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无尽的贪念
“好！既然阁下想兑换，那就兑换！”细川信元点点头，暴民们一听他信守承诺，都长出了一口气。
“请拿斩获的首级来进行登记，以对应你离开时应得的金钱。”细川信元摆摆手，示意登记官过来，准备按人头结算。
“呃…首…首级…大人您没说啊。”
“我擦，这还用说？凭首级领赏，这可是最基本的常识啊。你的意思是，这些人统统都是你杀的，所以金钱应该全部都归你。而其他人都只是看热闹的，他们一个人都没杀，按照咱们说好的，他们都应该去死。是这个意思吧。”细川信元立刻给他挖了个坑，表情戏虐的看着他。
“呃…贫僧，贫僧可没有这么说啊，你们看什么看！”壮僧一看到周围都是敌视的眼神，赶紧开口澄清。
“那还不快去拿首级！先说明啊，多多益善！这关系到你们能兑换多少贯的钱，关系到你们的钱途啊！”细川信元夸张的表情，更加刺激了他们的精神，为了钱途，他们再次返身回去，割下属于他们筹码的头颅。
“咦？这个人是我杀的，你凭什么割他的首级！”
“你说人是你杀的就是你杀的？你叫他，他应吗！”
“可恶！你给我拿来！”
“就不给！”
“给我！”
“就不！”
“去死吧你！”噗的一刀，捅死了和他争抢的人。
“啊！杀！”场面再次陷入混乱，暴民们开始为了首级而大打出手，为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首级，或者说是为了得到更多的首级。
“呵呵…打吧…杀吧…”细川信元又可以在一旁看热闹了。
“大哥，如果最后有人拿着首级来兑换，咱们真的给他钱？万一他的首级太多怎么办？”三好义继来到细川信元身后，开始说着悄悄话。
“兑换呀，我说到做到，他们拿多少首级，我就敢给他多少贯钱。”细川信元满不在乎地说道，反正又不是他的钱。
“可是…不是说还要分给手下们吗？他们都拿走了，我们分什么？”原来三好义继是担心这个，估计手下的人也开始不情愿了，毕竟他们拿走的多了，他们分得自然也就少了。
“哈哈哈！原来是担心这个。”细川信元一听就乐了，突然感觉自己的笑声有些大，赶紧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
“这个完全没必要担心，你看啊，他们一共有多少人？撑死了也才一万个脑袋，顶天了才一万贯钱，那还剩下二万呢，足够大家分了。”
“再有，一个人能拿多少颗脑袋？就算最后只剩下了一个人，他能拿得了一万颗脑袋？咱们就给他按一次性结清，离柜后概不负责！嘿嘿！”敢情这不仅仅是道算术题，更是个脑筋急转弯啊。
要不是细川信元这么一说，就连从小接受武家教育的三好义继都转不过弯来，更不用说眼前这些比文盲还文盲的农兵了。
太阳渐渐落了下去，平原地区早已血流成河，大量无头的尸体开始散发出恶臭。
暴民们本来还剩二千多人，如果说那时候进行平均分配，每人才仅得五贯钱而已。
这对于刚刚拼死拼活的人来说，肯定会嫌少，于是就有了再杀掉另外一个人，可以独得十贯钱的想法。并且，他们也是这样去做的。
但是，人的贪念是无穷无尽的，有了十贯就会想二十贯、三十贯。所以，杀戮一直永无休止的进行下去，直到…
“我…我兑换。”终于有人开始兑换了，他已经精疲力尽了，再继续下去他也会变成一具无头尸体的。
“一、二、三…一共十一个，去掉一个抵命的，一共允许拿走十贯钱！”登记官示意左右上去搜身，将多余的钱财全部扣留了下来。这名暴民低着头，任命的被他人摆布。
随着他的开头，越来越多的人也停止了厮杀，前来兑换。因为他们发现，杀再多的人也拿不了那么多啊，尤其还有一些大光头，根本没办法拿。
细川信元看着最后的这群人，大概只剩下了四五百人的样子，他们正在进行最后的兑换工作，从他们身上搜出大量额外的金钱，有认命的，也有…
“这些都是我的！谁也别想拿走！”一名暴民不甘心财物被夺走，准备反抗。
但是已经晚了，现在周围全是细川、三好联军的人，一有异动，十多柄长枪就招呼上来，当场被捅成了马蜂窝。
“各位老老实实的按照约定好的来，保证各位的安全！”细川信元一看暴民们因为这件事有所骚动，赶紧出言劝慰其他人。
看到细川军没有后续的动作，骚动的暴民再次安静了下来，继续开始兑换，这些人即使成功的活了下来，以后也不可能做回原来的农民了，只能是个痞子或者是山贼了。
“大殿，已经清点完毕，最后仍得金钱共计二万五千四百七十一贯。”登记官将手中的册子递给细川信元，战场已经打扫完毕了。
“将这些钱都分发下去吧，记住！一定要公平、公正！不准贪墨！如果你胆敢贪墨了一文钱，我就拿你的头做成景观！”细川信元看了一眼流水账的册子，又扔给了登记官。
“是！请大殿放心，属下绝不敢挪用一文钱！”登记官吓得赶紧跪地磕头，他只是细川晴之手下的一个小小的奉行众。
“主公，下步我们去哪？去京都还是定海城？”本多正信再一旁询问道。
“大哥，去定海城消灭叛军吧。”三好义继似乎是有难言之隐，想极力促成定海城方向的攻略。
“好，那就去定海城，消灭围城的叛军。”细川信元同意了这个建议，他知道三好义继现在很为难，一边是他大哥，一边是他岳父，二选一能选到他，已经很欣慰了。
“多谢大哥体谅。”三好义继长出了一口气，本来他决定先救细川信元，是因为他大哥被数万人围困，形势比义昭将军危机。如今脱困了，他只得极力避免与他的岳父义昭将军发生冲突。
第二百三十八章 定海城反包围战（一）
位于和泉国的定海城，此时已经数十日没有发生战斗了，定海备指挥官蒲生赋秀仍不敢大意，每天都会来巡视城防。
由于本愿寺、天王寺为首的一揆军相继离开，这里只剩下了以粉河寺为首的五千根来众，分别在定海城周边的八木砦、中村砦、田中砦、积善寺砦、千石堀砦以及沢砦分兵据守，以待援军。
可惜，他们等来的却是一揆军被灭，细川信元率得胜之军包围了八木砦，而防守的叛军还不到千人。
“主公，一切准备就绪，可以进攻了。”细川晴之的关原备，以及津田算正的五百铁炮队整齐地排列在了八木砦外。
“嗯！”细川信元看了一眼八木砦，这种临时搭建起来的城砦是用木栅栏围筑而成，砦内仅有两座箭橹，大门也只是简单的门栓结构。
“攻击！”细川信元一挥手中的军配，打响了定海城反包围战的第一枪。
“喔！”岛胜猛率领关原备快速地冲向了八木砦。
“射击！”津田算正指挥着铁炮队，进行火力压制。
砰砰砰！砰砰砰！弹丸穿过木栅栏的缝隙，打在后面的守军身上，当场就射倒了十几人。
“喔！”关原备趁机开始撞击城门，翻越木栅栏。
“箭橹！射箭！射箭！”守将野原太郎站在砦内，高声指挥着。
嗖嗖嗖！箭橹上虽然频频射箭，可惜只有两座箭橹，每座仅能容纳最多七八名弓箭手。
“弓足轻！抛射！”
嗖嗖嗖！砦内的弓足轻排列成三行，向正在进攻的细川军进行抛射。
嗖！噗！嗖！嗖！噗！箭如雨下，细川军被这一波箭雨也射倒了十几人。
“枪足轻！阻止敌人翻墙！突刺！”守军与细川军隔着木栅栏开始对刺，偶尔几名翻越木栅栏的细川足轻，被守军捅成了马蜂窝。
“弓足轻！抛射！”三好义继指挥着三好军进行掩护进攻。
嗖嗖嗖！三好弓足轻也排成整齐的三行，拉弓抛射，进行火力压制。
噗！“啊！”守军也被这一波箭雨射倒了十几人。
“看来，攻城战的时候，弓箭还是比铁炮有一定的优势啊。”细川信元看着眼前双方弓足轻的对射，他常年进行野战，极少进行攻城战，所以细川家的弓足轻有些荒废了。
“看来以后少不了这种攻城战，应该适当的增加弓足轻的比例了。”细川信元决定进行弓足轻的大量组建，正好甲贺那边的战局已经接近了尾声，还收服了六角家的弓达人吉田重高一族。
自从筒井顺庆出兵帮助明智光秀平叛后，明智光秀兵力大增，很快就打败了矶野原昌的叛军，收复了近江国的高岛郡。然后兵峰一转，帮助出浦盛清对甲贺郡的六角家展开了围剿，如今的六角家已经是树倒猢狲散，原本亲六角家的豪族们开始纷纷背离。
“喔！”细川军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八木砦那简陋的大门被攻破，细川、三好联军如潮水般涌入。
“杀！给我上！不准退！”野原太郎率领守军死守大门处，期望能将细川联军赶出去。
“细川家侍大将岛胜猛！前来取汝首级！”岛胜猛冲到了野原太郎近前，手起刀落，斜斩向他的脖子。
“喝！”野原太郎举刀架住，结果力量远不及岛胜猛，直接被压得半跪在地上，脸憋的通红。
“哼哼，你的首级归在下了！喝！”岛胜猛冷笑一声，双手一用力顿时压得野原太郎半个身子都倾斜了，然后突然反手就是一刀，削下了他的半个脑袋。
“喔！”细川军见到主帅斩将夺胜，士气大振，嚎叫着冲向了已经军心涣散的守军。
“主公，敌人从中村砦派出了援兵，正在向这边赶来。”服部正清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知道了，义弟，就交给你了。”细川信元点点头，向三好义继温和的说道。
“大哥！您就瞧好吧！”三好义继率领二千河内众迎上了仅有五百的根来众援军。
“杀！”八木砦内，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厮杀，一方气势如虹，一方已经后无退路，正在垂死抵抗。
“我…我投降！”一名根来众的足轻扔下武器，跪地求饶，几名细川足轻用长枪制住了他。
“我…我也投降…我也投降！”最终，被困的根来众纷纷放弃了抵抗，跪地求饶。
“收拢降兵，焚烧八木砦！”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细川晴之下达了放火烧砦的命令。
呼！大火中，八木砦化为乌有！
“追！趁势拿下中村砦！”三好义继正在追杀根来众溃兵，他们看到八木砦火起，已经无心恋战，逃往中村砦。
“关门！快关门！该死！”中村砦的大门被涌进来的溃军阻碍，无法进行关闭。
“杀！攻下中村砦！”三好军随后掩杀，成功夺取了城门。
“啊！”砦内的守军四散奔逃，他们的守将早已死在乱军之中。
“去死！”三好义继一刀劈死了最后一名抵抗的足轻，周围已经被肃清，很多投降的根来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收押俘虏，将中村砦放火烧了！”三好义继将太刀擦拭干净，收刀入鞘。
“是！放火！”手下接到命令立刻行动起来，用引火物将火点着，中村砦也被大火吞噬。
“传令下去！返回定海城，休整一夜，明日再战。”看到连下两砦，已经将定海城的北面之围破解，细川信元随即带兵进入了定海城。
夜幕降临，激战一日的细川、三好联军纷纷进入了梦乡，定海备指挥官蒲生赋秀则统领着守军，尽职尽责的进行夜巡。
哒哒哒…“主公…主公…”房门被敲响，细川信元听到声响，缓缓醒来。
“是弥八郎吗？进来吧。”细川信元合衣坐好，本多正信轻轻拉开障门，进来盘膝行礼。
“深夜打扰主公，属下惶恐。”
“好了，有什么事就快说吧，这么晚来，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
“是！刚刚得到三河方面的情报，德川家与武田家在远江国敷智郡的三方原地区展开决战…”
第二百三十九章 定海城反包围战（二）
“在三日前，武田信玄率军渡过天龙川，向滨松城方向逼近。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武田军沿着秋叶道南下的途中，突然改变行军方向，大军转向姬道开始北上。”本多正信展开手中的一封书札，这是他熬夜赶出来的战况记录。
“在午时，德川大殿接到武田家移动的线报，判断武田家并没有攻打滨松城的意图后，引军出城准备攻击武田军的背后。”
“出城作战了？主公不是让德川大殿坚守不出吗？”细川信元不明白为什么德川家康有城不守，去和武田家打野战？要知道武田家可是拥有天下第一的赤备骑兵啊。
“是，具体原因尚不明确。所以在傍晚时分，双方在三方原遭遇，德川军率先攻打武田军的前锋山县昌景，并顺利击溃了山县队。而后，德川家的先锋石川数正，开始进攻武田军的左阵小山田持重，其家臣外山作左正重率先突入敌阵，击溃小山田队，斩获200余人。德川家小胜一局。”
“武田家随即展开反击，由马场信房赶来增援，德川军大久保忠世也杀入乱军之中，两军激战。混战中，虽然三河武士樱井胜次斩得首级，获得头功。但是荒川甚太郎、本多甚六、河合又五郎、多门越中等多名三河武士战死。战局对德川家越来越不利。”
“为了扭转战局，德川家酒井忠次离开负责守护的荷驮队，引军突击米仓重继队。但是武田信玄命武田信丰、穴山信君、内藤昌丰等迂回至德川军的背后，前后两面夹击德川军。最终德川军在武田军强力的进攻下战败，德川大殿与其谱代重臣等逃往滨松，我织田家的平手泛秀大人战死。”
“平手大人战死了吗…?”细川信元虽然早就知道他的结局，但是不免有些唏嘘不已。
“是！据说是德川家败象初显的时候，佐久间信盛大人率先撤退了，导致平手泛秀大人与德川大殿继续战斗后失败。在逃离过程中，因为不熟悉滨松城附近的地理位置，而被追上来的武田军讨死。”本多正信将知道的情况，原原本本的汇报了出来。
“哎…平手泛秀可是主公逝去的师匠，平手政秀大人的三子，主公想必会非常震怒吧。”细川信元闭上了双眼，他还是挺佩服那个以死相谏的老者的。
“那…大殿会处罚佐久间大人吗？”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纰漏，总需要有人负责任吧。
“不会，现在还正需要佐久间大人坐镇尾张知多郡，阻止武田大军的继续挺进。”细川信元熟知历史，知道此时的佐久间信盛，只是会被织田信长稍加斥责而已，但是仍旧会对他委以重任。不过，在多年以后遭织田信长流放的时候，罪名之一就是“弃泛秀于不顾”。
“主公明鉴，武田家在三方原获胜后，没有去攻德川大殿的居城滨松城。反而是在祝田之坂往西前进，向三河国方向攻击前进，现在应该已经兵围野田城了。”
“知道了，弥八郎你下去休息吧，不要太过度劳累了。”细川信元挥挥手，示意本多正信可以出去了，然后自己单独一个人在屋内坐卧不安。
“武田信玄上洛，比历史上早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这就意味着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比历史上好了不少，较大概率不会再出现上洛途中，突然病故的情况了。”细川信元能感觉得到，历史已经开始大幅变化了。
从金崎撤退，“一袋豆”的离奇事件；到野田、福岛之战，毛利家的提前参战，差点将他置于死地；以及如今的，义昭将军自立，武田上洛，朝仓、浅井南下，丹后参战，大小叛乱同一时间爆发等等。
“如今的武田家…会作何打算呢？”历史变了，细川信元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如果按照目前的局势来看，织田信长被困在近江国抽不出身，而我又在京畿这个泥潭内，德川家康已经被完全打残了。那么，将没有人能阻止武田信玄的上洛，他应该能顺利的攻下三河国，进逼尾张国。到时候，就看佐久间信盛能不能挡住他了。不过…事情真的会这么发展吗？”细川信元越想越不对劲，这种显而易见的道理人人都能知晓，武田信玄会照着这个剧本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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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清晨响起战鼓的雷鸣，细川信元亲率关原备、定海备，以及三好义继的河内众，出城与叛军根来众进行决战。
大概是叛军们觉得，再这样分兵防守之下，早晚会被细川信元一个一个的攻破。与其这样，还不如合兵一处进行决战，或可转败为胜。
“布阵！鹤翼阵！”细川信元指挥军势摆出了鹤翼阵，以铁炮、弓矢居前，每百人为一阵，各阵成交叉密集型排列，形成了第一阵的先手集势。
后面的第二阵是三好义继的河内众，排列成左右张开，如鹤的双翅。再往后的第三阵是一个小型的双翅，左阵是关原备，右阵是定海备。
最后就是细川信元的本阵所在，依托背后的定海城，以旗本武士、忍卫作为护卫，两侧是待命的骑马武士队。
“射击！”津田算正指挥铁炮队率先发起了攻击。
砰砰砰！砰砰砰！密集的炮火正好打在根来众的铁炮队身上，他们刚好踏入了射击范围。
“啊！”噗噗！弹丸入体的闷声，惨痛的叫声此起彼伏。
“回击！快回击！”粉河寺的山田莲池坊，指挥五百根来铁炮进行还击。
砰砰砰！双方铁炮声大作，虽然人数相等，但是细川铁炮占据了战术上的优势，加上铁炮也是改良品种，射速稍快，渐渐掌控了局势。
“射箭！”三好弓足轻也抵达了战场，开始频频射箭。
噗！“啊！”在弓矢、铁炮的双重打击下，根来众铁炮队渐渐不支。根来众由于不善弓箭，缺乏远程打击，仅凭着铁炮队，显然远远不够。
“铁炮队后撤！枪足轻上前！突进！”叛军杂贺众的出原友尽替换下了铁炮队，迎着细川、三好联军的远程打击，冲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章 神秘人物
“射击！射击！”津田算正不停地指挥铁炮队射击，以期给予敌军最大限度的杀伤。
噗！噗！“呃！”“啊！”短短的二百米，叛军们整整付出了上百人的代价。
“铁炮、弓足轻后退！枪足轻上前！接敌！”三好义继指挥左右两翼河内众接替作战。
“喔！”三千河内众齐声呐喊，挺枪迎上了叛军。
噼里啪啦！长枪互相拍打，偶尔一记攥击捅死一人。
“左右前进包围！”两翼军势缓步前行，对前方叛军进行了类似花骨朵形式的反包围。
“喝！杀！”时间越长，出原友尽越感觉压力山大，本身他的杂贺众就只有一千人，刚刚冲锋的战损就达到了百分之十，军心已经相当不稳了，何况现在还有被包围的危险。
“出击！增援前阵！”大谷左太仁手里还有二千军势，他分出了一半人马去支援出原友尽。
“援军来啦！杀！逼退他们！”有了这一千人的补充，叛军打了一个小小的反击，将河内众逼退了数十步。
“很好！又有敌人钻进了口袋，压迫进攻！把他们再次包围起来！”原来刚才河内众是故意后撤，放敌人的援军进来的。
“不好！”大谷左太仁在本阵看得真切，没想到自己派去的援军变成了抱薪救火。他看了看周围，本阵只有这一千多人了，倘若再次支援，本阵的守备就太薄弱了，而细川军的第二阵还在后面没有投入战斗呢。
“怎么办…怎么办…”大谷左太仁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仅仅只是一个纪伊国的豪族，没有指挥过这么大的战役。
“主公，叛军自从派出了一千援军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现在收网吗？”真田昌幸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了。
“再等等，让义继再放慢点节奏，看看还能不能再诱使一些叛军入口袋。”原来细川信元是打算一战定乾坤，准备尽量多的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
“主公！”本多正信从帐外进来，趴在细川信元的耳朵上嘀咕了几句。
“嗯？让他进来吧。”细川信元面露诧异之色，惹得众手下纷纷奇怪刚才本多正信说了什么，又是什么人进来。
只见本多正信出去不一会儿，就带进来一名长相普通的男子，看他的穿衣打扮，好像是一名游商。
“好了，我这里还有点儿事要处理，你们就先出去吧。我暂时委任细川晴之担任总大将，本多正信作为军师辅佐，剩下战斗你们先酌量着办吧。”看到来人进来，细川信元竟然要屏退左右，众人纷纷奇怪这个人的身份。
“主公！”细川晴之还想再说什么，临阵换将可是兵家大忌啊。
“好了，就这样吧，对面只是一群杂鱼而已，有什么不懂的就请教一下弥八郎。”细川信元挥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示意他们都出去。
“是！”众将只得一一行礼，领命出去了。
“半藏！”
“主公！”服部半藏出现在细川信元面前，隐隐挡在主公和这名疑似游商的两人之间。
“你们也先下去吧，这里暂时不需要守卫。”
“可是主公…”
“无妨，他是自己人。”细川信元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本多正信报上来说这个人自称是一名特工，而特工这种跨时代的身份，是他专门授予望月组织成员所独有的称号。
“主公，即使他是自己人，属下也不会离去的！如果主公希望这件事不允许有第三者知道的话，那么属下可以在尽职后立刻去死，来为主公保守这个秘密！”服部半藏丝毫没有退下去的意思，坚定的眼神望着自己的主公。
“这…好吧…那你留下，让其他暗卫先散了吧。”细川信元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同意服部半藏留了下来。毕竟他从小就跟随自己，又是担任隐忍这么重要的职务，忠心是不容置疑的。
“多谢主公成全！”说完，服部半藏打了个手势，众忍卫们纷纷现身参拜细川信元，而后倒退着出了营帐。
“好了，你可以说了。”细川信元冲这名游商点点头。
“是！屋形大人！小人是望月组织'千'字辈的成员小川次郎，负责东海道一带的情报工作…”小川次郎先简单说了一下他的职务及工作范围。
“屋形大人”就是望月组织成员对细川信元的尊称，就好像木下秀吉叫织田信长为“馆主大人”一样，但是只有家格极为尊贵的人才能成为“屋形”，其他诸如织田信长、武田信玄等，即使地位再崇高，也只能是“馆主”。
而所谓的“千字辈”，其实是望月组织金字塔式的一种体现方式，望月组织成员按品级共划分为“上，下，五，千，年”五个阶级。“上”字辈就是细川信元，“下”字辈是望月雪，这两个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五”字辈据说是有五名成员，身份也是极为崇高和隐秘，平时不显山露水，不直接参与任何事物，就连是谁细川信元都不知道，全是望月雪一手操办的。
他只知道这五个人，在身体的某一处刺有“金、木、水、火、土”的汉字样式，这还是他一再追问望月雪才得知的，再深入的问下去，望月雪总是俏皮的说“这是个秘密。”
“千”字辈基本上都是出自望月组织培养的孤儿，他（她）们长大后，都会被分到各处建立情报站，担任基层的干部身份。
“年”字辈都是从社会招募或是被收买、策反的人，是最底层进行实际行动的人，只有少部分人会因功晋升为“千”字辈，担任管理职位。
而这个小川次郎一看就是刚刚成年后不久，虽然举止干练却又少了一些社会的沧桑感，显然是出自望月组织本部的“千”字辈。
“按照望月组织的条例，组织成员不可越级上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细川信元这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以前都是望月雪给汇总了上来，单独呈报的。
“回屋形大人！望月管领不在领内，由于事态紧急，所以小人才会冒死前来！”小川次郎以头触地，毕恭毕敬的说道。
“雪儿不在家？那么…究竟是何事？”细川信元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望月雪会自己离开领地，以前发现她不在，还以为是在城内哪个地方游玩呢。
“回屋形大人，骏河湾发现了武田水军！”
第二百四十一章 行事诡异的武田家
“什么！武田水军！这是怎么回事！”细川信元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武田家虽然坐拥甲斐、信浓两国，但都是内陆，并没有沿海的水军可以发展。
“是原先的骏河水军，他们在主家今川家灭亡后，就降服了武田家。”小川次郎将具体情况又详细的介绍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子啊，武田家有了水军，对德川家的滨松城是一大威胁，因为滨松城靠近远江滩，武田家可以水路并进包围滨松城。不过…根据昨天的探报，武田家竟然放弃了围攻滨松城的打算，事有蹊跷，你是怎么发现他们有异动的？”细川信元以前一直以为武田家的骑兵天下无双，没有想到武田家竟然悄无声息地建立起了水军。
“是他们来我们那里大量的采购淡水等物资，数目极大。所以小人旁敲侧击的探听了一下，得知了骏河水军要进行远航。”小川次郎说着，手就往怀中探去。
突然，服部半藏一个闪身来到小川次郎近前，手里的忍刀抵住了他的下巴。
“小…小人只是拿…购货…清单而已。”小川次郎吓得呆立当场，手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服部半藏一手持刀，另一只手探入小川次郎的怀中，摸索了一阵，拿出来一卷纸筒。然后又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危险物品后，双手递给了细川信元。
细川信元展开纸张，入目处是一些淡水及食物的数量，可以看的出采购量极大。
“这么多…这些物资都可以供应万余人的大军了。”细川信元不明白为什么武田家会在这里采购，而不是在本土准备好这些物资。
“这些物资足够万人在海上航行十天。”小川次郎表面上作为一名商人，对于这些物资的供应量十分熟悉。
“十天？十天他们能走多远？”细川信元很奇怪这个天数，十天的航程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这还没算往返的路程。
“屋形大人，小人这里还绘制了一份地形图。”说着，小川次郎又伸手向后腰摸去，那里有一个小包。
“住手！再在主公面前作这些多余的动作，在下可不管你是不是本家的人！小心你的脑袋！”服部半藏厉声喝道，这个家伙的小动作太多了。
“呃…是…小人知错了，请这位大人解下小人后腰的包裹，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小川次郎赶紧趴伏在地，两手伸的长长的，让服部半藏能够看到，意思是手里什么东西也没有。
“哼！”服部半藏冷哼一声，谨慎地走了过去，一弯腰割下了他的包裹，起身回到了细川信元的近前。
细川信元看着服部半藏小心翼翼的展开图纸，这是东海道一带的沿海地图，上面明确标注了一些重要的港口和城市，其中就有细川家的居城德文城。
“屋形大人请看，从骏河湾到我们定海城这里，沿途可以经过远江滩、三河湾、伊势湾、熊野滩、纪伊海峡、大阪湾，这一来一回十天足以。”
“这么快！”细川信元赶紧趴在地图上比量了一下。
“正是，所以刚才小人说的地方，都可以看作是武田水军的打击范围内。至于他们真实的目的地，小人没能探听出来，请屋形大人原谅。”小川次郎说完，跪地不起，静等细川信元下步的指示。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细川信元思考了一会儿，挥手就让他下去了，这个情报的重要与否，就看武田家的真实作战意图了。
待到小川次郎出去后，服部半藏转身就冲细川信元跪地行礼。
“主公，属下的职责已经完成，请允许属下自尽！”服部半藏知道了自家主公的一个天大的秘密，细川信元手中竟然还有一支极为特殊的部队。
“半藏啊，我当时让你出去，你为什么要执意留下呢？不是说了这个人是自己人吗？”细川信元很好奇，以往他下达的命令不管怎么样，服部半藏都会听从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回主公，即便是自己人，属下也不放心让他和主公单独碰面。属下从小就跟随在主公身边，从小就被父亲大人教导着为主公尽忠。虽然现在父亲大人不在了，但是属下仍旧记得父亲大人的教诲。他说当年的'守山崩'事件，清康公就是死于近臣之手，为此，父亲大人是追悔莫及。后来遇到了主公的知遇之恩，我服部家再次兴隆，并且家族子弟们都被委以重用，属下等愿世代追随细川家。所以…”服部半藏抬起头来望向自己的主公，眼神中充满了赤胆忠心。
“属下绝对不会再让主公，出现上次界町遇刺受伤的事情。属下宁可自己死，也绝不让他人靠近主公半步！”这让他想起了服部保长临终前的嘱托。
细川信元看着眼前的服部半藏，对于他的忠诚，细川信元从未怀疑过，只是没想到他能有如此死忠。
“好了，起来吧。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影子忍者，我允许你时刻呆在我的身边。当然了，我啪啪啪的时候，你可不能偷看啊，啊哈哈啊哈…”细川信元亲自上前扶起了服部半藏，半开玩笑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是。”服部半藏竟然少有的面色一红，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
“好了，去把他们都叫进来吧。”细川信元再次回到主位上坐好，表情严肃地说道。
“是！”服部半藏领命下去，很快就把忍卫们再次召回到营帐内。
细川信元看着下面跪地行礼的忍卫，除了服部半藏和石川五右卫门是抛头露面外，其余的人都是面罩遮面，他都从未看到过他们的长相。
“把面罩都摘下来吧，让我好好看看你们。”对于这些游走于黑暗中的忍者，或许他们一生都未用真面目示人，甚至到死都不会有人记得他们的长相。
众忍卫们愣住了，看他们的脸？这是从古至今都没有过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有人正眼瞧他们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反叛者的下场
“没听到主公的命令吗！都摘下面罩！”服部半藏一皱眉，看来忍卫的执行力，训练的还不够彻底。
“是！”众忍卫们纷纷摘下面罩，细川信元走过来一个个的仔细打量着，他们由于长时间的佩戴面罩，缺乏阳光的滋润，大部分人都是苍白的肤色。
“很好！我记住你们了！时刻需要保护我和我的家眷，你们辛苦了！”细川信元甚至看到还有两名女忍，想起了家中的妻小，她们也都是被这些忍卫日夜保护着。
“啊！是！主公言重了！属下等为了主公，万死不辞！”忍卫们感激涕零的跪地行礼，作为见不得光的忍者，他们何曾想过会受到如此礼遇，他们的眼眶头一次湿润了。
“五右卫门！”细川信元突然叫了石川五右卫门的名字。
“是！属下在！”石川五右卫门也是自小就跟随了细川信元，感情自然不是一般的深厚。
“你亲自去一趟三河、远江一带，务必探明武田水军的真实目的所在。”如果是打海战，细川信元可是非常有信心的，但如果另有所图，他就不得不防了。
“是！请主公放心！”石川五右卫门十分干练的接令，现在细川家的忍卫系统，基本上就是服部半藏主内，他主外。
“去吧，打探出来后，就赶紧回来。”细川信元点点头，一副你办事我放心的样子。
咚咚咚！外面传来太鼓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了本多忠胜的暴喝：
“幽冥铁骑！”
“所向披靡！”
是细川军发起了总攻，看来很快就会结束战斗了。
“嗯…还是先把铁炮队调回来吧，毕竟用好了，就可以遏制一下武田家的赤备骑兵。”细川信元已经开始将武田家设为假想敌了，而这里的胜败早已成定局。
＊＊＊＊＊＊＊＊＊＊＊＊＊
“杀！”
本多忠胜一马当先，冲进了叛军的本阵，手舞“蜻蜓切”上下翻飞。
“喝！”一声娇斥，一身白铠的井伊直虎，一枪挑翻了一名武士，她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她还有一个养子虎松，今年快十二岁了，她现在一心扑在建功立业上，好替以后的井伊家，提前打下一片封领。
“关原备！突击！”
“定海备！突击！”
岛胜猛和蒲生赋秀率领着各自的备队，包围了叛军的本阵。
“杀！”
细川军士气高涨，奋勇向前，杀得叛军是七零八落。
粉河寺的山田莲池坊躲在溃军中，向着粉河寺的方向跑去，他引以为傲的铁炮队，现在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山田莲池坊！哪里走！”津田照算从后面追了上来，就是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毁了他的根来寺。
“啊？杉之坊照算？可恶！去死！”山田莲池坊抬手就是一记甩枪。
砰！弹丸擦着火花飞向了津田照算。
“喝！”津田照算一个前空翻躲了过去，顺势解下背后的铁炮，单膝跪地，举起铁炮瞄准了山田莲池坊。
“给我中！”砰的一声，弹丸快速的飞出枪膛，追上了逃跑中的山田莲池坊。
噗！“啊！”
紧接着扑通一声，山田莲池坊一头栽倒在地，鲜血顺着伤口流了一地。
“咳…咳…我还不能死…”山田莲池坊紧要牙关又站了起来，右手捂住左肩，那里被津田照算一枪给击穿了。
“呼…呼…咳…咳…”山田莲池坊踉踉跄跄地向行移动，津田照算跟在他后面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呼…呼…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山田莲池坊一个前仰，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看到身后逼近的津田照算，手脚并用的向前爬行。
“山田莲池坊！你跑不了了，乖乖受死吧！”津田照算已经走了过来，拔出了腰间的太刀。
“大哥…大哥…饶了小弟吧，小弟错了，小弟知道错了！”山田莲池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哀求着。
“晚了！谁让你们叛变的！大殿最痛恨的就是叛徒，作为对手，或许有活命的机会，但是作为叛徒！大殿可是绝不会容忍的！”津田照算也曾经有过反叛的念头，幸亏被他哥哥津田算正给压下了，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后怕。
“不不！大哥！您忘了？咱俩以前还在一起喝酒吃肉玩女人来？那时候咱俩可是亲如一家人啊！您不能赶尽杀绝啊！我求求您了，就当我是个屁！把我给放了吧！大哥！…”山田莲池坊已经没脸没皮了，竟然开始说起了他们以前干的龌龊事。
“闭嘴！你烧了我的根来寺，可有想过以前！去死吧！”津田照算上前就是恶狠狠的一刀。
“啊！不！”咕噜噜，山田莲池坊的脑袋滚落在地，表情还保持在临死前的惊恐状。
“杀！”屠杀还在继续，叛军们现在恨不得多生两条腿，在平原上盲目地逃亡。
“该死！这里是哪里！”大谷左太仁被追的慌不择路，跑进了一处村落里。
“喔！喔！喔！”突然，从村落的各个角落里跑出来一群农民，手持砍刀、钉耙等农具，把他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你们这群贱民！想要干什么！在下可是武士！”大谷左太仁紧张的持刀戒备，他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不…不要怕！他…他就一个人啊！”一声高呼从人群中传出，既是给自己也是给他人打气。
“对…没错…杀死他！我们能得一大笔赏金呢！”
“对！还记得我们邻村前阵子被屠村了吗！就是他们干得！杀了他！不然他以后会来找我们麻烦的！”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吆喝起来，场面越来越激愤。
“不！不！那不是在下干得！都是那群秃驴干得！”大谷左太仁极力的辩解着，围绕着他四周的农具，现在变成了可杀人的工具。
“胡说！你和那些人都是一伙的！可怜我的阿芳啊，我们都准备明年结婚了！都是你们这群混蛋！不仅糟蹋了她！还…还…可恶！我要你的命！啊！”一名年轻男子挺着竹枪就捅了上去，正中大谷左太仁的后腰。
“啊！可恶！你！”大谷左太仁愤怒地转过身来，想要砍死那个偷袭者。结果…
噗！噗！咔嚓！
其他的农民一看有人带头，一窝蜂的围了上来，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就往大谷左太仁的身上招呼，将他活活剁成了肉泥。
第二百四十三章 高野山
“主公！我军大胜，叛军全部被击溃，匪首全部被讨取…”定海城的大广间内，正在举行战功检验。
细川家的战功检验并非是传统的首级检验，而是先通过书记官进行首级校核，然后统计成书册呈报上来。
本多正信在下面根据书册的功绩，大声的宣读出来，众臣得意洋洋的在下面认真听取。
当喊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不由得坐的笔直，一脸得意的表情。
“主公，以上就是本次战役的成果。本家不仅消灭了围困定海城的叛军，更是夺取了淡路国，击溃了摄津国的叛军，稳定了畿内诸国。恭喜主公！贺喜主公！”本多正信带头向细川信元恭贺，众家臣也齐声恭贺。
“很好！最近连日征战，军势也疲乏了。在定海城休整两日后，海陆并进前往杂贺城。先解了杂贺城之围后，再去平定纪伊国最后的叛军据点：高野山！”细川信元现在感觉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杂贺城还被叛军围困着。但是此城作为一座港口城市，不仅内有千余人守军，而且海面上又有细川水军进行支援，叛军想要攻下可比登天还难。
“是！”众人齐声领命道。
两日后，细川信元率领关原备、定海备、骑马武士队共计二千人，以及三好义继的三千河内众，浩浩荡荡的杀回了纪伊国杂贺城。
“主公！敌人得知我细川家大军归来，纷纷窜入了高野山一带。”杂贺城的守备大浦为信，正在向主公细川信元做汇报。
城下的叛军一听说细川信元携五千得胜之师凯旋，吓得完全不敢正面迎战，赶紧藏匿在了这高野山的深山之中。
“知道了，这一个月你辛苦了。”细川信元头疼的坐在主位上，按照他原先的想法，最好就是把叛军堵在杂贺城下，便于一举歼灭。
现在好了，叛军全都躲入了高野山内，剿灭难度成几何倍的增长。要知道在历史上，为了彻底消灭纪伊国的反叛势力，光高野山这个地界，就整整花费了十几年才算是基本上给平定了。
纪伊国地广人稀，就是因为多山而耕田少，最有名的就是这高野山。不过事实上并没有“高野山”这样的山名存在，它其实是被八座约1000米的山峰，环绕着一个海拔约900米的山顶盆地，所以它并非是某个单座山峰的名字。
而且这高野山可谓是山山相依、重峦叠嶂，最诡异的是，身在高野山内却看不到山，所以又有“高野山没有山”的俗语。
因为它整个的地形十分独特，犹如莲花绽放一般，同时也被称之为“八叶之峰”。分有内八叶“传法院山、持明院山、中门前山、药师院山、御社山、神应丘、狮子丘、胜莲华院山”等八峰；周边还有围绕着的“今来峰、宝珠峰、钵伏山、弁天岳、姑射山、转轴山、杨柳山、摩尼山”等外八峰。
这样天然的优越地形，如果用来当作是一个佛教的圣地，就宛如佛祖盘坐在莲花上一般，神圣无比。
所以早在平安时代的初期（774-835），真言宗的鼻祖空海，就将此地作为了真言宗的总山本，在最中间修建了“坛上伽蓝”的金堂，作为整个高野山的总本堂，用来举行各种重要的宗教仪式。
在金堂的附近，又修建了日本第一座的多宝塔：“根本大塔”。塔内以金身大日如来为中心，周边的厅柱上描绘有十六尊大菩萨相，拱卫着大日如来。顶部再配上五彩斑斓的色彩，呈现出绚烂的立体曼陀罗图形，四周墙壁上还绘制有崇高的真言八祖像。
高野山内的所有寺院全部围绕着“根本大塔”修建，仅内八峰的寺院就多达117座，形成了日本独一无二的宗教城市，被誉为“天空的圣地”。
“大哥！现在怎么办？”三好义继首先开口询问道，原本按照计划，是集合摄津、河内、大和、和泉、纪伊的五国兵力，来围剿高野山。
如今却状况频发，兵力尚不足六千人，进山围剿无异于火中取栗。
“先把铁炮队调回来吧，现在京都那里，我方的兵力已经过万。只要稳扎稳打，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细川信元现在一点都不担心京都的战况，细川藤孝、明智光秀这些人，各个可都是军事达人，消灭一个草包足利义昭简直就是太轻松了。
唯一让细川信元担心的，就是松永久秀那反复无常的性格。虽然从他目前的表现，为了能从大和国抽身前往河内、京都平叛，而选择了与宿敌筒井家修好的情况来看，他应该还是站在织田家一方的。要不然的话，他就应该是趁机消灭筒井家，扩充自家的地盘。
“也好！大哥家的铁炮规模可是天下无双的，到时候，咱们进可攻退可守，主动权就全掌握在我们的手里了。”三好义继也是十分赞同，他在平定河内国的时候，就领教过纪伊国汤川众的铁炮，那可是打死过三好义贤的部队。
在整个纪伊国，总共有三大铁炮武装力量，称“纪伊三众”，即根来众、杂贺众和汤川众。汤川众一直都是听命于纪伊、河内国的守护田山高政，但是后来，他却被家中重臣遊佐信教、安见宗房，以及他的弟弟田山昭高给流放了，并由田山昭高继承了家督之位。
但是田山高政却不甘心，他曾经独自入京，去拜访义昭将军和织田信长，希望能够讨回公道。可惜，义昭将军不管事儿，而他那狡猾的弟弟又先他一步，娶了织田信长的妹妹。
最终的结果就是，织田信长帮亲不帮理，默许了田山昭高的家主之位。田山高政气不过，就跑到了他的根据地纪伊国，找到了还拥立他的汤川众。
于是，他就一直处于伺机待发的阶段，时刻准备夺回自己的家主之位，就连后来细川信元在侵占纪伊国沿海的时候，他都没有吭声。
他知道现在是织田家的天下，得罪了细川信元就是得罪了织田信长，何况细川信元夺去的都是一些沿海地区，那里本来就是当地独立的豪族所拥有的，他不想管，也管不着。
后来，机会终于让他等到了，多闻院英俊和遊佐信教又举起反旗，杀了田山昭高。他也趁机出兵，准备夺回自己的领地，但是却碰上了打算吃独食的三好义继。
本来他凭借着汤川众的铁炮优势，打的三好义纪节节败退，渐渐夺回了旧领。但是后来大和国的松永久秀一参战，他就又被打回了纪伊国。
现在的他，恐怕十分的郁闷吧…
第二百四十四章 兵发纪伊国
两日后，细川铁炮队也回归了杂贺城。这两天细川信元也没闲着，将物见番全部都撒了出去，深入高野山，开始绘制地形图。
“主公！这是最新的地形图，不过还只是高野山的外围。高野山的地形太复杂了，一入山中根本感觉不到自己身处何处，恐怕最全面的地形图需要耗费极长的时间。”在杂贺城的大广间内，本多正信双手捧上了一块儿绢布，上面用线笔勾勒出了一个地形大框图。
细川信元拿过来一看，直皱眉头，这份草图的水平堪比小学生。不过也是因为这张图是集合了众多的草绘图，每个人的画风不同，导致了合成后的图纸显得不伦不类的。
“主公莫怪，物见番的成员没有系统的学过绘画，而且每个人观察的视角也不尽相同，导致本多大人在汇总的时候也是颇具周折。”服部正清愧疚的说道，这张图还是本多正信熬夜优化后的呢，原先的图纸简直就是鬼画符。就连问起当事人这画的是哪里的时候，都有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身处何地，此为何物了。
“这个根本就不能用啊！真照这个图纸去搜山，还不把大家都坑进去！”细川信元一甩手，将绢布狠狠地扔到了地上。
“主公息怒！主公息怒！”众家臣纷纷叩拜，诚惶诚恐。
“大哥！不要生气了，这么短的时间让他们去绘制地图，的确是太为难他们了。”三好义继身份超然，坐在细川信元的左侧差一个台阶的客位上。
“我不是气他们绘制不出地图来，而是气他们明知地图上的偏差太大，还呈上来糊弄我！他们完全可以明白的告诉我，暂时无法绘制这地形图的！”细川信元气得用折扇，敲的地板bangbang作响。
三好义继挠挠头，这御下之道他可是十分的欠缺，怪不得历史上在他危难的关头，“若江三家老”全都背叛了他。
下面的细川众家臣大气不敢出一下，都乖乖的聆听主公的训斥。细川信元就开始教育他们事办不好不要紧，重要的是再没有办砸之前赶紧找专业的人士去弥补，亡羊补牢未为晚也。
还教导他们如何根据太阳的方向来判断位置，以影子来判断时辰，绘图要先定位自己的位置，成扇形开始圆形绘制等等。
“那…大哥，下步怎么办？是攻入高野山？还是？”待到细川信元说完了，三好义继又开始询问后面该怎么办。
“没有地图，冒然攻入高野山只会让本家深陷其中，十分被动。而且，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高野山攻略暂时停止，先派出大量细作，绘制出标准的地形图吧。至于下步嘛…”细川信元摸着自己的小胡子，陷入了沉思。
“兵发纪伊国的有田郡、日高郡，先将这两郡拿下！”细川信元决定攻打田山家，毕竟原先亲织田的田山家被灭，而田山高政为了夺回河内旧领，又与三好义继发生了冲突，本着帮亲不帮理的原则，决定先拿田山高政开刀了。
现在的纪伊国共七郡，其中名草、海部、牟娄三郡属于细川家的领地，那贺、伊都两郡掌握在高野山僧兵的手里，而有田、日高两郡就是拥立田山高政的国人众势力范围，其中以汤川众、汤浅众为主。
“好！哈哈哈！打他丫的！叫他跟老子抢食吃！”三好义继一听他大哥要为他出气，高兴的不得了。
“那就明天一早，关原备、定海备、杂贺备、铁炮队、骑马武士队、半数水军，还有义弟，随我出阵！先进攻有田郡的汤浅城！”细川信元一声令下，进攻的汤浅城也是一处靠海的港口城市。
“是！”众将齐声应诺。
第二天一早，细川信元领军一万之众，水陆并进一下就包围了汤浅城。
“攻城！”细川信元大手一挥，丝毫不给城内任何喘息之机。
“喔！”细川军齐声发喊，冲向了小小的汤浅城。
“射击！射击！”柘植清广一声令下，三千挺铁炮迸出火花，大量腾起的烟雾，瞬间笼罩了整个天空。
“放！”嘣！嘣！
村上元吉率领半数水军，在海面上也使用大筒猛轰汤浅城，而九鬼元隆还在阿波三好家的沿海地区进行骚扰作战。
啪啪！嘣！汤浅城只是一座小城，围墙高不过两米，哪里受过这等犀利的炮火，城内守军登时大乱。
“啊！啊！快跑啊！天神发怒啦！”一名农兵吓得抱头鼠窜，他旁边的伙伴不知道什么时候，脑袋被开瓢了，脑浆崩了一地。
“混蛋！那是铁炮！回去！快回到你的位置去！”城主汤浅宗政一把抓住这名溃逃的农兵，把他踹回到了墙根下。
“射箭！射箭！快！”汤浅宗政又指挥弓足轻进入屏墙后面，利用射孔向外射箭。
砰砰砰！砰砰砰！又是一连串的铁炮声。
噗！噗！“啊！”“呃！”
大量的弹丸顺着射孔射进城内，很多弓足轻躲闪不及，头部、肩部中弹者十多人，没有人敢再冒头了，完全被城外的铁炮压制了。
“杂贺备！展现你们勇武的时候到了！给我一口气拿下汤浅城！进攻！”大浦为信率领着备队，作为第一阵冲了上去。
“喔！”杂贺备虽然成军时间较短，但是“细川军律”早已深入人心，作战也是异常勇猛，毫不退缩。
“爆破一组！出击！”津田算正趁机将爆破组混杂在杂贺备中间，不再像以前一样傻乎乎的自己跑过去挨枪子。
“抵制城门！防止敌人反扑！掩护爆破组爆破作业！”大浦为信特意分出一个小分队，来掩护爆破组前进。
因为是突然袭击，城内守军只有四百余人，只要炸开了城门，基本上就是胜利在望了。
“后撤！快后撤！”爆破组的成员大声招呼着友军撤离城门，他们已经点燃了芯子。
呲…轰隆！咔嚓！随着一声巨响，木屑飞溅，汤浅城的大门整个都被炸飞了出去，城内的守军已经呆若木鸡了，这简直就像是天罚。
“杂贺备！冲进城内！杀！”大浦为信嚎叫着，第一个冲进了汤浅城…
第二百四十五章 切腹自尽
“定海备！出击！”蒲生赋秀率领第二阵的备队，紧随其后突入城中。
“杀！”一名杂贺备足轻一枪捅死了一个敌人，突然从一旁冲过来一名哇哇直叫的汤浅武士，只见这名武士手起刀落，就砍向了来不及收枪的杂贺备足轻。
叮！一声脆响，武士的刀没能落下，他被左右两侧的杂贺备足轻用长枪给挡了下来。
中间的足轻趁机收回长枪，又一个突刺，直插入了武士盔甲最薄弱的腹部。
“呃！可…恶！”这名汤浅武士吃痛的捂着腹部，跪倒在地。
“杀！”左右两侧的足轻一个交叉，手中的长枪分别刺入了汤浅武士的左右胸。
“咳…”汤浅武士两眼一翻，无力的栽倒在地，他居然死在了小小的足轻手中。
这种三人战术是细川家独有的，在混战中，以三人为一组，居中之人负责主攻，两侧负责助攻和掩护，这种战术称之为“三杀阵”。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汤浅宗政颤颤巍巍地回到了天守阁的房间内，拉开了一扇小橱，颤抖着捧出一套庄重的和服。
他在小姓的帮助下脱去铠甲，换上干净整洁的和服，面前摆放着擦拭过的胁差，还有一块儿洁白无瑕的白布垫着。
他冲小姓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小姓早已是脸色煞白，腿脚打着晃儿，来到了他的身后，双手持刀，准备“介错”。
“注意点！待会儿别失手了！”汤浅宗政皱了皱眉头，语气十分的不满，有点儿担心他介错的时候会有失误，让自己更加遭罪。
“呃…是…”小姓的额头早已冷汗直冒，既害怕看到血腥的一幕，又担心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要开始喽！”汤浅宗政既是提醒小姓，又是在给自己鼓气。
汤浅宗政缓缓揭开身穿的和服，拿起刀，对准自己的腹部。
“喝啊！”汤浅宗政一声暴喝，脸上青筋暴起。
“啊啊啊！”小姓也大吼一声，挥刀砍下。
“等下！等下！你这个混蛋！我还没开始呢！你T吗想害死我啊！”汤浅宗政仰面栽倒，险险的躲过了这必杀一刀。
“呃…”小姓愣住了，好半天，低头看了看躲在自己胯下的主公。突然脸色一红，莫非主公临死前，还想和他再来一次爱的撞击？
“混…混蛋！你再想什么呢！”汤浅宗政看到他的反应，明显感觉到了什么，也红着脸重新跪好。
“不要再想了，祢丸。哎…我就要去了，来生咱们再续前缘吧。”汤浅宗政叹了口气，这个小姓是他最喜欢的一个，要不然也不会让他来当这个“介错人”。
“是！主公…请主公放心，主公走后，祢丸也会去地下陪着主公的。”祢丸两眼通红，两滴晶亮的泪水滑落。
“要…要开始了哦！”汤浅宗政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下心情，开始思量切腹的具体步骤。
切腹者首先从左至右的切割，然后作稍微向上的第二刀，让其肠脏溢出。切出第二刀之时，介错人进行“抱首”，即挥刀向切腹者的脖子斩下，但不完全斩断，让头和脖子仍有一丝牵连。由于这一刀要非常精确，切腹者会和介错人预先同意何时彻底完成斩首，到此整个仪式也算完成了。
“喝啊！”汤浅宗政暴眼圆睁，看着胁差捅向了自己的腹中。
突然咣当一声，汤浅宗政吓得两手一软，胁差掉落在了地上。
“啊？抱歉，抱歉。打扰你们了，请继续吧。”原来是大浦为信和蒲生赋秀冲进了房内，城内已经被肃清了，这里是最后一站，没想到破坏了人家的好事。
“混蛋！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汤浅宗政气愤地冲他俩大吼大叫，俩人一咧嘴，识趣的在门外等候，静静的看着汤浅宗政切腹。
“可恶！祢丸！打起精神来！给他们看看，武士的觉悟！”切腹对于武士来说，是一项非常庄重高雅的事情，是不允许他人践踏的。
“哦，好。”祢丸看了看门外站着的两名高级武士，斗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
“喝啊！”汤浅宗政再一次暴喝一声，将手中的胁差狠狠地往腹部一送！
“咦？他在干什么？”蒲生赋秀是第一次看切腹，感觉很新鲜。
“哦，他气势不足，这刀他没能切下去。”大浦为信从小跟随着细川信元，在观音寺城之战的时候，看过勇士田中治木的切腹。
嘎啦嘎啦…汤浅宗政双手颤抖，冰冷的刀尖触及到他皮肤的时候，体内条件反射的细胞阻止了他，这刀他没有切下去。
“再来！”汤浅宗政不甘心啊，这可是最辉煌的时刻呢。
“嗯！勇气可嘉！”大浦为信点点头，切腹是极考验心理的，很少有一次成功的。
“喝啊！喝啊！喝啊！”汤浅宗政接连三次都没能切腹成功，现在的他泪流满脸，实在是下不去手啊。
“哼！废物！害老子等了这么久！还是让在下帮帮你吧！”大浦为信再也看不下去，蹬蹬蹬就来到了汤浅宗政身后，一把推开了祢丸，用刀架在汤浅宗政的脖子上，就准备枭首。
“不！不要！求求你！让我自己来！求求你了！”汤浅宗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哀求着。
“那…好吧，不过你快点儿，我家主公可等不及了。”大浦为信犹豫了一下，觉得人家都要去死了，自己还这么逼迫他，是有点儿太过分了，于是就放开了汤浅宗政。
“我…我…”汤浅宗政看了看眼前这两名武士，猜测他们的身份，想来应该级别不低。
“你还在等什么！还不麻溜的！”蒲生赋秀也看不下去了，没见过这么怂的武士，他父亲当年在重伤之后，都能自己切腹自尽。
“我…呜呜呜…二位大人！在下愿降！在下愿降！请饶了在下一命吧！呜呜呜！”汤浅宗政再也抑制不住求生的欲望，放声嚎哭起来。
“我去你的！”大浦为信气得上去就是一脚，将汤浅宗政踹倒在地，紧接着手起刀落砍下了他的首级。
“啊！”旁边的小姓祢丸吓得半死，赶紧也跪地求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可以卖屁股！”
“谁要你那么恶心的东西！去死！”蒲生赋秀恶心的一皱眉，也将祢丸当场砍死。
第二百四十六章 小豪族
“主公，汤浅城被攻破，家主汤浅宗政被枭首，城内已经肃清，请主公示下！”本多正信过来向细川信元汇报，这还不到半天功夫，小豪族汤浅家就灭亡了。
“全军转向保田山城，消灭保田家！”细川信元果决的下达了命令。
“是！全军集合！目标保田山城！出阵！”命令很快就传达了下去，细川军长枪短炮、彩旗飘飘，大踏步的向保田山城进发。
＊＊＊＊＊＊＊＊＊＊＊＊＊
“报…主公！细川军攻下汤浅城后，正在向我方进发！请主公早做决断！”一名探马疾驰入保田山城，向家主保田知宗汇报，细川家这么大的军事行动，牵引了纪伊国各方的神经。
“什么！冲着本家来了！你没有看错吗！”保田知宗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保田知宗，保田家的家主，保田家其实是汤浅家的分家，早年间都效力于田山高政。后来田山高政被篡权放逐，两家一合计，不能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两家约定，汤浅家还追随田山高政，而他保田家就追随田山昭高。
后来田山昭高又被叛军杀了，他保田家成了无主之臣，变成了独立状态。但是，从以前他效忠织田信长的妹夫田山昭高这个层面上来讲，他保田家算是站在织田家的一方。
所以，细川信元攻打汤浅家还说得过去，攻打自己？算哪门子事啊！
“不行！我不能再犹豫了！细川军可是有上万大军，铁炮更是有三千之众，我一个小小的保田城根本不可能守住。我现在就独身前往，面见细川右京大人，恳请大人的原谅！”保田知宗说着，就准备动身出发。
“大哥您等一下。”华王院繁宗将他给拦了下来，他是保田知宗的亲弟弟，高野山华王院的住持。
在战国这个年代，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特性。当时的武家，大都学习足利将军家的惯例，家督的儿子中除了嗣子以外，其余的全都出家修行，这是为了防范出现与兄长争夺继承权的情况。还有，嗣子万一有何不测，他们还能还俗成为后嗣，继承家业。
最显著的例子，就是将军足利义辉死后，膝下无子。他的两个弟弟足利义昭和周嵩大师，就获得了继承权，只不过周嵩大师也被三好家杀了，所以没有人和足利义昭争夺了。
还有一个最经典的例子，就是今川家的花仓之乱。今川家上任家主今川氏辉去世，年仅二十四岁。战国大名大多早婚，但今川氏辉身体虚弱，二十四岁仍是独身，没有子嗣。
所以，他的两个弟弟就可以继任家督之位，一个是他爹的侧室福岛氏所生的，花仓村遍照光院的住职玄广惠探；另一个就是正室寿桂尼所生的孩子，富士郡濑古善得寺的喝食（带发出家的少年）梅岳承芳（后来的今川义元）。
最终两名继承者为了争夺家督之位，爆发了花仓之乱，今川义元最终获胜，荣登宝座。
这种制度无法说明它的好坏，而且，并不是所有的武家都学习这种惯例，比如武田家和织田家就没有。武田信玄、信繁兄弟俩不仅没有去争夺继承权，反而还相互信任和重用。当然也有最反面的例子，就是织田信长和他的弟弟织田信行了。
“怎么了繁宗？没时间再考虑了，听说细川军的行进速度极快！”保田知宗急的是抓耳挠腮，不停的来回走动着。
“大哥，我听闻田山大人再次召集起了汤川众，以及纪伊国人众，据说已经集结了六千多人了。还有高野山也汇集起了万余人，随时准备反攻细川家，我们是不是也？”华王院繁宗比划了一下，言外之意就是干脆投靠叛军。
“这不行！本家以前效忠的是昭高公，和田山高政大人可是死敌。现在他们巴不得本家灭亡呢，去了只会是羊入虎口。另外高野山那帮人，就是一群跳梁小丑，成不了多大气候。”保田知宗说到高野山的叛匪，还一脸的不屑。
“大哥你！好吧…你是家主，贫僧只是出家人，就不过多的介入这些俗世了。不过大哥你记住，亵渎佛祖的必将下那无间地狱。织田信长是如此，帮凶细川信元亦是如此！大哥你就好自为之吧，哼！”华王院繁宗一听将他们高野山比做小丑，气得当场拂袖而去。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是看我至今还没有子嗣，就想窥视我保田家的家主之位了吧？哼哼，想让我传位给你？做梦！”保田知宗看着自己弟弟离去的身影，恨的牙痒痒，看来这兄弟俩一直不和睦。
“报…主公，保田家的家主保田知宗大人求见！”正在行军途中，一名马回跑了过来，单膝跪地，说明了原委。
“哦？他带了多少人过来？”细川信元一听，就知道他来此的目的，肯定是来投降的。
“回主公，只有他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细川信元有些奇怪保田知宗为什么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本多正信看出了主公的困惑，在一旁恭敬地答道：“主公，这保田知宗的正室夫人早丧，而且他至今尚无子嗣，所以现在他是一个孤家寡人。”
“原来如此，怪不得没有带人质一同过来，感情是光棍一条啊。”细川信元听了恍然大悟，心里开始盘算着如何收服保田家。
“好了，我知道了，让他过来吧。”细川信元思考了一会儿，示意手下去把保田知宗给带过来。
没过一会儿，一身素装的保田知宗就赶了过来，快靠近细川信元的时候，还被侧近众搜了一下身，发现没有什么可疑物品后，才放他来到细川信元的近前。
“在下保田知宗！参见右京大人！”保田知宗一个大礼拜服下去，表现的极为谦卑。
“嗯，在下奉主公之命，前来剿灭叛乱，听闻田山家家主惨遭佞臣杀害，汤浅家也曾参与其中，如今业已授首。在下听闻保田大人是汤浅家分家，故...特来查证一二。”细川信元点点头，随口胡诌了个理由。
第二百四十七章 过继
“冤枉啊！右京大人！在下可是真心忠于织田家的啊，还请右京大人明察！”保田知宗赶紧出言解释，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可是，即使保田大人这么说，在下也很苦恼啊，这空口无凭的，让我怎么和主公交代呢？”细川信元也是演技派的，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这…”保田知宗算是听明白了，表忠心可以，但是要有人质作为抵押啊，可是保田家只有他自己啊，这下场面有些冷清。
“主公，保田大人暂时膝下无儿无女，主公过于为难他了。”本多正信突然开口替保田知宗求情，惹得后者感激的一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子啊！”细川信元仿佛是第一次听说一般，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但是，这可怎么办啊？那保田大人可有担保之人？”细川信元又低首询问道。
“这…没有…”保田知宗垂头丧气地说道，宗家被细川家给灭了，主家田山昭高又被人给谋害了，他一个小豪族也就没了靠山。
“保田大人，收养一名可继承的子嗣不就行了？”本多正信看似关心的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好倒是好，只是现在去哪过继养子呢？”保田知宗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人。
在日本人的观念里，家名的延续是最为重要的，如果没有子嗣的话，一般都会过继一名养子来继承家名。至于这个养子是不是亲生的，是不是本宗的人，这都无关紧要。
“主公，不如您帮帮保田大人吧，看看是否有合适的人选，属下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保田家就此消亡。”本多正信一副老好人的形象，把保田知宗感动的是一塌糊涂，要是能从细川家过继一个过来，那他保田家可是攀上高枝了。
“嗯…让我想想…”细川信元看似被说动了，开始默默地思考着。
“吉田宗恂！”突然，细川信元冲着身边的一名小姓喊道。
“是！主公，属下在！”吉田宗恂一愣，赶忙出列行礼，不知道主公唤自己何事，他是细川信元的小姓兼侍医。
“保田大人呐，你看看这位年轻人如何？”细川信元一指吉田宗恂，用半询问的语气问道。
“这…这位…嗯…仪表不凡…嗯…”保田知宗看着这个长得好似文弱书生一般的吉田宗恂，不知道该怎么夸赞他，而且心里还打鼓，该不会是想让这个男宠过继过来吧？这他可一万个不乐意啊。
“保田大人你有所不知，这位可是我细川家笔头家老吉田宗桂大人的次子吉田宗恂！他不仅文武双全，还精通医术，可是我家主公身边的近臣哦。”本多正信从他的表情里，一眼就看出来他心中所想。
“哦？是吗！哎呀，失礼，失礼，在下眼拙了，还望吉田大人海涵！”保田知宗一听是细川家笔头家老的儿子，顿时喜出望外，他可听说了吉田家在细川家中的地位不低。
吉田宗桂是最早一批跟随细川信元的人，一路上带出了不少弟子，据说这位本多正信就是其中一人，可谓是桃李满天下。
其本人的笔头家老之位更是无人能撼动，而且他的女婿还是近年来闻名天下的出云大名尼子元久。所以，他保田知宗能攀上这个关系，也是他祖上烧高香了。
“不敢不敢，保田大人太多礼了。”吉田宗恂被夸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也只是医术上乘，其他的在细川家就是平平无奇。
“多谢右京大人的扶持，在下愿收吉田大人为养子，日后继承保田家的家名。我保田家愿世代效忠织田家，与细川家世代交好，这是在下的效忠状，还望右京大人能够代为转呈主公。”保田知宗顺势将怀揣许久的效忠状拿了出来，双手呈上。
“好说，以后咱两家也都是一家人了，不用那么客气了，保田大人请起来回话吧。”细川信元示意将效忠状拿过来，看了一下内容确认无误后，就收了起来。
“谢过细川大人！”保田知宗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现在的他也正式加入了织田家。
随着细川家不断地对外扩张，遇到的大小势力也是多如牛毛，细川信元不可能、也不能将所有的家名全部毁灭。
所以，他现在实行打一派，拉一派，对于杰出人才或者家族会吸入细川家的体制内，例如淡路国的安宅家。其他类似于保田家这样的大路货，则进行安抚或者安插自己的人，偶尔也会踢几个给织田信长，算是上贡了。
“保田大人，你久居纪伊国，应该很熟悉当地的地形吧？尤其是高野山一带。”细川信元刚一平定有田郡，眼光就望向了高野山一带那贺郡和伊都郡。
“回细川大人，在下从小就生活在此地，本家的香火也一直都在高野山的华王院。所以，其地形不能说全部熟识吧，但是了解个十之七八还是差不多的。”保田知宗自信的说道，他可是年年都去华王院上香的。而且每逢大事小事都要去参拜高野山，这些在外人眼中复杂无比的山脉，在他们当地人的眼中，简直闭着眼都能摸到山门的所在。
“太好了，那能不能麻烦阁下，带领本家的物见番，将高野山的地形图绘制出来？”细川信元大喜过望，这世上本没有什么废物，就看你会不会发掘他的潜力，善用他的长处。
“但凭细川大人作主！”保田知宗很乖巧的接受了这项工作。
“报…主公！田山高政召集起了汤川众，以及纪伊国人众，据说已经集结了六千多人了，目前已经行军至日高川一带。”服部正清急匆匆的过来，带来了周边最新的情报。
“哦？这么多人？没想到这田山高政还这么有号召力啊…这还真出乎我的意料呢。”细川信元眉头紧皱，他不怕打仗，就怕田山高政这样有名望的人。一旦没有彻底置于死地，很容易让他卷土重来，无休止的给你捣乱，就像六角家一样烦人。
第二百四十八章 将计就计
“传令！全军转向日高川！目标田山叛军！”细川信元没有考虑多久，就下达了命令，该要面对的还是要勇于面对的，他只能尽量多的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
很快，大军就来到了日高川，与田山高政隔河，南北相望。
看着远处田山家的马印，细川信元想起了十年前的往事。那时候的他还是一个青春少年，第一次领军外征，参与了六角家和田山家组织的，讨伐三好家的战役。
那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场败战:“神乐冈之战”，却又是田山高政人生中最辉煌的一战:“久米田之战”。而如今的他早已名震天下，田山高政却日落西山了。
“呵呵…真的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想到这里，细川信元忍不住笑出了声。
“主公？”本多正信在一旁疑惑地问道，不明白自己的主公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弥八郎啊，记住！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会去总结，又去犯第二次，甚至第三次。所以说，傻子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是傻子。”细川信元又开始惯用他来世的那种思想了。
“主公的意思是…?”本多正信虽然跟随细川信元很久了，已经能领会贯通很多未来的思想了，但是仍会有些划时代感太强的点，并不理解。
“意思是：相同的招数对圣斗士使用两次是没有用的！爆发吧！小宇宙！”细川信元还搞怪的摆了一个天马流星拳的Pose。
“哈？圣斗士？小宇宙？”本多正信很久没有这么懵逼过了，仿佛又回到了他们的童年时代，主公经常会这样蹦出一些听不懂的名词和稀奇古怪的动作。什么运动会啦，百度啦，链球啦等等等等，现在回想一下，真的觉得充满了欢乐。
“哈哈哈！抱歉，抱歉，好久没感觉到童年了，甚是怀念啊。”细川信元看到本多正信的懵逼样子哈哈大笑，以前他就爱看这等绝世聪明人的傻逼样子。
“好了，不开玩笑了。弥八郎，你来看！这个地形像不像当年久米田之战的地形？”经细川信元这么一提醒，本多正信赶紧环顾四周，两军隔川，本阵在一处山岗之上，不远处就是茂密的山林。
“原来如此，田山高政要故技重施，引诱本家兵力集中在夺川之战，然后派小股部队奇袭本阵！”本多正信此时也看出了端倪，这里活脱脱的就是第二个久米田！
“不错，田山高政故意把我们带到这里，就是想重现当年的久米田之战。他知道正面和我们对敌是一定会失败的，所以…”细川信元顿了顿，看了几眼密林。
“奇袭的小股部队，肯定还是汤川众的铁炮队！”
“混蛋！”说到这里，众将士气得咬牙切齿，田山高政竟然想狙击他们的主公细川信元，当年三好义贤就是这么被铁炮打死的。
“好了，战场之上无所不用其极，这没什么好指责的。”细川信元制止了下面的骚动，本身他也是一个信奉擒贼先擒王的人。
“主公，不如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本多正信没有盲目地去愤慨，而是很快想到了一个策略。
“很好，那这次就交给你全权负责吧，军中之人任你调配。”细川信元觉得应该渐渐放权，让他们自己多历练一下。
“这…主公在此，臣下怎么敢僭越呢？”本多正信没想到主公要给他加权，但内心深处还是十分渴望的。
“无妨，就任命你为军奉行，代为暂管军中事物吧。好好干，我看好你哦，呵呵，我现在可是诱饵呢，诱饵就要有诱饵的觉悟。来吧，弥八郎，拿出你的真本事来。”细川信元表明了信任本多正信，还给他鼓劲。
“是，感谢主公的信任。”说完，本多正信来的细川信元近前，一个转身，扫视下面一群正襟危坐的众将。
“命令！柘植清广率领二千铁炮队布阵日高川，压制对面的叛军，为大军渡川清理出一片真空地带！”本多正信开始排兵点将，行使其军奉行的职责。
“是！在下领命！”柘植清广出列领命，他的主要责任就是暴露在田山高政的眼皮子底下，让叛军误以为细川铁炮队都在这里了，为引诱他们的斩首计划能够顺利实施。
“三好大殿，麻烦您率领三千河内众正面渡河，去攻击南岸的叛军。”本多正信欠身向三好义继行礼，这是细川方的客军。
“好！我明白了，是不是还像上次那样，慢慢打？黏住他们？不要一下子就把他们给打溃了？让他们还能感受到一点希望？”三好义继也是摩拳擦掌，终于能把上次的遗憾找回来了，这次誓要把田山高政给打得满地找牙。
“不错，义弟，还像上次那样就行，你现在用兵也很有一手了嘛。呵呵…”细川信元微笑着点头，他这个义弟人品刚刚的，就是有时候会犯傻，太讲义气。
“嘿嘿…这还都是跟大哥学得，拿不出手…嘿嘿…拿不出手的。”三好义继憨厚的挠挠后脑勺，被这么一夸还有点不好意思的。
“杂贺备、定海备分别从日高川的上游和下游偷渡，包围叛军的本阵，迎合河内众一举歼灭叛军！”
“是！”大浦为信和蒲生赋秀出列领命，两名年轻的小将渐渐地成长起来。
“关原备坐镇本阵守护主公，津田算正的一千铁炮暗藏其中，随时准备歼灭来犯之敌！”
“是！”细川晴之，岛胜猛，津田算正等人出列领命。
“主公，用不用让细川晴之大人作为您的影武士呢？”本多正信虽然安排妥当，但仍恐有失，建议让细川晴之担任主公的替身。
“是啊兄长，让我来当您的影武士吧！”细川晴之也主动请缨，虽然他能力平平，但是对于细川信元的忠心，可是百分之一百二的。
“呵呵…不用，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我倒要看看，他田山高政有没有能力冲到我的面前！”细川信元目光如炬，稳坐中军大帐。
第二百四十九章 日高川之战（一）
咚咚咚！太鼓齐鸣，日高川战役打响。
“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
柘植清广率领铁炮队向对岸射击，虽然敌人不在射程内，丝毫没有杀伤力。但是漫天的硝烟和整齐的排枪，已经达到了威慑敌军的作用，田山军根本就不敢紧逼川面。
“前进！”三好义继指挥着三千河内众，缓缓淌入日高川中，有了铁炮队的压阵，可以放心大胆的渡川。
“稳住！让他们渡河！”色川盛直担任田山军第一阵，他是纪伊国人众的一员，他的城池镰峰城紧邻细川家臣堀内氏善的领地。近些年与堀内家也是领争不断，为了自保加入了田山反叛军。
“都站好！快点快点！”渡过日高川的三好义继，没有立即投入战斗，而是先打掉身上的水珠，队伍重新调整好阵行。
“很好！出击！”不一会儿，河内众就重新排好了队列，挺起长枪缓步走向田山军。
“射箭！”玉置直和指挥弓箭手阻击三好义继的前进，他就是这日高川地区的领主，日高郡第二大的豪族。他的正室夫人就是第一大豪族汤川众首领，汤川直春的女儿。
“不要退缩！继续前进！”三好义继顶着两轮箭雨，丢下了十几具尸体，来到了田山军的前阵。
“进攻！”两边同时发喊，彼此之间的长枪相互拍打，偶尔一记攥击戳倒一人。
“军师，现在出击吗？”蒲生赋秀跃跃欲试，前阵对敌已经好久了。
“嗯，应该差不多了。”本多正信使用单筒望远镜观察着敌人的旗帜，估摸着敌人投入的兵力数量。
“从旗帜上看，田山军的主力汤川众就在本阵内，但是在下猜测那只是虚张声势而已，汤川众一定已经潜伏在四周等待时机了。既然如此，那咱们的原定计划不变，你们俩下去准备吧。”本多正信放下手中的望远镜，镇定自如的命令道。
“是！”大浦为信和蒲生赋秀一行礼，兴奋地跑下山去，回到各自的备队那里。
很快，定海备和杂贺备从左右两面强行渡河，像一柄钳子一样，咬合向田山高政的本阵。
“细川军终于动了，不枉我们埋伏了这么久。”汤川直春躲在一颗大树后面，静静地看着细川本阵的一千军势离去。
“主公，可是细川本阵还有一千多人呢，看旗帜应该是关原备。据说这支军队跟着细川信元东征西讨，屡立战功，是精锐中的精锐。”野边春弘躲在另一颗树后观察，他是汤川直春的重臣，头号猛将。
“已经差不多了，要是连这一千人都给调走了，我都怀疑细川信元是不是给我们下了个圈套，要知道他可是织田家有名的智将啊。”汤川直春不得不小心谨慎，毕竟细川信元的名头太大了。
“主公，既然这样，那咱们还是从细川本阵的背面突袭？就像上次击杀三好义贤那样？”野边春弘残忍的一笑，当年的战术堪称经典。
“没错，等到离开的这些人和本家对阵后，咱们离开发动突袭，还是以铁炮队为主力！”汤川直春一招手，众人再次藏匿在了山林之中。
“杀！”定海备和杂贺备成功迂回到了田山本阵的两翼，田山军也好像早有准备的派军迎击。
“突刺！”大浦为信和蒲生赋秀丝毫没有试探性进攻，一上来就使出了一记绝杀。
“喔！”细川军紧跑两步，一个整齐划一地突刺，直直的捅入了田山军的阵行内。
“啊！”“呃！”噗噗噗！田山军的前排足轻刚要举起长枪，准备拍击，就被迎面而来的一通突刺，捅倒了一片，登时陷入一片混乱。
“镇定！镇定！”田山家谱代家臣丹下盛知和田川纯忠奋力拢住军势，他们一旦败北，田山高政可就暴露在敌人的兵锋之下了。
“突刺三连击！起！”大浦为信和蒲生赋秀及时把握住了主动，发动了连续的猛攻。
“喔！喔！喔！”
细川军迈着统一的步伐，每三步一个突刺，每一次突刺无情地收割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啊！妈呀！”这些临时召集起来的农兵，何曾见过这种阵仗，眼瞅着身边的伙伴一个个的被捅死，吓得大叫一声，撒腿就跑。
“混蛋！站住！不准跑！不准跑！”不管田山武士再怎么呵斥，也阻止不了农兵的溃逃。
“主公，本家的左右两阵竟然一触即溃，看来这是细川家的精锐部队了。本阵不如后移，暂避锋芒吧。”游佐高清赶紧出言建议道，他是田山家谱代重臣，纪伊国守护代，和那个叛徒河内守护代的游佐信教，同出一脉。
“可是，这样一来，本阵就和前阵脱节了，岂不是让他们陷于包围之中？”田山高政的内心十分挣扎，从交战以来，前阵就投入了兵力三千。而后发现细川军迂回过来的时候还十分高兴，以为成功将细川本阵的军势诱骗了过来，也从本阵仅有的二千人分出去一半，去抵御细川军。
没成想，细川军作战如此生猛，一眨眼的功夫，左右两翼就已经不行了。他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成。
“主公！别再犹豫了！敌人马上就要杀过来了！”游佐高清急得不行，他已经看出来了，来得这两个备队纪律之严明，作战之骁勇，自己本阵的一千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再等等，再等等。只要汤川直春他们那里得手了，咱们就胜利了。”现在田山高政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汤川众那里，参与突袭的人数总计有一千多人，其中半数以上都是铁炮，这可是田山家手中的王牌。
砰砰砰！砰砰砰！
仿佛是验证了田山高政的预言，细川本阵的小山上，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铁炮声。
仅听声音就知道，刚才的射击数量绝对有五百挺以上的铁炮，如此近距离的杀伤力，可想而知。
战场上的众人都不仅转头看去，看向小山上，那面代表细川信元的马印大旗。
第二百五十章 日高川之战（二）
日高川北岸的一处小山上，随着一阵密集的铁炮声传来，只见代表着细川信元的马印大旗微微摇晃了几下。
突然！像是被什么人猛然拔起一样，在空中被剧烈的甩动了三次。
“是暗号！主公无忧！总攻开始！给我杀啊！突击！”大浦为信兴奋地吼叫，手中太刀一挥，直指田山军本阵。
“喔！”前方正在厮杀的细川军一看，士气陡然提升，向田山军发起了突击。
“立功的时刻到了！不要落在杂贺备后面！目标田山高政的首级！突击！”蒲生赋秀也身先士卒的冲向了田山军本阵。
“哈哈哈！大哥就是大哥！小的们！不用在遮遮掩掩啦！拿出你们的本色！给我杀！消灭他们！”三好义继哈哈大笑，率领河内众发起了大规模的冲击。
＊＊＊＊＊＊＊＊＊＊＊＊＊
事情回到几分钟前，一千汤川众在汤川直春的带领下，来到了细川本阵小山处的背面。
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由野边春弘率领着五百铁炮，从山后悄悄的摸了上去。
结果等他们跑到山顶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排排整齐有序的细川铁炮队，迎接他们的是一颗颗蓝烟喷火的弹丸。
“射击！”津田算正狠狠地一挥手，近千挺铁炮同时发威，声音划破天际，硝烟四起。
砰砰砰！砰砰砰！
“啊！啊！”“呃！”噗噗噗！跑在最前面的野边春弘等人，被成片的弹丸击中，登时就被打得倒飞了出去。
本多忠胜双手抓住马印旗杆，猛的一举，在空中连甩三下，大声呐喊：“幽冥铁骑！”
“所向披靡！”四百骑马武士纵马跃出，直冲向已经被打得七荤八素的汤川众。
轰隆隆，Duang！铁骑所过之处，撞起大片的身躯，残肢断臂横飞。
“喝！”井伊直虎一声娇滴滴的暴喝，一枪刺死了一名武士，手一甩，将这具尸体给甩了出去。而后又舞了一个枪花，瞅准了一名田山武士，拍马追了上去。
“杀！第四个！第五个！”神原康政手中长枪翻飞，接连捅死了两名足轻。
“第七个！”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神原康政扭头一看，是可儿才藏挑着一具尸体，正用挑衅的眼神看着他。
“可恶！喝！”神原康政一夹马腹，又追了一名跑得慢的足轻，抬手就是一枪，将他戳了个透心凉：“第！六个！”
在细川的幽冥铁骑当中，本多忠胜的第一猛将是无人能撼动的，而这第二猛将一直就是神原康政所属。后来可儿才藏加入了进来，虽然从最开始的骑马组头干起，但是其精湛的枪术，卓越的战绩，已经紧咬住神原康政不放了，誓要夺取这第二猛将的交椅。
“哈哈哈！第八个！我说神原大人，光杀这些杂兵有什么意思！不如咱们比一比谁杀的武士多吧？”可儿才藏挑衅的说道，他身为后来人，无时无刻不想冒尖。本多忠胜他是比不过，不过他有信心和这神原康政一较高下。
“好！那就比谁杀的武士多！到时候你输了，可别哭鼻子！”神原康政冷哼一声，今天誓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好！谁要是赖账，谁就是乌龟王八蛋！”可儿才藏嘴里叼着竹签，一副好叼的样子。
“好了！都别贫嘴了！赶紧消灭他们，你们还想让主公呆在这险境多久！”井伊直虎过来，不客气地训斥道，她白亮的盔甲上溅满了鲜血。
“是！是！”神原康政和可儿才藏赶紧低头认错，虽然井伊直虎军中的级别不高，但是这可是主公的三夫人，家中的母老虎啊。
“撤退！快撤退！”汤川直春现在低着头猛跑，他中计了。不仅手下猛将野边春弘当场毙命，就连自己辛辛苦苦打造的汤川铁炮队，也全交代在了这里，真的是损失惨重啊。
田山高政此时也如丧家犬一般，在殿军游佐高清的掩护下，撤离了日高川。他败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乞求投降？还是窜入高野山继续负隅顽抗。
望着身后还在追着他的细川军，他就有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他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尤其是近几年的颠沛流离，身子每况愈下，实在是折腾不动了。
他至今无后，现在也早已断了亲生子嗣的念头了，前阵子刚刚入继了一名贵族武士，只想着他堂堂的一代国司田山家能够得以传承，他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是不是可以和那位大人谈谈？”田山高政紧紧拉着身后十一二岁的少年，这就是他田山家未来的家主，他田山家的希望。
“主公！主公！”田山高政回头望去，是游佐高清从后面追了上来。
“高清，你还活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田山高政激动地拉着他的手说道，现在的田山家已经损失了不少国人众，倘若谱代家臣再过多的凋零，对于他的统治是十分的不利。
“主公！好事啊！大好事啊！”游佐高清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一个劲儿的说“好事”。
“高清，你莫非是受刺激了？本家大败！损兵折将！这怎么能说是好事呢！”田山高政气得把手一甩，这是他这辈子打得最惨的仗了。
“不是主公，哦，臣下失礼了。是这样的主公，刚刚臣下等人被细川军团团包围，本以为就要去为主公尽忠了。没想到啊没想到，细川右京大人非但不杀我等，还十分礼遇，他希望能和本家达成和睦，永修旧好！”游佐高清手舞足蹈，达成和睦就意味着细川家承认了田山家的旧领啊，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什么！这是真的吗？”田山高政还以为自己老耳幻听，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想要清醒一下。
“是真的！是真的主公！细川右京大人如今正在日高川那里等候主公大驾呢，他希望划川而治，世代修好！”游佐高清又重复了一遍，开始催促田山高政赶紧过去，生怕细川信元会反悔。
“好好！我这就过去，这就过去！咦？高清，你说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诱我上钩？”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田山高政都不敢相信这一切了。
“主公您在说什么啊！这么重大的事情，细川右京大人怎么敢拿自己的声誉开玩笑！这是不可能的！您就不要再担心了，快点过去吧，让细川右京大人久等可就不美了。”游佐高清被他主公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澄清了一下，再次催促道。
“也是，之照啊，你跟我一同前去。”田山高政也觉得自己多虑了，同时伸手唤过那个十二岁的少年，田山之照。
“是！父亲大人!”刚刚经历了一场惨败，田山之照小脸煞白，但还是鼓足了勇气面对，惹得田山高政更是欣慰地点头。
第二百五十一章 武田蛙跳
此时的细川信元，正一脸愤怒地坐在日高川河边的议事桌前，两侧的家臣们大气不敢出一声，但是眉宇间不经意的流露出急躁。
刚刚的一场大胜，本来细川信元已经下达了追击的命令，但是一则消息打断了他的全盘计划。
“石川五右卫门？你怎么回来了？还受伤了？”细川本阵的大营中，刚刚击退了田山家的奇袭部队，细川信元就看到远处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定睛一看竟然是前几日派出去的石川五右卫门。
“呃…”石川五右卫门无力的栽倒在地，服部半藏赶紧上前查看伤情，只见脖颈儿处的一记伤口已经凝结了血结痂，虽然触目惊心但是幸好未伤及动脉。
唯一让他失血过多的是腹部的伤口，已经溃烂发紫，显然已经感染多日。
细川信元也来到了近前，发现石川五右卫门的伤势十分严重，赶忙冲左右喊道：“宗恂！宗恂！”
“主公！属下来了，属下来了。来，把石川大人放平，在下检查一下他的伤势。”吉田宗恂抱着药箱子跑了过来，赶忙查验石川五右卫门的伤情。
“主公…主公…大事...不好了…”石川五右卫门虚弱的抬起右手，呼唤着自己的主公。
“你什么都不要说，好好休息，宗恂会医好你的，你不会有事的。”细川信元按下了他的右手，关切地说道。
“不，主公…事态紧急，请容属下禀报，是…是…咳咳！”石川五右卫门拼命摇头，说话断断续续地，看起来还很着急。
“好！好！你说，慢慢说，不着急。拿水来！快拿水！先喝口水，慢慢说。”细川信元亲自给他喂了一口水，容他缓了一口气。
“主公，武田军在野田城虚晃一枪，于晚间在浜名湖登船，连夜驶入远江滩，突入伊势湾。在…在本家的领内登陆，包围了本家的居…居城德文城！咳咳！”越说到最后，石川五右卫门越是急迫，最后又猛咳起来。
“什么！跨海远击本家的居城！这…这是蛙跳战术！这怎么可能！这可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期才有的战术！他武田家从哪里学到的！”细川信元此时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了，前世今生的记忆猛烈撞击，疼得他的脑袋就像炸裂了一样。
“啊！啊！！头好痛！头好痛！”细川信元已经疼得在地上打滚儿，不一会儿就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啊？主公！主公！”众人赶紧围在细川信元身边，手足无措。
“都闪开！都闪开！保持空气流通！主公这是旧伤复发！快！快把脖颈儿垫高，将呕吐物外放！”吉田宗恂连忙过来，又是把脉，又是翻眼皮，众人也在一旁七手八脚地帮忙。
“掐人中！”吉田宗恂将细川信元口内的污垢清理干净后，灌入了一碗药水，然后又挤压人中穴位。
“嗯…”细川信元幽幽转醒，入目处是众家臣关切地目光。
“命令停止追击…议和，议和！然后火速赶回德文城！”细川信元知道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时间！现在时间宝贵！他的一家老小都在德文城呢，武田家在五天前就开始攻城了，并且沿途广布忍者，击杀一切送信之人。
“是！请主公放心，臣下这就草拟一份和约，以日高川为界，划江分治。”本多正信心领神会，句句说到了细川信元的心里。
“去吧，一切交由你去办，我只出席最后的画押仪式。”细川信元现在还要赶紧调整好心态，他刚刚犯病，身子还有些虚弱，脸色也是煞白难看。
午后，田山高政盛装出席，看到主位上脸色愤怒的细川信元，心中还嘀咕真是个火爆脾气，自己不就换了件衣服嘛，这也是对仪式表示庄重嘛。
而细川信元还是一身“金陀美具足”，还是一副战场打扮。
“拜见右京大人！”田山高政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旁边的田山之照也跟着一起行礼。
“嗯，田山大人客气了，我们开始吧。和约上已经写的很明白了，我就不再重复了，就这样吧。”细川信元现在内心很急躁，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了。
“好，右京大人请！”田山高政也没有多想什么，只觉得这个细川信元真是急脾气，风评不是说他沉着冷静吗？
很快，双方在和约上仔细阅读之后，分别进行了签字画押，细川家与田山家正式确立了和睦。约定以日高川往南，本间川以北的地区，为田山家的领地，石高大约有四万多。
仪式一结束，细川信元就着急往外走，结果被田山高政给拦了下来。
“右京大人请留步。”田山高政微一行礼，十分客气。
“田山大人，您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是摆宴庆祝的话，十分抱歉，在下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办。改天，改天在下请您一份大的。”细川信元也不好过多的驳了他的面子，现在大军已经登船，随时可以出发。
“哦不是不是，那些都是些小事，无妨，无妨。在下是想给您介绍一个人，之照！过来见过细川右京大人！”田山高政连连摆手，然后将他身后的少年喊了过来。
“在下田山之照，参见细川右京大人！”田山之照乖巧的过来行礼，看得出来，他还十分的稚嫩。
“哦？这位就是日后继承田山家大统的人吧？嗯，果然是一表人材啊，将来的成就一定不可限量！”细川信元夸赞了一番，想来应该就是田山高政想让他多多关照这个后辈吧。
“呵呵，右京大人果然独具慧眼啊，在下也是这么认为的。”田山高政看起来很高兴，不过他竟然丝毫不谦虚掩饰，惹得细川信元又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个田山之照。
这个少年长得还算标志，眉清目秀，目若朗星，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一股大家之范，想来出身肯定是家格不低的豪门大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