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文件……”小不点掂一掂手里的文件，“是那款抗癌神药和那些疫苗的真实数据。有了这些数据，就能够证明那些药造假。”
“举报人应该是制药公司内部的人，不然拿不到这些机密数据。”杨韬猜测。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由远及近，密密麻麻。
杨韬和小不点回头看去，数十名记者走进办公室，熙熙攘攘。在影城大厅打过照面儿的两名白人队友，也在人群中。
恩尼斯看见他俩，远远地点头致意。
杰克则是一副不好看的脸色，用嘴型问候了杨韬妈妈。
“哟～”一名嘴唇上留着小胡子的男记者走过来，“你俩是新来的实习生吧？”
“你好，我是新来的实习记者，我叫萧超峰。”小不点放下文件，站起来，伸出手。
小胡子瞟了一眼小不点的手，并没有伸手相握，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俩行啊～第一天上班就迟到～”
“抱歉，我们俩第一次过来，不太熟悉到这里的路，耽误了时间。”小不点收回手，脸上堆起歉意的笑容。
这时候，记者们陆续回到自己座位，有的噼噼啪啪敲打键盘写稿，有的打电话探听新闻线索，还有的收拾一下包包，就出门跑新闻。
恩尼斯和杰克，跟着一名金发碧眼的老记者，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渐趋明亮，原本开会时关掉的部分日光灯再次点亮，以悬臂吊在天花板的五台电视机亮起荧幕，先是雪花，随后跳转到五个不同的电视台。
五个电视台都在播放肥皂剧，制作水平与现实里八、九十年代差不多。
一名中年发福的肥男人走过来，上下打量杨韬和小不点。他的肚子犹如怀胎十月，顶到白衬衫的纽扣快要爆开，腰间的皮带扣到了最长那一环。
小胡子微微弯腰，恭敬道：“主编，这俩是今天来上班的实习记者。”
肥主编问道：“还有一个呢？我记得你们学校新闻系推荐了三个学生来实习。”
“我同学不来了。”杨韬随口胡扯，“他不想努力了，傍上个富婆，准备入赘豪门。”
肥主编和小胡子听了这话，脸上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小不点心里偷乐，估计这两人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辞职借口。
“哼！爱来不来。”肥主编摆出不屑的表情，“汉森，你带他们俩去人事部办入职手续。实习期这三个月，你来带他俩。”
“主编，我手上还有很多选题，实在没空呀。”汉森苦着脸，“不如叫……”
“叫你带，你就带，废什么话！”肥主编瞪了汉森一眼，汉森立刻乖乖闭上嘴。
“你椅子上放的什么？”肥主编看着小不点刚刚打算握手而放下的文件。
“哦，这是寄给记者部的举报材料。”小不点拿起文件，递过去，“有人匿名举报永夜制药公司卖假药，还贿赂药监局官员，违规获得生产销售许可。”
“寄给记者部的材料，怎么轮得到你个实习生随便拆开来看！”肥主编咬牙切齿，脸庞上肥肉颤动。
“我是看刚刚记者部没有人，文件又没有指名是寄给谁，所以才……”
“才什么才！”肥主编打断小不点的解释，粗胖的手指怼到他鼻子，“搞清楚你的身份，摆清楚你的位置，你就是个实习生！以后再有这种事，立马给我滚蛋！”
杨韬左手摸着眉心的疤痕，右手探向后腰。
小不点弯下腰，给肥主编鞠了一躬，顺势用手肘顶了杨韬一下，说道：“主编教训得对，是我不对。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肥主编冷哼一声，拿着文件转身走进自己办公室，“砰”一声摔上门。
“能屈能伸，懂得退让。”汉森摸着嘴唇上的小胡子，仔细打量小不点，“你小子挺圆滑啊，以后没准能成一番事业。”
“师父过奖了。”小不点堆起笑脸，“我还年轻，什么都不懂，还得靠师父您多费心教导。将来侥幸有所成就，必定不忘师父的恩情。”
“哈哈哈哈哈……”汉森拍了拍小不点肩膀，“你小子会说话，走，先带你去人事部报道，办一下入职手续。”
去九楼的人事部办完入职，回到记者部，汉森从资料柜里搬出两沓旧报纸，小山一样，塞入杨韬和小不点手里。
“这是我们《光辉日报》过去一年发行的报纸，你们看一遍，熟悉一下我们报纸的风格。”汉森给两个徒弟布置任务，“顺便想三个选题，明天报给我。”
“什么是选题？”杨韬问。
“啊？”汉森气得小胡子都翘起来，“你一个读新闻系的，连选题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嘴太快说岔了。”小不点打圆场，“他是想问，您需要我们上报的，是什么选题？”
“什么选题都可以。”汉森一脸不屑，“反正你们这种刚入行的菜鸟，也报不出什么有新闻价值的选题。”
“那，师父，我们俩坐哪里？”小不点又问。
“办公室都坐满了……”汉森扫视整个记者部办公室，“那里，厕所旁边还有三个空位，你们俩坐那儿去吧。”
杨韬和小不点搬着两沓旧报纸，在厕所旁边坐下，翻着发黄的纸张，闻着清新的空气，正式开始实习记者生涯。
杨韬从格子间探出头，望向不远处的汉森，低声吐槽道：“那个小胡子跟肥主编说多忙多忙，结果他丫的，现在在电脑上玩扫雷。”
小不点低着头，一目十行地翻阅报纸上的新闻，嘴里答道：“别管他了。那家伙就是个职场老油条，能躲开的工作，他就尽可能躲开，并不是针对我们。”
“他不跟你握手，也不是针对你？”杨韬反问，“不是瞧不起你？”
这犀利的反问，顿时噎住了小不点。
“所以选题究竟是什么玩意？”杨韬换了个话题。
“选题，就是选定的题目，或者选择题材和名称。”小不点解释，“某条新闻有没有价值？要不要跟进？同样的新闻，那么多报纸都报道，从什么角度去写才能吸引读者？这些都是要开选题会讨论的。”
“你小子当过记者吗？怎么这么清楚？”杨韬很惊讶。
“我房间书柜里的新闻系教材，有讲解这方面的知识。我早上出门前，把那些教材都大略速读了一遍。”
“你脑子是复印机吗？”杨韬发自内心地吐槽，“读一遍就记得这么清楚。”
小不点没搭理杨韬，继续翻阅旧报纸。
杨韬往后一躺，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天花板，问道：“你刚刚干嘛拉住我？那主编脑满肠肥的，还摆出一副领导的架子，老子一拳下去，能把他屎都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