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卷第三十八章 推广 糊弄差事的发布会
“超级品牌计划?”
“对,在他们的公众号上发布的!”
杨紫衣停下脚步,撩起大T恤的下摆,从牛仔短裤的屁股兜里掏出手机来,划拉几下递给易念一。
易念一伸手接过,西虹食品公众号上发了一片长文,配了一组照片。
看第一张照片是池上蓝手持话筒在讲话,背后的大展板醒目的品牌标志是红叶的“一泓”商标,而不是原来的彩虹图案的“西虹”商标!
通篇看下来,原来所谓的超级品牌推广是做“一泓”品牌的推广,但活动似乎是在曲江湖酒店的二楼展厅,到场的多是行业协会的人,媒体也很少!
配了几张图,是行业协会的嘉宾讲话。既没有邀请代言明星、也没有主流媒体参加。池上蓝不是刚拿了十个亿吗?这样的推广活动是否太过寒酸了?
公众号下的留言、反馈信息非常少。易念一又用百度搜索,能搜索到“一泓”品牌推广的信息极少,除了西虹食品的公众号,也只有几家自媒体有短息,有的是直接转的西虹食品官方公众号的文章。
这些自媒体也不知如何从这样的一场品牌发布会中找出可以写、有亮点的东西。
初次去西虹集团调研时,池上蓝介绍说要在八月份举办“一泓”品牌的推广活动。此时,刚七月初,时间上提前了,但这样的推广会几乎是没有任何市场影响力的!
也许只是应付苏城市府、南城区府的压力,另外也给江南集团、云逸投资等后来的投资人做个姿态——现在的西虹食品管理层在做事!
易念一皱着眉头把手机递给杨紫衣。
杨紫衣看平日里闲逸和气的易总此刻眉头紧皱、目光忧虑,似乎这一篇微不足道的文章关系着重大的问题,不免心中忐忑,轻声说道:“易总,上午他们已发布,我就看到了。我对他们的公众号做了特别关注。当时您正在钓鱼,我就没去打扰你,想等下午一起散步时,再和你汇报。这篇信息很重要吗?我是不是汇报晚了?”
杨紫衣仰着脑袋,卷发扎了一个发髻垂在后颈上,一双大眼睛眨巴着,似乎是做了错事的模样。
易念一看她如此,笑了笑,“文章传递了一个重要的信号!走,继续散步!”
“抱歉!易总,以后有西虹集团的任何信息,我都第一时间汇报给你!”
“紫衣,你这搞艺术的,现在做了这样的俗务工作,有遗憾吗?”
“易总,是不是我做的不好?”
“做的很好!别多想了!”
“呵~,我挺喜欢咱们公司的工作氛围的。再说,在公司工作之余,还能有时间画画,并且您还支持我继续画画,没什么遗憾的!搞艺术,也要生存!”
“哈~,不但要生存,还要好生活!”
“对!我也要过上汤总、脂雪姐那样的好生活!看到喜欢的就买买买!一边狂花钱,一边账户上的数字还蹭蹭地涨!”
“你的好生活标准就是买买买?”
“对!”
一路嘻哈闲谈,走到半亩方塘,一塘荷花依然盛开,荷花花期历时五、六、七月。清荷傲然,西斜阳光下泛着一抹金粉色的光辉。
易念一想起初到乐城,操作西虹食品股票时,和吴昕在此处木桥上的谈话。
当初参与推动西虹食品上市的几人,郝为民异地任职、李昊调任工商联,自己遭遇车祸,一系列偶然似乎又相互关联。
随着这数月的跟进,似乎迷雾之中,事情的轮廓渐渐清晰。但越是接近真相,阻力、压力越是加大。
云瑾的出现,显露了苏城之外的力量。但这是最大的力量吗?
一新食品在各地投资的过程中,资本所到之处,影响力也到,有多少人在这样的链条之上!
但既然已经迈出这一步,也没有退路了。
在木桥靠着栏杆站着,望着一塘荷花出神,直到夕阳沉到远山之后,天空中仅余几片金色云霞。
刚一起身,杨紫衣轻声喊道:“易总,稍等!马上就好!”
又愣了一阵,暮色渐浓!
杨紫衣从一旁举着手机过来,笑嘻嘻地说:“看!画的怎么样?”
易念一歪头看手机屏幕,看手机里一副速写画已经画好!俨然是自己靠着护栏、赏着荷花的情景。
人物、荷花都画的细腻,又有国画的写意风。
“赞!紫衣,你将来必成大家!”
杨紫衣一双眼睛笑的眯起来,“送给你!弥补我信息报告迟的过错!”
“哈~,还记着这事!你这大艺术家,给我做搜集信息的俗务,委屈你了!”
…………
回到V11,客厅灯光明亮,厨房里亮着灯有叽叽喳喳说话声。走进去看时,脂雪在厨房忙碌,吴昕在一旁帮忙,汤佳旎坐在餐桌旁和俩人说着话。
三人已经逛商场回来,杨紫衣跑去帮忙,让吴昕去休息。
吴昕也到餐桌旁坐了,笑着问易念一:“师哥!你们去哪儿了?这会儿才回来。”
易念一拉了餐椅,坐到俩人对面,“在湖边走了一周。”
“走一周,这么晚?你俩是慢动作?”汤佳旎目光炯炯,眼神直盯着易念一的眼睛。
杨紫衣有点太围着易念一,汤佳旎或明或暗语地点过杨紫衣几次。杨紫衣似乎没明白,依然如故。
易念一看汤佳旎的神情,乐笑道:“不是慢动作!走到半亩方塘那里,站了一会。”
吴昕脸一红!
“说个事!西虹食品今天搞了一个品牌推广会!你们看看!”易念一拿出手机把杨紫衣推送过来公众号信息调出来,把手机倒转过来,从餐桌桌面推过去。
吴昕、汤佳旎脑袋凑在一起看了!
吴昕说道:“这个品牌推广会不会有什么效果的!一直削弱‘西虹’品牌,新品牌又推广不力。池上蓝看来是有心做衰西虹食品了!”
汤佳旎皱眉道:“苏城、南城区不是一直在推动西虹集团的事,他们怎么还敢如此?”
“因为他们抱了更有力的大腿!不惧区府、市府了!”
“云算什么大腿!”汤佳旎傲然道。
吴昕笑道:“就是,我们汤总的大腿更粗!”
“去你的!”汤佳旎笑着揍了吴昕一下。
“如果都不需要抱大腿,而是遵循法律的规则、敬畏法律,才是好的营商环境。企业才能有更为有益的发展!”
易念一望着窗外!
四卷第三十九章 暗淡 或者光辉
“不是有句话吗?资本的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肮脏的血!你期盼企业家敬畏法律、遵守规则,但他们一些人更喜欢抱大腿、找靠山,借助权力谋取超额利润!更有甚者,更是践踏法律、藐视规则,或者对竞争对手、目标猎物,巧取豪夺!或者弄虚作假,在资本市场圈钱。这些年在资本市场见了太多这样的案例!”
吴昕笑着说道。
“太多这样的案例?有这么夸张吗?”汤佳旎侧身看着吴昕,笑着说,“昕姐,你的看法太暗淡了!”
“佳旎,你身份特别,所见都是阳光灿烂!师哥,一直在系统工作,手握执法权,心里自然也是阳光更多!但我这些年一直在做投资,地位不同,所见不同!就如,你站在山巅,自然看到的都是阳光普照下的景象;我站在遮天蔽日的密林中,自然看到的多是地面的腐朽枝叶!”
吴昕的这番话说愣了汤佳旎,易念一心中也是感慨。
在去湖区局之前,一直感觉社会是红旗飘飘、阳光明媚,对自己的职业也是充满自豪感!时刻牢记使命,恪守纪律,对工作不敢有一丝的亵渎、懒散。
但这一年间发生的事情,让易念一看到了社会的另一面。
“吴昕说的也不无道理!所以对西虹集团的事还要保持警惕!也希望沈腾飞能早点意识到这一点,他再处理不好菲国的项目,耽搁久了,只怕要两边都落空了!”易念一说着话,把桌上的手机拿过来,通讯录里有沈腾飞的电话,但易念一还是想等一等。
窗外一道刺目的亮光,旋即一阵阵雷声滚滚而来。
片刻之后,噼里啪啦的雨点拍打到玻璃上,暴雨顷刻而至。
雷声一阵紧跟着一阵,杨紫衣端着两盘小菜出来,恰逢一道闪电直落在窗外的湖面之上,“哎呀”一声。
易念一忙一伸手接过险些掉落的菜碟,放在餐桌上。
看向杨紫衣,看小丫头目露惊恐,伸手想抓住易念一,易念一微微侧身,笑着说道:“你又是哪路修炼的小妖?这么怕打雷!”
滚滚雷声,说话都有些听不清了。
杨紫衣有些结巴地说:“什么妖也怕这样的雷!”
易念一起身,把落地大窗的两层窗帘都拉上,闪电不能透进屋里来,似乎雷声也遮挡了不少。
吴昕让杨紫衣坐到汤佳旎的对面,自己起身去厨房。
脂雪也端了两碟菜出来,笑着说:“紫衣,看你平日里这么爽朗,怎能这么怕打雷?”
汤佳旎笑说:“易总不是说她是小妖吗?”
“嗯!一般渡劫的妖都怕打雷!”脂雪把菜碟放到餐桌上,伸手摸了杨紫衣的腰身。
杨紫衣咯咯一笑,“雪姐,你的油手乱摸什么?”
“易总说你是小妖,我摸摸你长的什么尾巴?看看你是什么样的小妖精!”
杨紫衣从椅子上跳起来,去抱脂雪,脂雪一个腾挪躲开了。杨紫衣娇啧说道:“看你是个兔子妖!没尾巴,还蹦跶这么快!”
俩人一阵打闹,吴昕已经端了粥锅来,冲俩人说道:“别闹了,去拿餐具!”
脂雪一手捉住杨紫衣的手腕,拉着她去了厨房。
吴昕在汤佳旎身旁坐下,和汤佳旎莞尔一笑。
易念一也是微微一笑。俩姑娘一阵打闹,不但自己不再恐惧于雷声闪电,易念一、吴昕刚才聊起暗淡或者光辉的沉闷也一扫而光。
汤佳旎一双妙目含笑看着易念一说:“易念一,此间乐?”
“嗨!四大美女相伴!能不乐?”
“这个沈腾飞怎能还没动作?得尽快把你发到菲国去,不然再过一段时间,你就彻底陷进温柔乡,再无斗志了!”汤佳旎笑说。
“易总要去菲国?”杨紫衣和脂雪拿了餐具来,听到汤佳旎的话,双手抱着几个碗筷站在桌边。
脂雪把碗筷接过来,开始给几人舀粥,看杨紫衣还站在桌旁,笑着说:“小朋友,先坐下吧!是不是怕易总把你带到菲国去?”
汤佳旎和吴昕也笑吟吟地看着杨紫衣,杨紫衣坐到椅子上,有点愣神!
易念一笑着说:“真去菲国,你们几个都不能去!我离开了,这逸云山庄就成你们几个的女士宿舍了!不过,佳旎比男人还霸气!应该能镇住此地妖邪!”
汤佳旎瞥了一眼,“我本是妩媚小女子,只是一身正气而已!”
本来已经被脂雪、杨紫衣疯闹而活跃的气氛,因为说起要去菲国的事,又沉闷起来。
易念一坐在餐桌旁,看左右两侧四位小女子,各有特色、艳丽无双,心中感慨,必须要走了。这样的生活,当做一个短暂的旅行还行,如果长期下去,真如汤佳旎所说,铁人也化了!
………………
又过了一周,超级品牌股票虽然不再狂飙,但仍是延续向上的趋势。市场开始两级分化,题材股、小盘股被大资金抛弃,开始了单边下跌的行情。
西虹食品的半年报在周四晚间公告,业绩出现巨亏。
一方面产品销量逐月下跌,到六月份时,各个产品线的产品销量都暴跌,曾经的现金奶牛、利润大户——西虹饮料的销量同比下降百分之八十。这样的降幅,“一泓”品牌不被市场认可是主要的原因。
西虹饮料的融资方案也对外公告,由于此次融资西虹饮料的估值比年初估值缩水一半,原来支撑西虹食品股价的一个支柱又被打断了一个。叠加半年报的业绩巨亏,西虹食品的股价又暴跌了百分之三十多,周五股价收盘收在了2.21港。
港市收盘之后,易念一喊了吴昕一起去散步。
这一周时间,几次暴雨,别墅前的湖面已经淹没了湖边的几级台阶。看了一天盘,俩人脑袋都有些疲倦。虽然云逸投资没有持股,周五西虹食品股价的走势,还是让人沉闷。
沿着林荫道走到了石桥之上,易念一才回过神来,问吴昕:“师妹,东鑫投资的资金还在西虹食品里面吗?”
“还有一些。咱们上次去苏城之后,谷宁回到乐城,向梁师兄建议减仓西虹食品的股票。梁师兄已经安排他们减仓了。”
“西虹集团的事,看来磨难多多啊!”易念一站在石桥上看着山庄围墙外湖面远处的翠山。
“那你还准备投资西虹咖啡吗?”
“投!这是前期定好的目标!”
“可是沈腾飞一直态度不定,如何合作!”吴昕也随着易念一的目光看着远山。
易念一转身看着吴昕的脸庞,笑说:“这两日应该有消息!”
吴昕也转过身来,看着易念一笑道:“什么时候成神汉了,还会掐会算了!”
四卷第四十章 追责 常远辞职
“什么掐算!西虹食品股价一路下探,西虹集团的整体经营情况持续恶化,沈腾飞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这两日沈腾飞还没有动作,那他就不是沈腾飞了!”
“如此说来,池上蓝的折腾还有利于咱们和沈腾飞的谈判?”
易念一哈哈笑道:“吴总,你怎么总是那么聪明,话还说那么透彻!”
看易念一戏昵的神情,吴昕杏眼一瞪,“哪里像你一般老奸巨猾,什么话都不说明白,让人猜来猜去,故弄玄虚!对了,这是不是你和池上蓝勾结,给沈腾飞做好的套?”
“刚夸你聪明,这会儿想象力似乎又太过于丰富了!”
………………
苏城,西虹大厦十七楼,池上蓝的办公室。
池上蓝一脸漠然地坐在大办公桌后面的高背老板椅上,眼神冷冷地看着站在办公桌对面一脸怒气的常远。
俩人间的谈话,不似易念一和吴昕的嬉笑逗乐,完全是另一个格调了。
常远左手食指扣着办公桌的桌面,身体前倾,怒声说道:“蓝总,西虹饮料今日的局面不是您强行启用‘一泓’品牌造成的后果吗?”
池上蓝冷冷地说:“常总,你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坐在办公桌前一侧椅子上的聂远志伸手拉了常远的手腕,说道:“老常,别激动!坐下说话!”
常远扭了一下身子,重重地坐回椅子上。
港市收盘之后,平日里不甚关注股价的常远也坐不住了,从工厂赶回西虹大厦。工厂里库存的“一泓”品牌饮料都已经堆成山了,生产线的产能已经降为原来的三分之一,工人们已经“上一歇二”了,库存还是在增加。
“一泓”品牌市场不认。
半年报公告发布后,港市西虹食品的股价又大跌。
一直心中嘱咐自己忍耐的常远终于忍住不了,一路急乎乎地从工厂赶回大厦,上了十七楼准备找池上蓝商议下一步的经营策略。
走到十七楼办公室,在外间却被拦住了!
秘书胡蝶从办公桌后站起,迎上进入门内的常远,一脸笑容、但又态度坚决地说:“常总,蓝总正在和人商议事情,您还不能进去。”
池上蓝占用的办公室,是十七楼的一套套房办公室。池上蓝在里间大办公办公,外间还有一个秘书间。进入池上蓝的办公室要经过秘书间。
这件办公室设计时,原来是准备给沈腾飞用。沈腾飞看了以后,嫌过于奢华,又搞了一个秘书间,当时有点不悦说道:“这搞的什么玩意!我在这里办公,岂不是如官老爷一般了!集团的职工要见我,只怕走到门口也要回去了。在这里办公,不是自我隔离嘛!”
遂弃而不用,闲置下来。池上蓝来到西虹大厦办公后,倒是看中了这间办公室,就作为自己的办公室了。
“我也有紧急的事,必须马上和蓝总商量。”常远也不愿和小丫头计较。胡蝶也是池上蓝到西虹后招聘的新人,是一位严格执行指令的“机器”员工。
“您先请坐!”胡蝶空姐礼仪般手势,示意常远到一旁沙发就坐。
常远说道:“沈总在这里时,我什么时候要见他,沈总马上就见。哪里这么多的规矩。”
“看您说的,现在不是沈总不在这里,我们要遵循蓝总的规矩。”
常远看着一袭V领白色职业移步裙装,头发盘在脑后,俏丽柔美、倩笑温和的胡蝶,轻轻叹了口气,迈步走到沙发上坐下。
胡蝶走到茶柜,拿了一个白瓷杯子,从旁边茶壶里倒了一杯清茶,双手端着送到常远面前,轻笑道:“常总,刚沏好的茶,水温也刚刚好!天热,您先喝点茶。”
常远把手里拎着的皮包放到沙发里侧,接了茶杯过来。白瓷杯子、一杯清茶,轻轻喝了一口,温而不凉。
耐心地坐在沙发上喝茶,过了十余分钟,财务部的何玲从里侧办公室出来。常远把茶杯放到面前茶几上,起身正要进去,胡蝶又起身伸手拦住,笑着说:“还请您再坐一会,里面还有人!”
常远却再也坐不回去了,冲着里面喊道:“蓝总,你躲着我老常是吧!”
“常总,您来了!请进!”里面池上蓝的声音。
胡蝶听到池上蓝的声音,收回伸出的手臂,微微一笑:“常总,您请!”
常远迈步推开沉重的棕红色双开木门,迈步进去,池上蓝坐在黑红色的大办公桌后面,对面坐着一人,却是聂远志。
聂远志起身迎上常远,“老常,怎么这么大火气?”
身后,胡蝶关上了双开木门,室内安静,外面的声音一点也听不见了。
池上蓝也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笑吟吟地说:“常总,我怎么能躲着您?正有事想找您商量!”
常远随着聂远志并排坐到池上蓝对面,看着池上蓝说道:“我也正有事找蓝总商量。”
“常总,您先说!”池上蓝微微一笑。
常远说起西虹饮料的经营和西虹食品的股价,把自己憋了许久的话,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滔滔不绝的说了出来。
最后说道:“市值管理,原来一直是老聂负责,这一块我也不好多说。但我认为,支撑股价的还是公司的经营业绩。目前,首要的事就是把经营理顺了。”
池上蓝笑吟吟地听常远把话说完,点点头说道:“常总,您来到之前,我和聂总也在说此事。西虹饮料今天的困局必须打破,如此的经营业绩无法给股东们交代。”
“对!咱们还是用西虹商标,重新把销售做上去。”常远说道。
池上蓝笑了笑,“我说打破困局,是向前走,而不是退回去。无论采用什么商标,经营是关键。造成西虹集团今天的局面,沈腾飞留下的烂摊子难收拾是一个因素,在座的我们经营不好也是一个因素。”
常远听池上蓝又说沈腾飞的不是,心中不悦,口中说道:“沈总已经出国快一年了,这个锅就别让他背了!”
“您说责任在谁?”
“主要是战略失误,弃用市场认可的‘西虹’商标,贸然启用‘一泓’商标,又不积极去做推广,新品牌没有销路。还有,目前销售公司的业务太差,必须改革。”
“您如此说,那是责任在我了!”池上蓝冷笑,“今天的局面不是起始于沈腾飞把集团的资金都移到国外、经营失血造成的吗?”
常远听池上蓝谈话间数次把责任推到远在菲国的沈腾飞身上,冷声说道:“沈总已经不是公司的实控人了,如此把责任推给他,合适吗?”
“西虹集团的大股东还是他,怎能说他不是实控人?今天西虹集团的局面不是他造成的吗?”
常远再也按捺不住,爆起身,盛怒之下,身体有些抖,用左手食指扣住办公桌桌面怒说:“蓝总,西虹饮料今日的局面不是您强行启用‘一泓’品牌造成的后果吗?”
池上蓝冷冷说:“常总,您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聂远志拉着常远坐下,池上蓝冷声说道:“常总,你来之前,我们已经议过,你工作不力也是造成西虹饮料产品销售不畅的重要原因。从初始起,你就抵触新品牌的推广。”
常远呵呵冷笑,“如此说,责任在我了!”
“你是西虹饮料的总经理,自然要担主责!”
常远盯着池上蓝,“还是请池上董事长另请贤能吧!”
从随身皮包里掏出自己003号的工牌,拍在面前的办公桌上,冷哼一声,起身两步跨到门边,拉开沉重的木门,出门就走。
聂远志忙起身追了出来,在电梯间拉住常远,着急说道:“老常,你别冲动。你忘了之前易局来苏城时,特意嘱咐咱们要占位?怎能如此轻率的辞职?”
常远握住聂远志的手说:“老伙计,我没有你那么好的涵养。我是工人出身,你是文化人。我受不了这样的环境,原来和老沈一起,是干事的样子。现在,即使我要占位,这个小女子也容不下我了。”
“唉!再难也得抗啊!”
“没用了!我在这也是做替罪羊。”常远仰头看着装修华丽的电梯间,又深情地看向过道,“唉!咱们这么多年、这么多人打下的西虹集团基业要毁到这女人手里了!”
“老常,……”
“老伙计,别劝我了!”
“你有什么打算?去菲国找沈总?”
“不去了。我老了!”
“喊你老常,你就老了?还不到五十呢,正是干事的时候!”
“我想想!”
“你晚上等我电话,我去找你。咱俩再聊聊!”聂远志拍了拍常远的手背。
…………
池上蓝伸手从桌面上拿起常远的工牌,003号。这是随着西虹集团成长的老将,也离开了!
“噔、噔”两声轻轻敲门声,抬眼看,聂远志站在门口。
“他走了?”
“走了!”
“走了,责任也是要背的!”池上蓝冷笑说。
四卷第四十一章 失助 靠山山倒
常远失魂落魄地走出西虹大厦,迈步走下楼前台阶。
黑色的E300L滑到面前,司机老陈从驾驶座下来,要给他拉后车门。常远从茫然中回过神来,摆摆手,温言说道:“老陈,我不用车了!这些年跟着我,辛苦你了!”
老陈笑着说:“常总,您太客气了!跟着您,是我的运气!”
常远笑了笑,看着老陈圆圆胖胖的笑脸,伸手怕了怕他的肩膀,“你把车停好,到楼上综合部交接一下。他们会安排你新的工作。”
老陈一愣,急道:“常总,我是不是哪儿做的不好?”
“老陈!你很好!你是集团的老人了,咱们一起这么多年!我谢谢你!是我要离开集团了。”
常远说完,转身快步向院外走去。
老陈看常远出了大厦前院大门,右拐走了人行通道,走到了湖北路南,消失在曲江湖岸的垂柳、花木之后。又在大厦前站了半晌,刚才和常远的谈话如梦境一般,“常总怎么会离开集团?”
西虹老人心中,西虹集团就是沈腾飞、庄强、常远等人,沈腾飞、庄强、常远等人就是西虹集团,他们是一体的、不可能分割的。
现在,沈腾飞、庄强滞留在国外,常远也要离开集团了!西虹集团还是原来的西虹集团吗?
常远一路疾行,沿着曲江湖岸北侧木栈道、迎着夕阳走了数百步,在木栈道一处拐折处停下。
岸边一棵一人环抱粗细的大柳树,树干歪斜下来,树冠伸向湖面,栈道就在此做了一个折弯,修了一个十来平米大的木板平台,放了两个长条木椅,可供行人在此地休憩。
常远坐在背靠垂柳树冠的长椅上,抬头可望见远处夕阳下的西虹大厦,蓝色的玻璃幕墙,在落日余晖下泛着金色的光辉。看着西虹大厦,常远心里涌起一股自豪感。
当初西虹集团来到南城区,区府给划了三块工业用地,一处建了西虹饮料厂、一处建了百年食品厂,另一处建了食品批发市场。当时食品批发市场就如菜市场一般的简陋。
曲江湖初规划时,南城区府推动区内企业建办公楼。沈腾飞、常远等人选地,当时集团内有人倾向于在西虹饮料厂旁边的地块,地价便宜,且靠近厂区。沈腾飞选中了位于湖北路的这块地,并且提出要建成南城区的标杆建筑。
当时集团几处项目开建,资金十分紧张,但在沈腾飞的推动下还是把西虹大厦建起来了。西虹大厦建设好,西虹集团的业务也是蒸蒸日上,原来的资金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
现在看着西虹大厦,常远还是佩服盛腾飞的魄力。
西虹大厦的崛起也许是带动西虹集团业务发展的一个动力,西虹大厦建好,西虹的品牌也打响了。
“西虹!西虹!”常远轻轻念叨,嘴里十分苦涩,又觉得口干舌燥。
这么多年保持快速发展,已经形成食品、饮料、对外贸易多维发展,生产、销售一体,体量庞大的西虹集团怎么落得如此田地?
诱因是庄强主导的菲国投资项目需要大量的资金且陷入困境?还是西虹商贸的经营出现了状况,销售不畅、资金回流困难造成的?也许是Z行的周转贷款停贷、催还款导致资金链紧张?
大概是多种因素叠加而成。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但这样的困难在西虹集团的发展过程中,遇到过无数次。虽然状况不尽相同,但企业发展中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再正常不过了。
原来迈过难关,一靠集团自身的努力,更为主要的是还有苏城市府、南城区府的坚强后盾。关键时刻、危难之际,总能突出重围、迎来转机。
现在西虹集团似乎是靠山山倒、靠屋屋塌。市府最为关心西虹集团发展的郝为民离开了苏城、李昊转岗,区府一如既往的关注西虹集团,但似乎总有一股力量阻碍西虹集团的事务推进。
还有谁能帮助西虹集团?
想到此处,再望向远处的西虹大厦,蓝色的玻璃幕墙倒映着晚霞,整座大厦被抹上了一片血红。恶红色的一大片,偏偏又耀着刺目的金色光晕,常远一阵刺痛,闭上眼睛,那抹血色光晕似乎透过眼帘直射入脑海之中,大脑灼烧般的疼。
想起身离开此地,口中苦涩、浑身的力气仿佛顺着毛孔被散到体外,又被这夏日的热风吹散到无边的湖面之上,收拢不回。索性皱着眉头,紧紧地闭着眼睛,脑袋后仰直靠到椅子后面的栈道护栏上。
护栏方木棱角硌着后脑,后脑外的疼痛感似乎稍稍缓解了脑中的疼痛。
…………
“常总!常总!”
几声喊声,肩膀又被轻轻推动,常远从梦中极不情愿的醒来。梦中又回到年轻时候,正在西虹酒酿饼厂的院子里和一帮工人等着改制的人来,身旁就站着沈腾飞、庄强、老苏(当时还是小苏)等人,几人正在憧憬西虹的未来。
睁开眼睛,有些昏暗。
身旁竟是老陈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还没有从梦中的镜像中完全走出来,有的迷糊,“老陈,你怎么在这儿?”
“常总,我来了好一阵了。看您闭眼睛休息,就没打扰您!现在天要黑了,湖面也起风了,怕您受凉了,就喊醒您。”
常远又眨眨眼,果真天色已暗。远处的西虹大厦也笼罩在一片暮色之中。
“难道西虹集团走到日暮途穷了?”
口中一阵苦涩,嘴也干的难受。
“常总,您喝口水!”老陈递来杯子,是常远放在E300L上的杯子。
“老陈,谢谢您!”常远接过杯子,拧开盖子,仰头灌了大半杯茶水。温温的带着苦涩茶香的茶水顺着嗓子冲下去。
把茶杯拧了盖子,放在脚下的木台上,笑着对老陈说:“刚才你一直在这儿?坐,咱俩在这儿歇一会。正好天凉快了。”
老陈侧身坐在长椅上,看着常远说道:“我按您的吩咐,去上楼交钥匙。综合部的人不让交,说还没有接到通知。我就下楼来,拿了您的茶杯来找您了。”
常远点点头。
老陈看常远一阵不说话,又说道:“常总,您刚才是说气话的吧!现在公司是很乱,但如果您再走了,公司不是更没希望了。”
常远叹道:“老陈,公司现在是内忧外患啊!我是有心无力。”
“内忧,就是池上董事长吧!外患?现在不是区府一直在帮公司吗?”
常远摇摇头,“现在只怕没有人能帮公司了!”
“那位易总不是连着来公司调研,极力要帮公司吗?”
“易总?”
“对啊!我看这人面相忠厚,也是真心实意要帮咱们!”
常远哈哈笑道:“老陈,你还会看相了!”
老陈也呵呵地笑:“不是看相。这些年跟着你们几位老兄,见了太多的人,大概就那么几类人,见多了!”
说话间,身旁一阵光亮。
平台的景观灯点亮了,瞬间整条曲江湖周边都亮起了。远处的西虹大厦景观灯也亮起来,夜色中一片光影。
常远包中的手机嘟嘟地响起来,拿出手机,是聂远志的电话。
“老常,你在哪里?”
“我在曲江湖岸边,这颗歪脖子柳树旁的平台上。”
“好!这这就去找你!”
四卷第四十二章 解梦 亦幻亦真
聂远志来的很快,常远和老陈一支烟没有抽完,聂远志已经沿着湖边栈道大步走到大柳树下的平台。
老陈起身笑着说:“两位老总,你们先聊!你们过会去哪儿?我去开车去!”
聂远志微微笑了笑,问常远:“老常,咱俩去喝两盅?”
“好!”常远对老陈说道:“你去把车开来,到这个位置打个闪灯、鸣一声喇叭!”
老陈应了一声,“好的!”脚步轻快地沿着栈道往西虹大厦奔去,如得莫大的鼓励一般。
聂远志到长椅上坐下,和常远一起望向霓虹灯灯光中的西虹大厦。
………………
千里之外的乐城,逸云山庄。
吴昕靠在半亩方塘的木桥护栏上,听易念一如说书般地讲完故事,灯光下一双大眼睛眨巴着盯着易念一的双眸,“你不是说你的记忆混乱,怎么这么多细节都记得这么清!”
“我是记忆混乱,又不是记不住事。”
在石桥上,吴昕戏说是易念一和池上蓝勾结给沈腾飞设局。易念一笑吴昕联想过于丰富。
吴昕的目光又落在易念一手腕的手链之上,责问易念一为何要带着和池上蓝一对的手链。
易念一回到乐城后,每天早睡早起,早上练拳、下午杨紫衣或者吴昕陪着散步,又不操心公司的事务。脑袋竟然慢慢清醒了,理顺了过去一直混乱的东西。
大脑渐渐弄清楚,和小蓝同学同游金色稻田、鬼村遇高人的经历,其实是半山人家饮酒之后回到宾馆那夜和池上蓝、吴昕在池上蓝房间饮酒,池上蓝酒后讲的往事。易念一听后,大脑把故事做剧本整了一个梦来。
池上蓝讲故事时,吴昕已经沉沉睡去。
易念一说池上蓝讲了故事,自己又把故事做成了梦,吴昕好奇心起,一定要易念一把故事重讲一遍。
俩人走到这半亩方塘的木桥就停下来,易念一本想把这样似真似幻的梦境亦或故事作为永远的秘密,但拗不过吴昕,还是如说书一般把不知是梦境记忆还是池上蓝的讲述整理了一下,如说书般的讲了。
自然隐去了和池上蓝的香艳片段,虽然这个记忆片段不知是梦、是真实,或者是混乱的记忆拼凑的,都不能对吴昕讲。
“既然现在分清了那是梦境,为什么还要带着这串手链?既然知道了是情侣手链,还带着,他人见到还以为你俩有什么暧昧!”
“嗨!俩人同时出现的场合有几人能见到?似你有心的人会注意到,其他人也未必会注意。这串手链确实有安神的作用!带着对我似乎很有帮助,之所以能脑袋清醒了许多,弄清了很多情景,这串手链也是立了功的!”
“你现在真的能分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幻?我俩在这里聊天,是梦中呢?还是真实的?”吴昕仰着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梦如幻。
易念一心里一惊,难道这是梦?
手背在身后,不动声色地用力靠向护栏,用力积压手指,疼痛感清晰地传来。这是真的!
但大脑又冒出疑问:“如果梦中仍会感知疼痛吗?”
看向半亩方塘,荷叶连连,一朵朵硕大的粉红色荷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此情此景似乎又是在曲江湖酒店房间的露台之上。
眼神迷离,仿佛正在露台酒后失神。怎么又来了?
不是已经好了吗?
“师哥!师哥!你怎么了?”
恍惚间,听到急促地喊声。
定睛看到吴昕水汪汪的大眼睛贴在面前,眼神中不再是笑意梦幻,而是弥漫着焦虑担心。
易念一摇摇头,笑了笑,“小丫头,你这突然一问,我有点慌神了!”
吴昕双臂抱着易念一的左臂,仰着头看着易念一,“师哥!你既然如此,为何不住院调理?”
“住院调理,怕天天接触到的都是病人、医生,会更糟糕。原来在青山时,看了大夫,大夫的建议也是要去过正常的生活。我想尽快把事情做完,之后回青山去,过过小日子。”易念一苦笑说道。
“也难怪你把事情都赶的这么急!”吴昕抱紧易念一的臂膀。
看吴昕仰着脸一脸担忧心疼,双臂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左臂,暖软的身子贴在身侧,易念一笑道:“你这样,我真以为是在梦里了?”
“嗨!不能好一会,又没正型了!”
吴昕往后移了移,松开手臂,右手仍紧紧抓住易念一的手腕,仿佛一松手,易念一就会晕厥掉到水塘里去。
木桥上路灯已经亮起,易念一迈步往别墅方向走,吴昕抓住手腕随着走,走上林荫小道。路灯灯光拖出俩人长长的影子。
……………………
池上蓝和云瑾从西虹大厦楼前移步走下台阶,抬眼却看到司机老陈急匆匆地从大门进来,走向前院东侧的停车场。
俩人刚走出大门,那辆黑色的E300L也轻快地从大门驶出,从俩人身边滑过,不带一丝停滞,飞快地向西驶去。
云瑾说道:“这不是常总的车吗?常总已经辞职了,老陈这么晚开车去哪里?”
池上蓝看着远去的黑色轿车,幽幽说道:“自然去接常远!”
“他已经辞职了,怎么还能调动公司的车?”
“西虹集团员工需要加强纪律了!”
路口人行横道红灯亮起,俩人站在路口。
计时器红灯跳动,池上蓝突然一声惊呼,俩人身后的人行道一个黑衣人蹬一辆山地车飞快的骑向西方。
“蓝总,你怎么了?”云瑾看池上蓝身体僵硬、面如死灰地定在那里,急声问道。
池上蓝静寂无声,云瑾伸手抓住她的臂膀,“蓝总!”
“我后背!”
池上蓝依然僵立着。
云瑾看向池上蓝的后背,路灯灯光下,但看白色短袖衬衣的后背有一大片水迹,后颈也是湿漉漉的一片。
云瑾也是一惊,“被人泼东西了?”
但看衣衫完整,后颈也是白皙如昔日,一股水气混着池上蓝身上的香味。
“蓝总,应该是水!”
池上蓝听说是水,魂魄回来几缕,感到后背似乎没有灼烧的感觉,湖面送来丝丝清风,后背一阵清凉。
四卷第四十三章 警告 士之怒
云瑾扶着池上蓝的臂膀,怒道:“谁那么缺德?报警吧!”
池上蓝伸手按住云瑾的手,摇摇头,勉强笑了笑,“算了!”
“怎么能算了,幸亏是水,不然……”,看着池上蓝粉嫩的肌肤,云瑾打了一个冷战。也难怪刚才池上蓝吓傻了,此刻反映过来,云瑾后背也是一身冷汗。
“走!咱们回宾馆。”池上蓝语气恢复了冷静。
俩人迈步通过马路,池上蓝面色平静,但米色裤裙下的双腿却在不断战栗!裤裙飘逸,随着清风舞动,只见步履稳健,掩盖了身体止不住的恐惧。
走到宾馆,云瑾把池上蓝送到房间。
池上蓝进浴室冲洗,云瑾又是后怕、又是气愤,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几次想打电话报警。但想起池上蓝的交代,又忍住了。
看池上蓝背后的水渍,应该是沿着后颈直倒的水。是谁?
在西虹大厦的路口,恰在俩人等红绿灯时,应该是早在一旁盯着俩人。
云瑾也穿了一袭无领短袖的绵柔青色连衣裙,后颈也露出一片雪白的后颈,却没有遭到袭击,应该对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针对池上蓝,而非登徒子的恶作剧。
云瑾坐在沙发上,望着落地玻璃推拉门外的曲江湖面,灯光之下,湖面翠叶红荷镶嵌在落地窗的框架之中,宛如一幅光影斑斓、色彩绚丽的写实风格巨画。
远处曲江湖南岸灯火辉煌,一片祥和,多美的城市、多好的夏日夜晚!
怎能有人如此作恶!
必须报警!
思量已定,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手机,等着池上蓝出来。
等候了一刻,池上蓝穿了一袭轻柔的白色连衣裙出来,波浪长发润湿披在肩上,望着云瑾淡淡笑了笑。
云瑾从沙发上蹦起来,握住池上蓝的手说:“蓝总,吓坏了吧!咱们还是要报警。我刚才想了一下,就是针对你的!咱们不能纵容坏人!”
池上蓝握住云瑾的手,微笑说道:“谢谢你!云瑾。不要报警!咱们去吃饭去!”
“你是不是猜到是谁了?不会是常总指使人干的吧!”
“不会。常远虽然暴躁,但是个守规矩的人。”
“那为何不让报警?”
“虽然不是他,但也应该是和公司相关的人。”
“那我们要把他揪出来,不能让他如此作恶!”
云瑾白净的瓜子脸,明亮的眼睛里似乎是不然一丝尘埃,眼神中满是关切、义愤,望着池上蓝气呼呼地说。
“作恶?”池上蓝笑了笑,“看来他并不想伤害我,也许只是个警告!”
“你……”
“好了,不说这个事了。咱们吃饭去。”
池上蓝牵着云瑾,一起去餐厅吃饭。经历了刚才的事,俩人都没什么胃口,要了两碗小面匆匆吃了。
从餐厅出来,池上蓝打发云瑾回房间,自己独自回房。
进了房间,身体依靠在房门上,把房门关上。撑着力气,挪到沙发上,蜷卧在长沙发里。室内的冷气打的有点低,感觉浑身的冷意。扯了沙发上的薄毛毯搭在身上。
浑身瘫软地卧在沙发上,想闭上眼,却又不敢闭眼。
望着书桌上的毛笔笔架,想起和那位疯子谈论《心经》的情景来,又想起那人讲的演绎版《嫦娥奔月》故事来。
这场对西虹集团的股权争夺中,虽然是直接面对沈腾飞的斗争,但伤害的却是西虹集团上万职工的利益。这些职工的利益不在这场争斗的角力分析考量之内,因为他们的力量左右不了局势。
只因他们无权无势,利益受了损伤,无力反抗!
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尔。即使少了工资,甚至丢了工作、没了饭碗,也不过一家人抱在一起凄凄惨惨地哭一场,然后再出去找工作养家糊口。
还有西虹食品大小投资人的利益,但散户投资者被讥讽为“赌徒”,更是不受保护,被资本市场当做“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但易疯子所讲的《嫦娥奔月》却说得是失民心者失天下,任你再勇武无双,倘若暴戾无道,不保护民众利益,最终也无善果。
被人浇了一身的清水,就是一个警告。
上次直面西虹集团几个厂子集会的工人时,看他们举了条幅站在烈日下申诉,徒觉可笑!这次的一瓶矿泉水却让自己心惊肉跳、张皇失措!
独自在这冷清的屋内,突然感觉无助恐惧起来,仰头看向露台,通向露台的落地玻璃推拉门紧闭,门栓扣着。再看向屋门,屋门紧闭,但里侧的门栓没有反扣。
起身去扣了门栓,又跌回沙发上,抱着薄毯,双腿都蜷曲在臀下,依然心中不安。拿起手机,翻看手机通讯录,点了那人的电话,未待拨出,又忙着挂断。
舒了口气,拨了小侯总的电话。
耳边嘟嘟的拨号音,等了一阵,未见接通,正要挂断,电话那边却传来声音,甚是喧闹,歌舞之声。
电话通了!
“小蓝,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电话那边小侯总醉意声音。
“常远今天辞职了!”
“哈~,果真是好消息!”
“还有……”池上蓝听到电话那边声音喧杂,有人在喊阚毅侯。
“还有什么?”
“我今天被人泼了一身水!”
“是常远干的!”
“不知是谁!天黑,人跑的快,没看清。”
“无论是谁,都是一个机会!”
“机会?”池上蓝心里一凉。
“对!报警了吗?把常远辞职和这件事连起来。你懂的!”
“这……”
“好了!快报警!我这有几个朋友,回头再聊。”
电话挂断!
池上蓝在沙发上呆坐一会,本想找阚毅侯说说话,扫去这室内的冷清和孤寂。只是那边却是歌舞欢宴,无暇听她的依恋言语。
起身走到书桌前,抽了一张宣纸,临帖练字。
两百多字的《心经》在宣纸上正楷刚写了数列,突然听到敲门声。把毛笔搁在墨砚架上,走到门边,侧耳听着门外问道:“哪位?”
“警察!”
四卷第四十四章 罪名 莫须有
池上蓝伸手想拨开房门上的猫眼盖片,手指按在拨片上却不敢拨开,平静了一下,镇定问道:“这个点了,什么事情?”
“有人报警,说在路上遭到陌生人泼了不明液体,我们来核实情况。”一个洪亮的青年男子声音。
“我没有报警!”
“我们接到报警中心电话,是一位女士报的警。不是你吗?”
“不是我!我没有报警!”
“报警电话留的是你房间地址。你没事吧?”
“我没事!”
外面没了声音,池上蓝松了口气,正要回到书桌旁,“噔、噔”地敲门声又响起。
“里面是池上蓝小姐吧!报警人是你的同事云瑾。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们进去看一下情况。”
池上蓝听到此话,又是心安,又是生气。
心安是外面应该确实是警察,生气是这个云瑾不让她报警,怎么又报警了!
虽听外面如此说话,也不敢贸然打开房门,到书桌上拿了手机冲门口喊了声:“请稍等!”
走进卧室,关了卧室门,给云瑾打电话,电话接通,“云瑾,你又报警了?”
“是的!警察已经来了吗?这么快?你和他们说情况了吗?”
云瑾语气中有着孩子般的兴奋。
“也不和我提前说,我还以为是坏人,他们还被关在门外。”池上蓝啧道。
“给你说了,你又不让报警!你稍等,我马上来陪你。”
电话中嘟嘟的声音,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池上蓝握着手机,坐在床上,心中暗想:怎么和警察说?说自己在西虹集团得罪了人,有人报复自己?前次工人集会,已经惊动了警察,如此说,他们是什么样的看法?
孤身一人来到苏城,困在这曲江湖酒店一室之内,一边执行着阚毅侯的指令,做着违心的事,一边还要直面工人们的愤怒和指责。困在苏城不得出,这曲江湖酒店就是自己的广寒宫。
床头“嘟嘟”的门铃声,池上蓝整理了一下裙子,拉开卧室门走到会客室,听到门外云瑾的喊声:“蓝总,我是云瑾。您请开门。”
打开房门,云瑾穿了一件粉色的睡裙,笑嘻嘻地站在门口,身后笔挺站立着两位年轻帅气、全副警服装备的警察。
“请进!”
云瑾率先进门,俩位民警随着进来。池上蓝请两位在沙发坐下,自己坐了背靠露台的单人沙发,云瑾扶着沙发靠背倚在池上蓝身后。
坐在长沙发上身材高大、长目细眉、酷帅冷峻的民警依照流程问了姓名、年龄等信息,一侧单人沙发上的浓眉大眼民警在笔录本上做了记录。
“具体情况,请您再详细说一遍!”
“我当时十分慌乱,有些恍惚。只是感觉后背被泼了东西。”
云瑾趴着沙发靠背上,冲民警说道:“我知道!我来说吧!”
两民警互相望了一眼,点点头。
云瑾把当时情形详细地描述还原了一遍,说道:“这就是针对蓝总的!请警察同志务必把坏人找出来,免得蓝总再受伤害!”
“蓝总,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有过节?”
“没有!”池上蓝轻声说。
云瑾拍了池上蓝的肩膀一下,冲民警说道:“蓝总最是好心!下午和常总吵了一架,常总辞职了!”
“云瑾!”池上蓝啧怒道。
“怕什么!必须把坏人揪出来!”云瑾站起来,一手扶着池上蓝的肩膀。
长目细眉的民警一对眉毛皱在一起,看了池上蓝一眼,又看向云瑾,朗声说道:“常总?是西虹集团的常远常总吗?”
“是!就是他!”
浓眉大眼的民警手中钢笔停在笔录本上,抬头看着长目细眉民警说道:“叶哥,常远还是咱们区协委员!”
长目细眉,被称为叶哥的叶警官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如实记录!”
俩人又问了一些细节,做好笔录。叶警官起身说道:“蓝总,单凭您两位的讲述还不能认定此事就是常远指使。我们会采取手段核实你们今天所讲的,再去取证调查,并尽快抓到行凶者。”
“谢谢两位!”池上蓝起身,和俩位民警分别握手。
送了两位民警出门,池上蓝关上房门,转身怒道:“云瑾,不是不让你报警,你怎么报警!报警了,还要把事情往常远身上引?我不是告诉过你,常远不会做这种事的。”
云瑾笑嘻嘻地不以为意,走过来要拉池上蓝的手腕。池上蓝甩了一下手,走到书桌旁,拿起毛笔。毛笔上墨汁半干,在砚台中墨汁蘸了,提笔接着临帖写字,但心浮气躁,下笔随心,写了几个字总是不如意,索性把毛笔又放回砚台。
看云瑾立在桌旁,笑吟吟地看着。
伸手点了点云瑾的额头,“小丫头,做事冲动!”
云瑾嬉笑道:“不生气了!你没看常远辞职了,老陈还颠颠地为他开车,借此事正好做篇文章。”
“不是告诉你,常远不会做这样的事。”
“管他有没有做,先把罪名按在他头上。具体什么事,有没有事。莫须有!”
云瑾得意的笑。
池上蓝愕然。云瑾如小女生一般的模样,做起事来,倒和小侯总一样的狠辣。也难怪阚家和云家凑到一起。原来都是一丘之貉。
“莫须有!”池上蓝幽幽说道,“常远已经辞职,何必多此一举!”
“人虽然离职,但影响还在。就如沈腾飞在国外一年多了,集团的人对他还是迷一般的崇拜!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西虹集团员工的信仰打碎。”
云瑾依然是笑呵呵地,如在和朋友聊如何团战一般。
“西虹集团的现状已经很糟糕了!员工再没有一点念想,岂不是连基本的运营都难以维持了!你不要胡闹!”
“不是我胡闹。这也是小侯总的意思。小侯总给西虹集团三条路,第一条路就是沈腾飞让出大股东,由一新食品全面接手。”
“沈腾飞的股权都被轮候冻结,只怕沈腾飞为了保全西虹集团要让出大股东,法律层面也难以实施。何况苏城、南城区还一直暗地里保护沈腾飞的股权不被处置。”
“那就要走小侯总指出的第二条路——破产重组!”云瑾笑说。
池上蓝看云瑾得意的笑,恍然悟道:“云瑾和阚毅侯才是真正的一类人,把一切都作为一场好玩的游戏。至于这个游戏是否伤害他人,就不是他们所关心的问题了。”
四卷第四十五章 退市 第三条道路
云瑾看池上蓝直看着自己神情转换不定漠然不语,上前一步拉着池上蓝的手笑着说道:“蓝总,今天的事,惊着你了吧!明天开始我安排人随着你,保护你的周全。”
池上蓝笑了笑,“怎么保护我的周全?每天安排几个大汉跟着我?”
“对!”云瑾笑说:“看谁还能靠近你!”
“这样也未必能保护我的安全!”池上蓝目光看向露台,笑着说:“晚上是不是也要安排人站在露台上?”
“啊~,这个……,如果需要也可以!”
“作为公司的董事长,要防备公司的员工伤害自己。我这个董事长做的也够失败的!”池上蓝幽幽说道。
“现在是法治社会!也不用如此紧张!我会督促警察那边,尽快抓到今晚的这个小贼。狠狠的惩罚他,震慑其他的人!”
池上蓝目光从露台外的一片荷花上收回,转头看向站在一侧的云瑾,“你不是说小侯总给西虹集团指了三条路吗?第三条路是什么?”
云瑾嘻嘻笑道:“这第三条路就是我们目前要走的路!把西虹食品旗下的有价值资产先转移走,然后让西虹食品退市!”
池上蓝听了此话,脑袋一懵,“退市!?”
“对!”云瑾依然是昂着小脑袋,言谈神情如嬉笑。
池上蓝看着云瑾,微微一笑,“云瑾,你要多学学业务。港市交易所营运的是一个持续交易的市场,以西虹食品目前的情况,是满足持续交易条件的。如何让西虹食品退市?”
云瑾笑道:“小侯总已经研究过了,咱们可以主动触发退市条件!”
池上蓝看着云瑾笑靥如花的俏脸,有些迷茫。听从小侯总的安排,从宝岛来苏城任西虹食品董事长时,小侯总只是交代要掌控住西虹食品。
短短数月时间,云瑾带来的指令,小侯总的战略已经调整,从取得西虹食品的控股权、主导权,到转移核心资产,然后放弃西虹食品这个上市主体。
云瑾来苏城到西虹集团任职的任务,不仅仅是帮助池上蓝稳定西虹集团的局面,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协助池上蓝处置西虹集团资产。
“我不希望我成为西虹食品退市时的董事长,我会向侯总提出辞职的!”
看池上蓝不似说笑,云瑾抱住池上蓝的腰说道:“美人,别生气!不让你做退市公司的董事长。这个第三条道路,只是最坏的结果。如果沈腾飞妥协,咱们还是尽量走第二条道路。第二条道路也符合咱们利益最大化。但还是要先处置资产,西虹食品空壳化,才能迫使沈腾飞和其他投资人妥协。”
池上蓝伸手推开云瑾,笑说:“你个小丫头,长的如青春小女生一般,做事却比男人还果决!”
云瑾伸出双臂抱住池上蓝,脸贴着池上蓝的面颊,呵呵笑道:“我还像男人一样喜欢你!今晚我留下来保护你!”
……………………
曲江湖南岸,左岸鱼馆!
下午和池上蓝气怒之下,常远愤然辞职。但和聂远志喝了几杯酒,话匣子一打开,说的还是集团的事。也浑然忘记自己已经辞职的事了。
只见常远灌了一杯白酒,酒杯顿在方桌上,望着对面的聂远志说道:“老聂,西虹食品的股价一直跌,咱们集团就这一个融资平台。市值一直跌下去,不但原来质押的股权随时会被强制平仓,而且咱们的融资渠道也堵死了。”
聂远志叹道:“这也是我一直游说池上蓝的一件事。希望她能推出稳定股价的措施。毕竟,她是西虹食品董事长,上市公司的事还要她主导!老常,今天你太冲动了。”
说道这,聂远志又笑起来,说道:“老常,你说你一个集团的副总向集团下属上市公司的董事长辞职,你辞的哪门子的职。你辞职只能向老沈辞啊!”
“嗨!我这都气糊涂了!西虹饮料的总经理算辞了吧!不过不干这个总经理,集团副总只是闲职了,也算了吧!我向老沈也辞了。”
老陈从曲江湖北岸的湖边栈道接了常远、聂远志俩人,驾车来到了曲江湖南岸的左岸鱼馆。
左岸鱼馆是南岸陈家村的一家老饭店,原来在一条河沟旁,乡村小店。曲江湖改造之后,陈家村拆迁,建了商业一条街,原来的老板补偿了一间临街小店,就把饭店重新开张起来。
生意比原来的乡村小店更为红火。
小店离西虹饮料厂不远,也成为常远不时光顾的地方。
常远和聂远志要喝酒,老陈就开着车把俩人送到这个鱼馆来了。
陈家村的村民很多都进了西虹集团旗下的几个厂子,司机老陈虽然姓陈却是西虹区人,不是陈家村人。但左岸鱼馆的陈老板却是地道的陈家村人。
因常远是西虹集团的副总,又兼任西虹饮料的总经理,陈老板对常远也是甚为恭敬。常远每次来都是安排一个僻静的小包间,亲自下厨准备最拿手的酒菜。
常远刚说到要向老沈辞职,陈老板也恰巧端了一盆炖鱼进来,听闻此言,把炖鱼摆在桌上,笑着说道:“常总,您刚才说什么?本来我也不该多嘴,但陈家村的人多在您公司上班,我就多问一句,你是说要辞职吗?”
常远淡然一笑,“陈老板,是啊!以后怕来你这的机会不多了!”
“常总,您可不能辞职。现在厂子的效益不好,大家的工资少了很多,已经很多家庭小夫妻日子过的紧张,吵架、闹矛盾的多了!你再辞职,这些工人恐怕连现在的这点收入都没了。日子更难了。”陈老板一脸恳切。
常远叹道:“最近大家日子过的难,我也知道。可是我在这也解决不了问题。”
“但您在这,大家都有一份盼头。你再走了,大家只怕要失业了!我听他们在我这吃饭时聊天说道,新来的董事长是个外行,不会经营。
聂远志笑说:“现在集团遇到些困难,不要听工人们乱说。”
陈老板愣愣说:“不知道是不是乱说,但工人们的日子是难了。原来在西虹集团上班在南城区属于高收入,小伙子好找媳妇。前些年拆迁补偿的,加上这几年收入不错,大家的日子都不错。这半年过的难了!”
常远说:“大家跟着受苦了!”
“有人准备要教育教育这个新董事长!”
常远一愣,“什么?”
四卷第四十六章 绝望 别走绝路
聂远志在一旁也急道:“怎么教育?”
常远说道:“这帮小子别胡来了!陈老板,谁说的?他们准备干什么?”
陈老板看俩人如此反应,尴尬笑了笑,“不知道。就几个小青年酒喝多了,说说酒话,他们也不敢干什么!您俩位喝酒!有什么需要再招呼我!”
说完话,陈老板退着出去,顺手把包间门关上了。
陈老板虽说是几位青年工人的酒话,常远心里却不踏实了,隐隐感觉会出什么事。
这帮青年工人,常远太了解了。干活没得说,以前西虹集团生意红火,加班是常事,这帮人从没抱怨过。当然,当时西虹集团也不亏待职工,集团职工的收入在南城区,甚至在整个苏城,都属于比较高的收入。
但也有一点,年轻气盛的人也多,厂子里也经常有工人打架。
最近这半年,经营每况愈下,工人的薪水也是一路走低,已经听到不少抱怨。这帮小子,别把这一股怨气撒到池上蓝身上。
虽然,池上蓝到西虹集团后没干正事,但毕竟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这帮家伙别干蠢事。
聂远志看常远只顾喝酒,眉头皱着,话也不说了,给他倒了杯酒,说道:“老常,你都离职了,还为这烦心?”
“怕这一帮小子做蠢事!”常远抬头看着聂远志,目光中显忧色。
“你怕蓝总受伤害?”聂远志开玩笑道。
“嗨!……”
常远刚要说话,包间门被推开了,陈老板伸头进来,说道:“常总,出事了!”
………………
河畔花园毗邻陈家花园,两个小区之间就是老陈左岸鱼馆所在的商业街。
陈家花园居住的都是原来陈家村的原住户,属于拆迁后原地安置,外加货币补偿。
一街之隔的河畔花园是商品房小区,居住的多是外地来苏城定居的新苏城人。
事出在河畔花园。
出事的人是西虹集团的职工,确切地说是西虹饮料公司的工程师袁宏森和他的爱人。
常远和聂远志从鱼馆跑出来,冲到对面的河畔花园里时,警察已经在小区大门里侧拉了警戒线,不让人进去。
常远挤到警戒线前,对执勤的警察说道:“警察同志,我是袁宏森公司的领导,您让我进去。我去劝劝他!”
执勤的警察是位年轻的小民警,听常远如此说,冲大门里面两步远站着的一位民警喊道:“陈队!这位是当事人的单位领导。”
陈队长转过身,看了常远一眼,冷冷说了句:“你来晚了!”又转过身去。
旁边一位围观的白色文化衫、头发盘了一个发髻的大妈看着常远说:“你是他们公司的领导?你们怎么这么缺德,把人都逼死了!”
常远脸色煞白,一头冷汗,望着小区里面默然不语。
袁宏森是西虹饮料的工程师,江南大学机械工程专业的毕业生,来西虹饮料有五年了,是自动化生产线的专家。常远对他非常器重,袁宏森是外地人,常远很关心他,俩人关系也很好。
聂远志问道:“妹子,到底怎么会事?”
大妈瞥了他一眼,“你也是他们公司的?”
聂远志点点头。
大妈转过脸,不再理会他,和旁边一位齐肩烫发的、同款文化衫的女子低声说话。
聂远志扶了常远,挤到到大门旁边一侧的公示牌前站了。周围围满了人,多是对面陈家花园的老住户,也有几个商业街游玩的闲人。
常远靠着广告牌站了一会儿,脸色缓和些,看到路边站了几名年轻人,其中一位就是西虹饮料的工人陈兴,陈兴也一脸关切的望着常远。
常远向陈兴招招手,陈兴小跑几步走到常远面前,低声喊道:“常总!”
“陈兴,袁工出了什么事?”常远问道。
陈兴挠挠头,尴尬笑道:“我知道个大概,我照实说,你别生气!”
常远急道:“别啰嗦,快说。”
陈兴说:“好!我照实说了!不是咱们公司工资一个月比一个月少嘛!袁工就是死要面子硬撑,最后面子也没了,人也没了!”
常远一听人没了,一阵眩晕跌倒在公告牌上。聂远志、陈兴一边一个扶住胳膊,把常远架住。
陈兴说道:“常总,我还是别说了。”
“快说!”常远挥挥手,又挺着站住。
陈兴絮絮叨叨地说起来。
…………
袁宏森是西虹饮料的技术工程师,原来集团效益好时,工资比工人们也高了一大截,收入在苏城算很好的水平。
袁宏森属于典型的“凤凰男”。
他爱人董青梅是和袁宏森同年进西虹饮料的员工,做办公室的文员,能歌善舞,也是西虹饮料的一朵厂花,虽然做文员工资和工人差不多,但俩人都在西虹集团,收入在苏城还算可以。
董青梅是南城区人,也是曲江湖拆迁后并入到城区的,虽然是中专毕业,但人漂亮,家庭条件还算不错。当时厂里很多人追求她,其中就包括陈兴。
但董青梅谁都看不上,独独喜欢相貌英俊、身材修长、白皙腼腆,一同进公司的袁宏森。
郎才女貌,俩人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工作了三年,俩人就在河畔花园按揭买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房子装修好,去年刚结婚。常远还做了俩人的证婚人。
袁宏森虽然内向腼腆,但对董青梅疼爱呵护,俩人感情甚笃。
工作不错,又有了一个不错的房子,本该过上幸福甜蜜的小日子,没想年后开始工资一个月比一个月少,六月份的更是拖到了月底,宋江南、易念一等人的融资资金到位后才发放的。
原来每月的收入还了房贷,日常再开销些,俩人基本上没什么积蓄。这下俩人的小日子就艰难了!
不仅仅是她俩艰难,很多双职工的家庭都难了。有的家里有车的,下了班就再去跑网约车;父母能靠上的,就拉下脸来去“啃老”;有点生意头脑的,在网上倒卖些东西。
袁宏森家里指望不上,又碍于面子不愿意向董青梅家里求助,有没什么其他生财之道,直看着账户上的本已不多积蓄一点点的减少,束手无策。
董青梅曾经劝他别守着这点工资,跳槽走吧!
袁宏森一来新婚燕尔,热乎劲还没过,不想离开董青梅,另一方面还盼着西虹集团能走出暂时的困境,收入会好转。原来池上蓝也当着区府史金区长等人和西虹集团的工人们承诺,一旦经营好转会补发工资和奖金。就犹豫不决没走。
但日子得过,房贷要还。
董青梅就自己出去兼职。
…………
常远听到这里,问道:“兼职?在哪里兼职?”
“哪里好兼职啊!”陈兴气呼呼地说,“现在兼职端盘子、刷碗能给几个钱,够买菜的,能够还房贷的吗?”
聂远志问道:“这袁工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个男人!混蛋!该死!”陈兴骂道。
常远听陈兴如此骂袁宏森,气恼道:“人都没了,你骂他干嘛!”
陈兴也气道:“常总,你听我给你说完!你听听这袁宏森糊涂吧!”
…………
原来,董青梅出去找兼职不顺,也确实像陈兴说的去端盘子、刷碗。但这点收入根本对生活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又不愿意让袁宏森为了生计愁闷,就在小姐们的怂恿下去KTV陪唱。
对袁宏森仍说是在饭店兼职做服务员。
不知袁宏森怎么知道了董青梅是在KTV做陪唱的,又是心疼,又是羞愧,自己在家里上吊了!
…………
陈兴三言两语说到这,问常远道:“你说这个袁宏森混蛋吧!自己不去想着挣钱,自己寻死了!”
常远说:“怎么没送医院,警察还把小区封了?”
“这混蛋,下午就吊上了,早就凉了!”陈兴依然气呼呼地说,“现在警察封小区,是董青梅站在楼顶了!”
“啊!”
常远和聂远志同时“啊”了一声。
陈兴说道:“这董青梅也是糊涂,被袁宏森迷倒了。这会儿说要随袁宏森走,她爸妈亲人都在楼下了。”
聂远志说道:“这董青梅是爱煞了袁宏森,也是糊涂到顶了!”
“可不是嘛!”陈兴说道,“如果当初嫁给我,我能让她受这罪,能到今天这一步。”
话音刚落,小区里响起一片惊呼。
陈兴跑向大门,周围有人喊道:“跳下来了!”
“这傻孩子!”
“……”
常远“咣”的一声,摔倒在后面的公告栏上,又倒在地上。
聂远志急忙跪在地上,一遍喊这“老常”,一遍掐他的人中,周围几个年轻人也过来,手忙脚乱地抬起常远放到商业街中间的长凳上。
旁边一位年轻女子,拿了一瓶水打湿了手擦拭常远的额头,聂远志又猛掐常远的人中穴。
片刻后,常远睁开眼,躺在长椅上嚎啕大哭起来。
聂远志一遍轻拍他的肩头,也是眼中含泪,一边劝他说:“老常,你也别难过了!”
常远只是大哭。
给常远擦拭额头的年轻女子劝道:“叔叔,你节哀!”
聂远志说道:“老常,他们也是一时想不开,对生活绝望了!”
年轻女子说道:“绝望,也不能走绝路!这一走,自己解脱了,家里亲人多伤心。叔叔,您别难过了!”
正说话间,一群人叫嚷着走过来,“哪个是他们公司的领导?别让他们走了。”
一个大妈的声音,“就是那俩个人,刚在在门口说的!”
一群人瞬间把长椅上的常远,蹲在一旁的聂远志和那位年轻女子围起来。
四卷第四十七章 舆论 妖魔化的沈腾飞
聂远志和那位陌生年轻女子劝着常远,一群人却把三人围起来,其中一位青年男子指着躺在长椅上的常远说道:“他就是西虹饮料的总经理。”
常远此时还在嚎啕大哭,众人见他如此反而安静下来。
聂远志蹲在他一侧,再次喊他:“老常!”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装什么装!人都死了,你在这假哭,掉几滴猫尿,就算完了?”
“就是,装什么装!还哭的什么似的!看着比谁都伤心!”
“别瞎说,人刚才都晕过去了,刚被几个人抬过来的!”
“心虚的!吓的吧!”
“……”
人声喧闹起来,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谩骂的也有。
常远从长椅上挣扎着要起身,聂远志一手托着他的头,一手扶着他的肩膀把他扶起来。
……………………
乐城,逸云山庄。
易念一和几人吃了晚餐,闲聊了一会儿,回到四楼的卧房,洗澡换了短裤、V领短袖睡衣,坐卧在沙发上又把西虹食品的半年报细细看了。
昨晚出了半年报后,易念一看了简报,只看了大概的数据,没有细读。脑袋最近没有再出现记忆混乱,易念一很是珍惜这样的状态,不敢太用脑。晚间没有事做,又把西虹食品的半年报拿出来看。
细看之下,又发现了半年报巨亏的又一个原因——无形资产计提减值。
西虹食品半年报上半年亏了十二亿,其中无形资产计提减值就有八亿。这是搞财务清洗啊!半年报未经审计,如果事务所审计,只怕通不过。
云瑾是财务总监。易念一想起那位娃娃脸、学生妹一般的小女生,没想到做起报表来,手够黑的。
一页一页的翻着看,茶几上的手机响起来。
沈腾飞来电?
拿起看了,却是胡斐的电话,易念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胡局,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嗨!没法睡了!出事了!”电话那边胡斐的声音很郁闷。
“出了什么事?能让胡大局长夜不能眠!”易念一笑说。
“你是身在逍遥地,不知兄弟的苦啊!”胡斐在电话那边停了一下,“西虹集团有大麻烦了!”
易念一一愣,刚从苏城回来,江南集团、市投资公司等几家刚增资了十亿,应该是西虹借此扭转资金紧缺,经营开始好转的时机,怎么又有麻烦了!
胡斐说道:“今天下午,发生了一件惨事。西虹饮料的一名工程师在家自杀了,他的爱人,也是西虹饮料的职工也跳楼自杀了!据说是因为俩人工资收入突然减少,有房贷压力,俩人闹矛盾,一时想不开自杀的。”
最为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并且比想到的还要惨烈。易念一听到此话,一阵眩晕,口中苦涩,不能说话。
“这个事一出,原来西虹集团职工积累的怨气又爆发出来了,现在一些职工都已经聚集到湖北路西虹大厦和区府这边了。”
电话里,胡斐语速很快地说着,“网上股吧、西四胡同、微博上的帖子也是如海啸般的上涌,已经形成舆情了,还有更多的人赶来。”
易念一头后仰靠在沙发背上,脑袋里剧烈的疼痛。
胡斐听易念一没有声音,在电话里喊:“易哥?”
“嗯!情况如此紧急,你怎么还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易念一站起身,脑袋疼得难以承受,听胡斐的声音似乎空洞回音,思维混乱不堪,强撑着迈步走向通向楼顶平台的小侧门。
“相关部门的人都在区府大楼了。我给你打电话也是奉命找你求助!”
“找我?我远在乐城。常远在职工中素有威望,请他出面安抚。”
易念一走到楼顶露台上,半月挂在空中,如水月光洒下,丝丝清风吹拂,如要爆裂开的大脑稍稍清醒些。
“唉!真是祸不单行!常远也遇到麻烦事了!”
………………
常远从长椅上坐起,把脸埋到一双手掌里,用手抹了一把脸,吃力地从长椅上站起。
路灯和街边商店的灯光相映着,恍惚间周围的人都是一片模糊。
声音混乱喧闹,也听不清在说什么,似乎有叫骂声,突然间感到被打了一下,紧接着又被打了几下。
听到有人大喊着挡在面前,又有人递过来一瓶水。常远茫然地接过来喝了几口,耳中的轰鸣声消失了,眼睛也看请了周围的情况。
陈兴随着人流从小区门口跑到街道中间时,常远刚从长椅上站起来,有几个人正动手。
陈兴拨开人群挡在常远面前,大吼道:“你们干什么!常总待袁工如自己儿子一般,青梅和袁工结婚,常总还是他们的证婚人。他已经够伤心的,你们还打他干什么!”
“不是他们胡作非为,把好好的公司干成这样,这俩人能这样吗?”
“就是!穷庙富方丈,钱都让他们黑了,苦了下面的职工了!”
“……”
陈兴大吼:“原来公司效益多好!现在是不好!可责任在常总吗?咱们这里有多少人在集团工作的?你们都不知情况吗?”
“也对!原来很好!自从换了董事长后,才越来越坏的!”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不能让他走!”
人群越围越厚,陈兴挡在常远身前,大声和周围的人喊话,又有几个青年职工挤进来,挡在常远周围。
常远看了此情景,却是不住的惨笑。
聂远志扶着常远,一脸忧虑,不知所措。
正僵持间,挤进来几位民警,领队的看着圈子里的常远说道:“你是常远?”
常远点点头。
“有一个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跟我们走一趟吧!”
………………
“什么案子?”易念一听胡斐讲常远被警察带走,说有案子要调查,急忙问道。
“说是池上蓝晚上也被人袭击了,报警说下午常远和她吵了一架,辞职了。怀疑是他报复,警察去核实了。不过也算解了常远的围,不然会被愤怒的人群打坏的。”
“常远辞职了?”
“对!”
“常远不会干违法乱纪的事。只怕池上蓝冤枉他了!”
易念一想起常远的为人。一个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的人,不会去干这样的蠢事。
“这个有待警察去核实!”
“唉!大事要紧!常远在职工中素有威望,还是协调尽快让他来一起处理职工聚集的事。”
“只怕他来了,职工们也不信任他了!”
“为什么?”
“你上西四胡同、股吧、微博上看网络上的帖子。这也是我打电话找你,需要你帮忙的事。”
胡斐电话中说道,“帖子太乱了,我先给你说一下几个舆情要点:一是西虹集团之所以陷入目前的困境,主要是沈腾飞挪用集团资金,转移到海外,造成集团经营资金链断裂;二是西虹食品上市时财务造假;三是西虹酒酿饼厂改制时沈腾飞通过行贿主管人员,鲸吞了国有(集体)资产。”
易念一听胡斐说了三点,抬头望着天空中的半轮明月说道:“上市时、改制时的旧事都拿出来说事了,只怕是有组织的舆论引导啊!”
“是啊!现在网络上的舆情,沈腾飞已经被妖魔化了!”
“需要我做点什么?”
“上市时,你参加了税务审计,现在你又是局外人。想请你写一篇文章发到网络上去,对这个事情做个澄清。”
“好!”
“谢谢易哥!”胡斐听易念一如此爽快的答应,舒了口气。
“不必客气!这都是应该做的。改制时,常远是当事人,具体情况他应该清楚。”
易念一有些担心常远。俩人也算故人,和西虹集团的交集中,常远是主要的联系人。
“嗯!我向区里汇报,尽我们最大的努力把事情处理好。”
挂了电话,易念一不敢耽搁。
网络舆情传播呈几何级的扩散,晚一刻钟,信息就会爆炸几倍。
从楼上平台下来,易念一走到卧室浴室,把头伸到水龙头下,打开冷水阀。冰冷的水冲在头上,冲了五六分钟。
头上的疼痛感渐渐地缓和,头脑里似乎清醒了许多。拿毛巾擦了一下头,重新走到沙发坐下。
拿起茶几上的平板电脑,到微博和股吧去查看西虹集团的相关信息。
网络上有些文章已经将下午的事件曝光,矛头直指沈腾飞卷款外逃,造成西虹集团资金链断链。
西虹集团由于资金断链,无法按期支付员工工资,迫害员工,造成两名青春年华的员工惨死。
特别指出,沈腾飞在西虹酒酿饼厂改制时存在行贿行为。并且在西虹食品上市时,存在财务造假。西虹集团、西虹食品,原来的经营业绩都是沈南飞通过关联交易做假账坐做出来的虚假繁荣。
当通过关联交易以及虚假账务无法维持西虹集团的运转时,沈腾飞选择了卷款外逃。造成了西虹集团今天经营的困境。
这样的帖子和微博文章在水军的推动下,以及不明真相网友的转发一下已经迅速扩散开来。网络舆论中沈腾飞已经被妖魔化为一个骗子、逃犯。
看到这些东西,易念一已经顾不上头痛和思维的混乱。从网络上下载了西虹食品上市时的招股书,又根据自己的亲历情况,整理了一份对西虹食品集团的上市情况详细的说明。
审核校验完,已经临近午夜。易念一将文章发到微博、股吧和西四胡同论坛里,本以为已经深夜,没什么人能看到。但是文章刚一发布,就有迅速的回应,迅速被推广、转发和回复。
但这些推广、转发和回复,不是正面的,而是一片骂声。
四卷第四十八章 弃子 难解决的问题
发布在西四胡同论坛中的文章被盖了高楼,留言回复多是骂文章发布者是西虹集团雇佣的写手、拖,发文章是为了给沈腾飞拖地。
这样一来,不但没有起到澄清事实的效果,反而成为舆论的一个宣泄点,激起了更大的舆情风波。
易念一想再写一个回复,在平板电脑上打了几句话,看了两眼,再看论坛里如潮水般的一波又一波留言,苦笑着摇摇头。
把平板电脑放在一旁茶几上,躺在沙发上。身体极端疲倦,想起身去床上睡觉,竟然站不起身。索性就躺在沙发上,拉了一个薄毯盖了,一会儿昏昏沉沉的睡去。
…………
苏城,南城区府大楼。
已是夜半时分,依然是灯火通明。
区长史金、商务局、公安局、区府办公室等各部门的负责人和分管领导都在区府大楼四楼会议室。
围坐在椭圆形大会议桌,一帮人都是一脸的倦意、满面的愁容。
会议室烟是不能抽的,咖啡、浓茶就成了提神的。
史金面前的玻璃杯,一杯茶水,半杯的绿茶,喝到嘴里苦涩茶水顺着舌尖津满口腔。
相比口中的苦,史金心里更苦。
西虹集团这个南城区曾经的财税大户、明星企业,助力上届区委、区府两位主官升任市委、市府的政绩标杆,怎么不到一年的时间,成为自己任上的最大麻烦。
一系列的事件让史金焦头烂额,今晚,不,应该是昨晚,两名职工的惨事更是把这一系列的负面影响爆炸开来。
林耀东看着史金说道:“史区长,网上的传言已经安排人做了澄清,但效果并不好。现在看有一部分是网络水军在推动,另外事件的影响总是让不明真相的人被水军的言论引导。做事实澄清已经没有效果了,上技术手段吧!”
史金看向公安局局长陈一鸣,“老陈,你的意见呢?”
“只能上技术手段防止舆情进一步扩散。”陈一鸣说道,“另外,请办公室去协调把一些谣言贴删除。”
史金点点头,说道:“控制舆情扩散只是应急性的手段。今天大家都在这里,说一说怎么样能从根本解决上西虹集团的问题。”
史金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苦茶,眼光扫过众人,会议桌一周坐了二十多人,却没人接话。
“就没有解决西虹集团问题的方法了吗?”史金把杯子“咣”一声顿在会议桌上,似乎有玻璃的炸裂声。
众人从假装着看电脑、翻资料的状态中切换到一起望着史金,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但还是没人发话。
史金气大,正要骂娘,突然听到一声洪亮的声音,“史区长,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合适吗?”
众人目光随着声音望去,却是坐在椭圆会议桌最远端的胡斐说话。
胡斐一张白皙的脸,熬了夜,更为白皙,浑然不见一丝血色。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不显一丝疲倦。
“你说说!大家听听!”史金说道。
胡斐点了下头,朗声说道:“西虹集团,现在沈腾飞失去掌控,又远在国外,解决西虹集团的事,不能指望沈腾飞了。一新食品入主后,井上谷一、池上蓝等人的一番作为,也不是要把集团经营好。本来咱们还能给她施压,但现在云瑾又来站台,这就是个死结了。”
众人一听,这事大家心里都明白啊!只是都不愿意在公开场合讲,毕竟一旦传出去,不但于事无补,还给自己带来麻烦。
有人心里想到:“到底是年轻人,血气旺。什么话都敢说。”
区府办公室付主任说道:“胡局,你说的这些大家都明白。如果沈腾飞能和一新食品达成新的合作协议,也许能解决集团的管理权混乱带来的经营混乱。”
“付主任,你的意识是让沈腾飞转让股权,不再控股西虹食品?”胡斐问。
“井上谷一、池上蓝等人公开发布的言论看,一新食品好像目前不能担当西虹食品的责任,也是因为不是大股东。言外之意,只要沈腾飞能让出控股权,一新食品自然有能力经营好。”
“只怕沈腾飞不愿失去控股权。”
“现在如此情况,也不能由着他了。原来我们一直给一新食品、池上蓝等人施压,思路可能反了。应该给沈腾飞施压,让沈腾飞让步,也许是尽快解决他们分歧的有效手段。”付主任说道。
付主任身材肥胖,面白无须,一头黑发梳了一个大背头,带了一副金丝眼镜。坐在史金身旁,史金精瘦,反衬他更为肥硕。
林耀东皱眉说道:“沈腾飞的脾气,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之前,诸多困难,沈腾飞都没有放弃过控股权。”
胡斐想说话,但付主任和林耀东谈话,又不好插嘴,就笑吟吟的看着俩人。史金敲了敲桌面,俩人安静下来。
史金说:“小胡,你接着说。”
胡斐笑了笑,说道:“付主任刚才说给沈腾飞施压,一时也解决不了问题。现在两方都很难做工作。所以从西虹集团内部解决西虹集团的问题几乎是不可能的。史区长,你所忧虑的西虹集团的问题一个是工人们的就业,另一个是区府的财税收入。这两个问题都可以从外面解决。”
史金也笑了,说道:“小胡有思路。那怎么从外面解决?”
“江南集团!”
林耀东笑道:“胡斐这个思路好!咱们一直在西虹集团的框子里找办法。不如腾笼换鸟,把江南集团引进来,既解决的工人们的就业,又可以为区府带来新的财税来源。史区长,宋江南上次来南城似乎是对西虹集团的投资未尽兴,咱们再做做工作,应该能把他们集团的饮料厂引到南城来。”
史金沉吟道:“只是如此一来,西虹集团不是更没得救了!”
付主任说道:“史区长,咱们先解决难题,至于西虹集团就让他们自救吧。我们已经为他们操了太多的心,费了太多的工夫了。”
………………
室内昏暗。
易念一睁开眼,躺在沙发上,不知已是何时。
愣了一回神,起身去拉开窗帘,刺眼阳光直照面上。眼睛晃了半天才适应亮光,看日头,已近中午时分。
晚间,凌晨才睡,这一觉睡的久了。
去浴室冲了个澡,换了一件宽松的T恤,一件绵柔夏长裤,穿了拖鞋下楼。
熬夜,又没吃早饭,肚里饿的发慌,到餐厅开了冰箱拿了一块冷面包,刚咬了一口面包,杨紫衣走进厨房来,笑吟吟地问道:“易总,你起来了?别吃冷面包,我给你弄点饭吃吧!”
说着就要进厨房,易念一喊道:“不用弄饭,你看看网络上西虹集团的情况怎么样了!”
杨紫衣停住脚步,回头笑说:“西虹集团?没什么情况啊?”
易念一笑道:“让你盯着西虹集团的一切信息,又偷懒了吧!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不知道。”
杨紫衣“啊”的一声,“出大事了?我去拿pad看一下。”正要出去,又跑的厨房热了一包奶递给易念一,又跑去自己房间。
易念一做到餐桌旁,吃着冷面包,喝着热牛奶,杨紫衣已经拿了pad来,笑着说:“易总,你逗我的吧?网上没有西虹集团的消息啊!”
易念一接过pad,果真没有任何西虹集团的消息。
自己又出幻觉了!?
四卷第四十九章 禁言 扫的个干干净净
易念一接过PAD,看杨紫衣是百度的页面搜索,所有西虹集团的资讯都是以往的。昨晚、凌晨,如海啸般堆积的讯息都没有显示。
脑袋又制造梦境了?
不对。
昨晚虽然头痛,但记忆很是清晰,绝不可能是幻境。
也许是百度搜索屏蔽了。
易念一把PAD放在餐桌上,搜索进入西四胡同,查找自己发的帖子。原来被盖子高楼、置顶的贴子也不见了。
目光从PAD上望向落地窗外,近正午的阳光照在别墅前的湖面上,随着轻柔的波浪闪烁着粼粼光晕。
湖面倒影着天空,一片蔚蓝天空、几朵白云,随着波动的湖面晃动。
青天白日,见鬼了!
目光收回室内,一时昏暗,只有PAD的屏幕光刺眼。看着清扫的干干净净的讯息,凉爽的冷气吹拂下,易念一却出了一额头的汗。
愣了一会神,看身旁站着的杨紫衣,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大T恤,牛仔短裤被T恤盖着,一脸懵懂的看着自己。
少女的体香特别,就是她的味道。
易念一笑了笑,心中说道:别总自我怀疑,这是真实的场景。不是大脑臆想的,也没有什么鬼,当是有人处理信息了。
拿起桌上的PAD交给杨紫衣,笑着说道:“看来是我多虑了!只是觉得西虹集团应该有消息了,看来还是需要一些推动。”
杨紫衣笑道:“易总,你说我错过了西虹集团的信息,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错过了重要的资讯。没有消息就好。”
“我倒希望能有消息!”
“易总,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您一直这么关注西虹集团。咱们赚钱的渠道很多呀,您前期投资的几个产品都赚了很多。”
杨紫衣的这些话把易念一问愣了。
是啊,为什么自己这么关注西虹集团呢?
成立云逸投资的目的是为了赚钱。虽然设立的初衷是为了解决西虹集团的经营困境。
但现在集庆城投和南都集团的资金进来,云逸投资已经不仅仅是为了解决西虹集团问题的平台,已经成为集庆城投和南都集团尝试多渠道投资的一个试验田。
云逸背负了更多的责任,一旦投资失利,很多人会被追责的。
想到这些,心中也有些为沈腾飞可惜。在这个西虹集团的危机中,沈腾飞的反应过于迟钝。应该更坚持果断的引入新的投资人,以缓解目前的困局。
易念一心中说道:最迟周一。如果周一沈腾飞再没有主动联系的话,就要放弃对西虹咖啡的投资计划。
在餐厅坐着,喝着牛奶,又啃了几口冷面包。
杨紫衣坐到易念一对面的餐椅上,笑着说道:“别吃面包了,马上午餐时间到了。”
易念一说道:“你怎么没出去转转?来到乐城还没好好逛逛吧!”
“商场和石城的商场差不多。外面的世界又太热,不如在家里舒服。”
“哈~,这么快就把这里当家了!”
“嗨!确实有家的感觉。不用每天挤地铁上班,工作生活都在这一栋小楼,像在家过暑假一样。”
“嗯!这日子确实有点太安逸了。如此下去,把你们几个都带坏了。”
“啊!这样挺好的。日子安逸,但咱们的投资一直在赚钱。安逸而不颓废,这应该是很多人梦想的工作吧!”杨紫衣一脸满足的神情。
易念一却有些惭愧。这是工作吗?印象中的工作就是不断的加班,梦中还在看财务报表。
如今,怎么如此颓废了!
夜间自己安睡,胡斐还有南城区府的一帮人还在熬夜想办法,还要动用一切手段去打扫舆情信息。
不过,把舆情处理的如此干净,是计划如何处理现实的问题?也打扫干净?
杨紫衣如开心的孩子一般说着闲话,易念一笑嘻嘻地听着,偶尔侃一句。
光影流转,午餐时间到,难得吴昕、汤佳旎、脂雪周末没有出游,脂雪弄了几个小菜,又煮了面,几个人一起在餐厅吃午餐。
易念一问吴昕:“吴总,你那边有没有西虹集团的消息?”
吴昕咯咯笑道:“师哥,你怎么一脸凝重、如此严肃的问这个问题?西虹集团出什么大事了?”
易念一笑了笑,又问道:“佳妮,脂雪,你们看到什么消息了吗?”
脂雪笑着摇摇头。
汤佳旎说道:“我昨晚在西四胡同看到了一些信息,知道你关注西虹集团的事,早上想给你看,结果却没有帖子了。看来是被和谐掉了。”
西四胡同论坛在石城很有影响力,其他人倒不太关注。
杨紫衣紧张说道:“真有消息?看来是我疏忽了。”
汤佳旎笑道:“帖子内容说的夸张,应该是谣言。已经被删帖了,没什么价值。”
易念一笑了笑,说道:“往往被迅速处理掉的、没有展示给公众的帖子,可能是透露真相的有价值的帖子。”
心中又想:说话来看,应该是南城区府出手了。这手段也挺利索干脆的。所有的舆情信息,无论正面的,反面的全部打扫干净,这样整个事件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这样的手段是最为彻底的。
吴昕听易念一说话间虽然笑呵呵,但似乎是心事甚重,笑着说道:“师哥,咱们可投资的很多,你何必一直盯着西虹集团。”
易念一哈哈笑道:“紫衣刚才也说了同样的话。嗯,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执念。西虹集团的事,就是我心里的一个执念吧。”
“咳!沈腾飞在菲国只怕已经把西虹集团的事放在一边了,你还如此关注。”吴昕笑说。
“未必!我都难舍,他更难放下,只怕是有心无力。”
汤佳旎笑着说道:“他什么心思,咱们也不去猜。关键看他怎么做事。”
“嗯。佳旎说的对!咱们观其行。”易念一正色说道。
“怎么佳旎说什么都对?”吴昕撇嘴,又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打量俩人。
“好好吃饭!整天琢磨什么!”
四个美女陪着一起吃午饭,一边说笑,脂雪的厨艺又佳,几个小菜,每人一碗小面,都是清香可口,易念一也索性不去想西虹集团的糟心事。
几人嬉笑着吃了午饭,各自回去休息。
易念一刚进到四楼房间,就听到茶几上的手机铃声。
四卷第五十章 迂回 兵分两路
“沈腾飞来电?”
易念一快步走到茶几旁,附身拿起手机,却是胡斐来电,微微有些失望。坐到沙发上,接通电话,笑呵呵地说道:“胡局长,你好手段啊!”
“易哥,哪里什么好手段!南城区已经忙乱成一锅粥了。给您打了好几个电话了,您一直不接。”
“事情不是都处理干净了吗?”
“唉!舆情信息上技术手段处理掉了,事情哪里那么容易处理干净。舆情的影响已经扩散出去,上级领导已经注意到舆情,并责令南城区妥善处理好。并且,仅仅应对舆情,还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胡斐在电话里语速极快的说道。
“前期,江南集团领投,几家公司不是已经给西虹集团注资了十亿,怎么还能出现拖欠工人工资,出现闹出人命的事。”易念一缓缓说道,“十亿资金都用到哪里去了?”
“据西虹集团的说法,一部分用于偿还到期债务,一部分用做补充流动资金了。”
“债务可以再申请延期,先保障正常经营,现金流进来后,经营正常运转起来,债务问题自然就解决了。还是经营有问题,或者是不想经营好!”
易念一有点上火,虽然房间里冷气一直开着,但午后的阳光照进室内,似乎也把外面的燥热也带到室内来,让人烦躁不安。
西虹集团的生产、销售一体化运营,原来多年一直运转良好,即使在牛时德对西虹商贸和西虹集团的业务关联商户用票上“卡脖子”时,西虹集团特别是西虹饮料也是营收不降,保障了西虹集团有源源不断的现金流流入。
胡斐听易念一语气也急躁起来,平复了一下,放慢语速笑着说道:“易哥也上火了。昨晚给你打过电话,这边又开会商讨西虹集团的事,史区长带着几个部门的人熬了通宵。”
易念一听电话里胡斐的歉然语气,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对胡斐发起脾气来了?
也哈哈笑道:“哈~,着实是被西虹集团的事给搞的头大。怎么推,都不往好的方向走。你这么忙,怎么还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不是只想找我诉诉苦吧!”
胡斐电话里也哈哈笑,“确实是找易哥诉诉苦!我这满腔心酸无处说啊!”
“南城区现在有什么方案?”易念一知道,都不是闲谈煲电话的人,如此急迫的找自己,定是有了新方案,并且还要拉着云逸投资出力。
胡斐笑道:“我把情况给易哥说说。”把夜间商讨的大概情况给易念一说了一番。
易念一听到“腾笼换鸟”,幽幽说道:“如此说来,南城区准备放弃西虹集团了?从解决当前棘手的问题看,引入江南集团,也是一个解决方案。但曾经辉煌的西虹集团如此被抛弃了,会让投资人怀疑南城区的营商环境出了问题。负面影响更大。”
胡斐在电话里笑道:“易哥,你是史区长的知音啊!您这话和史区长说的话一样。”
“哦?”
“史区长的意思是,既要引入新凤凰,也要救西虹集团这个病凤凰。西虹集团这么好的一个企业、有很好的市场影响力,产品美誉度也高,决不能放弃。”胡斐笑呵呵地说道。
“江南集团已经联系过了?谈的如何?”
易念一想到,南城区和江南集团的接洽可能不太顺利,毕竟江南集团刚在西虹集团投资了五亿,两周时间西虹集团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胡斐电话里说道:“史区长亲自给宋总打了电话,谈的很好!”
“那就好!”
“易哥,还请您也再次来南城区投资。”
“既然已经和江南集团谈好,江南集团财力雄厚,我们就不参与了。”
一直没有沈腾飞的消息,易念一不愿意再去参与和西虹集团有关的业务。
“易哥,你再考虑考虑。这次区里为了引进江南集团,做出了很大的让步,给出的招商引资条件,是以往没有过的优惠政策。”
“南城区既然有最优的政策,江南集团又有足够的资金,岂不正和宋总的意愿。”
对西虹集团投资前,宋江南筹备了一大笔资金,但沈腾飞顾虑控股权问题,最终达成的协议,只是对西虹饮料投资,宋江南算是没有吃饱。
“宋总也希望引进云逸投资和苏城投资公司共同出资。”
“江南集团不差钱,怎么还要让我们两家一起出资?”
胡斐电话里嘿嘿笑道:“宋总仗义啊!原来一起投资西虹集团,这次有好政策落地,也拉着你两家一起了。”
易念一笑道:“西虹集团的事,让宋总对在南城区投资有顾虑了。”
“嗨,易哥。在南城区投资不用有任何的顾虑。方案我发到你邮箱里,你先看看。宋总可能还会和你联系,你一定要推动成全此事。”
胡斐又是讲利害,又是谈感情的和易念一聊了半天,直说到易念一电话里答应积极促成此事,才挂了电话。
………………………………
大会议室里,史金、林耀东等人看胡斐挂断电话,都笑呵呵地。
史金笑着说道:“小胡口才了得!”
胡斐白净脸一红,笑道:“史区长你下了命令,我必须全力以赴。还好,咱们的电话打在了宋总的前面,易总也答应积极促成此事。”
夜间会议时,区府办公室付主任等人提出放弃西虹集团,让西虹集团自救。
史金说道:“西虹集团曾经是南城区的支柱企业,也是南城区的一块名片。决不能放弃。但西虹集团目前的问题也是个硬骨头。解决问题直冲不行,咱们就迂回,兵分两路,既要拉一把西虹集团,也要引入活水,解决目前的难题。”
林耀东也说道:“西虹集团也是咱们南城区的一面旗帜,关系着对咱们南城区营商环境的评价。有一丝希望也要帮。并且西虹集团的底子厚,还是很有希望的。”
夜间,商讨出初步的意见,参加会议的人都没回去,各自回到办公室休息。周六,继续加班,机关食堂也启用了。一早,后勤安排食堂做了早餐。
吃过早餐,一帮人继续集中在会议室。
常远的事也搞清楚了,史金亲自给常远交代不能撂挑子,辞职的事就当没发生,继续配合处理好西虹集团的事。
信访和公安的人,带着西虹集团的管理层池上蓝、常远、聂远志等人去处理工人们的信访、集会。
商务局、财政局、土地局等部门的人都集中在会议室,一起做方案,商议如何引进江南集团。
事急从权,方案给出了很优惠的条件。
史金也亲自给宋江南打了电话,电话中宋江南的回应却不甚热切。
听史金洋洋洒洒地介绍了方案,宋江南在电话里打着哈哈说道:“史区长,谢谢您的邀约,我昨晚酒喝多了,这会刚刚起床,头还有些晕。您看能否先发个方案,我们先议议?”
江南集团,向来是宋江南一言九鼎、独断专行,此时说“议议”,史金一听这是要推脱啊。
“宋总,江南集团您说了算。是不是我们的条件还不合您的意愿?”
“史区长,江南集团做不了其他公司的主。您这次的方案投资资金需求大,我要拉个共同投资人。”
“宋总,您准备和谁合作,我们向他们发出正式邀请!”
“史区长,您是明白人。如果达成投资,苏城方面最好请苏城投资公司参股。苏城之外呢,我和云逸投资的易总商量商量。”
“好!我让他们把方案发给你。等您回话?”
四卷第五十一章 黑幕 白昼如夜
电话中,宋江南笑着说道:“有劳!”
挂了电话,史金把手机丢在会议桌上,手机在会议桌上打着转,向一侧滑去。
坐在史金一侧的林耀东伸手把手机拿住,双手捧了,放在史金面前的桌面上,脸上堆着笑,说道:“史区长,宋总拒绝了?”
史金靠在椅子背上,抬起双手揉着脑袋两侧的太阳穴,“没有明确拒绝,但态度甚为淡然,全不似前周来南城时的热切。”
“应该是西虹集团的一系列负面消息对他们的投资意向有所影响。毕竟,前期投资刚刚到位,就出了这么一个事情。”林耀东说道。
“是啊!本以为前期的资金到位以后,西虹集团就能运转开来,没想到没有丝毫的好转,还突发了这个事件。西虹集团已经不可救了。”另一侧坐着的付主任说道。
史金放下双手,冷声说道:“以后不要说西虹集团不可救的话,有一份希望,南城区府就不能放弃。宋总犹豫,难道只是因为上次的投资失利?恐怕更大的原因是对南城区的营商环境没有了信心。”
林耀东侧身坐着,看着史金问道:“史区长,宋总提什么要求了吗?是不是对咱们开出的条件还不满意?”
“对方案中的条件没提要求,倒提出要市投资公司参与出资,还要和易总商量商量。”
“易总?易念一?”
“对!”
“哦,宋总确实是对南城区的投资环境不放心了,要拉盟友了。”林耀东皱眉说道。
“你安排,把咱们的方案现在就提交给江南集团。另外,马上和易念一联系,要在宋江南和他联系之前,联系上他,先说服他。”史金也是眉头紧皱。
林耀东知道胡斐和易念一私交甚好,就安排他给易念一打电话。没想到的是,胡斐打了多个电话一直没人接。
胡斐望向史金,史金看着他说道:“过一会再打,一定要在宋江南联系他之前,联系到他。”
付主任轻声说道:“周六,这个时间邻近中午,只怕去花天酒地了。哪里会像我们在这里守着岗。”
史金冷哼了一声,起身走到会议室的窗前,拉开薄纱窗帘,看向楼前的街道。街道两旁的一排法桐树下,还有百十名工人聚集在树荫下。
付主任听史金冷哼一声,知道自己又失言了。之前说放弃西虹集团已经让史金不快,刚才的话仔细一品又有埋怨周末加班的味道。
忙跟着起身,迈了两步走到史金身后,也望向窗外,转而又小心问道:“史区长,邻近午饭时间了。您看是去餐厅用餐,还是让他们送到会议室来?”
史金望着楼下的林荫大道说道:“让他们送到会议室来吧。”
“好咧!我这就去安排。”付主任忙应了一声,转身迈步,肥胖的身躯晃悠着快步走出会议室。
林耀东也起身站到史金身后。
史金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林局,昨晚让胡斐给易念一打电话通报西虹集团的事,是否失误了?”
“您担心,易念一昨晚知道西虹集团的情况后,今天故意躲着?”
“倒不是西虹集团的事情不能让他知道。我是担心舆情处理的手段影响他对南城区的看法。”史金沉双手扶着窗沿,眼睛又望向大道两旁树荫下的工人们。
林耀东应道:“是啊!舆情做技术处理虽然能阻止负面消息传播,但也有一个很大的负面作用——让知情人厌恶,亦惑是恐惧。关键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就如这些工人们,不能都上手段吧!”
“这样控制舆情也违背媒体监督的大原则,你我都是担着责任的。虽说背后还有那些人的运作,但名义上却是我们南城区的推动。”
“我们这也是无奈之举。易念一也是在系统工作多年的人,应该能够理解。倒未必是躲着我们,极有可能是如付主任所说花天酒地去了。毕竟年少风流,又是那样的环境。”林耀东看史金一直眉头紧锁,说了句玩笑话。
“还是如宋江南、易念一这样的日子逍遥啊!”
“是啊!史区长,我们是不是干涉的太多了?对企业的难事,就如西虹集团的事,本来应该是由沈腾飞、池上蓝这样的管理者劳神费心,怎么感觉我们比他们还要着急上火。”
史金苦笑了一下,“耀东,我也想如一些学者精英们喊的那样,做一个‘守夜人’。可是现实情况不允许啊!”
“是啊。一个企业的兴衰,会影响到一大批人的生活。但过多的介入,也会造成失控。西虹集团的困境,除了沈腾飞经营上的失策冒进,还有一些不该介入的力量介入了,才造成更大的困难。”
史金拍了林耀东的肩膀一下,笑着说:“你想的太多了。楼下的工人还没散,信访那边怎么样了?”
“信访办陈主任已经带着常远、池上蓝等人去河畔花园了。楼下的工人们应该也快离开了。”林耀东说道。
史金转身看着林耀东,面露喜色说道:“陈主任那边谈妥了?”
林耀东笑道:“陈主任还没回信。”
史金本已上翘的嘴角又耷拉下去,林耀东抬手指着天空说道:“史区长,你看!”
史金抬头看去,阳光依然刺眼,但远处曲江湖上空,浓墨色乌云已经层层云集,黑色直连到天际,又如一块黑幕一般缓缓向头顶的天空推来。
苏城的暴雨又要来了。
史金叹口气,竟然要靠老天疏散人群了。
“问一下老陈,那边怎样了。”
…………
陈主任和池上蓝、常远、聂远志还有信访办的几位工作人员,正在河畔花园小区的楼下被人群围在中间。
烈日的暴晒下,又围满了人,几个人都是一身的汗湿。
袁宏森的家人还没有赶到,董青梅的亲友们、西虹饮料的工友们来了一两百人。河畔花园袁宏森的楼下、楼前的花园里站满了人。
袁宏森平日待人亲和,又是西虹饮料的工程师,工人们平时对他既敬重,又如朋友、家人般亲近。董青梅漂亮活泼,也是人缘极好。
俩人突然离开,工人们既为俩人伤心,又对他们的遭遇感同身受。
一些员工的生活也面临着他们的袁工同样的困境。
陈主任虽然一再喊话说区府已经在积极协调处理西虹集团的事务,并且会对职工的报酬、就业做统筹安排。
但所谓引进新厂的前景似乎太过遥远,更像一个画饼。
西虹集团目前的业务更没有希望,这个绝望更多是由这位已经被烈日几乎晒晕的、娇滴滴的、容貌俊美、身材性感的池上蓝董事长带来的。
此刻,周围人的眼里,娇媚的池上蓝就如一个妖魔一般。
池上蓝虽然手段狠辣,但这样的场景还从没有遇到过。
之前,西虹集团的职工聚集在西虹大厦前申诉权利,池上蓝还如局外人一样,看着南城区府的人物忙着为西虹集团救火。
只因当时职工们的情绪不是现在的样子。
池上蓝的目光一直落在地面的一片红渍上。
一道黄色的线将这一片红渍围起来,红色的印记如一片灿烂的花朵,因为那是一个青春如花的人一腔热血染成的。
绚烂的青春肉体已经被送走,浸入土地的血色却留在这里。
这片血色如此刺眼,池上蓝目光却瞟在这里。
不看这里,就要直面周围众人的目光,那目光里的压迫感比这片血色更为恐惧。众人目光中怒火,比这烈日的阳光更灼热百倍,似乎一个对视就会把人烧成灰烬。
烧成灰烬?
袁宏森、董青梅这一对鸳鸯,再过两天就要化为灰烬了吧!
池上蓝有些难以理解俩人的行为。也许是成长的环境不同、所受的道德教育不同。恍惚中,池上蓝又想起“嫦娥奔月”的故事来。
周围人声吵杂中,池上蓝如独自置身于一个异空间中,目光游离、精神恍惚。
云瑾带了四名保卫随着池上蓝来,但看了这么多人围着,几个人都混在人群中,不敢进到圈子里来。
云瑾在人群中看到池上蓝的模样,有些着急,但又不敢上前。
正张望间,突然眼前暗下来。
瞬间,身上感到点点冰凉,耳边也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是密集的大雨滴打在树叶上、地面上、人身上的声音。
暴雨来了!
雨来的甚急,周围片刻间就升起雨幕。
周围的人都跑动起来,涌入楼道避雨。
云瑾冲到池上蓝身边,拉起还在愣神的池上蓝,进入一旁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几名保卫一直跟着云瑾,此刻也一起冲到地下停车场。
云瑾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跟着身后的人说道:“去把车开来,停到停车场出口。”
一名保卫应声跑向停车场出口。
几人簇拥着池上蓝,车子很快在雨幕中停在出口。云瑾带池上蓝上了车,让另外三名保卫留在此处,及时通报情况。
转头对驾车的保卫说道:“回酒店。”
车子打着双闪,出了小区大门。走了一阵,缓缓停在路边,保卫回头说道:“蓝总、云总,雨太大,不能再开了。”
池上蓝眼睛望着窗外,雨水顺着车窗如瀑布般下来,形成一片水幕。
水幕之外,一团漆黑,白昼如夜。
这样的暴雨能洗净地面上的红渍吗?
雨过天晴之后,那一团血色能消散吗?
“蓝总,你好!”
灯光下,一个俏生生的身影站在面前,一双眼睛含着笑、又带着亲近看着自己。
“蓝总,这是咱们公司的小才女,多才多艺。歌唱的好,舞也跳的好。”
池上蓝伸出手去,对面俏脸的笑容散了,眼前一片模糊,旋即陷入黑暗之中,转身移步却似落入湖水之中,冰冷的湖水包裹着,刺骨寒冷,冻的池上蓝浑身发抖。
想爬上岸,周围却是一片漆黑。
努力的睁眼望去,有一点亮光缓缓飘来。
“救救我!”
池上蓝口中喊道,耳边却听不到自己的喊声。
但亮光却缓缓的飘来,越来越近。
一点亮光之后,是一张白皙俊秀的年轻男子脸庞。本来俊秀的脸,却面无表情、目光呆滞。
渐行渐近,看那一点亮光,却是一柄白色蜡烛的灯光,那白色蜡烛托在年轻男子的手中。
池上蓝心中恐惧。
那男子却微微笑了。
“冷吗?”
男子冰冷的声音。
池上蓝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地响,灯光下,水面却是血红色。池上惊恐地睁大眼睛,旋即又闭上眼睛。
耳边听到笑声,“是血冷了。”
“蓝总!蓝总!”
耳边响起急促的喊声。
四卷第五十二章 冤屈 神鬼莫判
池上蓝张目四顾,周围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寒意依然深重,浑身透彻骨子里的冷。
头顶一点火光出现,却是半截白烛,一团火苗发出白森森的光亮。不由自主地随着火光悠悠荡荡地走,火团光亮之外,依然是黑漆漆的。
走了一阵,耳闻滂泼大雨声,又有水流声。
再看四周,似乎在一片竹林之中,身旁隐隐有无数株毛竹,脚下有青苔雨水覆盖的数个青石台阶,头顶的一片光亮之下所见唯有此景。光线之外,仍是黑幕重重。
身子随着头顶的一片亮光飘动,沿着青石台阶一路上行。
石阶小道曲曲折折,不知通向何处。
周围阴森之气,恐惧之感层层叠叠的压来。
想逃离,但周围不知是何境况,且身不由己的随着亮光漂移,完全不能自主。
恍恍惚惚沿着石阶小道漂移,周围竹林愈加厚重,雨打空竹之声更盛,“哆哆”声如在耳边。
虽雨声密集、青石台阶雨水漫道,但头顶既没有暴雨淋下,脚下也没有浸入小道上雨水中,似乎在身处虚空。
小道再转,豁然开朗。眼前一尊青灰色的石兽蹲在道旁,狮面雀身,一目圆睁,一目半闭。石兽身躯水渍斑斑、遍布青苔石痕,圆睁的一只眼睛却是眼波流转、目光犀利地盯着来人。
池上蓝被这眼光盯着,心底恐惧,却有后退不能,飘荡向前。
来到一处殿堂之前,挑檐下挂了两盏白色风灯,借着头顶亮光看去,墙壁灰暗斑驳、挑檐木腐朽破败。
一对血红色大门却是鲜艳夺目、金色门钉闪闪发亮。门上檐下一个红底匾额,上书金色大字“勒嗣殿”,也是崭新,似是新换的门庭。再看周边,却像是一座庙宇大殿。
飘在门前,正打量间,大门洞开,一阵风推动,竟然飘入大殿之内。
大殿之内灯光如炬,恍的目不能视。耳边听到一声暴雷般的声音喊到:“被诉人到了。”
片刻适应了殿内光线,却如在法庭上。正前方有法官审判台,台上有两名着黑色法袍的白面法官,一名中年微胖黑脸便装陪审员,皆神情肃穆。
审判台前有庭审记录员席,一名年轻女子着黑色西服坐在记录席。
恍惚间,被一名法警引到一座坐下,望向对面摆了原告桌牌,后面坐了三人,中间一人白皙俊朗,目光呆滞,正是刚才举白烛的青年男子。青年男子身旁,一女子俊秀靓丽正是董青梅。
池上蓝心中迷茫,“董青梅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在这里?”
再看青年男子另一侧的人虬髯怒目,恰似画中的钟馗。又是何人?
思虑间,突闻上首法官喝问道:“被告池上蓝。现有袁宏森、董青梅诉你意欲侵占公司,刻意破坏正常经营,进而克扣员工工资,造成俩人惨死!你知罪吗?”
池上蓝心中说道:这都什么鬼?跟我演戏吗?
初始还有恐惧心,此刻见了如此不伦不类的情形反到心定了。
只是这一帮人如何把自己拐带到此处的?
但对面的董青梅自己曾见过,确实就是她!难道有如此神似之人?
心里胡乱想着,也不搭话。打量四周,想寻机离开,但光线之外却是黑暗异常,不知出路在何方。
“为何不回话?”一声暴雷般的声音。
池上蓝猛地一惊,看是对面虬髯怒目、黑塔般的那人一双眼珠爆出盯着自己。本已定的心又害怕起来。不怕鬼神,怕恶人。别一会儿恼怒起来,对自己不利。
随性陪你们演戏吧!
冲上首法官人物妩媚一笑,说道:“尊敬的法官大人,我出任董事长时,公司经营已经陷入困境了。再说,我没有一股的股份,如何能侵占公司?”
法官似乎唇角也有笑意,朗声说道:“如此说来,不是你的责任?”
“您明鉴。确实不是我的责任!”池上蓝双眼妩媚,目光水波流动。
法官转向原告席,说道:“原告,被告所说,她接任之前,公司已经陷入困境了。可属实?”
“审判长,公司当时确实是有困难,但远不至于陷入今天的境地。”
青年男子急声说道。
“那也就是确有困难。是或不是?”
“是。”
“那也就是说,事件起因并非由她而起。”
“审判长,事情起因虽然不是因她而起,可经营状况越来越糟,却是责任在她。”
池上蓝看两人言语往来,神色严肃,倒如真在法庭答问一般。心中说道:“倒演的认真。看你们玩什么招数。”
只听对面的白皙男子虽然目光呆滞,但言语条理清晰,将一新食品掌控西虹食品后的一系列动作细细道来,包括阚毅侯背后的运作都娓娓道来,如亲见一般。
池上蓝越听越是心惊,如此隐秘的事,这个人如何知道?难到真是鬼魂?
再听到后来,自己和阚毅侯之间的暧昧关系也说了一二。
看向上首法官模样的人物如听故事般听的认真,倒不像之前串通好演戏的样子。
正诧异间,看那法官模样人物也望向自己,目光中神色温和。
那边终于陈述完毕,青年男子恳请说道:“审判长,我们今日的惨剧皆是由起于他们贪婪之心,他们以非法手段谋取他人财产,我们受了无妄之灾。恳请为我们申冤。”
那法官说道:“你们的遭遇确实可怜。但如此轻生,也是有罪。至于他们的罪恶自有惩罚他们之人。”
又向池上蓝说道:“虽然主要责任不在你,但你在此位,当尽其职。”
池上蓝笑道:“我自当尽力。”
心中着急,暗想:云瑾这丫头怎么还不来救我,这帮又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么多内幕。
上首法官模样人物说道:“如此就好。你的善行义举,不是为了那些为贫穷所困的人,而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良知不被湮灭,为了你的心,让它保持柔软与善良。”
池上蓝听这些话有些熟悉,又一时想不起谁说过,就微笑说:“记下了!”
“如此,你回去吧!”
池上蓝一愣,这就放过自己了?
对面虬髯怒目的黑脸汉子也怒说:“怎能如此饶过她!”
“嗨!钟老弟,不要火气这么大!听这位袁生说的事,这位女子也是可怜之人。”
“你如此草率,怎能不火大!”
“这伙人结党营私,互相勾结以求进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转眼之间,千头万绪。本来是小人之交,怎能要求以君子之道?”
说罢,又对青年男子说道:“你会不会说有失罚的地方呢?要知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因果是相抵偿的;花既结子,子又开花,因果是相生发的。且看日后结果吧!”
黑脸汉子起身还要说话,法官模样人物摆手说道:“事务繁多,不要纠结于此了。”
话音未落,周边一片黑暗。
池上蓝听到有人喊“蓝总、蓝总”,声音很是急迫,似是云瑾的声音。
又有一双臂膀抱紧自己,一阵温暖。飘飘荡荡地,不知何处。
眼前一片亮光,睁开眼,映入眼中的却是一盏灯。弓形鎏金灯架,黄澄澄的灯光,很是熟悉。
再看四周,却是在曲江湖酒店自己的房间里,自己躺着床上,那盏灯就是床头灯。
云瑾坐在身侧,正一脸着急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醒了?烧糊涂了。我一直在你旁边啊!”
“我怎么回到酒店的?”
“自然是我把你送来的。刚才大雨倾盆,车子停在高处,等雨水退了,才回来的。你在车上睡着了,可能着凉了。”
“我怎么躺床上了?”
“嘿嘿嘿,便宜那小子了。下车喊你不醒,让那小子把你抱回来了。”
“那我刚才是做梦了?”
“做梦?什么梦?好玩吧!”
池上蓝看云瑾嬉笑如故,也笑了笑。想了一下,说道:“刚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本以为是真的。”
“好玩吧!给我讲讲!”
云瑾一脸兴奋。
池上蓝笑笑,把梦中所见简明扼要地说了,叹道:“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云瑾嘻嘻笑道:“看我们蓝总今天是受惊吓了。”
“易念一曾经给我讲过钟馗的故事。莫非真有鬼神?”池上蓝看着头顶的灯光幽幽说道。
“嗨!那人疯疯癫癫,你被他洗脑了吧!侯总说你被洗脑了,今天听你的话果真如此。真有鬼神,这样的事,神鬼也莫能判!”
云瑾嘻嘻笑着说。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有这样的惨事发生了!”
“蓝总好心肠!你放心,南城区府已经运作引进江南集团,很快就可以分流一部分工人了。至于核心团队职工,我们保持原来的待遇。毕竟他们也是有价值的资产。”
“他们都是资产?”
“自然!也是将来咱们接手后,不可或缺的竞争力。”
“原来无论人员、物资,在你眼里都是资产啊!我是不是也是公司的资产?”池上蓝笑着说道。
“你是蓝总!你是管资产的。”云瑾附身抱住池上蓝笑道。
“别闹了!回去休息吧!”
“我今天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