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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青未了全文阅读

作者:易念一     一念青未了txt下载     一念青未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卷第八十三章 所知 空穴来风

    沈腾飞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

    “西虹集团所持的西虹饮料股权已经被抵押,以获得公司运作所需的流动资金。”渡边之助语速很慢、如诵读文章一般。

    沈腾飞笑道:“渡边先生,你所知肯定是出错了。不是未披露,而是没有这样的事项。我作为集团公司的董事长没有做出这样的决策,也没有来自集团的任何提议和报告。”

    易念一心中却是骂了一句“真黑!”

    沈腾飞出国之后,易念一见识了西虹集团的混乱、几次到苏城、石城,自己的经历,也了解那些人的手段。

    在沈腾飞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这个的决定并且付诸实施,是有可能的。

    渡边之助微微一笑,眼神中真有了一丝笑意,“也许吧!请克里斯先生继续。”

    克里斯继续后面的介绍,费舍、胡子哥、黑发妹三人不断的低语交流,注意力已经不在听介绍上。

    嗒嗒基金是菲国的分公司负责人出席——一位清瘦的中年黑人男子,头发全白。身旁一位助理,是一名亚裔青年男子,俩人听的仔细,在渡边之助拆台时,也不发布任何言论。

    达姆投资银行是两位白人中年男子,感觉一直在神游,对讲解和中间的谈话都不甚关注。

    达姆投资银行是之前为西虹——法咖依咖啡提供过桥贷款的银行,应该对项目做过尽调。所以此轮来,对他们而言,没有新的信息。

    易念一想着苏城对西虹集团调研的情况,往事过电影,也有些走神了。

    会场的气氛有些沉默!

    一阵咖啡的香气飘进鼻腔,易念一回过神来,满会议弥漫着咖啡的香味。

    沈君依带着佩姬,还有一位着克里斯同款带法咖依咖啡LOGO休闲夹克衫的华人小妹端着托盘,在给会议桌前的每个人面前送上一杯现磨咖啡。

    精致的骨瓷杯子摆放在乳白色的会议桌上,浓香的咖啡,腾起丝丝热气。

    沈君依亲自给易念一端了一杯咖啡,侧身伸手轻轻地放在会议桌上,涩涩笑意:“易……”,顿了一下,“请用咖啡。”

    一阵香风,更胜咖啡香。

    易念一微笑回礼,双手捧起咖啡杯,发现自己的杯子也不凡,比吴昕、汤佳旎等一众人的杯子都高出半截——像喝茶的大瓷杯,而非他们制式带LOGO的咖啡杯。

    白瓷杯上有彩色烧瓷印花,是石城石头山的水墨写意山水画,而非咖啡杯上一致的咖啡色鹿角LOGO——初见时,易念一以为是带咖啡豆的一节树杈,听了克里斯的介绍才知是鹿角。

    吴昕歪头斜睨笑道:“小沈总待师哥不同一般啊!”

    沈君依恰起身走到吴昕身后,闻言不禁脸上一热。

    易念一低声笑着说:“就你心眼多!小沈总大概是见识了我在机场喝咖啡的豪气,怕你这样的小杯子被我一口喝干了。”

    吴昕抿嘴笑道:“以后学的优雅点!喝咖啡搞的像喝大碗茶。你看看对面的这位,才是绅士风度、贵族风范。”

    易念一随着吴昕的目光看去,只见侧身、低头开小会的费舍、胡子哥、黑发妹也被咖啡的香味带回正坐,费舍伸出修长白皙的两根手指提起咖啡杯品了一口。

    两根手指捏着杯环,又半举着端看。转头和同样品着咖啡的胡子哥、黑发妹眼神交流,露出一丝微笑。

    举止优雅,似乎注意到易念一、吴昕在看他们,费舍也是眼神望来,迷人一笑。

    “咳咳!”

    一众人品了咖啡,会场的氛围又回到了开场的状态。

    克里斯做一个极具发展前景展望阐述,众人报以掌声,也算是一个圆满的收尾。

    费舍开始询问,吴昕在易念一耳边轻声翻译。

    来普顿市之前,吴昕、汤佳旎也带着几人做了一个调研的纲目,但现在听费舍的问询,几乎全部涵盖了之前的纲目内容,并且更为细致,不但有项目本身的一些问题,还关注到公司的治理体系。

    易念一心里赞了一个“专业!”,寻思找机会要和这位费舍好好交流学习。

    菜鸟一般学习的动力都很足。

    西虹食品操盘的成功归结于运气!恰江南集团入场、又带动汉东游资搅局,几方联合收割背后黑手一把。东鑫撤退了大部分资金,江南集团的资金还在里面。如果不撤退,原来的收益又还回去了。

    运气!

    云逸成立后,三支“大笨象股”在熊市走出了大牛市的豪气,算是懒人有懒福吧!也应该归结为运气。

    但资本市场混,不能全靠运气。

    向费舍这样的专业人士学习,才是常胜立身之本。这样的机会难得!

    克里斯也是专业人士,和费舍应对自如、对答如流。

    俩人一番讨论完毕,费舍从前倾双臂撑在桌面上坐着,转回舒适地靠在椅背,端起咖啡杯。

    克里斯微笑用英文说道:“诸位有什么问题请讲!”

    易念一看向吴昕,吴昕摇摇头。

    汤佳旎的英文水平似乎和易念一差不多,身旁的程维岳也是一脸严肃的坐着,不发一言,没有给汤佳旎做翻译官。

    易念一看向俩人,俩人都摇头。

    其他几家投资方代表也都摇头,连“据我所知”渡边先生也露了一个僵硬的笑容,摇摇头。

    随后,参观厂房生产区。

    从会议室出来,走到办公区和厂区之间的小花园,众人都是精神一振。

    称之为小花园,但面积并不小,亭台、走廊都是中式江南园林的风格,中间有长廊通向厂区,四周又有休憩长廊。中间虽然没有园林的假山、盆景,但也碎石小道见点缀各式花木。

    此时,正是太阳西斜时分,金色阳光下,恍然回到苏城的园林之中。

    这是老沈寄托思乡之情的所在?!

    沿着长廊走到厂区,厂区又分为两个部分,一区是咖啡豆的烘焙区,工人多是肤色近乎咖啡的青年黑人,女工居多。

    二区是灌装区,主要生产瓶装咖啡饮料,自动化程度和西红饮料厂相似。

    看到这片厂房、设备,虽然还没见着柳建南所说的四个农场,易念一也能理解沈腾飞把钱都砸在这里了。

    洗钱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了!

    参观完毕,一行人走到厂区和办公区中间的花园区,沈腾飞停下脚步邀请一起用晚餐,易念一站在一旁笑意盈盈,颇有半个主人的风度——这话是吴昕事后点评。

    渡边之助欣然点头。

    这小个子拆台拆的猛!但对晚宴邀请却是应的爽快。

    其他三家都是婉拒。

    达姆投资银行两位白人中年男子其中一位高个子说道:“银行还没下班,我们还要回去汇报情况。”

    嗒嗒基金黑人兄弟说道:“公司还有业务,谢谢!”

    其时,不到当地时间下午五点。够敬业!

    费舍绅士微笑,“谢谢!不打扰了!”

    沈腾飞心中还念着渡边之助说的事情,虽然想此事不可能,但看渡边之助说的言之凿凿,不免也是心中狐疑。

    看众人都不愿一起参加晚宴,独有拆台的渡边响应积极。也没有了一起用餐的积极性,听见费舍如此说,也是微笑点头,伸手要和费舍握手,想送走几人,和常远联系确认渡边之助所说的“据我所知”到底是什么情况。

    站在沈腾飞身旁的易念一抢先握住费舍伸出的手,“彬彬有礼”说道:“费舍先生,和中国人合作,要尊重中国人的习惯。晚宴,也是必要的程序。”

    看费舍满脸笑意、眼神迷茫,又对身旁一直给自己做翻译的吴昕说道:“吴总,给翻译翻译!”

    吴昕小嘴微张,愣了一下,看“疯子”又疯癫了,这主人还没表态,这位疯子就反客为主了。

    但众人面前要维护易念一,旋即甜美笑容,声若银铃向费舍说了一段。

    费舍恍然神情,看渡边之助刚才洽谈会上频频发难,如今晚宴却应的爽快,当是东方礼仪!

    也笑笑说了几句,不用吴昕翻译,易念一大概也明白是表示感谢、不胜荣幸之类。

    沈腾飞和身边的庄强对视一笑,哈哈笑道:“庄总,你陪易总、费舍先生、渡边先生几位在此小憩,我送送这几位。”

    几人点头致意,沈腾飞带着克里斯送坚持要回去的达姆投资银行两位、嗒嗒基金两位出了大门门厅。

    庄强冲在门厅站立的沈君依招招手,目光示意费舍等人。

    沈君依微笑点头,婷婷走到费舍等人面前和几人问好聊天。

    庄强拉着易念一到花园一角,此处一个八角亭,周围一个小池塘,有一个石桥通向花园中区。在万里之外,沈腾飞搞了一个江南庭院。

    俩人沿着石桥走到凉亭,庄强眼睛看着中区闲谈的渡边等人,低声问道:“易局,你刚从苏城来,渡边的话,是真的吗?”

    “空穴来风!”

    “呵!就是!沈总在这边,谁那么大胆敢做这样的决策。”庄强本来眉头皱在一起,听易念一如此说,咧嘴一笑。

    易念一一愣,旋即明白——“吊书袋子,说糊涂话。”

    忙摇手正色说道:“还真有人这么大胆,并且还有这个本事。”

    “真有这事?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庄强有点急了。

    “我也不确定,来时还没有任何消息。”

    易念一突然想到,也许是这两天的事。

    西虹——法咖依咖啡邀请投资洽谈的事情对方知道消息后,做出了相应的动作。

    为什么没发布公告?

    西虹饮料虽非上市公司控股,但也是上市公司持股的重要子公司。

    如果是这两天的事,那渡边和对方的关系不一般。

    易念一突然想打电话问问常远,再和那位池上蓝董事长连线确认一下情况。

    “我和老常联系一下,问问他!”庄强拿出手机。

    易念一呵呵笑了,最近对西虹集团颇有主人翁精神,都到正主这了,还要想过问那么多。

    庄强一愣,“易总,您……”

    “没什么!”易念一笑笑,“你不用急,这个点国内已经半夜了。”

    “嗨!管不了那么多了!管他几点,如果真有这事,我得把老常砍了!”庄强有点急。

    西虹集团的两大核心资产——百年食品在上市公司,集团的重要资产就是这西虹饮料了,如果这个股权丢了,西虹集团也就没什么东西了。

    “稍等!”易念一目光示意不远处的费舍等人。

    庄强看了一眼,郁闷地把手机放回口袋。

    俩人站在凉亭不知再说什么,易念一笑道:“庄总,咱们过去?不然太失礼了!”

    庄强点点头,和易念一迈步往几人站立处走。

    沈腾飞和克里斯已经从门厅大步走进花园。

    沈君依迎上沈腾飞小声说了几句话,沈腾飞点点头。

    看到易念一和庄强走来,沈腾飞伸手和易念一握手,“易总,时间还早,先让建南和依依陪你们放松一下。我和庄强处理点事情,晚餐咱们再一醉方休。”

    易念一用力握握沈腾飞的手,也不知说什么,笑着点点头。

    沈腾飞送一行人一起走到前面停车,勃朗宁仍开着早晨时的大型SUV——应该是福特,等在停车场。柳建南仍开着他的黑色道奇公羊,佩姬开了一辆银灰色的JEEP指挥官。

    费舍、胡子哥、黑发妹三人上了勃朗宁的车,沈君依带着汤佳旎、吴昕、安平和上了佩姬的车,柳建南招呼易念一和渡边、南田樱子上自己的车。

    易念一本想和费舍多亲近亲近,奈何他们三人一起上了前车,只好和渡边、南田樱子、程维岳上柳建南的车。

    也不客气,坐了副驾。渡边之助和南田樱子、程维岳坐了后排。

    夕阳西沉,阳光泛金色。三辆车奔驰在公路上,通过车窗可见远处波涛翻涌、金色舞蹈的海面。

    柳建南车上的歌——米国乡村民谣,倒很对易念一的喜好。正望着车窗外的大海,听着曲调悠扬的小曲,渡边在身后说话了,“易先生,您来自苏城?”

    “是啊!”

    “那您应该知道西虹集团的状况,你如何看待此次西虹饮料股权质押这个事?会对西虹集团以及沈先生有什么负面影响?”

    易念一把目光从窗外收回,看向后视镜中的渡边,笑道:“你说这事,是空穴来风!”

    “空穴来风,事出有因!”

    易念一猛回头,心中暗道:“这位怎么和庄强对着个词的理解完全反着?”

    渡边之助笑呵呵地——这次是真笑。

    易念一正在心里琢磨如何应答,一旁的柳建南说道:“易总,咱们到了!”

    这么快!

    和不愿一起待的人在一起,时间也过得快?

    往车前方看,却还没进主城区,车子从公路主道右转,进入了一处——鬼村!?黑庙?!

    易念一看此处既像梦中和小蓝游览的鬼村,只是森林茂密,屋舍稀稀落落有四五栋,不像鬼村是整个村落,街道规划整齐。

    但房舍也都是黑色,造型又像和景怡一起游览的南国清城黑庙。

    再往前望,一山尖顶高耸,正是来时所见的那座山前。

    “这是何地?”

四卷第八十四章 保密 佳旎的游戏

    车子驶下公路,车轮下“咯咯吱吱”的声响,是车轮碾压碎石的声音。

    柳建南专注开车,眼睛望着前方,规避一旁大树垂下的枝丫,诡秘一笑:“保密!”

    勃朗宁开的SUV在前,已经转入密林之中,隐隐可见车灯尾灯闪烁橘色光晕。从后视镜看,佩姬的JEEP也下了主路,上了碎石路——车辙压出的“路”。

    易念一想到米姐的清竹园也是在深藏在一片竹林林海之后,曲江湖湖畔一片乱石之上。也许这是勃朗宁的一个隐秘的角落,藏着一家菲国的家乡小馆。

    不禁好笑!

    微笑着通过一侧的后视镜看后面佩姬的车,林中昏暗,车灯已经打开。

    后视镜中佩姬的车子之后,公路上还有一辆银色皮卡,在佩姬JEEP车下主路的地方停下,却没有跟着下主路。

    易念一脸贴上车窗,极目透过后视镜望去,那车子貌似极脏,不像柳建南等人的车子都刷的干干净净、十分整洁。

    车子停在那里,看不清驾车人面目。易念一想打开车窗伸头去看,但车子恰行驶到一株大树下,茂密的枝丫树叶从车窗上扫过。

    待过了此处,车子已经转弯,身后的方向已被密林遮挡。

    易念一转身看向后排,想通过车后窗看,只见后窗也被树叶遮挡。目光回退,落在后排坐着的三人身上。

    只见渡边斜靠在柳建南身后的后座上,南田樱子正襟危坐在中间的座位。程维岳白衬衣、一身藏蓝西服,坐的比南田樱子还要规矩,双腿并拢、怀里抱着自己的公文包,双臂搭在膝盖上,双眼平视前方。

    腿部离南田樱子有一拳的距离。

    好在三人——渡边之助、南田樱子都是骨架小、个子不高,程维岳一个大个,但也是偏瘦的体型,倒坐的很宽松。

    目光和南田樱子目光相遇,易念一做了一个酷酷的笑。

    南田樱子的目光含笑,微微点头。

    易念一看着程维岳说道:“大律师,你坐这么板正,不累吗?”

    程维岳“啊”了一声,目光从平时前方,转为看向易念一,“易总,我不累。”

    “放松点!放松点!别绷着。”

    程维岳挤了一个笑容,望车门边靠靠,做了一个放松的姿势,但仍保持全身绷紧。

    车子猛的颠簸一下,似乎车轮压上了大石。

    南田樱子身子微微一侧,程维岳却在车门上“咣当”撞了一下,易念一绑了安全带,安全带也是一个紧收。

    南田樱子甜甜一笑,程维岳脸却涨的通红。

    易念一绷住笑,转过头看向前方。

    车子又在林中钻了一阵,车前突然明亮,眼前一片巨大的乱石滩,直延伸到山脚一处高耸的断崖下。

    乱石滩草木不生,那断崖垂直地面,断面红褐色,也只有稀稀拉拉几株小灌木。

    勃朗宁的SUV已经停在右手乱石上,柳建南离勃朗宁的车子两米远,并排停下。随后,佩姬的车子也从树林里钻出来,停在柳建南车子的左侧两米多远。

    都开车门下车。

    易念一走到车头前,看乱石滩原来是一个河滩。从停车处,到悬崖下大概有两百米左右。石滩中间是一条不过三四米宽的小河,水也甚浅,很多地方大石都在水面之上。

    扫视周围,也没见到木楼小院,更不闻人声、见不着迎宾的俏厨娘。

    易念一正在纳闷,一旁佩姬的JEEP车上,汤佳旎和沈君依等人下了车,汤佳旎伸手搂住沈君依的肩膀,豪气笑道:“君依妹妹,这地方不错。”

    “佳旎姐满意就好!”沈君依咯咯轻笑。

    上车时,还称呼“汤总”、“小沈总”,下车就姐妹相称了。

    这一路上的交流,比易念一和渡边之助的交流不是一个层次啊!

    易念一冲跟在身后的程维岳摆摆手,程维岳从南田樱子的身侧迈了两大步走到易念一身旁。

    “怎么到这里来?有什么好玩的?”易念一低声问道。

    “汤总提议试枪!这里应该是靶场吧!”程维岳站定后,仍双手抱着公文包。

    “试枪?那么这几位呢?”

    “汤总一提议,好像都很感兴趣!都来了!”

    易念一乐了,原来自己和庄强在小亭谈话的空档,这一帮人已经商议好了娱乐项目。

    “好,一会你也打两枪!”

    “别别!我从没摸过!别走火伤了人。”程维岳话音一落,似乎想起什么忙微微转身,后跨半步,斜对着易念一。

    易念一听程维岳语调紧张,倒不是客气。再看他姿势,双手抱着公文包,如托了一个炸弹一般。

    下了车依然保持紧绷,倒不是因坐在南田樱子身旁,羞涩紧张。

    “嗨!中午走的匆忙,倒忘了这茬了!”易念一笑道,“拿来吧!”

    这会儿才想起,吃早餐时,程维岳因沈君依给了汤佳旎一把枪而魂不守舍,早餐逮着一个三明治啃,其他食物都如没看见一般。

    程维岳把公文包扣带打开,撑着公文包袋口递到易念一面前。易念一呵呵笑着,伸手从程维岳的包里拿出那黑色袋子来。

    中午,柳建南接易念一、程维岳俩人时,易念一担心枪留在房间不安全,还是带着吧。但挎在腰间实在是不妥,毕竟下午还要参加洽谈会。就连着袋子一起放到了程维岳的包里。

    下午会晤时,程维岳一直不在状态。车上又如此紧张,原来都是因为包里的这把枪。

    易念一打开黑袋子,连着枪套拿出枪,仍把黑袋子放到程维岳的包里。

    程维岳瞬间放松下来。

    易念一一边打开枪套检查枪,一边问道:“维岳,你不喜欢玩三角洲、CS之类的游戏?”

    “喜欢!”说话中气都足了!

    “那怎么不喜欢这个?”易念一笑着举举手中的五四式,“这可是真枪,比游戏里模拟的感觉爽多了。”

    程维岳恢复正常状态,笑着说:“游戏是游戏!怎么玩都是一场游戏!不会有危险。这个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易念一呵呵轻笑。

    想起自己小时候要玩手枪,每次都被易凌山狠狠地批一顿,然后连枪套都摸不着。玩具枪倒给买了好几把,都是打一种叫“砸炮”的小鞭炮,只能听听响。

    理由也是手枪太过危险,枪短,稍有不慎走火,会伤及身边人,比步枪的危险系数高N个量级。

    考上省重点高中,拗不过易念一的死缠烂打,又有杨小青一旁帮腔,终于奖励玩了一次,五发子弹。

    易念一当时不知是太兴奋了,还是不了解手枪的性能,三发脱靶,一发上靶没进环,一发打在一环的线上。

    从此再不提玩手枪这一茬。

    正想着往事乐呵,那边招呼一起走。

    柳建南和佩姬已经从车上拿出了露营的五六把折叠凳、两张帆布桌等装备,找了一处平坦的大石放了,又拿了两块户外毯铺在大石旁两块长长的半米高的灰色条石上,权当长凳。

    一起动手,把帆布桌、折叠椅都架好。

    几位女士一人一把折叠椅,围着帆布桌坐了,男士都坐在外围的两条条石上。

    勃朗宁从车上一手一个拎了两个箱子来,把一个纸箱子放在帆布桌旁,随手拿了一个帆布桌往河流方向走了两米多远,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放下。

    把另一只箱子打开,从里面掏出物件放到帆布桌上。

    易念一看纸箱子是法咖依咖啡瓶装的饮料,另一只箱子里掏出的物件却是四把短枪,还有三盒子弹。

    这是要开干了!只是这靶子在哪?

    勃朗宁摆好物件,往回走了一步,望着几人说道:“可以了!对着悬崖打就行!”

    原来没靶子啊!

    “没靶子?没意思!光听响,看不到准头!”汤佳旎有点失望。

    易念一心里倒一乐,没靶子倒可以掩盖自己枪法不准的窘态。

    这位勃朗宁实在是个子太高了,站着对话都很有压抑感,坐着更是如看一座小山一般。易念一实在不习惯仰头听人说话的感觉,从条石上起身站起。

    看其他一帮人都没动静。

    勃朗宁一笑一口大白牙,“易先生,您先请!”

    易念一正想谦虚一下,大马金刀居中坐在帆布桌前的汤佳旎小手一挥,“易念一,你急什么。这样没意思!”

    易念一看周围几人,费舍一脸平静,胡子哥却是和汤佳旎的神情差不多——这样玩没劲!

    渡边之助依然苦大仇深的样子。那位南田樱子笑意盈盈,眼神却有些不屑。

    汤佳旎眼睛环视一周,调皮一笑,“咱们来个国际射击友谊赛吧!中国队、岛国队、中东队,每队两名选手。”

    易念一呵呵笑道:“佳旎,别皮!还不知这些国际友人会不会玩枪,你这不是摆着欺负人嘛!再说,一看南田就是娇滴滴的小白领,你让人跟你比射击!”

    “我可以!”南田樱子的声音。

    一下午没出声,一出声,倒声音悦耳清脆,话也说的斩钉截铁——底气足。

    黑发妹低声和费舍说话,费舍微微一笑,点头。

    几个人一合议——易念一被汤佳旎代表了——这事就成了。柳建南和沈君依似乎是对投资人有求必应,都笑呵呵看几人商议。

    胡子哥——黑发妹给介绍了一下,叫哈迪·伊姆斯——和费舍一队,渡边之助和南田樱子一队——也没第三人选。这边汤佳旎和易念一。

    汤佳旎招呼,“来来,一人喝一瓶饮料,拿空瓶子当靶子。”

    勃朗宁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车上还要两箱空瓶子。我去给摆到那边。”

    说罢,大步走到车上,从后备箱抱了两个纸箱,踩着露出水面的石头跨步奔到悬崖下面。

    人高马大,干活利索。勃朗宁把纸箱放在地上,一手抓四五个空瓶子,一会儿在悬崖前几个大石头上,摆了一溜空咖啡瓶。

    同一块石头上空瓶间隔在一尺一上,几块石头间隔一两米左右。

    摆好瓶子,勃朗宁踏着石头,蹭蹭地窜回来。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别几个菜鸟乱开枪,流弹打着自己了。

    一路飞奔跑到众人坐的地方,喘气说道:“一共两箱,四十八个瓶子。你们三队,一队十六个瓶子,正好是三个大石头上的瓶子数。你们一人选一个石头吧!”

    正对着休息的地方,是最左边的一块大石,石头不太平,瓶子摆的也高高低低,汤佳旎手一指,“我们就选它吧!”

    费舍就选了最右边那块,相对中间的那块石头高些,但石头上端平整,瓶子整齐的码了一排。

    中间的石头比左右两块稍低些,也算平整,瓶子很整齐的排列,就归了渡边。

    汤佳旎仰脸看着易念一,眯眼一笑,“你先请吧!”

    易念一吸口气,挤了一个笑容,点点头。

    正要迈步,汤佳旎又笑道:“放松打,有我兜底!”

    易念一笑道:“就是玩玩,我试试枪好用吧!”

    迈步向前,虽然说笑,但知道汤佳旎好胜,倒不敢大意了,只是对自己的枪法实在没信心。

    一边迈步目测距离,一边心里回忆易凌山讲的要领。

    走过摆放枪械的帆布桌——倒不用选枪,直接用腰间的五四式就行,唯一接触过的也就是它。

    在帆布桌前站定,看远处的瓶子在夕阳余晖下泛出一点点的光影。拔枪、开保险、瞄准、击发,一气呵成。

    震耳的枪声响起,再看远处大石上,瓶子一个没少。

    又脱靶了。

    耳朵枪声的嗡嗡鸣叫声中,似乎听见汤佳旎在身后喊:“太近了!”

    调整呼吸,双手举枪再次瞄准,击发。

    远处石头山光影闪烁,一个瓶子炸开了。

    易念一心中一喜,又开两枪,没见闪光,倒是下面大石头上炸开一团石花。一溜瓶子安然无恙,又脱靶了。

    枪有问题!

    易念一调整瞄准点,对准瓶子的瓶口,再次开枪,光影闪烁,中了一个。

    五枪中了两个——保持了N年前中学生的水准。

    关了保险,回头看,汤佳旎已经从折叠椅上站起,手里拎着枪,气呼呼地走过来。易念一笑笑,汤小主“哼”一声,直接从身旁走过,直走到那小河边,距离易念一站的地方有二十多米远了。

    易念一喊了一声:“佳旎,别作弊!太近了!”

    刚才自己打枪时,站的位置,这丫头都在大喊:“太近了!”

    这会自己快要冲到瓶子前了。

    汤佳旎也不理会,双手举枪射击,击发很快,一阵枪响,对面瓶子炸了一排。转身嗒嗒地踩着石头回来了。

    脱了风衣,白衬衣、牛仔裤,长发扎了一个翘马尾,一手拎枪,满脸寒霜。当真是英姿飒爽。

    易念一数了数石头上的瓶子,还有六个。

    这姑娘,弹夹八发子弹,一枪一个啊!神枪手?!但是这个距离,你作弊啊!

    汤佳旎走到易念一的身旁,眼神傲然,又带着啧怒。

    易念一不再考虑作弊的问题,竖大拇指赞到:“佳旎好枪法!”

    汤佳旎继续冷酷,但嘴角一笑,“你太轻敌!”

    俩人走回,坐到原位,吴昕、安平和、沈君依都赞汤佳旎,四人一阵嬉笑。

    渡边之助从条石上站起,走到帆布桌前,选了一把小手枪拿着,也快步走到汤佳旎站立的小河沿边,举枪射击。

    易念一心中鄙视,“也作弊!和女孩学!”

    渡边之助也是开了五枪,和易念一一样。但炸了四个瓶子,比易念一强。

    汤佳旎转脸瞪着坐在条石上的易念一,易念一躲避目光,看向远处车后的森林,恍惚间似乎有一个人影,身形有点熟悉。

    易念一从条石上站起,大步往车的方向走,身后汤佳旎喊道:“你干什么去。马上第二轮了!”

    “紧张!方便一下!”

    “滚!”汤佳旎的声音。

    吴昕“咯咯”地笑声,“师哥又神经了!”

    易念一可以想象安平和、沈君依的神情,但也顾不得了,快步跑向车后密林。

    跑到车后,就将手枪拔了出来,里面应该还有三颗子弹。进入林中,光线里面暗下来,易念一靠在一棵大树干后,看向四周,让眼睛适应一下周围的光线。

    四周都是合围粗的大树,树冠茂盛、枝丫低垂、遮天蔽日。

    拎着枪,在周围转了一圈,没见人影,地上枯叶杂草,也难觅行迹。

    听到林外枪声已停,似乎听见汤佳旎的喊声,还有勃朗宁的大嗓门。

    本想再追寻一番,但林中昏暗,只怕再追下去会迷路。

    转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脚下落叶绵软,杂草缠绕裤脚,奋力迈步往光影处走。

    堪堪到了林边,可望见,外面的乱石滩,身后似乎又是影子一闪。

    猛回头,看身后十余步两尺余高的藤草中灰影抖动,抬手就要开枪。

四卷第八十五章 距离 鞭长莫及

    草丛中窜出一物,似乎是一只个头不大的狗,林中昏暗,看不清皮毛颜色花纹,只见一双眼发着绿光。

    那狗半伏着前腿,前倾着狗头,一对绿光莹莹的狗眼望着易念一。

    易念一枪口对准两点绿光之间,又不确定是这流浪狗,还是密林之中菲国的某种保护动物。

    林外一声枪声响起,那两点绿光一灭一亮,影子一闪,那流浪狗已经钻进密林丰草之中。

    易念一拎着枪,从林中大步走出,林外虽然较林中明亮,但也是暮色沉沉,天空中晚霞余晖给这一片乱石滩抹了一丝光。再看那处悬崖,上半截还有阳光的亮,下部已经没入森林树冠的阴影里。

    走过勃朗宁车子,只见费舍也站在小河边和汤佳旎原来站立一线的位置对着对岸射击。

    “嗨!这帮小子,趁我不在场,都玩作弊。佳旎这么好胜,也认可,当是自己先违规了,不好说话。”易念一心中好笑,转身又看身后密林,黑呜呜的一片,林中似有风声,但没有其他动静,难道刚才的影子是自己的幻觉?

    走到近前,费舍已经射击完毕。

    易念一看他对应的石头上还有间隔着的三个瓶子,赞了一句“好枪法!”

    虽然说他们作弊,但站立处距离放瓶子的大石头还应该有四、五十米左右,加持咖啡瓶又小巧,堪比可口可乐的小汽水瓶。现在光线又不如自己射击时,能够百发百中,实属不易——佳旎是例外,当时光线也相对好些。

    费舍收了枪,往回走,轻轻摇头。

    其他人都坐着,汤佳旎和巨灵神一般的勃朗宁一前一后站在放枪的帆布桌前。

    易念一快步走到汤佳旎身侧,笑道:“小贵族就是矫情,百发百中还谦虚地摇头!”

    汤佳旎歪头瞥着易念一,“你就是虚伪,这小白枪法这么烂,你还夸他百发百中。”

    “不守规矩?多放枪了?”

    “这是第二轮了!等你不来,就让费舍他们先打!不过这样也公平!我们开打光线好,第二轮最后打,光线最差。”

    易念一心里加减法算了一遍,“是一般般!”

    费舍已经走到近前,易念一虽然心里算账,但还是竖起大拇指,冲着费舍笑道:“好枪法!”

    费舍虽然听不懂易念一说什么,但看竖着大拇指,定是好话,也报以迷人一笑。

    男人笑起来也这么迷人!

    汤佳旎小声笑说:“虚伪!不过别再托大,认真打!费舍他们打的臭,渡边他们却打的好!”

    渡边已经起身走过帆布桌,往河滩走。易念一看他们的石头上,还有六个,和汤佳旎、易念一的余数一样。

    之前,见渡边击中四个,南田樱子应该是八枪中了六个!厉害!

    易念一点点头,“虽然被你带着都作弊了,但枪法着实不错!”

    “作弊?谁作弊?”

    “这距离是否太近了?”

    汤佳旎扬起头,一脸玩味的笑,“易念一,你原来打手枪,靶子是不是步枪的靶子?”

    “对!但从步枪的射击点,跑了一个百米冲刺,然后才定点射击的!”

    汤佳旎脸上绷不住的笑,“是不是易叔叔又让你往前多走了几步?”

    易念一老脸一红,“嘿嘿!你这都能猜到!但当时的距离,比我刚才站立到目标的距离还要稍远些!”

    汤佳旎“咯咯”地笑起来,这一笑就停不下,最后直笑得一手抓住易念一的臂膀弯下腰去。

    易念一真怕她笑倒在石滩上,一伸手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扶起身来。

    看小妮子健康小麦色的脸庞都飞出红霞来,还犹自笑个不停,眼神里都是笑意——这眼神?真熟悉!对了,就是西安七天酒店前,半夜自己从酒店五楼被地震惊的跑下楼,景怡坐在酒店门厅前,裹着被子看自己的眼神。

    像看特殊人士——傻子——一样。

    这眼神是易念一多年美好的回忆!因为是景怡初见自己时的眼神。

    但被汤佳旎如此看,感觉就不太对!被这小妮子当成傻子?于公于私都是“羞辱”吧!

    脸一绷,沉声说道:“别笑了!也别这样看我!”

    “好好!让我再笑两声!”汤佳旎笑着喘气,“易念一,我总算找到一个和我一样有过同样经历的人了。”

    “去,什么同样经历!”

    “我第一次打手枪,也和你的经历一样。不过呢,第二天我就发现问题了。你呢,被忽悠了这么多年。傻不傻?”

    “等等!什么问题?”

    汤佳旎把自己腰间枪套里的枪拿出来,举着给易念一看,“这是什么枪?”

    “五四式啊!”

    “有效射程是多少?”

    “五十米吧,一百米也能有效。”

    “真到一百米,子弹的轨迹都变形了。你想想步枪的靶子距离射击点是多少米!”

    易念一眯着眼看着对面的悬崖,几株不知什么灌木长在悬崖壁上,灌木枝丫叶子间还又数颗褐红色的果子。有点像国内超贵的那种大樱桃。但这个距离望去,有点模糊了。

    “明白了!”易念一也“呵呵”地笑起来。

    汤佳旎把枪插回腰间的枪套,给了易念一胸口一拳,“嗨!这会才明白。多简单啊!真是个傻子。怪不得景怡姐说你有点憨!”

    易念一不是这么多年没想明白,而是根本没那么去想。

    对自己的父亲易凌山是崇拜!

    根本不会去怀疑他的指导!怎么会想到,一脸严肃、一本正经的老爸会为了打消他打手枪的念想,给他一个出了手枪有效射程的靶子去打。

    目标再正确,姿势再标准,超出了有效距离,绝不可能有好的结果。

    又想到,婚礼上见到的汤佳旎的父亲,也是不苟言笑。没想到,这样的老人家也都有和自己的孩子耍心眼,“狡猾”的时候。

    俩人站着不住的笑,看着渡边之助、南田樱子轮换上射击点射击。

    这样似乎有点干扰渡边和南田樱子的射击,渡边回来时,目光狠狠地看想俩人——渡边五发子弹中了两个。

    南田樱子八发子弹中了三个瓶子,石头上还余一个。

    都比第一轮的精度差了极多。

    但南田走回来时,易念一还是竖起大拇指,真诚笑容,“樱子,厉害!”

    南田樱子依然甜美笑着,道了声:“谢谢!”

    似乎没觉得自己打的不好。

    汤佳旎拍了易念一后背一把,“你这讲虚伪进行到底了!该你了,注意距离。”

    易念一呵呵一笑,“放心吧!”

    被汤佳旎解了困惑,陡然间信心十足。

    迈步往河滩走去。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易念一乐呵呵地信心十足往河边走去时,在法咖依咖啡的休息室,沈腾飞、庄强的心情却糟糕透顶。

    不是确认了西虹饮料股权抵押的事。

    而是,常远竟然辞职了。

    曾经的西虹集团铁三角——沈腾飞、庄强、常远,竟然少了一角。

    让沈君依带着众人离开后,沈腾飞、庄强还是立刻和常远联系。虽然苏城时间已经是深夜了,常远也没休息。

    沈腾飞问起渡边所说的西虹饮料股权的传言,常远在电话里沉默半晌,闷声说道:“沈总,对不住。这个事情我没听说,也不知情。我……,已经辞职了。”

    “什么?你说什么?老常!”

    “我辞职了!”

    沈腾飞从沙发上弹起来,紧紧抓着手里的电话,“老常,你把话说清楚!你辞职,你辞的什么职?!你向谁辞职?”

    “沈总!我对不住您。”

    “别说这些废话。说理由!”

    常远在电话里把西虹集团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和池上蓝的矛盾,还有袁宏森、董青梅的惨事以及现在工人们的困境都一股脑的说了。

    “老常,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沈腾飞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沈总,你远在万里之外,又回不来,鞭长莫及,告诉你也解决不了问题。只能徒增您的烦恼。我本想自己去解决这些事,可是我也无能为力。”

    “你辞职了,就能解决这些问题?”

    电话那边沉默一阵,“沈总,江南集团在南城区设厂,宋江南亲自来说服我,为了工人们,让我去新厂任总经理。”

    沈腾飞沉默了。

    “沈总?”

    “老常,人往高处走!现在西虹集团落难了,你自便吧!”

    “沈总!”常远电话里的声音提高八度,“你知道我常远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只是想让工人们吃上饭,不再有像袁宏森这样的事发生。不但宋江南说服我,史区长也找我谈话,让我为了南城区、为了工人,先把这边担起来。”

    “老常,我不怪你!”

    “沈总,我和史区长也说了,只要您从菲国回来,重振西虹集团,我就带着工人们再回去。我也是为咱们西虹集团保留一点人力啊!”

    当时,在曲江湖边栈道上常远说出此话,史区长笑道:“老常,你这是要学关二爷,身在曹营心在汉啊!好,我答应你。我想,到时宋总也不会难为你。但是新厂的前期工作繁重,还非要你担起来不可。”

    新厂初设,很难短期招齐有经验的管理层和熟练的技术工人。但西虹集团的人力资源有一整套班子。宋江南不仅用了西虹集团的地块,还瞄上了西虹集团的人力。

    沈腾飞有点哽咽,“老常,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西虹集团的工人们。”

    ……

    再回到乱石滩的河边。

    易念一走到汤佳旎之前站立处,举枪试着瞄准。

    果真目标放大很多,但光线不行,原来瓶子上有一个大大的反射太阳光的光圈,现在石头上一片灰暗。

    看来不是和汤佳旎的放声大笑干扰了渡边、南田俩人,而是光线不行了。

    易念一屏声静气,双手举枪,瞄准最左侧的瓶子。一声枪响,瓶子应声炸开,唯一遗憾没有阳光的照射,少了一份光影炫彩。

    汤佳旎在后边大声叫好!

    易念一再次举枪,却瞄准悬崖上灌木从里一个褐红色果子,枪声响起,果子炸开一朵红色果酱花。再开一枪,又炸开一个。

    换了弹夹,开了两枪,都打在果子上。完成五枪的任务。

    收了枪,笑吟吟地往回走,汤佳旎已经迎上来,呲呲牙,笑道:“嘚瑟!”

    “给你留几个,让你过过瘾!”

    汤佳旎手一挥,大步走到射击处,几声连续枪声,等易念一走到帆布桌处回头,瓶子已经全炸了。

    汤佳旎有学着易念一的做派,打了三个果子。

    一转身,拎着枪就往回走。

    费舍从条石上站起,迈步走向帆布桌,双手鼓掌。渡边、吴昕等人也鼓起掌来。勃朗宁的眼睛瞪的溜圆,扭腰摆臀要跳起舞来。

    费舍也向汤佳旎举起大拇指。飒爽英姿走着的汤佳旎见众人如此,似乎有些娇羞,但光线已经暗下来,看不清脸色了。

    待汤佳旎走到帆布桌旁,都起身围上来,汤佳旎笑道:“要不要再开一局?”

    费舍摇头,连说:“NO!NO!NO!”

    渡边继续苦大仇深,南田樱子笑着说:“汤总好枪法,我们都不能比。”

    沈君依笑着说:“佳旎姐,今天天不早了,咱们有机会再来玩。现在咱们回去吃饭。”

    汤佳旎点点头,勃朗宁要收帆布桌上的枪,汤佳旎又伸手制止,抓起子弹盒的子弹把两个空弹夹压满。

    易念一想起林中的两只绿光莹莹的眼睛和那或许有的身影,也把打空的弹夹拿出捏了子弹一颗颗压,随口说道:“刚才在树林里看到一只流浪狗”。

    勃朗宁说道:“流浪狗?是不是很凶?”

    “是的!不怕人!这边枪一响,吓跑了。”

    勃朗宁大声说道:“都别离队了。这树林里有野狗!”

    “野狗?”

    勃朗宁笑出大白牙,“易先生,这普敦市的野狗堪比你们所说的狼。只是现在很少见,让你遇上了。”

    几个女子一听,都是一阵“叽喳”。

    一帮人匆忙收了东西,放到车上,还按来时的座位上了车。

    三辆车从密林钻出,转弯上了大道,这次是佩姬的JEEP车打头阵,柳建南的道奇公羊在最后。

    刚入公路,正要加速,车后灯光闪烁。

    易念一从侧后视镜看,一辆大皮卡闪烁灯光从后面快速开过来。

四卷第八十六章 夜宴 今朝有酒且买醉

    又跟上来了?

    天色已经暗下来,后车大灯灯光又不断闪烁,易念一看不真切,

    “柳总,后面的车似乎跟了一路,认识吗?”

    柳建南也从另一侧后视镜看,笑道:“是庄总的车。庄总经常几个农场跑,弄了个大皮卡,方便。咱让让他,让他走前面。”

    车子放慢,后车闪着灯追上来,并行到一侧,一辆银灰色的大皮卡,不是原来跟在佩姬车后的那辆。

    果真是庄强驾车,沈腾飞坐在副驾驶座位,摇下车窗,冲着柳建南几人的车挥手。

    几人都挥手示意,庄强将车驶入柳建南车前,加入车队。

    易念一松了口气。

    夜间的意外事,让易念一有些草木皆兵。刚才还心中笑程维岳包里抱了一把枪,紧张的全身绷紧。自己也有些敏感过度了。

    望向车窗外,暮色沉沉。公路旁的茂密树林已经如黑乎乎的剪影一般。突然,在一株大树的阴影下,一辆银色皮卡的影子分外凸显。

    没错!这个就是此前跟着的那辆皮卡。

    易念一旋即又笑了——真紧张过度,也许只是恰巧同行!司机只是在路边方便一下。但又想到,一行人在乱石滩玩的时间不短,这人方便的时间未免太久。

    或者只是相似的一辆皮卡,毕竟这里这样的皮卡车很常见。留意后视镜中的情况,几乎要看不见那辆车时,那车又从路边上了公路,不远不近的吊在柳建南的车后。

    不太平啊!

    安平和小美眉也没带来平和啊!

    转过山坳,森林渐渐稀疏,公路上的车辆也多起来,又行了一阵,进入市区,后视镜中已不见那辆车的踪影。

    城市晚间的灯光亮起,五彩绚烂的城市建筑在灯光下分外迷人。

    这是个梦幻之城!

    看车行的方向,似乎是所住宾馆的方向,距离宾馆还有一条街的距离,车队右转,进入一个小巷,两侧都是三、四层的楼房,道路有向下的一个坡度。又开了几分钟,小巷成为小路,两侧不是楼房,而是高耸的棕榈树。

    过了几分钟,从棕榈树遮蔽下的小道钻出来,一片光影。

    不远处已经是浩瀚的海面,游轮、小艇的灯光在海面闪烁,车子停下。下车,易念一看车子停在棕榈树林环抱着,面对大海的一个沙滩前。

    正面大海而立,右手边灯光下是十几栋白石外墙的独栋别墅。

    沈腾飞已经从前车下来,笑着迎上来,“易总、渡边先生,这里是寒舍,咱们晚间就在家里用餐,清净!”

    易念一有些震撼于眼前别墅群的大气、别致、豪华,如果这里是沈腾飞在普敦市的办公地、居住地,也颠覆了易念一原来的印象——艰苦奋斗的沈腾飞带着创业团队居住在咖啡树庄园的茅草木屋里。

    如同,革命电视剧中,XJ建设兵团的前辈们,挖地窑、住窝棚,蚊虫施虐,风沙蔽日、灰头土脸。

    渡边之助真诚笑容,躬身说道:“感谢沈总的邀请,能到您家中用餐,实在是不胜荣幸!”

    沈腾飞哈哈笑,看易念一望着别墅发呆,伸手拍拍易念一的肩膀,说道:“易总,请吧!”

    易念一笑道:“沈总,您今天震撼到我。没想到有那么漂亮的厂房,还有这么一栋漂亮的别墅。”

    沈腾飞摇头轻笑,“易总,见笑了!前些年咱们也财大气粗过。我来普敦市考察项目,恰逢此别墅区落成出售。我当时看到这别墅的感觉,和你刚才一样——震撼!”

    “是啊!面海——背山,棕榈树林、白沙滩。”

    “对!国内很少能看到这么大面积、这么好风景的别墅。国内的别墅,多数是和乡村的农家小院一般,面积还憋屈——不如农家小院。走,到院里看看,更漂亮。”

    一行人从侧面进了院子——院墙是一米多高的白色石墙。

    正前方,映入眼的是一个白帆遮阳大伞,和逸云山庄的伞有些相似,但起了三个伞尖顶,覆盖面积大了三四倍,伞下铺由实木平台,摆放了一长长的褐色长桌,摆了两行的褐色靠背椅。

    右手是一栋四层的北欧风格的白石别墅,房间面海都有大露台,廊檐下欧式景观灯亮着,一片光晕。

    左手是一片园林,倒是江南风。再向海边方向,有数级白石台阶向下,是一个二十五米道的游泳池——一池碧水。

    沈腾飞引着众人从园林碎石小道走到白帆大伞下的实木平台,沈君怡招呼几人到平台靠近别墅楼房一侧的净手池洗了手。身后灯光徒然增亮,白帆大伞下又亮起了数盏下大灯。

    从别墅一楼的房间里出来两位黑人女孩——比勃朗宁白了几个层次,但也看不出面目美丑,穿着一身厨师服、戴着厨师帽,一高一矮,身材倒都是玲珑妖娆。俩人到长桌上铺了白色桌布。

    易念一看这架势,沈腾飞准备邀请大家在这平台上的大桌上用晚餐。

    如果是夏日炎炎的晚上,吹着海风、喝着冰啤酒,在此烤肉、狂欢,倒是不错。白天天气不错,清空万里,也温暖舒适,只是晚间气温又下来了,大海无风也有三尺浪,有微微海味的风吹来,这会儿有点凉了。

    吴昕和沈君怡小声嘀咕,携了汤佳旎、安平和,又招呼了南田樱子、黑发妹一起进了别墅楼。

    沈腾飞、庄强招呼费舍、易念一和渡边之助等人,沿着实木平台往往海边走。院落本来是分了三个平台逐级下降,临海有一道一米多高的石墙,留了一处实木的小门。

    而这个实木平台却是平整一体,从前院的院墙上如桥一般跨过去,直通海滩,前端搭建一块巨大的黑色礁石上。在礁石上做了一个实木搭建的平台,周围围了一米多高的方木围栏。

    晚间潮水上涨,平台礁石下已经是阵阵涛声。

    几人已经身处大海海面之上,转身靠在围栏上,回身看着夜幕灯光下的别墅群、远处灯火辉煌的城市。沈腾飞指点光影所在,介绍城市的一些独特建筑。

    庄强就在一旁给费舍做翻译。

    闲聊了几句,易念一笑道:“庄总厉害了!现在英文讲的这么溜。”

    “嗨!把你扔这异国他乡两年,你这外国话讲的更溜!”庄强苦笑一下,抬手抓了抓被海风吹的凌乱的一头卷发。

    易念一笑了笑,“这几年干了这么多事,也不枉下的这个功夫。见到的比听到的,好太多。”

    “常远这老小子,我回去非得暴揍他一顿不可。老子在这里拼命干,他小子在家里做了逃兵。”

    “强子,别乱说话。酒还没喝,就说胡话!”沈腾飞在一旁喝道。

    “我没乱说,我这话都憋一路了。”庄强低声说道。

    “逃兵?常总还是辞职了?”易念一一愣,“史区长不是做工作让他坚守岗位了。”

    “沈总,你听听。易总说史区长做工作让他坚守岗位,他说的是史区长做工作让他带着工人去投奔宋江南。史区长能说出这样的话吗?在路上你还一直维护他。”

    沈腾飞也是一愣,沉声说道:“我相信老常。”

    常远去了江南集团?

    易念一只知道之前常远要辞职,后来史金做工作让他继续坚守岗位。江南集团在苏城南城区新厂奠基典礼时,常远还在西虹集团。宋江南确实和易念一聊过常远,有意请他主持新厂工作。

    难道这一周时间,自己在青山度假,宋江南已经搞定了常远?

    听庄强话里的意思,史金也帮宋江南做常远的工作。这倒有可能。

    看费舍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目光深邃忧郁,似乎没听到三人的谈话。绅士风度,不八卦!

    渡边之助也是如费舍一般神态。但这小子只怕比易念一、沈腾飞、庄强三人还要清楚苏城的事。

    易念一沉声说道:“庄总,常总有他的难处。不是他个人的难处,怎么说呢!算是一帮人的难处吧。”

    这一帮人既包括西虹集团的人,也包括南城区府、甚至苏城市府的人。

    庄强不屑道:“有什么难处!”

    沈腾飞摆手说:“不说此事了。咱能一起经历这么多事,我相信老常。就如相信你一样。”

    庄强叹了口气。

    易念一也是默然。

    庄强出国时,西虹集团正是鼎盛时期,业绩稳步快速增长,银行的超级大客户,市府、区府呵护的重点企业。虽然,这两年集团困难,但在菲国的项目得到了沈腾飞倾尽全力的支持,比国内池上蓝掌控下的西虹集团的日子好过太多。

    庄强理解不了常远的选择。

    沈腾飞出来时,已经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倒能够想到常远所背负的压力。

    几人都靠着护栏站着,望着远处城市的万家灯火。直到柳建南在帆伞下挥舞手臂,喊几人用餐,才一起迈步回去。

    走到帆伞下,易念一见净手池旁已经摆好了烧烤架,长桌两侧又各摆放了两个汽油桶般的大火盆,里面无烟木炭发出红彤彤的热光。

    一帮女子已经在长桌远离烧烤架的两侧坐好,餐桌上也摆好精致白瓷餐具,餐碟、刀叉、筷子、小碗,红酒杯、白酒盅,一应俱全、中西合璧。

    沈腾飞满面春风招呼几人入座,费舍、胡子哥哈迪、庄强、柳建南坐在长桌东侧,沈腾飞、易念一、渡边、程维岳坐在长桌西侧和四人相对。

    费舍身旁一侧是黑发妹,再依次是汤佳旎、佩姬;沈腾飞身旁是安平和,再依次是吴昕、南田樱子、沈君依。

    勃朗宁却不入座,和矮个子的小黑妹在烧烤架前忙碌,两人还不时亲吻呢语,原来是一对。只是海拔差距不是一般的大。那黑妹子似乎不足一米六的身高,勃朗宁两米多高。

    每人杯子里都斟了红酒,柳建南又给几位男士都斟了白酒——酱香郎酒。

    餐桌上已经摆了各式冷菜——既有西餐的沙拉蔬菜、鹅肝、海鲜,也有中式的酱鸭、酱牛肉、麻油豆干等等。

    沈腾飞说了开场的祝酒词,一起开饮。

    费舍、胡子哥哈迪似乎难以享用中国白酒的酱香,一小盅入口,眉头、鼻子都拧成一朵花。

    渡边之助倒是甚为中意。

    各随己意,也不勉强。

    费舍、哈迪和几位女士自饮红酒,沈腾飞几人饮白酒。烤肉、中式烧菜、汤羹,不断上桌。虽然不似国内酒店合菜的饕鬄,但也都是菜式考究、味道甚佳。

    程维岳虽然见枪紧张,酒场却是豪气,反客为主,不断出击。

    柳建南也是热情,俩人带动,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酒过数旬,连苦大仇深的渡边之助都唱起了家乡的小曲,沈腾飞爽朗大笑。费舍虽然绅士风度依旧,但也是脸颊红晕,宝石蓝的眼睛也有些迷离。

    庄强却仍是面目僵硬,易念一举杯和他喝酒,庄强一口干了,挤了一个笑容,眼神中却是茫然神色。

    易念一已经有了几分酒意,笑道:“庄总,今朝有酒今朝醉!”

    又挥手指点别墅、海上灯光,说道:“如此美景!如此美酒!还有美人在侧,当千金买醉!何必凄凄惨惨、怅然若失!”

    庄强咧嘴一笑,倒了一杯酒回敬了易念一一杯。

    渡边之助在一旁说道:“庄总,可是为我今天说的事烦心!?如此,是我的罪过了!我敬你一杯。”

    庄强看了渡边一眼,自己斟酒,又和渡边干了一杯。

    沈腾飞看庄强酒喝的太急,目光示意他,庄强却如无视一般,又斟了一杯酒。柳建南看到沈腾飞的目光,轻轻拉了拉庄强的臂膀。

    庄强怒道:“你乱拉什么!你个小子当逃兵。”

    柳建南脸色一暗,也是怒意上脸。在西虹集团,柳建南独尊沈腾飞,紧跟沈君依,对其他人却都瞧不上。

    这话,沈腾飞骂过他,他不生气,心里还挺得意。

    庄强如此说他,心里不服,脸上也挂不住了。

    渡边正坐在庄强的对面,见此情形,微笑说道:“庄总醉酒了!柳总,我敬你一杯。”

    柳建南闷声喝了一大杯,把酒杯放在桌上闷声不语。

    庄强也意识到说秃噜嘴了,毕竟还有外人在场,如此说话实在不妥,起身摇摇晃晃地说道:“我去醒醒酒。”转身离席,走向那平台海边礁石方向。

    易念一冲柳建南说道:“柳总,别介意。刚才在海边说起常总的事,庄总有些伤感。并不是针对你。”

    沈腾飞说道:“没事,大家继续!建南你去跟着庄总,看着他点。”

    “好的!”

    柳建南应的爽快,脸色平和,起身快步追上庄强,伸手搀住庄强的臂膀。庄强回头看是柳建南,呵呵一笑,俩人一起走向礁石上的平台。

    沈腾飞晚间饮酒甚为谨慎,主要是柳建南主导酒场气氛,沈君依招呼几位女士。现在和庄强俩人离席,沈腾飞举杯说道:“我敬诸位,咱们一起喝一杯!”

    费舍摆摆手,和黑发妹低声说了几句。

    黑发妹笑着说道:“费舍先生说,谢谢热情款待!酒实在是不能喝了。还请沈先生也保重身体,不必客气。”

    沈腾飞微笑说道:“谢谢费舍先生关心。好,咱们酒就随意。”

    轻轻抿了一口,说道:“大家也请随意。”

    没有推动者,行酒的进度就缓下来。易念一看吴昕的半杯红酒从开席到此时,还是余了大半。汤佳旎饮了大半杯,南田樱子也是半杯红酒未见少。

    佩姬是滴酒未沾。

    沈君依、安平和倒喝了两大杯。

    不喝酒,女子们还好,聊些闲话。几位男的都大眼看小眼,不知聊什么了。

    易念一想和费舍聊几句,俩人语言又不通。

    一时有些冷场。

    沈君依起身举着酒杯说道:“费舍先生酒先缓一缓,易先生刚才说要今朝有酒今朝醉,我敬易先生一杯吧!”

    沈君依眼睛笑意、目光流彩,周围火盆甚暖,小女子一件白衬衣、卡其阔腿长裤,海风吹拂,宛然有闲逸。

    易念一一时有些失神,吴昕喊道:“师兄,小沈总敬你酒!”

四卷第八十七章 唱将 异国乡思寄歌声

    吴昕看易念一神情恍惚、看沈君依的眼神如同那夜在池上蓝房间喝酒时看那位蓝总的眼神一般,忙出声提醒。

    吴昕的轻声喊话,易念一脑袋里却是“叮铃”一声警鸣,心中笑道:“这位丫头虽然女神范儿,可是和佘樱一样,都是你的小侄女。”

    起身举杯,心里认了侄女,脸上露出慈爱笑容,“谢谢小沈总。”

    沈君依笑意盈盈,双手捧杯,喝了一大口红酒。易念一把一盅白酒喝干了。

    坐下刚喝了一口汤羹,坐在沈君依身侧的南田樱子又起身,如沈君依一般的姿势,双手举杯,含笑说道:“易总,初次见面!我也敬你一杯。”

    酒桌上易念一通常情况都是来者不拒,何况是如此清秀的一个小美女。吴昕伸手要拉南田樱子落座,易念一已经从酒壶里自斟一盅酒,起身和南田樱子喝了。

    易念一放下酒盅,看着南田樱子落座,正迎上吴昕严厉的目光。诡笑回应,落座后专心对付碗中的汤羹,不再主动斟酒了。

    身边沈腾飞精神十足,不见醉意;渡边之助已经靠在椅背上醉眼迷离,嘴里清唱着小曲,声音低沉,难辨词义。

    对面的胡子哥、程维岳也都是醉眼朦胧,费舍本已眼含醉意,庄强和柳建南的动静,似乎瞬间驱散了他的酒意,这会儿一双眼眸又如清澈大海一般。

    “这位倒是个厉害角色!”易念一心中暗道。

    酒场争胜之心又起,想和这位和两杯,侧头看吴昕的方向,正对上吴昕望过来的眼神。立刻打消了此念头。

    正无趣间,耳旁音乐声起,乐声熟悉,是自己的手机铃声——《FarAwayFromHome》开头曲。

    转头看,烧烤架已经移走,在那位置上摆了一个乐谱架,卡了一个大屏PAD,两个厨娘小黑妹,已经换下厨师服,磨白牛仔裤、蝴蝶袖黑色夹克衫,一头小脏辫,化身音乐会的明星。

    更让易念一跌破眼镜的是,铁塔一般的勃朗宁,坐在一个高脚凳上,两腿之间夹了一个大鼓。

    勃朗宁这是文武全才啊!

    看PAD上有音源线,俩女孩手里有无线麦克风,只是没见音响。但听乐声环绕,应该是早有背景音响。

    “

    ……

    I'mlovinglivingeverysingledaybutsometimesIfeelso....

    IhopetofindalittlepeaceofmindandIjustwanttoknow

    Andwhocanhealthosetinybrokenhearts,andwhatarewetobe

    Whereishomeonthemilkywayofstars,Idrymyeyesagain

    InmydreamsI'mnotsofarawayfromhome

    ……

    勃朗宁的小女友——矮个的小黑妹开口唱,匹敌原声。

    勃朗宁的鼓也打的好!

    另一位小黑妹和声,院落里周围立体乐声,堪比演唱会的效果。

    易念一虽然英文对话交流有困难,但这首歌却是听了很多遍,歌词都可诵唱——虽五音不全,但也有点感觉。

    歌唱大意是:

    ……

    我是如此的享受每一天的生活,但有时也感到失落;

    想要寻找一个宁静的心灵空间,寻找一个答案;

    谁能安抚那些破碎的心,我们将何去何从;

    在广阔的星空下何处寻到我的家,我只得再一次地擦干泪眼;

    梦中我从未曾远离家园;

    ……

    此刻,此曲甚是应景,现场听更有一番触动。

    正沉浸在歌声里,对面动静,只见庄强和柳建南俩人勾肩搭背的走了回来,柳建南扶着庄强坐回位置,自己也坐回,一起看勃朗宁等人的演唱。

    易念一侧脸和沈腾飞轻声说:“沈总招了好人才。这位勃朗宁是文武全才,这两位小妹子也是下得了厨房,上得了殿堂。”

    沈腾飞哈哈低声笑,说道:“其实国内一些人对他们有误解,这些人如果有好的教育,真是天赋又好,又踏实肯干。咱们这边的工人很多都是黑人女孩、小伙。很棒!”

    易念一呵呵笑,竖拇指赞!

    独唱小曲迷醉的渡边之助也醒过来,也冲沈腾飞竖起大拇指。

    沈腾飞举酒杯示意,渡边摆摆手,端起茶盏,微笑点头。沈腾飞轻笑,放下酒杯,端起茶杯。易念一坐在俩人中间,也端起茶杯,三人一起饮了一口茶。

    一首悠扬的曲子唱完,勃朗宁起身携着两位小妹如明星般致谢,众人报以热烈掌声。

    似乎被热烈掌声带动,第二首曲子却是热情奔放、音调高昂!勃朗宁的鼓点也不似第一首的律动,而是激烈狂暴。

    没听过,易念一也不解歌词意思,但见佩姬、沈君依和吴昕等人都是听得专注、双眼晶亮。

    看了手机时间,是当地晚间八点多钟,倒不是太晚。但如此喧闹,一路之隔的另一栋别墅内也没有人提出抗议,看来这边已经习惯了家中宴请宾客时的热闹。

    一曲歌,勃朗宁摆动舞蹈、疯狂击鼓,待曲声余音渺渺,从小女友手里拿过话筒,微微喘着气说道:“先生们、女士们,各位贵宾,非常荣幸诸位能来到Fikad音乐会现场。我们是抛砖引玉,下面的环节有请我们的贵宾来上台欢唱!不知哪位嘉宾做好了准备?”

    没想到,勃朗宁还有主持人的功底!

    喝了酒,易念一有唱歌的冲动,但那是和小伙伴们——譬如脂雪,单独在一个KTV包房里自娱自乐,这种场合玩玩是不敢上场的。害怕自己一声吼,隔壁的好邻居就要报警扰民了。

    和脂雪唱过那次歌之后,易念一自我感觉良好,但脂雪再也不和他一起唱歌了。

    想起脂雪来,有点后悔没带脂雪来,这小姑娘的歌声定能震住全场。

    不知吴昕唱歌怎样?汤佳旎别指望了。

    程维岳唱功不了解,没考察过。

    席上众人可能都是一般的心思,勃朗宁又大声询问了两遍,还是没人起身。沈君依环顾四周,笑道:“大家没有准备,我先献唱一首,暖暖场吧!”

    众人鼓掌欢笑。

    沈君依婷婷走向乐谱架,勃朗宁小女友接了勃朗宁手中的话筒,又从乐谱架上又拿了一只银色话筒递给沈君依,俩人凑在PAD前选歌。

    乐声响起,曲调很是熟悉。

    沈君依轻声吟唱,俩小黑妹在身旁和声。

    听了几句歌词,易念一一下记起来了——《匆匆那年》电影的同名歌曲,当时和景怡俩人在景夫人和小雍休息后,偷偷跑到电影院看的夜场。

    沈君依轻声歌唱,背后是灯光下白色的欧式别墅,一侧的庭院灯在她的一侧打出一团迷离的光晕,蓬松的栗色头发光影离离,举着麦克风的双手如白玉般晶莹剔透。

    白色的衬衣、卡其色的飘逸阔脚长裤都散着光晕。

    一时周围皆入空灵,唯有歌唱的沈君依。

    犹如午夜场的电影院中,只有大荧幕的光,映着相拥的一对人。

    驾车回家的路上,景怡也是轻声吟唱此曲。醉意恍惚间,仿佛灯光下眼波流动、含笑清唱的就是景怡。

    一阵掌声把迷梦中的易念一惊醒,周围几人都在鼓掌,沈君依已经笑脸带羞,清逸的从歌唱处走回桌前。

    勃朗宁又拿起小黑妹的话筒,“有请下一位嘉宾!”

    看餐桌前的众人都是互相观望,不见动静,勃朗宁大白牙一亮,笑道:“那我们还按汤总的规则,搞一个歌唱PK,请问那个队打头阵?”

    汤佳旎往椅子背一靠,摆手说道:“这个不比,歌我是不会唱的!”

    勃朗宁呵呵笑道:“汤总,歌是大家都会唱的。打枪,嗯,那才是很多人不会玩的。”

    那意思,大家都陪你玩枪,唱歌你不参加是对不住朋友的。

    不待汤佳旎发话,程维岳一挺身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来!”

    人高腿长,从桌边两步就迈到乐谱架前,低头和小黑妹一起找歌,脸上一喜,拿起沈君依之前用的银色麦克风,望着大家笑道:“小沈总唱了一首电影同名主题曲,我也唱一首主题吧!”

    乐声响起,曲调激昂!

    程维岳左手拿麦克风,右手五指缓缓梳理头发,两条大长腿膝盖猛的往外一甩,“无敌是多么……”

    语调慷慨激昂,舞蹈动作却是搞笑。

    程维岳载歌载舞,双眼放电,一本正经的“大律师”,顷刻化身为搞笑歌手。

    这歌很好听,也很有特点,如果看过电影,应该记得此曲。易念一却没有一点印象,《无敌》?几年前有个电影叫《无极》,难道是姊妹篇?

    程维岳唱的搞笑,但歌词如此霸气,应当是古装战争电影的插曲。自己是电影迷,稍有点场次的电影必看,为何没有一点印象?

    程维岳一曲唱完,也是掌声热切,汤佳旎更是欢喜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为他鼓掌。果真各有所长啊!

    这边,黑发妹上场点歌。

    易念一侧身隔着渡边问程维岳,“维岳,什么电影的歌曲?老电影?”

    程维岳还没从嗨歌的兴奋中降温下来,嗨着说:“易总,你没看?今年的票房冠军!”

    今年?能拿票房冠军那应当是春节档。

    自己丢了一年时间!

    靠着椅背,半眯着眼睛,收集丢失的记忆。酒后本就意识混乱,易念一发力拼图,顿时脑袋里就“滴沥咣当”一阵乱响,眼前的光影都开始旋转起来。

    还是不能用脑!

    静心!静心!

    眼前又现彩凤湖波光粼粼的湖面,远处一片绚丽桃花林,那是风景绝秀的凤霞山。

    ……

    那南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细唱,

    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著芬芳

    ……

    熟悉的歌声传来,易念一心中一惊!难道还在那凤霞山上的苏园里,此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醉梦。

    伸右手握住左腕用力,凤眼菩提的手链压在手腕上的感觉真实且痛感,眼前光影停在转动,却是南田樱子双手捧着麦克风在灯光下吟唱。

    “还好不是梦!”

    旋即又想:“为何不是梦?”

    只是这歌如此流行吗?

    蓝新梅算一代人了,魏家佳这一代也喜欢。池上蓝竟然醉后也唱的此曲,这南田樱子也唱此曲。

    自己是喜欢听,却不敢听,不愿再听。

    看对面庄强一条汉子也被这曲调唱的面露小情男的神色,又有点好笑。传言此曲最是销蚀傲骨,此言不虚!

    南田樱子一曲唱完,归座休息。

    勃朗宁和小黑妹又唱了两首歌,时间已是不早。费舍起身告辞,众人都一起起身。

    仍有勃朗宁开车送费舍三人回宾馆,佩姬送渡边之助和南田樱子俩人。

    将几人送上车,沈君依和安平和、吴昕、汤佳旎几人到沈君依四楼的房间休憩聊天,沈腾飞、易念一几人裹了风衣,仍到平台上靠海的护栏边站了聊天。

    庄强摸出一包烟来,沈腾飞、柳建南、程维岳都不抽烟,易念一本不抽烟,酒后有点乱,伸手接了一根,和庄强对了火,靠在护栏上看着城市的灯光抽烟。

    一根烟抽了半根,庄强向沈腾飞说道:“沈总,等这次融资的事搞定,我想回国内看看。”

    “好!我现在被限高了!你回去看看也好!家里两年多也没顾上了。”

    “行!我看看西虹集团到底是什么情况?”

    庄强还在念着此事。

    可惜,此次融资成了,庄强也没能回去。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气氛有点沉闷,易念一指着一侧的别墅说道:“沈总,你的邻居素质不错。咱们今晚够闹腾的,也没见他们提抗议!”

    沈腾飞还没说话,柳建南哈哈大笑:“因为邻居也在此闹腾,自然不会抗议。”

    “邻居?”

    庄强笑道:“易老弟,沈总当年把这一排四栋别墅全买下来了!”

    “沈总大手笔啊!”

    沈腾飞摇头笑道:“当时大手大脚花钱习惯了,看中这片地方,价格又十分合适。这四栋别墅当时的市价也只有目前咱们彩凤湖畔一套合院的价。”

    易念一笑道:“如此,沈总也是资产厚着呢!现在这里房价也涨了不少吧!”

    “涨了些。但远远不如国内的涨幅!要说房价,咱们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柳建南接口说道。

    沈腾飞叹道:“也辛亏有这几栋别墅,不然前期的过桥贷款是难以得到的。”

    易念一望向四周,城市光明、海滩灰暗,这平台和棕榈树林旁的道路几乎同高,别墅外墙灯光昏暗光晕下,棕榈树林的道旁似乎有人影一闪。

    再极目望去,又是一片昏暗。

    难道自己出幻觉了?

    但从踏入普顿市开始,易念一就有一种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

    以往,易念一的直觉通常很准,但现在常常连梦境和真实都分不清,实在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直觉了。

    克服自己的胡思乱想,和沈腾飞几人闲谈些苏城的旧事。

    勃朗宁、佩姬的车子转回,易念一几人和沈腾飞等人告辞,分乘两辆车回宾馆。到了酒店,各自回房间,易念一关了室内灯光,用手机红外线摄像又在室内扫了一周,落地大窗上也没发现新的疑点。

    但终究还是不能踏实。

    拉了窗帘,脱光衣服进了浴室准备洗澡,手机微信视频呼叫来了。

    本想出门拿浴袍穿上,再接通通话,一定神,伸手从毛巾架上拿了一条大浴巾裹在腰间,往胡子上喷了泡剂,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中将手机架在镜框的木格里接通了电话。

四卷第八十八章 说客 万里叙情阻跬步

    “是你吗?怎么扮起了圣诞老人!”

    “是我!刚想起你,你就打电话来了。咱们是心有灵犀吗?”

    手机屏中,笑靥如花,双眼妩媚,“是吗?那咱们确实是心有灵犀。我也是刚刚想起你,随手就给你打了视频。你看看我现在的位置!”

    手机屏中影像转动,一条木栈道在湖边曲曲折折地延伸,湖面是一池的墨绿色的荷叶,夕阳一抹阳光,只是已过花期,不见满湖的荷花。

    看池上蓝在栈道的位置,正是俩人在曲江湖畔第一次偶遇的地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咱们初次相遇的地方!你这是想我了?”

    易念一将脸凑到屏幕前,眼神中满是笑意,只是发泡剂涂满了脸颊、盖了嘴角,看不出笑开的嘴巴,说话也呜呜的。

    “去!易先生,看你和吴总他们相处时,莫不是一本正经。为何和我相处,总是挑逗我?难道我在你眼中是个轻浮的女人吗?”池上蓝脸色严肃、语气严厉地说话,眼中却是笑意。

    易念一呵呵地笑,吹起几片泡泡,“蓝总是性感迷人,让人难以自持。”

    “越说越浑了!你这扮着圣诞老人,说着逗人的情话,不怕亵渎神仙吗?”本来是绷住脸说,说到神仙,眼中的笑意就在脸庞弥漫开,嘴角也微微翘着了。

    易念一初见池上蓝时,本来是想起金庸小说《天龙八部》中乔峰初见马夫人的桥段——只因乔帮主的君子做派,惹怒马夫人。一个功夫高强、英雄气概的铮铮汉子,最后愣是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害的身败名裂,无辜惨死。——遂反其道而行。

    只是,如此开场,后来打交道时,习惯性的“流氓”作风了。

    “哈哈~~,不是扮圣诞老人,我这正准备刮刮胡子,洗澡睡觉。”

    “知你贪睡!只是这才刚下班的时间,是不是有些太早了些!”

    池上蓝靠在湖边的栈道护栏上,背湖面向西虹大厦,落日的余晖照在面庞上,堪比开了十级美颜。

    “我出差看项目,这里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看项目?是沈腾飞在菲国的咖啡项目!?”

    “是的!蓝总会掐算?还是和我心意相通?”

    “你倒是勤勉!”

    池上蓝笑了笑,把手机举的远些。那人的一张脸几乎站满了整个屏幕,太近有一种压迫感。

    易念一看着手机中夕阳余晖下的池上蓝。夏日打扮,白色的衬衣,阳光透过一点点的光,下摆扎着一条湖蓝色的长裙里。

    “那是!我这打工人谋口饭吃,不得以万里奔波!难有蓝总的闲适。”

    “你把脸离远点,我们好好说话。”池上蓝笑道:“哪里有什么闲适!这边也是一堆乱摊子,我这心里苦也是没处说。”

    “咱们是朋友!有什么难讲的话给我说说。”易念一说着话,吹着泡泡。

    “好!想我这几年……,还真没什么能谈心的朋友。咱们聊……”池上蓝言语真诚,再看屏幕里一张大脸,半屏的泡沫,一双眼睛倒是温暖真诚,又扑哧笑道:“可能话有点多,你且刮你的脸,别盯着我,这样说话也随意些。”

    “好嘞!”易念一把手机角度调了一下,让池上蓝可以看到水池上方。

    看屏幕里,池上蓝转了个身,屏幕一晃,一大片荷叶占满屏幕,声音却清楚地传来,“易先生,在你们所谓的‘有责任的’人眼中,是不是,沈腾飞就是创业者、开拓者,是英雄;而我们就是掠食者、豪夺者,是强盗。”

    易念一本已提了剃刀放在脸侧准备刮胡子,听往日里妩媚娇柔的池上蓝突然说起排比句来,唬的剃刀一下从脸侧拉到下巴,还好是安全剃刀,不然又被破相了。

    本想拿起手机喊池上蓝看看自己的脸庞惊悚,但似乎有点对小女子撒娇卖萌的意思。这会儿,这位蓝总总算讲到江湖大义,别被自己一带,再回到胭脂堆里。

    用水龙头的流水冲着剃刀说道:“蓝总,这种话我可从未说过!”

    “但你心中是这样想的吧!”

    屏幕颜色变幻,一屏荷叶,又转回池上蓝的面庞身影,一双单眼皮大眼睛不眨眼地看着,似乎是要分辨万里之外那人说话神情真伪。

    “蓝总是位心存纯良的人!”易念一冲屏幕中笑了笑。

    屏幕一闪,又是一屏荷叶。

    不闻对方回话,易念一开始轻轻地刮胡须。

    静默了一阵,池上蓝的声音又响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和你参加洽谈会的斋藤基金已经透露了西虹饮料股权质押的事!”

    易念一一愣。

    晚间,沈腾飞几人只说常远辞职的事,一字未提西虹饮料股权的事。易念一本有心求证,但沈腾飞等人不提,自己也没有主动提。没想到,池上蓝主动提起此事。

    “嗯!倒说了此事。是谣言吧!此前,西虹饮料股权融资刚刚得到十亿资金,西虹集团不会窘迫到再次质押股权借款吧!”

    “不是谣言!确有其事!”

    池上蓝说的坚定,验证了易念一的猜想。

    “只是沈腾飞不授权,此事怎能成?”

    手机里池上蓝轻轻的笑声,“如果沈腾飞真有能量或者尽全力去阻止一些事,西虹集团就不是今天的局面了。其实,说到底,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没有谁比谁高尚!”

    “蓝总,咱们不是朋友谈心吗?怎么探讨起人性的问题了?”

    池上蓝的笑声,“这不都是易先生一贯的说话风格吗?”

    “我有吗?我记得我们家小吴总都批我说话疯疯癫癫,全没正形。”

    “吴总批评的对!好了,今天既是谈心,也是通报你一些情况。西虹饮料股权质押是我推动经办的。也不瞒你,这个操作既有进一步控制西虹集团的意思,也同时是为了尽快得到资金,补偿离职的员工。”

    “我就说,蓝总是心底仁厚的人。”

    “唉!我也不知我是什么样的人!袁工程师的事你知道吗?”

    “我有耳闻,但不清楚具体情况。”

    “我倒是亲自去处理了。”

    池上蓝那边悠悠一叹,如梦呓般说起了袁宏森、董青梅的惨事。

    易念一曾经听胡斐讲过此事,但胡斐都是讲事情,而不是如池上蓝这样讲故事。此刻,池上蓝迷离伤感的声音详细地讲起事情的经过,甚至梦境的细节都无一遗落地讲了。

    易念一刮了半边胡子,就在毛巾上抹了一把手,拿起手机坐在马桶盖上听池上蓝讲夜话。耳旁唯有流水声和池上蓝的细语。

    不知何时,唯闻流水声,不闻梦呓。

    易念一愣会神,看手机还是满屏的荷叶,画面静止——掉线了?

    “蓝总?”

    画面一闪,池上蓝又回到画面中,轻笑道:“易总,你还在听!”

    易念一看屏幕中,夕阳已没入湖面下,天边几缕红霞,微笑说道:“蓝总,我在听。”

    “见笑了!所以,这次常远带工人离开,虽然都是辞职,但我还是按辞退的方案做了补偿。如果此前做错了事,这也算一个补偿吧。”

    “最不易就是这些员工。企业经历这么大的折腾,他们的日子最受影响。”

    池上蓝本来讲起此事有些伤感,但看屏幕里,半边胡子的易念一一本正经的说话,又是好笑。

    说道:“易先生,你好好刮你的胡子!”

    “好!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宾馆吧!”

    池上蓝顿了一下,难得的庄重神情说道:“我不知你这次在菲国看的情况如何。但作为朋友,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对西虹集团的事太上心,有些事,你左右不了。”

    “投资一个项目而已,算不上上心。”

    池上蓝笑笑,“我看你比那沈腾飞还上心。不过你公司的资金来源都很敏感,如果投资失误,很多人会受牵连的。你也不想因你的意气用事,耽误了别人的前程吧。”

    “我会理性、谨慎的。”

    “西虹集团的事,你还是别过问。退出为好。为了你,也为了你的小公司的股东们。”

    易念一有点晕,这位怎么一本正经的劝说起自己了?

    这话有点耳熟——一年前,魏家佳曾经到自己的办公室说过类似的话。自己没听,结果就是现在的状况——自己险些丢了性命,家人从苏城回了青山。

    难道,这也是给自己的一个警示?

    闷闷地和池上蓝道了谢!

    挂了视频,在马桶盖上坐了一阵,起身刮去脸上的泡沫、胡须,脸庞蚯蚓般的疤痕又跳出来。

    ……

    池上蓝挂了视频,沿着湖边栈道走回宾馆,天色已暗,栈道的路灯已经亮起,曲江湖酒店的景观灯勾勒出酒店的剪影。

    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终于可以离开这美丽,而又如广寒宫般清冷的地方了。

    阚毅侯到石城后,和云勖一起见了宋江南,虽然合作谈判被易念一搅局没有达成协议。但宋江南在苏城另立项目,并且拐带走了西虹老将常远和一批技术工人,江南集团不会对西虹集团再追加投资了。

    江南集团不牵头投资,西虹集团国内的融资渠道也就全部关闭了。

    海外项目,沈腾飞的动作推动力度不小,但综合分析后,伊姆斯基金、嗒嗒基金都是实力雄厚,但同样的内部审计制度也最是严苛,之后不断释放负面消息,就会阻断他们投资决策。

    而最有可能出意外的就是云逸投资,既没有内部审计,易念一的又是个“感情用事”的人——这是云瑾的评价。

    云勖说道:“既然感情用事,就让我们蓝总和他讲讲感情。”

    阚毅侯见池上蓝后,问了手链的事。池上蓝冷冷说道:“本就是我的物物件,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

    阚毅侯脸上阴晴不定,憋了半天,怒道:“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哪里有你自己的物件。”

    “这些都是我付出应得的,难道都是你施舍我的吗?”

    云勖一看俩人吵闹起来,笑呵呵地说道:“小侯总,你怎么吃起醋来了?还是那青春懵懂的小男生吗?”

    池上蓝却是伤心说道:“你的差事,我也做不了!今天就请辞了!”

    云瑾也是一通劝,池上蓝态度坚定。

    阚毅侯怒道:“做完此事,去留随你!”

    云瑾带着池上蓝回了宾馆,云勖陪着阚毅侯在云墨山庄厮混。

    池上蓝想着心事,心中也搞不清,和易念一所说的是为了完成阚毅侯的任务,还是真心的劝告。

    ……

    易念一看着镜中的脸,退出吗?

四卷第八十九章 浪子 一道苍凉砥砺行

    易念一虽然“鲁”,但并不是无所畏惧的人。

    虽然很有“见义勇为小战士”的英雄情结,但是也很珍惜自己的小命。

    一个男子,未成家前,是父母的期盼和希望;成家后,有了爱人孩子,则是妻、子的守护者和依靠。

    那晚,在被撞地狂暴旋转的汽车里,昏迷之前,易念一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

    生命只有一次,人生不会重来。即使存在所谓玄幻的架空空间,魂魄能够重生再来,但另一空间的父母、妻儿有谁可依!

    浪子归家皆气短!

    在税务系统工作时,确实是无所畏惧、一往直前,既鲁且刚。

    但那时,既有胸中的一股正气,更赖于背靠组织,心中有底气。

    现在脱离了系统,感觉自己身如浮萍。这一段时间,凄凄切切、莺莺燕燕,脂粉气重、英雄气短。

    之所以看见是池上蓝的电话,立刻躲到浴室、开着水龙头,再去接听电话,实在是怕房间里真有监听偷拍,把这段窃去了,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工作时,说话爽朗、笑声豪气,当真是“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

    何曾有过如此的做派。

    易念一本来被池上蓝情真意切的一番说辞扰乱了,站在镜前发呆,胡思乱想之下,想起曾经在税务系统的时光,突然脑海里冒出此两句诗来。

    诵了两遍这两句诗,望着镜中的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

    赤脚走在白沙滩上,天空几点星光,脚下绵柔,蹒跚而行。白沙滩与海交接处,一块巨大黑色礁石。礁石上,数点晶莹亮光。

    易念一迈步往礁石走,堪堪挪到礁石前,似乎伸手可触摸到礁石上闪亮的宝石,脚下周围白沙却滚滚向下。

    心中一惊,刚想骂一句国骂,脚下一软,身子跌入流沙中,伸手去抓,入手绵柔、皆是白沙,无处攀附,不由自主顺着白沙滚入一处无底的黑洞中。

    不知滚了多久,终于不再下沉,好在白沙裹挟,甚是柔软,似乎没有受伤。

    起身看周围一片漆黑。头顶如盘大的一片亮光,似是天际的明月,又似洞口的一片天光。

    借着洞口的一片光,见脚下一处黑色大石平台,只有一张双人床的大小,空悬在无底大洞的洞中,探头出去,但见洞深不见底,又有丝丝腥风从下面吹来。

    四周亦是黑暗,也难辨洞究竟有多大、向下究竟有多深。

    张惶四顾,看脚下石台贴近洞壁处,似乎又一窄窄的黑石台阶,盘旋向下。向上无路,四周也无路可走。

    洞壁也是黑色的大石,无缝可攀爬。脚下不断的有海腥味的风从洞底吹来,易念一只穿了一件浴袍,被吹的遍体生寒、浑身直哆嗦。

    冲着洞口大喊,竟然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上去无路,呼救无门。

    站在平台就要被冻死,虽然下面黑洞洞地不知藏着什么怪物、或者通向何处,也只有下去看看,有没有出路了。

    小心迈步踏上台阶,耳边就响起一阵震耳的警铃声。

    警铃声就在耳边炸响,张目四望,不见警铃在何处,伸手去摸,似乎摸到老式电话的话筒,拎起,铃声消失,响起一女子的声音,“易念一,起床了!”

    却是汤佳旎的声音。

    易念一用力握手中的话筒,看头顶那一片天光,却是窗帘缝隙透过的光。

    伸手乱摸,灯光亮起,却还是躺在宾馆的床上,手中握着床头的欧式老电话。

    易念一看了手机时间,当地时间七点整,这会儿在乐城还是凌晨一两点钟。

    “你个小拐子,现在还是半夜,起这么早干嘛?”

    “今天去农场,咱们要早些走!”

    不待易念一回应,电话里就“啪”一声的挂了。

    易念一把电话撩回电话架上,一时有点迷糊。

    昨日刚飞了万里,今天不睡个懒觉,这小主要上什么农场?昨天没玩够吗?

    易念一本想回归梦里,看一看那无底黑洞里究竟是什么所在,但监工喊起床了,却不敢再睡回去。

    心里叨叨,这于清怎么找到这姑娘来做自己的监工?

    吴昕虽然有时也监督自己,但没有压迫感,想怎么地,还是怎么地。听吴昕的话,只是逗她开心。

    汤佳旎完全是地主老财家带着狗皮帽、拿着牛皮鞭的,凶神恶煞般的打手、监工。

    一挺身,从床上弹起,冲进浴室洗漱。半个小时候已经穿戴整齐冲到餐厅。

    不大的餐厅空荡荡的,只有汤佳旎、吴昕、安平和聚在靠窗的一处四人桌用餐。易念一本想凑过去,谈谈晚间池上蓝通报的情况,但安平和在侧,似乎有些不妥。

    和三人打了招呼,取了餐,据靠窗的另一桌坐了。晚间酒肉过量,易念一只取了一瓷碗白粥、一份炒米饭,慢慢吃着养胃。

    看窗外,依然是个好天气,蔚蓝天空在无极处和大海融为一体,海天一色。近处海滩,海浪一层层的推上沙滩,再优雅地缓缓退去。

    白沙滩与海相交处,一处黑色大礁石,和梦里的一样。

    恍然想起,不是和梦里的一样,是晚间洗过澡后,不知是时差的问题——当时国内还是五六点钟,还是被池上蓝的说辞乱了心神,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又不敢胡思乱想,怕一发力,脑袋里再打起鼓来。索性穿了件浴袍,从会客室的露台跳到沙滩上,赤脚就在沙滩上溜达起来。

    好像还趟着涨潮的海水,一步一陷的跑到那礁石边扣上面的贝壳玩,希望能捡个珍珠什么的。

    最后怎么回的房间?

    不记得了!

    海风一吹,酒意上涌,没睡在海里,已经是万幸。不去想了。

    一碗粥下了一半,程维岳也匆匆闯进餐厅,把公文包放在易念一对面的椅子上,笑道:“易总,抱歉,昨晚的酒多了。又倒时差,半夜没睡着。感觉刚睡着,就被汤总喊起来。”

    “一样!我这也脑壳疼着。去取餐吧!”

    程维岳一笑,转身去自助餐台取了餐,大步走到易念一对面坐下。

    易念一问道:“汤总怎么改了雅兴,不逛商城,逛农场了?”

    程维岳还没回话,那边三位女子起身了,汤佳旎说道:“你俩快点。八点准时出发。”

    易念一挥了一下手。

    看三位女子出了餐厅,程维岳低声说道:“昨晚你和沈总在海边议事时,这几位也商定了今天的行程。安记者提出要看全流程,要到农场去看看采摘的情况,了解第一道最为关键的程序。几人一致同意了。”

    安记者倒是敬业!

    易念一心中赞了一个,看时间还不足十五分钟到八点,加快吃饭进度。

    程维岳这个西北汉子从昨天紧张情绪中跳出来,也是吃饭神速。

    俩人五分钟把饭干完,小姑娘们还没补好妆出来。

    易念一笑道:“吃饭够快的!我吃饭算快的了,你比我还快。”

    程维岳呵呵笑道:“汤总催的急,不敢不快!”

    这小子,两天时间就被汤佳旎给震住了。

    “晚上几点睡的?”

    “我把你安顿好,就回去睡了。易总,你没事了吧?”

    易念一一愣,“把我安顿好?”

    “啊!你不记得了?”

    “什么情况?”

    “我晚上到房间酒意上来,直接就躺床上睡了。不知过了多久,酒意呛醒了,去洗了澡,再躺床上却睡不着了。但想着第二天要早起,躺在床上拼命要睡。越想睡,越睡不着。”程维岳笑呵呵地说道。

    易念一看程维岳说着话,眼中却是目光闪烁。

    “说重点。”

    程维岳嘿嘿一笑。

    ……

    程维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也是躺的脑壳疼。干脆起身,拉开窗帘看外面的夜景。

    看沙滩上一人在溜达,那身影正是自己的老板——易念一。

    ……

    程维岳笑道:“我一看,易总您也睡不着,就想出去陪你一起溜达。”

    易念一有点迷糊,“我印象中没见到你啊?”

    “嗨,外面冷,我倒没敢像你一样,只批了件浴袍就出去。等我穿好衣服,从大堂走到海滩,你已经趟着海水跑到那礁石了。”

    易念一这段有印象。

    程维岳上了沙滩,往易念一的方向走,看易念一站在礁石前,不知在研究什么东西。

    喊了几声,也没回应。

    又等了一会,看易念一保持研究的姿势,一直没动。程维岳有点不放心,也顾不上卷裤子了,穿着长裤、风衣就冲到海水里。

    冲到礁石前,潮水已经涨到大腿了。再看易念一,抱着礁石睡着了。

    程维岳喊易念一不醒,抓住双手把易念一背在背上,趟着海水、踩着沙滩,连背带拖给送回易念一的房间。

    易念一的浴袍已经全湿透了,程维岳给扒了下来。到没有细心的给洗个澡,而是抽了一条大浴巾,胡乱的给擦拭了一下,将老板丢到床上,盖了被子。转回房间,收拾自己了。

    ……

    程维岳开着玩笑,嘻嘻哈哈地说完。

    易念一心里说道:“遇到的人都是缘分。幸而遇到程维岳,并且把他招过来。自己命中有此一劫啊!不遇到程维岳,这次不带他一起出差,晚间自己就交代这里了。”

    “维岳!你是我的贵人!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易念一这话说的发自肺腑。

    程维岳呵呵笑道:“易总,你言重了。您才是我的贵人!没有遇到您,我还不知在哪里出苦力呢!”

    “你是有才的人!在哪里都会得到重用。”

    易念一正色说道,心里感慨:“这又捡了一条命。”

    又想到,池上蓝和吴昕醉酒时,一位躺在酒店房间的地毯上,双颊绯红、红唇微张,身材妖娆、仪态万千;一位躺在沙发上,流着哈喇子,吹着气,盖着小毯子,那叫一个睡的香甜。

    自己抱她们上床,也是温馨香艳。

    怎么轮到自己醉酒,却睡在礁石、沙滩上,还被海水浸润,又被对面这糙汉子给抗了回来,胡乱丢在床上。

    这待遇、这境界,太……

    程维岳坐在易念一的对面,看易念一一本正经地、满脸严肃地说完话,自己还没想好谦虚的词。对面的老板,眼神突然迷离起来,嘴角微微上翘,一脸鬼魅的笑容,不禁浑身一哆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位易总、易大哥,公司里一帮小美女围着你,你除了和她们开开玩笑,连中青年老男人揩油小姑娘的拉拉手、摸摸腰都不曾有。你不会是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吧!”

    程维岳心中慌乱,暗中念叨。

    还没被一个男人如此看过,并且还是自己的老板。

    难道,自己也要被职场潜了吗?

    正思量间,突然听到汤佳旎在餐厅门口喊道:“走了!”

    程维岳如蒙大赦,急忙站起,不忘拎了公文包,对易念一说道:“易总,走了!”

    易念一也回过神来,诡秘一笑,“维岳,此事不能和这两位小总讲。”

    “啊!好的。”

    “其他人也不能讲!”

    “遵命!”

    几人到了停车场,两辆车在等候,一辆竟然是庄强的大皮卡,另一辆是勃朗宁的黑色大SUV,沈君依立在车前等着。

    看到几人过来,庄强也从皮卡驾驶室跳下来,迎上易念一。

    易念一哈哈笑道:“庄总,这……,您亲自驾车来,我们托大了。”

    庄强伸手握住易念一的手,笑道:“易总,你客气。你在南城区时,咱们本该多聚,你都推托了。现在咱们都自由了,理当多聚集。我本来要去农场,咱们正好一路。”

    易念一带了程维岳上了庄强的大皮卡,安平和、吴昕、汤佳旎却都一起上了勃朗宁的车,三人挤在后座,沈君依坐了副驾驶座。

    因是庄强驾车,易念一便坐了大皮卡的副驾驶座,程维岳独享后排。

    路上聊些闲话,庄强甚是热情,一遍驾车,一边大声给易念一介绍路旁风光,易念一心中感动。

    想起昨晚和池上蓝的谈话,又想起庄强对常远的成见,犹豫一下,说道:“庄总,昨天和常总联系,家里的情况怎么样?”

    “唉!老常一问三不知。”

    “常总,在国内的处境也很艰难。昨晚,我的一位朋友和我透露了一些集团的事,还未求证,咱俩聊聊,分析分析?”易念一说道。

    “行!易总,咱们是兄弟。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易念一学着池上蓝讲故事的套路,尽量去了一些凄凄惨惨的语境,把事情给庄强说了。

    庄强听到袁宏森、董青梅惨死,一把方向把大皮卡冲到公路边的乱石上,一脚刹住车,“什么?这俩孩子死了?”

    易念一点点头。

    庄强头靠在头枕上,眼角淌下泪来。

    易念一也不知如何劝他,看着车窗外。勃朗宁的车从后面赶上来,也开到路旁的乱石上停下来。

    勃朗宁打开车门,跳下车,往庄强的车走来。

    庄强听到动静,睁开眼睛,抬手抹了一把脸,冲着勃朗宁挥挥手。

    勃朗宁点点头,回到车上,大SUV回到公路前行。

    庄强也启动车子跟上,叹道:“我知道老常为什么做这样的决断了。老常待袁宏森真如亲儿子一般。”

    易念一沉默不语,不知如何接话。

    过了一阵,车子驶入一片森林中公路,蔽天大树树冠,阳光从树叶间隙间,点点的散落在柏油公路上。

    庄强说道:“易总,你接着讲!”

    易念一又略略说了后来的一些运作,直至晚间的警告。

    庄强骂道:“欺人太甚!”

    又觉得语气难听,猛呼一口气,缓缓问道:“易总,你准备怎么办?”

    易念一摇头笑道:“庄总,这条公路还有分路吗?”

    “没有了!周围都是森林。”

    “没有分路,就一条路走下去吧!”

    庄强愣了一下,转而哈哈大笑,“易总,豪气!管他前路苍凉,我等只管大步向前。有坑,我跳下去给填上,有河,我趴下当桥。”

    易念一也哈哈大笑,“好!”

    在森林中公路上奔驰一阵,光线突然明亮。看周围还在林中,但周围树木不是参天大树,而是低矮的“大樱桃树”?

    似是一个占地甚广的果园,满树的大樱桃——车厘子。

    勃朗宁的车已经进入果园,停在一个黑色的木房子前。

    “这是要摘点樱桃路上吃?”

四卷第九十章 游园 南国冬日作春日

    庄强将皮卡停在勃朗宁的车后,转头对易念一说道:“易总,咱们到了!”

    易念一推开车门,跳下皮卡,看一侧是一栋全木的两层木楼,屋顶、墙壁都是漆黑的木板,大概是做了某种防腐防虫处理。木楼也不大,一层、二层各有三个房间的样子,二楼之上更有一个瞭望塔似的亭子。

    这个木楼的设计、格局很像国内林场的护林员的小屋。

    脚下都是黑黄色的泥土地,不是乱石滩,一个占地应该有数百亩的大园子,满园的樱桃树,长的甚为茂盛,绵延不绝直到一处山崖下。

    说是园子,其实也没有围栏、划线,只是周边都是大树,只有这一片是低矮如灌木般的果树。

    太阳已升半空,天空蔚蓝,几缕白云。

    微微清风,一件衬衣、披一件风衣,甚是舒服。

    往果林中望去,有数十位女工在采摘果子,都是年轻的黑人女孩,穿着牛仔装,每人肩膀上斜跨了一个藤编的篮子,好一副田园劳作的景象。

    前车吴昕、汤佳旎、安平和已经在沈君依、勃朗宁的带领下往果园里走,庄强请易念一、程维岳一起走,程维岳笑道:“庄总,你这还有这么大一片车厘子园子,现在在国内这可是贵族水果,贵的很!”

    庄强愣了一下,看了一下园子,又回头看着程维岳呵呵笑道:“程律师,这可不是车厘子,这就是咱们的咖啡树林。你看这成熟的果子是发红,车厘子是发黑紫色。不过两个长的确实有点像。”

    程维岳“啊”的一声,“惭愧!惭愧!我还以为这是没长成的车厘子呢!”

    易念一也笑道:“确实像!我刚才也以为是车厘子。和印象中的咖啡树不太一样啊!原来觉得是很高的树,咖啡豆像豌豆荚一样。”

    庄强哈哈笑道:“咖啡树的种类也挺多,确实有很高大的乔木树。但果子都是这样的,没有豌豆荚的咖啡豆。”

    伸手从旁边树枝上摘了一颗红色的果子,从牛仔裤袋里拿了一个小刀,轻轻破开给易念一看,说道:“看,主要是里面的这个核。车厘子是吃果肉,吐果核。咱们这个,果肉都是要洗掉的,有用的是这个果核。”

    易念一伸手接过,掰开果肉,里面一个豌豆般的果核。

    想沈腾飞、庄强在万里之外,有家不能回,就为这么一个小豆子。

    “这个全靠手工采摘?”易念一望着阳光下劳作的女孩子们,虽然都是黑亮,但也可以看出都是青春模样。

    “对!手工采摘最能保证质量。这和国内的茶叶采摘一样。人工选出熟的果子,有点生的都不能摘。现在是八月份,摘了这一茬,要等到下一季了。”

    在果林中拨着树枝前行,走了一阵,到了女工们采摘线,安平和拿出相机给她们照相,小姑娘们都露出大白牙,路出最美的笑容,手上的活却不停,一手扶住树枝,另一只手飞快地采摘红透的果子。

    安平和给女工们照了很多照片,周围的风景也取了多张。

    庄强介绍,这处农场虽然看似平坦,海拔其实是在一千多米,西南一处山崖,周围密林,此地正是适合咖啡树的生长。咖啡豆的品质也是极高。

    当初,沈腾飞是花了大价钱买下了此地。

    “等等!”易念一打断庄强,皱眉问道:“庄总,这山崖是在西南方向?”

    “对啊!”庄强应道。

    “这太阳?”易念一指着头顶的太阳。

    前面照相的安平和回头咯咯笑起来,说道:“易总,你出门不看攻略吗?这边太阳是在北边!”

    汤佳旎“啊”的一声问道:“真的吗?我说这两天感觉怎么怪怪的。”

    易念一也是恍然,怪不得这两天一直有活在镜子里的感觉。自己的大脑经常发布虚幻镜像,易念一只当是自己脑袋又拎不清情况了,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庄强也反映过来,哈哈笑道:“嗨,我也是来这里半年多,才把感觉理顺了,才搞清东西南北。”

    沈君依笑道:“庄叔叔,原来你这第一年,半年多都在适应环境啊!”

    庄强笑道:“丫头,别笑你叔叔我。沈总来这里也是适应了好长时间。异国做事不容易啊!”

    “我倒没感觉!下了飞机,喝杯咖啡的功夫就转过来了!”沈君依笑道。

    “所以啊!将来公司还是靠你们,我们这帮老家伙适应环境有点慢了!”庄强摇头笑道。

    安平和举相机冲着庄强、易念一快速按动快门,庄强忙摆手,“你们几个拍照,别拍我。”

    安平和嬉笑说道:“给你们拍张合影,好写报道。”

    庄强想起请安平和来的初衷来,应了声,“好!”

    摆正姿势,伸手和易念一握手。

    易念一笑道:“好!咱们摆拍一个!”

    右手握住庄强的手,又举起左手竖起大拇指!俩人脸上都是最爽朗灿烂的笑容,一起望着安平和的镜头,背后是广袤的咖啡树林。

    安平和连拍几张,右手示意了一个“OK”。

    按季节,应当是普顿市的冬季。但冬季不太冷,除去晚间的凉意,白天倒是国内春天的气候。

    太阳温暖地洒在高大灌木般咖啡树林里,身上也是暖融融的。

    几个人在咖啡林中漫步,颇有几分春日踏青的味道。安平和给不断摆着各种组合姿势的吴昕、汤佳旎、沈君依照相,安大记者成为了陪着小姐妹游玩的御用摄影师。

    有时也加入她们的组合,让程维岳当摄影师。倒把庄强、易念一凉在一边。

    看几人玩的嗨,庄强笑道:“易总,咱们到木楼上喝杯茶去?”

    易念一在沈君依面前要摆“叔叔”的谱,在那几位面前要摆——其实也没摆过。算了,虽然也想疯玩一阵,但还是点头说道:“好!”

    俩人回到木楼,庄强引着从外侧楼梯上了二楼,瞭望塔般的亭子下,和木楼连接拐角处,做了一处五六平方大的长方形平台,摆了一张糙木桌——黑漆漆的一张桌子,没抛光,也没有油漆面——四张藤椅,那藤椅的藤条很像下面女工们挎的藤条筐的藤条。

    庄强请易念一坐了,自去取饮茶的物件。

    易念一坐在藤椅上,开平台四周有一米多高的方木护栏,那木料也如这桌子一般毛糙、全黑的茶碗口粗的方木。

    坐在平台上,可以俯瞰整个园子。

    看吴昕几人还在林中嬉戏,一片黑亮的小妹子间,这几位姑娘分外的俏脸、白净!阳光下脸庞都闪着光。

    不对,闪光的是沈君依带的太阳镜——镜面的。

    这会儿阳光明媚,几个姑娘都带了墨镜,一旁警戒站立的勃朗宁也带着墨镜。

    庄强一会儿左手拎着茶壶,右手抓着两个搪瓷杯子过来了。走到桌子前,把搪瓷杯子放在桌上,弯腰拎茶壶往里面冲热水,歉意笑道:“易总,这茶饮的简陋了。条件有限,您见谅。”

    易念一起身,哈哈笑道:“这大碗茶的喝法才爽快!一个小茶壶、几个小茶碗,慢慢沥沥地淋着倒茶,看着都着急。”

    看那搪瓷杯子,白色搪瓷,还烤着山川图案,有点历史感,但都是新杯子。沈腾飞喜欢存老物件,庄强的品味也类似。

    茶叶却是好茶——碧螺春,热水一冲,香气已经溢出来。

    俩人一人端了一杯,也不坐,趴在护栏上看下面劳作的女工,还有如蝴蝶般在林中飞舞的几个小妮子。

    易念一笑道:“这感觉,有点像美国西部片,南方农场主的感觉。”

    “哈~,如果这种感觉在菲国做生意,要吃大亏。我前期就栽到这感觉上了。”庄强哈哈大笑。

    这事,易念一在国内也有耳闻。

    也是一笑。

    菲国上世纪九十年代曾经经历过一段经济滑坡,后来制度逐渐完善,经济也越来越好。进入二十世纪,已经成为经济发展比较快的新兴经济体之一。

    中国在菲国投资快速增长,也是对菲国经济一个重要的增长推动力。

    但和国内的营商环境还是有很大差异,国内政府部门会为企业包办很多事,这边完全是自由市场。前期的初设、工人的招募、产权关系、劳资关系的处理,完全需要企业自己去做。

    庄强初来,还是国内的经营思路,碰了几次壁,才开始聘用专业团队处理这些事务。

    俩人闲谈喝茶,一杯茶喝了半杯,勃朗宁从林中走到木楼下。

    庄强问他,勃朗宁答道:“几位老总要体验采摘,我来给她们取几个筐子。”

    易念一满脸尴尬,哭笑不得,合着这几位真当踏青了,还搞起春日采摘了。倒希望下面这满树的果子真是那车厘子。

    庄强也是呵呵一乐,挥挥手。勃朗宁从一楼的屋内拎了几个筐子又奔赴林子里。

    易念一在平台上看,吴昕几人果真一人分了一个,学者女工的样子斜跨在肩上,开始采摘。一旁的程维岳举着相机给几人照相。

    和庄强俩人在平台上喝茶,续了第二杯,喝了两口,女工们浩浩荡荡地就从林中杀回来了,每人肩上的筐子都是沉甸甸的,满筐的果子。

    木楼下有数排方形的蓝色塑料箱,有点像啤酒箱,但大了很多,孔洞却细密很多。女工们把果子都倒入塑料箱中。

    女工过后,返回林中,几位小主也挎着筐子来了。脚步轻盈,筐子摆动,不似采摘果子,倒像春日游玩的摘了几朵花。

    “小主们,受累了!来上楼,喝几口大碗茶!”易念一在楼上举着大茶杯喊道。

    几人咯咯笑,汤佳旎手做了一个打枪的姿势冲着易念一,吴昕喊道:“快下来帮忙!”

    汤佳旎端起筐子正要往塑料箱里倒筐底的几颗果子,勃朗宁在一旁一把托住,嘴里急说:“NO!NO!NO!几位老总,你们把筐子放地上,我来收拾。”

    汤佳旎依言把筐子递给勃朗宁,抬头冲易念一喊道:“你这跟老太爷一般,看看勃朗宁的眼色劲。”

    易念一呵呵地笑,庄强却是一脸的尴尬。

    勃朗宁把四人的筐子都接了,并排放在地上,却不把果子往塑料筐里倒。

    四人看勃朗宁,勃朗宁露出大白牙笑。

    庄强在楼上喊:“四位小主,麻烦把墨镜摘下来,看看你们的成果。”

    “庄总,你也和易念一学坏了。喊什么小主!”

四卷第九十一章 茶会 枝头红豆堪可摘

    “四位老总,请把墨镜摘下来吧!”庄强听汤佳旎如此说,改称“老总”。

    安平和仰头笑道:“这老总听着也别扭,怎么像抗日神剧中老百姓对伪军**的称呼。”

    虽然说笑,但四人还是都把酷帅靓的墨镜都摘了,往自己的筐子看。但见筐子里的果子确实少的可怜,四人的归集到一起也不足半筐。

    即使如此工作成果也把四人累的够呛,尤其是心疼精心护理的小手,都要被这枝叶之间的糙皮、枯枝划伤了。如果不是四人一起劳作,且都有一颗不服输的心,早已经罢工了。

    沈君依轻笑和其他三人说道:“几位辛苦了!这个活儿确实不好干!”

    汤佳旎虽然爱武妆胜红妆,但却不爱这个活儿,抬头向庄强、易念一说道:“庄总,您俩位品着茶,吹着清风,还嘲笑我们干的少?!”

    “不敢!不敢!汤总误会了!”庄强笑呵呵地说道,“小沈总,你发现什么问题吗?”

    易念一从上面俯视,但见塑料箱中的果子都是一色的红,不带一点杂色,这四位的筐子虽然量少,但都是黄、橙、红、绿,煞是好看。

    沈君依低头看看四个筐子中的成果,也呵呵笑起来,“带着墨镜,看不清,摘了那么多废果子。”

    “什么废果子?”吴昕凑到沈君依身边,一起看筐子的果子。

    “这果子只有全红的才能用,其他的都不堪用的!”沈君依笑道。

    汤佳旎急道:“怎么不能用?这个头都挺大的,这要全红的才能用,咱们四个白忙活了。”

    勃朗宁呵呵笑,“汤总,全红的取出咖啡豆加工的口感才好,那些没长熟的虽然看着个头大,但品质是不达标的。”

    汤佳旎学着勃朗宁“呵呵”,“呵呵,你这个大块头,不是做保镖吗?怎么这个也懂?成产品检验官了!”

    勃朗宁的一口大白牙都笑得凸出来了,“FikadCoffee的每一个员工都懂!沈总、庄总和克里斯对品质要求很严,出差错,要扣钱的。”

    沈君依爽朗笑道:“勃朗宁,别卖弄了。你负责把能用的挑出来。”

    又向吴昕等人说:“咱们也上楼喝茶去。”

    看几人往楼梯走去,勃朗宁翻了个白眼,拎起筐子开始用蒲扇般的大黑手捏红豆子,一颗一颗地仍到塑料筐里。

    庄强哈哈大笑,喊道:“勃朗宁,你放那里吧!待会儿让女孩子弄。”

    勃朗宁仰头大白牙,“好的!谢庄总。”把筐子放在地上,冲着庄强抱拳。

    庄强一脸绷不住的笑,和易念一说道:“易总,你随意,我去给几个小祖宗煮一壶水。”

    易念一也是乐,“庄总,你忙!”

    庄强拎了桌上的水壶进一侧房间,几位小主就踩的楼梯咯吱咯吱响上楼来——都是千金,步伐沉重。黑木桌、藤条椅虽然粗糙,但也擦拭的很干净,四人也都是累了,一人据了一把藤条椅坐了。

    安平和从挎着的小户外包里拿出一个玫红色的圆筒运动水壶,拧开盖子,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喝水。一旁的汤佳旎看了一眼,又看靠在护栏上,端着搪瓷杯子悠哉悠哉的易念一,双眼扫描找杯子。

    易念一笑道:“庄总给几位烧茶水去了,稍坐片刻。”

    沈君依起身道:“我去看一下,您几位先歇一会。”

    一转身,沿着前廊也进了一侧的房间。

    汤佳旎抿了一下嘴,说道:“安记者这个习惯好,随身带着这水壶。”

    安平和笑道:“做记者的,常在外面跑,带个杯子方便。习惯了!”

    把水壶抵给汤佳旎,“忙碌了半天,口渴了吧?先喝两口。”

    汤佳旎伸手接过,一晃,很轻了,怪不得安平和小口抿着喝,这一大口就干完了。转脸看着易念一说道:“易念一,你端的不是水?”

    “是!”

    “拿来给我。”汤佳旎把水壶还给安平和,把手伸向易念一。

    易念一呵呵笑,递给靠着自己这边坐着的吴昕,“先给吴昕喝,你等会!”

    吴昕抬手一把推开,咯咯笑道:“去!你喝过的!”

    说话间,汤佳旎已经一伸手给拽了过去,举杯豪饮——见过下训练场的士兵吗?浑身湿透,举起杯子狂饮。汤佳旎就那个架势。

    留了半杯,递给吴昕:“吴昕,你喝!”

    吴昕一脸玩味地看着汤佳旎,自己脸颊有点红了,摇头说:“我不喝!”

    “你心虚!脸红什么,天天师兄喊那么亲!现在一杯水都不敢喝!”

    “嗨!你个大条姑娘,自己像个汉子一般,倒还说起我来了!”吴昕急道。

    易念一站在吴昕身后,看吴昕的后颈和耳朵都红起来,笑道:“别逗吴昕了,把杯子给我。”

    伸手要去接杯子,汤佳旎却收回杯子,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等庄总烧了开水,泡了茶,不知几时能喝。先放我这了。”

    安平和将小水壶递给吴昕,轻笑道:“吴昕,佳旎说的对。你嘴唇都有点干了,别嫌弃我。喝我的!”

    吴昕妩媚一笑,伸手接过,“谢谢!”学着安平和的样子,小口抿着喝了几口水。

    汤佳旎一伸手托了水壶底,“大口喝!这荒山野岭的,搞的那么羞靡!”

    吴昕抬手打汤佳旎的手腕,啧道:“别皮!越说越荒唐了!安记者也喝的少,还要还给她。”

    “切!”汤佳旎把面前的大瓷杯推到安平和面前,“安记者,你喝这个。”

    安平和微微一笑,眼波闪动,伸手拿起瓷杯端到鼻子下闻了一下,笑道:“嗯,这茶杯虽然粗犷,但茶是好茶。”

    也像汤佳旎一般,灌了几口。

    吴昕一双大眼睛睁的溜圆——原来一直觉得吴昕的眼睛极大,眼角都到鬓角了,但见了安平和才知还有更大的。但俩人的眼睛都是大而灵动、目光知性。——看着安平和。

    安平和放下茶杯,正迎上吴昕的目光,嘴角一翘,轻声道:“做记者都是风餐露宿,江湖儿女,没那么矫情。”

    易念一哈哈笑道:“安记者,你别说了。这小吴总渴的嗓子冒烟,你俩把水喝干了,小吴总后悔的正要找地方撞头呢!”

    吴昕回头,目光犀利,抬手就是一水壶底砸在易念一的胳膊上,水壶里的水在壶口散了一片水花。

    看吴昕似乎生气了,易念一揉着胳膊,讪讪说道:“狠!一个个没大没小的,回到乐城,我得整肃家风了。”

    安平和脸色有点尴尬,从椅子上起身走向一侧护栏,说道:“我看看程律师拿着相机到哪里去了。喊他上楼来,拍几张照片。这里角度不错。”

    汤佳旎没心没肺,一伸手抱住吴昕的肩说道:“吴昕,别理他。”

    又看着易念一说道:“还回去整顿家风,这次项目谈妥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当苦力吧。云逸投资就由吴昕掌管了。”

    “什么?”吴昕看着汤佳旎,似乎没听清她说什么。

    “于总和柳总、梁总三位商量好的啊!这边项目达成,易念一就在这里盯项目,不然几十亿的资金,出了问题,都担不起责任。”汤佳旎得意地说。

    易念一想到云瑾比汤佳旎还要小一岁,虽然也是孩子心性,但比汤佳旎有城府多了,这位就是个宠宝。在于清面前,还是一本正经的职场白领,跟着自己就是个撒娇耍赖的小妹。

    吴昕一脸不信,看向易念一。

    易念一点点头。

    吴昕眼睛里又转成忧虑,说道:“东鑫投资的大项目多了,也没听说投一个项目放一个老总在那里盯着。于总怎么这样安排?这么多项目,这样操作,公司老总不够用的。”

    易念一笑笑,说道:“这也不是于总后来定的,更早之前和梁师兄就是这样的想法。”

    “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

    “不是都知道,应该是于总、柳师姐、梁师兄和我四人知道,不知佳旎从哪里知道的。”

    “这是上面达成的意见。”汤佳旎说道,看易念一、吴昕都严肃起来,也不再嬉笑。

    吴昕嗤笑道:“那就不怕师哥把这几十亿卷跑了!”

    汤佳旎呵呵笑,“怡姐和小雍在国内,他能跑到哪里去?”

    “那咱们成立云逸投资的意义何在?”吴昕一直以为创建云逸投资,梁知兮是为了给易念一开小灶,助力易念一自立门户。原来也听过易念一要来这边,以为也就是几人一起考察考察,哪里能想到要常驻此地,还要把云逸交给自己。

    “自然是为了这个项目。”易念一正色说道:“本来想这边定了,再和你谈公司的事。”

    “几位聊什么呢?”沈君依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上面放了四个白瓷杯,盖着茶杯盖,“来,喝茶。”

    易念一笑道:“正在说Fikad的品质管控不错。从第一道原料的采摘,连勃朗宁都知道,并且敢拂意自己的老总、投资人,去阻止不合要求的果子进箱。着实不错。”

    从护栏走来的安平和也笑道:“是的!确实出乎我的意料。我要把这个细节写到报道里。”

    沈君依笑靥如花,“谢谢!”

    四人坐下,一人领了一杯,开始喝茶。

    易念一转身看园子,只见忙碌的女工身影,却没有看到程维岳。

    转头问安平和:“安记者,看到程维岳了吗?”

    “没有!”

    易念一看园子周围森林树木茂盛,邻近中午,周围却很寂静,不闻鸟鸣,唯有风声。

    “勃朗宁,看到程律师了吗?”易念一冲楼下坐在皮卡上休息的勃朗宁喊道。

    “程律师?他刚才在山坡下照相,我们往回走时,他还在那边。这会儿有时间没看到他了。”勃朗宁站在皮卡车厢上往四周张望。

    易念一回头对吴昕等人说道:“你们喝茶,休息一会。我去找找他。”

    说罢转身就走,汤佳旎喊道:“你急什么?程维岳是个大小伙,你还怕遇到劫道的不成!”

    “真遇到劫道的,程大小伙还不如你这个汤小丫头。”

    易念一头也不回,蹬蹬地下楼。

    庄强从房间里出来,喊道:“易总,什么事?”

    “我下去走走!”易念一已经冲到楼梯拐角,举手和庄强挥一下。

    沈君依说道:“程律师有一阵没见着了,易总去找他。”

    庄强抬头看,太阳正空,朗朗晴日。

    但易念一是客人,看他神色紧张,倒也不敢怠慢,冲勃朗宁喊道:“勃朗宁,你和易总一起去寻寻程律师。”

    勃朗宁应道:“好的。”

    从皮卡上一个跨步跳下来,迎上从楼梯上冲下来的易念一。

    易念一说道:“勃朗宁,你留在这里。”

    汤佳旎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走到护栏边,听到易念一说话,喊道:“勃朗宁,你随着去。这里有我。”

    勃朗宁应了一声,和易念一一起走向咖啡树丛。

    庄强在护栏边,看着急匆匆往山崖方向走去的易念一、勃朗宁,说道:“这会儿中午,野狗不会出来的。”

    沈君依也起身走到护栏边,“易总担心的不是野狗吧。”

    和庄强说起昨日晚间的事,庄强怒道:“那这是针对咱们的。这也太下作了、也太狠毒了。”

    易念一在咖啡树丛中穿行,枝叶繁茂、满枝丫的红豆,近正午的阳光洒在大片的林子中,有些炫目。

    虽然着急,但林子里却走不快,要不断拨开枝丫才能迈步走。

    也难怪几位小主摘了半斤的豆子,一个个都累的什么似的。但前面的女工们,在满枝红豆间却是轻盈移动,挥动双臂采摘,如舞蹈一般优雅。

    干什么都有技巧。技可进乎道,艺可通乎神。

    易念一拨动树枝,看枝头的红豆在阳光下似乎晶莹剔透,如玉做的一般。倒也想像吴昕等人一般拿个筐子来,采摘一番。

    但和勃朗宁走了一阵,仍没见程维岳的动静,不免更为着急。勃朗宁也加快脚步,如巨猿一般在树丛中行走。他甚为高大,比这寻常的咖啡树梢都要高出一头。

    俩人走到最后几乎也不用手拨树枝,直接用身体平蹚,饶是如此,走到那山崖前也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

    出了咖啡树林,却是一片开阔地。

    易念一和勃朗宁站立在一处小山崖上,下面斜坡下去,却是如昨日河滩类似的一处河滩,也是大片的白色乱石,中间一条细细的小河,河滩另一侧是一处断崖。

    从木楼看,脚下的小山包和河滩对岸的山崖混为一体,看不出此处的河道。

    河滩乱石间散落几处如巨人像般大石,之外,河滩一览无余,却不见程维岳的身影。

    易念一问道:“最后是在这山包上见到的程维岳?”

    “对!易总。”

    “程维岳!”易念一大喊。

    勃朗宁说道:“易总,我来喊!”

    “程律师!”

    勃朗宁这一嗓门吼出,声波堪比高音喇叭。

    对面山谷都传来阵阵回声:“程律师!……程律师……”

四卷第九十二章 孤影 不期而遇难为客

    对面山崖上,一点黑影飞起,直冲云霄,似是一只山鹰。

    回音渐息,却不闻程维岳的应答、也难觅身影。

    易念一和庄强一直在木楼二楼俯视整个采摘园,如果程维岳往回走,应该可以看到。这么长时间没见,应该是下了河滩。

    但程维岳学法律出身,思维缜密,人又谨慎小心,断不会为了贪玩,不随着大部队走而自己下河滩玩,玩到自己迷路难归。

    中邪了?还是被尿憋的?

    “勃朗宁,这白天林子里没什么野兽吧?”素闻非洲野兽多,这里周围森林茂盛,不会有什么猛兽撞上到河滩晃荡的程大律师吧。

    “不会!这里距离城市不算远,人活动多。一般野兽不会来!”

    “一般的不来,二班的来了,也够呛!”

    “二班?”勃朗宁眼白露的有点多。

    易念一本想活跃气氛,放松一下,但这勃朗宁虽然中国话说的溜,但“一般”和“二班”还是没整明白。这话就无趣了。

    也不和勃朗宁解释,沿着斜坡一路奔到河滩。勃朗宁也“咚咚咚”地冲下来。易念一挥手示意,俩人分两边去搜河滩的几处大石。

    河滩虽广,但除了几处大石,没有遮挡之物,俩人很快扫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勃朗宁和易念一汇合,站在从山包下来的河滩上,四周张望。太阳已经升到头顶,河滩小河里水流潺潺,水波映着阳光有些晃眼。

    易念一望向河流下游,远处河道拐弯处,一个巨大高耸的如屏风般的青白色大石,大石下似有光斑一闪。初以为是水光,但盯着看,那发光点却不闪烁,如宝石一般亮。

    和勃朗宁示意一下,来人一起往下游走,易念一问道:“这河滩和昨天的河滩是一条河吗?”

    “是的!现在这地方算昨天河滩的上游了。沿着河滩往下走,就前面那处拐弯,河道离公路很近。”

    易念一留意脚下的乱石,太阳下,白花花的一片,都光滑的如抛光一般,一点青苔都没有。自己的户外鞋,除去初始从果园里带的泥巴在石头上留了两处脚印,其他走过的路,不着一点痕迹。

    再往那大石看,闪光却不见了。

    易念一站定脚步,以为自己眼花了,勃朗宁走在河滩里侧,又向前走了两步,回头说道:“易总,好像石后有人。”

    易念一往河滩里侧横跨两步,果真在大石靠河滩一侧,乱石上斜歪着一个人影,看衣着正是程维岳。

    “是程律师!”

    易念一大跨步在乱石上跳着往大石奔,身旁的勃朗宁却从腰间把手枪摸出来,一大步跨到易念一的前面,往那青白色大石冲去。

    勃朗宁像一堵墙一般挡在了易念一的前面,奔跑速度却很快,大块头脚步落地砸的河滩乱石咯咯的响。

    奔到石边,勃朗宁冲到石后,举枪四望。

    易念一看程维岳侧躺在乱石上昏迷不醒,看牛仔裤、风衣上都没有伤,河滩乱石很干净,身上也没有泥物。蹲下伸手试了一下鼻息,呼吸均匀。

    心中稍安,双手把他上身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臂弯里,喊道:“维岳!醒醒,怎么睡这儿了!”

    勃朗宁已经跨回来,把枪插回腰间,走到小河水边,伸手掬了一掌心水,两步跨到面前,把水淋在程维岳的脸上。

    程维岳一激灵,睁开眼来,“勃朗宁!”

    勃朗宁露出白牙做了一个笑容。

    “维岳,你怎么躺这儿了!”易念一问道。

    程维岳一抬头,看易念一一脸关切、“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而自己正躺在他臂弯之中,宛如甜宠剧中女主躺在男主怀里的画面。

    虽然身上乏力,还是一挺身要站起来。

    勃朗宁伸手搀扶,和易念一俩人把程维岳架起来。程维岳靠在身后青石上喘口气,说道:“易总,我拍到那个人了!”

    “哪个人?”

    “就是那个人!”

    程维岳伸手拿挂在胸前的相机,只见长镜头已经不见,数据卡槽也弹开,数据卡也不见了。

    勃朗宁弯腰从青石旁石缝里扣出镜头,前镜片已经炸裂。易念一刚才看到的反光应该就是这个镜头的反射。

    “怎么回事?”

    ……

    勃朗宁给吴昕四人取了筐子,四人采摘果子,程维岳给她们照了多张摆拍照片。看大家都在园中劳作,程维岳闲来无事,就上了小山包,没想到下面还有那么一处漂亮的河滩,且河滩中散落的大石造型甚为独特,有点像巨石像。

    程维岳就下了河滩探究、拍照,又跨过小河,到山崖下取景。安平和的相机甚为专业,平时还真接触不到,程维岳也是好学之人,逮住机会,苦练摄影。

    在河滩晃荡了一圈,不知拍了多少照片,程维岳转身往回走,从那最大的一块巨石像后转出来,看来时的山包也有一番风景,举起相机拍了一张。

    低头摆弄,用身体遮住阳光,在小屏上看照的效果,看照片中,青草地上似乎有一个人形影子。

    程维岳抬头看向山包斜坡的草地,却没有见到人影。

    幽灵?

    举起相机再拍一张,低头再看小屏,照片中人形影子却没有了。

    举起相机再拍,再看小屏中出现了一个人,不是影子。而是一个带墨镜、黑色棒球帽,黑色夹克衫、牛仔裤的男子。

    抬头看,却没见到人。

    程维岳遍体生寒,“难道这河滩有鬼?”

    有点不信邪,举起相机准备再拍,照片中的人已经真实的矗立在眼前了。只是程维岳举着相机对着他,那人手里举着一个双管的枪对着程维岳的面门。

    两个黑通通的枪管抵在眼前,程维岳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

    心里明白,刚出的遍体生寒,是身体对危险逼近的原始反映,不是什么鬼魂怨气。

    脑袋里混乱思维,身体却纹丝不动。

    那人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放在嘴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程维岳砸吧砸吧眼。

    似乎是看出程维岳浑身僵硬,那人嘴角露出笑意,沙哑声音低声说道:“别紧张!咱俩无冤无仇,你听我指挥,我不伤你。”

    说罢枪口稍稍向下,离开程维岳的视线。

    程维岳吁了口气,双手举起,相机坠到胸口,眼睛不看枪,看向对面的人,“英雄好汉!中国人?”

    那人似乎笑笑。

    “咱们兄弟也是万里之外,他乡遇故知了。有缘,有缘!来的都是客,我看易总他们在上面喝茶,咱们一起上去喝一杯?交个朋友。”

    律师的快语速做起语言诱导。

    那人本来脸上有丝笑意,但程维岳这番话说完,立马面若寒霜,低声喝道:“闭嘴!你我虽然无冤无仇,看你也是大学生的样子,正是好年华。老子积点德,不伤害你。但你给易念一做事,我也不是你的客,咱们也成不了朋友。”

    ……

    易念一听到这里,举手示意,“等等!你直呼我的名字?”

    “易总,不是不是!我学那人说话。”程维岳摆手说道。

    “我的意思是,这人直呼我的名字。听着语气还甚为忌恨我。”易念一低头说道。

    “好像是!”程维岳说道:“我复述的平和,当时那人说时,咬牙切齿!狠的很!”

    易念一心道:“什么人和自己这么大的仇恨?”

    这是万里之外的菲国,自己是初登贵宝地,两眼一抹黑。人都不认识,更不可能招人恨。

    那这人就是从国内来的。

    如果是小侯总、云勖的人,自己是受伤害方,没有伤过他们。不应该如此忌恨?

    “那人什么模样?”

    “个头到我下巴,带着大墨镜也看不清面门,不胖不瘦。”

    得!这等于没说。

    “后来呢?”

四卷第九十三章 书生 巧舌如簧对牛罄

    “后来,我还想和他聊聊,看能否说服他。”程维岳尴尬笑道。

    “把情景复述一下,不要漏掉细节!”

    易念一望着河面的波光,心中琢磨:这人究竟是谁?自己与人为善,不该有人如此恨自己。并且一到普顿市,就被他盯上了,是个大患啊!

    “好!那我就照实说。如果言语间对您有什么冒犯,易总您别见怪!”程维岳呵呵笑,靠着青石站着,脸色有点红润,不似刚起来时煞白。

    “讲!”

    ……

    “好汉!我看易总对我们员工都挺好的!为人也正派,您俩是否有什么误会!”程维岳举着双手,面部放松,微笑着说。

    “什么正派!伪君子!”

    那人声音恨恨地说,带着墨镜也看不清眼神,料是墨镜后眼神如刀。

    程维岳保持谦卑微笑,“好汉!我虽然刚到公司不久,又在律师实习,和易总接触不多,不熟!但看着易总挺实在的,误会了!误会了!你俩见面聊一聊,看能不能解开误会?”

    “你丫闭嘴!”那人语气不耐烦了,枪口一摆,说道:“往那边走。不准再说一个字。”

    ……

    “停!”易念一举手,转脸目光炯炯看着程维岳说道:“什么你刚到公司不久,又在律所实习,和我不熟?”

    程维岳一挺身从靠着青石,立正站好,嘿嘿笑道:“易总,您刚说不见怪的。我不是看他恨你恨的有点变态了,怕他迁怒于我吗?我是手无缚鸡之力小书生,强贼面前不得不自保啊!”

    易念一看程维岳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身材不算肌肉纵横,但也是健康强壮,在这自称“小书生”,有点想笑。

    但这时笑了,这小子将来在公司也和汤佳旎一般,没大没小了。

    “我刚才还和汤总说:真遇到劫道的,你这个大小伙还不如她那个小姑娘呢!这么大个,怎么这么怂。咱革命小战士的豪气哪里去了?回乐城后,必须让汤总带着你们搞个军训。”

    “好!我一定好好参训,苦练杀敌本领。”

    这小子,看汤佳旎和易念一调皮,跟了两天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别皮了,接着说。”

    ……

    程维岳看那人甚为愤怒,嘴角都抽搐了,不敢再言。按他的枪口示意往下游走,一直走到这大青石临河这一侧,让程维岳在石后站定。

    那人右手举枪,左手伸到程维岳的面前。

    程维岳忙掏兜,把钱包双手奉上。

    “收回去!”那人面无表情,“相机!”

    程维岳把自己瘪干的新钱包举着,苦着脸说道:“好汉!我刚上班一个多月,这里面是我全部的积蓄。您别嫌少!”

    “闭嘴!爷比你有钱!把钱包收回去,把相机摘下来给我!”那人加重语气。

    程维岳苦瓜脸把钱包收了,却不取脖子上挂的相机,双手作揖道:“好汉,您识货!可这相机是安记者的,您真拿了去,我两年的收入都不够赔給她的。我也是苦孩子出身,考公务员没门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份工作。我再把我老板朋友的相机丢了……”

    “你丫闭嘴!”

    程维岳一鞠躬,脑袋差点顶在枪口上,“好汉!看您也是苦出身吧!咱们一个阶层的,阶级兄弟、同命相怜,兔死狐悲、唇亡齿寒,我把相机丢了,老板非把我开了不可,我这丢了饭碗,跟丢了命差不多……”

    “闭嘴!”

    “好汉!自古仗义屠狗辈。您仗义,别断我活路啊!你真劫道,得劫有钱人,别劫我这穷学生、苦孩子啊!”

    程维岳这感情调动起来了,也真有点急了,还真怕丢了安平和的相机,易念一一怒之下把自己开了。

    “你丫的,闭嘴!老子再落魄,也不至于沦落为劫道的。”

    “好汉!……”

    程维岳刚开口,那双管枪口就顶在门牙上,后面的话就咽回肚子里了。

    “把存储卡取出来。”那人低声说。

    程维岳眼睛下瞟,看向枪管。

    那人把枪往后收了收,程维岳低头把存储卡取出来,双手捧了抵过去。

    这时,远处易念一的声音“程维岳……”,紧接着勃朗宁如雷声般的吼声,带着滚滚回音,在河道里回响。

    程维岳一激动,正要应答,枪口又抵在门牙上。

    那人低声说:“别出声,转身蹲下去。”

    程维岳依言面对青石蹲下去,“噹”的一声响,两眼一黑,就什么不知了。再睁开眼,已经如娇柔无力美娇娘一般躺在易念一的怀里。

    ……

    易念一双眼眯着看着一旁河面上水纹反射抖动的波光,心里思索,这人做事古怪,又如此忌恨自己,是谁?

    又说是“落魄”了,原来应该是有点地位的人。难道是他?

    勃朗宁听到这里,说道:“如此说,这人没走多久,说不定还躲在某处。易总,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到林中看看。”

    说罢,随手把枪又抽出来,几个箭步窜到林中。

    易念一对程维岳说道:“你在这待着。我也去看看。”

    勃朗宁虽然勇猛,但敌暗我明,那人有些神经质,易念一有点担心。且此事因自己而起,断然也不能躲在后面。

    从河滩冲进林中,光线一下暗下来。易念一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虽然有思想准备,但还是没想到这密林之中如此暗淡。

    河滩是正午,此间是黄昏。

    眼睛眨巴几下,稍稍适应点光线,也把枪从腰间拿出,提在手里。

    枪放在房间不安全,交给程维岳,程维岳又太紧张,只好自己随身带着。也辛亏没有交给程维岳,不然这枪只怕也被那人拿去了。

    想到枪,突然想到,那人在此地应该是没有身份的人。

    安平和曾经聊过,在菲国长住,取得居住证就可以申请购买合法枪支。那人用的是黑市的改装枪,应该是没有渠道得到合法枪支。

    如果是云勖或者小侯总的人,他们应该是能够搞到合法身份的。

    那此人是谁?

    这一想,脑袋就有点走神,猛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密林中,原来初入林中时,身后还有片点亮光。这时,周围已近一团昏暗了。

    身边一个环抱粗的大树,树皮都是炸裂纹路,顺着树干向上看,一层层的阔叶把上空遮的密密麻麻的,不透一丝光亮。

四卷第九十四章 礼物 千金易散安平和

    再看前面的树,和身边的这颗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踩着脚下的枯叶杂草,往一个方向走了十几步,周围还是一般的环境,连自己是否是走的直线都不能确定了——需要不断的躲避大树,顺着树干间的空隙走。

    想拿出手机照亮,但又怕成为那人的靶子。

    看在海滩那两枪打的情形,这小子是不介意把自己爆头的。

    勃朗宁说这河道拐弯的地方,林子不厚,不远处就到公路边。

    易念一不再想着帮勃朗宁追捕那人,这林子里这么黑,勃朗宁在这里就是“暗”,那小子虽然穿黑衣、带黑帽,但终究有白的地方。勃朗宁只要不笑,就是全黑。

    这档口,勃朗宁应该是不会笑的。

    又摸了几颗大树,易念一在一颗树干到胸口高的位置突然发现了两道特殊的花纹——树干炸裂的花纹都是竖着的,这两道是横着的,两道相交,成为一个燕子尾的形状。

    伸手摸了一下,纹路里湿津津的,凑近看,刀口宛然。

    易念一沿着燕尾的方向走,不远处一颗大树干上也是同样记号。一颗树一棵树的摸下去,过了十几颗大树,前面出现亮光。

    放慢脚步,慢慢向着亮处走过去,转过一个大树,已经可以看到公路的路基边乱石和柏油路面了。

    易念一走到公路边,看前面大树下的乱石上有车辙轮胎印,乱石下翻出的泥土新鲜,周围不见人和车,料是这阵功夫,那人已经驾车走了。

    拿出电话,打给吴昕,刚拨出去电话就通了,“师哥,你们找到程维岳没有?”

    “找到了!”易念一呵呵笑。

    “没事吧?”

    “没事!”

    “那你们快回来吧!”

    “我和勃朗宁走散了,你和小沈总要勃朗宁的电话发给我,我打给他。”

    “啊!你稍等!”

    易念一挂了电话,回身望着树林,心想:“勃朗宁不会迷路了吧?”

    手里电话震动,一个陌生的海外号码,易念一接通,勃朗宁的声音:“易总,你在哪里?在林子里迷路了吗?”

    “我从林中出来了。在公路边!你呢?”

    “我回到河滩了,您在公路边等我,我去找您!”

    “等等!你和程律师在一起吗?”

    “在!我带他一起穿过林中去找您,咱们一起走公路回去,比走园子里好走,距离也近些。”

    “等等!”易念一想穿过树林到河滩去,但一想刚才的艰难,别摸不到路标,真迷路了,顿了一下对勃朗宁说道:“勃朗宁,你带好程律师,他的手机是校园卡,不能在这里打电话。林中走散了,就不好联系了。”

    “校园卡?什么卡?”

    “哦,这个你别研究了。终归一定要带好程律师,不能走散。”

    “明白!您放心。”

    易念一站在路边,望着阳光在远处柏油路面上泛起的白光,阳光刺眼,太阳照在脸庞的热度真实温暖。随意走到,脚下的影子随着移动。

    如果这是梦!这梦也太真实了!

    易念一心里喊道:“这她妈的是什么差事!老子不干了!”

    也许,这也是那些人做这些下作事的目的,和对付拆迁钉子户的套路是一样的——恐吓、骚扰、跟踪。

    直至你崩溃了,不得不接受他们的条件。

    刚骂过程维岳怂,易念一自己心里先怂了。

    正胡思乱想,身后两声喊,“易总!”,“易总”。一个男中音、一个男高音,程维岳和勃朗宁从林中钻出来了。

    易念一冲俩人挥挥手。

    “你们来的倒快!我在里面摸了半天才出来!”

    “易总,沈总之前定下这个园子,我已经在周边都看了,摸了情况。”

    “谢谢你!勃朗宁!”

    “不客气!分内的事。”

    勃朗宁几步已经走到面前,眼睛一睁,伸手握住易念一的手臂:“易总,你受伤了?”

    易念一低头一看,卡其色风衣袖子右臂臂弯一滩血渍,但动了一下胳膊,却没有疼痛感。把袖子撸起来,臂膀上没有一丝伤。

    “你看看程律师的头!”

    程维岳“哎呀”一声,“不用看了,肯定是我的,这会感觉到后脑勺疼的厉害。”

    勃朗宁扳过程维岳的肩头,易念一也凑过去,看他后脑勺,后脑一个核桃大的包,渗出的血把头发都打湿,一缕缕的粘在一起。

    “这小子下手真狠!维岳,对不住,刚才尽问你话,都没注意你受伤这么重。”易念一转到程维岳面前,握住他的臂膀,歉意说道。

    “嗨,我也太紧张,没感觉了。这会知觉才回来。”

    勃朗宁说道:“咱们快回去吧,车上有急救包,先给程律师包扎一下。咱们要进城做个检查。”

    “不用!没什么事!”程维岳摆手苦笑。

    “头上的伤马虎不得!”

    勃朗宁说道:“易总、程律师,你俩坐下休息,我去开车来。”

    “好!辛苦!”

    勃朗宁迈开大步往木楼方向奔,易念一看路旁一块大石还算干净,扶着程维岳去坐。程维岳咧嘴笑道:“易总,我没事!对不住!给您添麻烦了!”

    “说的什么话!是我害你受罪了!我对不住你。兄弟!”

    程维岳全靠这个脑袋瓜吃饭,别被打坏了。

    按着程维岳的肩膀让他坐在大石上,易念一站在一旁,也不敢和他聊事情,眼睛扫视四周。

    程维岳挎着公文包,抱着相机,一脸愁苦坐在石头上。

    易念一一眼瞥见看到程维岳的表情,问道:“怎么样?疼的厉害?”

    “不疼!”

    “呵~,疼安记者的相机?”

    “这玩意老贵吧?”

    “行!没被打傻!别考虑这个了,你这脑袋是工伤!这相机也是工伤。”

    “啊!”

    俩人正侃着,庄强的皮卡、勃朗宁的SUV已经呼啸着看到近前。皮卡车门打开,庄强、沈君依、吴昕、安平和、汤佳旎都下来了。

    庄强一脸怒,说道:“这谁这么搞咱们?”

    几个女子围着程维岳七嘴八舌问,程维岳从石头上站起,不知如何回答。

    勃朗宁在SUV上趴在车窗上喊道:“几位老总,咱们先送程律师去医院,有什么话,回来再问。”

    几个人都静下来,沈君依说道:“易总,我已经安排佩姬到医院先做安排。勃朗宁带你们去。”

    庄强说道:“易总,我送她们几个先回公司。你和程律师坐勃朗宁的车去。”

    “好!”

    程维岳把没有镜头的相机从脖子上摘下来,双手递给安平和,歉意说道:“安记者,对不起。把你相机弄坏了。”

    安平和眯眼一笑,“人没有事就好!这些都是小事情。”

    也不多说,分别上了车。

    易念一陪着程维岳坐了SUV后排,勃朗宁递给易念一一个急救包。伤在头上,有头发遮着,也没办法包扎,易念一给程维岳喷了消毒喷剂。

    两辆车一路疾驰,一起进城。

    到城中,庄强的皮卡转到海滨别墅方向,勃朗宁驾车转向城中的医院。

    佩姬已经在医院门诊大厅等候,迎了三人,让易念一到院子里休息,和勃朗宁带着程维岳去做检查。

    易念一走到小草坪旁,回头看着白色的医院大楼,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深深的恐惧感,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杂乱的幻影在眼前飞舞,似乎瞬间就会晕厥。

    闭上眼睛,回头看向草坪,平复呼吸,可心中的恐惧感更为强烈。

    也不回头,沿着草坪旁的小道快步往医院大门外走去。

    出了院门,阳光照耀,微风中似乎带着大海的味道,鼻腔中的消毒水味道消失了。易念一脑袋清醒过来,心中的恐惧感也消失了。

    却不敢再进医院,沿着街道慢慢走,街道没有苏城的繁华,倒和南国清城有几分相似,都是闲适的感觉。

    想起安平和的相机,看迎面走来的一位小伙子很是友善,微笑举手示意问道:“Whereistheshoppingmall?”

    小伙金发碧眼,白皙清瘦,绅士微笑:“What?”

    易念一拿出手机随手拍了一张照片给他看。

    小伙子一副“明了”的表情,热情指路,易念一话听的糊涂,但手势明白了。不远,前个街口右转。

    摸索着走过去,街口转角处,一栋四层的白房子,门面很熟悉——苹果手机店。

    有一位华人小姑娘迎上来,普通话职业微笑说道:“欢迎!”

    得!让小姑娘选了一个最新款的手机,买了。又办了一张旅行周卡,可以上网打电话一周时间,让她帮着装好,给自己打了一个电话,把号码存了。

    又问买相机镜头的地方,小姑娘笑道:“我带你去!”

    从一侧上楼梯,到四楼。灯光明亮,却客人没有。

    看到安平和相机品牌的柜台,却是金发碧眼一位小女孩在柜台里。有点怵于交流,向华人小姑娘笑道:“小妹,你贵姓?”

    小妹甜美一笑:“不客气,我姓冯。”

    “冯小妹,我英文不行,还请你帮我一起选。可否?”

    “没问题!”

    冯小妹带着易念一到柜台,和金发小女孩说了几句。

    金发小女孩微笑点头,示意易念一随便看。

    柜台里有一款安平和同款的镜头,易念一看了一下价格,六位数?!买手机时,看了刷卡的金额,汇率换算后能砍下大半,但大半也是六位数,只是第一位数字变成了“1”。

    程维岳说这东西贵,易念一没想到这么贵!这位安大记者说自己是江湖儿女,没想到这手中的东西,却是如此昂贵。

    易念一对物价的认识还没有从原来的消费水平中跳出来。虽然有点瞠目结舌,但东西还是要赔的。

    点了这件,掏出工资卡让冯小妹去帮忙结账刷了。

    冯小妹也是热情,还工资卡时笑道:“先生,您是送给朋友的吧?”

    大概看易念一对这些器材都不熟悉,又选了这么贵的一个,当是为了送人。

    易念一笑着点点头。

    冯小妹想金发妹子说了几句话,金发妹子呵呵笑着点头。

    冯小妹转脸对易念一说道:“我交代好了,您稍等取货。我先下去忙了。”

    易念一道谢,小姑娘倩笑,转身脚步轻快地下楼去了。

    看着小姑娘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易念一看向橱窗,看里面有存储卡片,摆手向忙碌找包装的金发妹子示意,指指橱窗中的卡片。

    金发妹子双眸宝石蓝一闪,双眼眯着笑,举起右手食指。易念一点点头,把工资卡递给她。

    金发妹子点点头,笑着接过卡片,到结账处去刷卡。

    ……

    易念一拎着两个礼物袋,站在街口,勃朗宁的SUV轻巧地停在面前。

    上了车和程维岳坐在后排,看也没做包扎,但程维岳头发上的血渍倒清理干净了。佩姬说了检查的情况,有轻微的脑震荡,但没什么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外伤伤口,程维岳不愿意剪头发,只能用喷剂,但这几天头是不能洗了。

    易念一心中踏实:还好,没像自己一样,搞成脑损伤。

    把手机袋递给程维岳,“维岳,受罪了。你的礼物!”

    程维岳伸手接过,满脸笑意,说道:“谢谢易总!”

    伸手把手机盒子拿出,把手机取出来。佩姬在前排回头笑道:“喔,最新款的手机。程律师,你老板很关心你啊!”

    程维岳哈哈笑,又被后脑勺的疼带的一咧嘴。

    车子没有开向海边的别墅区,却在不远的一个街角路旁停车位停下。

    勃朗宁回头说道:“易总,小沈总她们已经在咖啡馆等我们了。就在这里。”

    易念一下了车,街角巷口一栋三层的小楼,外墙色调和法咖依咖啡工厂的建筑格调一致,宫墙红、咖啡色相间的拼搭图案,很有艺术风。

    “FikadCoffee!这是公司开的店?”

    “是的。是柳总拓展的标准店。”佩姬也站在一旁说道。

    勃朗宁拉开店门,易念一等人进店。

    沈君依、安平和、吴昕、汤佳旎四人已经在临街窗下的一个四人卡座坐着,看易念一等人进来,沈君依起身摆手。

    易念一笑嘻嘻地走过去,把手中的礼物袋递给坐在汤佳旎外侧的安平和,笑道:“安记者,你的礼物。”

    安平和满眼笑意,伸手接过,“我的?”

    从礼物袋里拿出,放在卡座大理石桌上,一个彩色礼品包装纸包裹的盒子,上面还打了一个漂亮的丝带花。

    吴昕知易念一素来节俭,这盒子虽然漂亮,不知道里面放的什么东西,双眼眯笑看着安平和说道:“大记者,打开看看。”

    安平和打开丝带,掀开盒盖,眼睛一亮,“送我的?”

    易念一点点头,“一个是赔给你的,另一个是送你的礼物。”

四卷第九十五章 七夕 红粉错意赠佳人

    佩姬站在一侧伸头看了一下盒子里的物件,“哇”了一声,抬头咯咯笑道:“易总,您是爱江山更爱美人啊!”

    吴昕坐在对面也看到了盒子里东西,虽然贵重,不像易念一的风格,但也没太过惊讶,毕竟自己的一块腕表就二十多万RMB。

    云逸投资的薪金制度沿袭了东鑫投资的考核、奖励制度,虽然入职时间不长,但易念一属于挣钱不花的主,卡里的余额也累积了不少。

    但看素来节俭的易念一出手阔绰,给安平和买了这么贵重的礼物,也调侃道:“师哥,你这是久贫乍富,像那开矿的土老板,见了美女就拿钱砸啊!”

    “俗!”易念一嘿嘿笑道:“这就是一件礼物而已。安记者相机镜头损毁,又丢失了那么多照片,实在有点对不住。补偿!道歉!还望安记者谅解!”

    安平和起身,一双大眼睛波光流动、含情脉脉——比易念一看程维岳的“情分”足——望着易念一,易念一被看的定在那里。

    安平和扑哧一笑,伸手握了易念一的手,轻声说道:“谢谢!这是我收到最好的七夕礼物!”

    易念一微笑,“你喜欢就行!”

    安平和微微一笑,轻轻握握易念一的手,欠身坐回卡座沙发。汤佳旎把盒子拉到自己面前,“两个镜头?这个很贵吗?怎能佩姬还江山美人了?”

    佩姬笑道:“易总刚送了程律师礼物,程律师是公司干将,自然是为江山。那么送给安记者的,自然是讨好美人了。”

    沈君依笑道:“你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我安排后面准备了轻食简餐,你带易总他们去吃点东西吧。”

    佩姬应了一声,引着易念一、程维岳,和勃朗宁一起到内侧的小包间用餐。

    安平和小心翼翼地把盒子又从汤佳旎面前拉回来,“是挺贵的。我之前看过的,没舍得买。”

    沈君依双手捧腮,笑道:“安记者,你这么漂亮,追求你的人很多吧?比这些贵重的礼物也收到不少吧?”

    安平和见一对白色相机镜头筒上也各系了一个漂亮的心形红色丝带花,礼物贵重,包装也用心。轻轻把右侧的长镜头拿出来,说道:“自然有比这贵重的,但从来没有人会花这么多钱买一个镜头给我。都知道我是财经记者,却没人知道我也是摄影爱好者。”

    双手捧着镜头,微笑说道:“这个呢,就是我之前看的,当时没狠心下手买。难得易总竟然知道我喜欢这款。”

    汤佳旎笑道:“安记者都不舍得买,定然很贵吧!”

    “国内二十多万吧!”

    “啊!一辆小奔驰的钱!”汤佳旎小麦色的脸蛋都涨红了,“这个易念一,当初半块驴肉火烧就把怡姐骗到手了。现在怎么这么烧钱了!”

    安平和咯咯笑道:“什么半块火烧?”

    “啊!是怡姐给我讲的她和易念一怎么认识的故事。”

    安平和把镜头放回盒子,盖好又放回礼品袋中,放到汤佳旎里侧的咖啡桌上,说道:“好了!还有故事,说来听听!”

    汤佳旎一看三人都满脸好奇地望着自己,有点后悔自己嘴快。背后讲他人的故事不是好习惯。

    摇头说:“不说了!易念一的故事有什么好讲的。”

    吴昕笑道:“也是!师兄是个无趣的人。也是个没什么故事的主。”

    “半块火烧就是故事啊!”安平和笑道,“记者眼中世间事都是故事。吴总,这个故事你也不知吧?不想了解你师兄的往事?”

    “学校的事我都知道,他工作也是平淡无奇,和怡姐好像也是闪婚,连什么浪漫曲折的爱情故事都没有!”

    “什么没有故事!我觉得倒很神奇。简直是冥冥之中有天意。”汤佳旎表示反对。

    “那就是半块火烧的故事了?”

    “得!我就讲讲吧!”

    汤佳旎把景怡和她聊的在西安初遇易念一的往事,如说书般的讲了。

    几人听完,安平和悠悠说道:“佳旎,你讲故事的能力确实一般,但这个故事如果让我写,倒是有趣的很。”

    “是吧!我就是说俩人的缘分挺神奇的。”

    “如此说来,我这个七夕礼物倒受之有愧了!”安平和轻笑。

    吴昕莞尔笑道:“安记者,你不用有愧。师兄鲁的很,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你就安心收着,全当给你的补偿了。”

    ……

    易念一在小包间里,一盘意面吃着,如果听见吴昕如此说,当必须赞一个:“知我者,吴昕也!”

    吃着意面,耳朵根不住的发烫,还有些想打喷嚏,也不以为意。以吴昕、汤佳旎的性格脾性,看给安平和那样的礼物,不明说也要在心里批判自己一番。

    这耳根热,定是这俩丫头在说叨自己。

    易念一本意并没买那个价值二十多万人民币的镜头,只是看橱窗里有存储卡想买一个。

    没想金发小妹刷卡归来,打开橱窗拿出那物件,易念一才发现存储卡是放在一个礼盒里,礼盒的重头戏是那个大镜头,这存储卡应该是附带赠送的礼品。

    但已经在外国友人面前充当了“中国土豪”,这时断不能抹黑了“中国土豪”的光辉形象,“弄错了”三个字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好在,汤佳旎刚给卡了打了一笔业绩奖金,倒没有被刷爆了卡,不然,就露出了“中国土豪”的底裤。

    本来还有些郁闷——如此奢靡实在是对不住自己从小接受的“勤俭节约、爱惜粮食”传统美德教育,但看到安平和欣喜意外的神情,再被那含情脉脉的魅丽大眼一望,立刻“咱们老百姓,今个儿真高兴。”

    一路走来包间,不再肉疼,脚步都有些飘逸了。

    ……

    用完餐,和程维岳、勃朗宁随着佩姬再次来到大厅的卡座前,几个小女子热聊正酣。

    易念一笑道:“聊什么呢?这么嗨!”

    汤佳旎一伸脑袋,“正聊你和怡姐的故事。”

    易念一腾地不但耳根发热,连脸颊都烧起来,“小丫头,这能当故事讲吗?”

    吴昕哧哧笑:“还没见到师兄脸会这么红!”

    “嗨,我这都像被放在火上烤了!小朋友,不能说大人的故事,懂吗?”

    安平和起身,伸手要摸易念一的额头,“不对!我刚才握手时,就感觉你有点烫,是不是发烧了?”

四卷第九十六章 对手 兵来将挡随分定

    易念一微微后退避开,摆手笑道:“没事的。只是被你们几位把我曾经青葱年少时的旧事当故事讲,有点臊的慌。”说着,冲几人双手做一个拱手礼,“几位小主,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

    安平和也抱拳笑道:“易总如此厚礼相赠,我得回房间好好赶稿子,晚间发一个通稿出来。”

    程维岳一旁说道:“安记者,照片没有了,不影响发稿吧。”

    “昨天的照片我已经导入手提电脑了,有昨天的照片就足够了。”

    沈君怡笑道:“我手机也拍了几张照片,我发给你,看能用否?”

    “OK!”

    吴昕、汤佳旎两位也要回去整理材料。沈君怡带了接机的那辆商务车来。都折腾的快一天了,易念一不让沈君怡再送回宾馆,让她和佩姬随勃朗宁的车回公司休息。和吴昕等人上了商务车回宾馆。

    商务车的驾驶员换了一位华人小伙,应该是和程维岳相似的年龄,腼腆白净、个子瘦瘦高高,梳理了一个中分头。虽然是华人,但不如勃朗宁健谈热情。

    易念一问一句,小伙答一句。小伙中文名,姓李,虽然是华人,但也是普敦市出生的第三代人了,中国话说的比较难懂。不知是性格冷漠,还是有其他原因,聊了几句,就没法聊下去了。也许是属于传说中外表黄、内心白的那类人。

    相比之下,勃朗宁更像中国人,连普通话都说的比这小伙好。

    易念一不死心,开玩笑道:“李师傅,和李小龙是本家?”

    李师傅通过后视镜给了一个眼神,就目视前方专心开车了。

    汤佳旎在后排拍了易念一的肩膀一下,说道:“你歇会!别影响司机开车。我这想问问程律师情况,你这一上车喋喋不休,还让别人说话吧。”

    “维岳脑袋上一个大包,你让他歇歇。想唠嗑,和我聊。”易念一侧身坐,转头笑道。

    “程律师是脑袋外面伤,你是脑袋里面伤。还是程律师清醒点,你歇会吧!”

    “你……”

    汤佳旎伸手又拍了易念一肩膀一下,“别说话。”又对和易念一并排,坐在门侧独立座位上的程维岳喊道:“小程,你转过身来。”

    程维岳微微侧头,“汤总,我头晕!”

    “别那么矫情,车上不说,回去也得交代。你到哪里去野了,把安记者的相机摔了,脑袋也摔伤了?”

    易念一和勃朗宁、程维岳三人在林边汇合时,已经交代两人不要和几位小主细谈这个事,只说是不小心摔伤了。

    主要是此事很多疑点,这人又如此恨易念一,易念一隐隐约约猜出一点端倪,虽不敢肯定,但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汤佳旎虽然大条,但却善于观察,具有侦察兵的素养,在咖啡馆已经瞧出程维岳不是摔伤。一直没机会问,上车想问。易念一不断和司机大声说话——主要是易念一在说,一直也没机会开口问。

    程维岳侧身转头看着易念一,易念一微微张嘴,牙一露,口型:“三七!”

    程维岳点头,侧身坐着和汤佳旎聊起事情经过。这小子,易念一让他说三分实、七分虚,这小子是七分详述、三分表演。讲的比给易念一说的还生动、还详细,脸上表情也是惟妙惟肖,唯独把言语中对易念一的“不敬”,说得稍微“客气”一点,着重把自己的惶恐无助说的大义凛然。

    安平和本来抱着礼品袋,坐在最后一排,望着窗外的城市风光,一脸平和。被程维岳的演说吸引,也往前挪了一排,坐到吴昕身旁听程维岳讲故事。

    程维岳表情包一个个讲完话,砸吧砸吧嘴。

    汤佳旎一摆手,“把脸伸过来。”

    程维岳往椅子背一靠,“汤总,你干嘛?我说的都是真话!”

    “转过来!”

    程维岳还是转回来,把脸往前凑凑。

    “张嘴!”

    依言张嘴。

    汤佳旎也往前凑着看了看,点点头,“这没说谎,下唇上还有枪管的印。”

    程维岳忙把嘴闭上,坐正。

    汤佳旎也坐正,沉吟道:“此事可疑!”

    易念一哈哈笑道:“确实可疑。不过,佳旎,你这当什么侦探?随他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知其知彼,才能战无不胜。咱们得搞清对方为何而来,目的是什么。”

    “这还不明显,为了搅局咱们这次投资,影响咱们决策。”

    “不对!我听小程讲的情况,这人甚为恨你,并且恨的有点变态。是不是和你有私人恩怨。如此恨,你抢人媳妇了?”

    易念一闻言差点喷出血来。

    这那跟那啊!

    吴昕在一旁说道:“佳旎,别瞎说。这人在咱们一入住酒店,就立刻跟踪而来。你想想,师哥是从苏城到青山,然后从青山紧急坐飞机到乐城、又快速通关到港市坐国际航班,咱们是一刻没有停留。如果是私人恩怨,这人怎么可能精准的跟上咱们?”

    “吴昕这才叫思维缜密!佳旎你学着点。别总扮福尔摩斯。这逻辑都混乱,还搞推理。”

    易念一笑道,心里确实也踏实了。吴昕分析的有道理,原来自己的推断可能是偏了。

    汤佳旎撇嘴道:“如果是为了投资的事,为何认识易念一,还如此恨他。”

    “认识也不稀奇!之前肯定做过研究。咱们每个人的情况,他们应该都做过调查。”吴昕淡淡笑道。

    易念一点点头,“有道理。”

    吴昕淡然一笑,“还有一种可能。这人确实是被人委派,但巧了,和咱们易总确实还有私人恩怨。赶到一起,公事私仇一块办了。不然,如果仅仅是为了窃取情报,在沙滩上,师哥追他时,完全可以像对待程维岳一般,而没有必要下杀手了。”

    汤佳旎双手一拍,喜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吴昕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猜想可能是师哥之前办案子,一些获罪的人出狱,现在要找师哥报复。”

    易念一赞许地看着吴昕——好孩子,什么事都想的阳光正义。

    汤佳旎看着安平和,“安记者,你认为是什么情况?”

    安平和还抱着礼品袋,双眼一眯,笑道:“佳旎,我同意你的推断。”

    汤佳旎咯咯笑道:“看吧!二比一!”

    易念一抢话说:“我同意吴昕的推断,二比二。维岳,你的意见?”

    程维岳嘿嘿笑,“我中立!”

    话音未落,“哎呀”一声,被易念一踢在小腿上。易念一啧道:“你小子,当律师完全没立场,讲故事倒讲的嗨!回去,你转行说评弹去吧。”

    吴昕也是笑,抱住安平和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师哥一出手就送你这么贵重又中意的礼物,应该是个多情的人?”

    安平和笑道:“我只是看易总像个有情债的人。”

    “哈~,那你看走眼了。估计你是怡姐之外,易念一第二个送礼物的女孩。”吴昕呵呵笑。

    “是吗?”

    “得!这话越聊越偏了,不是研究判断对手是谁嘛!怎么研究起我来了。本来我还有些推断,你们几个一搅,全乱了。更理不出头绪来。”

    “随他!兵来将挡!”汤佳旎撇撇嘴。

四卷第九十七章 幻境 轻纱风舞作痴梦

    在座椅坐正身子,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拿出手枪来,“看他的两管鸟枪厉害,还是我的五四式厉害。”

    易念一绷脸道:“这个别玩了!除了射击场之外,任何时候都不能拿出或让别人知道你包里有枪!”

    汤佳旎一愣,还是第一次看到易念一如此严肃的和自己说话。愣神看着易念一,看易念一依然满脸严肃看着自己,目光忧虑。汤佳旎有点懵,“易念一,你怎么突然这么正经了?”

    “你如果不遵守这个要求,我就通知于总,让她调你回去了。”

    “切!她安排我来监督你!你让她调我回去?”

    “如果她知道你在这里玩枪,而不是搞调研,还会让你在这里吗?”

    “我就是来搞调研的,这枪只是形势需要,随手玩玩!”

    汤佳旎有点气短,如果于清将此事和家中母亲大人讲了,只怕马上就有人来押着自己回去了。和平时期参军都不让,何况跑到国外玩起枪来。

    看易念一盯着她,不耐烦道:“好好!我把它还给小沈总,真遇到坏蛋了,我当人肉盾牌。”

    程维岳回头说:“汤总,人肉盾牌还是我来当。我块头大。”

    易念一抬手敲了他的头一下,“话多!”

    程维岳表情痛苦,“易总,我这脑震荡了!”

    久不说话的李师傅目视前方说道:“各位客人,普敦市的治安很好的。不用多虑,晚上别出门就好!”

    汤佳旎冲前面喊道:“晚上都不能出门了,还治安好!”

    李师傅眼睛通过后视镜瞄了一眼车内,微微一笑,“马上就到酒店了。”

    商务车在酒店东侧的停车场停下,几人下了车。

    太阳已经西斜半空,易念一说道:“今天累了,都回房间休息一会。晚上咱们在酒店用晚餐。”

    吴昕说道:“小沈总已经安排晚上还去他们家中用餐。斋藤基金的人已经回去了,伊姆斯基金的三人还在公司,今天他们由沈总陪着去了另一家农场。晚上一起用餐。”

    “伊姆斯基金也去了农场?”

    “对!看来伊姆斯基金对这个项目也很感兴趣!倒是我们的对手。”

    易念一笑笑,“这样好!”

    几人一起走回宾馆,到了大堂,易念一和几人告别正要转身回房间,安平和举了举手中的礼物袋,笑道:“易总,谢谢你的礼物!”

    易念一点头微笑,安平和唇角上翘,双眸晶亮,脸上突然出现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易念一侧身让路,站在过道一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等那三位小主上了楼梯,才折身回房间。

    进了房间,脸颊发烫、浑身却发冷。这不是几位小主在背后议论自己,应该是真发烧了。很多年没有发烧的经历了,但昨夜泡了半宿的海水,午间又在密林中高度紧张冲锋一阵。身体抗议了!

    从小皮箱里翻出一个小包——里面有两盒感冒冲剂、一瓶治水土不服的药片、几张创可贴等等,这是景怡给备的,原来每次出差都是标准装备。但从来没用过,这算是用上了。

    ……

    窗外的白沙滩在阳光下更是洁白无瑕。远处海面传来轻柔深情的女声,吟唱的歌声缥缈,易念一倾耳聆听,却听不清歌声。

    赤脚在白沙滩上迈步,细沙透过脚趾的缝隙顺滑地溢到脚面上。眼前白茫茫一片,阳光刺的睁不开眼睛。

    闭眼休息了一会,再睁开眼,周围却是轻柔的白纱,在微风中轻柔摆动。轻纱间,是满树的樱花,樱花树冠交映,在轻纱间搭建了一条鲜花长廊。

    花瓣飞舞,落在地上,地面是青青草地,落满缤纷花瓣。

    易念一转头四顾,空中阳光明媚,阳光透过花间,闪耀着点点光斑。

    歌舞声从身后传来……

    转头望去,却是一对新人轻盈的迈着脚步走来,新娘子白色纱裙礼服,身材婀娜,脸庞罩着朦胧婚纱。新郎一身白色礼服,面目秀美、高挑身材,身段容貌比女子还要漂亮,眉眼间妩媚动人、却少有男子的英气。

    正诧异间,一对新人已经挽着手走到身侧。透过薄纱看去,新娘子小巧下巴的瓜子脸,一对温婉的大眼、漂亮的眼下卧蚕,挺拔的小鼻子,殷桃小嘴,不是魏家佳还能是谁?

    “家佳!你要结婚了!我这一段时间一直在找你!”

    易念一欣喜地伸手握住魏家佳的小臂,魏家佳双眸波动,轻声说道:“姐夫,你找我做什么?”

    “我?”

    温婉含笑,“你快回去吧!今天是我的婚礼!”

    “我要谢谢你!”易念一心中酸苦,心中又想:“为什么酸苦?家佳结婚了,有所依托,是值得高兴的事啊!”

    魏家佳挣脱易念一握住的小臂,迈步向前,又转头笑道:“为何谢我?”

    “我……”

    “姐夫,你不必纠结!其实,你当年是去了阿坝,并没有去西安。在川地大地震中,已经被埋在废墟中。只是,你心中执念——刚刚学有所成,满腹的才华还没施展,不肯放弃,只是游魂在世间。”

    风吹,纱舞!

    魏家佳的面目在婚纱后朦胧。

    易念一瞬间满身的汗水——真的吗?

    但纱舞风动,身体确实是没有风吹的知觉。

    突然又想起一事,冲着魏家佳的背影喊道:“你说谎!如果我没去西安,不可能认识景怡,你又怎能喊我‘姐夫’?”

    那身影一滞。

    周围突然飞速旋转起来,再看时,已是一团灰暗,似乎又是在那无底的黑洞之中。但不是悬在崖边半边平台上,而是在一团虚空中。

    不知何处发出冷冷青光,堪堪可见四周光景。

    看前方一处山崖,崖上婆婆娑娑垂下无数根藤条,藤条不是绿色,而是褐色、恶黄色。举手去抓藤条,但末端也有数人的身高高度。藤条之下,都是灰蒙蒙、光秃秃的山石。

    身旁有人拉自己,转身看,朦胧光影下,却是景怡。俩人之间,小雍站着,也仰望山崖。景怡递来一个物件,易念一伸手接过,看是一个登山镐,镐柄缠着绳索。

    抛出登山镐,恰巧钩在崖壁之上,又被藤蔓缠绕。用手拉了一下,甚至牢固。看向景怡,景怡点点头。

    易念一双臂攀着绳索,脚踩上崖壁,正要攀爬。上面的藤蔓突然舞动起来,崖顶藤蔓笼罩下,似乎是一个巨人的脑袋,正缓缓转过头来。

    大惊之下,一抖绳索,那大脑袋似乎吃疼,往后一扬,藤蔓下的大脑袋靠上这一侧的黑色洞壁,整个空间瞬间陷入黑暗。

    易念一伸手去摸,却摸不到身旁的小雍和景怡。

    脚下似乎渗出水来,心脏猛烈跳动,似乎要跳出胸腔来。

    眼前白光一片。

    ……

    风吹纱帘,微微的海腥味。

    湿透的衬衣裹在身上,想起身,却坐不起来。

    易念一讨厌这个宾馆。

    曲江湖酒店也做如真实世界的梦!荒诞、奇幻,也有鬼村这类的怪梦!

    但都是温暖、艳遇般的,没有如此的惊悚、荒唐。

    躺了一会,慢慢收拢了散乱的力气,拿了柜子上的瓶装水喝干,起身去浴室冲洗。虽然做了噩梦,但出了很多的汗,烧似乎退了。

    洗干净,赤身趴到床上,拿手机看时间,不到晚上六点,给景怡拨视频电话。电话接通,景怡嘴角粘着米粒,满嘴油光,易念一呵呵笑:“老婆,七夕快乐!”

    “呀!怎么还记得节日了?”

    以往除了结婚纪念日,其他中外情人节都不知。还振振有词,“情人节,是给情人过的。咱们只过老婆节!”

    “嘿嘿!离开老婆,才想老婆,每天都想过节日。”

    “去去。你怎么光溜溜的?”景怡脸贴上屏幕。

    “我刚洗过澡!”

    “啊!我在单位食堂吃饭呢!周围都是同事。不聊了!”

    电话瞬间挂断!

    易念一趴在被子上,歪着脑袋望着窗外的白沙滩。

    一切都好!

    只是自己心中怕了,焦虑了!才做了如此荒诞的梦!

    愣了一阵,床头电话铃响。

    “易念一,干嘛呢?”

    “做梦!”

    “呸!别做了!十五分钟后,大堂集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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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青未了介绍:
爱情从来都是相视一笑的怦然心动。……………浩瀚的海面,远处郁郁葱葱几个小岛,数片白帆。一个窈窕的身影,一袭白色长裙,海风把长裙吹起,她一手抓住一边裙摆,奔向海滩。…………………享受美好生活的税务小哥易念一卷入到一场资本争斗的漩涡中。…………………巷子两边是林立商铺店面,没有一丝灯光,黑糊糊的一排黑格子,如一个个张开的、巨大的僵尸大嘴,充满了恐怖萧杀。“曾经繁华,如今一片焦土。心痛吗?”“痛!”“我们再把她建起来,要比原来的更为繁华!更加漂亮!”易念一正要答话,胡斐却从后面黑暗中飞奔过来,口中喊道:“快走!后面有人来了。”有几个黑影紧追,似乎来意不善。胡斐拖着郝为民往前面光亮处奔跑。郝为民回头喊:“念一,快走!”易念一愣神间,突然当先一个黑影伸手指向自己,耳边两声爆响,低头看胸口两个血洞,鲜血汩汩涌出。耳边听到郝为民喊道:“念一,快趴下!快趴下!”身体不由自主地倒在路旁瓦砾灰尘之中。……………………………………水流花谢,人生之路脱离原定轨迹。投资“疯神”?梦幻空花?一念青未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念青未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念青未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