于一旦。

    那段黑暗的岁月我也白白经历。

    如果经历漫长黑暗只为遇见一个人,那也太愚蠢了。

    她不能陪我经历黑暗,我又凭什么为她白白经历黑暗?

    就为一个情字?

    经历黑暗的代价,什么时候变如此廉价?

    “你还真是。”寒水称赞我:“太过清醒了。”

    我笑道:“不然呢?”

    “若是我沉迷一瞬,恐怕现在该被可怜的就是我了吧?”

    我将玫瑰丢弃,因它身怀有刺。

    若赏她艳丽需被她刺伤,倒不如丢弃。

    寒水没有反驳我,我说的是实话。

    “无爱破情局。”她笑道。“真希望你,永远不会为情所困。”

    疏雨前来,说牢中的尔筮出逃。

    尔筮出逃还能去哪呢?

    乐坊失火,传出玉箫之声。

    我站在火光前,望着大火里衣袂飞扬的尔筮。

    他见我来,便放下箫,发疯一样反复吟唱:

    “以我思念,化君之骨。”

    “以我爱慕,为君血肉。”

    “有骨有肉,方生意识。”

    “爱意炽热,滚烫鲜血。”

    “韶华时光,付君少年。”

    “垂垂暮年,我独享之。”

    “君生我老矣,愿君莫相思。”

    “……”

    这首曲子很熟悉,像是《奇艺志》上记载的文字。

    大概是施法的咒语吧。

    刹那间火光四现,一位妙龄女郎从火中走出,容貌清丽脱俗。

    不知为何,我望着她,流下两滴泪。

    她望着我亦是含情脉脉。

    我和她之间无言,却总有故人重逢的错觉。

    “这是,这是当年的月姬?!”

    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总会有人记得。

    围观的人大喊一声,以为女郎是鬼魂索命,吓得其余围观的人四散逃离。

    人们只顾着逃命,哪里还管得了浴火焚身的尔筮。

    她遥遥望着我,喊出一句:“阿宿。”

    这一句的阿宿,倒让我想起过往。

    那年我十六,如今我将至而立之年。

    那年桃花飞舞,秦淮一曲名动。

    她为什么会看上我这位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我至今不明。

    我问过她,她说她是为我而来。

    她说我失去了一些记忆,而在那段记忆里,她嫁给了我。

    她温柔又体贴,可我心一片寒冷,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你不爱她。”

    我对她无感,她亦不在意。

    我没有任何反应,她便将我当做花瓶,她会和我说很多话。

    她喊我:“师兄。”

    秦淮乐此不疲,做着她以为对我好的事情。

    我不明心底为何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我有些怀疑,她对我那么好,为什么我不能喜欢她?

    后来,她渐渐累了,兴许的得不到回应,又兴许是新鲜感消散。

    秦淮不再多说,她开始望着我叹气。

    直到,她捡了小孩回来。

    她说她要将小孩取名为尔筮,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秦淮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泛起期待,可我什么也回应不了。

    我为何会如此冰冷?

    待我明白的时候,我算计了秦淮。

    她一曲琵琶甚妙,可惜卖艺不卖身,坊间便传出她是为赴京赶考的书生守身。

    豪强对她垂涎久矣,我便略施小计让她喝下带用昏迷药效的酒。

    秦淮喝下之后,不省人事。

    豪强因此品尝天仙之味,赏给我不少金银。

    等秦淮清醒之后,她没有哭闹,只是一次一次对我道歉。

    她说她脏了。

    作为幕后主使的我冷漠的看着她。

    她会抱着我哭。

    豪强看上她,想要强娶,她愿宁死不从。

    于是,豪强和她推搡间,秦淮坠楼而亡。

    事后,豪强又给了我一笔不菲的金银。

    豪强可不知道,秦淮坠楼地方的栏杆,早已被我拒松,只需轻轻一推,都能坠入楼下。

    豪强本将秦淮草草埋葬,是我像他提议用桃树镇压。

    我知晓豪强把柄,没少用此威胁他。

    你以为是花眠曲子弹的好吗?不过是我威胁着豪强,让他想办法制造熙熙攘攘罢了。

    你问我为什么要杀了秦淮,不过是我知晓化生之术,明白我是化生人。

    更明白,我不爱她,因为我爱的是众生。

    更何况杀了她,我还能多活几十年,何乐而不为呢?

    最主要的,还是我知晓,我是化生术的实验者。

    秦淮一开始想用化生术复活的人,根本不是我。

    望着她,我又想起和她共谋生意的场景了。

    “小姐的病入肺腑,长久下去定会伤及命数。”女子叹息声。

    我久不语,她又言:“你听了这几日书,问了当地习俗,可想出法子?”

    “想到了。”我淡然:“老王家的儿子从南边森林带回一株人参,我已经高价买下,只需要略微炒作便能更高价售出。”

    “你这是诈骗。”她不留情面的拆穿。

    我又拿出一封信:“小姐的病并非草药可医,而是心病。”我将信推到她面前:“既是心病,那需心药可医。”

    “你我涉此,不过白手起家。”

    我的言语让她有些动摇,如风中飘晃草木。

    “若想成为富首一方,需要手段。”

    她道:“不可,小姐心善,不可欺骗。”

    她搁着屏风,不见真容。老者步伐迈进也只见我在饮茶,和屏风中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形。

    “老先生应该听到我等此行目的。”我为老者倒茶,尊他德高望重。

    热气夹杂着清香,这是清晨采摘的龙井,泡茶的水散发着清新的香味,似是露水。

    “在下听闻老先生德高望重,只需要老先生讲一个故事。”

    茶水未凉,忽然蜿蜒而上的热气偏倒。屏风那处的女子言:“老先生德高望重,可不会跟着你一起用流言骗人。”

    “怎么会是骗人呢?”我笑道。

    二人一唱一和让老者无话可说,只能化为草木,任风吹摇。

    茶香四溢,老者无心,他只担忧日落西山,他是否能安然无恙的回家。

    老先生暂时应下,却不取分文财务:“若真是利民,老朽不取分毫。”

    老先生离开后,屏风里的女子携信走出,信上龙飞凤舞几字:“云之小姐启。”

    她盈盈下身,落下一瓣桃花飘入茶盏,惊起涟漪。女子离去去,离端茶一饮而尽。

    茶本清香,佐之花瓣芬芳,谓之锦上添花。

    我和她,适合成为搭档。

(一)云野。

    风拂面,阳光明媚。

    群蝶若浪,拂过晨岛云野,带来六位玩家。

    “我怎么感觉不像是厌。”

    姝从办公室出来,意犹未尽,思维仍留在讨论阶段。

    太多证据的指向,赤裸裸的怀疑反倒叫人降低警惕。

    愔愔将腿收回,悄无声息的挪到姝身边。

    轻微的动作被岁收入眼底,由此他提议:“要不然姝你和愔愔一起走吧,我去找垝垣。”

    岁考虑的很全面,两个女孩一起走,能让人莫名的安心。

    “啊?”愔愔慢半拍的反应更让岁怀疑,愔愔说:“不好吧?要不然我去找垝垣吧?毕竟你们都是组队的。”

    愔愔看起来自责不已,好似她的出现拆散了一对天作之合。

    “没关系。”岁很坚定。

    “不不不。”愔愔接着推辞:“你们是一起开路,我……”

    愔愔的一直推辞引起姝的怀疑:“这样还好吧。”

    姝道:“我刚好可以开路,愔愔你负责收集烛火。”

    见推辞无望,愔愔只好道:“好吧。”

    愔愔目送岁离开,又将目光投向姝,露出笑容:“姝姝姐,我们走吧。”

    “不急。”姝道。

    “走太快容易被怀疑。”姝用言语解释,目光却落在愔愔身上:“等人齐了再走吧。”

    愔愔挠头:“这样啊。”

    愔愔羞愧的说:“我还想着早点拿完烛火。”

    犀利的姝找到她言语中的漏洞,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早点拿烛火早点刷新自己的技能吗?”

    “不是。”愔愔连忙辩解:“我是想分给哥哥姐姐们。”

    殊不知如此举动又让姝抓住了空子,姝便问道:“你的技能还在吗?”

    “不在了。”愔愔摇头。

    “那得早点拿到烛火了。”姝道。

    岁沿路返回寻找垝垣,正巧遇见荒沙中,她和离对立。

    彼此皆是不信任,彼此皆是警惕。

    岁的到来打破怪异的气氛,他轻飘飘的落在垝垣身边:“垝垣,组个队?。”

    “你也不信任我?”离望着白梅,问道。

    他踏雪寻得白梅不信任他。

    雾色消散,露出更浓厚的雾色。

    “没有不相信你啊。”岁道。

    荒沙袭来,薄雾四起。

    沙舞飞乱迷人眼,离觉得他看不透岁。

    好像一层薄薄的雾,让人住摸不透。

    一边引着离怀疑垝垣,一边在离和垝垣之间选择垝垣,这是加大离的嫌疑。

    也在消耗离的好感和信任。

    垝垣和岁并肩飞行,随着风沙起落,山洞里的知柳重见光明。

    知柳绕出弯曲的山洞,以前她跑图总戴矮人用遁地,如今失去面具不能遁地,方知弯弯绕绕有多费时间。

    不知那些明话暗说,心思七弯八绕的人,会累吗?

    知柳去找离,开口第一句话不是向离打听消息,而是开门见山地问:“离,你的技能叫什么名字。”

    她只当是好奇女孩的求知,殊不知这样会引起离的怀疑。

    知柳是目击者,晚来厌一步,但她出现的时间真的是碰巧吗?弯曲的山路足够她蔽身,说不定她躲在某处见人走进山洞发现花宿,她在出现。

    如此知柳便可有人证,证明她有不在场的时间,也证明她出现在花宿身边,降低动手的嫌疑。

    如此说来,厌会不会被人栽赃。

    “你每见一个人都会问技能名字吗?”离问道。

    愔愔说出技能用途时,她便急不可待地询问名称。

    到底是怎样的好奇,让人引嫌疑上身,都不能放弃求知。

    “是的。”知柳说。

    “我知道了厌的技能,如果你告诉我你的技能名字,我告诉你厌的技能名字啊。”知柳得意地说道。

    “你知道厌的身份技能?”

    “是的。”

    “他的技能是什么?”

    “不告诉你。”

    烂漫的小姑娘并非天真无邪,她相似入世良久,通晓商人的权衡利弊。

    离望着她,目光惋惜。

    可惜一块美玉落入凡尘沾染俗气。

    倒不如那朵白梅雪埋心思。

    “你要和我去验证身份吗?”

    问不出技能名字的知柳,倒是知道久问惹人嫌的道理,马上转移了话题。

    一人二人还能说清是串谋,三人验证身份,这倒不像是串通。

    三人之间,岁身为中间人,若他在山洞遇见垝垣,遭垝垣威胁倒是有嫁祸离的可能。

    大灰狼下手后会立即天黑,知柳不曾听说有任何技能可以延迟天黑。

    岁和垝垣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在二人说实话的情况下。

    若是在天亮后遇见离,离的嫌疑更大了。

    “可以。”离道。

    心中无鬼,自不畏阳光。

    知柳似乎忘记了,云野的验证机制位于八人门,需要集齐八人之力。且不论被刀的花宿,光是楼底上关着一个人,便足以让他们头疼。

    离可记得呢。

    或许更在大灰狼身边才能保持真正的安全,因为有需要证明她不在场的证据。

    离和知柳飞过神庙,从狭小的山谷间前行。

    云野山丘地形,多阳光,降水充足,近海。

    两声清脆的钟声敲响,为荒沙送来雨水,为乏困之人送来清醒。

    “这是都等着我呢。”离道。

    云野四人席地而坐,目光投向二人,多有审视。

    “怎么会。”岁笑道。

    愔愔招呼离和知柳过来坐,忧心知柳会因不必要的经历而向垝垣一样,不近异性。

    愔愔便主动把位子让出来,离开姝,坐到垝垣的另一边。

    愔愔靠着岁坐,倒无不妥。

    “你们的技能叫什么名字啊?”

    尴尬之中,知柳怀求知打破沉重的氛围。

    “……”

    却无人理睬知柳。

    “……”

    气氛似乎转变得更沉重。

    “两分钟讨论的时间太短了,我和岁觉得还有很多重点没有盘出来。”

    姝不能白白瞧见时光在无所作为中流逝,这让她产生愧疚。

    因为某位故人。

    幸存的玩家纷纷点头,又怕人多嘴杂,说话会被打乱……

    他们便商议出新的规矩:

    讨论期间,从某一位玩家开始,玩家需要说出怀疑对象,怀疑理由,可向怀疑对象询问细节。除被怀疑对象可以作答,其余玩家保持安静。

    玩家回答结束,需要说出结束语。

    规矩制定结束,玩家们纷纷同意。

    从左到右的顺序,姝成了第一个。

    “我也不多做证明,我和岁结伴,他说他有怀疑的人想回去看看,我便去云野等他。”

(二)云野。

    “我在云野从天黑等到天亮,在天黑后我没有遇见任何人。直到天亮后,我遇见了愔愔,和她聊了好一会天,厌才回来。”

    “如果真要说怀疑对象的话,我倒不怀疑愔愔和岁。”

    “我的发言结束。”

    姝倒是没有任何证据,不足以证明任何人的清白。

    若在垝垣和离之间,姝信任的天平已经偏向于离。

    她不明明说,如果离真的是大灰狼,当面质问把他惹急了,下一个去陪花宿的人说不定就是他了。

    就像厌一样,天黑溜走、证据指向,可真正又有多少怀疑他,又有多少人想保护他?

    知柳接过发言权,不再一味求知,极其认真的分析和发言。

    “我是怀疑厌的,因为天黑时,我待在洞口直到天亮,我可以证明没有任何进入山洞,我是在天亮后进去的。”

    “这个时间大灰狼已经动手而且还得手的情况下,我遇见了厌在观摩花宿,合理怀疑厌是在检查遗落的证据。”

    “当然,和花宿一起走的愔愔排除了不少嫌疑,可我想问愔愔一句。”

    “如果真的是因为被误解而把技能用了,事后会不会悔恨?”

    “毕竟技能是唯一能找出大灰狼并且藏身的办法。”

    愔愔答道:“我当时没有想到太多,我就想着既然他都厌弃我了,我为什么还要留在原地惹人嫌。”

    知柳再次发问:“惹不惹人嫌,咱先别论,你误解了花宿的话,咱也不论。就问问你使用技能的事情,你本可以直接跑开,为什么需要用技能?”

    问题似乎有些刁钻,愔愔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或许是惯性思维吧,偶像剧中的男女主角,一有误会就像失了语一样。只顾着逃离,只顾着等对方低头,便是因为这样,才给了男二女二出场的戏份。

    不是吗?

    一切不过原自愔愔的任性,像极了公主病的作风。

    可按惯性思维来讲,愔愔的做法有些决绝了。

    当着面跑开是给人追上解释的机会,直接消失是半分余地都不给。

    无异于自断后路。

    愔愔有些委屈,眸中泛起云雾,大雨将至,泪满眼眶:“我……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

    愔愔有些哽咽:“对……对不起。”

    也像是伤心事被人提及。

    愔愔避让,只得道歉。目光中泪水倾泻,闪烁着祈求,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愔愔的做法能激起人的保护欲,更能激起人的嫉妒感。

    最先怜香惜玉的还是离,他道:“要不然改改规则吧。”

    岁附和:“的确。”

    知柳见人偏袒愔愔,瞬间所有的错误倾斜向她。

    姝和垝垣倒没什么感觉。

    “新规则,询问被其他玩家,角度不得太过刁钻,不能提及他人伤心事。”离说出修改后的规则。

    既然天平以斜,知柳不好多说些什么,总不能教人误以为女生刁难女生吧?

    知柳无奈说出:“我的发言结束。”

    接过沉重发言权的垝垣,像是能和陷入困境的愔愔共鸣,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愔愔:“你还好吗?”

    垝垣问的很小心,害怕太过沉重引起愔愔的伤心事,又害怕太过轻薄安慰不了愔愔。

    好似神佛卸下冰冷,露出柔情。

    好似冰冷世界中,两位相同遭遇的人互相依靠。

    愔愔擦干泪水,努力摆出笑颜:“没事啦,垝垣姐姐不用担心。”

    笑起来的模样,眼中含着泪花,更让人心疼。

    雨后天晴,总会有彩虹出现。

    等彩虹出现,一切都会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垝垣见愔愔情绪渐好,这才出言:“我怀疑离,我是在天黑前遇见岁的,当时没有歌声,也不在山洞里。”

    “我和岁拿到录像后,离来了,他着急要看录像的模样,像是要清理什么证据。”

    “众所皆知录像是可以修改的。”垝垣说出重点。

    “然后我和岁、离去验证机制,诡异的歌声响起。”

    “关于离说的,他怀疑厌,既然他怀疑厌,他没有看好厌让厌跑了。当然,我怀疑厌是受了离的要挟,或者说厌察觉到什么。”

    “所以离,我想问问你。”

    离很谦卑:“你想问什么?”

    垝垣问道:“你跟厌一对有看护之责,厌趁天黑溜了我可以理解。我想知道为什么负责验证机制的人,要来找证据?”

    离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他对答如流:“因为我想知道厌到底会不会是狼。”

    垝垣也无可奈何园溜的离,只能道:“我的发言结束。”

    愔愔的情绪转好,泪痕已干,可她显然不想发言,故作神思。

    说不定她陷入悲痛回忆也未可知。

    岁身为护花使者的一位,他带着怜香惜玉的语气问道:“不想说话吗?”

    愔愔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那我先说,你等离说完再说,或者你不想说也行。”

    愔愔再次点头。

    岁发言。

    “我和垝垣可以互相确认身份,是在天黑遇上,没有响起小红帽的。后来天亮离来了,我们和他去验证身份,响起诡异歌声。”

    “我怀疑离。”

    “另外我想问问知柳,你是和垝垣去拿录像的,天黑后你为什么不去找垝垣?”

    岁询问的语气也变得严厉。

    知柳略微不爽:“我跟不上垝垣。”不然还有你什么事情。

    岁情绪平缓,又问道:“所以你一个拿录像的,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岁话中某些字咬的极重,目光缓和,话意平淡。

    知柳不耐烦道:“我天黑后从天上摔了下来,满脸灰尘,我就想着找有水的地方洗洗脸。”

    岁的话问到这步田地,可不就是在帮愔愔报复?

    知柳只能暗自吃下这口哑巴亏,好在岁没有继续问道。

    可岁点到为止的询问,真的是为了愔愔出气吗?

    聪明人不需要话多,聪明人不说明话,聪明人说的话需要再三品鉴才知其味。

    岁说完之后,离见愔愔没有要说的打算,他便开了口:

    “我是跟着厌的,我和厌说过几句话,都在录像,我去拿录像只是担忧有人会监守自盗。”

    “我和岁、垝垣验完身份垝垣带着录像离开了,我和岁聊了好一会。”

    “期间,岁一直在引导我怀疑垝垣,包括他说他天黑是在山洞里遇见的垝垣。”

(八)错意。

    城主尚未倒台,秦淮于我还有用处。

    身后连片的火光照耀秦淮愈发的美艳动人。

    尔筮被火吞噬,临终前落下一滴泪。

    我望向火光,见秦淮缓缓走出,步步生莲。

    好像炽热爱意翻滚浑身热血,我感受到久违的心跳。

    “阿宿,久违。”

    她露出嫣然的笑容,充满爱意的双眼如同冷冽的泉水。

    我利用她、辜负她、杀害她……桩桩件件事迹摆在我和她之间。

    那是回不去的过往,是无法赎清的罪孽。

    这么多年秦淮不曾入梦,想来也是怨恨,让我高枕无忧了这么些年。

    城主未倒,我深知此时不是对秦淮赶尽杀绝的时候。我便将她安顿,顺带一赌,我赌她不会着急杀我。

    比起杀我,更让我痛苦的是让我体验一遍她曾体验的痛苦。

    我将秦淮和寒水安置在一处,倒想看看这一出戏码。

    “花宿,她是?”

    满园花卉,寒水闲暇时编制出无数花环。

    见我身边的面孔,她故作慌乱的眼眸却十分淡定。

    寒水在伪装。

    她伪装的并不好,清纯的面孔戴上花环,清澈如白纸。

    倒底是清澈如白纸,还是望不到底的清澈呢?

    “阿宿,她是?”秦淮也问过我相同的话。

    我突然心生一种在外溜达一圈,回来时带了位美艳女郎。等候我许久的人,见我回来很是开心,但见我身边美艳女郎,她的开心慢慢暗淡。

    终如烈火焚烧后留下的灰烬。

    “客人罢了。”我轻巧的答。

    秦淮便笑道:“我还以为过了这么些年,阿宿你娶亲了呢。”

    我摇头:“阿眠的终身大事尚令我头疼。”

    秦淮便问:“阿眠不是还年轻吗?不着急。”

    寒水悄然退场。

    秦淮留在能帮我指控城主,却不可叫她指控。她清楚我曾为利用她使出的手段,想必秦淮对我早已设防。

    想要她心甘情愿,我必须得装出一副亏欠她想要弥补。

    晨起,秦淮于院中会面寒水。

    寒水手心握着花,花宿于她手,花宿也会败在她手下。

    寒水望着秦淮,美艳如花,更似握不住的月光。

    “你是秦淮?”

    寒水是为攻略花宿而来,来时便做好功课,也在长安镇打听过花宿的传闻。

    知他少年有月光普照,月光离逝后,他便潜藏月色,看似敛财无数,身侧早无月光。

    “是啊,我是秦淮。”秦淮道。

    秦淮善意地提醒寒水:“莫要对花宿身上花时间,他可不是你能拿得下的。”

    寒水点头。

    寒水攻略失败,并不是因为高深莫测,而是因为极致清醒。

    秦淮对我动手的那一日风和日丽,她约我赏曲,秦淮说她新谱曲名为《少年》。

    秦淮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下,疏雨来报说秦淮去过一趟药铺,买了毒药。

    她终于忍不住要下手了么?

    我问疏雨:“你觉得推翻城主还差些什么?”

    疏雨道:“秦淮姑娘的证词。”

    便是因为如此,我才留着秦淮,否则漫天大火会成为她的葬身之地。

    “公子,秦淮姑娘备下午宴,差人来请。”

    秦淮突然宴请让人生疑,我不知十几年的时光飞逝,怎的秦淮做事愈发不严谨。

    疏雨也知这是一场鸿门宴,他拦住我的去路:“公子,不能去。”

    “为何?”我问道。

    这是愚蠢的问题。

    艳阳高照,院中琵琶曲声流露,她弹的是当年的曲子。

    入宴后,秦淮和我聊起过往,意在转移我的注意力。我用余光瞥见,秦淮没少往我碗中夹菜。

    仿佛回到了当年,我还是那个吃不饱的小孩。

    我不起疑顺她意吃下,她面露的喜悦增多。

    秦淮朝我敬酒,为仿当年情景,她特意在酒中佐以桃花瓣。

    这杯酒我含笑饮下,之后便是昏迷。

    没有感觉到疼痛,我只感受到鲜血淋漓带来的清醒。

    秦淮本该大仇得报,未料她见我手中溢血。

    关键时刻,当然需要疏雨来辩解。

    他扶起昏迷的我,拔剑指向秦淮:“你在干什么?”

    “公子这些年悔恨当年之事,不近女色,敛财求法,只为救你起死回生。”

    “你如今在干什么?”

    “你回来了,公子欣喜若狂,更不对你设防,你怎么忍心要公子性命。”

    面对疏雨的质问,美艳的女郎冷笑:“当年是我救了他,我现在杀了他不过取回当年他欠我的恩情。”

    疏雨便说出事先准备好的真相:“你难道不知道,你复生之后,引起城主忌惮。这几日公子将你好生安置,独自一人为你拦住刺杀。”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公子来时解决一队人马,身负伤,听闻你宴请,便不顾伤势,前来见你。”

    我了解秦淮,她很容易心软。

    你看,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就是因为我心腹多说了两句话和来时划伤自己留下的伤口,她便轻而易举的相信了。

    秦淮啊,你还是没有长进。

    我醒来后,听疏雨说,秦淮敲了一夜的登闻鼓将城主之罪孽悉数说出。

    如今城主失民意,倒台。

    “公子,秦淮姑娘来了。”疏雨道。

    是该见见了。

    我面无血色,秦淮满心愧疚的握住我的手,她和当年一样,哭着向我认错。

    我能怎么做呢。

    不过是微笑面对。

    毒药误解,我便在中毒时用刀割手腕放血,毒素不重。

    若想要痊愈,还是需要秦淮。

    我为你中的毒,你怎么会不帮我解开呢?

    世间传闻有换血之法,我故作推阻,秦淮便心甘情愿将血换于我。

    待我痊愈后,终不用故作情深的看着秦淮了。

    我吩咐人,在秦淮的饮食下毒,如今她大抵命不久矣。

    秦淮不会猜到是我下毒,反之她还是愧疚,她以为她忍受的痛苦是这几日我忍受的。

    我换上清冷的神情看着她,那么爱我的秦淮我,你不该长眠在幸福的假象里,你应该清醒的活在悔恨里。

    我告诉了她所有的真相。

    秦淮笑着问我:“你不害怕棋差一招?”

    “开赌局的掌柜都不敢赌的话,那还看什么赌局呢?”我笑着回应她。

    秦淮,欺骗你的人不会只欺骗你一次。

    秦淮,利用你的人不会只利用你一次。

    情至深,当真教人心甘情愿赴死。

    恨之切,当真不顾往日情深。

(九)白仙。

    “花宿,没有人会比秦淮更爱你。”

    这是我杀害秦淮后,寒水跟我说的话。

    我倒是忘记了她,劫狱救她,好生招待她,可不是让寒水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批判我。

    我冷冷的看着她,她像是想明白我不会爱她,她想不明白我为何会留着她。

    寒水便以为我杀了秦淮不杀她,是因为她于我而言不一样。

    不过现在,寒水看我眼神伪装不出情深,她很畏惧我。

    寒水畏惧我的模样像只小白兔,只要我一有什么动静她会马上后退。

    真是可爱。

    秦淮要杀我,你教我如何爱她?

    寒水哪里明白呢?

    在她眼里我只是个狠心的人,深情可辜负,亲情可舍弃,像我这类人便活该孤独终老。

    “寒水姑娘,这是公子吩咐给你买的烧鸭。”

    既然寒水不想见我,我也没必要总去她面前刷存在感。

    不如让疏雨带去烧鸭,至少要给她留几分念想不是吗。

    寒水不肯吃东西,她和在牢中自戕一样愚蠢。

    伤害自己能获得什么呢?让别人内疚吗?

    用自虐的方式让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

    于屠夫而言,等牲畜慢慢饿死,倒不如现场宰杀,还能得到新鲜的禽肉不是吗?

    满镇桃花凋谢,见证城主衰落,听闻新上任的城主正在赶来的路上。

    我折一支桃花,算得上是镇里唯一的桃花,是那年我亲手为秦淮簪上。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秦淮于归,宜室宜家。”

    我用一句话哄得她付出一切。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深夜来访,我将桃花枝轻放在寒水门口。

    长安镇信奉白仙娘娘,传闻白仙娘娘自镇中飞升,原身便是一树桃花。

    白仙的飞升之日,镇上南方的山峰常年被白雾遮盖,只有在特定的日子里,白雾才会消散,巨大的白仙神像便会浮现。

    恍若白仙临世。

    不过白仙名字的由来,仙是为桃花幺华,白是为她当年让群狼臣服。

    那群白狼洁白如雪,奉行白仙之命,庇护长安镇。

    桃木化生之术,便是白仙娘娘遗传。

    历任城主负责祭祀白仙事宜,祭品除信徒自带,布置场地、礼仪乐声由镇上富商操办。

    新城主入府当日,思危落河而亡,琵琶技者酒家迁入乐坊。

    皎洁月光洗涮万物,银白皮毛如雪,仰天长啸,撕碎黑夜。

    白狼视为长安镇的护镇神兽,常不见身影,只会在白仙祭祀那几日出现,捕食背叛白仙的信徒。

    我推开地下室的门,疏雨跟在我身后,他的手里端着鲜血淋漓的鲜肉。

    空气中散发着血腥味,随烛火摇晃。

    沉睡的白狼苏醒,我并不忌讳鲜肉上的血痕,我随手拿起一片扔入白狼口中。

    俗话说养狼千日,用狼一时。

    我盯着沉迷食肉的白狼,眸低泛出寒光。

    希望祭祀那日,不要出什么意外才行。

    走出地下室,疏雨向我递上一块手帕,满手血痕凝固,让人麻木。

    “疏雨。”我鲜少喊他名字。

    “公子有何吩咐?”

    那一夜,我和疏雨说起白仙娘娘的故事。

    “白仙娘娘的出身并不好,她非大富大贵,生于贫苦之家。”

    木屋破败,虚掩的门口露出几缕微光。白仙推开门,母亲娴静织布,继父少有闲情陪在母亲身边。

    “白仙回来了啊。”继父露出笑颜。

    白仙畏缩着往后躲,不敢说话。

    “快来吃饭吧。”

    继父一改往日凶煞,和颜悦色的对待白仙,母亲什么也没说。

    晚饭后,继父让母亲拿出一条鲜红的裙子,送给白仙。

    白仙很欢喜,她迫不及待地换上崭新的裙子,在铜镜前转了一圈又一圈。

    深夜她听见母亲叹气。

    第二日白仙醒来后,母亲递给她一个木篮,母亲迟迟不说话,继父开口:“你外婆病了,需要你替母亲回家一趟。”

    “啊?”

    白仙接过木蓝,母亲又从袖口里掏出碎银交到白仙手里:“我这些年剩下的碎银,你都拿去,还有……”母亲颤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干饼,放在白仙手中:“路途遥远,这块干粮,你拿着路上吃。”

    临行前,母亲又嘱咐:“你可不许贪玩,千万别往西边山里走。”

    白仙蹦蹦跳跳的离开,她幻想着今日继父的反常将会是她往后余生的安宁。

    树叶摇曳,阳光透过缝隙铺出条条星河,拖拽的条条血迹斑红。

    白仙在树林里惨遭饿狼袭击,千钧一发之际,猎人射出冷箭。

    饿狼伤重,不忍放过到嘴的猎物,又碍于猎人手中冷箭,饿狼离开前,回首盯着白仙。

    “小姑娘,大人没有告诉你这边闹饿狼吗?你怎么还往这边走?”

    猎人问,白仙摇摇头,诚实地说:“我外婆病了,我去看望她。”

    猎人带着白仙在黄昏前赶到外婆家,白仙将篮子递给外婆,外婆拉着白仙的手说:“苦命的孩子,你和母亲过的还好吧?”

    白仙支支吾吾的说:“继父待我们不错。”

    白仙又转圈展示自己的新裙子:“你看,这是继父给我买的新裙子。”

    外婆欣慰的说:“不错不错,很好看。”

    白仙和猎人告别外婆,赶到镇外已是深夜,猎人提议让白仙去他家休息一夜。

    “大叔,你家包子真好吃。”白仙吃着热气腾腾的包子。

    惶恐之下白仙熟睡,梦中她摸到一只没有温度的手,她越往里摸,觉得手上纹路异常熟悉,那只手忽然握住她。白仙惊起一身冷汗,睁眼发现笼罩月色的地面,赫然倒映着一只饿狼长啸的影子。

    次日清晨,白仙在吵闹声中睁眼,醒来回到家里后发现,木屋空荡。两架棺材摆在堂前,街坊邻里的资助,让继父和母亲有一个不太仓促的葬礼。

    仅在一夜之间,白仙什么也没有了。

    “这小孩也是可怜,酒鬼活着的时候便打骂她,如今酒鬼走了,这小孩可怎么活啊。”

    “说来她母亲也算心狠,抛下小孩就和酒鬼走了。”

    人群中有人小心翼翼地说:“你是不知道,白仙刚从南边森林回来的。”

    继父和母亲下葬后,白仙望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发呆。

    救她的猎人成为恶狼的克星,成为镇上人人吹捧的英雄。

(十)白兔。

    “酒鬼在外欠下巨债,为了抵账,他和镇长商量将你送到恶狼嘴边。只要恶狼吃饱了,便不会祸害镇上的人。”和蔼可亲的老者安慰着白仙,告诉她一切实情的真相:“你母亲万不得已将你送走,临行前她用警戒的语气提醒你逃跑。后来你母亲为了你的后半辈子,杀了酒鬼,她自知罪孽难逃,也跟着去了。”

    白仙泣不成声,心善的老者说自己膝下无子,问白仙是否愿意承欢膝下。

    白仙跟着老者生活过一段时间,老者除了在茶楼说书,其余时间都在XC区一间木屋里。

    老者伙食寡淡,他常教育白仙:“你当下不珍惜粮食,小心二十年的灾祸会再次降临。”

    二十年前,灾祸横行,镇上兴起易子而食。老者常常感概:“当时就不应该为了口腹之欲将自己唯一的儿子......”

    见过猎人一面后,老者疯了,他高喊:“狼祸人为,狼祸人为......”

    再后来,老者摔断腿,猎人为了保护白仙将他们分离。

    白仙清楚的看见老者断腿上一排排牙印,那绝不是摔断。

    又几天,老者死了,死前群狼环绕。有人从老者房中搜出饲养狼的食物和一窝狼崽,老者美名自此土崩瓦解。

    “我就说他怎么天天都是一副和善的面目,旁人得罪他他也不生气,原来一切都是伪装。”

    “狼祸人为,什么人能控制狼呢?那必然是说出这句话的人。”

    “......”

    “话说老者生前行善无数,临了只有小女孩为他送葬?”

    镇长女儿前来叩拜,镇长女儿离开后猎人也来了。

    “概因当年灾祸横行,老者易子而食,尽心尽力抚养别人的儿子十几年。到头来皇榜高中,被亲生父母认回,对老者不闻不问。”

    猎人说出真相:“高中皇榜的状元不仅不认十余年的养育之恩,还辜负幼时青梅竹马的镇长女儿。”

    镇长女儿于月圆夜投湖,死前面目狰狞,似乎是受到极大的惊吓。

    月色溶溶,猎人的影子荡漾在水面上,逐渐变成一匹狼。

    猎人饲狼,当年老者将他和另一户儿子对换,老者因此悔恨不已。醒悟之时,血脉分离,老者便将别人的儿子当成亲子抚育。

    猎人的待遇可不好,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老者一样悔恨,也非所有人换完亲子都会悔恨。

    极饿之下的人为了存活,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猎人死里逃生,被狼捡回。

    老者当年没有选择易子而食,那么高中状元的人,便是猎人。

    “饲养狼的人成为屠狼英雄,引镇民爱戴,若有反逆者出现,可是会成为白狼口中餐。”

    “渐渐的,镇民会麻木信奉猎人,没有人敢返逆猎人。”

    “最后是白仙娘娘送去带毒的羹汤,这才解救满镇居民。”

    后面的故事,白仙受人吹捧,名留青史。

    “疏雨,你觉得白仙算不算抢了猎人的功劳?”

    我起身问道,趁疏雨走神思考之际,我朝他走近。

    白刃出,祭祀鲜血。

    疏雨满眼震惊倒下,血流一地。

    月光撒入窗户,倒映我眼中寒光。

    我蹲下身,算是对十余年主仆恩情的交代,我伸手扶平他震惊的眼神。

    “不要那样看着我,疏雨。”

    我柔声道:“十几年的主仆恩情,并非我不顾及,要怪便怪你知晓太多。”

    滚烫的鲜血逐渐冷却,夜风拂面。

    次日,有人称在城外发现一具被白狼啃食的尸体,面目全非,只凭贴身之物确认他是疏雨。

    “这花宿真是可怜,妹妹和自己离心,秦淮为他申冤被前任城主杀害,如今贴身随从被狼吞食。”

    “赌坊掌柜,当年敛财无数是何等风光,直教人道一句‘风光短暂’。”

    “……”

    城中风言风语发酵,不出一日,我便成为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

    风光向来短暂,怎奈何惹人留念。

    这些话传入寒水耳目,她果然气色大好,她也认为是风水轮流转。

    赌坊被关,疏雨已死。

    我手下的势力开始瓦解,看管寒水的院落松懈。

    寒水因此出逃,我站在高处的阁楼,轻抚白狼柔顺的皮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得不到就毁掉,寒水也是一样心狠。

    不出我所料,寒水向新城主禀告我所有的罪行。新城主缺一个立威的机会,他便想着拿我开刀。

    寒水和城主商议,白仙祭祀上拆穿我的罪行。

    寒水想要我身败名裂。

    秦淮曾经心动,深情埋根,方便用情打动。身为攻略者的寒水可不一样,她清醒地从未动心,更是知晓我的性情。

    女孩子嘛,总归还是心软的。

    我做了一场悲情戏,我被白狼咬伤,闯入寒水居住的宅院。

    她见我很是惊慌,但更多的是畏惧。

    新城主要在祭祀上拆穿我的罪行,必须要保住我能活到那个时候不是吗?

    这便是我的赌注。

    何况我身受重伤濒临众叛亲离。

    寒水想要杀了我,可她知道杀了我,新城主可不会放过她。

    深夜,寒水简单替我包扎伤口,血肉模糊,疼痛令人保持清醒。

    寒水只有一间房,我是伤患,她不会将我赶出去。

    万一我在外面冻死了呢。

    寒水将床榻让给我,自己将被褥铺在地上。

    “你冷吗?”我轻声问。

    她见过我清醒的模样,不会轻易信任我的深情。

    寒水不理我,她没有睡着。

    我怕她冷,便起身将被褥披在她身上。寒水对我设防,尤其是我在身边,她岂会安眠?

    寒水很抵抗我,我明明什么也没做,便挨了寒水一拳。

    小姑娘这一拳满是怨恨,仿佛在怨恨我让她入狱的那几日。

    小姑娘肤如凝脂,让她入狱,可是委屈她了。

    我和寒水四目相视,深情与怨恨相撞,是她先羞红了脸。

    “好好待到祭祀,我劝你不耍花样。”寒水警示。

    小姑娘吃人的神情很是可爱,像一只露出厉齿的白兔。

    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没耍什么花样,怕你冷。”

    我轻笑,保持温润如玉的神情,将被褥披在她身上。

    寒水的神情我看不见,在我披上被褥后,小姑娘确实冷了,她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她攻略手段的直接靠近,不曾料想还是一位极易害羞的小姑娘。

(十一)祭祀。

    小姑娘很容易脸红,只需要一直盯着她看,她便会羞涩的移开视线。

    新城主并不知道小姑娘收留了我,若是让他知道了,免不了会怀疑我和小姑娘勾结。

    寒水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好似我挥袖之间风云变幻。

    我待她关怀备至,像对待属幽那般。

    不过寒水的心是块冰,我曾在她面前露出真面目,她便凡事对我存疑。

    寒水的心防极重。

    她不会轻易相信,我对深情待我的秦淮都能狠下杀手,她并不觉得她会成为意外。

    便当做是棋逢对手吧。

    祭祀那日,风轻云淡。镇民朝白仙娘娘的神像跪拜,虔诚送上贡品,祈愿来年风调雨顺。

    新城主念完祭词,手中多出一张不该有的卷轴。

    我听着他,一字一句的数列出我的罪行。

    孤立无援的我站在一旁,镇民本就瞧不上我做的生意,如今他们看我的眼神更是厌恶。

    很像猎人真面目被揭开时,那群镇民的反应。

    城主读完我所有罪行,问我是否知罪。

    我清淡地说不知。

    可是证据确凿,由不得我抵赖。

    城主便下令让手下将我抓起来,秋后问斩。

    我浅然一笑,风中传出狼啸。

    群群白狼现身,扑上前撕咬城主。

    “白仙娘娘显灵了。”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

    镇民尽数跪下:“白仙娘娘息怒。”

    寒水在一片混乱的场景中奔向我,她露出悔恨的神情:“当初就应该杀了你。”

    我朝她笑道:“多谢姑娘当日不杀之恩。”

    我没有辩解,寒水将我想的过于高深,以至于她的算盘出现任何变数,寒水便会认为是我。

    我岂会未卜先知呢。

    寒水素来爱戴花环,今日她将发挽起。

    她拔下发间银簪,抵在我脖子上,她用挟持的语气道:“让白狼走。”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依旧挂着笑容。

    我的手扯过寒水握着银簪的那只手,我用力,让银簪镶嵌入血肉。

    血痕妖冶,小姑娘却被吓得松了手。

    银簪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寒水看着我,目光闪过惊慌:“疯子。”

    “嗯。”我淡然一应。

    或许白仙也非善类。

    老者收养白仙,和她说起二十年前的旧事,悔恨不已。

    白仙从那时便和猎人合作,用老者的鲜血祭祀这些年冷漠的邻里。

    白仙和她母亲是被贩卖过来的,几年在继父手底下讨日子,让她麻木。

    白仙开始憎恨邻里,恨他们置身事外,不曾伸以援手,眼睁睁的看着她和母亲挨打。

    白仙手握猎人控狼的证据,看似合作的关系,实际上白仙早已抓住猎人把柄。在场名为复仇的合作,猎人逐渐处于下风。

    白仙将猎人养肥,关键时刻牺牲他,用来保全自己的美名。

    一切罪恶都是因为猎人而起。

    我站的位置临近深渊,万丈悬崖。

    我拽着寒水的手贴在胸口,忽然我猛的一用力,整个人往后倒去,跌入万丈悬崖。

    寒水反应过来,她朝我伸出手,她只能握住风。

    年少遇人倾心,未得回报。此后深知痴情无果,便不敢回应任何人的深情。

    我为属幽付出一切,怎配满身月华的秦淮。

    我是花宿,属幽的师兄,长安镇的赌坊掌柜不过是秦淮为我化生。

    我回到幼时,师尊第一次捡回属幽的时候。

    师尊说属幽体弱,叮嘱我一定要好生照顾。

    我望着襁褓里的婴儿,她正在熟睡,心底有声音让我杀了婴儿。

    可是,婴儿忽然睁开眼,她朝我笑。

    我和以前一样钻研医术,为属幽的病呕心泣血。

    属幽却不似以往,对我过分热情。

    那时我便认出,属幽不是属幽,她是秦淮。

    我和幽篁对立之际,秦淮站在我这边。

    我说过替秦淮解蛊,她便辞去幽篁好意,跟我回山。

    秦淮没有放弃对身世的追求,她找寻线索,她的身世极有可能和消亡的巫族有关。

    秦淮让我陪她去,我拒绝了。

    我按剧情走向,秦淮却偏偏认为会成为例外。

    我在颠簸的马车中睁眼。秦淮那副如花似玉的容颜映入眼帘,她看向我的眼神充满着光芒。

    “这是?”我睁眼。

    “师兄,这是去往南巫的马车。”秦淮回答我。

    “南巫?”我疑惑。

    “是哇。”秦淮为我解释道:“我要去寻找自己的身世,当然要带着师兄一起去咯。”

    “虽然说师兄拒绝和我一起去,但以我对师兄的了解,师兄才不会不管我。”

    “师兄是不是打算暗中尾随我?”

    我倒是想起来了。

    她去南巫寻找身世带的是幽篁,二人感情发酵也是在南巫。

    秦淮入南巫,以郡主的身份,高傲的幽篁为爱低头成为郡主侍卫。

    “小花,我方才想了一下。”秦淮道。

    “小花?”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入了南巫,我可就不能喊你师兄了,不如你给我当侍卫吧小花。”

    “?”

    我这师兄混的……

    “不行,师兄不适合当侍卫。”很快,秦淮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又想出新的注意:“不如师兄给我当管家吧?”

    “你便是这样犯上的?”

    秦淮得意的点头:“嘻嘻,那就这样说定了,花管家。”

    胡闹罢了,当师兄的我除了由着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巫族强盛,以灵力御气化物,为己所用。

    巫族自数百年前内乱不止,直至分裂,后被灭族,从史书除名。

    幸存的巫族迁居南山,称南巫。

    此次南巫主继位仪式,广邀八方好友,天下豪杰。

    这次仪式,帝王垂涎久矣的长生之术会现世。

    仪式混入各方势力,朝野上下对长生之术虎视眈眈。

    几房势力互相争夺,我却在所谓长生不老术上看到了真相。

    不论属幽、秦淮还是寒水,她们都是同一个人。

    属幽年少懵懂,辜负一人深情,想来悔恨不已。

    秦淮深情,不过是替属幽偿还弥补的痴情。

    晚来的痴情被辜负,师兄在她眼里像变了个人一样。她被糟蹋、被利用却还是一次一次欺骗自己去相信,直到失望。

    纵然是失望,但深情在,见面仍会心疼,这便是寒水。

    我望着面前的女郎,觉得她熟悉又陌生,我分不清她到底是谁。

    “师兄怎么了?怎么发呆了?”

    秦淮拽着我的衣袖,关切地询问。

(三)云野。

    “可在讨论时,岁又像和垝垣对好口供一样,说是在山洞外遇见的。”

    “所以我认为垝垣离开后,岁对我说的那些话,是在求助。”

    “他受到垝垣的挟持。”

    离头头是道的分析让知柳听的入迷。

    离说的有理,知柳点头道:“她带着录像独自离开这一点很难不值得怀疑。”

    岁和垝垣并没有在云野大厅多停留,沿途绿荫的风景也无心观光。

    他们停在蝴蝶平原。

    山洞里潜藏烛火,熟悉地图的人不会遗漏。

    先行的愔愔和姝像是赶时间一般,只捡明处易见的烛火,那些藏于山洞的烛火不曾问津。

    看来愔愔说的是实话。

    回忆。

    玩家预览规则后,统一意见两两组队,负责不同的区块。

    可以刷新技能的烛火、指控大灰狼的录像、开图先行的勇者……以及为厌新添的互证。

    因为彼此不熟、身份存疑,除了岁、离、知柳提出过组队以外,其余人没有太多交流。

    三人同样提出组队邀请,同样被拒。

    玩家对于和谁组队、分配什么区域没有太多意见,最终决定猜拳。

    猜拳之前,愔愔便说过她不会跑图,祈愿不会让她分配到烛火。

    收集烛火是累活,因为烛火分散,各个地图都有,收集起来很繁琐、相比开图,烛火会浪费很多时间。

    而且烛火的位置是固定的,它会在夜色中闪烁光芒,也会成为大灰狼蹲守的饲饵。

    收集烛火可谓是危险重重。

    愔愔说出不会跑图,但她斗篷后的几翼和象征岁月的过往季节项链,让人很难相信她说的话。

    与之相比,愔愔倒像逃避收集烛火的说辞。

    上天从不遂人意,有道是越恐惧什么,什么越会来临。愔愔恐惧收集烛火,偏偏她猜拳落入下风被花宿选中收集烛火。

    如果愔愔是狼,她杀了花宿,收集烛火的重活会落在愔愔一人身上。

    她好像,不会这般愚蠢。

    回忆结束。

    “山洞里有烛火。”

    “这边山洞里也有。”

    “……”

    岁望着潜藏的烛火,这才相信愔愔是真的不会跑图。

    垝垣寻找山洞里的烛火,岁站在洞外,倒不是互相猜忌,是岁看淡了这些。

    他像是手握胜券一样,不为烛火动容。

    夜色起雾,烛火摇晃,洞中垝垣的身影飘忽不定,红衣明暗参半。

    花宿便是躺在山洞里再也没有起来。

    烛火摇晃,风声灌入,虽不闻脚步声……

    垝垣回头,微弱的光芒充斥着山洞,昏暗的光线笼罩着垝垣一人。

    风声起,草木皆兵。

    “你有怀疑的人吗?”

    垝垣待在山洞,迟迟未出。山洞无门,昏暗的光线肆意洒出。

    岁无意一瞥,见黑影树立良久,然火光摇晃,黑影随着。

    安静的空气让人感到恐惧,岁出言,才见黑影飘动。

    “离。”垝垣出声。

    山洞回荡着垝垣的声音,岁道:“的确值得怀疑的。”

    “我们确认过身份,我不疑你。”垝垣走出。

    浅草没蹄,繁密如星。

    岁可不是呆得住的性子,他在山洞外徘徊,繁密的浅草像羊毛般柔软。

    “我也怀疑离。”岁道。

    垝垣没有停留太长时间,不小的地图分散着几处烛火,藏在洞中。

    还有一些,落在其他地图的连接处,是常说的入口。

    “我现在还怀疑别的人。”

    垝垣飞往各处收集烛火,匆匆路过,岁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谁?”垝垣问道。

    “姝。”岁道。

    白雾被风吹散,岁遥遥望见黑影走来。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来者的身份不用多言。

    之后黑夜漫行,四人相聚互认身份,随后支线触发。

    初见被拒绝的邀约,如今终得所愿。

    圣岛浮于海中,是一座巨大的岛屿,岛屿高山流水,暗藏洞穴七弯八绕。

    巨大的遥鲲盘旋,无数遥鲲沐水而出。

    垝垣藏身山洞,身后跟着一位扎着双辫的姑娘。

    姑娘左盼右盼,闻风声而躲藏,像是离家出走。

    方才起雾之时,垝垣迷失方向,喊着岁的名字,却被一位姑娘拽住衣角。

    姑娘神色慌张,眼角泛出泪花,她哭着求住垝垣。

    “姐姐救我,我不想被抓回去。”

    姑娘的眸中多了些恐惧之色,抽泣出声。

    垝垣便带着她来到圣岛躲入安静的山洞。

    垝垣询问姑娘在躲什么。

    “他叫临江,他是个怪物。”姑娘道。

    垝垣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你已经逃出来了,他不会抓你回去了。”

    姑娘点头,克制心中的恐惧。

    “可以告诉姐姐你为什么躲着她吗?”垝垣问道。

    姑娘沉默良久,或是沉浸临江犯下的罪孽之中。

    姑娘泛出慌乱,连忙摇头,抑制不住的恐惧让她再次落泪。

    见姑娘恐惧成这样,垝垣也没有多问。垝垣望着她眼角泛出的泪珠,折射出一位烂漫的女孩。

    垝垣答应带女孩逃离临江,同情姑娘的遭遇。

    垝垣走在前方探路,确定没有危险才挥手让姑娘走出。

    垝垣带着姑娘穿过弯绕曲折的山洞,停在海边。空中弥漫着深海的气息,耳旁是浪拍沙滩,所见是蔚蓝无际的海。

    时至夜深,海边尚有篝火燃起,照耀无光的夜。

    姑娘同样求助过知柳,可知柳见满身怜色的姑娘颤抖着声音拽着她的衣角。

    “逃离没用。”知柳道。

    姑娘泪花将出,像是没有听见知柳的声音一般,继续哀求知柳。

    “就算你逃出去你也日日活在恐惧中。”知柳说,让姑娘直视并战胜恐惧,才是最好的良药。

    知柳眼中没有感情,连带出现在她眼中姑娘的脸也没有感情。

    姑娘直言恐惧无法战胜,又一次恳求知柳带她离开。

    知柳俯身,姑娘身形稍矮,知柳盯着姑娘露出笑颜:“或许我可以帮你。”

    好奇的知柳面对姑娘的求助采取强硬措施,出人意料的事她竟不追问姑娘的故事和来历。

    “给你一把刀,你把他杀了。”知柳笑容温馨,不动声色说出杀人之语。

    姑娘明显害怕,恐惧让她只能抽泣无言。

    一味的逃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见姑娘这副模样,知柳便觉得无趣。

    “你既然如此恐惧,我也没什么好帮你的。”

    “不如你我散去,你继续寻找帮你的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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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9083/ 第一时间欣赏光遇孤狼养成手册最新章节! 作者:折雨焕颜所写的《光遇孤狼养成手册》为转载作品,光遇孤狼养成手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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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遇孤狼养成手册介绍:
《光·遇》2021火爆全网的一款社交为主,冒险为辅的游戏,此游戏一出,各大社交平台受到冲击,用户大量流失,涌入《光·遇》。
“温暖的灵魂终将相遇。”
都说《光·遇》是一款治愈游戏,是一件艺术品,可只有亲身体验过,才知道。
它不仅治愈,还致郁。
一步一遇,一步一愈,一步一郁。
这是我写这本书的初衷,也是这本书的主旨。
“亲爱的旅人您好,恭喜您打开这本书,我们将为您召唤您思念的人,您思念的人很快就会回到您身边了”光遇孤狼养成手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光遇孤狼养成手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光遇孤狼养成手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