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激战
看到支援的莱栖，血战者陡然松了口气，在这段时间的旅途中，每晚入夜前浩大的声势无不彰显着莱栖的力量！
在地上翻滚的佣兵借助匕首清理了幼蛇后也来到莱栖身后，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的魔兽。
而在对面，那魔兽更为警觉，它能明显感觉到那股实质似的威胁。
“莱栖先生，这条蛇很难缠，千万要小心脚下蠕动的阴影...”，血战者借着枪上的雷光将缠在身上的幼蛇驱散，一边说道。
这柄长枪同样是灵性器具，能帮助他更加轻易的催动雷霆权柄，毕竟在未曾抵达第三阶之前，泰坦序列的非凡者很难大规模操纵雷霆。
莱栖头也不回，“多谢提醒，它就交给我了。”
说着，他摆手示意几人可以自行离开。
恶魔！
经过这些时间的练习，莱栖早就渴求着一场能验证自身的战斗，更何况验证对象还是恶魔序列所属——恶毒巫师！
血战者愣了下，但察觉到莱栖的自信和淡然不似作伪，说道：“请您多加小心！”
说着，他缓缓后撤，去往其他的战场。
黑蛇不断的摇动着尾巴，似乎察觉到了对面人类的隐隐恨意，愈发不安。
不一样，面前的人类很不一样。
没有半点面对敌人的紧迫与重视，反倒是处处斗透露着一股难言的平静，就像是在思索如何才能更完美将之分解。
下一刻，它竟转身瞬间向后折返。
看到魔兽转身逃走，倒是莱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既然要借用战斗来练习魔法，那他自然是要考虑使用什么魔法，是检验完成灵视化之后的风系魔法，抑或是练习火系，力求能更快的完成火焰的灵视化。
只不过当魔兽逃走的时候，莱栖便不再需要选择了。
风流窜动，莱栖追了上去，同时诵念。
“风缚。（精灵语）”
对于简单的魔法，莱栖已经能使用仅仅两个词汇的咒术释放。
无形的气流自空处而生，像是一条条粗壮的绳索向着逃窜的黑蛇瞬间缠绕了上去。
噗！
黑蛇周身，涌动的阴影化作蠕动的利刃狠狠砸下，击溃了缠绕而来的风缚，但也不得不因此停驻在原地。
不过就在这时，污秽的嘶鸣自蛇颚中吐出。
附近的地面远称不上平整，也是在黑蛇发动能力时，那留下原地的黑暗才陡然涌了上来，无数隐匿其中的黑蛇突兀跃出，向着正飞掠而过的莱栖扑击过去。
一时间，如同粘液般的阴影蛇躯逆流而上，逐渐遮掩了莱栖的身影，仿佛要将其吞噬殆尽。
粘稠的黑暗逐渐遮住了莱栖的视野，但他的神情却远比之前更为淡然。
因为不远处的黑蛇已经不再逃避，转而面前了莱栖，那颇具人性化的面孔上流露着可见的讥讽与嘲弄。
但接下来，那片黑暗却未曾给予它扑击实体到实体的反馈，反而只有一片虚无，粘稠的黑暗再度垮塌下来。
下一刻，明亮的火光在其面前亮起，一道身影流淌而出，瞬间变得凝实。
嘶！黑蛇惊惧的吐出蛇信，并再度慌张的向后退去，这期间，它也不断驱使着幼蛇向莱栖的方向游曳扑击过去。
灵界的虚影一闪而过，莱栖摇头甩出那些轻微的不适。
经过这些时间的练习，深入灵界罅隙给莱栖带来的不适已经极为轻微，除却些许眩晕和恶心外，再不会像以前那样痛苦。
随后，他看向飞速游曳而来的幼蛇，自语道：“和憨憨相比，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风荡！（精灵语）”
无形的气流汇聚又转瞬爆发，只是这次的范围小了很多，而且是自上而下的压力，那些跃动的黑线瞬间被压在地上，在压力之下溃散，像是被踩爆的虫子似的滩在地上，消散一空。
不远处，黑蛇再度拉开了距离，向前方的混乱的兽群冲了过去。
恰逢此刻，更远处的战场之上，一股令莱栖紧张的灵性爆发开来，其主人是一只穿行在兽群之中无面豺狼。
这种魔兽的面目皆隐藏在长长的毛发之中，一度让人以为它们并无面孔，但如今在莱栖看来，那只卓绝位阶的魔兽确无面目，整体就像一团难以琢磨的虚影。
那清晰的灵性反馈和熟悉的权柄告诉莱栖，它位于黄昏序列。
下一刻，在佣兵之中，同样有一道灵性爆发。
原本正在与石臂猿战斗的艾克里脱离战场，取出那晚莱栖曾见过的布帛。
刹那间，漆黑的阴影自其中翻涌而出，将大片的战场笼罩在内，黑夜降临。
夜幕笼罩之内，艾克里双目赤红，狰狞的血丝将眼白一点点吞没，同时有一点幽黑显露其间，似乎有另一个瞳孔要自其中生长而出。
无适之衣。
这是这件非凡器具的名称，同样也代表了它所蕴含的诅咒，它会不断畸变扭曲使用者的身体，无论如何量体裁衣，也难以适应这样的肉体。
同样的，这份源自亵渎者的力量也施加至敌人身上。
夜幕内，无面的豺狼愤恨痛苦的痉挛着，原本几近封闭消失的口腔之内再度生长出了獠牙，刺痛了它的头颅，似是要刺穿大脑。
涎水伴着血液自那一丝缝隙中流出，浸染了身前的鬃毛。
唯一解决这痛苦的路，那便只有毁灭敌人，将之送入腐朽的终末。
于是，另一重昏暗的帷幕舒展开来。
远处，察觉到身后战场的克莉内心一沉。
她根本不知道佣兵团留存有这样一件非凡器具，早在许久之前，追寻往昔灵魂的计划便已经定了下来，唯独将其隔绝在外。
克莉重重吐出一口气，寒雾顺着熔融的甲胄边缘缓缓散尽，灼热的火焰在幽深的铁甲上留下了清晰的烙印，锋锐的边缘变得钝阔，几欲滴落。
受损最严重的还是作为武器的骑枪，纵然有铁晶包裹，这柄骑枪也只剩下了一半的长度，慢慢滴落着铁水。
与拓展元素广度的莱栖不同，那只雄狮只钟情于火焰，钟情于焚尽一切的赤红！
这份炽热的破坏力已经超出了卓绝的程度。
雄壮的狮王昂首而立，舞动的鬃毛不断向外溅射火光，将嵌入肉体的钢铁熔融，使其滴落而下，就连伤口之内也是流动的火焰。
克莉面色凝重，安抚着身下的战马，后者的马蹄近乎烧断，如今只能依靠钢铁支撑，但它也依旧要纵情狂奔，战争的血统在其体内流淌。
下一刻，克莉甩掉仅剩一半的骑枪，转而抓起了挂在战马一侧的链锤。
狰狞尖锐的铁晶在链条、在巨大的锤体之上生长蔓延，映照着远处的火光。与此同时，克莉与战马之上的装甲也迎来了再度的生长，变得更为厚重也更具威严。
具甲——重装骑兵。
这是古老时代钢锋铁骑的主力军团，与被誉为万勇之军装载骑枪的冠勇骑兵不同，身披重甲、手持链锤或连枷的重装骑兵是破坚之军。
同样的，战马之上的战斧是猎首骑兵的主要武器，挂在长袍后的手弩则代表了远程支援的远狩骑兵，至于长剑代表的是奥罗丁率领的指挥官军阵，是统御之军。
若是伊哈里尚未离去，看到这一幕，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淡定。
传承自古老血脉的继承者不在其的关注之内，但信奉战争之道，拥有统御之权的将领，却是无论如何也要争取的对象。
克莉挥舞链锤，钢铁摩擦迸出火花，在风声爆鸣之间，发出刺耳牙酸的鸣响，岿然巨力在锤端汇聚，随时准备攻破面前的强敌！
战马嘶鸣，铁蹄奔踏而去。
对面，威武的雄狮甩动狮首，赤红色的焰团向着四周射出焰流，转瞬之间便有沸腾的火墙、焰海喷涌而出，极致的高温使得附近的山石都不禁发出咔嚓咔嚓的崩碎声响。
逆着焰流，克莉直直冲了进去。
涌动的火焰在强压之下四散，但又在灵性的驱使下向着中间收拢，如同舒展开来的花瓣再次收缩，向着中央喷发。
于是，高温愈深，铁甲泛上透明似的赤红。
火海之中，只有战马愈发激昂的嘶鸣以及链锤捶打之下的震耳巨响。
战场边缘，莫古索最后抵达。
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清晰的认知，要么是迎上寻常魔兽锻炼手脚，要么是在其他佣兵的配合下围猎第一阶的魔兽。
钢铁臂膀成为了他最主要的武器，莫古索试探性的重新锻铸手臂，以武器的方式。
或是在前端锻出刃锋造成撕裂，或是以铁晶覆盖前臂，增强力量的同时又提高了防御。
第六十章 暴躁的兔子
战场愈加混乱，到处都是厮杀与怒吼，而在更远处的山谷之厚，仍有大量魔兽不断徘徊，若不如摩拉兹团长与披甲巨牛战斗的战场横亘在山口之前，他们只会面临更多的敌人。
饶是如此，某些肢体轻巧的魔兽同样跨越了垮塌的山体靠近过来。
感受到这些，莱栖不由得暗自叹息。
摩拉兹自己塑造了这样的场面，他以魔兽的威胁迫使兰科斯做出选择放弃了一切，又强迫自己面临这样危险的境地，以求得渴望的尽头。
就像偏执的疯子，以自残的方式寻求慰藉！
不愿辜负老友的信赖，那便以更偏激更为偏激的方式回应；不能无视游荡的灵魂，那就接纳这些重负，而后亲自品味由此而来的恶果。就算是崩断牙齿、刺破口腔，也要执着进食！
遥远的雷鸣隐隐传来，那是来自山峦另一侧战斗的动静。
就算佣兵团再怎么吸引魔兽群的注视，也仍有魔兽盯住了逃离的人群，不愿放过这餐珍馐。
听到声音，克莉愈发焦躁，面甲之内的瞳孔映着升腾的火光显得越发愤怒。
方才的冲锋未有建树，火海扭曲了她的视野，更恐怖的力量隐匿在赤色焰流之中，甚至只是擦过，也足矣隔着甲胄造成伤势。
克莉的左臂不断传来剧痛，纵然火焰扑灭，但炽热还在借着灵性的涌动在体内窜流。
燃烧灵性的火焰，克莉第一次遇到。
.......
不过一个恍惚的时间，黑蛇已经冲入了骚乱的兽群，意图借着魔兽遮蔽身形，伺机逃离。
只不过它不知道的是，就算莱栖闭上眼睛也能清晰确定它的存在，就连逃窜的轨迹也同样一清二楚。
新星高悬天际，指引方向。
未入启灵，那些魔兽虽是弱小但更为疯狂，看到靠近的莱栖反而饥渴的扑击了过去。
锐利的风刃不需要吟诵便陡然出现，向着魔兽呼啸而去。
惨叫声中，莱栖的速度愈快。
很快，他便自那影影绰绰之中看到了黑色的蛇影，游曳着飞速逃离。
“风缚！（精灵语）”
话音落下，无形的气流在兽群之中快速凝聚，如同被拧成股的绳索激射而去，在夹缝之中向着黑蛇缠绕过去。
不过黑蛇周身弥散的黑暗先一步察觉，它转瞬间化作暗影没入地面，又借着大片的影子快速转移，自另一处阴影中浮出。
莱栖的嘴角带了上可见的笑意，低吟道：“风荡！（精灵语）”
突然，方才缠绕无功之后正逐渐消散的风索开始了急促的向内收缩，形成一簇呜咽的风团，而后，骤然散开！
磅礴的气浪转瞬出现，将聚集的兽群推离，逃离的黑蛇在突然出现的骚乱中同样显得无措。
“愿群风化作爪与刃，彰显您的力量，群风之怒！（精灵语）”
因为前两段魔法成功释放的缘故，莱栖隐去了前段的咒术，新的魔法仍旧成型。
只见原本散往四周的气浪在灵性感召下向着高处升腾汇聚成了锐利的刃形，纵是无形，但众多被迫挤在一起的魔兽还是察觉到了威胁的存在，感受到了锋芒的气息！
它们惊恐的四散而去。
只是魔法的速度比它们更快，伴随着莱栖的手轻轻挥下，凝聚的锐利之刃伴着撕裂空气的声音急促射下。
一时之间，周遭就只有锐刃划过肌肉溅出鲜血的噗叽声，以及那痛苦的嚎叫！
待溅起的血滴与泥水落下，大片的战场只留下了遍地的尸体与横流的血水，混杂着积雪和泥土显得格外震撼。
不仅是在周边作战的佣兵们一脸震惊，就连莱栖也被这战绩惊到。
纵然有赖于天启魔纹带来的高强度，但这也同样展示着谱序魔法的强大，更迅捷、更连贯、更高效，这些共同预示着魔法的新时代！
就在这时，莱栖突然驱使狂风向一侧闪去。
下一刻，漆黑的阴影自地面跃起，像是无数利齿与锐爪砸下，在本就残破不堪的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随即，黑蛇自阴影之中浮现。
在其他魔兽的躯体后，它躲过了群风的震怒，但那攻击还是在它漆黑的鳞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甲片崩碎，蛇腹部位更是有数道被撕裂的伤口，内里是泛粉的血肉。
由阴影塑就的利齿穷追不舍，就像是浪涛锲而不舍的涌向高处，而后重重砸下，连绵不绝。
黑蛇知道，面前的人类没有放过自己的打算，如果不能杀死他，那死的必定会是自己。
莱栖一边后撤，一边低诵。
就在锐利聒噪的利刃砸下之时，莱栖的诵声恰时结束，“风岩之蛇！（精灵语）”
散落在地面上的岩块在气流的裹挟下瞬间拥有了生命，以同样的蛇躯形态逆冲而上，击溃了漆黑的利刃。
而后折返回来环绕在莱栖身侧，这期间，散落在地的岩石不断附着而上壮大了它的身形，直至将莱栖保护在内。
这是莱栖自己创造的魔法，兼具灵动与坚固。
连绵的攻势被打断，黑蛇警惕的停在不远处，周身翻涌着黑暗，其中隐有小巧的蛇躯探出，如同一根根锐利的齿与爪，尽显狰狞。
嘶嘶~
黑蛇昂起身子，如人视一般的望着莱栖，其中多有凝重。
莱栖轻吐了口气，方才突如其来的攻击的确制造了一点麻烦，但也远称不上威胁，毕竟他从开始到现在完全没有展现过憨憨的存在，也未曾动用过黄昏的能力。
看着不远处又一次产生逃离念头的黑蛇，莱栖无奈的摆了下手，环绕周身的风岩之蛇瞬间飞出。
逃来逃去的游戏，有些无聊了。
但就在风岩之蛇掠入阴影的瞬间，莱栖的感知范围内突然有一股暴躁的灵性爆发开来。
位置，在身后！
不远处，与风岩之蛇缠斗的黑蛇面孔上浮现出人性化的讥讽。
就算依靠枪械和陷阱占据先机，但这里是魔兽的世界，它们拥有更多的数量。
察觉到的瞬间，莱栖借着风快速向上飞跃。
但那暴躁的灵性一如既往，竟径直的向着高处的莱栖追了过去，与此同时，莱栖也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僵硬与刺痛。
他低头看去，追击而来的竟是只兔子！
赤红如血的眸子四周闪烁着电芒，原本柔顺的毛发根根竖起，就像是一团闪电。
这兔子魔兽自然不会飞行，但第二位阶的强大肉体再配合上其与生俱来的天赋，瞬间的爆发力远远超过了莱栖的速度。
那兔子缠绕周身的电芒带来的刺痛愈发明显，莱栖张口低吟，“风缚！（精灵语）”
气流再生，无形的绳索转瞬间缠绕上去，暴躁兔子的身影陡然一顿，莱栖也就趁着这个时间调整方向。
但令莱栖没想到的是，随着那兔子猛然跃动后肢，雷鸣炸响。
它竟在空中完成转向，又向着的方向莱栖冲了过去。
这时，莱栖的神情中多了些其他色彩，半是惊讶半是认真。
这种对雷电运用的高级技巧可远比马克西学长来的纯熟多了，可能学长此前也遇见过类似的魔兽。
加速后撤，莱栖故技重施，风缚塑造的锁链缠绕而上，旋即是风荡爆发将其向下压去，然后降下群风的震怒。
急促的裂风声在空中回荡。
只不过当气流散尽，那兔子落到了地面上，但除却竖立的毛发被斩去了大片，便再没什么明显的伤势，就是地面之上的大群魔兽再度遭殃。
暴躁的兔子在尸堆上愤怒的跳跃，但每次都是还没靠近，便被连绵不绝的气浪给压了下来，急躁的原地叽叽叫着。
莱栖如今没空陪兔子玩耍。
附带有诅咒和毒素的幼蛇难以对岩石之躯造成影响，反倒是黑蛇那副血肉之躯在与其的缠斗中受伤颇重，本就破碎的鳞甲被生生掀掉，并以此扩大了伤势，但面对这样的魔法造物，逃又逃不掉，便只能以肉体缠绕扭转。
原本是颇具优势，长长的岩石蛇躯已经被拆解的只剩一半，不过当莱栖回过神来，积累的优势瞬间消失。
在莱栖灵性的加持下，散落的岩块填补而上，一度将黑蛇锁在原地。
看到远处蹦跳却难以靠近的兔子，黑蛇人性化的面目上闪过绝望，伤口的痛楚愈发明显，灵性与血液正自其中流逝。
下一刻，它瞬间化作阴影，以流淌的液态脱离风岩之蛇的禁锢融入地面的阴影。
绞锁的岩蛇陡然垮了下去，变为了盘绕状态。
见到这幕，莱栖随手推出气浪将兔子推开。
与此同时，风岩之蛇也突然垮塌化作遍地碎石，为其提供动力的狂风散开，带着锋锐撕裂大地，不断冲击着地面上蠕动的阴影。
痛苦的嘶鸣之后，黑蛇再度显现，出现在了碎石堆之下。
“炎柱！（精灵语）”
随着莱栖的诵声，石堆四周骤然亮起了九点火光，又瞬间涨大形成炽热的火柱。
此刻，黑蛇惊恐的嘶鸣着，但压覆的岩石堆令其一时难以移动，多次受伤积累的伤势也扩大到了不容忽视的程度。
赤红的炎柱在其眼前旋转汇聚、融合，直至将其完全笼罩在内。
炎塔！
第六十一章 燃烧
待火焰散尽，莱栖感知到的灵性也随之消失，原地只剩下了一堆被火焰烧焦的细碎石块。
随后，莱栖将目光转向了试图逼近的兔子。
泰坦序列的超凡位阶——夺旗者！
莱栖知道，它远不似表现出来的这般急迫暴躁，从一开始时机恰当的偷袭，到如今通过不断试探性的逼近来消耗自己的灵性，强劲的气浪消耗的灵性可一点也不少。
诚然，对其他魔法师而言，经历过方才的战斗灵性应该早就告急了。
只是对莱栖，那只能算日常练习的程度。
莱栖缓缓降低高度以便更好的操纵魔法，面对泰坦序列的非凡者，对魔法精度有更高的要求，毕竟对手都是在刀缝之间起舞的家伙。
如今的莱栖，感知范围已经达到两百米，魔法的掌控范围却只有不到五十米，方才的风岩之蛇便是卡在这个边界上的，再远的话恐怕就只能控制其在地上蠕动了。
突然，雷鸣炸响！
蹦跶的兔子骤然爆发出了远超以往的速度，像是炮膛内射出的炮弹，不止是雷霆鸣响，空气都被其瞬间撕裂，强大的气压甚至另莱栖产生了急迫的窒息感。
“风荡！（精灵语）”
一时之间，莱栖只能依靠风荡爆发时的气压拉开两者之间的距离。
只是后者的速度更快，那小小的身影裹挟着电光瞬间击破气浪层冲了过来，明明只是一只兔子，却带给了莱栖凶兽的气势，压迫十足。
在后者冲刺的破风声中，两人的距离愈近。
莱栖深吸了口气，一手上挥。
“锥刺之林！（精灵语）”
霎时间，大地颤动，一束又一束巨大的岩石尖锥快速自地面升起，阻挡在前路之上。
但只见雷芒闪耀，在刺林之间划过折线。
兔子魔兽竟在岩锥突出地表之时便踏着锥体的一侧快速跳跃，虽然速度是受到了少许影响，不过却是未曾造成其他影响。
只是就在下一刻，当那魔兽即将跃出最后锥林时，它脚下那片如花朵一般的锥体突然动了起来。
随着莱栖一手紧握，低声吟出，“岩颚！（精灵语）”
下一刻，附近更多的石锥像是瞬间获得了生命一般的向中央折返而去，就像是逐渐合拢的牙齿，将其封锁在内。
然后，嚼食开始了！
石锥由岩土塑就，向内倾倒收拢的过程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音，那是岩石在碰撞挤压，大片大片的尘土也随之弥漫开来。
莱栖尽可能拉开距离，警惕着随时可能暴射的雷芒。
岩石之颚的嚼食仍在继续，但无论是新星还是感知都告诉莱栖，这场战斗还未结束，敌人依旧存活着。
“风缚！（精灵语）”
随着莱栖的低声吟唱，大片的烟尘在气流的驱使下呈现出可以看到的索状，在那破碎的锥体附近摇曳。
突然，雷芒闪耀，莱栖的视线也为之一凝。
他手掌紧缩，分散的绳索骤然向内聚拢，如同密布的绳网似的层层压下，撞破一层之后还有一层，以生生不息来对抗那股破坏。
被击破的气流同样不曾散去，它们逐渐凝聚为更加凝实的状态，又随时准备爆发出更强的力量。
察觉到这一切的魔兽急切的叫嚷着，更为恐怖的力量在后肢凝聚，它伴着雷电的炸裂再度猛地冲出。
也就在这时，凝聚的气流爆发开来，积蓄许久的强大风压终于超过了魔兽瞬间的爆发，将其死死压制在原地。
下一刻，莱栖开口吟诵，“群风之怒！（巨龙语）”
为了追求更加强大的破坏力，莱栖使用了并不算太过熟练的巨龙语。
虽说是不熟练，但也是相较于精灵语、泰坦语那种专家级而言的，自康洛斯.夜狩继承而来的巨龙语依旧称得上精通。
果然，汇聚半空中锐刃在投下的那刻竟似发出了巨龙的咆哮一般，尖啸的声响似乎要刺破耳膜，贯入脑海！
一时间，不远处的佣兵和魔兽神色呆滞。
莱栖使用巨龙语释放的群风之怒已经达到了三级魔法的程度，而且还是极具破坏力的三级魔法，那些投来的目光愈加敬畏。
另一个令其震惊的原因是，莱栖就已经释放过数个二级魔法，就算是两个魔法师，灵性也差不多要耗尽了，哪里能像莱栖那样还一脸兴致勃勃，甚至要再杀一只似的。
怒吼的咆哮逐渐平息，崩碎的岩块散落在地翻滚而去，弥散的烟尘也慢慢散尽，其内的景象终于清晰下来。
地上满是凹坑，那拥有夺旗者封号的魔兽灵性消失，覆灭其中。
莱栖警惕的散开感知，谁知道会不会又突然蹦出一只魔兽偷袭过来。
由此，莱栖对自己的实力有了较为清晰的认知。
如果是摆明阵势的情况下，在有憨憨协助并动用黄昏序列的能力，莱栖无惧卓绝位阶。
只不过某些序列的能力太过奇诡，有时可能一柄难以察觉的匕首就能决定胜负，自己隐藏的那些还是继续保密为好。
另一处战场，克莉手中的链锤愈发巨大狰狞，熔融的链锤表面以粗粝的铁晶修补，甚至难以看出原先的样貌。
她凝重的看着不远处缓步的雄狮，一时有些无从下手。
数轮冲锋之后，她仍是没能取得太大的战果。
更糟糕的是，身下的战马已经疲累至极，它毕竟只是高级魔兽的层次，就算以沸腾熔炉的能力加强了体力和负载，也终究抵达了极限。
坐骑对于战技居甲而言虽非必要，但克莉习惯于这种战斗方式，纵情于奔腾的快感！
一手安抚着战马，克莉一边拖拽着链锤移动。
突然，她的眼神缓缓凝缩，目光停留在地面上那些焦黑的铁水之上，那是嵌入魔兽躯体内的铁晶被熔融之后留下的。
下一刻，克莉重重吸了口气。
她挥舞起链锤砸出破风之声，轻夹马腹，后者粗重的鼻息猛然喷出，踏着雷鸣一边快速奔腾。
不远处，踱步的雄狮昂起狮首，随着一阵昂扬的吼叫，大片的火焰瞬间喷薄而出。
克莉眼前的一切瞬间被赤红的火焰占据，高温夹杂着可怖的力量汹涌而来，空气被急促排开产生的呼啸声传入耳中。
随即，火焰中传来了踏步声，雄狮似乎正借着火海的遮掩快速移动。
但克莉恍若未察觉一般，依旧循着直线的方向前冲，纵是那些燃灵的火焰铺面而来，她也是蛮横的冲撞过去。
火焰拂过，她的身躯上燃起稀薄的火焰，并不断的向着甲胄内钻去，刺骨的剧痛随之而来。
克莉微垂着头，甚至不曾挑动一下眉头，只是手中的链锤挥舞的速度愈发快，持续不断的爆鸣声自锤首传来，积蓄着可怖的力量。
然后，当那些熔融的铁水映入眼帘，她顿时舒展开臂膀，心脏鼓动伴着爆燃的炉火为这副身躯带来了极致爆发的力量，她猛地甩起链锤向着一个方向砸了过去！
于是，大片的火焰在这强压之下四散而去。
火焰霎时一空，视野清明！
而就在极近处，昂扬的雄狮体表散发着扭曲大地的高温，正直视着追踪到它的克莉。
重压之下，它的躯体终于凹了下去，强撑着的前肢瞬间折断，俯在地上。
早在第一轮的冲锋中，克莉的攻击便击中了它的前肢，枪尖断裂其中，纵然依靠高温将其融化后排除，但伤势不曾消失，只不过是隐藏在了狮鬃的赤红焰流之下。
克莉察觉到这一切的实证便是地上的铁水，无论战局如何发展，那魔兽的位置始终没有离开太远，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至于她在火海中听到的踏步，应当只是连绵不断的火焰爆鸣罢了。
轰隆！
链锤击中地面，蛛网似的裂纹将岩层都砸出深坑，由此引发的巨响也如同地震一般，急促清晰的震颤随着大地的律动不断传播，魔兽惊恐的逃离，不远处的山崖都随之坍塌下来。
虽然未完全击中，但磅礴的力量仍将雄狮整个压在地上，筋骨断裂的声响随之传来。
只是那熔岩似的独目中仍带着可见的威严。
战马同样承受不住这股巨力压下前肢，又随着克莉猛拉动缰绳撑起身体。
巨大的链锤整个嵌入地面，因此崩碎的锤体散落一地嵌入岩层。
克莉粗重的呼吸着，剧痛的左手抓起挂在一侧的猎首战斧，无以计数的锋锐铁晶在其表面生长蔓延，使其更为宽厚有力。
于是，呜咽的破风声再度传来！
这样近的距离之下，克莉不会再失手，这将直接斩断魔兽的头颅，结束冲杀！
但随着斧刃不断逼近，那赤燃的雄狮仍是昂着首，燃烧的狮鬃迸发出火焰，流淌着熔岩的独目中闪烁着冰冷。
另克莉心生警觉，生出寒意的冰冷！
肌肉与骨骼的破碎声中，巨斧落下，随之溅起的鲜血都带着难言的高温，将附近的地面都灼烧出了焦黑的痕迹。
看着滚落的狮首，克莉顿时瞪大了眼睛，她突然拉动同样包裹着铁晶的缰绳，侧转马身离去，同时大喊，“所有人远离，立刻！”
就在狮尸所在，高温的血液不断流淌，扭曲空气的同时散发着可怖的热量，就像是流淌的熔岩一般沁入裂隙。
然后，剧烈而纯粹的燃烧，开始了！
缺乏封锁的非凡特性会逐步侵蚀环境，直至自身消散或抵达某种平衡，这被称为禁区。
只是对于元素序列而言，它们甚至能在存活之际便主动引发类似的行为，控制灵性提前进入躁乱的活动状态，就像是更为激烈，更为无序的失控，而由塑造出一处禁区！
燃烧的禁区！
第六十二章 暂缓的战局
听到克莉的呼喊，不远处正在战斗的佣兵突然怔在原地。
只是很快，他便被克莉扯住衣领甩向远处。
至于那正试图撕咬而下的魔兽则被克莉一剑带走，血水散射，狼首滑落，凶恶的狼目中带着可见的迷茫。
经过这一轮战斗，克莉的灵性几近耗尽，铁胄脱落，具甲解除，露出了她那略显苍白的面庞，而战马更是在突进的过程中踉跄倒下，直挺挺的砸入石堆。
克莉俯身闭上战马亮晶晶的眸子，提着剑快速离去。
此刻，源自雄狮尸体升腾起的火焰已经达到了可观的程度，附近战斗的佣兵和魔兽也察觉到了异样，急忙远离。
下一瞬，赤红的焰流伴着爆炸瞬间吞没了方圆百米的区域，几位倒霉的佣兵和魔兽不幸化作残破的焦骨，连一声惨叫也未曾发出。
看到这一幕，其他还在战斗的地方顿时停了下来，不断向更远的地方离去。
刚刚的爆发只是一部分罢了，还有极为可观的灵性在其中沸腾，等待着下一次燃烧。
这种散乱逃离的趋势逐渐扩散，一度使得混杂在一起的战场呈现出分割的态势，出现了明显的边界。
在这边界之上，只有三处还处于战斗。
而当震怒的群风霎时散去，还在僵持的区域便只剩下了两处。
昏暗的夜幕之中，无面豺狼借着黄昏的腐朽特性狼狈冲出，它那被错乱獠牙撕扯的血肉淋漓的口腔终于得以解脱，利齿腐朽脱离，伤口也以极快的速度结痂并愈合。
另一面，艾克里猛地扯下缠绕在手臂上的无适之衣，面露惊恐，踉跄着退去。
直至有另一位佣兵扶住了他，艾克里这才稳定下来。
在其的眼瞳之中，两点细小的黑痕印在眼白之上，充斥的莫名的诡异，而更令其感觉恐惧的是他那被鹿皮靴包裹着的脚，正在逐渐长出第六根脚趾，那种毛骨悚然的感受和挤压的痛楚令其难以站立。
胡乱将无适之衣塞入佣兵递来的盒子中，艾克里重重的吸了两口气，强行将惊悚压下。
就在所有人面前，流淌的火焰再度扩张，并逐步来到了最后的一处战场。
在摩拉兹与披甲巨牛数百米的范围内，大地就像是可以随意捏造的塑泥般翻滚、起舞。
无数坚实岩块和粘稠泥土混在一起，像是一双巨手似的要将巨兽拉入地底施以地葬，重力不断增强，后者每踏步一次都得承受自身十倍的压力，蹄下的大地也随之陷落破碎。
只不过这对那披着重甲的巨兽而言似乎并没有产生太多的负担，它的每一次横冲都会迫使摩拉兹不断后退。
其体表上披覆着的甲胄愈发狰狞可怖，就像是长满了粗粝尖刺的铁球，同样令摩拉兹难以招架，再过巨量的岩土都会在这股岿然巨力之下分崩离析，就算是将粗糙的铁锥折断，之后也会在魔兽的操纵下化作枪矛破空而来。
摩拉兹的外衣被撕的粉碎，以坚实著称的身躯上布满了紫红色的伤痕，在那巨矛之下，即便只是擦过也足矣留下这样的伤势。
但摩拉兹知道，后者也并非是毫发无伤。
在数次攻击之中，震颤的力量已经透过厚甲影响到了它的肉体。
而愈发厚重的甲胄和狰狞突兀的尖刺便是在后者给出的应对，适时的脱落一部分，以分散那令其血流激荡的力量。
伴着战场平息，摩拉兹与那巨兽也停了下来，隔着堆砌在一起如同狂放派艺术品般的废墟相望，眸中充斥着沉重、警惕与余悸，毕竟两者都有不止一次的将对方逼入重伤的境地，又在后者疯狂的反击中错失机会。
只是那些情绪再过复杂，也没有一丝的退却和迟疑。
慢慢的，流淌的火焰漫过废墟，沉重的气氛才终于为之一泄。
随后，力竭的佣兵倒地粗重的喘息着，受伤的佣兵快速取出治愈药剂，尚有余力的佣兵维持警戒并提供帮助，艾克里则去到了隐蔽的角落将增生的脚趾切断....
每个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中场休息。
当隔绝两者的火焰散去，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更为艰巨的战斗。
魔兽不会再允许他们再在这儿肆意横向，佣兵团为了那些迷失的灵魂也必须坚守。
非得彻底歼灭对方！
莱栖松了口气，缓缓扫过营地。
战斗之前未曾出现的第三支队长，如今还是未曾出现，但在这之中，莱栖却也看到了某些此前不曾关注的面孔。
远处的山头上，一位佣兵站着挥手示意，她带着暗青的护目镜，身后披着素白披风，而令莱栖移不开视线的是其面前那几乎与其同长的金属器具——形似一柄巨大的枪，有着更为长的枪管和弹仓，中部还固定有远望镜。
那是一种极为精准的火炮，每一发弹药都能对序列级魔兽造成可观的伤势。
感慨的收回视线，莱栖又望向了一位看似平平无奇的佣兵，后者隐藏很好，莱栖一直认为他只是启灵，直至战斗爆发才展露出超凡位阶的实力。
与克莉一样，他隶属于矮人序列，只是作战方式却令莱栖不寒而栗。
他的武器是两柄极为简陋的短剑，当其刺中敌人，对应部分的剑身便会留在其中，而后再使用能力修复剑身。
这些想必便是艾克里所说的，佣兵团隐藏下来的力量。
无论是射程与威力都颇为惊人的枪械，还是凌厉残忍的战斗技巧的确很难为大多数人所接受。
多看了两眼，莱栖走向了莫古索。
后者正在使用能力调整机械手臂，强度颇高的战斗令某些部位发生了变形，而只有真正经历过战斗，他也才知道该如何使用力量。
莱栖关切打量了下，问道：“受伤了吗？”
莫古索沉默的摇头，今日所见比他第一次接触到非凡世界还要震撼，每一个人都太强了，那冠勇的冲杀、震撼的对撞，以及怒吼的群风！
似是有感，莱栖不再关注，转而看向靠近过来的克莉，她换了一匹战马。
面色略有憔悴的克莉牵强的笑了笑，“感谢两位的帮助，只是团长如今不便道谢，待瓦特海姆相遇再做表达，还请见谅！
至于两位的收获，佣兵团将会在之后补偿给您，这点还请你们放心。”
战斗中，莱栖杀死了数只魔兽，佣兵团自然不会独吞，只是时间紧急，短时间内无法完成统计并交付。
闻言，莱栖望向依坐在战场最前的摩拉兹，淡淡点头。
任谁都可以休憩，但摩拉兹不行，只有他能挡住那狂暴的巨兽，想必在炽热的火海之后也是同样的景象。
克莉叹了口气，随后扯动缰绳道：“莱栖先生，是该回去了。”
更远处，骚扰队伍的魔兽被佣兵和护卫赶走，他们正加快速度翻过第二座山。
没过多久，莱栖几人也赶了回来。
看到队伍中没有伤亡，克莉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惭愧地叹了口气。
又过了两个小时，昏暗接替明亮的天光，新的黄昏到来。
在克莉的指挥下，队伍停驻在了一片低洼内凹的山谷，这儿固然不是什么良好的选择，但她也必须考虑如今缺乏帐篷和马车的环境。
冬日的寒风可是真的能带走生命。
在清理出的空地上，大家铺上被单，往往是几个人挤在一起享受着一丛小小的篝火，分享着一点点食物。
营地内死寂依旧，甚至如果不是有霍斯不断陈述利害，不少车夫可能就直接要暴动了。
营地边缘，莱栖手中托着吊坠愣愣看着，那赤红的元素宝石似乎更加闪亮了些。
他暗暗自语，“那些流淌的火焰？”
生命的前一刻，那魔兽燃尽了自己的非凡特性塑造出了一片火海，自其中，莱栖看到了火焰，但也只有朦胧的影子，真正看到火焰的灵性还有一段距离。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莱栖望向远方。
幽深的黑夜中有一处火光极为明显，那是克莉正在借助铁矿重塑武器，
尤令莱栖关注的是，莫古索也一同跟了上去，没说什么，只是跟在那战马后方。
莱栖知道，莫古索盯上克莉的战技。
虽然同样是对权柄的开发利用，与魔法求诸于外物和世界不同，战技更多是向自身的诉求，以权柄加强自身。
将吊坠收回，莱栖转而取出了通讯器，除了魔法师公会最新的研究报告，还有一份来自于无尽青空的附件讯息。
主要内容是有关安达卡大森林内的搜查工作，作为事件最早的发现与提出者，莱栖有资格知晓部分进展。
首先是魔兽的踪迹，这点很遗憾。
即便是有精灵的帮助，他们还是丢失了目标，就像是一道漩涡将所有的线索都吞了进去，一切戛然而止。
倒是莱栖提出的有关浑噩之兆魔兽的调查，取得了不小的成果，经过与设立在安达卡大森林内的青金塔机构对接，类似的情况在整个大森林都有上演，虽然并不似卡莫学院那处反应的激烈，但可以肯定的是——混乱在苏醒！
最后是肯纳女士的命令，所有无尽青空所属魔法师密切关注类似事件，如有必要，可申请由青金塔协调当地的魔法组织提供帮助。
第六十三章 酬劳
收回感知，莱栖神色沉重。
混乱在苏醒？
即便莱栖相信非凡者亦有善恶，但这一序列的非凡者总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疯狂，且不说范.奥德里奇，就连莱提娅也是神神叨叨。
莱栖细细咀嚼着“混乱”二字，心绪又随之散开。
只是混乱，而不是混乱之神——克尔泊洛斯？又或者这是更为宽泛的代指，类如混乱序列的天启位阶、足矣改变世界的动乱、或者与混乱有关的行至半路的神祈...
愈往深处想，莱栖的脸色就愈发怪异。
真是见鬼，这些和自己这个小小的魔法师有什么关系，好像自己真能够做什么似的。
想到这儿，莱栖收起通讯器，将那些压入脑海深处，不再去想。
这时，莱栖视线的边缘突然有一道身影跃入。
是兰科斯。
如今的兰科斯少了行商刚开始时的意气风发，变得稳重了许多，圆润浑厚的光晕在其眼底沉淀，如同经历锤锻般。
在篝火的映衬下，他缓缓来到营地前方，来到众人视线中央。
他站在篝火之后，影子向后投向山壁。
“作为会长，我很惭愧，选择了错误的道路，没能带领大家安稳的走完这段路，反倒是这个所谓的会长在段时间一直仰赖大家的帮助，辛苦诸位！”
说罢，兰科斯向着众人深深鞠躬。
一时之间，营地内更为沉寂，甚至就连燃动的篝火也停止了飘摇。
只是与之前死寂的冰冷不同，这沉寂颇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就算是不满的车夫，此时也很难说出什么驳斥的话。
许久之后，兰科斯缓缓直起身子，缓缓道：“多谢，多谢大家！”
深吸了口气，兰科斯微微侧过身子，一手指向了东侧偏南的方位，“商会的援助车队已经在七天前出发，目标就在距离这里一百四十公里的躁金山谷，而最多只需要两天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到那儿，还请大家再坚持一下。”
距离他们发出讯息已经过去七天，再加上之后两天时间，说不得能够刚好遇上，但具体情况还要看今晚的讯息回复。
听到这话，原本萎靡不振的众人眼底不约而同的燃起了希冀，长久以来的压抑与绝望在此刻见到了一丝曙光。
如果不是还有两天的路程，想来不少人应该会愉快的欢呼出声。
沉寂的氛围逐渐松缓，兰科斯松了口气，继续道：“请大家放心，返回摩莱王国之后，商会许诺的报酬依旧会发放到大家手中，受伤的人商会也会额外给予补助。”
于是，人群中响起了细微的骚动声，像是阴燃的火星逐渐亮起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兰科斯又笑着向众人躬身，随后向一侧走去，离开了那个被众人注视的位置。
不远处，科恩摩梭着杖首，神色感慨，“这孩子的确成长了许多，有时我也不得不认同摩拉兹的决定，做出那个选择对兰科斯很重要。”
其身旁是笑容颇盛的琼，她披着更为厚重的大氅，“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我一直相信这孩子，他说不得能成功做到金斯利一直想做的呢。”
说起这个话题，科恩的神情凝重了些，缓缓道：“行商的终点是达曼图斯，但多少次了，我们一次没有抵达过，甚至连最终的商品有什么都不知道，谈什么成功。”
神情黯淡，琼也叹了口气。
相传达曼图斯所在的大壕庭商会深处能够购到世上的所有，但也非得是资产丰厚之人才有资格得见，凭借如今的西奥多商会，也只不过是获得了最低级的入场券而已。
过了会儿，琼低声道：“金斯利说过，那里有他渴望的，就算不惜所有。”
“西奥多商会的开始吗？”，科恩望向远方自语。
有人说，所有的成功者都离不开一场重要的机遇！
那金斯利的机遇可能就是他当时跟随车队前往瓦特海姆的那次，尚还年轻的他机缘巧合下蹭入了大壕庭的竞拍，所见的一切改变了他。
虽然金斯利忘记他曾看到过什么，但他记得，那很重要。
于是，西奥多商会，诞生了！
只是此后无论多少次带着价值无算的商品投入那场行商，在商贸的海潮中翻滚，以物易财，资产愈发庞大，但他还是没能再踏入那充盈着世上万物的辉煌之厅。
科恩的神色愈发幽深，他淡淡道：“这是金斯利的最后一博，就算全然散去，兰科斯也能带着西奥多商会继续走下去，商会里的人也不至于流离失所。”
“后面的路，就交给这小子了。”
话罢，科恩拄着手杖转身离开。
在结束慷慨陈词后，兰科斯找到了莱栖。
他愧然摇头，感慨道：“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的发现，我现在，可能还若无其事的享受着他们的保护，想想真是有些可笑呢。”
说到最后，兰科斯的目光扫了眼正在附近巡戒的佣兵。
听过摩拉兹的解释，兰科斯对那些遗弃的货物再没什么可惜的，反倒衷心希望摩拉兹能利用那些追寻到希冀的终点。
“金钱确不应作为称量那些牺牲的价码，交易也无法阐述他们的所为...”
莱栖目光微缩，他想到了很多。
“我是不懂什么交易和商贸，但还有很多很多人要依靠这些生活下去，说不得，这些亦是属于某人的牺牲。”
金钱是最基础的等价物，固然不足以承载那些辉煌的闪耀着光的灵魂，但也负载了无数人的生活与希望。
兰科斯笑了笑，“这是自然。”
他紧接着说道：“五万，五万虽然与你做的那些相比，确实少了，但我如今所能回报的也只有这样了。”
就算金斯利为这次行商调动了绝大部分的储备，西奥多商会仍有大量的固定资产和流通的货币，短时间内调出五万金币并不困难。
莱栖楞了下，下一刻才领会兰科斯话中的含义，他不禁摆手推辞。
“那种情况下，我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而已，至于后来的不过顺其自然，说来我还要感谢拜克罗阁下和那些护卫先生。”
闻言，兰科斯坚定的摇了摇头。
凭摩拉兹对莱栖的态度来看，就算后者当众拆穿，前者也不会对其不利，他甚至怀疑摩拉兹会安排专人护送莱栖离开。
如果是那样，反倒是其他人可能受到牵连，毕竟没谁知道摩拉兹的真正企图，莱栖的谨慎才是对他们的保护。
而就像是拜克罗说过的，莱栖并不弱懦，如果他确无作为，那只能代表这没能打动他而已。
兰科斯表情诚恳，郑重道：“那就借着交易的名字，就当是我僭越的代替所有人表达对你的感谢，微不足道的谢意。”
莱栖沉吟了会儿，随后开口，“我的姐姐在斯德亚城附近购入了一座庄园，如果可以的话，那些金币就换成商会的援助吧。”
他自然做不到对这样的财富熟视无睹，要知道五万枚金币差不多够他和憨憨提升到荣耀位阶了，一份荣耀位阶的素材大约是在两万五至三万之间，当然，这些东西常有溢价。
不过莱栖暂时不需要就是了。
听到莱栖的话，兰科斯微怔了下。
埃利诺先生与波莉女士意图购买庄园的事兰科斯也耳闻，他甚至已经安排伊拉准备了两座庄园的契约，准备以低价出售，只是由于波莉的坚持而不了了之。
兰科斯苦笑了声，“五万枚金币已经足够买一堆小庄园了。”
换成这样的要求，反而是兰科斯不知如何处理，毕竟提供帮助的范畴太过笼统。
莱栖摊摊手，笑道：“那么多庄园，波莉姐姐可管理不过来。”
兰科斯叹了口气，无奈点头应下。
这时，负责发送接受讯息的人来到旁边，他先是向莱栖问候后说道：“供应车队的领袖是烈风之翼佣兵团的副团长克拉尔阁下，他们预计四天后抵达躁金山谷。”
因为这次行商车队的体量，西奥多商会共雇佣了三个佣兵团提供保护，分别是金房子、雷蟒和烈风之翼。
后两个佣兵团虽没有摩拉兹与金斯利的关系那般亲近，但也久负盛名，以往同样有过不止一次的合作。
兰科斯微微点头，“向克拉尔副团长汇报我们的情况，他可以适当抛弃不必要的物资，加快速度。”
与之前的计划相比，他们如今没有了负载的车厢和马匹，食物需求也相应的少了些。
第六十四章 躁金山谷
又与莱栖交谈了会儿，兰科斯告退离去。
他前行的方向是不远处陷入酣睡的艾尔顿，莱栖隐隐听说后者在抵御魔兽袭击时提供了不少帮助，只是通过那些零散的话语，莱栖仍是难以确定后者所在的序列。
都是些什么魔兽靠近就会逃离、恍若有着神明加护、恶意难以侵扰之类的描述。
过了段时间，莱栖将视线自吊坠上移开，他察觉到有灵性在靠近。
在远处山坡上锻铸武器的克莉赶了回来，莫古索正在一旁跟着，背后背着克莉锻造的那些武器，硕长的骑枪、狰狞的链锤、巨大的战斧。
嘭！
当莫古索将其卸下的时候，附近的地面都为之一颤，正准备休息的众人顿时投来诧异的目光，很明显，这些武器比之前克莉使用的更为沉重坚实，也更为巨大。
莱栖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
莫古索活动了下肩膀以缓解不适，开口说道：“克莉女士说战马难以负载全部的武器，这些让我帮忙带着。”
闻言，莱栖转头向不远处克莉投去视线。
后者只是淡漠地向其点了点头，便又与安德烈交流起今晚的值夜安排和后续的计划。
“所以呢？”，莱栖问道。
莫古索的真实意图可不是帮人家搬东西的，但既然都搬了，总会有说法吧。
随后莫古索摇了摇头，“克莉女士说我与金属还不够契合，难以学习具甲，先扛着这些再适应适应。”，说着，他指了指堆在一旁的铁器。
莱栖默默点头。
具甲，这应该就是克莉掌握的战技的名字，就像比利.温洛特的砺刃。
想到这儿，莱栖向莫古索描述起了战技砺刃，虽不可能凭借这些描述就学会，但也能有所借鉴，而之后的行程中，他们也说不定会遇到使用此类战技的敌人。
听着莱栖的描述，莫古索的眼睛变得极为明亮，左手不断摩梭着钢铁右臂，下意识动用能力将其变为了锋锐的姿态。
之后，莫古索转身走向夜色。
随后便只能听到钢铁的锤击碰撞声不断回荡，直至夜色深沉。
皎月之月31日。
天色终于放晴，璀璨的阳光照射下来，将连日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只是映衬着素白的雪色，显得颇为刺目。
吃过食物之后，众人熄灭篝火赶忙上路，经过昨天一夜的休整，已经有不少魔兽盯上了他们，只不过由于警惕还没有动手罢了。
有了烈日标明方向，兰科斯很容易就确定了他们的位置，之后的路线也顺畅无比。
晃晃悠悠的驾驭着马，莱栖的大部分心神却放在了手中的通讯器中，奥尔科特学姐推荐的那些书籍，他才看了半本。
随后，他听到了呼喊。
“霍曼先生，霍曼先生。”
呼喊莱栖的是罗比，虽然不用再驾驭马车，但他还是经常跟在莱栖旁边。
将感知自通讯器中抽离，莱栖甩了甩发懵的脑袋转头问道：“罗比，怎么了？”
凭借如今的速度，大多数魔兽还在试探的阶段他们就已经离开了魔兽的领地。
只见罗比好奇的问道：“莱栖先生，您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刻吗？”
莱栖摇摇头，“如果我知道魔兽会在昨天来，一定早早的拉着兰科斯离开。”
谁也想不到魔兽来的这么迅速。
罗比遗憾的叹了口气。
莱栖无奈摇头，太多的认同有时也是一种牵绊和桎梏。
随后他又向罗比问道：“昨天魔兽袭击的时候，有关注过艾尔顿吗？”，说着，莱栖向那个趴在马背上酣睡的身影投去视线。
奇怪的是，艾尔顿骑马的姿势在莱栖看来真是不熟练极了，但却始终不会掉下来，一直晃悠悠的左右摇摆。
罗比挠了挠头，自语道：“艾尔顿先生...”
下一刻，罗比突然点头说道：“啊对，昨天艾尔顿先生骑着马在队伍的外侧游走，魔兽一靠近过来就会被驱赶走，他保护了相当多人呢！”
听到罗比的话，莱栖微蹙起眉头，陷入沉思。
只是驱赶？那是不是可以认为是某种无形的影响，比如扩散的气流、恶魔序列的恐惧、乃至混乱序列影响灵魂的能力...
因为与憨憨有一定关系，莱栖对此颇为上心。
罗比不解的问道：“如果您好奇的话，我可以去帮您问问艾尔顿先生是怎么做到的。”，在其看来，这应算是魔法师们间的交流。
莱栖急忙抬手制止。
如果是其他序列的还好，但要是天启序列或某些未知异神赐予的能力，那对罗比而言可就危险了。
“不用了，我之后会自己问的。”
“好的。”，罗比回应之后便减缓了马匹速度，落在莱栖身后。
将疑虑压下，莱栖随后望向队伍后方。
莫古索背着骑枪，双手各持着链锤与战斧，因为是步行的原因只能缀在最后。
不时有佣兵路过，提出要帮其载一段时间的武器，但往往被莫古索回绝，在力乏时他会动用能力直至坚持到下一次停驻休息。
不知不觉夜晚到来，夜幕替代晴空，伴着极富节奏的锻锤声，人们沉沉睡去。
第二天中午，埋头钻研的莱栖突然抬头，凝视前方。
他感知了极为爆烈的灵性，很微弱但极富特色，具体描述来说的话就像是随时都可能会爆炸的火药。
这种暴虐的灵性在空气中到处都是，一度令莱栖毛骨悚然，生怕它们真的爆发开来。
而没多久，莱栖就看到了灵性的源头，站在山峰之上远远眺望，极远处是一座特殊的山峰，峰顶微微凹陷，边缘颇为平滑圆润，丝丝缕缕的蒸汽逸散开来。
那是一座火山，而且是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这也意味着他们抵达了这段简短旅行的终点——躁金山谷，等供应车队抵达便可以出发，前往瓦特海姆。
之后，在克莉的提醒下，所有人使用丝帛和麻布遮住口鼻，虽然只是硫磺湖附近只有少量区域有硫磺蒸汽存在，但防护自然越周密越好。
那些价比黄金的细密丝帛倒是在现在用上了。
沿着平缓的山坡，队伍缓缓靠近火山附近，躁金山谷名字的由来也缓缓映入众人眼中，在火山底部是大片大片的硫磺湖与蒸腾的水雾。
这儿少有积雪，转而是铺满了硫磺结晶而泛着金黄的湖水，也有某些地方呈现出了浅绿与橙红的色彩，看起来美轮美奂。
探着头一直观望的朱迪斯双眼亮晶晶的，如果不是有伊哈里姑奶在，她可能已经纵马先行，冲了过去。
队伍里不时响起了惊呼和感叹，长久以来压抑的氛围在这美景中缓缓散去。
与以往选择的避风处不同，这次克莉选择了迎风的区域，气流会将刺鼻的气味带向远方。
因为躁金山谷的特殊性，附近几乎没有魔兽存在，大家可活动的范围也增加了些，而莱栖更是计划靠近火山口上面去看看。
向兰科斯与克莉两人知会了之后，莱栖开始了这小小的冒险。
驾风飞过，层层涟漪在湖面之上铺开，就像是跃动的黄金之海。
没多久，莱栖来到山下，这儿的灵性更为充沛，由此也产生了莫名的炙热。
确定了下营地的方向，莱栖继续向上攀登。
临近山峦，炽热愈发明显，空气被高温扭曲，火山口内壁映出一片赤红，下方还有熔岩在不断流淌。
站在火山口上，莱栖小心的朝向下方望去，热浪铺面而来，发丝出现明显的焦糊，他又很快的将头缩了回去。
但就只是一眼，莱栖也发现了什么。
流动的熔岩中，他看到了模糊的影子，更为高耸的群山、喷发的炎柱、流淌激荡的熔火之海。
那是元素位面！
莱栖深吸了口气，激发灵性以保护自身还有头发，他再度将头探了过去。
流淌的熔火恍若镜面，映照出另一个世界的景象，那个如此狂躁的世界。
莱栖蹙起眉头，在其眼中，那些流动的火焰愈发明亮，属于灵性的光辉正映照在其眼中。
但突然间，莱栖自那朦胧的影像中发现了极不寻常的一幕，激荡的熔火之海中，熔岩升腾而起，构成了朦胧而不太稳固的人形屹立其中，元素生物，这尚且可以理解。
但莱栖明显看到，那元素生物似乎正在与什么人交流——隔着位面的交流！
元素位面与现世处处融合，就像是一个大球内部套了一个小球，既然那元素生物能够被莱栖看到，那与之交流的存在也必然就在附近。
想到这儿，莱栖突然将头缩回，压抑着自身的灵性缓缓后退。
然而下一刻，低沉浑厚的声音自火山口内部传出，“且等一会儿。”
第六十五章 赤燃学派
听到那声音中蕴含的压迫，莱栖的脸色为之一白，苦笑着站在了稍稍远离山口的位置。
那声音自然不是自元素生物发出的，说话之人大概率位于山口内的某处岩穴或者干脆就在熔岩内，但无论哪种可能，后者的强大也不是莱栖可以抵抗的。
莱栖竭力鼓动起元素序列的灵性，而刻意压制黄昏的表征，同时指示憨憨爬进那个专门装灵性器具的小口袋内。
他可不希望被那疑似圣者的存在关注上，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魔法师。
没多久，随着火山口内传出激烈的爆燃声，热浪随之喷涌而出，一道身影也自内部缓缓升起，直至映入莱栖的眼中。
那是一位矮人，长长的赤红头发和胡须用皮绳束起，暗红的眸子像是极为深邃的熔岩，身上披着宽大的黑色袍子腰部系同色的皮带，胸口悬有徽记，形似绽放的火焰之花。
看到那个徽记，莱栖内心一惊，心绪却是随之平静下来。
那是赤燃学派的标志，他们擅长威力极大的爆发性魔法，其中一系的主要成员便是传自火药发明者诺卑尔的矮人氏族，在其面前的毫无疑问是一位矮人一族的魔法师。
而在魔法师群体中论资排辈，莱栖还确实没怕过谁。
那矮人微蹙了下眉头，问道：“元素序列，魔法师？”
莱栖微微垂首，“是的，尊敬的魔导师阁下。”
魔法学派不是特定的组织，而是一群相同志向的魔法师们共同探究探讨的地方，他们之中的代表往往在魔法师公会担任有次席、乃至正席魔导师的职位，向学派之人尊称魔导师更多是一种敬称。
“不错，你来自哪里？”
如此年轻的魔法师，如此充沛的灵性，即便是拉赫鲁特也为之侧目。
莱栖沉吟了下，如实告知，“青金塔，青空法师肯纳女士下属。”
如果真要说起来的话，莱栖也算半个风城学派的魔法师，首先肯纳.沃瑞恩便是风城学派的领袖，学姐伊文捷琳.奥尔科特同样是该学派的代表人物。
另外一点，因为青金塔在灵性金属上的造诣，他们在矮人世界也有不错的声誉，莱栖也才敢如实表达。
拉赫鲁特颔首回应，“原来是风城学派的肯纳女士，难怪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肯纳下属的无尽青空热衷于探索世界这不是什么秘密，无论在哪儿都颇为正常，或者说，反而是这种危险的地方才更容易看到他们。
听到那矮人平和的语气，莱栖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要知道，学派的理论之争可比其他矛盾更加难以调和，仅次于信仰之争。
就算莱栖了解的不多，也知道同为火系研究学派的赤燃学派与静烬学派闹得不可开交，如果不是炎瞳泰坦曾居中调和，两个学派的高层人物无论如何也得死上一个。
同样的，研究气压的风城学派和主研狂躁风流的啸风学派也有不可化解的矛盾。水系的激流学派和深潜学派也不止一次在凯尔特海上掀起风浪以验证自身的魔法，但在其中，却有一人令两个学派都为之无奈。
那人便是耶尔，他同时身处两个学派且来回摇摆，但谁也不敢对弗拉维安的学生动手。
在这些之外，亦有一些学派与世无争，塑造学派的人员极为散乱，甚至可以说每位魔法师都是塑造学派的一员，毕竟绝大多数的魔法研究都有塑造学派的参与。
还有更多更多的其他学派，灵涌学派、风曲学派、岩垒学派、霆云学派、红芒学派、药剂师联合学派、机械联合学派....
当然，也有一些魔法师不喜欢钻在研究室内整天研究阵列和咒术，他们也未曾加入过任何学派，类如盖洛普尔.尼登。
那矮人踏着气流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山口，他上下打量着莱栖，问道：“只有你自己？”
莱栖没有隐瞒，他转身望向火山底部，“那里有一支前往瓦特海姆的队伍，其中的首领是铜锤氏族的矮人阁下，我跟随他们到达了这里。”
在整个瓦特海姆，铜锤氏族的实力也都是数一数二的，也与其他势力并无什么明显矛盾，这些在耶尔发来的讯息有所说明。
拉赫鲁特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么多人，那就有些麻烦了。”
闻言，莱栖的心跳为之一滞。
这话怎么听，莱栖都不觉得是什么好消息。
矮人如若无视，自顾自的说道：“魔法实验即将开始了，过不了多久，这处火山就会爆发...”
说着，他看向莱栖，“你们赶快离开吧。”
听到矮人的自言自语，莱栖悬着的心慢慢放下，大多数矮人说话就是这样，丝毫不会顾及其他人的想法。
莱栖吞咽了下口水，诧异的问道：“这里要爆发了。”
拉赫鲁特回首望了眼山口，确定道：“一个小时之后，这是一个五级魔法的实验，同时借用灵界与现世的力量引发剧烈的灵性共鸣，从而引发爆炸，在这种地方更容易成功。”
莱栖望了眼后方直径接近一公里的火山口，不禁想象自其内喷涌出的火焰将是何等惊人。
莱栖吸了口气，“祝您成功。”
说完，莱栖急忙微微欠身之后向着山下赶去，带着呼啸的狂风飞掠而下。
拉赫鲁特疑惑的梳弄了两下头发，他总觉得方才看到灵性有些太过闪耀，但毕竟也只是一位构筑者，他也没过多的感知。
莱栖的身影急冲而下，掠过湖水，冲破雾气，径直落入了驻扎的营地。
见到这一幕，克莉与兰科斯急忙赶来。
莱栖喘了口气，急忙说道：“火山马上就要喷发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拜克罗蹙起眉头，不禁问道：“这里的群山极为稳定，我没有察觉到动荡的迹象。”
莱栖露出苦笑，“是魔法实验，火山口内有矮人魔法师要实验魔法，再过一些时间就会将那座火山引爆。”
这话一出，其他人的脸色为之一变，但继而是古怪的神色。
引爆火山，不愧是你们啊！魔法师。
随后，兰科斯急忙通知霍斯安排大家离开，并说明此处火山即将爆发。
拜克罗远远望向山顶，向莱栖确定道：“赤燃学派？”
“对。”，莱栖并不意外的回应。
矮人一族的魔法师数量很少，除却灰岸氏族所在的铁铸赤谷这个魔法师组织外，唯一较大的便只有赤燃学派了，同时也只有他们热衷于研究如此具有毁灭性的火系魔法。
拜克罗点点头，叹气道：“那看来是拉赫鲁特.燧岩阁下了。”
燧岩氏族如同他们的姓氏一样，无比偏爱火焰、爆炸、熔岩之类，从诺卑尔.燧岩开始便是如此，不然他也不至于能发现火药，并在有生之年将其的烈性提升了数十倍。
莱栖暗暗将这个名字记下，准备之后便找奥尔科特学姐了解有关魔法界的人物，之后打交道的时候能轻松不少。
想着，莱栖突然说道：“拜克罗阁下，实在抱歉，我方才借用了铜锤之名表明队伍的来源。”
“也好。”，拜克罗颇为赞同莱栖的决定。
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位以火焰诉诸情绪的魔法师对其他人类是什么态度。
这时，手忙脚乱之中，大多数人总算是准备好了物品并将其放到了马背之上。
又过了会儿，随着克莉一声令下，队伍开始了紧急撤离。
翻越一座山顶之时，队伍继续前进，而莱栖则停在了那儿，一直望着火山口的方向，等待那宏大的火焰自其内喷发。
克莉回头看了眼，不再关注。
没过多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地面的微微颤动，与之前地震时的翻腾不同，这次的颤动更像是地底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然后，莱栖便看到远处的火山口之上猛烈的喷出热浪，一度使得更远处的天空隐隐扭曲，空气发出历啸之声。
莱栖背后的山脚下，克莉急忙指挥众人远离山坡与崖壁，去往空旷的地方。
火山口附近的空气在高温的驱逐下变得稀薄，连高处的薄云也被瞬间击散，然后火焰便出现了，先是赤红的火光晕染天空，其次是点点火光溅射而出。
于是，轰鸣的巨响传遍群山，熔火之柱自火山口内喷薄而出！
就像是贯通了天穹与大地的桥梁，熔火在天空中散开，又泼洒而下。
在这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变为了暗红之色，炽热扑面而来。
热浪之下，站在山顶上的莱栖不禁向后退去，眼瞳躁热泛着微红。
然而莱栖却是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他看到了，那是属于火的颜色！
第六十六章 惊人的讯息
火山爆发之后，黑烟取代之前的火光笼罩了大片天空，流淌的熔岩顺着山体缓缓流下，一时之间竟又像是地狱之中的景象。
在完成了火系的灵视化之后，莱栖急忙赶往了山脚，紧闭双眼，窝在队伍的角落嘿嘿傻笑。
莱栖猜测，两位圣者魔法师合作并借助了火山和灵界释放的那道魔法大概率到达了六级魔法的程度，应该说不愧是赤燃学派的代表人物吗，的确是很狂暴的魔法！
而对构筑者而言，恐怕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观测对象了，两位圣者在为其演示灵性的真谛。
当然，代价是莱栖这段时间的眼睛都别想睁开看清东西了，而且因为那火焰的特性，再加上莱栖实在不想再体验一次那股灼痛，他也未曾让憨憨帮助其恢复，而是等待眼睛自然好转。
只不过，相较之下还是极为值得的。
平复下来心情之后，莱栖通过灵性感知找到罗比，告知后者自己的眼睛受到了一些影响，近段时间难以看清物品。
罗比顿时揽下了照顾莱栖的任务，反正也没什么其他需要做的。
待弥漫的黑烟逐渐平息，夜幕随之到来，到处散落的火山灰将夜色晕染的更为幽深。
虽然远离了火山口附近，但那场地震也赶走了大部分的魔兽，佣兵团的警戒压力反而小了不少，在克莉的安排下，佣兵团的众人也都好好休息了一段时间。
一切安顿好之后，兰科斯走到负责通讯的西奥多族人身旁，安排道：“发送讯息告诉克拉尔副团长我们如今的位置，并通知他们尽量远离火山口所在。”
毕竟谁也不知到那些疯狂的魔法师还会不会再实验一次魔法，这次可没人能通知他们。
那人颔首回应，随后便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通讯器自箱子中取出。
兰科斯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同时，向斯德亚分会发送一条讯息，打听一下莱栖的姐姐波莉女士的近况，尽一切可能的提供帮助。”
西奥多族人有些怔神，尽一切可能，这个要求也太过模糊，他不禁问道：“有没有具体的限度，那边可能会有些误解。”
兰科斯苦恼的揉了揉眼角，能有什么误解，就算是把那整个分会商铺打包送给莱栖都恐怕才勉强够。
之前为了筹措资金，商会透支了太多。
随后他无奈道：“商会如今欠莱栖八万金币，暂时以这种方法偿还。”
那人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向兰科斯再三确定，直至后者点头之后再点头，他才又将视线转移至通讯器之上，想着该怎么让对面相信这真的是兰科斯会长的命令。
远处的夜色中，莫古索锻铸着钢铁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篝火噼啪作响缓缓燃尽空余赤红，慢慢的，一夜过去，太阳也升了起来。
皎月之月32日
这天中午的时候，在远处山口上负责警戒的佣兵突然发出示警——发现人类的踪迹。
那是一位骑着战马的斥候，行迹缓慢，他走在阴影之下，身上套着脏兮兮与土同色的长袍，一切迹象都证明他在刻意遮掩行迹。
但在这些之外，他胸前却挂着闪亮的徽记，整体呈现暗青之色，似舞动的巨翼。
佣兵团——烈风之翼！
在请示了克莉之后，警戒的佣兵自隐蔽处起身彰显着自己的存在，并取出了西奥多商会的旗帜，那本是挂在马车上面用的，如今被拿来当作被单使用。
远处的佣兵会意，在同样表明身份之后在，纵马折返。
因为昨日的火山爆发，原本与克拉尔约定的位置存在一些偏差，如今营地驻扎的位置又没有明显的标识物。
没多久，警戒的佣兵传来新的信号。
兰科斯在克莉的陪同下前往对接，那只队伍的为首者是一位穿着精致的魔法师，全套的绛紫色正装和锃亮的皮鞋，领口是嵌有青色宝石的领结。
至于如何能一眼看出他魔法师的身份，自然源自手中提着的青水晶手杖，与小臂同长，连结着系在手腕的一条手链之上。
看到兰科斯，他轻快的自马上跃下。
将手杖插入手腕内特制的金属槽内隐藏起来，他躬身问候道：“十分高兴见到您，兰科斯会长，在下烈风之翼佣兵团副团长，克拉尔.密布斯。”
随后，他又向克莉微微点头，“也很高兴见到您，克莉女士。”
兰科斯颔首回应，伸手与其相握，笑道：“感谢克拉尔副团长能带队前来，”，他随后叹了口气，“因为我的失误，倒是麻烦诸位了。”
“应尽之务，何谈什么麻烦。”
克拉尔随之压低了声音，问道：“不知摩拉兹会长如今...”
在讯息中，他们只是提及因魔兽的缘故，摩拉兹不得不带领大部分佣兵进行阻拦，具体情况则被隐瞒了下来。
兰科斯轻轻摇头，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转而说道：“还是尽快完成整合吧，队伍中还有些伤员需要尽快安置。”
克拉尔点头，挥手招呼后方的车队前进。
这只供应车队共有三十多架马车，其中全部都是食物、衣物和少量的药剂，配备有六十位车夫、十位随行人员和四十余位佣兵。
出发时的六十架马车，在接收到兰科斯的讯息后抛弃了其中的二十余架。
食物充足，队伍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进行整合，换去破损的衣物，安置伤员以及暂时失明的莱栖。
同时，随行人员中的厨师在兰科斯的要求下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如此的食物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恐怕也只有这一次了。
莱栖的眼上系了条黑色布条，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观察到灵性的光辉，例如眼前黯淡的微弱红芒，那是篝火的颜色，只是其内少有灵性，不是什么合适的观测对象。
围坐在篝火一旁，莱栖接过罗比递来的烤肉，并制止了后者要喂他的想法，保持感知的放开，莱栖能清晰感知到油脂发出的吱吱声。
早在之前，莱栖能感知到的大多都只能是富含灵性的物品或生物，如今，位阶提升的同时，感知能力也有了长足的进步，一切动静都被纳入了感知的范畴。
“全知之圣灵？”，莱栖嘴里嚼着烤肉，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这是元素之神洛克索的尊名之一，代表的是衪的感知权柄。
他继续自语道：“那看来说不定是真的了，衪借由与现世重叠的灵界，确实能称得上全知之名。”
“只不过，”，说到这里，莱栖下意识的抬头望向天空。
南晨高悬！
虽然眼睛暂时被灼伤，但这份源自神明的恩典半点也未曾削弱。
莱栖还怀疑，自己如今感知能力的夸张体现，应该也和新星的存在脱不开关系。
紧接着，莱栖摇了摇头，圣海伦纳斯的存在对那等存在自然算不上秘密，只是在众多的历史和神话中，这位有着全知象征的神祈，存在感却是低的惊人。
逐星之旅中，克伊诺与其交流过不少的神话传说，偏偏没有衪的影子。
反倒是近千年，衪才活跃起来。
魔法！
元素之神在私底下被不少魔法师称为荣誉大魔导师，究其原因便是衪不止一次的为魔法师赐下封号，扎LS斯大师的奥术之心，大气术士卡尔文的风之呼唤，当任魔法师公会会长格雷格利的湍流，以及弗拉维安老师的自由之人！
莱栖咀嚼着烤肉，又同时咀嚼着这个词汇。
然而想到一半，他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自己为什么要思考这个？
这时，莱栖感知到一股强大的灵性靠近并坐到了他的身旁。
激荡的气旋带着浅青的光晕映入莱栖眼中，那是属于风暴的颜色，来者是谁自然也没有了疑问，莱栖笑道：“克拉尔副团长？”
克拉尔挥手召出气团将石头扫净而后坐了上去，他似有些无奈道：“不得不羡慕你们，元素的感知的确有些太好用了。”
相较之下，穷究毁灭和破坏的风暴序列确不如元素更适合魔法师。
莱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只是问道：“您是有什么事吗？”
克拉尔低声问道：“听说昨天的火山爆发是由拉赫鲁特阁下的魔法实验引起的？”
莱栖没有对其隐瞒，点了点头。
慢慢的，克拉尔叹了口气，神色变得凝重了许多，“但就在刚刚，我收到了一条讯息，来自我个人的一条特殊途径。”
他吞咽了下口水，竭力压低了声音，“拉赫鲁特魔法师阁下，疑似死亡！”
啪嗒！
莱栖手中的烤肉掉在地上，他呆呆的半张着嘴忘记了咀嚼也一时忘记了呼吸。
第六十七章 准备
看着神情呆滞的莱栖，克拉尔也同样心情复杂，他只不过是来接应行商队伍，顺便送些物资，怎么刚刚就好赶上这档子事。
烈风之翼的团长与他都是风暴序列的魔法师，两人与啸风学派多有联系，而啸风和赤燃两大以狂暴和破坏著称的学派同样关系匪浅，诸多魔法师都有深入联系，克拉尔也就得知了这条消息。
过了会儿，莱栖回过神来，神色阴沉，他先是摆手示意坐在一旁的罗比离开，随后问道：“具体是什么时间吗？”
他昨天见到拉赫鲁特是下午四点左右，起码在那个时间点，后者并没有什么异样，并不是死灵师操纵的尸体或是被灵魂侵占了的样子。
克拉尔强调了下，“只是疑似，”，随后才继续道：“根据传闻，今天早些时候拉赫鲁特阁下契约的元素生物发出了讯号。”
即便是跻身元素序列的圣者，进入元素位面对他们而言不容易，所以大部分魔法师都会选择契约一只元素生物，以便更方便地了解灵界。
听到那个词汇，莱栖的神色更加沉重。
元素生物！
昨天，莱栖确信自己看到拉赫鲁特借助火山口内磅礴的灵性与另一端的元素生物交流，如果说谁具有最大嫌疑的话，那就只能是那只元素生物了。
而更令莱栖不安的是拉赫鲁特的那句话——且稍等一会儿。
他固然可以认为这是拉赫鲁特与元素生物交流的内容，但莱栖更倾向于这是穿插其中的一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一句话。
那莱栖就必须考虑，这句话是否同样被那给元素生物给听到了。
如果是这样，自己也一定被那元素生物给盯上了。
随后，莱栖看向克拉尔，苦涩道：“十分感谢告知，我们恐怕要提前做一些准备了。”
克拉尔同样无奈点头。
一位圣者的死亡可不是什么小事，更何况是赤燃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谁也不知道那些以狂暴著称的魔法师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随意将掉落的烤肉踢入篝火，莱栖两人起身向兰科斯的方向走去。
一处稍稍远离人群的区域，兰科斯、拜克罗、克莉几人在莱栖的邀请下围在一起。
在经历了那次考验后，科恩对于兰科斯的大多数决定便不再过问，而是更多的担任起了辅助的任务，更何况科恩也并非非凡者，这样的事他还是少知道为好。
隐瞒了有关元素生物的内容之后，莱栖与克拉尔将方才两人交谈的细节如实道来，并着重描述了有关赤燃学派的风格。
明显可见的，兰科斯刚刚好转的面庞再度变得憔悴了起来。
与一位圣者的死亡扯上关系，兰科斯不知自己是不是应该自豪起来。
他低沉道：“我们只是路过，何况队伍里谁又有能力能够对抗圣者，甚至是谋害...”
听到兰科斯的嘟囔，莱栖下意识望了眼同样远离营地的一处位置，当然他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只是灵性告诉他那儿是康布雷家族所在。
随后，莱栖转过头说道：“首先，这些无法隐瞒，让他们相信我们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有可能的话，自然是当作无事发生最好。但实验这种强度的魔法，在赤燃学派内部不会是什么秘密，就算是，依靠元素的剧烈波动，他们也能很容易定位到这附近。
可能用不了两天，赤燃学派的魔法师就会找到这支队伍。
遇到这样的事，就算是拜克罗也烦躁了起来，说道：“稍后我会将这件事传达至铜锤氏族，尽快确定具体情况，如果确有必要，我会请示山君，由其出面解释。”
山君、铁君之类的都是对矮人氏族中领导者的称呼，通常仅在酋长之下，而在某些中型部落氏族中这并没有区别。
兰科斯稳住情绪，“麻烦您了。”
就算爷爷与铜锤氏族的交好，但请动山君那个层次的人出面，也是一份不小的恩情。
莱栖伸手指了指几人，“这件事的影响极大，避免恐慌最好不要让更多人知晓。”
几人颔首同意。
“在面对问询时，大家不必顾及我，只需如实告知即可，我尚在魔法界有一些前辈，起码不会遭受不公。”，莱栖继续叮嘱道。
无论是身为弗拉维安的学生，还是青空法师的下属，赤燃学派还不至于能对莱栖怎样。
但对于不知情的人看来，莱栖的话语之中颇有一股悲壮气息，有将其独自揽下的想法。
要知道，在原先那种距离之下。如果不是莱栖提前告知，可能除了拜克罗等寥寥数人，其他人全部都会死在爆发的熔火之下。
看着陷入沉默的众人，莱栖无奈叹了口气，具体的原因他不方便明说，不然的话只会让更多人陷入危险。
莱栖他自己是不怎么担心赤燃学派的追问，而更担心那位未知的元素生物。
他侧首面向兰科斯，说道：“稍后，我希望能借用一下商会的通讯器发送一些讯息。”
兰科斯紧抿着嘴，点了点头，“你先休息，我会派人送过去。”
商会已经欠莱栖太多了，如果不是时机不合适，他亲自给莱栖送过去都行。
向几人颔首示意后，莱栖制止了兰科斯搀扶他打算，起身离去。
有新星和感知，莱栖就算看不到，也不至于会摔倒在地。
在兰科斯的坚持下，莱栖获得了一辆马车，虽然是由货运马车改装而来，但依旧比大多数只能住在简陋帐篷里的其他人好多了。
没多久，一台通讯器被送来并安置在了车厢内。
坐在车厢旁边，莫古索摩梭着通讯器表面精致的纹理，说道：“这个就是你说的灵界通讯器，最伟大的灵性器具？”
有关远距离传输消息的事，莫古索有所耳闻，但通讯器实体还是第一次见。
旁边，莱栖摇摇头，“最伟大这可不是我说的，而是赫德隆大师的描述。”
青金塔创始人，赫德隆.亚里是这样描述灵界通讯器的——毫无疑问，灵界通讯器是最伟大的灵性器具，再没什么灵性造物能做到像它一样改变世界，就像是构筑了另一个与现世重叠的世界——讯息的世界！
莫古索点点头，深以为意。
他随后在莱栖的指示下拿出箱子内的纸笔，按照莱栖说的内容编辑讯息。
也只有在莫古索面前，莱栖才能肆无忌惮的表露秘密。
但这也就导致莫古索在编辑讯息时多次顿笔，盖因其中的内容多次出现了有关圣者、元素位面、学派领袖之类的话题。
第一条讯息是发给奥尔科特.伊文捷琳学姐，相比于肯纳女士，前者更值得信任，而且在某些层面上，由其出面更为合适。
莱栖着重询问了有关火系元素生物圣者、半神及与相近元素生物的信息，如果能确定另一侧的目标能减少很多麻烦。
之后，莱栖又请学姐告知耶尔学长，希望能由其联系到艾塔斯里.灰岸女士。
毕竟他之后就要踏入矮人的世界，要尽可能争取助力。
待指导莫古索将通讯发出，莱栖颇有些愧疚的叹了口气，自语道：“抱歉了，赛利曼学长，你也不希望学弟遭遇危险吧...”
只是莱栖不知道的是，不久之后他的这份愧疚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通讯器表面闪烁之后陷入寂灭，莫古索的瞳孔微微扩张，问道：“这就发出去了？”
莱栖想了想，用更浅显的方式解释道：“在元素位面，灵性就像大海中的水。”
“如同湍流借着水传播紊乱和波澜，那些带有信息的灵性也会在其中以极快的速度传递，然后抵达另一处通讯器之中。”，说着，莱栖指了指通讯器表面突出的黄铜按钮。
这些在伊文捷琳学姐发来的书籍中都有解释，通讯器的定位则更加复杂，莱栖也不是很懂，只知道似乎是借用了感知权柄。
莫古索似懂非懂的点头。
之后是第二条发往云门号的讯息，讯息中并未像前一条一般表露出求助倾向，而是很正常的汇报工作——探索世界。
亲自参与进圣者被谋害，这当然是足矣影响世界的大事。
看着那纸张再度消散，莫古索看着神色淡然的莱栖，眼神古怪。
明明是在寻求帮助，但莱栖在其中表达的感觉却像是要邀功一般，将自己参与的过程事无巨细的都给汇报了出来。
而在这之中，莱栖忽略了元素圣者的存在，而是着重说明之后可能抵达的赤燃学派魔法师，莱栖自认实力低微没有资格与之交涉，希望能由云门号先行对接。
似是察觉到了莫古索的眼神，莱栖摇头反问道：“很卑鄙吗？”
如果只是莱栖自己，他怎么都好说，大不了进入安达卡大森林，向北百余公里便有一段大森林蔓延出的林区，说不定明天早上他就能站在晨星之峦上看日出。
赤燃学派还没实力对抗夜狩部族。
只是莱栖不能那样做。
莫古索想了想，摇头不语。
面对一位未知的潜在敌人，莱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摆在明面上，以这种方式挡在所有人之前。
第六十八章 元素圣者们
将台式通讯器收起，莱栖握住灵界通讯器继续阅读其中的书籍，前两天青金塔总部发来的研究期刊他还未来得及看。
因为权限提升至了四级魔法师，莱栖能看到的内容多了许多。
其中有一篇药剂师联合学派的研究，内容是关于灵视药剂优化猜想的多种实验及后果分析，在正篇之前是研究者的感慨，他震惊于赛格那近乎妄想的配置方式，以药剂主材为载体以最大程度的利用灵魂的特性。
正是其中的名字引起了莱栖的注意。
而当其继续阅读看到了灵视药剂的负面作用时，莱栖的神色一点点沉重，在参考的署名后，赫然还有一个名字——瓦格纳.布兹。
再联想到借口离去的哈维老师，莱栖很容易猜想到发生了什么。
将感知抽离，莱栖抚摸着系在眼睛上的布条，不禁露出苦笑。
夜色渐深，也愈发沉寂，直至新一天的太阳跃出地表。
队伍只花了很短的时间便完成了整备，继续赶路。
之后的行程中，兰科斯侧重于选择更为稳妥宽阔的道路。
他们每天行进的距离接近八十公里，预计抵达瓦特海姆需要七天时间。
第二天上午，坐在车厢内晃悠的莱栖收到了来自学姐的讯息。
对于莱栖摊上的事，她并未表示惊异，也没有过多追问，只是发来了莱栖需要的。
莱栖低声念着讯息里的内容，“元素序列的天启对灵性的感知极为敏锐，格雷格利会长在灵界察觉到了极为明显的灵性反馈，拉赫鲁特.燧岩确认死亡。”
莱栖的神色渐渐沉重，侥幸未能发生。
之后是应莱栖要求提供的元素生物名单，它们的名字常以形态命名，并以最初交流者的语言翻译而出的大陆通用语译版为准。
在这些名单之中，有两位元素生物引起了莱栖的注意，沸火——弥坦格，它与赤燃学派和塑造学派关系颇近，第二位则是净烬学派代表，流熔——昂斯图塔。
元素位面抵达圣者之上并活跃的火系元素生物自然不止它们，不过还有一位五十多年前便陷入了沉睡，被称为余烬——弗努坎。
莱栖回忆着当日所见的形象——自火海之中升起的类人形。
但这实在算不上什么特征，毕竟元素生物向来没有太过固定的形体，只是特性和表现方式呈现出多种多样而已。
那即能是沸腾的火焰，亦能是流动的熔火，就算沉寂的高温之烬也不是没有可能。
摇了摇头，莱栖继续向下看。
名录中记载了元素位面中大部分的高位存在，仍在沉睡的上代大魔导师——活力之泉埃斯尔德也即是当代水元素领主，身为风元素领主的守门者——躁流加利茨。
除此之外，莱栖还了解到，除却火元素领主再无变化，土元素领主也极为神秘，甚至数千年已经没有在元素位面出现，有人怀疑后者一直蛰伏在某处的大地深处沉睡，以此来抵抗漫长时光带来的孤寂。
在上述之外，莱栖还看到了众多在魔法报告中经常出现的名字。
因为精通多种语言，莱栖并未消耗太多时间便将将那些象征元素形态的名字记了下来。
奥尔柯特贴心的将魔法界各个重要组织成员一一列举了出来，注册在列并于近期活跃的五级魔法师超过了130位，六级魔法师21位，七级魔法师5位。
这些远不是全部，还有诸多沉寂的魔法师未曾在列，例如活力之泉。
而在活跃的魔法师之中，于魔法师公会中担任次席魔导师的有28位，正席魔导师7位，以及第三代大魔导师3人。
看了整整一上午，莱栖才勉强有了些大致印象，烦躁地将感知抽离。
下午，继续翻阅讯息。
一条是来自耶尔.塞利曼的讯息，艾塔斯里.灰岸女士已经知晓了情况，并通过耶尔的告知已经提前认识了莱栖。
艾塔斯里很高兴莱栖能来到瓦特海姆，也十分欢迎后者前往灰岸部族做客，而有关拉赫鲁特的死亡的后续，她也会密切关注，如有需要莱栖可以随时联系她，或直接将其推出来以抵挡某些不怀好意的问责。
看到这儿，莱栖不禁有些疑虑，这这种关切的程度，他甚至都怀疑弗拉维安老师的学生不止他们四个。
紧接着，莱栖又打开了另一条讯息——无尽青空。
讯息表示，肯纳女士如今正位于安达卡大森林之内，相关的通知由代理者下达。
此前，无尽青空已与赤燃学派取得联系，传达了莱栖提供的相关线索，最后代理者对莱栖的所为给出了高度评价并叮嘱莱栖注意安全，肯纳女士对其极为看重。
将感知抽离，莱栖暗叹了口气，自语道：“希望没有引起什么麻烦。”
将所有的线索在脑海中再过了一遍，莱栖便将其压下，转而开始研读魔法报告。
努力已尽，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了。
天色愈发晴朗，到了晚上，久日积蓄的乌云散尽，月辉与星光均匀的洒下，为群山装点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迷离梦幻。
现状当然没这么美好，反倒是远方时不时传来的魔兽嘶吼令人难以入眠，不过上面那些描述是莱栖在讯息中写的，发往地址是普里斯城。
而莫古索也在莱栖的建议下给母亲发去了一条讯息，同样的岁月静好。
眨眼间，一夜过去，时间来到34日。
不止是莱栖，兰科斯在安排任务时也是时不时的望向天空，原本梦幻的蓝色头发已经带上了一丝灰色，就像布满烟尘的天空。
终于，在中午的时候，不安的等待迎来了结局。
随着天空中传来急促的风声，克莉与克拉尔顿时露出凝重，下令全员保持警戒做好迎敌准备。
研读研究报告的莱栖也自车厢内走了出来，他感知到了强大的灵性。
终于，远处的诸多黑点渐渐清晰。
队伍里，清一色的魔法长袍，其中一些是赤燃学派的红色长袍，胸口是学派的火焰徽记，另一些则来自魔法师公会，胸前有着缠枝法杖的标志。
灵性变得清晰，不过莱栖的神色不见半点轻松。
如果不是莫古索就在一旁站着，他甚至不能确定来者是几人，因为其中有几人他完全没有感知到灵性的存在。
远处，朱迪斯隔着带有纱网的软帽投去好奇，只是因为距离大队伍有些远，始终看不清楚却又不敢驭马靠近。
在兰科斯的指令下，所有人停在原地，佣兵团继续警戒。
最终是兰科斯、拜科罗以及由莫古索陪同的莱栖迎上去。
在莫古索的描述中，为首者同样是位矮人，宽大的赤红袍子难以遮掩隆起的肌肉，有着简短的头发和疏于打理的蓬松胡须，眸色铁灰蕴有锋芒，其中是可见的愤怒。
他扫了眼众人直接便锁定了莱栖，问道：“你是莱栖，那个最后见过拉赫鲁特的人类？”
来者自然不认识莱栖，只不过莱栖在昨天便将魔法师公会、青金塔乃至远方的徽章全部挂在了胸前，闪亮亮的一片。
在莱栖的感知中，他面前并没有人，甚至连新星的反馈也极为沉寂。
圣者！
莱栖轻吐了口气，微微屈身，“青金塔无尽青空下属莱栖.霍曼，见过圣者阁下。”
此话一出，其余人的脸色顿时更为严肃。
在矮人部落，圣者被称为山君，有资格参与诸王会决定群山的未来！
那矮人上下打量了下莱栖，尤其是后者眼上缠绕的布条，点头道：“赤炉之心，格罗特.赤铁。”
听到这个名字，莱栖很快便在学姐发来的名单中找到了对应。
格罗特.赤铁，担任赤铁氏族的酋长和魔法师组织赤炉之心的会长，同时也是赤燃学派的忠实拥护者和活跃成员，与拉赫鲁特关系极好。
在学姐的描述中，格罗特虽算不上和善可亲，但亦不会迁怒他人。
格罗特望后方的队伍，又看向莱栖，“我们需要单独谈谈，孩子。”
莱栖颔首示意，同时摆手让莫古索留在原地。
拜克罗半拉开兜帽，欲言又止，这时另一位穿着赤红魔法袍的魔法师拦在了他的面前，“铜锤氏族的阁下，格罗特圣者并无恶意，还请见谅。”
铜锤氏族在瓦特海姆地位颇盛，赤燃学派也不愿过多得罪。
拜克罗想了想，默然点头。
那魔法师同样颔首回应，继续说道：“我们需要对在此的所有人进行问询，还请配合。”
“这些都只是普通人类，希望你们的问题不会涉及太多。”，拜克罗提醒道。
因为来者是矮人，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拜克罗被暂时推到了领导者的位置，而由兰科斯担任他的助手。
按照原先的安排，兰科斯先于魔法们安抚队伍并叮嘱众人如实告知。
第六十九章 抵达
行进在谷底的山道内，就近寻一处隐蔽的山坳并不困难。
没有了外界的视线，格罗特的情绪表现的更为激烈，大片山壁随着后者的呼吸而震颤不已，另有细碎的铁砂自山壁上生长而出，簌簌洒下。
他抑制着自身的悲愤，沉声问道：“你的眼睛？”
莱栖抚摸着蒙在眼睛上的黑色布条，苦笑道：“贪图观望圣者的威仪，一时忘记了那可是五级魔法，被灼伤了眼睛。”
听到这个理由，格罗特没有太多怀疑，毕竟现在后者的眼廓也泛着灼热。
格罗特微微颔首，带有重量的视线令莱栖的脊背不由得屈了下去，“那你张扬肆意的灵性，又在掩饰什么？”
莱栖自格罗特的声音中听出了寒意。
他重重吸了口气，然后轻点胸口，伴着细微的蠕动后憨憨自领口趴出来。
莱栖一边轻轻抚摸着憨憨的额头，一边有些疑惑的说道：“校长说憨憨不适合被人看到，也不允许我询问其他人，我就把其给藏了起来。”
说着，莱栖缓缓收敛灵性，只是未完全敛去。
格罗特的眸子为之一凝，那股沉重的压力也随之散去。
察觉到这些，莱栖暗松了口气。
格罗特是少见的战斗法师，主序列是矮人序列，副序列才是元素序列，他的感知能力并不出众。而如果是长时间面对拉赫鲁特，莱栖的这些措辞和遮掩全部都不会奏效。
格罗特吐出一口气，说道：“再和我说说当日发生的一切吧！”
就算自青金塔得知了完整的事情经过，他还是有必要向莱栖这个当事人了解情况。
莱栖点了点头，将当日所见娓娓道来。
相比于之前，他在其中添加了更多的细节，比如拉赫鲁特是自火山口内部走出来的，这些细节可能会为莱栖带来麻烦，但就如今看来，告知格罗特总好过被其他人知晓。
莱栖希望能引导格罗特的调查方向，例如那位元素生物的势力。
格罗特望了望躁金山谷的方向，随后转过头来，“也就是说，并没有其他人真正见道你与拉赫鲁特交谈？”
莱栖苦涩点头。
这是极为明显的一点，无可反驳。
莱栖摊开手，坦然道：“我愿意接受任何适当方式的调查。”
心灵序列和灵魂序列之中，有的是以损毁心智和灵魂获取信息的方法，只不过有青金塔和铜锤氏族见证，赤燃学派还不至于动用那些。
格罗特又上下看了看莱栖，说道：“莱栖.霍曼，我记住你了，在你们抵达瓦特海姆之后会有人与你交涉。”
格罗特不会在此停留太久，之后有了新的发现可能还需要他来决断。
莱栖点头苦笑道：“不甚荣幸，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您并不记得我。”
“那希望这些与你并无关系。”
说着，格罗特顿了一下，“告诉我你的通讯器编码，还有，这是我的。”，他随后报出了自己的编码。
颔首记下，莱栖心中暗定，同样告知。
格罗特说道：“如果你确实看到了什么而不自知，那想来会有人找到你的。”
莱栖吞咽了下口水，忐忑道：“您是说，谋害拉赫鲁特圣者的凶手可能也盯上了我？”
格罗特不置可否。
“请问您有目标吗，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能躲着些...”，说着，莱栖无力的摇了摇头。
凭借他这个小小的魔法师，如何才能与那种势力对抗。
格罗特冷哼了声，不屑道：“静烬学派、辉石氏族、均衡教派、混乱者密会、原初元素...，不合者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听到这些名字，莱栖在心中暗自思索。
静烬学派和混乱者密会他尚有了解，也知晓大致原委，前者是理念不和，后者则是一切守序者的公敌。
均衡教派常年活跃在北海附近，产生摩擦也十分正常。
但辉石氏族？这不是瓦特海姆的顶尖氏族吗，他们与赤燃学派同样不和。
还有原初元素，这又是什么势力？
想着想着，莱栖不禁露出苦笑，“您所说的这些我甚至未曾听过，不知...”
如果可以的话，他自然希望能当场得到答案，只不过格罗特显然是没有这个耐心，“知道太多对你更危险，有其他对这件事过分关心的家伙尽快告知，这对你才是最安全的。”
话罢，格罗特转身离开山坳。
在其后方，莱栖摇头，矮人说话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此时临时的营地内，赶来的魔法师们正逐个询问队伍里的众人，问题无外乎是时间，他们看到了什么，是否有异常之类的问题。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盘问，结果与调查所得并无区别。
莱栖站在稍稍远离队伍的地方，隐隐感知到那些身具灵性的魔法师在不断的移动，他在等待着有谁会单独找上自己，问上一些特别的问题。
但并没有这样的人出现，在向格罗特汇报后，他们又快速离去。
前往灵界调查的魔法师已经回返，他们也必须尽快返回，整合信息。
随着那些身影消失在天空尽头，队伍内压抑的氛围逐渐散开，窃窃私语不断传出，兰科斯未曾阻止，只是催促着大家赶快上路。
“没有特别的问题，也没发现特别的人。”，莫古索来到莱栖身旁，低声说道。
扫视营地，莱栖摇头，“先赶路。”
之后的行程颇为顺利，一方面得益于队伍的精简，佣兵的工作量大大减少，另一方面则是行进的速度。
终于，在五天之后，伴随着自然道路之上出现大量的人工痕迹，某些区域甚至能够看到废弃矿区遗落的简陋木屋和腐朽的轨道垫木，他们知道，瓦特海姆到了！
皎月之月40日
在进入瓦特海姆地域之后，队伍中紧绷的氛围稍有缓解，商会之中随行的年轻学徒也活泼了起来，不时离开队伍去到附近看一看。
夜晚，队伍选择了一片简陋的棚屋，看起来像是矿工们的居所。
经过五天的修养，莱栖的眼睛已经能模糊的视物，想来再过上两天就能完全恢复，只不过现在还需要罗比的照顾。
坐在车前，罗比啃着烤制的面包，含糊不清的问道：“莱栖先生，听过您要离开了？”
这算不得什么秘密，毕竟在此之前莱栖便不止一次的向兰科斯表露过类似的倾向。
“可能吧。”，莱栖想了想，不确定的回应。
经历的越多，莱栖便越发感觉这场行商远比自己想象的诡异，再者又摊上了前段时间的事，他还是觉得还是离开更安全些，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罗比的声音可见的萎靡了下去，他将头靠在车厢上，含糊道：“那祝您一切顺利。”
“谢谢。”
就在这时，另一个人快步跑了过来，是贝莉斯。
靠近之后，她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的朝罗比问道：“莱栖先生现在有空吗？”
罗比兴致低沉的点点头。
贝莉斯敲了敲车门，笑道：“莱栖先生，兰科斯会长邀请您过去商讨一些事情。”
“好的。”
眼前朦胧的视野对莱栖的影响并不大，起码无法妨碍他打开车厢门。
贝莉斯顿时伸手搀住莱栖。
在贝莉斯的带领下，莱栖慢慢走着，只不过令其有些疑惑的是，自刚刚开始，憨憨便在衣兜之内不安分的蠕动着，只是如今不便交流。
纵然看不清，莱栖依旧能感受到附近传来的热切目光，多来自队伍里的车夫和佣兵。
小心的搀着莱栖，贝莉斯低声说道：“莱栖先生在的话，大家都会感到很安心。”
“兰科斯是位好会长。”
贝莉斯摇了摇头，“是的，但不一样嘛。那些佣兵们总说您其实做了很伟大的事，却从来不会表露出来，大家也都是这样认为的，”，她又想了想，换了个表述，“就像是国王和教宗那样的。”
一者是引导方向，一者是指引心灵。
莱栖砸吧了两下嘴，“没什么。”
说到这儿，贝莉斯也不再多言，只是将莱栖带到了一处稍大的建筑内便离开了。
经过简单的打扫，这儿干净了很多，以前似乎是矿区的会议室，兰科斯已经先行抵达，正坐在上首处摆弄着一叠纸张，莱栖也就自顾自的找了个地方坐下。
没多久，其他人也都缓缓到来入座，拜克罗、克莉、克拉尔、科恩以及琼。
人员到齐，兰科斯站起身来，躬身道：“这段时间以来，感谢诸位的帮助！”
随后他抬起头来看向众人，笑道：“经过这些天的跋涉，我们终于抵达了瓦特海姆，虽然没了货物，”，顿了下，他继续道，“但起码大部分人都活了下来，这也是爷爷给予我的期望，而这些全都仰赖诸位。”
啪啪啪啪，会议室内响起了空泛泛的鼓掌声。
见无人回应，克拉尔耸了耸肩又将手放下。
兰科斯尴尬的笑了笑，随后抬起压在手下的一张纸，“伍尔夫大伯的队伍预计在二十天后抵达，届时才是行商真正开始的时候。”
伍尔夫率领的车队规模是兰科斯的两倍，相较之下，速度也慢了不少。
第七十章 铁律
随后，兰科斯翻开压在手下的纸堆，其中就有一张附近的地图，他将地图展开继续道：
“再往前行进四十公里处是矮人部落中的黝锡部落，一个中型部落，盛产锡金属及附属锡制品，而且就连我们如今暂居的地方以前也是黝锡部落的矿区。”
在瓦特海姆，矮人氏族的姓氏总是生活中常见的物品，自身特征、矿物、工具、宝石之类。
“食物已经接近枯竭，接下来我们可能要在黝锡氏族等待上一些时候，直至伍尔夫大伯到来。”
克拉尔敲了敲桌面，略显担忧地提醒道：“但据我所知，黝锡氏族对人类并不算友好，甚至可以说是严苛。”
在以往，黝锡氏族不会作为西奥多商会进入瓦特海姆的第一站，而应是与铜锤氏族关系更近的云石氏族，只不过那里距此有四百多公里。
兰科斯挠了挠自己那略显灰暗的晶蓝短发，无奈道：“如果情况有变再伺机离开，而且就算要前往云石氏族的话，我们如今还需要整备物资才能出发。”
说着，他望向拜克罗，寻求后者的意见。
拜克罗淡淡道：“在瓦特海姆，大多数人类的地位无比低微，虽然在诸王会下达的律条之中明确规定，但在这片山脉之中，人类普遍弱小，那些仍无法改变千百年来的现状。”
诸王会铁律——不得欺辱他族！
诸王会的铁律，这是每个氏族都必须遵循的律法，你甚至可以顶撞金须酋长，但不能无视铁律的存在。
这份固执和坚持可见一斑。
只不过，“欺辱”这一词汇有着太过宽泛的解读，这条铁律也就成为了众多律条之中极为特殊的一条。
话音落下，房间内陡然沉默，只有冷风自破裂的窗户席卷进来带起呜咽。
人类是现世毫无疑问分散最广也是最多的族群，平原、群山、丛林、汪洋，甚至就连地狱之口附近都有人类生活——高岭人。
但人类之神出现的时间太过延后，在大多数人类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的时候。
除却摩莱王国与卢瑟王国是真正属于人类的国度，其余生活着众多人类只能奉着其他的名，泰拉王国信奉烈日，高岭人与亚夏王国之内恶魔横行，奥卡公国立于群海中央，而瓦特海姆群山则属于矮人！
莱栖托着下颚，在听到拜克罗的话后他也同样陷入了沉思。
有关人类在瓦特海姆的境遇，莱栖只在比利会长那儿隐约听闻，最终汇聚成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那在矮人看来，人类是不是同样扮演着类似的形象，而千年前的战争更加剧了矛盾，纵然他们才是沾染了血腥的元凶。
思绪翻涌，莱栖的视线下意识飘向会议室外，隐约可见康布雷家族数人的队伍。
过了会儿，拜克罗望向兰科斯说道：“不要寄希望与任何一位酋长，矮人们更信奉力量，就算是铜锤酋长也只会对你在内的寥寥数位人类存有善意，这点你最好有所准备。”
闻言，兰科斯的脸色瞬间一僵，无奈叹气。
拜克罗的话还在继续，“黝锡氏族的山君，她会遵循诸王会的律条，其余的不要奢望。”
他的劝诫如坠落的铁石，硬生生砸碎了兰科斯的幻想。
兰科斯的嘴角流露出苦涩，自问道：“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
就连是抛弃所有多余的马车和辎重，四百多公里的路程，他们也要行进上两天时间，而在缺乏食物的如今，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拜克罗没有回应，他是金斯利的好友，会提供必要的帮助，但做出决定的只能是兰科斯。
最终，经过与其他人的商讨之后，前往黝锡氏族的计划定了下来。
抵达黝锡氏族之后，队伍会以现有的进行交易，并尽可能收集食物。
不要忘了，他们此行的目标可是贸易，以携带的商品来获取更多更多的财富，以叩开辉煌之厅的大门！
只是如今，食物成为了短期目标。
如果能较快解决食物问题，兰科斯会带领队伍尽快离开，如果必要的话，他计划售卖所有的马匹以租赁一列前往云石氏族蒸汽火车。
只是在兰科斯的计划中，那些马匹是用做在云石氏族生活的，关系亲近并不代表就会有免费的食物，更何况是这数百人的消耗。
又商讨了一些细节后，小小的会议宣告结束。
会议室内，只剩下兰科斯与莱栖。
兰科斯揉了揉脸庞，他现在是不得不相信拜克罗所说的那些，关于神眷的存在，也不得不相信神眷的共鸣，确实会帮助到随行的其他人。
单单是前往瓦特海姆的这段路程，莱栖便已经两次帮助商会解决危局。
他神情愧疚，“伍尔夫大伯还要一段时间到来，约定的酬劳恐怕还要拖欠...”
莱栖摇了摇头，“我距离第三阶还远，这并不着急。”
“只不过在抵达黝锡氏族之后，我有些事需要离开几天时间。”
在出发之前，大先知托尔亚姆便向其叮嘱过，在到达瓦特海姆后去往旅行集会的远方驻点一趟。
那里距此约有一千多公里，搭乘火车加上换乘和休息的时间需要一天多。
兰科斯愣了下，随即点头，“当然可以，这是你的自由。”
莱栖与西奥多商会从来也没有签订过什么契约，反倒莱栖一直遵循着两人的约定才更为难能可贵，甚至兰科斯每每想到都有些愧疚。
“谢谢。”，莱栖点头。
随后他顿了一下，说道：“在回来之后，我希望能聊一下有关后续行商的事，我可能不太适合待在队伍里了。”
在兰科斯看来，莱栖是备受神明眷顾之人。
但在莱栖自己的视角，他背负着一位圣者死亡的秘密，而且莱栖有一种预感，他的存在必定会使得这场诡异的行商变得更加难以琢磨。
兰科斯喟然叹息，“西奥多商会不会忘记您的帮助，西奥多也欢迎您的到来！”
他换上了敬称，表达感激。
莱栖自座椅上起身，笑道：“不必这样，如果我确实做了什么有帮助的事情，也只是因为我想而已。”
说着，莱栖转身离开，向后者摆手道别。
模糊的视线变得更加清晰，莱栖已能隐约看到脚下的道路，他谢绝了前来搀扶的车夫，缓缓向着远离营区的地方走去。
哐哐哐的敲击声中，是一团亮起的火焰。
赤色的灵性光点在莱栖眼中不断逸散奔逃直至融入世界而消失，这是属于灵性的视野。
篝火前，莫古索拆解了他的钢铁手臂，一次又一次的锻打着，感受着那部分真正属于自己的金属在不断的发生变化。
赤红的钢铁渐渐熄灭，莫古索也转过头看向莱栖，“怎么了？”
“明天队伍会前往黝锡氏族，但在那之后我会离开几天，你呢？”
莫古索想了想，又将他转过过去，“既然你还回来的话，那我就不去了，我还要跟随克莉女士学习战技，已经快了。”
与战技砺刃倾向于金属权柄和群山权柄不同，战技具甲更多是在发掘矮人对于锻铸和金属的掌控，像是能自我修复的甲士。
莱栖走动两步，蹲在了莫古索身旁，看着火焰的灵性在钢铁上跃动，不禁问道：“不是说要第二位阶——持剑者吗？”
持剑者的实质是以金属塑造利器并掌握之人，其所代表的便是衪之金属权柄本身，也只有拥有了这个封号的能力，他也才能掌控战技——具甲。
莫古索又抬起了铁锤，说道：“这同样是掌控持剑者实质的方法。”
随后，他看向莱栖坚定道：“在你想要离开之前，我会掌握那门技艺的。”
话罢，莫古索又专心致志的锻打起了钢铁，他在尝试更多的形态和结构，原先的手臂功能太过单一，他希望那即是武器，亦是工具，更应该是他自身的一部分！
挠了挠头，莱栖起身离开。
在兰科斯面前，他能表现的淡然轻松，但到了莫古索这儿，被动的反倒是他。
回到车厢，莱栖整理了必要物品，之后有趴在纸面上写了一段讯息发往星学会，这条讯息会被转交给大先知，内容是他即将的拜访。
做完这些，莱栖告知罗比自己要在明天离开一段时间。
第二天一早，队伍快速收拢之后便继续出发，目标是四十公里外的黝锡部落。
三个小时之后，道路愈发平坦。
不远处的山坡上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铁丝网和石柱，里面便是绵延的铁路，在这些的保护之下寻常魔兽无法破坏铁轨，而强大的魔兽群也会由就近的部落定时清剿。
在瓦特海姆，铁路连通群山，在山峦和裂谷之间绵延不绝，就像是矮人世界的血管，无时无刻的为这个世界带来新的变化！
诸王会铁律——不得破坏铁路！
第七十一章 欺辱
半个小时后，在山壁上那诸多哨堡的注视下，行商队伍来到了一片宽阔平坦的峡底，两侧是陡峭的山崖，视线正前方则是一片完全建在了山上的古朴粗粝的建筑群。
这些建筑均依附山势而建，其中还有许多半嵌入山壁，以厚重的岩块与铁器搭建，充满了岿然的力量与庄重之感。
山巅之上有宏伟的古堡耸立，建筑表面装饰有铁架与链锁，随着呼啸的山风不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如同某种粗犷的歌谣或是赞颂。
更远的地方，是耸立的高炉和烟囱，每时每刻都有厚重的烟尘自其中飘出，将大片的天空晕染为昏暗之色。
黝锡氏族！
自窗户探出头，莱栖面露感慨。
他对这样的建筑不算陌生，毕竟西奥多商会便是这样的建筑风格，只不过将整座山峦完全覆盖，却还是令其颇为惊奇。
队伍停在稍远的地方，拜克罗与兰科斯前往交涉。
没多久，在兰科斯的示意下，队伍缓缓靠近了黝锡部落，到了近处后才发现这儿的山势不似下方看到的陡峭，靠近底部的部分区域依旧能够驾驭马车通行，只不过到了高处的地方，只能依靠架设在城区内的轨道装载转移货物了，到处都能听到蒸汽机的轰鸣声。
在瓦特海姆，除却贯通群山的主要铁路线路外，氏族聚集地内也有众多铁路线。
这些城区、城堡多由原先的矿区改造而来，那些运输矿石的轨道经过升级便成了如今的模样。
时常可以看到轰隆隆的蒸汽车头拖拽着一长串的车厢自居民区内穿行而过。
进入黝锡城区后，队伍便不能再驾马前行，所有人都只能牵着马步行。
这儿的道路完全在山体上开凿而出，浑如一体，只有部分区域能看到方正的修补痕迹。
队伍走在道路上，远处的矮人尽皆投来了令莱栖疑惑的目光，那是不加掩饰的惊异与好奇，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未曾见过的事物。
很快，莱栖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随着不远处一列蒸汽列车停下，许多人类自其中鱼贯而出，他们扛着大包小包的货物将其堆放到就近的库房之中，其中还有很多是半大的孩子。
这些人的衣着虽然粗糙简陋，却也还算不上寒冷。
一切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只是慢慢的，莱栖行进的脚步停了下来，怔神的站在原地，眸中蕴着悲伤。
他看到，那些生活在黝锡氏族的人类毫无意外的都低着头，眼睛里没有丝毫光亮，仿佛一层又一层的阴云重叠遮掩了好奇、喜悦乃至痛苦，仅留下了麻木与死寂。
眼神！正是那些矮人们诧异的原因。
在队伍里，就算是再不善言辞的车夫，他们的眼中也蕴着光，看到奇骏的山峦会惊呼出声，遇到恶劣的山风会怒骂不绝...
但生活在这儿的他们，眼中再看不到这些。
沉默了会儿，莱栖加快步伐去到前方。
科恩拄着手杖，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的道路缓缓漫步，直至莱栖追上来才侧首看来。
迎着科恩那肃然的眼神，莱栖内心一颤，跟着问道：“科恩阁下，他们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像失去了灵魂一样...”
后者对莱栖的疑问没有惊讶，顿了顿手杖，他反问道：“如果要你一辈子都生活再逼仄的穴洞，穿着粗糙破旧的衣物，吃着简陋的食物，一生只允许做一件事，您会怎样？”
莱栖神色呆滞难以自持，过了会儿他才反驳道：“这难道不算是欺辱吗？”
不似诸王会铁律那般死板，摩莱王国在入境管理办法、外交协议等法条中亦有关于外族的管理条例，但大体一样，无外乎是在表达平等的态度。
科恩转过头看向远处耸立的古堡，他语气寂寥的问道：“这是欺辱吗？”
“工作获取报酬，他们同样能购入衣服、食物乃至房屋，但低廉的酬劳下，他们所能选择的便只有那些，这是谁的错呢？这是欺辱吗？”
闻言，莱栖陷入沉默。
这只是单纯的交易，以工作换取酬劳，再以酬劳延续生活——悲惨的生活！
“这是矮人的国度，不要奢望人类能接受教育或从事更轻松的工作，即使他们所能做的完全可以由机械取代，但维修费用可远比换一位工人来的昂贵。”
在摩莱王国，流浪者们可以选择乞讨，前往神殿、教会寻求食物，但在瓦特海姆，他们只是从事价格低廉的劳动换取报酬。
看着城区外围大量嵌入山壁的简陋住处，某些地方甚至只靠粗布帐篷遮蔽风雪，偶尔自缝隙看到内部的景象，只是一张床和遍地杂物。
强压下心中的不适，莱栖问道：“他们每天工作的报酬仅能维持这种生活？”
要知道在斯德亚城，一位浆洗女仆也能勉强维持生活，住在单间的公寓内，甚至还能够在节日之时买上一块白面包当作庆祝。
科恩摇摇头，“其中稍高一些的，每月两枚矮人银币。”
莱栖暗暗将其与摩莱王国的货币进行换算。
瓦特海姆流通的矮人货币与摩莱王国类似，同样由金币、银币、铜币的铜角构成。
金币正面是蜿蜒的瓦特海姆群山，背面是熔炉；银币正面是第一高峰塔克拉蒙，背面镌刻锻锤；铜币正面是矮人圣殿安卡罗堡，背面是铁镐。
各级货币间的换算也完全相同，只是作为掌控了半个世界粮食出口的摩莱王国，金麦穗的价值要稍高于金熔炉，大约十枚摩莱金币可以兑换十一枚矮人金币。
不过在大宗商品交易中，矮人货币却是力压摩莱王国的金麦穗、卢瑟王国的金约翰、奥卡公国的金海叉以及波塞冬帝国的金海贝，成为了最主要的结算货币。
其主要原因便是稳定，数千年来，矮人氏族的货币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波动。
另一个原因便是矮人货币精湛的锻铸技术不存在造假的可能，币面错落有质，铸币边缘还带有特殊的滚花纹，即便有人想要以磨损的方式获取金屑也能被一眼看出。
有这样一句话，如果你造出了一枚矮人金币，那它就是矮人金币！
诸王会向来没有限制铸造权，只要能达到相同的锻造技术，每个人都会认同这枚铸币的流通性，但相同的技术如果用在其他方面，收益早就远远超过了铸币数倍。
因为贾斯丁学长对此颇有研究，莱栖也了解到了不少货币知识，他自语道：“最高的酬劳是每月1000枚铜角...”
铜角是基础的补充货币，在各个大陆都有大量流通。
说完之后，莱栖的眼神一阵黯淡。
如果是在摩莱王国的小村庄，这当然算是不错的收获。
但在矮人的世界，无论是食物还是布料都普遍的高上许多，两枚银币只能勉强维持一家人活下去，而这，已经是最高的了...
莱栖点头颓然道：“多谢您的讲解。”
如果一直生活在这样绝望的世界中，任谁也会变成那样一副麻木的样子，甚至还能努力活下去才不得不让人赞叹人类的“坚韧”。
由此，莱栖又一次想到了大剑圣比利.温洛特，后者竟然能在这样绝望的境地中学会了矮人的战技，并逃往了人类世界。
慢慢走着，莱栖表达了自己的疑惑，“那些孩子呢，他们...”
话在嘴边，莱栖却一时不知如何表达，或者是那冰冷的话语堵住了他的喉咙。
好在科恩先一步领会了莱栖的想法，“每个生下孩子的家庭都会获得一定的奖励或是安置更高薪的岗位，反之，将会收取高额的税金，另一边，抛弃孩子的家庭会受到严厉的惩戒。”
听到这话，莱栖顿时感到了一股寒意，以及深深的悲哀。
无形枷锁的禁锢下，这儿的人类只能日复一日的过着机器一般的生活，即便有如比利那样的辉光亮起，也远无法撼动此处的群山！
恍惚中，队伍来到了终点，这儿是位于城区边缘，一排简陋的房屋有一半嵌入山体，是最为便宜的旅馆。
兰科斯先行缴纳了五天的租金，他要留存部分钱财当作初始资金。
在队伍抵达之后，莱栖便提着手提箱离开了，其中的药剂在这段已经全数调和在食物中喂给了憨憨，现在里面装的是一些重要物品，笔记、匕首之类的。
为了避免麻烦，莱栖将其他徽章尽数摘下，转而换上了远方凹凸不平的三角徽记。
黝锡氏族的族人在看到那三角徽记之后，也都未曾阻拦莱栖，非凡者在矮人氏族同样是值得尊重的存在，即便是人类。
另外，莱栖之前了解到的信息中，非凡者的存在瓦特海姆同样是禁忌，严禁公开讨论及传播。
在指引下，莱栖绕过几处街口来到了车站。
黝锡部落的车站延续了矮人一贯的风格，古朴粗粝，就连蒸汽列车也给人一种厚重感，方正的车头像是雄壮的猛兽匍匐在铁轨上。
第七十二章 刺杀
按照山势的走向和分区，瓦特海姆群山大致可以分为五个山脉群，而西侧靠近塔尔萨布之桥的山脉群则被称之为瓦格斯山脉群。
以如今黝锡部落往北，较大的部落势力依次分别是云石部落、松石部落、雪炭部落。
莱栖之后要前往的远方驻点便是位于其中其中之一附近，松石部落。
松石部落所在的山脉群系富含铁、铜与磷，并盛产高品质的绿松石，当日大先知带领莱栖所去的地下矿穴便是当地铜矿的支脉之一。
松石部落距此有一千多公里，但火车票却并不昂贵，以距离来计的单价甚至只有摩莱王国的一半不到。
上车后，莱栖径直去到角落，身体遮掩在宽松的大衣之下，尽可能不引起关注。
没多久，轰鸣渐起列车也慢慢启动。
靠在角落的窗口，莱栖望向窗外，列车驶出黝锡部落的城区进入群山，一座座山峰迎面而来又转瞬被抛在了身后。
根据新星的反馈，火车的速度比摩莱王国的丰收号列车快了许多，时速接近八十公里。
随后莱栖在脑海中回忆着塞利曼学长提供的地图自语，“距离换乘的地方还有三百公里，盛产蓝宝石的努拉矿区。”
整个瓦特海姆，除却如星点遍布的各个氏族部落之外，还有众多分散在各地的矿区、林区、丰沃的盆地、水库、要塞以及战略区，前四者是各类资源，而后两者则是战略意义上的地点，比如瓦特海姆的边缘，或是灵性充沛足矣连接灵界的区域。
上述诸多地点都由四通八达的铁路线连接，出发前最好多看几遍列车的排班公示，不然坐错了的话可不会有人为你负担返回的车票。
又确定了几遍，莱栖才安心的低下头，取出通讯器翻阅书籍。
五个小时后，列车在经历了三次停靠之后终于来到了努拉矿区，莱栖也提着手提箱下车。
这是一座建在山顶上的车站，站在护栏向外望去能看到热火朝天的矿区，以蒸汽机驱动的挖掘机器喷涌着蒸汽轰鸣作响，像是一只啃食岩石的机械猛兽，巨大的钻头嵌入岩层将其粉粹后输入矿车，而后被运输至筛选场。
因灼热造成的失明已不再影响莱栖，甚至借着黄昏洒下的黯淡星光，他能看的很远，很清晰！
但此刻，这却未见得是好事。
矿区之内，数不清的人影来回跑动，他们身上那粗糙的亚麻袍子已经变为了黑色，蓬头垢面，如同不知疲倦的机械过着日复一日的日子。
空气中满是焦炭燃烧的刺鼻气息，但莱栖却愣愣地站着看了许久。
这才是矮人的世界，正如以农业为主的摩莱王国，宝石矿产是矮人的全部，而作为这一切基础的便是那些狂暴的机械猛兽以及麻木的人类。
直至车站内提醒乘客的鸣笛声响起，莱栖才急忙前往站台购买车票，终于赶在列车出发的前一刻登了火车。
列车远去，矿区内的轰鸣也渐行渐远。
因为购票太晚的原因，莱栖只得购买了卧铺的车票，好在外面天色渐暗，他还能在车上小憩一段时间。
车顶的煤气灯复明又黯，时间来到晚上十点，再有三个多小时就是莱栖下一次换乘的地点。
然而就在这时，浅睡的莱栖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有人正缓缓靠近他的床铺，是位于上铺的乘客，印象中那是位年岁稍高的矮人。
感知中并无灵性的反馈亦无莫名的压迫，莱栖也就闭上眸子继续假装沉睡。
随后，细微的动静声中，一只手伸向了莱栖靠在身侧的手提箱。
“偷窃者。”，莱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在心底自语。
随之，那只手握住了手提箱。
他轻轻用力抽出，莱栖甚至能察觉到那矮人脸上洋溢出的喜悦。
只是下一刻，矮人只感到无形的力量在与其角力，或是他自己原封不动地那手提箱塞了回去，甚至就连莱栖的衣角也与之前毫无变化。
见到这诡异的一幕，矮人颤抖着将手松开，然后悄悄退步离开，装作前往盥洗室的样子。
嘤嘤！
莱栖耳边传来了憨憨的嘤咛，寻求夸耀。
哐，列车停靠，列车为之一颤。
这儿是火车线路上的补给点，列车需要在这儿补充煤炭、食物和饮用水，以及清理废弃物。
听着车外传来的呼喊声，莱栖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侧了下脑袋轻蹭了蹭趴在耳边睡觉的憨憨，随之陷入沉睡。
迷蒙的睡梦中，莱栖感受到了哐当的震颤，列车再度启动。
细微的脚步声之后是床架晃动的声响，有人正在缓缓爬上莱栖上方的床铺，属于那位矮人的床铺。
但就在下一刻，莱栖遮盖在被角之下的眼睛骤然睁开，原本昏沉的脑海瞬间变得清醒，眼中充满了警惕！
在那人靠近的一瞬，莱栖察觉到了灵性的痕迹。
很细微，很短暂的一瞬。
不排除是原本的乘客到站离开，迎来了新的乘客，但前者的行李未曾带走，后者寻找床位的过程也没有半点迟疑。
相比于上述全部都由巧合引起，莱栖更相信那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心怀不轨的矮人、混乱者密会，亦或是一位魔法师？
只不过无论是谁，这也都算不上好消息。
再度缓缓闭上眼，莱栖开始思索起对策，对方既然能在他面前遮掩灵性，至少位于卓绝位阶或者身处特殊的序列。
硬拼是不可能，且不说打不打得过，而只要动手莱栖便可能会受到通缉，那情况就更糟了，其他人甚至不需要理由就能对其动手。
不过也未必是坏消息，既然对方没有声张，说明他也有所顾忌。
莱栖侧了侧身子，会意的憨憨顿时自耳垂爬进了衣服里，衣兜里有莱栖贴身存放的灵性器物。
他的目标是伪证。
虽然使用伪证变化时会有灵性波动，但如果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莱栖会选择这样做，这起码能为其争取必要的时间。
不多时，憨憨蠕动着将伪证送到领口，莱栖趁着翻身的功夫将其攥在手中。
见上方并无动静，莱栖暗暗松了口气。
哐当哐当，在如此的颠簸中，莱栖通过新星默默计算着距离和位置。
再有五分钟，列车将迎来下一次停靠。
名称是黯松林区站！
念及于此，莱栖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随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缓缓撩开被子起身。
然而就在莱栖坐起身子，慢慢扩大的视野中却突然看到了一抹朦胧的影子，就那么虚幻的自上方的床铺探下来！
莱栖的心脏霎时停顿，冷汗爬上背脊。
那是一颗倒立的头颅，就那么静静的盯着莱栖的床铺。
自对方上了床铺之后，莱栖便再没感知到其他动静，也就是说后者自一开始就盯着莱栖的一举一动，直至现在！
没有任何迟疑，莱栖猛地朝向走廊的方向撞了过去。
下一刻，漆黑的利刃无声划过空气，在一侧的车厢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迹。
砰！
莱栖翻滚着掉下床铺砸在了走廊上，又赶忙起身。
他这时才看清敌人的全貌。
从身材比例上来看是一位女性矮人，整体更矮也更瘦，穿着暗色带有兜帽的贴身服饰，脸上是一层薄薄的黑色铁面，只在眼瞳位置留有一条细长的缝隙。
莱栖坠地的响动惊醒了不少人，位于对位铺的矮人骂骂咧咧的起身。
然后迎接其的便是无声的剑刃。
一颗头颅缓缓滑落，而它主人还恍若无知的挥舞着手臂发泄不满，直至头颅滚落砸在了手臂之上才松垮垮的倒下。
顾不得猜测对方的身份，莱栖拔腿顺着走廊快速逃离，风声渐起速度愈快。
一边远离，莱栖一边诵念，“高傲的风之主啊，请赐我舞动的刃爪，贯风之矛！（巨龙语）”
列车玻璃都有加厚，某些部位甚至是双层内嵌铁网的类型，莱栖瞬发的魔法纵使能将其击破也难以制造出足够通过的洞口。
随着诵声响起，无形的气流渐渐汇聚成半米的锋锐长矛。
这是莱栖掌握的小范围魔法中破坏力最强的，其他魔法在逼仄的走廊内不易施展。
下一刻，莱栖不回头也能清晰的察觉到有锋芒逼近，那清晰至极的锐利甚至在真正抵达之前便削去了莱栖脑后的几缕发丝。
这时，趴在后颈的憨憨眸光闪动。
那位矮人的动作随之一滞，向前伸出的短剑不明所以的收了回来。
也就在这时，莱栖积蓄的魔法成型，狠狠的砸向了车厢的玻璃之上。
玻璃碎片迸溅开来，剧烈的破碎声伴着呼啸的烈风将整节车厢的乘客全部唤醒，就近的几位乘客更是顿时惊恐地叫了起来。
第七十三章 逃票
无视纷飞的破碎玻璃，莱栖趁着后方的敌人还未靠近，纵身钻了出去。
哐当一声！莱栖径直砸到临近的铁轨，顿时发出痛苦的呻吟，随后又在憨憨的回溯下恢复。
顾不得回忆方才的痛感，莱栖顶着车身周围激荡的烈风站起飞至半空，而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扬起碎石与沙尘。
狂风席卷，原本被压实的路基顿时空缺出一片，砂石纷飞。
半空中，莱栖取出灵性物品后将破碎的风衣抛入风中。
紧接着，他急忙折返回来落到了车厢的连接处，这里有一处平台连接两处车厢，同时有昏暗的帷幕升腾而起遮蔽踪迹。
下一刻，另一道身影也自窗户而出。
可惜在黑夜中她没能看到莱栖的身影，只有漫天砂石跟随着列车的气流追来，撞击在车壁之上发出咔咔咔的声响。
看到这幕，莱栖快速抓住车门扶手，伴着内部锁扣转动的机械声，车门被轻易打开。
憨憨将其回溯到了锁扣打开的时刻。
而当莱栖再度进入车厢时，他的面貌瞬间变幻，有着简短的铁灰短发、硕大的眼眸和方正的面孔，面上无须，正是一位年轻矮人的样貌。
这是莱栖在逐星之旅见过的形象，两人曾同行过一段时间，也是他最熟悉的矮人。
反手关上车门，莱栖竭力的撑开臂膀挺起胸膛以适配矮人的体型，虽然作用并不大就是了。
如今的伪证只能变化面目，解开其上的灵性枷锁后才能做到变化身形。
方才的动静将整列车厢的乘客尽皆唤醒，大多数乘客都惊恐缩在角落，拿衣服和被子挡住身体，只有几个胆大的趴在窗户上向外张望。
无视其他乘客的目光，莱栖快步走到了床铺的位置将手提箱带走，顺便扯走一件外衣。
手提箱内有老师的笔记，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丢失的。
一边快步走着，莱栖一边打开行李箱将其中的的东西一股脑的塞到衣服内，笔记、匕首、手套和魔法师徽章。
如法炮制打开前方的车门，莱栖来到车厢外翻出护栏隐藏管道和绞轮的阴影中，黑夜再加上黄昏的遮掩，只要不是刻意寻找很难发现他的踪迹。
没多久，列车治安官匆匆赶来打开了车门。
瓦特海姆的最高机构是由众多氏族组成的诸王会，并不算统一的机构。矮人的各个行业实际上由对应的行会统筹，例如由高山氏族主导的铁路行会，只不过具体的管理权还是归属当地部落。
列车工作人员统一着灰色与黑色拼接的呢绒制服，又按分工不同有所区别，比如列车治安官服饰的边缘便有灰色条纹，胸口的口袋上则是盾状的装饰，其上写着所属的氏族。
莱栖竭力贴紧车厢，避免被发现。
三位治安官匆匆进入车厢。
小心翼翼的将身体探出，莱栖看着远处车站处亮起的灯光，不断计算着两者之间的距离和所需的时间。
终于，随着列车驶入巨大的顶棚，灯光随之笼罩下来，他急忙跳下火车。
而就在这时，原先进入车厢的治安官急匆匆地打开车门跑了出来，想来是有乘客提供了有人自前门离开的消息。
可惜，如今的车站内到处都是等待上车的乘客，黑暗中，那乘客又难以给出体态特征。
低垂着头，莱栖将手提箱怀抱在胸前，尽量不引起注意的混入了人群。
带上三角徽章，莱栖径直向车站出口走去。
出站口，莱栖照常出示车票，在瓦特海姆是可以提前下车出站的，只不过在接受检查时将他手提箱留在了出口的桌上，希望给敌人造成他被车站扣押的错觉，争取时间。
而当检查员接到通知拦截所有入站列车乘客的消息时，莱栖早就消失在了出站的人流中。
躲在角落的阴影中，莱栖深深吸了口气，激荡的心跳缓缓平复。
刚刚那一系列的应对但凡出现一丝疏漏，莱栖就又摊上了大麻烦了，更为可怕的是他将失去反抗的机会。
只不过麻烦也还没结束！
且不说那位追杀者的存在，莱栖自己也即将遭受通缉。
在瓦特海姆购票不需要严苛的身份认证，普通人可以使用身份证明购买，而莱栖使用的则是远方徽章，通过其上的编号便能在远方的档案库中查到莱栖的名字。
不过好在那徽章由摩莱王国的冒险者公会颁发，就算使用灵界通讯器调取档案最少也需要三次讯息传递，这给了莱栖不少缓冲时间。
就是之后，他必须得逃票上车了。
在脑海中回忆着附近的地图以及最近列车班次表，莱栖左右看了看，随后步入黑暗。
元素之月的晚上留存着冬日的寒冷，寒风回荡不绝不休。
一处铁路旁的丛林中，莱栖小心的隐藏着。
这条铁路通往云石氏族，莱栖计划从那里中转后再前往远方驻点，依靠树丛遮挡寒风，他终于获得了少许休息时间。
“怎么会是矮人？”
平静下来的莱栖开始思索起遭遇的袭击。
莱栖觉得，自己最可能遭遇的是那位未知元素生物派来的魔法师，毕竟短时间内混乱者密会应该还没有盯上自己，心怀不轨的矮人也不至于是那副不死不休的样子。
但最后的来者，却是矮人一族的杀手，或者说刺客。
莱栖以前看过的小说中，经常有类似的形象。
而且后者的行为也颇符合莱栖对刺客的幻想，融入黑暗的利刃和难以察觉的行踪，以及那段寂静的对峙。
莱栖怀疑刺客是在等他露出面容，以便确定目标，只不过后者却没有想到莱栖的感知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敏锐。
逐一排除之后，莱栖还是将目标锁定在了元素生物身上。
当日到来的魔法师中必定有那元素生物的附庸，只有他们能推断出商会队伍进入瓦特海姆的位置，并在莱栖购买车票之后安排刺客。
想到这儿，莱栖暗叹了口气。
他终究是牵扯了进去，而在躲避了这次追杀后，下次遇到的只会是更为厉害的角色。
在瓦特海姆赶路离不开火车，莱栖总不能一直偷偷上车逃票。
没过多久，经过透镜集中的列车灯光划破大片黑暗映入莱栖眼中，像是亮白的太阳翻过山岭，随之才听到轰隆隆的动静回荡。
缓缓起身，莱栖站在树丛中数着车厢节数。
终于，在确定了车厢后，莱栖披着帷幕翻过密布的铁丝网落至车厢连接处，灵性感知穿过车体探入其中，门后的地方并没有人。
利用憨憨的能力打开车锁，莱栖借着黄昏隐匿身形偷偷进入。
这节车厢内售卖的是坐票与站票，人数众多方便莱栖藏身，而车厢后端通常被设置为盥洗室，门需要经常打开才少有人在。
一位靠在扶手上的乘客下意识缩了缩身体，之后诧异地望向身后，但车门依旧紧闭，方才的一缕寒风似乎是自幻梦之中吹来。
寻了个角落靠在车壁上，莱栖依旧维持着帷幕的力量，尽可能不引起注意的低头小憩起来，这儿距离云石部落还有很远。
列车中途停靠了四次后云石氏族，莱栖也躲过了三次检票，并在进入部落前悄悄离开，去到了另一处铁路旁等待。
幸运的是，在天真正亮起来前，莱栖终于等到了列车，他可没有什么信心能在白天悄无声息的混上火车。
如法炮制登上列车。
到了白天，车厢内乱哄哄的一片，大家随着车厢晃动你推我、我推你，莱栖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来到了最后一站。
密林之门站。
这儿再往东行进一段便是安达卡大森林的尾端，此处的群山就如门户般隔开了两者，密林之门站往东有两个方向可选，其一去往森林，其二直抵远方——旅行集会驻点。
下了车，莱栖再度借用伪证改变样貌，不过改变的并不多，这能有效降低灵性消耗。
莱栖径直走向出站口，没有车票的他理所当然的被扣押了起来，不过依靠远方徽章和魔法师公会的二级魔法师徽章，他还是获得了面见车站负责人的机会。
而当后者出现的那刻，莱栖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那是一位精灵！
因为临近旅行集会，莱栖确信之后的车程不会再像之前那般检查的松散，每列火车上至少会有一位荣耀位阶的非凡者，甚至更多，至于依靠自己的能力翻过群山，莱栖可不觉得那处圣者禁区会看在大先知的面子上放过自己。
禁区不会，但星旅者们会！
看到莱栖轻松的表情，那精灵诧异的挑了挑眉毛，摆手示意其他人离开房间。
与此同时，莱栖感受到了特别的灵性波动，心灵之力弥散开来。
沉吟了下，莱栖伸手轻点四方。
下一刻，那精灵的眼神变得幽深而危险，他察觉到了莱栖的伪装。
与此同时，莱栖也清晰地感知到弥散的心灵之力变得沉重，一度获得了某种实体的质感挤压着他，犹如坠入深海。
莱栖轻吐了口气，虔诚道：“愿南晨永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