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伸手,微凉的手指拂过他小腹的肌肤,手指上传来微微的蠕动,低头去看,只见赤红色的伤口层层外翻,周边泛着一层诡异的苔绿色,伤口周围整齐,显然已经处理过了,手法相当不错,但还是有黄褐色的脓血不断渗出来,被血染成暗褐色的亵衣重新黏在皮肤上,血沫夹杂着一种不可名状的物事从腹腔里冒出来,有淡淡的粪便的味道,粉红色的肠子膨胀如鼓。
肚脐两旁却列队一样的排列着六块腹肌,这些从前那么有力的肌肉,虽然被摧残着却依然显得傲气铮铮,伤口整齐的断层处仿佛有倔强的新生组织蜿蜒出来,似乎正在努力恢复以前那样强韧的弹性,然而只是徒劳。
妜央微闭双眼,意念凝聚,只见伤口周边笼罩着一层横竖纵膈的暗影,暗影中覆盖着一层缓缓蠕动着的虫子,再看安静躺在榻上的梁七爷,三魂涣散,七魄虚浮,很显然魂魄曾经离体,然而能以生魂点亮莹烛,也一定是个顽强不屈的灵魂。可是以现在的情形如果不马上救治,想来无需多久无常将至。
妜央再睁眼望向梁七爷,虽然昏睡却依然眉头紧锁,蜡黄却棱角分明的脸庞,干裂的薄唇倔强的紧抿着,面对这样一个不屈不挠的躯体,妜央也忍不住对生命的顽强生出一种由衷的敬意,想到自己曾经那样轻易放弃过的,而眼前这个人在这样的绝境当中却拼尽全力想要挽回着的,面对这样顽强的求生欲望,妜央心中竟有些许震撼,也只有这样不屈不挠的生魂,才有能力点亮灵烛吧!就像很久以前云州那个为救腹中孩儿,奋力点亮灵烛的母亲一样。
忽然间,妜央对于这个生命的主人也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愫,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救活他。
退出外间,轻轻的掩上隔扇门,对上梁十一担忧的眸子:“令兄的伤势的确很严重,可也不是无法救治。”
梁玘煜迅速抬眼望着妜央,这是他第二次听他这样说,第一次是推断,这一次却是肯定,他漂亮的凤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微微启了启唇却没有说话。
“只是事不宜迟,得赶紧准备,马上救治的话我也只有五成把握,只是室内光线昏暗,不宜施行诡术,况且施术所需的器具也还未到。”
梁玘煜的唇边终于绽开一个淡淡的笑容来:还好,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只要有一丝的希望他都不会放弃,更何况还有五成的把握:“先生切莫担心,墨扬办事一向稳妥,接到允先生应该很快就到了,该准备什么?如何做?请先生吩咐,也好先安排人去准备。”
妜央沉吟片刻,背负双手在厅堂上扫视一圈道:“将正厅长案四周的圈椅全部撤开,在旁边放一张条几,一个无烟小铁炉,用滚开的盐水煮了干净的帕子把室内的一切都擦洗干净,滚水煮过的白瓷的十三寸碟五个,最好找几面舶来的镜子放置在条案的内侧,窗扇全部换成桐油泡过透光最好的明纸,再准备一壶浓茶,三坛上好的汾酒,嗯,酒要越烈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