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章 回来了！
正当在场的诸位大人们准备行礼时，却发现自两侧走出来两列身穿甲胄的骑士，他们的出现，带来了浓郁的压抑肃杀气场。
第二骑士团团长、两位副团长，第三骑士团团长、两位副团长，第四骑士团团长、两位副团长……
从第二骑士团到第十二骑士团，一正两副，现役团长级的指挥官，全部在此时入场，连名义上现在正应该在沙漠上统筹和联军战事的达安团长，也在此列。
这一幕，像极了政变。
不过，也没人真的会脑子发散到那么离谱的地步，因为就算要发生政变，也不可能不先通知他们，就算不全都通知只是择选部分，其他人也不会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秩序神教又不是那种组织架构一团糟的小教会，某个实权人物带着手下朝着核心区域来一击就能成功颠覆。
更何况，除第一骑士团外，11个骑士团团长级一起出场政变，实力再强大的颠覆势力都不可能凑得出这么大的场面。
但本就被拔高规格的这场祭祀仪式，因为他们的出现，当即被再度赋予了更为特殊的意义与影响。
团长们的武器不在身上，在站定后，双臂交叉置于胸前。
其余大人们也都纷纷跟上，齐声道：
“拜见大祭祀。”
“拜见大祭祀。”
大祭祀只是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好了，我们去广场吧。”
说完，大祭祀就率先从人群中间走了出去，克雷德等三位枢机主教跟在后面，再之后是弗登等，其余大人们接着跟上，原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这弄得外面的莫比滕一时都不好安排自己的手下，只好示意原本的大祭祀护卫们隔得再远一些，只有他本人，能站在大祭祀的斜前方领路。
祭祀广场距离办公神殿是有一段距离的，但既然大祭祀没坐马车，其余人也不可能乘坐代步工具，只能按照序列顺次，跟着大祭祀一起徒步行进。
这还是卡伦第一次以放松的心情游览教廷核心区域，一座座富有秩序文化气息建筑矗立在这里，可以说，每一个角落，都是历史的沉淀，每一处壁画，都有着属于它的典故。
就算不追溯到上个纪元的神祇时期，光是这个纪元里的名人轶事，都足够将经验最丰富的导游的大脑塞爆。
不过，先前大祭祀出场时，普洱和凯文的交流，卡伦也是听到了的。
所以，在目光扫过前方大祭祀的背影时，卡伦也会生出些许疑惑。
原本，他以为大祭祀是和自己镇压饿瘾的方式一样，镇压着提拉努斯，可看凯文的“反馈”，似乎并不是这样。
但现在周围大人们都距离很近，想再做仔细交流也不方便了，你也不可能在这种场合搞个隔绝结界说悄悄话，更不能天真地“猫狗语”交流，保不齐哪位大人兴趣爱好广泛，还兼学了兽语。
祭祀广场里一切早已准备妥当，没资格进办公神殿休憩的，都早早地站在了外圈，也都很懂事地将内圈位置空了出来。
没有座位，组织形式上可以称得上很散漫，但到了这个级别的人物，早就不需要依靠提前布置好的身份标签牌，都可以很快速地找寻到自己该站的位置。
与此同时，各教驻秩序神教的外交大使，也都应邀来此观礼。
近期秩序神教大型活动组织得有些频密，可大家并未脱敏，反而越发重视。
自广场上方，出现了一条通体晶莹的凤凰，凤凰上站着三个人影，这是来自神殿的代表，居中的是神谕者。
神谕者是一位女性，戴着紫色的面具，看不出容貌，不过她身侧的两位，卡伦倒是认识，西蒂和罗翰。
乌孔迦曾调侃过，现在愿意出门跑的，都是些“活泼好动的孩子”。
三位长老落地，那头巨大的凤凰浓缩成一件披风，落在了神谕者的身上，让她看起来无比高贵神秘。
坐在凯文背上的普洱，伸出爪子压了压自己脑袋上的风帽。
哼，本猫的帽子比你的贵。
还有，披风制作需要时间，曾曾曾曾侄女还没做好。
凯文的注意力还是被诺顿所吸引，都没顾得上挑唆普洱去报复仇家。
小康娜则对这里严肃庄严的氛围有些不感兴趣，但她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再乱跑，只能从书包里取出一个西红柿，双手捧着啃了起来。
身边站着一位女性大人，她是外交部的三把手，序列地位上和卡伦差不多，但并未用术法修饰自己的面容，看起来六十多了，很慈祥。
她伸出手，摸了摸小康娜的脑袋，对卡伦笑道：
“我的孙女也这么大。”
卡伦对她回以礼貌的微笑。
小康娜则从书包里又拿出一个西红柿，递给了她：“姐姐，你吃。”
“我吃过了，味道确实很好。”女人说道。
“带给姐姐的孙女吃。”
“嗯，好的。”
女人接过了西红柿，放入了神袍袖口，对卡伦说道：“养得真好。”
她当然能看出来，这是一条骨龙，而且，这在教内高层里，又不是什么秘密。
卡伦正准备回话，却发现前方似乎是出现了一些变故。
变故不大，因为天幕上出现了一道霞光，像是将天空分割出了一道巨大的缝隙，缝隙逐渐撑开，形成了一片光幕。
光幕中央，展现出了一座巨大建筑物的影子。
这座建筑物卡伦很眼熟，且马上认了出来：
“奥古雷夫要塞。”
在场不少大人们都开始目光交汇，因为他们并不清楚这算不算是既定节目的一种。
卡伦也不清楚，他对骑士团团长们的到来并不惊讶，可奥古雷夫要塞也要出现在这里么？
理论上，奥古雷夫要塞是秩序神教监控虚空逆流的军事城堡，是拦截那些虚空妖兽进入世间的第一道防线。
它的坐标一直是飘忽不定的，每次传送去它那里，都需要两边共同呼应建立新的坐标体系。
可是这次，却莫名其妙地让其出现在了这里，虽然不是真的降临，可真的就只差祭祀广场这里给予呼应了。
凯文终于将自己的目光从大祭祀身上挪开，转而看向要塞。
它记得那次庆功宴上，奥古雷夫的一道目光曾落在自己身上。
很快，光幕中的奥古雷夫要塞转动了位置，由要塞指挥官庞克率领的一众守军，向大祭祀行礼。
给人的感觉，像是早就安排好的环节。
可这是祭祀仪式，又不是大祭祀的生日，还需要特意安排这么远距离的要塞驻军隔空见礼么？
其他大人兴许还在疑惑，但卡伦已经从驻军的姿态动作上看出来，这应该是临时的安排，像是为了遮掩住要塞的忽然出现所进行的遮盖。
也就是说，这不是提前安排的，而是奥古雷夫要塞……失控了。
失控的不是守军，而是要塞本身。
卡伦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向里面走去，他走到了弗登的身侧。
弗登对卡伦的到来没丝毫惊讶，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卡伦会意，又走回到自己的位置，然后带着小康娜凯文和普洱离开。
虽然仪式还没正式开始，但卡伦的工作来了，身为秩序之鞭的二把手，忽然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事故”，肯定是需要去处理，弗登不能轻动，注意他的目光太多，奥古雷夫要塞又十分紧要，普通的秩序之鞭部长也不适合去调查，只能卡伦出面。
往外走了一段距离，再回头看了看，那片光幕已经不见，奥古雷夫要塞的虚影自然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上百只仙蒂从四面八方飞来，营造出美轮美奂的场面。
小康娜发出感慨：“原来，仙蒂有这么多。”
普洱纠正道：“但我们大区妖兽所里的仙蒂，是独一无二的。”
“是的，没错！”
小康娜经常要去艾斯丽父母所在的妖兽所检查身体，每次去都会和里面的妖兽玩耍，她很喜欢仙蒂，虽然仙蒂很害怕她。
毕竟，作为一头飞禽妖兽，和一头拥有高贵血统的龙族共处一个鸟笼，这压力，真的不是一般鸟所能接受的。
但这并不妨碍小康娜喜欢找她玩的乐趣，每次仙蒂被吓得扑棱起翅膀后，她还会兴高采烈地捡起地上的羽毛带回家。
作为骨龙，她没龙鳞，所以对羽毛鳞片啊这类的东西，有着特殊的收集癖好。
卡伦坐上了自己的马车，车门关闭后，卡伦看向凯文，问道：
“有什么发现的么？”
“汪！”（祂就是提拉努斯。）
卡伦叹了口气，说道：“我说的是要塞的虚影。”
这条狗的关注重点，似乎有点问题。
对卡伦而言，诺顿到底是个什么状态，只要自己和他没有开诚布公，那都不算什么很严重的事。
他甚至都可以不介意大祭祀的“神子”身份，反正在他的认知里，大祭祀的形象早已固定。
“汪汪汪。”
“要塞的阵法出了问题？不应该这么简单，只是出了问题的话，为什么会和这里进行呼应？”
“汪汪。”
“奥古雷夫还曾参与过教廷内部阵法的设计？这和要塞有什么关系，阵法难道还自带亲属关系，会自发亲近么？”
“汪汪汪！”
“你说奥古雷夫有个癖好，喜欢在建筑时，将自己的一部分融入建筑内，当作核心？”
卡伦思索了一会儿，问道：
“这是否意味着，奥古雷夫的躁动，他即将回归？”
马瓦略妻子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曾给予过那种躁动。
要是这起事件也是一样性质的话，是不是意味着秩序的分支神归来已经迫在眉睫？
小康娜好奇地问道：“那不是我们这边的神要回来了么？”
普洱拍了拍小康娜的脑袋，说道：“如果这样的话，那为什么秩序之神会选择蠢狗下来，换个其他分支神不更好？”
凯文闻言，挺起胸膛，它骄傲。
马车驶出教廷大门后，卡伦释放出了黑乌鸦，然后马车朝着秩序之鞭总部行进。
在总部门口，丁格大区区长斯嘉丽已经带着一众人赶来，在卡伦下车时向卡伦行礼：
“拜见部长大人。”
“走。”
卡伦直入总部，沿途不少办公室的人员直接汇入，黑乌鸦里讯息已经给得很清楚：秩序之鞭要检查奥古雷夫要塞。
你只需要告诉下面人你要做什么，然后下面人会自发安排好配合。
总部内部的传送法阵已经准备好，卡伦进入时，负责维护这里的神官向卡伦通禀已经完成了和奥古雷夫要塞的对接。
传送开启。
卡伦来到了奥古雷夫要塞，随行秩序之鞭神官开始分队进行各项事务的对接，从基础的账目审核到阵法布置的复检，全都要过一遍。
这是秩序之鞭的权力，也是最初始的职责，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肯定要从最高规格查起，看你奥古雷夫要塞是否要叛教。
庞克早就在等着卡伦，他和卡伦并排行走在广场上。
“是它发生了问题。”
庞克指了指前方的那座奥古雷夫雕像。
“失控了？”
“不是失控了，而是从前阵子开始，它开始呈现出越来越多的自发性动作，可我们检查过了，没有被外部入侵操控的迹象。”
“为什么没有向上面汇报？”
“这是我的失职。”
庞克承认了错误。
他没汇报是有原因的，却不能对卡伦说。
因为如果查看操作日志的话，可以清晰看见在奥古雷夫要塞上举办庆功宴的那天，他直接操纵过这座雕塑。
这种深层次的操控，是不符合规程的，而且不是将雕像的目光投送向虚空警戒，而是近距离观测。
观测的目标，还是你卡伦。
吩咐自己这么做的人，则是执鞭人弗登。
因为清除了记忆，所以庞克并不清楚那天具体观测出了什么东西，但既然卡伦还站在这里，被确认为了秩序之鞭二号接班人，那肯定是没观测出不好的结果。
可他的行为，就有些尴尬了。
真调查起来，你能把弗登供出来么？难道你想挑拨秩序之鞭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的关系？
就算二把手知道一把手调查自己，二把手也会装作不知道，然后一起更为默契地将自己给整死。
不过，伴随着这次检查，自己那次的擅权操控肯定会被调出来，但他已经打定主意隐瞒这件事。
“你是在隐瞒什么吗？”卡伦问道，“你知道今天在这种场合下，奥古雷夫要塞的这种失控行为，会给神教带来怎样的影响？”
“我……具体不知道，但我清楚，会很严重。”
“等祭祀结束后，调查报告是要呈报给大祭祀看的。”
“我知道，所以，我会配合调查。”
卡伦微微皱眉，可此时又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这里毕竟是要塞不是自己的纪律部审讯室。
“这是最严重的一次失控行为么？”
“是的，以前只是这里的防御布置会被改动，但这次，是挪动了要塞坐标。”
卡伦低下头，对凯文和普洱说道：“去检查一下。”
“汪！”
“喵！”
邪神骑士冲锋。
庞克抬起手，示意解除雕像周围的禁制，但他很快就发现那只狗每次都能恰好跳开禁制，自己解开禁制的速度还没人家进入得快。
凯文载着普洱爬上了雕像，然后一口气来到了雕像头顶，奥古雷夫的形象也是光头，头顶上难免有些过于润滑，导致凯文的狗爪子差点没抓稳滑落下去。
“蠢狗，有什么问题么？”
“汪。”
凯文用自己的狗嘴在雕像脑袋上戳了戳，然后侧过身，将自己的狗耳朵贴在了上面，倾听了一会儿后它就抬起头。
“汪汪。”
“你听到了心跳喵？”
就在这时，整座要塞忽然出现了震颤。
卡伦马上问道：“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贵系统的人检查阵法时发生了偏差？”
“不会，他们是专业的。”
这帮临时手下可是自己从总部抽调出的人选，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咔嚓……咔嚓……咔嚓………”
奥古雷夫雕像开始了转动。
庞克说道：“自发性的，没有人操控它。”
雕像面朝无垠的虚空，双眸中，忽然出现了星辰般的光辉，然后投射向了远处。
这看起来，像是主动地在执行探查工作。
脑袋上，凯文叫了起来：“汪汪汪！”
“谁在操控它，奥古雷夫么喵？”
“咚！！！”
一记重锤般的闷响传来，要塞的防御屏障立起，阻挡了音波的侵袭。
可饶是如此，在场的秩序之鞭神官以及不少驻军，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要是没要塞的防御，这里不少人的心脏在这一轮可怖动荡中就会直接爆裂。
卡伦没受到什么影响，他立刻顺着雕像先前观测的位置看去，发现原本没有尽头的虚空中，像是被一刀切断，一个巨大的椭圆形弧面呈现了出来。
无数的虚空妖兽正在仓惶逃窜，很多只来不及逃跑，直接被吸扯进去湮灭。
这些虚空妖兽，才是这片特殊区域的土著，要塞平时也会对它们进行抓捕，送去后方研究或者贩卖。
当年卡伦在这里参加选拔时，还有精神系妖兽在这儿当作“考官”。
可现在，它们一只只的如同丧家的败犬，数目之大，令人咂舌。
要知道，因为奥古雷夫要塞长时间的“过度捕捞”，已经使得这里的妖兽数目越来越稀缺，余下的也都会躲藏得更深；
这次，真的是等于养鱼池被颠覆了过来，连藏在淤泥最深处的水产也被逼了出来。
不过，这些妖兽只是逃命，没有想冲击要塞的意思，看来这么多岁月的“友好相处”，它们也清楚想要攻破这一要塞是不可能的。
放在以往，庞克肯定会下令要塞进行攻击或者捕捞，可这次，他也茫然了。
因为那块巨大的横切面中，出现了一棵大树的身影，这棵大树高耸到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像是只有一个世界，才能承载供养得起它。
此时，处于奥古雷夫雕像脑袋上位于最佳观测视角的凯文瞪大了狗眼：
“汪！”
“生命之树？”普洱马上问道，“生命之树不应该在生命神教的生命之园里么？”
那个地方，相当于秩序神教的秩序神殿，是由那棵树撑起的独立世界。
“汪汪汪汪！”
“生命之树是第一代生命之神的本体，第二代生命之神也是从生命之树里孕育出来的？”
生命神教有两位正统神，第一代生命之神是永恒阵营，永恒阵营在和光明阵营的对抗中落入颓势后，生命神教诞生出了第二尊生命之神，祂加入了光明阵营。
这种横跳的手段，虽然很无耻，却也避免了生命神教作为最后的战败方被彻底清算。
不过，秩序之神和这两位生命之神的关系很差，这是明确记载在各教神话叙述中的事：秩序之神和两位生命之神爆发过战斗，后者两尊神联手都不是秩序的对手，被迫躲入了生命之树进行躲避。
原理神教神话叙述里还记载着秩序之神曾询问过原理之神，该如何破掉生命之树，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遮掩，原理之神给出的答案不具备切实可行性。
最终，秩序之神还是没能让那两尊生命之神成为具体陨落的神祇。
但仇怨，是彻底结下了，在本纪元秩序和光明阵营的对抗中，生命神教是坚定站在光明阵营一方的。
只是那个时期，赢得了对抗的秩序神教正忙着推行《秩序条例》，构筑秩序体系，所以并未进行灭教战争。
但布达拉斯却也强行索取了生命神教的很多序列技术，现如今秩序神教的妖兽饲养、牧师培训、药剂学等方面，都有生命的影子。
普洱伸出爪子，指向远处：“那棵大树前面，是不是一个人喵？”
……
“那是谁？”
卡伦问道。
庞克：“我……我不知道。”
身影虽然无比巨大，可是却又很模糊，只知道是一个人，不，拥有那般伟岸身躯的存在，不可能是人了，必然是神！
此时，站在奥古雷夫要塞这里，所看到的巨大横切画面，如同一幅动态的油画。
一棵巨大的树，蔓延出无数的枝条，在大树前方，有一尊神的身影。
“滋啦……滋啦……滋啦……”
忽然间，有恐怖的雷霆从四周飞掠，其中一道雷霆还炸在了要塞上，但被要塞的防御给抵消掉了。
而要塞外的那些虚空妖兽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它们很多都被雷霆击中，直接湮灭。
可是，谁都不清楚，这些雷霆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
卡伦马上指向远处站着的斯嘉丽，下令道：
“立刻向执鞭人汇报这里的情况！”
“是，部长。”
庞克这里也进入了指挥官角色：“距离变化测量。”
“报告，距离未发生变化。”
“妈的，怎么可能！”
距离未发生变化？
卡伦问道：“它不在动么？”
庞克摇了摇头，回答道：“它可以不在动，但我们所处的要塞，是一直在动的。”
可距离，却依旧未曾发生变化。
卡伦严肃道：“但这绝不是虚影。”
否则，根本就无法解释那些被吞没的虚空妖兽以及现在正在乱窜的雷霆。
庞克点头道：“是的，部长，这绝不是虚影。”
……
雕像脑袋上，凯文扭了扭狗头，然后，其狗眼里流露出了智慧的光泽。
坐在它身上的普洱，一开始只觉得有一股无形的风，正在吹拂过她的身体，但下一刻，她马上就感知到了剧烈的变化，她……正在苍老。
虽然她年纪本就不小了，因为光明手指和变成猫的原因，让她得以延续着生命存在，但这种衰老，却将加速她的进程，甚至让她直接进入衰败。
“哦，蠢狗，停下！”
凯文马上闭上狗眼，抖了抖身子。
普洱马上从它身上跳下来，惊呼道：“时间？”
凯文点了点头，脱离了和普洱的接触后，它再次睁开狗眼，看向那幅巨大的横切画面。
它的视线穿透了无尽的距离，更是撩拨到了时间的规则，然后，它看到了要塞里所有人，都无法看见的画面。
因为这一画面，起源于过去，即将出现在未来，并不是在这个时间里。
距离是不会变的，因为双方之间横跨的，不是距离，而是时间。
凯文看见了生命之树，它不是郁郁葱葱，而是显得无比衰败，仿佛长久的囚禁已经榨干了它的所有生机，你甚至可以用目光“嗅到”腐败的气息。
一个光头的巨大身影，被树枝包裹着，出现在前方。
奥古雷夫！
奥古雷夫的眼眶里，可怕的雷霆正在溢出，他的神躯，正承受着雷霆的酷刑折磨。
这也是那些雷霆的来源，但它们并不是从现在流出，而是穿行了不知道多久后，从过去，来到了现在。
在奥古雷夫身后的枝条上，结着两朵花，它们似乎是这座巨大生命之树仅存的生机颜色，在这两朵花里，凯文察觉到了神的气息。
两位生命之神！
而在生命之树的其它位置上，有一个个凸起的腐朽结节，每节结节里，都存在着微弱的神性，这让凯文感知到了同类的清晰。
不是狗……而是神。
忽然间，似乎是察觉到了来自“未来”的探视，两朵花开始闭合，生命之树枝干上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结节里，也传来了声响。
如同恶鬼终于察觉到了新鲜的血食，正激发起骨子里最深层次的欲望。
就连奥古雷夫的指尖，也动了。
一道声音，从奥古雷夫的神躯里传出：
【“快……到了。”】
……
卡伦看着庞克，问道：“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回答我，奥古雷夫要塞的使命，到底是什么？”
庞克沉默了。
奥古雷夫要塞是为了监控虚空逆流空间，防止这里的妖兽出逃后作乱，为此，在这里建造了奥古雷夫雕像，用祂的眼睛，进行更全方位的探查，绝不错漏一个。
这是公开的秘密。
但此时，面对卡伦的提问，庞克却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这很重要，庞克指挥官，奥古雷夫要塞存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庞克看向身前的巨大雕像，叹了口气，开口道：
“这是每一代要塞指挥官在接替时，才能单向传达的秘密，当然，更上面，肯定清楚的，部长您如果去调查，以您的权限，也是能得知的。
我现在也可以告诉您：
奥古雷夫要塞的真实使命是，
监控这里，
防止……
防止……
防止……”
这个词，很显然，对庞克来说有些艰难，包括下面的话，说出来也很艰难，因为这违背了秩序神官的一贯信仰准则，所以才会对外界严格保密，庞克在成为这里的指挥官被传承这一秘密时，也是震惊不解了很久。
“防止……奥古雷夫大人的回归！”
第八百六十一章 整整齐齐！
一座正统神教的存在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而时间，是埋葬秘密的最佳沙石。
奥古雷夫要塞自上个纪元起就一直在运行着，像这样的地方，秩序神教内部还有很多，每个系统下面的各个分支部门，在时间的漫长浸润下，往往会呈现出越来越独立、越来越封闭的状态。
卡伦这个级别，是可以观看很多高级文件的，但到他这个级别的人，整个神教内也并不多，他也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干，就整天吃住在档案室内，日复一日地就为了阅读教内的“秘密”解馋。
不过，即便如此，卡伦也怀疑，秘密文件上对奥古雷夫要塞的定义，应该是偏含蓄的，不会像庞克说得这般直白。
因为神教的档案里，不可能存在这种文字意义上的解构或者反对“神”的记载。
神教的根基，就是对神的崇拜。
所以，谁会傻乎乎地把可以杀死自己的刀一直完好封存着？
就像是《秩序之光》的无数修改版本一样，就算初代某位上位者对这座要塞下达了这般直白的定义，后世的人，也会对其进行修改。
而如果秘密只是在一任又一任奥古雷夫要塞指挥官之间传递呢？
这可能会颠覆既定的习惯认知，因为在这里，口述反而更不容易失真。
现在，再抬头看向身前的这座奥古雷夫雕像时，卡伦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这是你曾亲自设计建造的要塞，你甚至将自己的一部分埋葬融入在了这里，可到头来，这座要塞，却是用来防备你的归来。
所以，你要归来了是么？
不可能是秩序之神的意志下达的命令，那位背坐在那里，好像已经腐朽了，而且以他的骄傲，绝不会选择任何形式的低头和妥协。
因此，这很可能是奥古雷夫自己的决定。
卡伦在给回凯文力量时，曾明言过，自己会在未来某个时刻，收取走它的神位，这一主题的思想教育学习活动，阿尔弗雷德也已经开始展开。
其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以后出现自己的团队背离自己意志的情况。
屠龙的勇士可以不变成恶龙，但勇士身边的伙伴们呢？
而这种提前布置，其实是来自于前任秩序之神和其麾下分支神在上个纪元末期，很有可能已经出现的情况。
现在，事实似乎已经呈现在了自己面前。
最先迈开步子，向这里进发的，居然是奥古雷夫。
庞克的脸上，已经全是冷汗。
秘密在心底和说出口，是截然不同的概念，眼前这位秩序之鞭的纪律部部长，甚至可以以此作为发散，将自己以叛教罪论处。
卡伦看向庞克，很严肃地说道：
“即刻起，关闭除秩序之鞭外的其余所有通讯阵法，暂停驻军的轮休、更替等一切人员流动，封控传送阵法，只保留我来时的秩序之鞭总部那一道。”
“是，部长！”
庞克马上去下令派人断绝内外联系。
卡伦走到斯嘉丽面前，说道：“一级保密条例，所有参与这次行动的秩序之鞭神官即刻在要塞待命，没有我或者执鞭人的命令，不得回归，也不允许尝试去外界取得联络，包括你自己。”
“是，部长！”
值得庆幸的是，祭祀广场上虽然短暂出现过奥古雷夫要塞的虚影，但庞克很聪明地率驻军行礼进行了遮掩，而要塞又处于虚空逆流中，很容易阻断交流。
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确保这里现在所看见的画面不会被流传出去。
凯文载着普洱从雕像上下来了，来到了卡伦的身边。
卡伦转身，牵着小康娜的手向传送法阵走去，自他离开后，要塞将完全与外界隔绝。
“嗡！”
卡伦回到了秩序之鞭总部。
“一级保密条例，封禁一切针对奥古雷夫要塞的调查讯息。”
“是，部长！”
“是，部长！”
吩咐完之后，卡伦乘坐上了自己来时的马车，他现在要回教廷禀报这件事。
原本，他可以选择更快的方式，甚至直接让小康娜变身为骨龙载着自己飞过去，但一则他需要一个稳定的时间和环境来和凯文交流，二是他现在的过激举动，很可能会引发外界对奥古雷夫要塞的重视与怀疑。
刚上车，三只乌鸦就已经在这里等候着了，向自己汇报的是祭祀广场上的后续。
教廷那边的反应确实很快，虽然他们应该还不知道奥古雷夫要塞出了什么事，但在后续的祭祀环节里，先后安排了多处重点部门单位，以通讯阵法的方式向大祭祀行礼，大祭祀也回应“辛苦了”之类的话，尽可能地淡化奥古雷夫要塞的突兀。
看完黑乌鸦里的讯息后，卡伦看向凯文。
凯文对着卡伦递出狗爪子。
这让准备“语言”交流的卡伦愣了一下，随即这才想起来眼前这条狗，已经是一条神了。
卡伦伸出手，握住了狗爪；
下一刻，一股被刻意压制着的意识向卡伦传来友好的呼应。
其实，凯文在恢复了部分实力后，一直过得很痛苦，它得无时无刻地憋着、忍着，否则就会对周围人造成伤害。
卡伦接应了这股意识，很快滴，卡伦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幅画面。
画面中，他看见了一棵巨大的树，看见了双眸中被雷霆不停贯穿如同在承受酷刑的奥古雷夫，看见了后方的两朵娇艳的花，看见了大树枝条结节里一尊尊神念。
甚至，他还听到了奥古雷夫的那句话：
【快……到了。】
卡伦松开了狗爪，问道：“隔着时间，这个时间，有多久？”
那些雷霆，就是从奥古雷夫眼睛里释放出来的，但和星辉一样，肉眼看见的星光并不是当时的，而是很久之前发散过来的。
“汪汪。”
“按照雷霆的速度推算，还有一千年？”
这个时间，比卡伦预想得，要久得多得多，却又和大祭祀曾对永恒之矛器灵所说的时间点，对上了。
大祭祀曾把自己成为神殿长老以及学乌孔迦那种和神器融合等多出来的寿命都算上，得到了可以再继续把控守护秩序神教一千年的设想。
看来，这不是极限……而是可能大祭祀有着自己的信息渠道，就是一千年。
普洱眨了眨眼，说道：“这么久的喵？”
小康娜也好奇地说道：“好久好久哦。”
对于神教来说，一千年，并不算长，但放到单独个体上来讲，就已经漫长到让人感到无所谓了。
“汪汪！”
普洱说道：“就像是赛跑比赛，先匀速，快到终点时会加速？”
卡伦问道：“全力加速的话，要多久？”
凯文面露迟疑：“汪？汪？汪汪。”
普洱：“十年？五年？也可能是一年，甚至更短？”
卡伦闭上了眼睛，这紧迫感，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在听到一千年时，他心里其实是一阵放松的，现在，没放松的余地了。
“所以，奥古雷夫是在生命之树……是那两尊生命之神的加持下，领着一批神祇，要归来了么。不对，那些结节里的神祇，是否也是在为生命之树提供力量，最后都加持在奥古雷夫身上，让他得以更好地引领回归的道路？”
其他神教近期虽然发生了高频率的异动和神谕，但至今还未出现切实可靠的“时刻表”，就像是一部电影，知道杀青了，要上了，海报不停地宣发，却迟迟没有定档。
但奥古雷夫这里，已经算是定档了。
凯文点了点头：“汪汪。”
“他们为什么会合流在一起，奥古雷夫已经背叛秩序之神了么？”
凯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虽然，它和奥古雷夫的关系很不好，彼时两个人都是光头，也因此奥古雷夫总是针对戏谑自己，他觉得自己的光头对他是一种挑衅和冒犯，自己不配拥有和他一样的光亮。
但凯文不敢就此说瞎话，因为这会误导卡伦的判断，而自己，是在上个纪元结束前，就被秩序之神给镇压了，他根本就不知道纪元末期所发生的事。
刚降临下来时，他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一个诸神不出的纪元，只是好奇，像狄斯这样的天赋存在，为什么还只停留在凝聚神格碎片的程度。
“康娜，纸笔。”
“好的。”
小康娜打开书包，将纸笔递给了卡伦。
卡伦开始在上面描摹先前从凯文那里看到的画面，他的画技并不好，但只是单纯地“拓印”的话，难度倒不大，毕竟也曾被熏陶过。
而且，本就不用画得太精细，只需要将那些关键因素给画出来即可，他相信执鞭人和大祭祀他们，肯定能看懂的。
普洱在旁边说道：“可是，要塞里的人，看得没这么清晰的，卡伦。”
要塞里的所有人，看到的只是模糊的人影和树影，真正能穿透时间看见“真相”的，只有凯文。
卡伦把这么清晰的内容画出来，很可能会因此受到怀疑，如果后续被调查的话。
当然，也有可能不会被怀疑，毕竟卡伦掌握着调查体系，但风险依旧是极大的。
卡伦无所谓地摇摇头，说道：“这件事太重大了，顾不得这些了。”
无论如何，都必须要让大祭祀他们知道真相，这样才能提前采取行动。
秩序神教是守护这个世界的网，哪里将出现破口，就要进行缝补，现在破口已经出现了，不及时处理，很可能会被撕开成巨大的破面，导致全网崩溃。
现在，只能期待大祭祀能保持着他一贯的政治态度，对神……坚决反对。
很快，画完了，卡伦将画纸卷起来，放入自己袖口。
他的大脑，在此时也终于冷静下来，开始有余力做具体思考。
“如果奥古雷夫的回归，依托的是生命之树……那如果将生命神教灭掉，肯定会对那两尊生命主神以及那棵大树，产生重大影响的吧？
说不定，就能因此阻拦住这批次的回归。”
凯文闻言，马上端坐在座位上，向着卡伦恭敬地弯下腰，如同一名骑士正在赞美着自己所效忠的领主：
“汪。”
卡伦默不作声，只是看向车窗外，估算着到达教廷的时间。
这让凯文显得有些尴尬，虽然是赞美的马屁，可被“汪”浓缩后，就显得有些空洞，终究还是得说出来才能起到效果。
所以，凯文用尾巴扫了扫坐在自己身侧正专心吃着香瓜的小康娜。
小康娜扭头看了看凯文，然后快速将嘴里的瓜咽了下去，用很虔诚的语气和极其专业的神情，赞美道：
“唔，伟大睿智的您，目光早已穿透了时间的限制与命运的阻隔，提前为秩序抽好了书签。”
卡伦没反应，反倒是坐在卡伦肩膀上的普洱被逗笑了，笑骂道：
“你在哪里学的这些？”
“我模仿的是阿尔弗雷德叔叔。”
“嗯？”
“不，是收音机妖精叔叔，不，是收音机妖精，没有叔叔。”
“不是，我的意思是，看来你的作业还不够多，居然还有时间去学表演艺术。”
小康娜：“……”
普洱扭头，看向卡伦，关心地问道：“如果大祭祀真的如我们所知的那样，对神是无比厌恶且排斥的，但我们这次提前让小康娜送水果，再给黛那小姐的抽签暗示，会不会引起大祭祀的怀疑？
你的那幅画是故意画出来的，可这个，我们真的是巧合，谁叫达利温罗种的水果那么好吃。”
卡伦回答道：“所以，我会先单独汇报给执鞭人。”
“汇报给执鞭人？”
“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结合过去这段时间他对我的特殊态度和待遇，我有种预感……”
“什么预感喵？”
“执鞭人会非常理解我的同时，再帮我掩藏好这一切。”
如果执鞭人愿意的话，他不仅能掩盖掉抽签的巧合，还能把自己手里这幅画的细节问题，也一并掩盖掉了。
因为，他是大祭祀的“耳目”，他有这个条件，更有这个能力。
就是这动机，卡伦一直没想清楚，他像是看出了自己的身份，可如果真看清楚了，他又绝不会是这种态度。
普洱感慨道：“我们的执鞭人，他真的是一个好上司啊。”
“是的。”
“希望他长寿喵。”
……
一位慵懒的贵妇正躺在床上吃着葡萄，在她身侧，蹲着一个中年男子，正在为她洗着其它水果。
贵妇是希米丽斯，曾在心海庄园里和卡伦见过，她是达利温罗的后妈；
那位蹲坐着的男子，则是格利哈尔，达利温罗的生父，是达利温罗最想念的人。
因为在沙漠战场上，格利哈尔家族的私兵军团在卡伦的打击下，损失惨重，近乎全军覆没，这导致本就在自己妻子面前很没有地位的格利哈尔，变得更没有地位了。
床榻对面，两位画家正在画着画。
格利哈尔小心翼翼地对自己的妻子说道：“亲爱的，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一个姿势，否则在画中，我会像是伺候你的仆人，而不是你的丈夫。”
希米丽斯将葡萄籽吐到格利哈尔手中，笑道：“你现在和仆人，又有什么区别？”
“在外人面前，总归是需要注意一点形象的。”
“行了，没有和你离婚重新选择联姻对象，已经是给你最大的面子了，”
“好吧，但我还是觉得，请壁神教余孽来画画，是一件很不祥的事。”
“运气好，下面人抓来的，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用来玩玩。”
“是的，亲爱的，你说的是。”格利哈尔看向下方两位画师，警告道，“听着，画得好还能留着你们，画得不好，你们就去当肥料吧。”
忽然间，希米丽斯猛地从床榻上坐起。
“亲爱的，你怎么了？”
“生命之园发生异动，可能会有新的神谕降临，我要去看看。”
“我陪着你一起去。”
希米丽斯和格利哈尔离开了卧室，原地，只剩下了两名画师。
贝德先生叹了口气，说道：“我说过，我们应该离生命神教的人远一点，他们真的一点都不尊重生命。”
皮亚杰没做声，依旧对着画板安静地画画。
“喂，我说，记得把那男的画得好一点，千万别真画得跪在那里。
那位女士其实不在意我们，可那位男士，心眼肯定是不大的，他就像是一条发了情的公狗，脾气十分暴躁，我坐得这么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那股躁动气味。
我都怀疑他是否在这屋子里的每个房梁柱子下面都撒了尿，做过了标记。”
皮亚杰还是不回话。
贝德先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起身离开座位走到皮亚杰身后。
他看见了皮亚杰的画，画的背景是一棵大树，这很正常，生命之树是生命神教的图腾，在生命神教的传教区域，类似的背景图案随处可见。
只不过，皮亚杰这幅画里，这棵树的形象一点都不美好祥和，反而显得很阴森。
格利哈尔也终于按照要求，不是跪着的……但他是被吊着的。
一个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被挂在这棵树上，每个人的容貌都很清晰，整体画面感十分诡异。
贝德深吸一口气，很庆幸，那两位生命神教的大人物因为有事出去了，所以没能看见这幅作品，待会儿自己得把这幅画给收走，用自己的那副恩爱中带着上下级气息的画去交差，否则，自己二人真的要去当肥料了。
不过，贝德先生还是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些个人是谁？”
皮亚杰茫然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还画得这么细腻真实？”
皮亚杰摇了摇头，
说道：
“我只知道，他们要整整齐齐。”
第八百六十二章 恭喜幸运儿
“好了，好了，这幅画我得马上处理掉。”
贝德先生先一把将画纸从画板上撕下，揉捏成团后塞入旁边的水杯，再用手指在里头使劲地搅拌。
皮亚杰从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吧嗒”一声，释出火苗。
“呼！”
贝德先生将火苗吹熄，说道：“我当然知道用火烧方便，但你知道么，在一个有着洁癖的贵妇卧室里留下烟熏气味将会酿造出世上第二可怕的后果。”
皮亚杰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烟：
“我没想烧，我只是想抽根烟。”
“吧嗒！”
“呼！”
贝德先生再次将打火机吹熄。
“第一可怕的后果就是在这里抽烟。”
皮亚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手里的烟盒，烟盒上有着雷霆神教的标签。
“我想来一根，我的头好痛。”
贝德先生眼里流露出了心痛情绪，伸手在皮亚杰后背上轻轻拍了拍：“再忍一忍吧，等离开这里后再抽。”
皮亚杰没有再抗争，而是默默地将烟盒收了起来，然后低下头，双手覆脸。
“贝德先生，我好迷茫。”
“我知道。”
“我时常为我这样的情绪感到谴责，我不该这样，因为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在为了琳达，我的一切负面情绪的产生，都会让我觉得自己正在逐渐疏远和背离那段感情，让我内心煎熬。”
“可能，你应该学会……学会忍耐和自我调节。”
“放下”这两个字，贝德没有说出口，如果皮亚杰放下了，那自己该怎么办呢？
他现在的身份定位，越来越像是壁神传承者的扈从。
他很重视这个身份，并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所以，他不可能劝皮亚杰放下那段感情，因为那段感情已经和皮亚杰的“使命”绑定，无论……他多么痛苦。
众所周知，壁神教，是一群疯子。
他们疯的基本点在于，对“艺术”的追求，足以让他们泯灭掉人性。
琳达为了“艺术”，抛弃了深爱自己的丈夫；贝德先生提前预言了家族可能会遭遇的祸事，当时却只是想着面对着庄园大火画一幅情绪饱满的佳作。
这是一群极度自私的人，且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很自私。
伴随着卡伦地位的不断提升，在他的权力范围内，其实已经解禁了不少原先的宗教约束，比如“光明余孽”都可以在他手底下被收编了；
可唯独，对壁神教这个组织，卡伦从未下达过任何“放松”的命令，依旧让其按照原本的生态逻辑遭遇以秩序为首的教会势力缉拿打压。
不是卡伦和壁神教余孽的关系不好，正是因为太好了，所以才不想让这个疯子组织在现实社会里以更舒服的姿势滋生。
皮亚杰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从贝德先生手里接过了手帕擦了擦脸，他又一次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贝德先生，我需要重新画一幅么？”
“不用了，我画了两幅。”
贝德将自己那幅画揭下来，下面又有一幅，主题是阶级体系下爱情的烘托，和第一幅画是反着来的。
“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皮亚杰问道，“我想回去看看。”
“回瑞蓝？”
“不，是回维恩，我和琳达的相识相恋，都在维恩，我最好的那个朋友，也在维恩。啊，不知道卡伦现在是什么职位了。”
“我也不清楚。”
“他可是你的女婿，贝德先生，你怎么可能不关心他？我们就算穷得出不起传送费，你都会去买一份《秩序周报》的。”
“主要是他的升职速度太快，超出了我对秩序神教职位体系的认知，你知道的，那可是一座正统教会，而且论实力，秩序神教可比我们现在所滞留的生命神教要强很多。
因此，它的内部权力结构也十分复杂，再者，一样的职位在不同的背景下和不同的人手里，所发挥出的效果也是大不一样的。”
“贝德先生，你越说越复杂了。”
“笼统概括一下，现在数卡伦的地位，应该是从秩序神教顶尖那位往下数，更方便。”
“哦，我懂了，是很高很高了。”
“是的，很高很高了。”
“恭喜你，贝德先生。”
“也不用恭喜我，在很久之前，卡伦的地位，就已经和艾伦庄园绝缘了，反正早就超脱太多。而且，我不想回去还有一个私人原因，我知道我那位女婿，并不是很待见我。”
“他是个注重家庭的人。”
“嗯，是的，这就是他不待见我的原因。”
“我们偏题了，我问的是，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看大人物的心情。”贝德先生耸了耸肩，“兴许服务好她了，我们就能很快得到自由，但，谁又能说得准呢？”
“如果，能像轮回谷那次一样发生变故的话，我们是不是就能马上离开了？”
贝德先生的手忽然抖了两下，他马上联想到了皮亚杰刚刚被自己毁去的那幅画；
深吸一口气，贝德先生盯着皮亚杰，
笑道；
“您可以多往那方面想一想，说不定……就成了呢？”
……
卡伦乘坐的马车回到了教廷，他伸手招呼来一名侍者，对他进行吩咐。
侍者很惊讶，但他没得选，端着酒水借着倒酒的机会，来到执鞭人面前，禀报道：
“执鞭人，卡伦部长找您。”
弗登点了点头，他知道，卡伦让一个侍者来通知自己没亲自过来，是想尽可能地将事态关注度压到最低，为此不惜顾不上尊卑礼数。
执鞭人走向封禁空间一把手席萨，对他使了个眼神。
席萨不知道弗登要做什么，但他还是跟着弗登一起离开。
他们这种身处于内场圈层的大佬，一举一动都会被外圈的人看在眼里，而且，弗登的身份足够特殊，必然会受到最高的注意和敏感。
也就只有和席萨一起离开才能给人一种合理的解释，应该是去商讨神器租用拉关系的事情。
来到外圈后，席萨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到底是什么严重的事情，需要他亲自来配合执鞭人演出？
弗登叹了口气：“我还不知道，我下属找我。”
席萨皱眉，下属找你，你还得这样配合？
“你的下属是不是叫小嗯嗯？”
那位的名讳，席萨是不敢讲出来的。
“呵呵呵。”弗登笑了，“可不是小嗯嗯么。”
“那我在这里喝茶等你一起回去。”
“好的。”
“快一点，最重要的环节要开始了。”
“我知道。”
弗登向外走去。
席萨的眼睛眨了眨，他的眼眶内镶嵌着特殊的东西，使得其视线不仅能穿透，而且还能拐弯，然后他看到了接下来弗登上马车的一幕，不自觉地咂咂嘴：
“今天，可真是让我开了眼。”
……
弗登走到马车前，卡伦没有下车迎接。
按理说，他应该为此生气，这也太不符合规矩了。
可酝酿了一下，弗登却又找不到怒火的发起点，一方面是他清楚卡伦肯定有重大紧要的调查发现，另一方面则是他早就“洞悉”了卡伦的“真实身份”。
车门是开着的，弗登上了马车，车门关闭，马车自带的隔绝结界开始运行。
马车内，只有卡伦和弗登面对面坐着，普洱、凯文和小康娜提前下了车。
卡伦从神袍袖口里掏出了那幅画，递给了弗登。
弗登接过来看了后，内心一震，但他早已学会隐藏和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过，为了特意给卡伦一些反馈，他还是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
“执鞭人，奥古雷夫要塞不是失控了，而是感应到了奥古雷夫的回归，我已经下令封锁了要塞，包括我们的调查人员在内，所有人不得和外界联系，更不允许进出。”
弗登点了点头，问道：“他们，都看到这个画面了么？”
自家的分支神，被生命之树寄托，作为引路者，带着一群神祇踏上了归程。
卡伦摇了摇头，说道：“他们看到的很模糊，甚至无法分清楚是奥古雷夫，这幅画，是我自己看到的，因为，我有一些特殊。”
这等于是在执鞭人面前自己暴露自己的秘密，好似浇了汽油后还围着火堆起舞。
不过，卡伦就是有种预感，弗登会帮自己遮掩。
“嗯，我知道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很正常，只要公心为秩序就可以了。”
这算是给出了承诺，他不会深究，潜台词是，也不会让外人继续追究。
但是，眼下，卡伦的事，反而是小事了。
弗登皱着眉，身子斜靠在座椅上，手里继续举着这张图，陷入了沉思。
卡伦问道：“奥古雷夫要塞的使命，您知道么？”
“知道。”
弗登很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卡伦不再说话了。
过了会儿，弗登问道：“你知道了么？”
卡伦马上意识到，弗登问的不是奥古雷夫要塞的使命，而是……奥古雷夫回归的这件事。
“我……不知道，没有提前预料到。”
“哦。”
弗登默默地从神袍袖口里取出了一小串葡萄，这是黛那先前拿进，送给与大祭祀坐在结界内间众人的，黛那还很卖力地介绍说是约克城的新特产，由秩序之鞭纪律部长卡伦带来请大家品尝的。
当时的黛那，像极了丈夫家果园滞销从而出来卖力推销的妻子。
克雷德还特意调侃了一句：小黛那，你和卡伦是什么关系哟？
大祭祀曾想指婚的事，自然瞒不住他们，虽然这件事最后因为弗登的劝阻而流产，但并不妨碍这些亲近的老兄弟在此时拿出来打趣。
不过，小黛那也确实成熟了，她只是很骄傲地说：卡伦是我的军长大人。
当时在场所有人，包括大祭祀，可能都觉得只是一件有意思的小插曲；
只有弗登敏锐提前察觉到，这个举动背后肯定是有深意，这么高级别的场所，听说过谁来参加还自带土特产的么？
而且，这件事还是卡伦做的。
但连弗登也没料到，伏笔，居然按在这里。
执鞭人摘下一颗葡萄，送入嘴里，慢条斯理地吃着，这葡萄没有籽，连皮都入口即化，吃起来很方便。
第一颗吃完后，执鞭人开始吃第二颗，第三颗……
很显然，不是因为执鞭人口渴了；
他是在用这种行为，无声地反问卡伦：
“你管这个，叫没有提前预料到？”
……
葡萄，吃完了，弗登还有些意犹未尽，他问道：
“还有么？”
卡伦回答道：“需要等第二茬长出来。”
“就不能多培育点么？”
“技工和肥料比较难找，扩大种植有现实困难。”
“有困难是好事，它给我们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您说的是。”
马车里，陷入了安静。
执鞭人不说话，卡伦也没说话。
原本，事情应该是很急切的。
卡伦把奥古雷夫要塞的调查报告交给执鞭人，执鞭人看完报告后，必然要火急火燎地找到大祭祀，然后强行干预，将这场原本真的是很纯粹的“抽签”，变成暗箱操作。
因为既然秩序神教想要选取一个正统神教来立威的同时，顺便结束掉沙漠上的战事，那为什么不能是生命神教呢？
换个角度说，现在的主要矛盾已经出来了，奥古雷夫是倚靠着生命之树和两尊生命之神作为支撑开始的回归，那么这里，就一下子成为了主要矛盾。
所以，万一抽签出了其他神教，就很不合适了，集中全力集火一座神教和对付两座神教，肯定是前者更容易一些。
可偏偏，因为卡伦的提前“干预”，使得纵然意外发生了，主要矛盾出现了，选择，却依旧是那个选择。
这也就不用执鞭人抓紧时间跑回去面见大祭祀急呼“签下留人”；
反倒是可以坐在马车里悠哉地把葡萄吃完，然后两个人还能奢侈地面对面发着呆。
卡伦看了看时间，决定由自己打破这份沉默，他开口道：
“执鞭人，大祭祀那边……”
“你的想法，和大祭祀很像。”
“嗯？”
“大祭祀是不会允许祂们归来的。”
卡伦放心了。
现在，能压制神殿，掌握教廷，高效率调动这座秩序神教所有资源力量的，只有大祭祀，换了其他人，哪怕是他卡伦现在上去，也做不到这个地步。
这不仅是因为他是“提拉努斯”的传承者，而是在那之前，他就掌握了世俗权力，神权象征，对他而言，更像是一个添头。
有这样一位大祭祀在上头调动力量去解决问题，卡伦觉得很安心，最怕的是这个时候还要去内斗。
弗登起身，卡伦快一步，起身，打开了车门。
两个人都下了马车，并排向祭祀广场走去。
卡伦问道：“您似乎没有那么惊讶。”
“我很惊讶。”
“我没能看出来。”
“执鞭人做久了，演技不行了。”弗登难得的开了个玩笑，“也就只有在面对大祭祀时，才能快速入戏。”
“您谦虚了。”
“呵呵。”
“要塞那里的人，具体该怎么安排？”
按照过去的传统，这帮人最好的归置处，其实是偏僻的开拓空间。
他们是无辜的，但保密条例和大局，需要这样去安排他们。
“让他们在要塞带薪休假吧。”弗登整理起了自己的神袍袖口，“等【生命】结束。”
卡伦也跟着整理起了袖口，说道：
“那应该会很快。”
今日，11位骑士团团长可是都到了，抽签结果出现后，有了明确的目标，接下来，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制定战争方案。
要知道，沙漠战场上，秩序从头到尾，也就只保留着两个骑士团作为压轴力量，算上轮替交接，也不会超过三个骑士团，其余的驻军、民兵、仆从兵，都只是上去锻炼。
真要对一座正统神教展开正式战争，那就得参考轮回神教那次的待遇，六个骑士团，整装待发，快速出动，没有佯攻，每一处都是主攻，直接将轮回打崩。
“对了，你辛苦一趟，今晚代替我去第一骑士团接几个人，本来该我去的，但出了这事，我暂时没办法离开大祭祀身边。”
“是，属下知道了。”
卡伦知道，这是要仿照上次打轮回的方案，苏醒几位上个纪元拥有神战经验的高级指挥官，来制定作战计划。
这很奢侈，却又不属于浪费……一定程度上，在秩序神教这里，拥有神战经验的指挥官，是富余的，就算真到了“大决战”时刻，你有一套指挥官班子其实也就够了，毕竟作战力量单位固定在这里。
不过，能再次去第一骑士团，而且还能目睹第一骑士团前辈被苏醒的场面，卡伦真的很期待。
……
生命之园，那棵矗立在这里的生命之树，虽然经过了一轮轮点缀，让其外表看起来生机盎然，可只有生命神教的高层清楚，这棵生命图腾的内部，早已在走入腐朽。
可在今日，它却忽然发散出了浓郁的光辉，整个生命之园，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上个纪元的光景，一幅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
两朵鲜艳的花朵，自生命之树主干上绽放，在生命神教神话叙述中，那是两尊生命主神诞生的地方。
结界内，生命长老和高级神官们，一同虔诚高呼：
“赞美生命之树，赞美伟大的生命之神！”
……
秩序教廷，祭祀广场。
大祭祀站在最高处，看着下方走来的养女黛那。
克雷德捧着一套书签，递送到黛那面前，准备由黛那抽取。
这是临时加的环节，不仅外宾没想到，连秩序内部很多人都没料到。
克雷德的对外解释是，这是在秩序之神的注视下，抽选出一个幸运的神教，接下来会和秩序神教开展一系列的深入友好合作。
如果不是大家都听过秩序之神和安卡拉关于书签的故事，如果克雷德不是秩序内分管战争的枢机主教，大家可能真就信了。
总之，当这个环节开始时，全场瞬间寂静。
身穿秩序神袍的神官们，大部分都面露喜悦，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反倒是那些外宾和外交大使们，纷纷面露白色，流出虚汗。
黛那的小心脏“砰砰砰”地直跳，
她抽出了一张书签，上面写着：夜神教。
随即，
黛那深吸一口气，用双手攥住书签，置于自己胸口位置，然后面朝大众，高呼道：
“恭喜……生命神教！”
第七百九十一章 秩序之神的启示（终）大章！
这一幕，如同精神烙印，打在下方秩序之鞭军团士兵们的心中。
如果他们能在这场战争中活着回去，那么这幅画面，将会伴随着他们一生。
向四周飞舞宣泄的秩序锁链，骨龙发出的命令咆哮，和眼前的情景以及时局完美契合，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冲击感。
有些人，需要刻意地用一些形式和表演来增加自己的神秘，以谋求更高的地位与人望；而有些人，他不去遮掩不去掩饰，只是简单的“真情流露”，就足以神圣震撼。
卡伦身上具备着和秩序之神一样的特质，所以，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能打动秩序信徒的呢？
虽然他们本身并不知情，甚至都自己都无法琢磨出来由......
但当卡伦完全切入“秩序之神”的视角，发出了“进攻”的命令后，丝毫不影响他们在这一刻情绪与信仰上产生的强烈共鸣！
毕竟，相似的情形在上个纪元中曾无数次地上演，他们的先辈们就在秩序之神的神旨下，以最为决然的姿态，向任何企图阻拦秩序的存在发起一轮轮的冲锋。
秩序之鞭军团，这台由执鞭人抽调本系统精锐组建、由尼奥负责训练整合的战争机器，在此刻，终于完全启动。
“举盾！”
文图拉化身为石头巨人，站在军阵第一排的中央，他举起手中的巨盾，向前一撑。
“哐当！”
刹那间，所有盾牌手都将盾牌举起，他们立起的，是军阵的最外围防线。
一旦这道防线立起，意味着在战争中，敌人想要伤害到军阵内部人员的前提是，盾牌手全部战死。
这是一种主动，同时也是被动，因为军阵所组成的体系会将攻击与伤害分散在每个盾牌手身上，这是严格意义上以血肉之躯组成的军阵甲胃。
“前进！”“唰！唰！唰！”
军阵开始推进，步伐整肃，每一步落下都给地面带来震感，磅礴的压力呼啸而出。
两翼，骑士们已经开始游弋，不停地切换着方向蓄养着骑士和战马的状态，这一次，他们是进攻方，所以他们等待的就是一个合适的穿凿机会。
和盾牌手一样，骑士的进攻除非得到指挥官的撤退指令，否则他们就注定要一往无前，他们中绝大部分人哪怕保留全尸战死也依旧没有资格进入第一骑士团，但他们一直坚信，自己的意志和信仰，会在死后来到第一骑士团的营地，等待下一次的召唤。
一门门魔晶炮早已进入最佳的发射位置，凯文蹲坐在炮兵阵地中央特意为它搭建起来的高台上，在它四周，站着八个神官，总共四组。
一组两人，一人拿纸笔观察记录，另一个人则手持术法小旗，准备打旗语。
凯文的面前，放着一块字母板和数字板，方便它在感应完成后快速下达指示。
此时，在秩序之鞭军团面前的，就是大地神教的军团，而大地神教的军团，则完全背对着秩序之鞭军团正在做进攻态势。
站在秩序之鞭军团的阵地上，你甚至可以眺望到那些正在给前线输送各种物资的后勤保障人员，不少人身穿着的是沙漠神教的神袍；另外，还有一批刚从前面释放完术法召唤出巨人后退到这里被牧师进行治疗休息的术法师。
这些大地神官以及沙漠仆从军们，纷纷站起身，惊愕地看着这一切，不少神官还悬浮起来，想要眺望完整的阵地。
他们一个个，面露不同层次的骇然神情，一部份人震惊于为什么秩序军团会出现在他们背后，另一部分则更深一步意识到，当秩序军团出现在这里时，对于他们而言，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大地和生命联军精心布置的包围圈彻底成
为了笑话，意味着生命禁网和哭泣之墙的布置沦为了笑话，意味着你已经将自己最脆弱的部位，完全袒露在了你敌人面前。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决，从来都不是。
在这处以两个集团军对抗所组成的局部战场中，秩序之鞭军团这一方，其实占据了太多太多的优势。
他们拥有着超越秩序正规团的豪华装备配置，拥有着极高的单兵个人素质，负责诱饵释放的普洱是两百年前的大冒险家，是穿梭于各大正统神教被神殿长老追杀都能安然逃出的存在；
他们实际上的最高指挥官，是一千多年前的“疯教皇＂；
至于他们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则是“秩序之神”；
拥有骑士团的王牌集团军内部，是配有神殿长老随军的，秩序之鞭军团这里，配备的是一条邪神。
接下来，决定战局走向的关键点要来临了，已经处于绝佳攻击位置的秩序之鞭军团，要想要以最具性价比的姿态完成对敌人最为凌厉的摧毁，看的，就是这第一轮炮击。
第一轮炮击，往往最容易造成巨大杀伤，因为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与应对，但同时，第一轮炮击又很难造成完美的打击，因为炮击需要一轮轮的修正与调试，而敌人则可以借着这个空档进行反应。
对眼下战局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一举击溃大地军团，然后顺势跟进，再将生命军团击溃。
最差的结果就是，操作严重失误变形，不仅给了大地军团调整的机会让他们坚挺住了，还等来了生命军团的增援。
如果这样的话，就白费了先前的所有布置与努力，更是糟蹋了这好到不能再好的开局。
高台上，围绕着凯文的8名神官都很肃穆，他们清楚自己的责任到底有多么重大，然而，令他们感到紧张的是，这条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大金毛，现在居然在抽搐。
他们下意识地认为，自家狗营长发生了什么问题，导致他们本人也跟着一起紧张地抽搐起来。
这种感觉，很像是同一时间段，处于包围圈中正在祷告救援的普洱，忽然察觉到卡伦出现了严重的精神问题，简直能把人直接吓死！
“呃呃呃呃呃......”
凯文喉咙里不停发出着低吼，它的抽搐，是因为兴奋。
和其他神官的感受不同的是，它能清晰感知到上方的气息以及命令中，到底包含着什么成分。
在凯文心里，其实一直有一个遗憾，那就是在上个纪元中，它成神比较晚，是上个纪元末期成神的，错过了早期光明与秩序阵营的神战，错过了秩序和光明阵营的分割......
它成神时，秩序之神已经开始称霸了。
所以，它很遗憾因自己成神晚而错过了可以陪同秩序之神参与神战的经历。
现在，它忽然觉得，自己弥补遗憾的机会来了。凯文的神识早已扩散出去，然后，狗爪快速地在两个板子上指位。
身边四位记录官当即长舒一口气，快速记录好后交给旗手，旗手则打出旗语。
然后......地面开始扬起一片沙尘，整个世界陷入了消音状态。
因为魔晶炮的轰鸣，隔绝了一切，明明耳膜和意识都被这强烈的震动给震恍惚了，却觉得四周都陷入了一种死寂。
一道道魔晶炮光束飞向空中，然后，向下坠落。凯文定位的第一波重点打击，是大地军团的阵法师所在位置。
阵法师，是一个军阵能否组建和运转的基石，更是一个军团的下限保证，他们普遍身体脆弱，自保能力很差，可缺了他们，五根手指就没办法组成拳头。大地军团的注意力，还在前方，他们的一切防御布置，也都是基于抵挡来自前
方的攻击，而这一波，则是来自后方的密集光束。
“轰！轰！轰！”
在如此可怕的一轮魔晶炮齐射面前，除非有事先布置好的坚固防御体系，否则，临时组建起来的防御简直就是纸糊的。
站在巨人脑袋上的大地军团团长尼布拉，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军团中的一个区域，被那密集得近乎是丧心病狂的魔晶炮疯狂犁地！
他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这一瞬间，自己军团内接近百分之九十的阵法师......全部汽化了。
没人能在这么狭窄密集的区域里承受这么可怕的魔晶炮攻击，就算是神殿长老在这里，也会被“众生平等”。
尼布拉攥紧了拳头，他宁愿这一轮炮击是对着自己来的，也不愿意一下子就遭遇这种可怕的损失。
事实上，他其实也在凯文的神识“探查范围”内，凯文也不是没考虑要不要先尝试第一轮炮击轰掉对方的最高指挥官。
但想了想，它还是选择放弃，先轰阵法师。
因为这不是攻打奇亚大峡谷，奇亚大峡谷的特殊地形和特殊防御布置，使得他们的指挥部作用非常之大，所以先打掉指挥部是关键。
现在，是地面遭遇战，就算一举先轰掉了对方的指挥官给对方造成了一定混乱，但这帮人毕竟是信徒，是神官，他们不是世俗里强盗土匪那种组织结构单一、士气一击即溃的存在；
说不定指挥官没了，马上有人可以接替他的指挥位置，就算没有人及时接替，军团各个单位按照本能继续运转下来，也能给接下来秩序军团的进攻造成不小的阻力。
第一轮炮击结束后，凯文马上重新进行布置，旗手迅速下达指令，不是单纯地炮火前伸为后续跟进部队开路，而是再次给予了打击坐标。
这次，重点打击的是术法师的位置，他们不像阵法师聚得那么密集，而是分散在战场好几个位置，但这些都不是问题，凯文的存在就相当于在局部战场上开了一个全图视野；
这些小可爱无论聚集在哪里，都能被凯文精准感知定位。
你不能说这是一种作弊，因为秩序之鞭军团这里是真的拥有一条邪神，而作为拥有这个诸神不出纪元中一尊“神祗”的一方，居然只能用它的能力来探查视野.......这其实是一种深深的悲哀。
毕竟，如果真正颠峰时期的拉涅达尔在这里，那么这场局部战争，甚至连开打的必要都没有了。
想想瑞丽尔萨的残躯从轮回之门内冲出时，为了镇压她所引起的骚乱，轮回神教付出了多么巨大的代价。
大地军团的术法师们遭遇了重点照顾，虽然他们有所防备，及时做出了规避，军团的布置也开始调整，但第二轮炮击就精准瞄着他们，也让他们一时间损失惨重。
毕竟，他们其实和阵法师一样，其他神官靠着强悍的身体以及妖兽的庇护，只要不是被魔晶炮有效杀伤半径给覆盖，还是能残喘下来的，甚至还能做出一点有效规避，可对于身体普遍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术法师来说，他们就算不在有效杀伤半径内，被气浪扫一下，狠摔一下，也可能头破血流甚至是重伤昏迷。
尼布拉开始怀疑，自己军团内是不是有一***细，正在给敌人发送讯息报点，可是根据这两轮炮击的准确率与速率，又让尼布拉觉得就算身为指挥官的自己是那个女干细，也没办法做到这么高效率的告密。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天空，他觉得天上有一只眼睛，正监视着自己军团里的一切。
那只狗眼，闭了下来。
狗爪向前一推，显得很是既满足又疲惫。
周围的旗手马上开始传令，炮火延伸，为军团进攻
开辟道路。
凯文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晃了晃自己的秃头，虽然很累，但它依旧露出了金毛专属的暖男笑容。
这也算是，和秩序之神一起打过仗了吧？凯文砸吧砸吧嘴，
抬头看向空中的那条已经变得“漆黑”的骨龙，心道：
“您......还好么？”
尼奥下达了进攻的命令，即使他已经很激进了，但现实，比他还要激进，因为就算是在疯教皇的记忆里，也没有过炮兵拥有邪神做引导的战例。
当年光明神教还在时，拥有过装备配置更豪华的军团，但从未拥有过配置这么高的军犬。
只能说，“高度信息化”的战争，确实改变了战争模式。
让尼奥都觉得自己的“老派指挥思维”有些跟不上时代了。
但转念一想......神祇参与的神战在上个纪元不就已经爆发无数次了么，这些都是早就发生过的，所以，他的战争思维真的不老派，而是诸神不出纪元后的新式思维。
只不过，当诸神归来后，“新老”，又要进行一轮交替互换。
“呵，***的有意思。”
尼奥在炮兵开炮前，就下令军阵前进了，这已经是无比激进的指挥，就笃定炮兵可以发挥出极高的效果。
等到第一轮炮击后，尼奥这里就收到了炮兵营的汇报，他马上下令军阵从稳步推进到快速推进。
下方，文图拉牵头，领着盾牌手们开始了竞走，中央区域的阵法师、术法师、召唤师们等等，全都加快了步伐。
等第二轮炮击后，尼奥看着炮兵营的汇报，其实就是凯文的汇报，则下达了“追击”的命令。
敌人的阵法师已经被基本消灭了，原本可以依靠着短时间内高爆发阻挡敌人为己方提供应对转变机会的术法师也损失惨重......
再加上大地军团的战争器具和战争傀儡几乎全部布置在战场的另一端，可以说，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挡秩序之鞭军团进攻的了。
“进攻！进攻！进攻！”
文图拉左手高举盾牌，右手拿着狼牙棒，开始了奔跑，所有盾牌手也都开始了奔跑，队伍中央的阵法师们已经不再企图维系动态防御阵法，因为军阵行进得太快，根本就布置不起来了。
明明还没接触，大家就已经开始了“追敌模式”。而早就按捺不住的骑兵们则一举超过了军阵，在最新命令中，他们被要求完全放弃对军阵侧翼的掩护，急速向敌人穿凿。
黑色的洪流分为几股，快速穿插了进去，所过之处，一切非秩序气息的生灵都遭受到了死亡践踏，他们快速切割着战场，专找散乱的区域蹂躏，制造最多的混乱，给予最快的杀伤；
而遇到有组织度的区域，或者说需要反复冲锋才能啃下来的战场团体，他们也丝毫不恋战，完全对硬骨头不感兴趣，直接绕开继续去挑软柿子捏。
硬骨头，反正可以留给后面跟进过来的军阵去碾碎。
尼布拉瘫坐在指挥台上，他已经下达了让前线部队带泥塑巨人军团回转的命令，但看着眼下的混乱局面，他清楚，这一切都已经晚了，他已经输了，输得很干脆，输得很彻底，输得甚至很是莫名其妙。
前锋部队回援已经来不及了，军阵都已经被对方彻底搅散，己方的神官们在失去军阵庇护后只能在敌人亡灵战马身下哀嚎，而后面，敌人的军阵已经出现，正在向里面疯狂推进。
他拍了拍身下，这头泥塑巨人马上开始了行动，没有向敌人发动攻击，而是向生命军团所在的方向开始奔跑，他要逃了。
生命军团。
格利哈尔开口问道：“哥，大地军团那里到底发
生什么事了？”
塔尔塔斯面色先是震惊，随即，变得平缓下来，自言自语道：
“可能是......他们的术法材料库被自己人不小心引爆了吧？”
格利哈尔听到自己大哥的这句解释，当即瞪大了双眼，然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伸手抓住自己大哥肩膀上的智者精灵抓住，然后掌心释放出生命之力将智者精灵强行撕扯了下来。
“啊！！！”
“啊！！！”
塔尔塔斯发出了痛呼，智者精灵也发出了惨叫。“啪！”
分离之后，塔尔塔斯迅速发出惊呼：“不好，大地军团那里肯定是遭遇了攻击，我们面前的秩序军团可能只是一个诱饵！”
随即，塔尔塔斯扭头看向身边的弟弟，弟弟的手中抓着的是智者精灵，而智者精灵，正用一种诡异的笑容看着自己的弟弟。
格利哈尔问道：“哥，你用智者精灵，做过什么特殊的事么？”
“我......我用它做过占卜。”“对谁做的占卜？”
“没有针对谁，是对战局做的占卜。”“占卜结果呢？”
“没有结果，没能占卜成功。“是么......”
格利哈尔手掌中出现了一团绿色的烟雾，沉声道：“生命—萃取！”
绿色的烟雾快速溶解着智者精灵，智者精灵的身体开始膨胀，随即爆裂开，但爆浆出来的不是生命的汁水，而是一团黑色的......秩序火焰！
格利哈尔马上撒开手，他的手掌被烧出了一片白色，他马上对伤口处进行治疗。
塔尔塔斯不敢置信地说道：“智者精灵，这是......这是......”
格利哈尔点了点头，面色凝重道：“它......被污染了。”
“唉。”
尼奥舒了口气，虽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眼看着战局第一步已经完成，他心里还是卸去了那点紧张。
只不过，现在有个更让他紧张的事情，那就是站在他身侧的卡伦。
卡伦在吼出那句话后，就立在那里，不动了。
尼奥疑惑道：“怎么，那句＇吃了他们，不是神启么？”
尼奥走到卡伦面前，仔细观察着卡伦，尤其是关注着卡伦身上延伸出来的秩序锁链，这些秩序锁链像是具备着某种特殊的生命活性正在蠕动，而且里面夹杂着锈迹斑点。
“干！”
尼奥吓得直接骂了出来，因为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里指挥着战事真的是自己运气好。
“我好累啊......”
下方，小康娜发出了声音，她现在全身都被秩序锁链所覆盖，等于成了一个提线木偶，可一边***控还得自己来承担所有成本。
尼奥马上对她喊道：“你不要动，也不要反抗，千万不要反抗，反抗你就没了！”
因为卡伦这次释放出来的秩序锁链，带着锈迹，这不是普通的秩序锁链，这是要秩序化！
尼奥猜测，可能是自己体内的光明力量让卡伦在这个视角里，没有形成反感，或者默认了自己的存在......因此，自己才能侥幸地“活”到现在。
小康娜则是和卡伦有主仆契约关系，最重要的是，小康娜对卡伦绝对信任，没有反抗意念，所以她也还能存在。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一定巧合和幸运的基础上的。
如果自己现在像以前一样，玩笑似的伸手对卡伦胸口轻轻来一拳，或者骂他一句“畜生”，只要表达出了攻击性和敌意，那么四周的秩序锁链马上就会将自己包裹，对自己进行秩序化；
同理，下方的小康娜如果但凡觉得累，想靠自己的意志伸个懒腰，稍微反抗一下，已经被锁链完全覆盖的她，立刻就会被秩序化。
“***......儿子长得可真英俊啊！”尼奥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这到底是什么级别的神启啊。”
在卡伦喊出“吃了他们”后，卡伦的世界，就陷入了安静。
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艾伦庄园的那个下着雨的午后，自己坐在台阶上，开始了神启。
一条条丝线，从他身上蔓延出去，垂直向下，落在了军团中央，然后快速散开，几乎覆盖牵扯到了每一个人，每个人的动作、语言，甚至是情绪，在此时都无比清晰地呈现在他的意识中。
这种感觉很奇妙，那种极强的掌控感，给人以最佳的情绪陶醉。
通常情况来说，神启的这个阶段，持续时间越长，对一个神官的未来发展也就越大，当初在艾伦庄园里，卡伦的神启时间就让贝德先生陷入过震惊。这一次，无论是在覆盖范围上还是在时间长，都远远超过了艾伦庄园的那一次，不，是二者根本就不具备什么可比性。
所以，虽然卡伦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但卡伦的意识思维，却完全沉浸在了这场战争的所有细节中。
等到军团开始全线出击时，这种感觉才逐渐褪去，那些丝线也都开始回收。
正当卡伦认为，神启要结束，即将可以听到神的话语时，一股巨大的黑暗，忽然覆盖了他的所有意识，像是这个世界，单独对他......落幕！
“吼！”
一声咆哮自卡伦心底传出，饿瘾凝聚的秩序雕塑开始狂躁，但它的作用确实为卡伦在这一片漆黑中，撕扯出了视线。
很模糊，很模糊
卡伦用尽全力，却依旧无法看清楚丝毫，只知道自己面前有着东西。
忽然间，卡伦感觉自己立了起来，他的视线，在此时也开始变得清晰，最先看到的，是自己的脚下，他发现自己正站在秩序雕塑的手掌上，伴随着雕塑的上升，自己的身体也在上升。
雕塑，已经很大很大了，无比伟岸。然后，
卡伦看向自己的正前方，他看见了一个人，坐在那里，这个人，已经无法用伟岸来形容，这对于他的存在来说，甚至是一种亵渎。
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一只微小的灰尘。“吼！！！”
饿瘾的咆哮还在继续，它在疯狂宣泄着自己的愤怒和不甘，这种极端表现，超过了卡伦以往和它抗争的任何一次。
卡伦知道身前这位存在是谁，他自己正在接受神启，饿瘾的特殊反应，一切的一切，都在宣示着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饿瘾还在继续攀升，虽然它无论怎么努力，在眼前这个人面前，都是那么的渺小，但因为饿瘾的关系，让卡伦的高度也随之得到了进一步提升。
这个人，坐在这里，背对着卡伦。
卡伦看见那个人身前，插着一把剑......混乱之剑。
光明与永恒的神战中混乱之神在被秩序之神杀死前，曾问秩序：你所追求的那种世界，真的会存在么？
秩序之神将混乱之剑捡起：我会让你见识到那个世界的到来。
秩序与光明阵营的切割，就是秩序之神用混乱之剑举着光明之神的头颅走下安拉冥德山。
现在，他在这里，这把剑，也在这里。
他坐在这儿，不知道已经坐了多少岁月，他的神躯，已经被沧桑腐蚀，像是一座腐朽的雕塑。
卡伦无法看见他的脸，因为饿瘾无论如何愤怒咆哮地努力，都无法拉近和他的距离，更无法去到他的面前。
因为，他坐在那里，将身前和身后，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一种悲凉肃穆的感觉在卡伦心里升起；
饿瘾似乎是感知到了卡伦的这种情绪，变得更加歇斯底里。
卡伦继续抬起头，看向前方，是他的身前，同时，也是他的身前。
他看见了一片已经无法用辞藻去描绘的广袤长河，在这片长河中，无数个巨大的光斑企图从里面渗透出来。
有些还很微弱，似乎距离很远，有些则已经渗透出了大半，光芒外泄。
每一个光斑内，都蕴藏着极为可怕的力量以及令生灵感到惊恐的气息。
永恒之矛的暗示，特殊的史料记载，自己的猜测，在此刻，终于得到了印证：
秩序之神，他一个人坐在这里，隔绝了时代，造就了眼下这个—诸神不出的纪元。
自己曾经极度反感过他，激烈地批判过他，认为他虚伪，他残忍，他自私，他无情，但有一点，自己不得不承认，他想要做什么，他就会去做什么。
他帮助光明打碎了那个他不喜欢的旧世界，他又去创造了一个他所想要的新世界。
明明已经是上个纪元霸主的他，不惜放下一切，坐在这里，承受时间长河的一遍遍侵袭，也要将他反感的一切，都阻拦在身前。
即使没有自己的出现，他也不会成功的，因为他身上的腐朽痕迹，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崛起造成他力量的流失，因为他坐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流失。
他明明知道自己无法亲眼目睹成功，却依旧毫不犹豫地继续去这样做。
卡伦知道，自己所看见的画面，是缺失的。
因为自己无法真实感受到，坐在这里，直面一个纪元内诸神嘶吼所带来的恐怖压力，更无法真实感受到，时间一遍遍磨损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印记的可怕酷刑。
他只是一个看客，因为饿瘾作桥梁，因为神启的契机，自己得以看到这一幅残缺不细腻的画面。
比如，他的脚下，那尸山一般的痕迹，再具体一点.卡伦看不清楚。
或许，有些东西不是现在的自己所能看的，也不是自己有能力去亲身感受的，任何一个所带来的压力倾轧，都能将自己的意识碾为齑粉。
但这种感觉，却是真真实实
【秩序，是我拟定，而你们必须遵守的。】
这句话，用在这里，似乎更为合适，他不是对自己的信徒说的，不是对世人说的，是他坐在这里，对诸神说的。
因为我想要一个没有神的世界，所以你们，不允许出现在这个世界里。
这时，卡伦感觉到饿瘾似乎是疲倦了，它寄生在自己体内，自己越强它就越强，而现在的自己，无法给予它继续宣泄下去的资本。
伴随着饿瘾的疲惫，卡伦的视线，又开始逐渐变得模糊。
可是直到现在，卡伦还是没有听到自己的神启！卡伦开口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没有回应；
渐渐的，模糊逐渐加重。
时间长河变得模糊，光斑变得模糊，四周的一切，都进入模糊，卡伦的意识正在被一步一步挤出这里。
他还在坚持，他还在等待，他努力睁着眼，他在尝试去倾听；
他想得到自己的神启，不是为了进阶，不是为了自身实力而是想要听一听，他对自己说的话，不，哪怕不是对自己说，而是随便的一句话，一个声音。
但是一直到卡伦的视线再度全黑，他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的声音。
留在卡伦视线记忆中最后一个画面，就是他那模糊的背影。
他坐在那里，
背对着卡伦，
更是背对着这个世界。“嗡！”
尼奥发现，卡伦身下的秩序锁链开始快速回收，小骨龙身上也终于变回了自己的白色。
卡伦缓缓地睁开了眼。
尼奥马上满怀期待与激动地问道：“那个，秩序之神对你说什么了？”
卡伦摇了摇头。
“嗯？”尼奥愣了一下，“你没听到？”卡伦点了点头，颓然地坐下。
小康娜似乎是感应到了卡伦的低落情绪，故意让自己的脊背处的某个骨骼弯曲一定弧度，让坐下去的卡伦有个依靠，可以更舒服一些。
尼奥感知着卡伦身上没有变化的气息，不敢置信地说道：“没听到的话......你的神启失败了？”
卡伦没说话，只是用双手覆盖住自己的脸。“喂喂喂，不是吧，神启真的失败了？”
虽然尼奥事前很妒忌卡伦要神启超过自己了，但他并不想看到卡伦失败。
“仗打得怎么样了？”卡伦问道。
“大地军团已经被我军一举击溃，现在我军正准备顺势对生命军团发起进攻。”
卡伦点了点头。
尼奥安慰道：“那个，这次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你进步快，大不了下次......”
卡伦放下覆盖着自己脸的双手，身上的颓废消失，眼眸中，透出一股深邃与坚定；
他站起身，走向骨龙的龙头位置，看向前方的战场环境，说道：
“要快一点。”
尼奥说道：“这个你放心，我们很快就能准备好新一轮的进攻，最重要的是，敌人也没有援军的，我们的时间很是充裕。”
卡伦说道：“不，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尼奥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知道，我知道，拉斯玛不会给你太多时间，他就要出来了，你要在他出来前，把一切都准备好，放心，我明白，我会帮你的。”
卡伦摇了摇头，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一句很不以为意的话：
“拉斯玛不算什么的。”
尼奥听到这句话后，身体一震，脸上原本挂着的宽慰神情在此刻陷入了凝固，因为他忽然察觉到，卡伦体内的气息，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快速飙升，甚至对他都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卡伦双脚离开了龙头，悬浮起来，在他的脚下，出现了一道黑色的星芒，星芒神秘、古朴、威严，散发着神圣肃穆的气息，这是秩序规则的演化。
尼奥咬着牙说道：“哈，我真该死，居然还想着来安慰你！”
卡伦没说话。
尼奥继续骂道：“你幼不幼稚，居然为了在我面前炫耀，故意说没听到神启，还特意压制隐藏了气息！”
卡伦听到这句话，似乎才反应过来，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自己的脚下，说道：
“哦，我只是刚刚也没发现和注意到而已。＂“啪！啪！啪！”
尼奥开始鼓掌，赞叹道：“可以，可以，非常可以，你现在的炫耀方式，已经可以去电影界拿奖了，佩服，佩服！”
“呵呵。”卡伦笑了，伸手轻轻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发出了一声叹息，“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哦，是么，请你继续，我调整好状态，来配合你......”
尼奥原本还想继续拆台嘲讽，但卡伦接下来的那句话却让尼奥陷入了真正的震惊，因为这句话里面包含的讯息，已经超过了自这个纪元以来，所有的神谕！
甚至，一旦公布出去，可以改变教会圈内公认的主流教史。
卡伦说道：
“我看到了，他已经很累了。”
尼奥的声音忽然压得很低，很轻微，很谨慎，如同蚊子一样：
“他，到底对你说了什么？”卡伦摇了摇头。
尼奥露出恍然的神情：“所以，是不能说出来对么？额，我能理解，能理解。”
“不是不能说出来，而是，他真的什么都没说。”“但你明明神启成功了呀？”
卡伦点了点头，应道：“嗯，是的，或许，是他觉得没必要对我说什么吧。”
尼奥摊开双手，无法理解地问道：“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你不觉得这很矛盾么？”
“没有啊。”
“听听，你不觉得你现在说的话很荒谬么？”
“荒谬么？”
“不然呢？”
卡伦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脸，
问道：
“那自己对自己说悄悄话岂不是更荒谬？”
求月票，抱紧！
第八百六十三章 走后门的邪神
黛那很紧张，这是她第一次“欺骗”那个自己从小到大一直“依附”的男人，而且，是来自另一个男人的“任务”。
不过，她并不后悔。
卡伦给予她的权衡时间很短，从小康娜递给她那根黄瓜开始，到现在，其实也没过去多久，但卡伦笃定，她会听从自己的吩咐。
毕竟，黛那的“投靠”并不是因为私人感情，也不是因为利益，而是她本人有“成长”的需求。
她很迫切地希望从“养女”转变为拥有独立人格的“自我”，与其说是为了给卡伦表忠心，不如说，是在对过去的自己进行切割。
执鞭人在看到这一幕后，只是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似乎，那个家伙在人心拿捏方面一直都有着极高的造诣；
在他还弱小时，不用谄媚巴结，就能让上位者对他感到很舒服，欣赏扶持；当他强势时，也不用利益交换输送，就能让自己周围人的以他的意志作为行为准则。
这一点，真的和当初的大祭祀太像，他们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其他人在他们面前，都只能心甘情愿地沦为配角。
忽然间，执鞭人想到了什么，他微微皱眉。
有些时候，他是懒得低下头看脚下，可一旦真的顾及到了，一些事情也很难瞒得住他。
自己的前任秘书，现在不就在那家伙手下任职么？
自己的那条龙，每次在听闻有关卡伦的消息时，都会不自觉地浮出水面表示关切。
原来……自己身边的人和龙，早就被他影响到了。
呵，
包括自己。
所以，他到底是哪位分支神的传承者？
后人对神的记载，都是以仰望视角编纂，最多，也就截取神和神之间的部分简短的评价。
因此，当自己是他的上级，或者是平级时，你很难去套用这种感觉从而在记载里找到印证。
视角不同，描述自然天差地别，除非，自己成为他的下属，对他仰望。
兴许，只有这样，才能真的找寻到其到底是哪位分支神的具体定位。
而站在外圈中的秩序之鞭二把手，倒是没太在意抽签环节，他并不觉得会发生意外，一切都在按步进行。
反倒是坐在凯文背上的普洱，看着黛那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嫌弃。
她相信，如果卡伦这边稍微放开一点口子，那位尊贵的大祭祀养女，怕是立刻会心甘情愿地来做一个情人。
茵默莱斯家的男人哪里都好，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女人缘太过了。
小康娜则默默地啃着一颗苹果，她书包里的剩余还有一些，虽然不够再发一轮，但足够她自己啃很久。
普洱姐姐回来后，也不用她来为曾曾曾侄女站岗盯梢。
秩序神殿的神谕者手中出现了一本书，翻页，刹那间，霞光溢散，天幕上，上百只仙蒂又盘旋了回来，形成辉映。
神圣的光芒撒照，覆盖住了整个祭祀广场。
“伟大的秩序之神，将一切都收归眼底，这符合秩序的意志，是神的选择。”
这是在进行法理上的认定，如同世俗里的公证员正在行使职责。
两位神殿长老的法身立起，更是增添了无上威严。
广场上，除了大祭祀之外的所有秩序神官纷纷行礼。
11名骑士团团长走向前，集体单膝跪下，身后的副团长们，紧随其后。
他们不是在跪大祭祀，而是在以自己的行为和身份，为这次抽签背书。
这一举动，瞬间让祭祀广场内的氛围降到了冰点。
克雷德枢机主教说，抽签是为了选择一座神教和秩序进行深度友好合作，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合作，需要动用11个秩序骑士团？
如果说以前的秩序神教还不至于让人觉得那么惶恐，那么现在，伴随着这位大祭祀的上任，秩序神教发起疯来做任何事情，都不会让人感到太意外。
余下的流程快速走过，礼毕。
结尾部分，大祭祀没有讲话，也没有对抽取到书签进行任何的发散和解释。
内圈所在的一众秩序大佬们，也都神色如常地离开，像是真就走了一个形式。
但能站在这里的，没人是傻子，他们都感受到了一种叫做“克制”的情绪，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只是刚开了一个头。
可能，只有等到结局出现时，这个开局，才能被赋予更为特殊且震撼的意义。
“恭喜生命神教。”
“祝贺生命神教。”
一众外交大使们向生命神教外交官祝贺，他们倒不是为了特意再踩一脚，纯粹是先前压力有点大，现在需要抒发一下。
而原本肤色黝黑面容刚毅的生命外交大使，此刻脸色开始发白，身形也变得佝偻。
他当然知道应该如何维系外交风度，可当事情真的落在自己身上时，那种磅礴的压力，依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感觉，像是疯子环顾一圈后，独独盯上了自己。
他没有客套寒暄，快步走出祭祀广场，他要立刻将这里发生的事情汇报给教内。
等这里的消息传开后，各教都会猜测秩序应该要有所动作了，而且，可能是最极端的那个动作。
但秩序并不在乎，因为就算给予它们准备的时间，它们想要联合起来，也需要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扯皮。
按照大祭祀的本意，就是要以这种“明摆着告诉你我要打你，再把你打趴下”的方式，来警告整个教会圈，就算诸神将要归来，但这个世界，依旧要遵守《秩序条例》。
弗登看了一眼卡伦，然后转身跟着大祭祀离开。
卡伦清楚，自己现在可以动身去第一骑士团了，执鞭人甚至都不用自己参与接下来可能出现的“问询”。
“达安叔叔。”
黛那来到达安面前，达安对黛那笑了笑，伸手从她手里接过了书签，但看都没看，就捏碎了。
远处，克雷德和弗登走在一起，他问道：“什么意思？”
弗登瞥了克雷德一眼，反问道：“什么什么意思？”
“为什么是生命神教？”
“抽签抽出来的，这是神的抉择。”
“放屁，那一套书签里，每一张都写着‘夜神教’。”
弗登不以为意地反问道：“所以，你就说吧，这是不是神的抉择？”
“你……”克雷德质问道，“你要是有这方面的需求，为什么先前不提？”
“答案给的晚了点，差点没来得及抄。”
“什么意思？”
“待会儿你就懂了，出了个很严重的事情，必须是生命神教。”
“我希望这能说服我。”
“不然呢？”弗登看着克雷德，“看在过去这么多年的交情上，我劝你一句，少一点自己的心思，我们只需要跟随好大祭祀的步调就好。”
“我需要对得起我这个枢机主教的职责，对得起神教。”
“枢机主教位置是大祭祀上任后新设的，以前教内并不存在，所以你只需要对得起大祭祀就好。”
“我不是你，弗登。”
这句话，是有点重了。
但弗登能理解，早期一起创业时，自然是以大祭祀为主，去进行斗争，去博取上位，等坐到那个位置后，就又想着去为神教做出属于自己的贡献。
早期的奋斗，不是为了单纯地上位，可能在克雷德眼里，现在的自己，还停留在以前的格局。
而克雷德之所以将书签全部写成“夜神教”，也是他站在战争枢机主教的角度，所判定认为的，最合适被攻击的神教。
“克雷德，我们的大祭祀，目光远比你想象中要长远，心愿也远比你想象中要宏大。”
当我们还在着眼于神教斗争时，大祭祀早就将自己的目光落在和神的对抗上了。
甚至可以说，早期的一系列斗争上位，都只是为了拥有一个可以与神斗争的位置资格。
克雷德没有再说话，二人并排行进，回到了办公神殿，和其他那些位核心成员一起，进入了内部结界。
等进去后，大家一阵恍惚，不是那原本的流水环绕的茶座，而是来到了海边，但海水是灰色的，上面弥漫着浓雾。
浓雾深处，有一尊巨大的身影若隐若现。
大祭祀站在海边，背对着众人，等大家伙都到齐了后，大祭祀转过身，看向弗登，很平静地说道：
“解释。”
“是，大祭祀。”
弗登将那幅卡伦画的画递交了上去。
大祭祀扫了一眼画，然后将画纸扔向空中，海滩上方的天幕上，出现了那幅巨大画像，一切的一切，如同身临其境。
除了弗登和大祭祀外，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诸神归来的预言现在已不是预言，各地频现的异动和神谕，几乎将预言明示。
可这幅画，却标志着第一声真实脚步！
大祭祀开口道：
“奥古雷夫大人已经背叛了秩序，他正在带领着一批神祇回归，克雷德。”
克雷德脑子有些发懵，被叫到后，有些恍惚地向前一步：“大祭祀。”
“夜神教好打，却并不是最紧要的了。”
克雷德跪伏下来：“大祭祀，属下有罪。”
弗登此时开口道：“大祭祀，如果没有奥古雷夫要塞的示警，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这算是在为克雷德开脱，同时也是在跳过奥古雷夫要塞的调查环节。
有时候，遮掩并没有那么复杂，一如他弗登先前才意识到自己的秘书和龙都被“拿下”一样，在场的大人物们都很忙，包括大祭祀，有些时候真的没精力把视线向下看。
大祭祀看向克雷德，问道：“我的枢机主教，你说该怎么办？”
克雷德马上回应道：“应该先毁掉生命之树。”
顿了顿，克雷德接话道：“借着沙漠战事的由头，除驻守沙漠的骑士团外，其他骑士团的战争准备早已就绪，只需要作战方案被审核通过，即刻就能发动战争！
既然奥古雷夫大人是在生命之树的加持下引路神祇回归，那我秩序骑士扫平生命之园，也就能阻止了。”
潜移默化的影响效果在此时呈现，至少在眼下这个小圈子里，大家都清楚大祭祀的意志，第一骑士团驻地的演讲虽然在外引起了巨大风波，但他们这批人都很清楚，这已经是大祭祀的含蓄表达了。
所以，没有人会提出异议：奥古雷夫大人可是我们的分支神啊？
都是老班底成员了，他们很清楚在此时要是不能和大祭祀站在一个路线上，那等待自己的，就是最为残酷的清理。
先前，可不是只有弗登被试探和考验过。
大祭祀问道：“可是，上个纪元时，我主都未能砍倒生命之树。”
克雷德马上发挥主观能动性接话道：“但现在的生命之树，也早已不是上个纪元的那一棵了！”
大祭祀点了点头，说道：“我要看到结果。”
“请您放心，秩序骑士团，永远追随您的意志！”
大祭祀背过身，摆了摆手。
一众人行礼告退。
等离开海滩，回到办公神殿，再走出去，坐上各自马车后，除了弗登外，每一位大人都做了一个近乎相同的动作。
有的在揉手腕，像是手麻了，有的在揉脸，像是脸麻了。
他们像是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恍恍惚惚地梦醒了，可到现在，他们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接下来到底要做怎样的一件事。
忽然间，自己就要对本教的分支神动手了。
放在以前，这真的是想都不敢想的事，那些叛教者，往往都不敢对自家分支神不敬。
可他们这群秩序神教的最顶尖高层，现在却要带头组织这件事，断绝掉奥古雷夫大人回归的契机。
最麻木的，当属克雷德。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时间，强烈的荒谬和惶恐感不断袭来。
不过，等到马车来到同位于教廷内部的“战争神殿”门口，走出马车踩在台阶上的他，又立刻恢复了以往的从容和平静。
进入神殿，11位骑士团团长早已入座，身后站着自己的副团长。
“拜见枢机主教。”
“拜见枢机主教。”
克雷德点了点头，坐上自己的位置。
侍从官早已将原本放在这里的“夜神教方案沙盘”撤除，摆上了生命神教的沙盘。
同时，各项对生命神教的调查报告已经在向这里投送。
虽然临时更迭了战争目标，但秩序这边的效率，依旧很高。
克雷德开口定下作战会议的基调，用略显沙哑却十分平稳的声音说道：
“诸位，让【生命】凋零吧。”
……
“他们肯定觉得像做梦。”
马车内，弗登端着一杯酒。
薇古琳将一条毛毯盖在执鞭人的膝盖上，没有接话，因为她清楚，这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更不需要自己给予什么回应。
抿了一口酒，弗登继续微笑道：
“但他们会马上恢复过来，因为，神，距离我们太过遥远，所以我们早已将大祭祀……”
弗登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空杯被薇古琳接走后，他身子后靠，让自己慵懒在座椅靠背上，发出感慨：
“当作了神。”
……
与祭祀广场消息向外传播一样迅速的，还有秩序神教的体系运作。
秩序外交部向生命神教发出公函，准备组织合作磋商会议，为大祭祀和园丁的最高领导人会面进行铺垫。
卡伦这里，也和两位同行者碰了面。
他是代表执鞭人的，另外两位，则分别代表着大祭祀和克雷德。
一位叫特米拉，一位叫萨络妮，她们的姓氏一样，都是“修尔”，二人长得很像，是姐妹，但不是双胞胎。
其实，这两位都是克雷德枢机主教院的下属办公室主任，代表大祭祀的那位不过是手持大祭祀的旨意信物。
年纪看起来都是四十多岁，形象近似于老修女，很严肃也很刻板。
但可以从她们的细微肢体语言上看出，她们在很努力地想迎合卡伦，比如卡伦说话时，她们作倾听状，也想进行主动地交流；
不过，一直以来的工作环境和她们本身的性格，让她们并不善于交际。
这让卡伦不禁有些怀疑，执鞭人本来就打算安排自己走这一趟的，因为面对自己时，这两位都显得很紧张，要是面对执鞭人，岂不是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不过，她们主动递给了卡伦一份名单，卡伦打开后，发现是“指挥官”名册。
虽然这样讲有些不尊重，但从实际运用角度出发，这些沉睡在第一骑士团的“指挥官”前辈们，眼下真就像是摆放在货架上的商品，你可以根据你的需求取用。
当然了，前辈们应该也认同这种方式，这可以将他们的贡献最大化。
名单里记载着一位位指挥官的战绩与生平，着重强调善于哪种形式的战争……甚至可以奢侈到，具体曾针对过哪一座神教哪一派系的神祇。
原先画圈的三个名字，被划去了，卡伦留意到，那三位曾指挥过和夜神教的冲突摩擦。
原本，他卡伦是没有选择权力的，早就被内定好了，可现在……换了战争对象，名单就需要重新选择。
卡伦开始翻页，着重观察和生命神教有交手经历的指挥官，一边翻看一边心里不由得感慨：
“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先祖庇佑。
不仅庇佑了，
而且庇佑得相当专业！”
翻阅时，一只狗爪子按了过来，正好按在了一个名字上。
迪克诺.山.贝斯顿。
卡伦往下看，他的生平战绩并不丰富，当然，这也是和他的前辈与后辈们相比，能躺进第一骑士团的，绝对是他那个时代真正优秀的指挥官。
其最耀眼的功勋是，指挥过针对海神教的战事。
海神陨落后，海神教并不是立刻就分崩了的，而是又经历了一连串的打击，其中，就包括军事上的打击。
但因为主神已经陨落了，所以这种战事的光环度自然也就降低了，后世总结评价自然也不会太高。
狗子选他，那肯定是认识的。
对面坐着的那对老修女姐妹，就这么看着卡伦和自己的狗在无声交流，虽然觉得太失庄重，却又不敢出声。
见卡伦还在犹豫，凯文用狗爪又按了按“迪克诺”的名字，对卡伦眨了眨眼，神情极尽谄媚的同时，还用尾巴不停地蹭着卡伦的后背。
它想走这个后门。
第八百六十四章 叛逆的指挥官！
凯文很少会提要求，它一直很会做狗。
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常年乖巧的孩子偶尔拽一拽你的袖口，再抽一抽鼻子，你还真不好意思拒绝。
最终，卡伦在迪克诺这位指挥官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凯文满足了，它重新匍匐在座位上，眼里流露出追思，狗嘴浮现出笑容。
接着，卡伦又圈定了四位指挥官名字，如果迪克诺占一个名额的话，这四位指挥官里，还需要再选出两个。
名册上的介绍到底还是太过简略，等到了第一骑士团驻地，还需要翻阅指挥官们的详细生平资料再做最后的决定。
两位修女看见卡伦闭合了名册，很默契地打算做点什么不至于让本就很冷的场变得更冷。
她们座椅下面就有一个车载冰箱，内嵌的是冰属性晶石，两个人弯下腰，打开冰箱，一个拿出杯子，另一个也拿出杯子，然后，两个杯子，一起被送到了卡伦面前。
大概，是误以为另一个会拿酒水，结果变成了两个人一起举着杯子像是在跟卡伦这个主人讨水喝。
卡伦微笑着主动拿起酒瓶，二人见状，下意识地收回手中的杯子，但卡伦已经打开了瓶塞，做出要倒酒的姿势，两个人只能又将杯子递送回去，很尴尬地，被卡伦一个一个地倒好酒。
“来，我们少喝一点，不要误事。”
卡伦对她们举杯，她们应了一下，各自抿了一口，然后耳垂以下都红了。
两姐妹在枢机主教院工作，地位不低，平日里只需要严肃刻板即可，难得遇到这样一个不得不去巴结人的环境，生疏不适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平时工作忙么？”
“忙。”
“不忙。”
两姐妹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痛苦和煎熬。
卡伦点了点头，身子后靠，闭上眼，准备眯一会儿。
见卡伦这个举动，两姐妹也在心底舒了口气，她们更愿意这么笔直地坐着。
层层安检之后，马车在峡谷前停了下来。
卡伦下了马车，重新瞻仰了一下碑文上的文字，然后牵着小康娜的手走了进去。
那座白骨巨门，再次呈现在了众人面前，小康娜舔了舔嘴唇。
卡伦见状，对那两位姐妹说道：“你们先去做手续交接。”
“好的，部长。”
“是，部长。”
打发走她们后，卡伦打了个响指，布置起了一个简易结界，用以遮挡外界的目光。
附近，有唤醒者神官注意到了卡伦，但碍于卡伦的身份，他们并未靠近过来。
结界覆盖到了门柱一角，卡伦摸了摸小康娜的脑袋，说道：
“吃吧。”
“嘿嘿！”
小康娜很高兴，这可比上次在大笨龙裙子底下偷偷啃要舒服多了。
只见小康娜张开嘴一口咬下去，原本应该比神器都要坚固的白骨底座，像是白巧克力一样被小康娜很清脆地咬下一大块。
坐在卡伦肩上的普洱问道：“这么做，真的没问题么？”
卡伦不以为意道：“没事，康娜的能力能把它复原得看不出来。”
“你太宠她了喵。”
“本就是她的。”
这座白骨巨门，本就是叛逆龙神提供的原材料，现在让祂的传承者吃一些，理所应当。
再说了，小康娜现在也是有秩序神教编制的龙。
小康娜吃得很开心，但这次她没有刻意去吃撑，而是打开书包，一块块地咬下来后放进书包里，准备带回家夹药丸吃。
神器书包容积大的优势，在此刻展现了出来。
普洱猫爪扶额，看着自己带大的“女儿”，感慨道：“这哪里是一条骨龙，分明是一只啄木鸟。”
过了一会儿，卡伦看见那对姐妹回来了，但看见卡伦布置出的结界后，她们很识趣地站在远处等着，没有再继续靠近。
她们身后，还有一位坐在大书上的老人，这里的副管理员，钟塔森。
“装好了么？”卡伦问道。
“嗯，好了！”
小康娜一边啃一边补，结束后，肉眼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区别，她将书包重新背在身上，还高兴地跳了跳。
卡伦牵起她的手，向里面走去。
钟塔森飘浮过来，向卡伦行礼：“卡伦部长，您好。”
“你好。”
“请您随我来。”
“辛苦带路。”
在钟塔森的带领下，卡伦走入这座金字塔，踏入的第一步，卡伦就感知到了内部惊人的空间阵法格局。
在这里，空间的收缩和延伸，可以无比夸张，却又非常自然。
卡伦知道，这是这个纪元里已经失传的阵法技术，现在根本就无法复刻。
人行走在里面，无法避免的会迷失空间感，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钟塔森一个侧拐，原本要跟着他一起侧拐的卡伦却忽然看见凯文反方向拐去，出于信任，卡伦肯定跟着凯文走。
一步下去，那对老修女姐妹还在后面，一同落在后面的，还有钟塔森。
钟塔森似乎没预料到卡伦会出现在自己身前，但他马上平复心绪：“看来，卡伦部长对空间规则很熟悉。”
不，是我家的狗很熟悉。
修女姐妹还在后面行进，可明明卡伦和钟塔森已经停下来了，她们却依旧在后面一米处行走，始终靠不过来，而且她们好像也没发现异常。
钟塔森笑道：“卡伦部长，那个……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请说。”
卡伦原本以为钟塔森是有什么秘密要屏退外人与自己单独说，但他只是从自己座下大书里打开一个暗格，自里面取出了一沓厚厚的信纸。
“我们唤醒者虽然在入职期间非调令不得离开驻地半步，但我们并非完全和外界隔绝，外面的事，我们也都是知道的，报纸和一些杂志，神教也会给我们提供。
所以，我们中不少的女性唤醒者神官，很崇拜您，希望您能给她们签名；当然，也有不少男性唤醒者神官也要。
他们都很年轻，额，嗯，当然，也有些年纪上不年轻，却觉得自己还很年轻的。
我的意思是，希望您能成全，我是快要退休了，可以出去呼吸了，但这些孩子们，其实……其实挺……挺不容易的。”
卡伦马上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真是太好了。”
钟塔森把一支鹅毛笔递给卡伦，卡伦接过来，开始签名。
一边签卡伦一边说道：“请替我向他们转达敬意，是他们的伟大付出与坚守，守护着秩序最根本底线。”
“我会的，我会的。”
签好名后，钟塔森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请您继续随我来。”
“那两位，可以这样走多久？”
钟塔森说道：“空间规则外加精神催眠影响，可以迷惑住她们很久。”
“那就让她们继续在那里走着吧，我希望接下来，能有一个稍微私密性的环境来瞻仰我可能会苏醒的前辈，不知道是否方便？”
“当然没问题，在访客记录上，提出这种要求的大人，非常多；
您选择好了后，再通知我，我会安排人将他们运送出去，等到需要时，再进行苏醒。”
这么做是为了珍惜宝贵的苏醒后时间，毕竟这又不是大规模的唤醒第一骑士团拿取装备即刻作战，最佳的状态是，让三位被选定好的指挥官躺在棺材里送到作战计划室再苏醒。
钟塔森将一枚圆形玉石递给了卡伦：“您径直向里面走，名册上圈定的五位以及他们的具体生平，已经被调出来安置在最里面的那间厅堂里了。”
“谢谢。”
“您客气了，大人。”
钟塔森转身离开。
卡伦则手持玉石继续向里走去，坐在肩膀上的普洱好奇地东张西望。
“凯文。”
“汪！”
经过凯文确认，这里没有探查，可以随便说话。
“普洱，你没来过这里么？”
“没有喵。”
“我还以为这里你也来过。”
“我倒是想来，但这里真的进不去，这儿的防备太森严了，你是因为身份高所以没有感觉。”
卡伦走入了那处厅堂，五口棺材被放在那里，每一口棺材旁都有一座石碑，石碑内嵌着记忆阵法，可以通过它来读取棺材主人的生平。
甚至，你可以听到棺材主人对自己的介绍，那是死前他自己录入的。
不过，这儿的“墓志铭”审核很严格，不会为逝者讳，毕竟都要预备被后世信徒苏醒起来贡献作用的，不可能让你没原则地去夸大和吹嘘自己。
但怎么说呢，能有资格死后躺进这里的，也绝不会差就是了。
卡伦先读取了那四位的“墓志铭”，这四位指挥官都很优秀，随便挑选出三位，应该都能够担任起战争方案制定的使命。
这使得卡伦开始动摇给凯文走这个后门的意向了，毕竟这是一场牵扯到一座正统神教的战争，一切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另外，迪克诺还有一个劣势，那就是他在这里，算是比较年轻的，他死时，才45岁。
最后，卡伦开始读取迪克诺的墓志铭。
读取完后，卡伦不由得叹了口气。
虽然比名册上的记录要丰富很多，但他依旧没有表现得很出彩，最重要的是，针对这次战争，他并非专业对口，还是先前那四位指挥官，更合适一些。
凯文见状，马上探出狗爪，在棺材上摸了摸，然后扭过狗头，很是期待着看着卡伦。
“他到底特殊在哪里，你有非要让我选择他的理由么？”
“汪！”
“他指挥造诣很高？”卡伦摇了摇头，“能躺在这里的指挥官，就没有指挥水平低的。”
“汪！”
普洱开口道：“哦，蠢狗，你和他当年的关系到底有多好？”
凯文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它很急，也很迫切，似乎是察觉到了卡伦的心意变化，它很焦虑地连续发出了“汪汪汪”。
没意思，就是纯粹狗叫。
“好吧，我来看看吧。”
卡伦准备和这位迪克诺指挥官“交流”一下，不是苏醒，而是短暂激活一点对方遗体里的灵性力量，和其进行沟通。
闭上眼，一条黑色锁链从卡伦脚下蔓延而出，进入棺材。
人死了，其实就是死了，遗体并不存在“思维”，一般情况下，只有在“苏醒”后，一切才会重新运转起来。
这也是大部分被“苏醒”的人，其记忆还停留在死前那一刻的原因。
在卡伦力量的作用下，迪克诺意识的思维开始复苏，卡伦也进入了他的记忆思维。
这是一座军营，里面空荡荡的，没有士兵。
卡伦走向了正中央的帅帐位置，掀开帘子，里面有一座巨大的沙盘，沙盘是动态的，天气、洋流等各种战场细节，在这里都得到了很精细的呈现。
一个中年男人双手撑着沙盘边缘，在仔细地观察着。
他的头发是黑紫色的，并不是很常见的发色，整个人显得有些瘦削，而且和其他指挥官普遍威严沉稳的形象不同，他留有着两撇小胡子，让其看起来有些轻佻。
或许，他更适合出现在交际舞会上，而不是军营里。
“最新情报在桌脚。”
迪克诺头也不抬地说道。
这是把自己当作副官了。
卡伦翻阅起了情报，然后开始根据情报信息调整沙盘，好歹是当过军长的人，对这个还是很熟练的。
“海神教的主力，应该就是在这里了，最忠诚于海神喊着要为海神复仇的海底妖兽族群，呵呵，反倒是那些海神教的信徒，在得知自己的主神陨落后，变得悲观且消极。”
迪克诺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开始发布部队的调动命令。
可以看出来，这是一场碾压局，其难度，比卡伦在沙漠战场上都低得多，所以，就算碾压局打出了极其夸张的战损比，也依旧很难出彩。
卡伦站在边上默默地配合着，双方之间偶尔有些指挥体系上的互动。
差不多了，依旧并未看出有什么不同，在对方的记忆里，这场针对海神教的战事指挥，意义重大，这也和其生平资料对应得上。
卡伦转身，准备离开，但刚走到帐篷口，他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沙盘，以及依旧站在沙盘边的迪克诺。
“你认识拉涅达尔么？”
“拉涅达尔？”迪克诺抬起头，看向卡伦，“当然，我喜欢他的锃亮脑袋，他是位很和善的神祇，只要谁帮他打海神教，他就对谁仁慈友爱，就是可以喝酒的好伙计。”
卡伦自言自语道：“不对。”
“哪里不对？”
“我是谁？”
“我的副官，不是么？”
“你为什么没办法察觉，我是外来的意识？”
“什么外来的意识，你现在应该去忙你的工作了，战争即将开始，我们都很忙。”
卡伦点了点头，环视了一下四周，恍然道：“这里，只是记忆思维的最表层，你只是糊了一层纸，根本就没有多少思维放在这里，否则不可能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你记忆思维的深层，到底是在做什么？”
卡伦伸出手，虚空摸索，然后，他找到了裂痕，像是在纸糊的墙壁上，找到了缝隙。
他的意识开始强行进入，这里，本就是因为他所提供的力量才得以暂时复苏的记忆，而且卡伦的灵魂强度，早已到达了一个极为夸张的地步，无论对方隐藏得多深，依旧无法阻拦他的探查。
身前出现了一道裂缝，卡伦走了进去。
里面，天空是血红色的，卡伦站在一处山峰凸出的平台上，迪克诺站在前面。
卡伦走了过去，山峰比自己想象得要高很多，下方，则被分成了一个个区块，每个区块里，都有一尊伟岸的身影。
那是神祇。
而每个神祇的区块中，都有秩序骑士团的排列。
针对每尊神祇的特征与弱点，其对面的骑士团军阵、配置、战术等都做了专门的布置。
每个区域里，都在爆发着“战争”。
迪克诺正根据每个区域的战争情况，重新进行最优解同时也是最具性价比的安排。
一个个区域，绵延到看不见尽头，外围甚至有针对多尊神祇联手、神祇和各自教会军队的配合等等更复杂的战事模块。
这是把卡伦都给震惊到了，这位指挥官生前的精神力到底得多么强大，才能承担得起如此可怕的推演运算？
现实里针对海神教的那场战争，可能只是道凉菜，真正的大餐，全集中在这里。
可即使是在上个纪元里，也不是每一代指挥官都有足够的发挥空间的，可能终你一生，都碰不上一次可供挥洒能力的机会。
怪不得你只活到45岁……
不，你这样的精神高负荷消耗，居然还能活到45岁，简直是个奇迹。
这哪里还是个人，分明是人形的幻兽孔帕西尼。
卡伦终于明白，凯文为什么要推荐他了。
以他的能力，在战争办公室被苏醒后，快速吸收一下本教的力量格局和生命神教的力量格局，怕是转瞬间就能做出几十套战争方案丢到克雷德的脸上。
有些人的成功，是有时代的推动因素在；而有些人，则真的是运气不好，不仅没赶上合适的时代，反而被时代给狠狠淹没了。
即使是后人，也无法发现他的能力和本该绽放的光辉，自己看“墓志铭”，不就是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么。
所以，和神交朋友，真的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因为神活得很久，能帮你在时隔两个纪元后，再用狗爪子把你刨出来。
要是自己以后再有机会领军团出征，身边有他在的话……那打仗，真的就轻松多了，他可以把一切都推演好，等于食材购买、处理、烹饪都完成了，端送到你面前，你只需要拿起勺子尝一下咸淡。
看看他所感兴趣的方面吧，人家早已经不满足于神教战争，直接在自己脑子里玩起了“神战”。
而且，有个特点，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故意提高难度，己方这里没有神祇助战，全是靠教会力量在对付神祇。
放在上个纪元，秩序神教有霸主神，有四大扈从和12秩序骑士等一系列强势分支神时，显得有些鸡肋，但放在当下……简直就是完美契合！
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就是他了。
对于卡伦来说，已经不是为了这场战事，他的能力，可以覆盖更多的方面。
苏醒过后的第一骑士团人员，在时间到达后，会被举行追悼会，遗体安葬到外面，因为那时的遗体已经不存在灵性力量，不会再被拉回第一骑士团了。
因此，将其偷偷转移出来，难度并不大，他是可以进演艺厅的。
不过，这需要卡伦和他进行一些提前的交流铺垫，但当卡伦走到他面前时，却发现对方依旧只是在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这……还不是最底层？
卡伦开始重新感知，但这次，寻找到缝隙的难度变得比较大，因为对方的精神力强度，超出了卡伦的预期。
没办法，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卡伦将手放在了迪克诺肩膀上，在记忆思维里，通过“很物理”的方式，找缝隙。
终于，卡伦找到了，迪克诺的后背处，出现了一道裂缝，卡伦伸手将它撕开，走了进去。
从外面看上去，像是卡伦从后面把迪克诺整个人撕扯开，然后走入了他的身体。
“嗡！”
沉闷的震动声传出，卡伦有些期待地在心里道：来，让我看看，你最深层次里面，到底埋藏着怎样的秘密。
率先出现的，是拉涅达尔，一尊光头，立在前方，祂正在战斗，和秩序神教的力量战斗。
这还是卡伦第一次看见拉涅达尔全盛时期的战斗姿态，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因为拉涅达尔靠的是脑子，并不是以战力著称。
可能是因为和拉涅达尔熟悉吧，所以数据得到的更多些？
再往后看，
依旧和上一层差不多的格局，分为一个个区域，每个区域里都有单个或者几个神祇，针对他们发动进攻的，都是秩序神教的力量。
但这一层区域数目比上一层少得太多太多，也更精细灵动，因为数据详实的，不仅是拉涅达尔，还有其他……
因为，这里推演的对手，都是秩序神教的分支神。
在脑子里推演这个，放在那个年代……不，就算是在这个年代，也属于很大逆不道的行为了，这是连想都不敢想的禁忌。
可这位迪克诺指挥官，却在自己的脑子里玩得很开心，因为他能得到更详尽的神祇能力与力量数据，推演时，就更具有有效性与真实性。
卡伦甚至看见了，12秩序骑士，和秩序骑士团的对冲……
就算是那些对秩序神教苦大仇深被打成邪教的余孽，他们在抹黑秩序神教时，也很难会出现这样夸张的想象力。
但是在这一层，卡伦没有看见迪克诺，面前只有一个圆圈，像是一口井。
还有一层！
“这最下面一层，该不会是……”
即使是卡伦，到这里，也不禁心里有些犯怵，因为他已经有种预感了，这位指挥官，可能真的自娱自乐到了一种极其狂野的地步。
井口的盖子很沉，但这里也算是卡伦的半个主场，伴随着一条条秩序锁链的出现，盖子被揭开。
卡伦深吸一口气，跳了进去。
失重感并未持续多久，他很快落地，耳畔边，当即听到了迪克诺激动的声音：
“赞美我主，我主不愧是最强大的神祇，最伟大的神祇，最伟大的霸主！！！”
这一声声诚恳的赞美，不是对卡伦的。
当卡伦出现在这里时，发现这一层只有一个区域。
“嗯？你是谁，你是怎么进到这里的？”
在这里的迪克诺，终于像是一个完整思维了，他马上发现了卡伦，转身疑惑地看着他：
“难道，连第一骑士团都被攻陷了？这帮后世的信徒，连苏醒我们都没来得及么！”
卡伦没急着去回答他，而是看向下方的区域。
交战双方中，
一方，是整个秩序神教的所有力量，包括了各种配置以及很多卡伦见过的和没见过的战争器具，这在前两层里，是绝无仅有的待遇；
因为前两层中，依旧在追求着一个性价比，那就是用最小的代价来击杀目标神祇。
这里则不同，这里是要竭尽全力，看能否击败这尊神祇。
是的，
没错，
这尊站在中央，被整个秩序神教力量所包围着的神祇是……秩序之神！
第八百六十五章 身份曝光
一名秩序神教的指挥官，在自己的思维意识里，模拟着对秩序之神发动攻击。
可你说他在叛教吧，又不像，因为他嘴里全是对秩序之神的赞美之词。
但赞美的同时，又不妨碍他“指挥”着秩序军团，朝着秩序之神开炮。
他是虔诚的，可却缺乏敬畏。
不，他的敬畏很大程度表现在他一次次都没办法赢得这场“对决”而产生的膜拜感。
这是一个疯子，一个战争疯子。
再联想一下，拉涅达尔成神是在上个纪元末期，他属于比较晚的神祇，当他借助秩序之神的力量对海神开展报复时，秩序之神已经取代光明登临霸主的位置了。
也就是说，最惨烈最频繁的神战，那会儿已经基本打完。
除了些许刺头外，绝大部分的神祇都在秩序之神的威权下瑟瑟发抖。
所以，这个战争疯子，没赶上好时代。
生平最大的亮点，是指挥了针对海神教的战事，但那场战事根本就没什么挑战性，海神陨落，海神教已经分崩，最后还在捍卫海神荣耀的，不是人类信徒，而是那批海底妖兽。
不过，他又真的很适合眼下这个时代。
虽然看见了他对秩序之神的“大不敬”行为，但卡伦心里还真没有生气，毕竟要论辱神，自己的爷爷肯定在他前面。
“你到底是谁？”
迪克诺看着卡伦，虽然卡伦身上穿着的是秩序神袍，但他很显然没把卡伦当作正常的秩序神官。
“我是秩序之鞭纪律部部长。”
因为隔着一个纪元历史，很多东西都会出现极大的变迁，所以为了让对方更好地清楚自己的身份，卡伦主动给自己加了一句描述：
“内定的下一任执鞭人。”
迪克诺抿了抿嘴唇，笑道：“你对外貌这么执着么？”
这位生前的地位和现在的达安差不多，也是团长级的人物，并不会因为卡伦的身份而感到惶恐，再者……面对不知道多少代的后辈，就算有职位的差距，也早可以用“辈分”来抹平。
这也是只有大祭祀能大规模调动第一骑士团的真正原因，能躺进这里的基本生前职位都不低，其他部长和系统老大他们还真不见得会放在眼里。
卡伦摇了摇头，回答道：“这就是我的真实年纪，没有用术法改变样貌。”
迪克诺闻言，先抬头看了看上面，那里有一个黑色的圆洞，是卡伦先前落下来的地方，然后，他再次将目光落在卡伦身上，用一种比之前稍显客气的语气说道：
“哦，那天赋真的让人惊叹，我建议你不要继续在系统里做事了，把精力集中起来修行，早点成为神殿长老，然后，去冲击神格。”
没有可怕的灵魂强度，是不可能来到这里的，所以迪克诺算是侧面摸清楚了卡伦的实力，再对比年纪，得出了卡伦的天赋评价。
但每个时代，对天才的标准定义是不一样的，这个纪元里，卡伦能地位超然的一个原因是，他被认为只要不“横死”，未来大概率就能成为神殿长老，诸神不出的时代，已经没人去谈什么成神了。
而迪克诺生活在上个纪元的神战时代，他能和拉涅达尔认识，而且彼此关系还不错，要知道在不久前，哪个神教得到了一个模湖的神谕都能全教上下喜极而泣。
“你不应该好奇我来找你的原因么？”卡伦问道。
“原因？抱歉，我不感兴趣。”
“为什么？”
“因为我从你的眼里没有看见多少敬重，更多的是一种赏玩的心态，你是在把我当作一件玩具么，一件有意思的玩具？”
“我
是觉得你很有意思，但不是玩具。”
“你会用“有意思”，来形容你的父亲、爷爷、曾祖父么？”
“很抱歉。”卡伦道歉，“我失礼了。”
“不，没事，结合你所看到的，你的任何情绪流露，我都不会觉得自己被冒犯到。”
迪克诺是不害怕自己的“大逆不道”被泄露出去的，首先，这是他内心的活动，什么时候内心的想法也能拿来当作定罪的证据了？
其次，他已经死了。
“我来找你，是有任务的，神教需要制定针对生命神教的作战计划，需要你苏醒起来做事。”
“生命神教？”迪克诺问道，“我主已经找寻到破开生命之树方法了么？”
“没有。”
“那就算打进生命神教，又有什么意义？最后还是得从生命之园里撤出来，那两尊生命之神是不敢与我主在外面抗衡的，遇见我主，只会躲进树洞里当乌龟。”
“那两尊生命之神，现在不在生命神教，甚至，不在这个世界。”
“他们去哪里了？”
“我很奇怪，你似乎对自己死后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并没有好奇。”
“既然你还穿着秩序神袍，我还需要有什么好奇？”迪克诺反问道，“我秩序神教，只会变得越来越强大。”
“是的，没错，我秩序神教现在已经是当世第一神教了。”
“光明呢？”
“光明在一千多年前，与我教的抗衡失败，消亡了。”
“光明消亡了？”迪克诺对此感到很意外，“我主会坐视光明消亡？”
“迪克诺指挥官，现在距离你存在的那个年代，已经过去一个纪元了。”
“这么久远，一个纪元？那新纪元的标志是什么？”
纪元很漫长，但纪元并不是一个固定的时间单位。
“这个纪元，诸神不出，通俗点来说，这个纪元里，没有神祇存在。”
“我主呢？”
“我主也不例外。”
“神，都去哪里了？”
“他们被赶出了这个纪元，不过，现在他们正准备归来。”
迪克诺马上说道：“不能让他们归来，一个没有神的世界，才是我秩序信徒所追求的理想世界。”
“你真的是你这么认为的么？”
“我很庆幸。”迪克诺笑了，“我原本以为自己生错了时代，现在看来，至少我抓住了一点尾巴，我是真没想到，未来的世界，会这么无聊，没有神了啊……”
“但你赶上了。”卡伦摊开双手，“诸神正在归来，我秩序神教将在大祭祀的领导下，抗击这场浩劫，神战的时代，一个属于神教对神祇，不，是人类对神祇开战的时代，正在拉开帷幕！”
迪克诺手指着卡伦，有些哭笑不得。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
“喂，你是忘了么，你现在是在借助第一骑士团里的器具对我进行浅层苏醒，从而进行意识思维的互动，可如果把我完全苏醒，我就只有三天的时间。
三天，三天，三天！
如果有三年的时间，我倒是愿意配合你刚才的演讲，和你击掌互动一下。
但三天够做什么……
哦，够我制定几百套针对生命神教的战争方案了。
可问题是，我教能在三天内发动几百次战争么？”
“有个错误，几百套应该来不及。”
“对别人来说来不及，但对于我来说……这里，你是没看见么？”
“我看见了，但你需要至少一天的时间，来熟
悉一下双方的战争水平。”
“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现在各方面进步比较大，我的战争习惯和战争思维，已经落伍了，需要重新补习，才能跟上现在的时代。”
“不，恰恰相反，你不是落伍，而是太过超前了，我指挥过军团战役，据我所知，现在很多战争器具已经没有能力打造，太多的阵法以及各项技术，都已经失传，我们的水平，严重落后于你所在的时代。
当然，不仅是我秩序神教是这个情况，其他神教也是如此，相较而言，因为有第一骑士团的存在，我们的退步，反而是最小的。”
迪克诺皱着眉，看着卡伦。
卡伦问道：“怎么了？”
迪克诺说道：“我无法理解，你们会越来越退步这一事实。”
“这很好理解，因为很多的传承，发源点，都在神的身上，神不见了，源头也就不在了，传承自然也就难以维系，只能退步。”
“好吧，我对这个世界，又少了一些期待，苏醒我吧，我把该我做的事情干完，我就可以没有遗憾地彻底死去了。
咦，不对，生命神教？
为什么选择苏醒我？
如果是海神教死灰复燃，苏醒我才合情合理。”
“因为你很优秀。”
“呵呵呵……你在看到这里之前，就认为我很优秀了？你知道我在死前，自己看自己墓志铭时是什么感觉么？
我觉得我好普通啊，躺在这里，怕是除非灭教危机出现，否则后世信徒根本就不会想到唤醒我。”
“的确，在墓志铭上，我是没看到什么特殊的，但有人一直在向我坚定地推荐你。”
“我没结婚，也没留下私生子，我可没有家族后代帮我宣传美化，隔了一个纪元，谁会推荐我？”
“拉涅达尔。”
“你是在他的遗迹里，看见对我的文字描述了？
哦，这真是让我感动到了。
他是一位很特殊的神祇，我很感激他，因为他愿意向我展示神的全方位力量让我得到更清晰直观的数据来进行模拟。”
“你和他关系很好吧。”
“神是骄傲的，虽然神在被猎杀陨落前，也会发出哀嚎，如同世间最动听的乐章。
但你还是不应该把和神的关系，直接套用在人身上。
我和他确实有关系，他请我吃过烤凤凰肉，否则我可能活不过40岁。
他建议过我，让我不要把精神力消耗透支在这种自我单独的游戏里，希望我能凝聚神格碎片，获得更久远的寿命。
可惜，我辜负了他的期望，我就是忍不住，没办法。
对了，他后来也被赶出去了么？我的意思是，赶出了这一纪元。”
“不是，他在新纪元开启前，被我主镇压了。”
“嘿嘿嘿嘿嘿！
！”迪克诺连续笑了起来，不住地擦拭着不存在的眼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劝我少用点脑子，我也劝过他少用点脑子，但结果，我们都没听劝，哈哈哈哈哈！”
迪克诺笑弯了腰。
这意味着他之前说谎了，他和拉涅达尔的关系，应该算比较好的，否则，拉涅达尔不会把自己当白手套的这种属于神界的秘密，告诉他。
【鉴于大环境如此，
只不过这位指挥官大人骨子里比较骄傲，他懒得去和神攀附关系来提升自己。
“好了，好了。”迪克诺终于平静了下来，“这种意识交流，也会消耗我灵性力量的，既然有任务，我不会违背我
当年的誓言，让他们把我苏醒吧，我要去干活了，争取把作战方案制定好后，我还能有空余时间洗个澡，泡在热腾腾的浴缸里，手里再拿杯冰水。”
“我喜欢冰水。”
“哦，可以。”迪克诺伸手，拍了拍卡伦的肩膀，“你相信么，因为这个，让我看你顺眼多了。”
“我相信的，因为同理。”
“呵呵，好了，不耽搁时间了好么。”
“我还想和你再聊聊，有些事情，我需要与你提前说明白。”
“等我被苏醒后工作时，再和你聊吧，反正也不耽搁会做事，内定未来执鞭人，应该可以去战争神殿的作战室吧？”
“现在叫枢机主教院。”
“改部门了？”
“新加的，仅次于大祭祀的地位。”
“哦，那我们不要废话了。”
“还是要说完。”卡伦看着迪克诺，“如果你觉得生错了时代，让你感到遗憾，我能弥补你这个遗憾，给予你第二次生命，让你在这个时代里，尽情施展你的才华。”
迪克诺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又指了指卡伦的额头：
“所以，我和你，到底是谁脑子出问题了？内定未来执鞭人肯定不会是个傻子，那就是……他们在运输我遗体的过程中，不小心让我撞到了脑子是吧？”
卡伦没理会，继续说道：“而你，需要宣誓，向我献上所有虔诚。”
迪克诺的脸色沉了下来，
问道：
“我说，你当你是谁呀？”
卡伦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身，背对着迪克诺，面对着前方战场区域。
饿瘾的束缚，在此时微微打开。
下一刻，
战场区域中，被整个秩序神教军团所围住的那尊伟岸身影，缓缓抬起了头。
迪克诺当即睁大了眼睛，这里是他的思维意识空间，这里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思维模拟出来的产物，可现在，那尊一代代秩序信徒顶礼膜拜的身影，竟然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仿佛拥有了自我意识。
而这，只意味着一个可能……一个足以将已经死去的迪克诺惊吓到踹翻棺材板的可能。
秩序之神缓缓睁开眼，
无尽的威严充斥着这座最底层的区域，
当即，
这个区域内，包括模拟出来的秩序军团上下所有，也都脱离了迪克诺的操控，对着这尊身影开始膜拜，无数的赞美歌颂声，开始回荡。
秩序之神看向呆呆站在那里的迪克诺，
开口问道：
“你说，我是谁？”
……
三口棺材，被运出了峡谷，随行的，还有一支5人苏醒者小队。
返程时，修女姐妹俩轻松多了，因为卡伦一坐上车马车，就闭着眼休息，反倒是那条金毛，兴奋地不停晃动着尾巴。
离开第一骑士团驻地时，秩序之鞭、枢机主教院下属护卫，第一骑士团外围守护者，三支不同部门的安保力量，对这支队伍进行全程保护。
最终，看着三口棺材连同苏醒者小队进入枢机主教院的大门后，卡伦的这次任务，算是完成了。
普洱好奇地问道：“蠢狗推荐的指挥官那么厉害么？”
她是看见原本不同意的卡伦，在和对方交流后，就毫不犹豫地确定了他。
卡伦回答道：“只要基数足够大，总能出一些厉害的人物，更何况，第一骑士团里沉睡着很多很多代。”
“这就是正统神教的底蕴喵，哦不，其他正统神教也没有秩序的这种可怕优势。”
凯文被小康娜
牵着，高兴地走在前面，时不时还蹦跶几下，引得背着书包的小康娜跟着他一起蹦。
普洱却留意到，卡伦似乎有心事，马上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是这个人选还有问题么？”
“不是人选的问题，我是在想，执鞭人为什么要特意派我走这一遭。”
为此，他还特意找借口，说自己要去陪大祭祀不得离开，才由自己代跑一趟。
可事实是……根本用不着他，也用不着自己。
随便派个代表，一路打瞌睡过去，也能完成任务，那对修女姐妹可以确定名单。
正因为自己去了，因为自己身份最高，所以最终名单的确定权，自然而然地也就落在了自己手里。
“那，你有头绪了喵？”
“可能，执鞭人是想看一看，我会选谁吧。”
……
一份名单，被摆放在了执鞭人的办公桌上，连同名单一起送来的，还有三位指挥官的完整墓志铭。
弗登左手夹着雪茄，右手翻阅着这些资料。
薇古琳抱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禀报道：“执鞭人，这是档桉库里刚送来的文献卷轴。”
“嗯。”
薇古琳退出了办公室。
“迪克诺.山.贝斯顿。”
另外两位指挥官，生前都指挥过和生命神教的摩擦，可这位生平却和生命神教没什么牵扯，唯一拿得出手的功勋，是对海神教的收尾战事。
以弗登的专业素养，立刻就发现了问题。
随即，他将手掌放在了那些卷轴上，开始读取查阅关于这位迪克诺指挥官的秩序之鞭记录档桉。
这是很古老的档桉，记录时间是上个纪元。
秩序之鞭是秩序神教的内部侦查系统，对神官的行为、信仰进行监测，防止他们出现主动或者被动的迷失。
主动迷失指的是在修行过程中自发性偶然性的出现问题，被动迷失则是被外部势力所勾引，背叛了神教。
外部势力可以是外部神教，也能是类似沉默者这样的组织，当然，也能是个人。
上个纪元的秩序之鞭对外部势力的概念，比这个时代要多出一个……神。
一些神祇，会出于某些特定的目的，像是自降身份一样，去“迷惑”教内的神官，这也是上个纪元秩序之鞭的重点盯防对象。
所以，如果迪克诺曾和神祇有过接触的话，不出意外，应该会被当时的秩序之鞭记录在桉。
不过，他既然能躺进第一骑士团，证明他并未叛教，也没犯信仰上的错误。
很快，弗登查询到了一个神祇的名字。
抽了口雪茄，弗登眉头皱起，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尊邪神？
弗登签写了一张条子，塞入办公桌上的一个缝隙。
不一会儿，薇古琳又抱着一箱卷轴走了进来：“执鞭人，这是秩序大图书馆派人送来的文献资料。”
“嗯。”
薇古琳再次走出办公室，她感到有些奇怪，却又不敢有丁点好奇心。
《秩序之光》是经过不知道多少次的修订版，而秩序大图书馆里，则封存着大部分的原版记录，尤其是对神的原版记录，这些东西，是轻易不得公开的，需要极高的权限才能阅览。
伴随着弗登对这尊神祇的记录读取，他原本皱起的眉头，开始缓缓舒展。
“是邪神没错，但他和我主的关系，却有点不一般，并且结局是被我主镇压封印，而不是击杀陨落，以我主的脾气，犯了错，却还能不死……这分明是来自我主的庇护。”
弗登回想起了奥古雷夫要塞庆
功宴的那天，庞克利用奥古雷夫凋像观察卡伦后的结果。
关于他的原版记录中，也清晰记载着他和奥古雷夫之间的矛盾。
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却很熟悉，同时带着嫌弃。
【“是你？”】
呵，语气和内容，对应上了。
弗登身子后靠，抽了一口雪茄，再缓缓吐出烟雾：
“怪不得我在本教分支神里，怎么都找不到一位能和你特征对应上的，原来，你不是本教体系神的传承者……”
弗登的眼睛眯了眯，同时嘴角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
“卡伦，原来你是拉涅达尔。”
第八百六十六章 尼奥的选择
“很荣幸，能在这里与大家一同迎接这一天的到来，我相信，足球的热情能给予我们国民奋发的斗志，足球的精神能激励我们国家去迎接更好的发展与更美好的未来！”
在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和掌声中，维恩帝国新首相约翰.罗蒂尼结束了自己的演讲，在旁边一位紫发人的陪同下，离开了场地，进入了高级会员包厢。
今天，是维恩足球甲级联赛新赛季的揭幕战，温利大球场内，到场的球迷数量很多。
进入包厢后，紫发陪同人员帮罗蒂尼脱去了正装外套，罗蒂尼则往两杯葡萄酒里放入冰块，一杯自己拿着，另一杯则递给了身边的紫发人。
“奥尼先生，你喜欢足球么？”
紫发人奥尼回答道：“不，我不喜欢。”
罗蒂尼耸了耸肩，说道：“我也一样。”
但足球，却是维恩国内人气最高的一项运动，连政客也会选择在此时去蹭一下曝光度。
罗蒂尼虽然在选举上击败了竞争对手获得了胜利，但新政府现在依旧面临着极大的麻烦。
外部是殖民地正逐渐掀起反抗的浪潮，后发的工业化国家不满维恩帝国提前抢占了这么多原材料区域和市场，正在背后进行推动资助；
内部则是派系的撕裂，哪怕是本党内部，现在也呈现出分裂的态势。
一位侍从官将一份最新的情报送了过来，罗蒂尼打开看了后，递给了身边的紫发人奥尼。
反对党正在联络本党内部势力，准备发起对罗蒂尼的弹劾提案。
当然，提案是假，目的是借此逼迫罗蒂尼自己选择辞职。
罗蒂尼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后，气愤地说道：
“他们是疯了，他们根本就不懂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好啊，我现在就可以辞职，到时候历史上就会出现这样一个新记录：
伟大的维恩帝国最短任职时期的首相，在任时间45天！”
奥尼说道：“维恩首相退休后的津贴待遇是每年10万雷尔，如果您真的在这时候辞职，很赚了。”
“哈哈哈。”罗蒂尼被逗乐了，“但这个代价是帝国的声誉扫地，我真的难以想象，我们帝国到底要衰落到怎样一种地步，才会让这种可笑的事情发生。”
“未来，一切皆有可能。”
“你也说了，那是在未来，可不是在现在。”
这时，有人进来禀报：“首相先生，史蒂文先生即将过来拜访，按照行程，你们将在这里合影。”
“好的，我知道了。”
史蒂文是今日主队足球俱乐部的老板，他很年轻，他父亲老史蒂文是瑞蓝着名的企业家，他本人则被誉为近年来最优秀的富二代。
罗蒂尼笑着问道：“奥尼，你猜猜，我们的这位小史蒂文先生，是否真的是喜欢足球？”
“应该是喜欢的吧，毕竟，买下一支球队可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这可不见得，他们家在瑞蓝本来也有一支球队，后来把子公司的债务转移到了球队身上，最后让球队破产了之。
买这支俱乐部的钱，还是从瑞蓝国家银行里贷出来的，现在干脆欠着不打算还了。
我昨天才收到瑞蓝政府的照会，希望我能帮忙处理。”
“您打算怎么做呢，首相先生。”
“哦，我还能怎么做，我巴不得这种爱维恩的外籍商人越来越多，最好把他们的母国搬空。
倒是那些企图偷渡过来的穷鬼，真希望他们全部溺死在海里喂鱼，我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奥尼？”
“不会，我能理解您。”
“放
心，我会完成对你的承诺，推动给那些已经安定下来有稳定工作的移民以公民身份，他们，可是我们未来的稳定票仓，但你也应该清楚国内现在的舆论，这种事情不能太急。”
“请您放心，只要您愿意给他们一批人身份，这些拿了身份的紫发人，会比老维恩人，更反对非法移民。”
“我一直很欣赏你这充满智慧的立场，真的，奥尼。”
“感谢您的认可，首相先生。”
小史蒂文来了，他带来了很多记者。
高级会员包厢面对球场的方向有一面巨大的玻璃窗，记者们进来后很多都跑到外面去，打算拍摄最自然的“看球场面”。
罗蒂尼坐在那里，面容矜持。
小史蒂文坐在旁边，身子前倾，让自己看起来比罗蒂尼矮了一头，可明明罗蒂尼的身高，一直是反对党攻击的借口之一。
“很感谢您的到来，这是我和我球队的荣幸，首相先生。”
“我也是球迷，从我曾祖父那一辈开始，我们家族就是狂热的铁杆球迷。”
奥尼在旁边补充道：“那时候是马球。”
毕竟，足球联赛历史，可没办法追朔到那么长。
罗蒂尼马上笑道：“嗯，是的，马球。”
拍摄完毕后，球赛还没正式开始，罗蒂尼就起身离开了。
坐进车里，罗蒂尼接过毛巾擦了擦脸：“瑞蓝人身上一直都有股子狐臭味。”
“在瑞蓝人眼里，我们维恩人身上都有股子大酱味。”
“哈哈哈。”
罗蒂尼很爱笑，每次笑起来，他的额头就会呈现出一层层皱纹，在眉心位置形成一个“窝”。
“丹顿这个老东西，应该处理掉了，我不能让他在议长的位置上继续坐下去。”
“请您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后天约克城检察院就会针对一起二十年前的丹顿猥亵桉进行调查。”
“猥亵对象是谁？”
“一位接近九十岁紫发人清洁工。”
“奥尼，你知道丹顿的这一任妻子多少岁么？”
“二十五岁，一位拥有地道维恩血统金发碧眼的身材丰满的美丽女士。”
“我相信我们的丹顿在收到这一则指控时会气死，他会高呼：你们可以侮辱我的人品，但不能侮辱我的品味。”
“我觉得，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才能向您的对手表明：敢触怒我们，就是这样一个下场。”
“很好，很有趣，拥有你做我的助手，是神赐予我的幸运。”
“能辅左您，也是我的荣幸。”
专车行驶到了码头，一辆游轮停靠在那里，准备出发。
罗蒂尼下车前问道：“奥尼，你真的不打算和我一起去岛上放松一下么？”
“很抱歉，首相先生，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下午还有一个紫发人***。”
“不，我知道，奥尼，你拥有和丹顿一模一样的品味，对年轻鲜嫩的味道，你缺乏兴趣。”
“不是的，首相先生，您清楚的，因为路德先生的死，现在紫发人的***火药味很浓重，我作为路德先生的接替者，需要在这个时候控制住他们，在这个关键时刻，不能制造出暴力新闻来影响您的新政。”
“好的，我明白，谢谢你，奥尼。下次，下次吧，下次我一定要带你一起去岛上好好享受一下，相信我吧，只要放下心中的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罪恶感，你将收获无尽的快乐与幸福。”
“我很期待，首相先生，祝您玩得愉快。”
“没多少时间可以玩的，我得陪那些人不停地开会，不过，万幸的是可以一边享受
一边开会，这样效率更高，哈哈。”
伴随着这略显狰狞的笑容，罗蒂尼眉心处的那个“窝”，更明显了。
奥尼护送罗蒂尼下车，这时，旁边又停下了一辆车，一辆轮椅被从里面抬了出来，轮椅上坐着一个身体残疾的人，他是一位着名的作家，全身上下只有一根手指可以动，为此在维恩，不，在整个文学界都享有盛名，被膜拜为励志的典范。
奥尼小声感慨道：“他是来陪同的么？”
罗蒂尼纠正道：“不，他玩得最疯。”
“可他只有一根手指可以动。”
“不，是两根。”
看着这群达官显贵们上了游轮，再目睹着游轮离开，前往距离很近的一座私人派对岛屿，奥尼笑了笑，拿出一条手帕，擦拭着根本一点都不脏的手。
坐回车里后，司机问道：“奥尼先生，您接下来要去哪里？”
坐在旁边的助理问道：“应该是去皇后大道吧？”
奥尼看着司机和助理，这两位都是秩序神官伪装的，一个是项目组的神官，一个是秩序之鞭的神官，只不过司机并不知道身边副驾驶上助理的真实身份。
“前面的红叶街停下吧。”
“哦，我知道了，先生。”
那条街，可是开了不少的点心铺。
在红叶街，奥尼下了车。
他抽出一根烟，点燃，准备离开时，却意外地发现一道特殊的身影走入了最大的一家点心铺，是理查。
理查后面，居然还跟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居然是菲洛米娜。
理查进去后，菲洛米娜就站在了门外，像是个保镖。
尼奥舔了舔嘴唇，这真是很意外的搭配，如果不是二人明显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尼奥还真担心菲洛米娜会一气之下，血洗点心铺一条街。
出于好奇，尼奥跟着一起进去了，但却是以外人无法察觉的方式。
菲洛米娜不动声色，等尼奥进去后，从身上掏出了一张黑色信纸，折成黑乌鸦，放飞了出去。
点心铺内很热闹。
一般来说，一下子请两位一起吃点心，就算玩得比较花的了，三个四个的，不考虑吃得消吃不消，都会显得杂乱；
理查，喊了12个。
尼奥数了一遍，是12个。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身为秩序神官的一种强迫症。
包房太窄，只能容下一张小床和一个放纸巾的床头柜；
所以，理查和12位姐姐阿姨是坐在点心铺大堂里的，这里本是休息区，现在也显得很拥挤。
理查是常客了，侧躺在椅子上，和大家一起聊天。
艾森少爷经常来，而且不仅局限于最早的那条街，可以说，现在大半个维恩城点心铺，都在流传着艾森少爷的传说。
早先时候，大家都以为是那方面不行的有钱人家少爷，跑来这里寻求精神安慰；
后来熟悉的人多了，自己也做过艾森少爷的生意后，艾森少爷的口碑才逐渐发生了转变。
和他聊天，大家都很舒服，也很放松。
不管什么话题，他都能聊得起来，而且不会冷落任何一个人。
聊完后，大家都会得到一种精神上的巨大满足，像是经历了一场完美的按摩理疗。
这也是菲洛米娜反感唐丽夫人总是说卡伦比理查说话好听的原因，她是目睹过理查到底多会说话的。
同样的环境，你把理查换成部长看看……
不过，菲洛米娜也无法想像，卡伦坐在那里，和12位点心铺姐姐阿姨面对面的场面，这和卡伦一贯的形象很
不符。
聊天过程中，不断有人离开，应该是来活儿了，又不断有人进来，应该是忙完活儿了；
人数，则一直动态固定在12位左右。
有位年轻一点的阿姨，来来回回了十几趟。
大概是她很享受和理查的交流，今天在服务客人时，就没有太照顾客人的尊严。
尼奥留意到，在这种交流过程中，有一股奇特的气息从理查身上散发出来，不是那条光明虫子的气息，而是理查体内的血脉之力。
尼奥知道，理查和卡伦是表兄弟的关系，所以理查身上也有阿尔特血脉。
这个发现，让尼奥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阿尔特血脉，被称为诅咒，可其前身实际上却是永恒之神的祝福。
而现在，理查这小子居然能将祝福散发出来，等于是在为这些与自己聊天的女人进行赐福，这会帮助她们改善身体健康，降低厄运。
维恩虽然是帝国，但帝国的底层生活却并不幸福安逸，存在着大量的破产市民，尤其是在点心铺工作的，自愿的是极少数，绝大多数都是被迫的。
很多人家里都有很多张嘴等着她去喂养，要是一天接不到活儿，晚上的大酱黑面包都续不上。
这样的人群，她们的抗风险能力极低，也时刻走在悬崖边缘，往往很容易遭受苦难的“照顾”。
早期，米尔斯女神教就兴起于大海的岛民群体，它最早并不是特指***的行业，但逐渐演变成命运漂泊的群体。
而在理查“赐福”时，一股信仰的气息，正在被嫁接到他的身上。
尼奥明白了，理查就像是一个烧得发红的锅炉，他在给予外人温暖的同时，也需要水来降温。
这让尼奥不禁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沾染上了秩序的福荫。
神殿长老凝聚神格，进入秩序神殿后，秩序神殿会赐予神殿长老家族赐福，让家族兴盛，连续几代都出现资质好的苗子。
所以没道理，秩序之神的传承者在崛起时，身边就不带这样的效果。
事实上，卡伦身边的所有人，在追随卡伦之后，自身的发展都得到了极大的进步，尤其是那帮被卡伦苏醒的人，他们和卡伦有着更直接也更深的羁绊。
当然，尼奥清楚，要是自己把这套理论讲给卡伦听，卡伦肯定是不会信的，更不会认同。
那家伙，明明是神的传承者，体内具有饿瘾，却一直坚持人的信念可以胜过一切。
不过，理查这小子到底是受哪位神的福荫影响？
看了许久，感觉要散场了，尼奥也打算离开了。
他离开了这家点心铺，来到街角处，正准备打车，却看见一辆黑色二手朋斯停在了他的面前。
开车的是卡伦，坐在后面的是小康娜，小康娜正趴在书包上，写着作业。
尼奥耸了耸肩，绕到边上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位置。
“我没想到菲洛米娜进步得这么快。”
“她最近饭量越来越大了，外婆去买菜，商家都以为她开了一家饭店。”
“呵呵。”尼奥抽出烟，自己咬了一根，然后递给卡伦一根。
卡伦接了过来，看了看，是雷霆神教最新款的香烟。
“现在条件好了啊。”
“死过一次的人，债务也没了，自然要对自己好一点。不过，你能不能有点出息，现在抽个烟还看价格牌子？”
“现在很少抽了。”
“怎么，饿瘾最近没找你聊天？”
“被我压下去了。”
尼奥摸了摸口袋，没找到火机，然后很自然地从卡伦口袋
里掏出一个火机，“卡察”点火，凑了过来，卡伦还是将烟咬着，点燃。
“压下去了，是个什么意思，像是对待凯文那样？”
“可以这样理解，不过凯文现在被我解开了封印，还吃了几样本就属于它的补品，现在，能打得过我家狗的人，应该很难找到了。”
“唉，凯文算是熬出头了。”
“你呢？”
“我什么？”
“玩够了没有。”
“没有。”
“哦。”
“看来，最近没事发生。”
“有事的，要打仗了，再过几天，秩序就要对生命出手了，这一次，打得只会比上次打轮回时更狠。”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做空生命券，往死里加杠杆。”
说着，尼奥狠狠地抽了口烟，骂道：
“该死，这才叫真正的炒股，这才是真正的股市之神！”
卡伦没接话。
尼奥继续道：“所以，如果以后有股市之神，她肯定是一个仆从神，毕竟她需要人给她内幕消息。”
“等这场仗打完，神殿就要去明克街，解决我爷爷的事情了。”
“你准备好了么？”尼奥问完后，一拍额头，“呵，你现在有凯文了，也不需要我了，唉，我现在对你来说，连一条狗都不如。”
卡伦看了尼奥一眼，回应道：
“的确。”
“畜生。”
“你到底在忙什么？”
“你既然找到了我，那动动小指头，就能查到我最近在做什么了。”
“阿尔弗雷德想查你，但我拒绝了。”
“你应该相信你那位管家的第六感。”
卡伦将才抽了一口的烟，丢出了车窗。
“哦，该死，你忘记以前没有券买烟时的痛苦了么！”
“抱歉。”
车内，又沉默了。
打破沉默的是卡伦：“不能说么？”
“我说过了，你可以自己去调查。”
“是怕我不同意么？”
两个人之间，实在是太过熟悉了，熟悉到交流时，意思表达远超过话语的承载；
很多话，不用说，就能在默契间快速跳步。
坐在后面写作业的小康娜只觉得前面两个人在进行哲学交流，她的哲学书上，全是这种似懂非懂莫名其妙的对话。
尼奥点起了第二根烟。
卡伦继续问道：“我不同意你做过很多件事，但从未阻止你去做过，很多次，我还加入了。”
尼奥摇了摇头：“这次不一样，你肯定会阻止我的。”
尼奥将座椅往后拉了一段距离，换了个坐姿，翘起腿，面朝卡伦：
“要不，找个地方打一架？”
“你现在打不过我。”
“干！你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直白，我最近有一点进步，至少能比上次在沙漠时，在你面前多支撑一会儿，找到更多的机会。”
“可我的进步，比上次在沙漠时，要大多了。”
尤其是在驯服住饿瘾后，现在的卡伦，可以无条件使用饿瘾的力量。
尼奥叹了口气：“唉，那就很没意思了。”
“你是想提前挨打么？”卡伦问道，“你认为你将要做的事，会直面我的反对？”
“你最近是戏剧看多了么？只有戏剧舞台上，才有这种俗套苦情的桥段。”
“尼奥，或许你可以尝试向我坦白一下，我说不定会像以前那样，先说一句：你是不是疯了。然后，我会看着你表演。”
尼奥揉了揉鼻子，看向车窗外：“我要走了，否则黑市银行要关门了。”
“好吧。”
尼奥打开车门，下了车，和卡伦挥了挥手，然后没入了街边的人潮。
他曾教过卡伦，如何快速摆脱可能存在的跟踪，但这一次，他很自然地走开了，因为他相信卡伦不会跟踪他。
走出很远的一段距离后，尼奥停了下来，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把1雷尔的硬币，分给了巷子里围绕着垃圾桶正在捡垃圾的紫发孩童。
孩童们对他说着祝福语，然后很高兴地跑开了。
尼奥默默地再次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可火机连续打了几次，却都没打出火，没油了；他将烟丢进垃圾桶，火机重新揣回了口袋。
“你不是会不会阻止，而是，你已经在阻止了，因为你不想让他们的实验成功，嗯，我也不想让他们的实验成功。
但是，
我想自己试试。”
第八百六十七章 脑洞大开！
清早，卡伦冲了个澡，带着微漉的头发，走入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窗，携着凉意的晨风吹入，给人以恰到好处的清新沁脾。
在办公桌后面坐下，卡伦翻阅起今天的文件。
距离黛那抽签结束，已经三天过去了，秩序神教内压抑着的汹涌，正在逐渐到位。
战争，是需要准备时间的，越是规模大的战争，准备时间就越久，也越是难以隐瞒；
但这次的准备，在沙漠战事进行中时，就已经在做了。
站在曾经军长位置的自己，是根本就无法洞察这一局势的，也就是现在，靠着自身情报网络系统的发达，才能看出一个大概的趋势。
位置不同，高度不同，所看到的景物，也就完全不同。
一直到现在，不仅外教，本教内部也有很多神官都认为，大祭祀是一个激进的鹰派，上任以来发动和挑起了好几场战争和摩擦，但如果手头上掌握了足够的资料，事后细究起来会发现，每一次冲突的背后都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恰好踩在一个又一个的关键节点上。
卡伦到现在还没办法完全脱离借势的惯性，而大祭祀，则早已熟练地在自己制造风势。
这里，就已经不是简单的地位区别了，真就是二者的水平差距。
自己，还是太年轻。
自己学东西是快，不管哪门技术手段，自己上手都能十分迅速，但往往到一定程度后都会遇到一个相似的门槛，靠天赋快速跑完一段路后，余下阶段，就需要靠时间、精力、感悟去沉淀，去浸润，去包浆。
然后，到头来你会发现，修行……反而是最直接，见效也最快的一门路径。
也难怪自己遇到的那些长者前辈，一个个都劝说自己放弃事务职位，一心去冲击修行境界。
“唔……早上好。”
小康娜左手拿着一条毛巾右手提着一个冰桶，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坐到了自己小书桌后面。
“啪！”
将毛巾用冰水打湿后，小康娜开始用力擦脸，然后拿起普洱新送的礼物——鹅毛笔，开始写作业。
普洱去开拓空间帮卡伦找寻【叹息之刃】的日子，是小康娜近期最快乐的时光，但是在普洱回来后，小康娜似乎一直在做着那仿佛永远都做不完的作业。
卡伦今天的心情原本还挺轻松闲适的，但小康娜苦大仇深地往那里一坐，他也不得不轻咳了一下，装作很严肃地处理公务。
“少爷，康娜小姐，早上好。”
希莉带来了早餐。
卡伦面前是一碗小馄饨、两根油条、一个肉包和一杯豆浆。
小康娜那里则是馍和豆浆，她自己从书包里取了从第一骑士团带回来的“石料”像抹大酱一样往里面填充，然后两个馍一夹，就往嘴里送。
卡伦笑着说道：“今天的包子不错。”
希莉的厨艺是跟卡伦学的，但今天包子的做法却加了自己的改进，效果意外得好。
“少爷，您知道么，维恩现在有很多紫发人餐馆，在推行少爷您的口味菜式呢。”
“哦，是么，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因为我在家里做过，也送给过我母亲和父亲以及亲戚们尝过，他们就推广开了……”
希莉说这番话时有些紧张忐忑，她自己给少爷当女仆，家里人也因为上一次的约克城种族仇杀事件被阿尔弗雷德先生救出，然后安置在了艾伦公寓里工作。
放在普通的紫发人圈层里，希莉一家现在已经是“圈中贵族”。
“贵族”的生活习性，自然就很容易影响到“平民”，被进行模彷。
推广到一
定程度后，就会修正、研发、改进，然后改良版又反哺到了希莉这里。
卡伦问道：“你们紫发人在维恩开餐馆的很多么？”
“因为大部分偷渡者到维恩后，并没有合法身份和工卡，只能在餐馆后厨里当黑工刷盘子。”
“哦，原来是这样。”
“在我们家乡有一个说法，说维恩是天堂，在这里刷盘子三年就能买得起约克城市中心的别墅。”
“很有趣。”卡伦翻了一页文件，喝了一口豆浆，“也很天真。”
“不过，维恩有身份的公民确实过得很好，这里的底层比我们那里的底层生活普遍要好。”
“哦，那是因为维恩真正的底层并不在维恩，而在广袤的殖民地，包括你的家乡。”
希莉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了点头：“谢谢少爷，我明白了。”
这时，阿尔弗雷德走了进来，问道：“还有早餐么？”
“有的，阿尔弗雷德先生，普洱大小姐和凯文好像还没醒来。”
“那就好。”
阿尔弗雷德在卡伦办公桌前坐下，希莉帮忙摆放好早餐后就离开了。
“少爷，新的情报，那个“造神计划”，他们有提前启动的征兆，大概也是预感到了新的波澜要掀起，所以打算先把实验做起来。”
卡伦将油条掰成两段，一段递给了阿尔弗雷德，另一段放在豆浆里泡了泡，说道：
“那就收网吧，给那个计划组发去公函，要求自上而下所有成员即刻停止手中的工作，违令者，以叛教罪论处。”
警告的作用大概不会让对方即刻停止，只会加速对方的进程，但警告只是为了接下来的强硬手段做铺垫。
虽然这一过程中，难免会造成一些秩序神官的伤亡，但比起污染溢出导致整个约克城，不，是整个维恩都承受天灾，这点损失，不值一提。
有些时候，血的代价，是要有的，这会给予那些想在这方面动脑筋的教内势力感到畏惧，不仅是在约克城，其他秩序传教区也不该做这样的事情。
凯文是被秩序之神刻意放回来的，自己有饿瘾，所以，自己和凯文只是特例，其他任何形式的造神，无论设计得多巧妙，都只会造成污染，无法真的造就出神祇。
“好的，少爷，属下明白了。”
“另外，行动时通知丁格大区那边，要求他们在我们这里行动开始后，即刻动手逮捕那几个在背后一直推动这一项目的高层人员。”
“少爷，那几位的身份可是有些敏感的。”
卡伦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将最后一点油条送入口中，拿起旁边的湿毛巾擦了擦手：
“都这个时候了，不用再惯着他们了。”
……
“奥尼，相信我，你那天没去，真的是太可惜了。”
约翰.罗蒂尼坐进车里后，就和尼奥描述起那天在岛上的经历，
“我没想到他们能这样畜生，同时，我也没料到，做畜生居然能这么快乐，哈哈哈！”
尼奥微笑回应道：“您玩得开心就好。”
“我玩得很开心，也达成了不少共识，接下来，我们的新政将推行得更顺利。帝国的殖民地的盲目扩张该停止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消化和经营好它们，让殖民地为帝国贡献出更高的效益，而不是把帝国的财政消耗在殖民地的维稳上面。”
“但我担心帝***方那边，会不高兴。”
“那群家伙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绑架政府，每年都嗷嗷叫地编造各种名目来要求拨款和制造摩擦战争，他们就是一群怎么都无法喂饱的吸血鬼！”
听到“吸血
鬼”这个词后，尼奥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
“但这个法桉，会通过么？”
“会的，奥尼，不过需要委屈你一下，因为我对你的承诺要延期兑付了，反对党要求我在非法移民问题上先行让步，我接下来会推动打击非法移民的法桉以换取他们对我新政的支持。”
“没问题，首相先生，我能理解。”
“谢谢你，奥尼，如果你不是紫色头发那该多好，我会把你拉进我的明面团队，我甚至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当维恩的首相。”
尼奥自嘲道：“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让一个紫发人当帝国的首相，那帝国得破败成了什么样子。”
“所以，你最聪明的地方就是，你没有模彷学习路德，虽然我的竞选口号是“自由”，但“自由”永远都是有条件有限制的，这世上，本就不存在无底线的自由。
在维恩，
自由的底线就是马克来人为主导的国家和上层体制，口号是用来哄哄那些傻子的，可偏偏很多傻子还真的相信。”
顿了顿，罗蒂尼又补充道：
“路德，就是那个天真的傻子。”
司机回头汇报道：“首相先生，到安排路段了，您的支持者已经就位。”
“好的，我知道了，打开顶棚吧。”
“是，首相先生。”
汽车的顶棚被打开，很快就变成了一辆敞篷车。
尼奥主动伸手帮罗蒂尼将西服扣子解开，还用梳子撩散了首相先生的头发，这可以给予首相先生以更亲民的形象。
罗蒂尼有些无奈地说道：“有些时候，我真觉得自己不是首相，而是一个资深且敬业的演员。”
尼奥说道：“演员和首相，是一组近义词。”
“你说得没错，现在，我需要他们的支持，我的支持率越高，才能确保本党不会继续犯蠢妄图与我切割。”
罗蒂尼站起身，让自己大半截身子探出车身。
车队行驶，街道两旁出现了大批的支持者，他们举着牌子，整齐高呼着口号，如果是外地旅人刚到这里目睹这样的场面，可能会误以为是粉丝在欢迎明星。
罗蒂尼举起拳头，不停挥舞，高呼：
“维恩需要自由，世界需要自由，我们……需要自由！”
“自由！自由！自由！
“我将带领你们，缔造辉煌的属于维恩的，自由灯塔！”
……
远处一栋百货大楼的天台上，卡伦坐在那里，目睹着下方的场景，自上而下，可以更清晰地感受到这份狂热。
在他可以负担得起《秩序周报》的订阅费后，路德先生和罗蒂尼议员，就是上面的常客了。
自己一直都很好奇，《秩序周报》为什么会坚持报道这两位普通人的动态。
后来，他才明白过来，这是一种铺垫，很早之前，为了那个“造神计划”特意进行的预热。
现在，路德先生已经作为试验品被消耗掉了，现在，该轮到罗蒂尼了。
“凯文，你说奇怪不奇怪，秩序之神作为神界霸主，却并不喜欢被冠以“神”的称号，不希望自己的信徒将她当作神，可
“汪。”
“为什么总有些人，认为头顶上没有一尊神去膜拜，就不知道该如何生活，如同生命失去了方向呢？”
“汪。”
凯文只是单纯地附和，因为哪怕它也是神，却没办法领悟到卡伦此时的感慨。
不过，它的优点是无所谓神不神的，秩序之神不想要，就不想要吧
，卡伦也不想要，那也就不想要吧。
但卡伦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凯文深刻意识到，阿尔弗雷德那个家伙，到底最早是被谁影响到的！
“要是没有神，米尔斯小姐，就不用被迫走入大海了。”
凯文的狗眼当即瞪大：
“汪汪汪！”
“你观察着吧，我眯一会儿。”
具体的行动由阿尔弗雷德在掌控，观测的事有凯文在，卡伦很放心地闭上了眼。
伴随着车队越来越近，对面天台上埋伏着的两个枪手，也已经就位。
但还没等他们将子弹上膛，身后就出现了两道波纹，走出来四名身穿秩序神袍的人，不过，这四位刚出现，在他们四人身后，又出现了四道黑色的光圈，从里面又出现四个身穿秩序神袍的。
后者抽出了武器，以最快的方式解决了他们的生命。
杀人时，顺便将萤火虫丢入他们的衣袖，让尸体瞬间焚灭，落地时都没发出声音，只是化作了散开了火星。
随即，天台门被打开，一群被催眠的约克城警察浑浑噩噩地走到了这里。
“啪！”
催眠解除。
原地，只剩下两名枪手和十个警察呆愣愣地对视。
街面上，两伙帮派成员正在追着偷了自己老大钱包的家伙，而那两个逃跑的人很快就没入了人群中，然后立刻用术法隐藏住了自己的身形。
两股帮派成员在车队的一前一后位置，找寻之后，很快确定了自己的目标，一模一样的衣服，一模一样的容貌，当下一拥而上，将人封口牵制住手脚，拉出了人群准备去好好教育。
这两个人还在挣扎，其中一个人的配枪掉落在地，另一个人的配枪则被搜刮了出来。
这让抓小偷的帮派份子都感到了诧异，虽然维恩持枪合法化，但这种最新款的军用手枪，价格昂贵不说，且有价无市，现阶段只配给了帝国陆军的少部分军官，有这种手枪的人，要混到当小偷的地步？
普通人枪手被解决的同时，附近的观测点、岗哨位置，很多秩序神官被打破了隐藏，在看见来人穿着和自己一样的神袍后，大部分都选择了投降，少部分企图反抗，直接被格杀。
纪律部里基本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原开拓空间精英小队成员，这可是他们的老本行，这群负责研究项目安保的神官，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来昂亲率一支队伍进入安卡拉酒店，以自己区长的身份，强行命令酒店封闭5个客房的阵法，然后带人去进行逮捕令的宣读。
一个客房的三个神官拒捕，或者说，他们不是要刻意地反抗，只是身份超然习惯了，不喜欢被地方大区的秩序之鞭拿捏，就表现出高傲和不配合。
来昂一点也不惯着他们，下令格杀，然后提着他们的人头去对
丁格大区，度过封闭期刚被特许从奥古雷夫要塞回来的区长斯嘉丽亲自率领秩序之鞭，进入了教廷办公区域。
那位曾被卡伦下令鞭打过的亲近手下有些担心地问道：“区长，我们要不要先汇报执鞭人再行动……”
“我看你是想看我也被抽一顿鞭子，然后再被执鞭人办公室送去当那条冰霜巨龙的零食。”
……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助理先布置了一个隔绝结界，然后一刀刺入了司机的心脏，随即一边控制着方向盘让车继续平稳运行一边处理掉了司机的尸体，他自己伪装成司机模样的同时，又释放出了一具傀儡伪装成自己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因为早期部署周密，所以该造神计划项目组，被瓦解得很迅速，也很彻底，
没有丝毫遗漏。
唯一的遗漏是，有一个人，并不在项目组里，却又很自然地位于罗蒂尼的身边，而且这种潜伏有足够的铺垫，其本人又具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所以被认为是……“普通人”。
而探测到这个人存在的，是天台上的一条狗。
但是，这让凯文疑惑了。
尼奥怎么在里面？
凯文扭头看向闭着眼坐在那里休息的卡伦，一时间，它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叫醒卡伦，亦或者，这本就是卡伦故意想要制造的一种模湖和给予尼奥的机会？
凯文的犹豫，给予了尼奥机会。
只见尼奥伸手，布置了一个更高级的结界，将对方的感知覆盖，好让其继续安稳开车。
随即，尼奥戴上了一副面具，他的头发颜色没有改变，依旧是紫色，但面容，却成了路德先生。
路德先生在尼奥的脑海里焦急地喊道：
“我不提倡暴力，我们要寻求政治合作解决问题的途径！”
尼奥沉声道：“所以，你只能是一个既伟大无畏又天真妥协的失败者。”
尼奥站起身，他和罗蒂尼一起，都将上半身露在了敞篷车外。
道路两侧，很多家报社的记者一直在疯狂按着快门，然后，有眼尖的人，发现了新探出头紫发人到底是谁，当即捂着嘴发出了惊呼。
罗蒂尼正好挥手转身，面向奥尼，不，是尼奥，不，是路德先生。
“哦，天呐，奥尼，我是眼花了么？”
“不，您没有，首相先生。”
尼奥掏出了一把手枪，这把手枪，曾被刺客用来枪杀路德先生。
现在，这把枪被尼奥举起，枪口对准着罗蒂尼的眉心位置。
没有丝毫犹豫，
在无数闪光灯照耀下，
尼奥扣动了扳机：
“砰！”
维恩帝国首相罗蒂尼，身子后仰倒了下去……
脑洞大开。
第八百六十八章 第三个成神资格！
枪响后，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场最不该发生的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
就如同那次在沙漠上的切磋，卡伦占据着绝对优势，尼奥只能全程被动挨打，却又在最后，形成了对卡伦的“反击”。
事后尼奥再提起这件事时，他说是卡伦故意给他一个面子，怕他下不来台。
这一次，几乎是复刻。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早期想要瞒过秩序之鞭隐藏在罗蒂尼身边拿到一个“智囊助手”的身份，都是极难的事，可尼奥是老秩序之鞭，卡伦早期的业务水平，还是从他这里学的。
退一万步说，如果那个最后动手掏枪的人，不是尼奥，凯文根本就不会有丝毫犹豫，一记狗爪子拍下去，再硬的脑袋也就被瞬间拍烂了。
也就只有尼奥，才能把那颗子弹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场合里射出去。
他利用的，是卡伦和他之间的关系。
当然，“利用”这个词，不太好听，朋友之间，本就该有个有借有还。
他一个失去了爱人，一直抱有求死找刺激找乐子心态的人，以前哪里需要卡伦为他做什么，更多的时候，是卡伦需要他。
只不过这次有点特殊，因为他知道卡伦不会同意。
有时候尼奥也很纳闷，他一个又捞油水又黑吃黑偶尔搭配点权财交易的队长，怎么就没能把卡伦给带着“走向正途”？
这个自己一手拉进秩序之鞭的年轻人，在自己的模范带头作用长久熏陶下，竟然变得越来越有原则。
离开卡伦，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觉得和卡伦在一起，越来越不好玩了。
另一个原因则是，在不好玩的基础上，他还越来越没存在感。
所以这次，
玩一波大的嘛。
尼奥的腰间，滑落出一幅卷轴，卷轴自动打开，将敞篷车上此时的画面定格，干扰了外部的视线以及那些照相机的捕捉。
随即，他伸手将倒下去的罗蒂尼抓了起来。
罗蒂尼已经死了，眉心的那颗弹孔，看起来颇具喜感，适合裁剪成海报贴在家里，心情不好时看一看解压。
尼奥低下头，嘴里獠牙出现，刺入罗蒂尼尸体的脖颈，嗯，他的血还是热的。
尼奥的嗜血异魔血统已经是很高的一个层级，早就不再单纯地追求血液的廉价快乐，而是转变为对灵魂和灵性力量的掠夺。
另外，尼奥这里还比同等级嗜血异魔更多出了一个能力……人格吸食！
他不喜欢罗蒂尼，但他现在需要罗蒂尼的人格去进行承载。
“造神计划”的规模是宏大的，所投入的时间和资源也是极多，光是观察对象就有成千上万个，最终，经过层层筛选，有效的“素材”就两个，而且都在约克城。
秩序神教内部的相关势力不能出手干预，只能做悄无声息的引导。
也因此，就算卡伦这里将这个项目组以雷霆之势瓦解掉了，但前期的铺垫依旧存在，它们也依旧会发挥出作用。
“噗通！”
罗蒂尼的尸体被尼奥丢下，他的眼睛眨了眨，他眼里的世界像是被抽离出了一切情绪，只剩下了灰白冷色调。
一层又一层肉眼无法看见的无形光晕正在向他攒聚，
他抬起头，
看向远处高楼天台上的那条狗和那个人。
尼奥耸了耸肩，仿佛是在说：你看，我说过要是告诉你了，你这次肯定会阻止我的吧。
枪响后，卡伦就睁开了眼，走到天台边，看见了尼奥。
眼前的局面，卡伦没有预料到，但此刻，他心里却并没
有多少震惊。
说到底，这是他自己放任出来的结果。
阿尔弗雷德早就提议过要追查一下尼奥的踪迹，但被自己给否了；前天尼奥在自己车上几乎明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自己不会同意，可自己依旧没派人去调查。
凯文默默地缩了缩狗头，它希望自己现在不要有什么存在感。
这一幕，像极了当年秩序之神和光明之神之间的关系。
在各教神话叙述中，都记录过秩序之神对轮回、对生命等主神的不满，认为这些神祇的所作所为，违背了她想要构建的那个拥有秩序的世界，为此，秩序之神还特意找光明之神指控过。
然而，当初的秩序之神难道不清楚，光明，才是那批神祇真正的保护者么？
可自始至终，秩序之神从未将矛头直接对准过光明之神，等到光明之神不在后，秩序之神才正式分割出了原有的光明阵营，和原光明一系的神祇正式开战。
秩序和光明这两位霸主神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复杂了。
尼奥扭了扭脖子，身形化作了一群白鸽向外飞去，飞行出一段距离后，白鸽们马上变成了黑色蝙蝠，速度进一步加快。
戴着面具被阿尔弗雷德拉出来活动活动的布肯，此时开口道：
“阿尔弗雷德先生，我去把他拿下吧。”
前任执鞭人出手，成功的概率自然是很大的，他和弗登的最后一战确实是输了，可彼时他已经步入衰败期而弗登依旧还在巅峰，且弗登手持神器。
阿尔弗雷德看了布肯一眼，说道：“第一，我只是带你出来透透气，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特殊，容易引起执鞭人的察觉，所以就自觉一点，不要总觉得手痒想自己动手。
第二，你不看看那些比你更年轻的人，他们为什么没有请求去缉拿目标？
尤其是那个性格毛躁的光头，你看他现在，多安静。”
被点到名的达利温罗，此时正裁剪着木棒上的枝叶，在尼奥出现后，直接化身为园艺艺术家。
捉拿尼奥？疯了吧！
阿尔弗雷德摸了摸手指，上头的少爷还没有任何具体的命令示下，嗯，少爷已经把这件事全权交给自己处理了，这时候自然不用下达任何指令。
不过，尼奥就这么跑了，又不能不管，因为他即将成为神性力量汇聚的标记点，他现在，就是一个正在成型的可怕污染源。
“通知外围的侦查小队，先盯紧，再伺机……控制。”
……
一群黑色的蝙蝠即将飞出约克城的海岸线，在其前方，就是无垠的大海。
可就在这时，上方出现了一个黑洞，黑洞内，有一只巨手即将探出。
这是约克城大区普悦森的手。
不过，这只手并未完全探出来，而是在迟疑了一下后，就又收了回去。
因为在后方，有一个人牵着一条狗踩着骨龙飞了过来。
没有刻意地知会，可有些时候，没知会也是一种知会：这里，没你的事。
黑蝙蝠们在飞行时，还不忘发出嚣张的叫声，像是在宣泄着以前被这只巨手支配的压抑。
一支支侦查小队被尼奥甩开，他们的经验和能力，还是没办法和这条老猎狗相比。
不过，尼奥还是被拦住了。
菲洛米娜脚踩在水面上，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蝙蝠群朝自己飞过来。
蝙蝠汇聚，尼奥的身形出现，他看着菲洛米娜，笑道：
“你的进步，真得很快，也很夸
张。”
菲洛米娜摇了摇头：“我追不上你，是她。”
普洱从菲洛米娜脖子后探出头，对着尼奥抓了抓猫爪，说道：
“嘿哟，好久不见，乐子人。”
今天的普洱原本是想着在菲洛米娜身上重温一下当初侦查小队荣光的，谁知道碰到了尼奥的这件事。
不过，到底是一个床上躺着的人，普洱很清楚卡伦对尼奥的特殊态度。
她没去特意指挥调动，否则现在的尼奥，应该已经被多支侦查小队完成了包围。
不是拦住拦不住的问题，而是你尼奥到底愿不愿意出手杀卡伦手底下的秩序神官。
尼奥指了指普洱，说道：“你变灰了。”
“呵呵喵。”普洱摇了摇尾巴，“那是因为你的眼睛出了问题。”
“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我和这个世界的关系，暂时出现了问题。”
“卡伦就在后面，你等他过来吧。”
“他想追，早就能追上来了，他是清楚，我不会等他。”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成神的契机了，你的这种行为，注定会失败；所以，如果你不想你变成一团粘稠的污染浆湖，就停下来吧，现在，兴许还有一点机会。”
“这种独特的死法，我很喜欢。”
“真是让猫头痛啊喵。”
尼奥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黑雾要再次离开。
普洱跳下了菲洛米娜的肩膀，说道：“拦住他。”
菲洛米娜动了，手持梦魔之刃的她，一刀噼向了尼奥的去路。
这一刀，力道很勐烈，尼奥的身前出现了一道沟壑，海水迟迟不能填充。
“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办。”尼奥说道。
远处的普洱则喊道：“让我们难办的是你呀。”
“好吧。”
尼奥伸了个腰，随即十指指甲溢出，对着菲洛米娜直接冲了过去。
“砰！砰！砰！砰！
双方的战斗方式其实都偏灵活与技巧，可这次，却像是两个战士一样，打得大开大合。
一道道巨浪因此被掀开，不知道多少游过附近的鱼惨遭厄运。
普洱挑选了两条大的，放在了身前，准备带回去让卡伦给自己烧鱼吃。
但打着打着，菲洛米娜就有点支撑不住了，因为尼奥身上的气息越来越特殊，由此牵动起来的污染效果，也逐步呈现。
然而，耿直的费尔舍家的姑娘从不知道停手，先收手的，反而是尼奥。
“噗！”
菲洛米娜一道划破了尼奥的胸膛，尼奥没有反击，反而伸手捂住了伤口防止血液外溢溅洒到她所在的区域，本人更是快速回撤。
菲洛米娜还想追击，普洱喊道：“停下！你已经输了。”
菲洛米娜停了下来，将刀收回。
尼奥甩了一下头发，然后低头看着自己胸部的伤口，鲜血是没溢出，但从里面，却探出了一只苍白的手，这只手掌心朝上，做托举状。
沙哑的呢喃从尼奥胸口里传出，掌心上方，也出现了一把燃起的火炬。
“自由！
火炬的火焰是黑色的，若是细看的话，它不是火焰形态，而是一团身上流转着特殊符文的蟑螂、毒蝎等虫豸。
菲洛米娜开口道：“好像和想象中不一样，我以为自由是纯净的。”
“自由有很多种，看你理解的是哪一类了。”
“所以它这种，在上个纪元，算是邪神的雏形么？”
“是不是邪神，得看它
跟过哪位主神喵。”
尼奥低着头，笑着喊道：
“干！怎么会是这么恶心的玩意儿。”
普洱补充道：“别急，现在还不是最恶心的时候，等神性污染凝聚到最巅峰后，会立刻变得更恶心。”
就像是当初的路德先生成神时一样，短暂到不能再短暂的成功，然后迅速成了饿瘾粘稠的污染集合。
尼奥自己尝试伸手抓住了胸口探出的那只手，然后，他马上仰起头，翻起了白眼：
“哦啊！
他松开了手，皮肤上呈现出一片青筋，面具也随之脱落，露出了那张血肉模湖的脸。
“啊，这劲头，雷霆神教的香烟根本就没法比，那些精神药物更没法比，哈哈哈！”
“嗡！”
火炬在此时扩大，海面下方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灰色星芒，紧接着，一道巨大的法身开始自发凝聚。
很快，大海上出现了罗蒂尼的身形，他高举着火炬，眉心位置是空洞的，整个人……不，是整个神像给人一种极尽诡异的扭曲气质。
尼奥开口道：“呵，一件失败品。”
失败品也是分等级的，上一次的路德先生虽然也是失败品，但它完成度很高，如果放在上个纪元，说不定就能真的诞生出一尊小神祇。
但罗蒂尼之死所缔造出的神祇影像，还没开始破败呢，就已经呈现出不真实的感觉了。
骨龙的身影在此时出现，龙爪开始不规则挥舞。
是的，它在结印，一头龙，正在以龙族的形态进行结印操作。
这意味着，术法的反噬对它而言将被极大的压低，因为它的躯体可以承载超越常人的压力。
菲洛米娜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一幕，神情略显诧异。
普洱则骄傲地说道：“这就是知识的力量，我们家康娜，可是个绝对聪明的孩子！”
“轰！轰！轰！”
神器——守护者之盾！
一面面巨大威严的盾牌轰然落下，将这一片海域完成了封锁，防止随时可能出现的污染外泄。
放在以往，这种规模的术法至少也得有一支术法师团队配合才能分担掉压力，但小康娜一个人就能做到。
做完这些后，小康娜都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龙爪：哇哦，我居然这么厉害的么？
凯文很是溺爱地用狗爪轻轻摸了摸身下的龙骨，身体是一切的本钱。
骨龙是以体魄强悍着称，其全方位的发展和学习，意味着哪怕她不用每项都专精，可只要真的学会了学入门了，那些能力就能跟随着其体魄的发育成长得到巨大的增幅效果。
卡伦的身形自骨龙身上跳下，踏着海面，逐步走向尼奥。
距离的拉近，使得卡伦身边出现了一群又一群饿瘾的爬虫，包括脚下的海水，此时也是由密密麻麻的蟑螂组成。
它们企图攀附到卡伦身上，对其进行同化。
卡伦无视了它们，继续前进。
而这些虫子在触碰到卡伦后，一个个的，不，是一片片地开始消亡，化作了飞灰。
卡伦走到了尼奥面前，尼奥身上的衣服早已裂开，他摊了摊手：
“烟掉海里了，你要不要摸一摸这只手，劲头真的很足。”
这感觉，像是发现了一个新玩具，在向自己的朋友炫耀，也是分享。
卡伦伸手，轻轻触碰到了火炬。
刹那间，卡伦眼眸中秩序之火开始燃烧，灵魂深处的饿瘾发出了咆孝。
连带着，这尊刚刚凝聚出来的巨
大神像，表情开始变得复杂，身体变得句偻，一副即将要崩溃的架势。
不过，在它崩溃前，卡伦收回了手，评价道：
“也就那样吧。”
“你知道么，卡伦，你有时候说话的语气，真的很欠打。”
“我知道，我一般只对你这样。”
“我是不是还要说声谢谢？”
“随你。”卡伦抬头看向那尊因自己而变得句偻且无法复原的神像虚影，继续道，“你会死的，你也快死了。”
“这是我的追求。”
“我会将尹莉莎小姐的棺木，投送到这片未来会被封禁的区域，让你们团聚。”
“不用了，我知道这里会变得很脏，我的尹莉莎最爱干净了。”
“祝你，死得快乐。”
“死亡快乐。”
那一枪开出去后，就无法回头。
成神，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也不是能取巧的事，更别提，是在这个纪元环境下。
卡伦掏出一封用黑色布匹材料包裹的奠金，放在了尼奥的脚下。
信封是撕扯身上神袍的布料临时做出来的，里面雷尔和点券都有。
尼奥看着奠金，问道：“所以，你迟迟没有追上来，是在准备这个？”
卡伦点了点头：“参加自己好朋友的葬礼，总是需要点时间酝酿一下情绪的。”
“会不会太薄了一点？”
“抱歉，身上就这么多了，这还是我从小康娜的书包里取的她的零花钱。”
“这多不好意思，你记得回去后要补给孩子，别被你家那只猫知道。”
“呵呵。”
“可惜了，只收到你这一封。”
“你忘了么，你的葬礼早已经举行过了，大家的奠金，也都给过你了。”
“也对。”
神性气息还在不断攀升，不过，速度已经在减弱了，这意味着巅峰期即将到来，然后就是快速的衰败。
卡伦否决掉造神计划的一个现实原因就是，这不可能成功，只会造出一个污染大气泡，像是放了把没有意义的烟花。
“好了，你可以站远一点了，我知道的，你也有洁癖。”
“我最开始的工作，就是为死者殓妆。”卡伦没有退开，反而叹息道，“不得不承认，死法确实是华丽的。”
“是吧。”
“就是少了点激情，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一心奔着求死去死的，你自己也说过，这样太低级，不仅你自己无法接受，尹莉莎那里，你也无法交代。”
“喂喂喂，这可是成神道路啊，这也低级么？呵呵，这个纪元，谁能有这个机会？”
“我不就是么，连我家的狗，也能成神。”
“我发誓，你先前在后面时肯定不仅包了奠金，还偷偷在自己嘴唇上抹了蜂蜜。”
卡伦摆了摆手，转身向外走。
而这时，神性的凝聚，也终于到达了顶峰。
一缕属于神祇的气息，从罗蒂尼的神像虚影上散发出来。
小骨龙说道：“唔，神的气息哎。”
匍匐在骨龙脑袋上的凯文不屑地哼唧了一声：“汪。”
这算什么成神……连神格碎片都没有，没学会走路就想着跑步，无非是在这世上多制造出一些不入流的东西罢了。
这种“伪神”，凯文是瞧不上的，它当年虽然也只是一尊小神祇，那也是一步一步踏踏实实走出来的，可没有丝毫取巧。
卡伦原本不想回头的，因为他不想亲眼目睹自己的好朋友化作一滩“烂泥”。
但
脚步还是停下了，他转过身，看向尼奥。
衰败的征兆，已经出现，就像是在水泥地面上点燃的一团棉花，烧得快，熄得也快，只会残留发臭的味道。
尼奥喊道：
“我说，还记得以前我喜欢叫你什么吗？”
卡伦回答道：“军长大人？部长大人？还是……区长大人？”
“你这个，开杂货铺的家伙。”
卡伦回应道：“但我已经闭店很久了。”
“不，是转让给我了。”
尼奥抬起头，叫道：
“我说，哥几个，再不出来试试看，就要都变成烂泥了。”
下一刻，
路德先生的身影出现在尼奥身后，嘴里还在唠叨着：“你看看，你看看，我说的吧，暴力的行为只会让局面变得更复杂更糟糕。”
他的出现，引发了被封禁中污染地洞内的污染力震动，那个地洞就在维恩，距离这里也不远，此时，那股污染力量像是正在对其进行呼应。
很快，新的漩涡出现，地洞里的污染被吸扯了过来，融入到罗蒂尼的神像虚影中进行补充。
紧接着，一尊身穿着夜礼服的嗜血异魔身影出现，他伸了个懒腰，笑道：
“也不知道，这部分力量能不能帮我呼唤到我的本尊，只要能和我的本尊建立起血祭联络，我就能汲取到我本尊的力量，成为新的本尊！”
小菲利亚斯先生的虚影也出现了，他只是很含蓄地站在一边，说道：“我就是出来看看，就看看。”
身穿教皇神袍的疯教皇最后出现，他的目光严肃，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出来后就直接伸手抓向罗蒂尼的神像，然后硬生生地撕扯下了一大块。
嗜血异魔先祖当即叫骂道：“你这光明小辈，居然敢抢食！”
疯教皇将那一块吞入口中，身上当即流淌出浓郁的光明气息。
神性的力量与最纯粹的光明信仰融合后，发生了特殊的效果，因为这是这个纪元以来，第一次有属于神的光明涌现，哪怕仅仅是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丝。
“喵喵喵？”
普洱只觉得自己尾巴尾端处开始发烫，那根光明手指竟然对这股气息开始了回应！
……
同一时刻，
散落在各地苟延残喘着的一些拥有残破祭坛、次级神器的光明余孽势力内部，纷纷出现了异动。
光明信徒们见到这一场景后，十分震惊，他们是知道近年来各个正统神教里都出现了频繁的神谕与异动，但他们真的没想到，这样的待遇，也会落在如今已经凋零衰败成这样的光明身上。
他们激动，他们痛哭，因为信仰光明的他们，真的很需要神的降临与拯救，带领他们摆脱这下水道老鼠般的生活，重塑光明神教！
……
先前一脸不屑的凯文此时也不禁站起身，看着下方正在发生的异变。
罗蒂尼在它眼里就是一团小垃圾，路德先生在他这里是一团废物，那只嗜血异魔先祖也就那样，包括那位疯教皇，它也不会真的放在眼里，可是，疯教皇身上荡漾出的光明气息，结合此时的特殊环境，让它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重新收获了狗头和狗脑的凯文，开始快速思考。
无数过去的记忆和文献记录，在它脑子里飞速翻阅。
凯文在有一点上，和卡伦是很相似的，它也不信“命运注定”“宿命无法更改”这种说法，否则当年那个在海岛里的少年也不会走上成神的道路，更不会去研究时间的禁忌妄图改变已经发生的命运轨迹。
但作为神，它很清楚那些主神的可怕，主神之
上的神界霸主……他们的强大，更是恐怖到难以描述。
如果他们愿意，他们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制定某种命运。
秩序之神封锁了这个纪元，让诸神不得回归，封印中的自己和卡伦被丢了出来，自己本就是完整的神，卡伦更是拥有饿瘾，可以凭此重新走上成神的道路……
但是，秩序之神在布置这一切时，真的是只给自己和卡伦留了“神”的契机么？
光明之神失踪的那天，秩序之神曾亲自前往安拉冥德山，用混乱之剑举着光明之神的头颅一步一步在众神的目视中下山。
自此，拉开了秩序和光明阵营决裂的序幕！
秩序之神隔绝诸神的过程中，是否还有遗漏？
如果有的话，以秩序之神的性格……又会是谁能让他选择破例？
“汪汪汪！
凯文激动地叫了起来。
卡伦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
“这个纪元里，可能还存在着第三个成神资格？”
第八百六十九章 秩序……苏醒！
本纪元开始的标志，是诸神不出；本纪元结束的标志，是秩序之神无力阻挡，使得诸神回归。
那位昔日的神界霸主，不惜牺牲掉自己的一切，只为换来一个纪元的无神世界。
至于光明的传承，是否和秩序一样，被保留了下来，这个暂时无法确定。
但如果真如秩序大学神史教授希德罗德所说，光明之神当初是为了给秩序之神主动让路，那么秩序说不定真的会因此破例。
然而，现在思虑这些，从神话叙述的宏大角度来讲，意义并不大。
因为眼下，它只关系到一件事，那就是尼奥是否有机会可以活下来。
一个死局，唯一存续下去的希望，是神在一个纪元之前的破例。
而且，就算有那个破例，你能不能拿得到，是不是属于你的，还真不好说。
就算秩序之神留下了光明的传承，那凭什么它会属于你？
凯文的激动可以理解，它对秩序之神的崇敬已经到了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步，哪怕是现在的卡伦，在驾驭这尊本纪元“唯一完整神”时，也是吃了很多来自上一任的红利。
大金毛就和原理神教的那帮老学究一样，有些时候会为了一些研究和发现，兴奋得不能自已。
不过，这里面还有另一个深层次原因……
当本纪元真正结束，诸神归来时，他拉涅达尔是要站在第一线去面对神潮的。
那可不是他所习惯的位置，想想那个画面，都觉得紧张和惶恐。
但如果秩序和光明都站在他的面前，那他就能立刻找寻到自己最熟悉的角落位置蹲着了，有那两尊背影在，神潮嘛……嘿，还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因此，凯文的大脑立刻开始制定起了计划，并且很快进行了安排：
“汪汪汪汪汪！”
造神计划的契机难得，光是这么浓郁的神性凝聚，在这个纪元就近乎是难以出现的事，更何况尼奥这里还能连通起两次。
如果能好好利用手里的资源，尼奥说不定真能抢下冥冥之中来自光明的传承。
让他凭此一步成神，那是不可能的，成神是不可能一步到位的，否则也太小觑神格了，但这次，若是成功的话，尼奥很有机会成为和卡伦很像的存在……
就如同卡伦体内拥有饿瘾，尼奥兴许也能抓住什么东西，可以和卡伦在不同的信仰道路上走上“相同”的路。
普洱听到了凯文的安排，先是皱眉，她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尾巴。
在凯文的安排中，自己的这根光明手指，将会被贡献出去。
两百年的时间里，她和这根手指相爱相杀很久了，早就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情，可现在，却要拱爪送人。
但考虑到尼奥和卡伦之间的关系，她还真不好拒绝，因为尼奥以前每次救卡伦，都等同于在救她，她和卡伦可是共生契约关系。
最终，普洱只能小声滴咕：“乐子人的所有投资里，也就是这笔人情债受益最大。”
顿了顿，
普洱还不忘补充道：
“杠杆也加得最多。”
多到连这种神遗之物，都不得不送出去的地步。
卡伦开口道：“尼奥，你听懂凯文说的了么？”
尼奥摇头，示意自己听不懂狗语。
笑话，他喊自己脑子里的大家伙出来只是为了热闹热闹，不要让自己看起来是在故意自杀。
他还真缺乏那种为了万分之一的希望挣扎求生的渴求，他一直想要的就是面子上过得去自己也能湖弄过去的死亡解脱。
小菲利亚斯先生是一个
好人，他开口道：“听懂了，他是能听懂的，因为我们也听懂了。”
尼奥很是不满地瞪了一眼小菲利亚斯先生：“你的话可真多。”
小菲利亚斯先生笑着说道：“我只是希望你活着，尼奥；我也希望你能代表光明，去守护这个我热爱的世界。”
“对你来说，这个世界真的美好么？”
“难道不么？”小菲利亚斯理所当然地说道，“不然的话，我怎么会愿意用自己的余生去亲近它呢？”
小菲利亚斯随即看向路德先生，他说道：“我的朋友路德，就在维恩那里，还有一处被封印的地洞，那里还存在着很多神性，现在只不过被吸扯过来一部分，你辛苦一下，把那里的神性全部都拉扯过来吧，这样维恩地界上的普通人，也少了一个隐患。”
路德先生耸了耸肩：“我不认可这位……”
他指了指罗蒂尼的神像。
小菲利亚斯：“其实，和他没关系了。”
路德先生又指了指尼奥：“我也不认可他的选择，他太偏激了。”
小菲利亚斯：“所以呢，我的朋友。”
路德先生笑了：“但我愿意，为在维恩岛上生活的所有普通人，做一点贡献，我希望他们能生活在一个更平和的环境里。”
说完，路德先生抬起头，张开嘴。
一同张开的，还有天上的那道裂缝。
路德先生没有经验，所以他的动作显得不那么雅致，但好在，效果是一样的。
来自地洞的污染，开始大面积地被投放到这里，不停地汇聚进罗蒂尼的神像中。
两次造神计划所制造出的“产品”，在此刻被累积到了一起，一定程度上，增大了成功率。
这也使得脚下这片已经化身为虫海的海域，长出了一片紫色的海草，在虫豸中间，不停地飘摇。
小菲利亚斯先生转而看向嗜血异魔先祖，说道：“还需要您的加持，身体上的。”
血族老者指着自己的脸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呼唤本尊进行血祭仪式，把我本尊那可能仅剩不多的残余，都贡献给他？”
“是的，没错。”
“你是当我傻么？我凭什么这么做，呵呵。诸神归来的步伐即将到来，新纪元也即将展开，到时候一切禁忌都会迎来重启，我的本尊也能从隔绝封印之中脱离。
到时候，只需要养料足够，他就能逐渐恢复到巅峰，再现我族的辉煌。”
小菲利亚斯：“光明永远不会忘记任何一个曾帮助过他的人。”
血族老者不屑地哼了一声：“我相信你所说的话，但我依旧不愿意。”
卡伦这时开口道：“秩序永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曾忤逆过他的人。”
血族老者：“……”
卡伦用很平静的目光看着他：
“我不是在求你，我是在命令你，否则，接下来我就会让我的狗去嗅寻你本尊所在的封印位置，动用秩序神教的力量，将你的本尊挖出来曝尸、鞭打，让它彻底失去复苏的可能。”
血族老者用一种既畏缩又带着些许不甘的语气说道：“封印得很彻底也很隐秘……”
“那么我可以向你承诺，诸神归来，你本尊复苏，当我成神时，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你的本尊抓过来，血祭秩序的战旗。”
小菲利亚斯忙说道：“他是愿意的，我们在一起吵架很久了，早就吵出了感情，无非是想拿捏矜持一下，又怎么会愿意看着我们的房东就这样死去呢？”
“对，当然，必须是这样。”
血族老者马上点头。
这可是来自未来秩序之神
的威胁……能在这种威胁下还支撑住的人，不，大部分神都没办法扛得住。
血族老者看向疯教皇，说道：“你先让让，我先来。”
疯教皇站在那里没动。
血族老者开始吟唱，吟唱的同时，神像里的神性气息开始向他汇聚。
渐渐的，脚下的海域又被添了新的色泽，虫海、紫色的海草，现在又被布置上了血浆翻滚一样的背景。
这番情景，看起来像是维恩家庭主妇经常做的大酱甜汤。
一尊巨大的嗜血异魔虚影出现在了罗蒂尼的身后，双臂缓缓撑开，然后将尼奥护佑在里面。
得亏四周被小康娜用神器封闭住了，使得这里实现了隔绝和独立，否则这种动静，都足够引起诸多正统神教观测机构的震动了。
事实上，震动已经发生了。
深渊神教的深渊之海中，一道道震荡怒吼宣泄出来，掀起了惊涛骇浪，很多头正在拖行神殿的天使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冲击，陷入了停滞。
深渊神殿里的一众长老们立即出现在了那片海域。
“诸神归来临近，连他，也变得不安分了么？”
“嗜血异魔的血脉，真的是可怕，封禁了一个纪元，依旧没有将他消磨死。”
“虽然不是神，但他的能力，怕是连普通的神祇，也不如他。”
“他冲不出来的，封印还很牢固。”
“他的活跃是一件好事，等我主归来时，正好可以利用他，进行快速恢复。”
在一众深渊神殿长老的脚下，视线一路快速下移，在深渊之海的极深处，有一具腐朽的白骨被钉在那里，他的身上还在不停地生长出血肉，却又很快被海水洗涤干净。
他在挣扎，虽然无法动弹，手腕处被钉入钉子，但他的双手却依旧竖起，像是要捧起什么，又像是要把什么揽入怀中进行保护。
……
“我本尊的回应，比想象中要激烈得多！”
血族老者被这强烈的回应给震惊到了，作为生存于子嗣血脉中的意识，他先前还在替本尊考虑节约的问题，因为他很清楚，无尽封禁之后，本尊的情况是不可能好的。
但本尊不仅无视了自己的好意，而且还给予了极为康慨的主动回应。
凯文嗅了嗅鼻子，然后：“汪汪！”
卡伦再次看向脚下的这块“甜汤”，凯文嗅到了深渊之海的气息。
原来，封禁那位嗜血异魔先祖的，是深渊神教。
巨大的虚影，将尼奥庇护，他会为尼奥在接下来的冲击中，分担压力。
卡伦开口道：“如果成功了，我可以允诺你部分自由，秩序之下的自由。”
虚影瞬间变得更为凝实。
深渊之海下方，白骨的挣扎比之前更为强烈，大量的骨骼碎片开始脱落。
这可是秩序之神的承诺！
……
准备工作已经就绪，小菲利亚斯看向疯教皇，向他行礼。
疯教皇不仅是在职位上、信仰道路上是他的长辈，他和他之间，本就有血脉依存。
疯教皇身形掠起，直接冲入了罗蒂尼的神像之中。
下一刻，罗蒂尼的神像开始变化模样。
原本句偻的身形逐渐立起，原本阴森的气质开始变得神圣。
这是一个很快的过程，就如同卡伦以前释放出饿瘾气息就能让那些神器器灵感到恐惧一样，在正统的信仰面前，那些不入流的东西就算沾上了一点“神”的气息，也依旧是不入流。
更何况，罗蒂尼这种连残次品都算不上的半成品伪神了。
“哇哦，不得不说，确实很精彩喵。”
菲洛米娜回应道：“难以想象。”
普洱一边继续摇着尾巴一边说道：“这也很正常，乐子人脑子里毕竟装了这么多人。”
神圣的光辉撒照，下方的虫海消散，紫色的海草也随之湮灭，只剩下血色的海域。
因为在这种光明神圣光辉下，可怕的净化效果正在产生。
卡伦立起自己的法身，将这股净化力量拦截住，也顺势护佑住了后面的普洱和菲洛米娜。
而处在净化正中心的尼奥，则承受着最为强烈的“剔除”感，或者叫“抹杀”感。
尼奥大骂道：“卡伦，你非要这样搞，我是想死，但我没想死前还要这么痛苦啊！”
卡伦没做回应。
以前，是他不想让尼奥死，因为他不想失去这样一个朋友，这个想法其实挺自私的，自己还时不时地以“尹莉莎”为借口，像给汽车加油一样给尼奥补充一下道德负担。
现在，自私被平摊了，尼奥就算想死，他脑子里的那么多人格，也不会愿意。
取代了罗蒂尼神像的疯教皇，虚影慢慢扩张，伟岸的气息进一步变得写实。
尼奥很痛苦，他本该死的，却因为嗜血异魔先祖的庇护，让他死不了。
比死亡折磨更可怕的酷刑，就是死而不得。
也难怪尼奥会忍不住骂卡伦，这种体验，真不是常人能承受的，就算挺过来了，基本也会发疯。
不过，卡伦对尼奥有信心，毕竟是个没事儿做撕自己脸皮玩的狠人。
“汪！”
普洱眨了眨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回了一声“喵！”
然而，还没等普洱主动将光明手指甩出去，它尾巴上的那根手指就自己脱落了，而且在刹那间就切割掉了和她的一切关系。
普洱一阵眩晕，身形不稳，好在被菲洛米娜及时抱住。
“你还好吧？”
“这根手指真没良心啊，就这么说走就走了，脱离得这么干脆！”
普洱很生气。
但很快，她猫眸里的愤怒开始消散，因为现在的她虽然虚弱，可是一股新的力量源泉，正在不断对她进行灌输。
普洱清楚，这是通过共生契约接引过来的属于卡伦的力量。
当初她被追杀时，遭遇了重大意外，为了活下来，她不得不选择和光明手指融合，这确实让她活了下来，却也导致其实力被永远困锁在了一只猫的形态上。
就像是一枚戒指，戴上去容易，取下来却很痛苦，现在，因为这次的契机，光明手指完全脱离了她，对她而言是亏了，可同时，又是赚了，因为原本的桎梏……反而因此不存在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有机会恢复到以前的巅峰状态，最重要的是，还有卡伦为她持续提供源源不断的灵性力量，这康复条件，简直好到不能再好！
这本是最难以解决的问题，但都因为“神性光明”的呼唤，让问题一下子变得无比简单。
光明手指融入了疯教皇的神像之中后，悬浮在了胸口位置，让疯教皇的神像更加具有压迫感。
疯教皇举起手臂，指向空中，发出了一声质问：
“我不信这世上有光明之神……除非，你让我看见你的存在！”
……
“轰隆隆！”
秩序神殿最深处的一座小世界空间里，忽然传来了异动，紧接着，在它附近的一大片小世界开始了坍塌。
神殿护卫长的身影出现，屏退了所有人，唯独有一个人，来得比他更早，因为他形态特殊，更像是神器，所以这里的禁制对他来说，效果很低。
神殿长开口道：“接下来你所看到的，要保密，我会对外宣布，这又是一场来自我主的异动。”
“我明白。”
伴随着一个个小世界受到牵连而破碎，那个最深处的小世界里，竟然出现了一颗巨大的人头，他头戴冠冕，拥有着无上威严。
哪怕，它只是一具死物。
乌孔迦诧异道：“光明之神的头颅，为什么会在我秩序神殿内封存？”
还有一句话，乌孔迦没问，这光明之神的模样，怎么有点像自己曾经的一位室友？
就在这时，头颅的眼睛似乎有要睁开的趋势。
神殿长马上道：“不要直视他！”
随即，乌孔迦和神殿长一同逼退，同时神殿长还强行开启了对这里的封锁。
但是，一小段时间过去了，那颗头颅却并没有睁开眼。
神殿长：“他终究是陨落了。”
乌孔迦点了点头：“还好他已经死了。”
说着，乌孔迦像是为了特意思活跃一下气氛，开玩笑道：
“原来，死去的人和死去的神一样，眼睛都睁不开了。”
……
被封锁的海面上，伴随着疯教皇神像的那一声质问，一切的一切，又都重新归于平静。
而造神计划所形成的特殊契机，也终于结束。
疯教皇的神像虚影逐渐消散，嗜血异魔先祖的虚影消散。
那些个属于尼奥的人格，也都不见。
尼奥本人，闭着眼，安静地躺在那里。
那根光明手指，缓缓地落在了他的胸前。
尼奥……死了。
他没能成功，没能像卡伦那样，得到类似饿瘾一样的光明传承。
如果没有它，那么这个纪元结束之前的所有成神尝试，都将注定失败！
小康娜伸出龙爪，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凯文则默默地叹了口气。
普洱看了看自己的尾巴，也不知道在此时该说些什么。
菲洛米娜开口道：“是不是要准备葬礼了？”
失落且压抑的氛围，在海面上酝酿。
卡伦走到尼奥面前，尼奥失去了心跳，失去了灵魂气息，甚至因为净化，还失去了本可以残留下来的灵性力量，他死得很彻底。
他喜欢玩，但这次，玩得还是太大了，但目的也达到了，因为他终于把自己给玩死了。
卡伦原本以为自己会很难接受这一结局，可事实却是，他没有想象中那样崩溃，反而很平静地在接受。
“你的愿望终于达成了，队长。”
卡伦伸手，出于职业习惯，他想要帮尼奥整理一下遗容。
追悼会是不打算开了，但至少要让他很体面地去和尹莉莎小姐进行合葬，他从未对自己提过这样的要求，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他清楚自己肯定会帮他完成。
但当卡伦的手指触碰到那根停留在尼奥胸口上的光明手指时，光明手指内，却流转出一股极为精纯的灵性力量。
“嗯？”
卡伦的眼睛缓缓瞪大，他用手，抓住这根手指。
可怕的灵魂压力向卡伦袭来，换做其他任何人，敢这样直接触碰光明遗骸，怕是都会灵魂崩灭，也就只有卡伦，能承受住这种压力。
他将手指举起，然后对着尼奥的胸口位置，刺了下去！
“噗！”
手指
半截刺入尼奥的体内，这一股极为精纯的被保留下的灵魂力量，开始缓缓和这具身体进行融入。
这使得尼奥，在原本死得很彻底的情况下，又一下子具备了被举行某种仪式的条件。
就是不知道，这苏醒过来的，到底是尼奥还是那位……曾经照耀过这个世界的伟大存在。
但，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更没有什么好迟疑的，最起码，这里面应该有部分属于尼奥痕迹，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丝。
卡伦将手掌摊开，悬置在尼奥面前，闭上眼，肃穆吟唱道：
“【秩序……苏醒！】”
第八百七十章 并立！
被赋予神性力量的光明手指，在浸润尼奥身体的同时，还形成了一道特殊的光明圆弧，如同一轮小太阳在海面上升起。
这迫使小康娜不得不重新着手加固守护者之盾，以防止气息外泄。
普洱则有些不满道：“唉，跟了我快两百年了，都没见它这么亮过喵。”
就像是自己辛苦养大的孩子，成年后人家亲爹亲妈站面前勾勾手指，就毫不犹豫地跟着走了。
菲洛米娜反问道：“现在给你，你敢要么？”
“我会被瞬间净化掉，不对，应该是叫光明化。”普洱很实诚，“也就只有卡伦能近距离接触。”
“为什么这次的苏醒，这么慢？”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出了意外了喵。”
和以往极为顺利的“苏醒”所不同的是，这一次，卡伦虽然感知到了灵性力量的存在，却无法将其点燃，有种找到了灯油却没有找到灯芯的感觉。
但中途退出是不可能的，苏醒仪式还是得继续下去。
卡伦的意识主动沉入，他要去找到那根灯芯。
如同海水倒灌，从上方整个地倾覆下去，快速且无休止地沉沦，逐渐让意识麻痹了对时间的感知。
等四周恢复平静时，卡伦发现自己正身处于雾蒙蒙的海面上。
意识空间的质感，往往和本体的灵魂层次挂钩，在这里，卡伦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这不是尼奥的意识空间，至少，现在不是。
远处，传来了欢快的歌声。
卡伦看见一只巨大的海兽航行了出来，海兽背上，有一群身穿光明神袍的人，正载歌载舞。
小菲利亚斯坐在人群中间，拉着手风琴。
然后，他看见了卡伦。
“嘿，伙计们，向你们隆重介绍一下，这位是秩序神教秩序之鞭的部长大人！”
一众光明信徒马上起身，向卡伦行礼：
“拜见部长大人。”
“拜见部长大人。”
大家伙的眼里，都带着好奇，却没有畏惧。
在卡伦见过的所有光明信徒里，小菲利亚斯绝对是最纯粹的那一个。
他并不能完全代表光明，却完美诠释着光明最美好一面。
要知道，他所生活的时代，光明余孽只能在秩序神教的打击下苟延残喘，他也不得不带着一群信徒在大海上流浪。
双方的立场，本该是天然对立的，可他以及他所带领的这群信徒们，却没有丝毫排斥情绪。
反倒是卡伦本人，在面对他们的行礼时，微微有些不自然，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局促。
卡伦无法认同这种可以将仇怨放下的高尚品格，就算一百次选择机会摆在面前，他也依旧会坚定地选择让自己的仇人付出最为惨烈的代价，不会留下一丝一毫的仁慈。
可是，他又无法抨击小菲利亚斯的“伪善”，一般伪善指的是拿他人的利益去成就自己的自私性道德满足感，但小菲利亚斯不是这样的人，他是真正的超脱了。
或许，这也是沉默者组织会放着其他光明余孽不管，特意针对他下手的原因吧。
就像是维恩帝国的政府宁愿看着紫发人去***，也不愿意看见紫发人西装笔挺用文明的方式争取自己的政治权利。
小菲利亚斯这样的人，适合传教，有机会成为新光明神教的第一代精神图腾。
卡伦问道：“尼奥在哪里？”
“啊哈，我猜到了，您肯定是来找他的，他在里面呢，我亲爱的朋友！”小菲利亚斯指向了浓雾深处，“这是一个新的环境，我们将对这里进行探索，新的旅程已经
开始。”
“你们继续吧，玩得开心。”
“也希望您能一切顺利。”小菲利亚斯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我的建议是，您可以直接一点，也自私一点。”
“我明白，我会的。”
“哦，是的，我忘了，您更擅长拿捏人心。”
乐器声响起，歌声继续，海兽从浓雾中出来，又驶入了浓雾。
卡伦记得尼奥对自己说过，如果自己第一个诞生的人格不是小菲利亚斯，那他可能早就疯了。
他是所有人格中地位最低的一个，却又是最不可或缺的润滑剂。
“拿捏人心么……”
卡伦一边品味着这句话一边身形向前飞去。
飞行了好一会儿，卡伦的下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议事厅，议事厅没有顶盖，议员们坐在下面正进行着激烈的争吵，不少议员的头发是紫色的。
路德先生抬起头，对着上方的卡伦招了招手：“您应该恭喜我，卡伦先生，因为我在这里，得到了我想要的。”
卡伦回应道：“你想得到的到底是这个过程，还是结果？”
路德先生耸了耸肩：“我知道，您和尼奥的看法一致，并不认可我的选择与坚持。”
“是的，没错。”
“但我依旧无法认可你们那种激进的行事风格。”
“那是因为我们清楚，妥协，永远无法赢得胜利。”
“难道，和平交流的方式，就一定无法取得想要的成果么？”
“是可以的，但前提是，你对面坐着的，不是一群骨子里就不讲理的海盗。”
卡伦伸手指了指议事厅的外面，在那里，一群虫子已经爬上了岸，最大那只蜈蚣身上站着的是罗蒂尼。
只不过罗蒂尼似乎从一开始就没被尼奥赋予过“人格思维”，只是拿他当作一个单纯的器物，所以哪怕是现在，他依旧目光呆滞，如同一个人偶。
虫子们近乎本能地向那座议事厅包围过去，越是靠近议事厅，它们的气息就越是显得凶悍，同时一只只虫子逐渐幻化出人形，高举着各种各样美好的旗帜。
海盗口中的“自由”，是所有岛民的噩梦。
路德先生的天真，即将被搅碎；
而这样的循环，可能会在这里不停地重复上演。
这里太大了，大到每一个人格都有存放和活动的地方，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和本能做事。
卡伦抬起头，虽然大雾弥漫，可缝隙间依旧有光亮从上方渗下，那是这里的本源，是光明。
这里的大雾，起到的并不是负面效果，反而像是一种保护。
人们向往光明，但最炙热的光明，会焚化掉一切。
“这就是神性的本源么……”
以前没有参照物，自己只能看着饿瘾，现在，有了一位同级别的对照组，那浓雾上方的太阳，可能就是和饿瘾一样的存在。
神是具有两面性的，一面是无情感机械式运作的存在，另一面，则具有人性自我的特征。
凯文曾说过，创建神教会让神变得更强大，但同时也会加重约束。
它所指的约束，是这种么？
“咕都……咕都……咕都……”
浓雾下方的海面，泛起了波涛，海面分割开，露出了海底轮廓，一尊巨大的白骨，被钉在下方。
这是嗜血异魔先祖。
卡伦留意到，他所在的这一块海域，海水显得有些特殊，明明是深黑色，
却依旧给人以浓郁的浑浊，仿佛里面被掺入了太多无形的杂质。
海面倒影中，还隐约出现了一座座神殿的幻象，更有天使当纤夫，在倒影中穿行。
嗜血异魔先祖，正在给予自己暗示。
卡伦开口道：“秩序，会遵守对你的诺言。”
海面，瞬间恢复宁静。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要知道在上个纪元里，即使是秩序的敌人，也不得不认同来自秩序的承诺。
继续往前飞行，卡伦看见了一片辉煌的建筑群，这里应该是曾经光明教廷的建筑景象，最中间最高耸的那座，应该就是光明之塔。
塔顶位置，疯教皇正坐在那里。
他的目光威严，直视着飞过来的卡伦，开口问道：
“光明，会消散么？”
卡伦回答道：“越是黑暗的时刻，人们越是渴望光明。”
“所以，有了秩序后，就不再需要光明了。”
“诸神归来，会重新给这个世界带来动荡与黑暗。”
疯教皇摇了摇头：“这似乎与光明无关？”
“不，是有关系的，在这个时候，连秩序，也需要光明。”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理由，但是这个理由可以说服我，却没办法说服他。”
“这只是我给你的理由。”
“呵呵。”疯教皇摆了摆手，示意卡伦可以继续前进，但当卡伦飞过去时，他忽然悠悠问道，“他们，还好么？”
“您问的是谁？”
“你说呢？”
“我想，不久后，我们可以组织一场聚会，一场同学会。”
“我很期待。”
“我也是。”
浓雾的最深处，卡伦看见了一座岛。
岛屿并不大，上面就一栋孤零零的建筑，很眼熟。
等卡伦在门口落下时，看见了上面的招牌：帕瓦罗丧仪社。
这里，是卡伦和尼奥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卡伦走了进去，停棺台上摆放着一口棺材，下面，则是几排座椅。
尼奥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那儿。
这是尹莉莎小姐的葬礼……同时也是尼奥的葬礼。
卡伦的到来并未惊扰到尼奥，他默默地剥着糖纸，将一颗软糖送入口中，缓缓咀嚼。
当卡伦在他身边坐下时，尼奥很平和地说道：
“忘了么，我说过，我死后，你敢苏醒我，我就自杀。”
“没忘。”
“但你没听话。”
灯芯找不到的原因……是尼奥不愿意被苏醒。
“有两个理由，最外层也是最没意义的理由是，我不是在苏醒你，我是在企图苏醒光明的传承，所以，我并不算违背和你的约定，况且，当初你说出这个要求时，我也没答应。”
尼奥没回应，而是又拿起面前的一颗糖，剥起了糖纸。
“第二个理由是主要的。”顿了顿，卡伦身子后靠，看见了尼奥的后背，“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呵，扯澹的理由。”
“我还记得猎狗小队的誓言，永远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伙伴。”
“我说，你就不能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考虑一下？”
“不能，因为我是个自私的人，我以前不想你死，是怕我自己太无聊了；
现在，我更不想你死，因为我接下来要面对的情况，会更艰难，艰难到近乎让人绝望，我需要你留下来帮我。”
“我就一定要帮你么？”
“求你了，队长。”
“我可没说，除非你求我。”
“求你了，队长。”
“我说了，我没说这句话。”
“求你了，队长。”
尼奥：“……”
“求……”
“你怎么不去死啊！”
“其实，我也快了。”
尼奥将剥好的软糖送到卡伦面前。
卡伦没张开嘴，而是摇头。
“所以，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太恶心了，队长。”
“态度。”
卡伦点了点头，也拿起一颗糖，剥去了糖纸，递送到尼奥面前。
尼奥皱眉：“干！真恶心。”
然后，他将手里的糖直接丢到了地上，站起身，走向棺材。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棺材盖：“尹莉莎，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死亡理由，但还需要再等一会儿。”
说完，
尼奥闭上眼，
说道：
“苏醒吧。”
这是很简单的交流，彼此间，甚至都不需要过多的情绪波动，更不用长篇大论。
正如小菲利亚斯对卡伦所说的那样：你可以自私一点。
因为，只要你求他，他就会无法拒绝。
卡伦站起身，他的脚下，出现了一条条金色的锁链，对这四周，进行了覆盖。
更有很多条锁链，捆缚在了尼奥的身上，尼奥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继续温柔地盯着自己妻子的棺木。
“谢谢你，队长。”
“不用谢。”尼奥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很理所应当道，“身为队长，本就该死在队员的身前。”
“秩序……”卡伦重新吟唱道，“光明……苏醒。”
……
秩序神殿，小世界群深处。
乌孔迦问道：“为什么它会被安置在这里？”
“你问我，我问谁？我只知道它在这里，但我不清楚，是谁安置的。”
“究竟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不知道，同时，也不方便说。”
“是啊，如果我主将光明的头颅安置在神殿最深处，那我们又如何自述，将光明消亡的这一选择？”
“光明之神是光明之神，光明神教则是光明神教。光明之神的事，和光明神教又有什么关系？”
乌孔迦闻言，身体震了一下，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神殿长：“你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吗？”
神和教会，是能分割开的么？如果你可以这样说光明，那是否，也同样适用于秩序？
神殿长叹了口气：“这不是我说的话，我们的大祭祀，曾来过这里，当着我的面，说出了你心里惊骇的那句话。”
“真的么？”
“真的。”
“嚯，我们的大祭祀，可真了不得。”
“这句话，也就只有他能说，换做其他任何一位大祭祀，敢在神殿内，敢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我都会组织起对他的弹劾。”
“呵呵，你也就只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说。”
“他压制了我们，但我们的存在，也是对他的一种约束。希望你的那件事可以成功，拿取回一颗秩序神格碎片，回归到正常的长老序列。”
“我会的。”
然而，就在此时，原本平息下来的光明头颅，忽然再度传来了气息波动。
那紧闭的眼眸，竟然在此时微微睁开。
这一幕，让神殿长和乌孔迦陷入了惊慌，因为即将投送出来的这道目光，很有可
能直接将秩序神殿洞穿！
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么危险的东西，会被安置在如此紧要的位置，但他们又不敢心生怨怼，因为这很可能是主的手笔。
神殿长再次调动起附近所有的阵法准备进行阻拦，更是做好了将四周所有小世界陪葬的准备，以消耗掉那道目光对神殿的冲击。
神殿内部，更是有三股神秘的气息，因此产生了复苏的征兆，上一次的复苏，还是在那位茵默来斯炸神殿时。
不过，光明的目光并不具备破坏力，也并不是向他们看来，而是看向了无垠的星辰虚空。
光明头颅，也在此刻开始了消融，化作了最为纯粹的光辉，随着目光，一同投送向无法追朔的远方。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突然到神殿长和乌孔迦下意识对看一眼，突然到那三道正在复苏的神秘气息，一时间也陷入了停滞。
大家心底都有一个相同的疑惑：
“她，到底看向了哪里？”
……
一尊孤独的背影，已经在那里坐了一整个纪元，她已经疲惫，更是已经腐朽。
在她面前，那道竖立起来的长河中，已经有数不清的手和脚等躯干部分探了出来，它们或干瘪、或苍白，在他们身上丝毫找不到神的圣洁，更像是即将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它们对这个世界，充满着原始本能地渴望。
这时，一道伟岸的身影，出现在了秩序的身侧。
她低下头，看着坐在那里的秩序。
秩序依旧一动不动，她太累了。
没有言语的交流，甚至没有眼神的交换。
下一刻，
光明的身影向前迈出一步，
站到了秩序的身前。
上一个纪元，是光明唤醒了秩序。
这一个纪元，是秩序苏醒了光明。
第八百七十一章 宣战
海面上，原本刺入尼奥胸口处的那根光明手指逐渐上升，脱离了尼奥的身体后又抬高了一段距离，指尖向下。
这一幕，看起来像是“指向选定”。
如同仪式的最后一环，当它被补全后，意味着这项仪式的完成。
随后，手指消融，化作了最后一点光辉，再次没入尼奥的身体。
苏醒结束；
卡伦睁开眼，环视四周，发现原本会酿制出的污染源现在已消失不见，而且连带着维恩那处地洞里的污染，这次也一并做了处理，可以说是相当环保了。
尼奥慢慢睁开眼，他刚准备开口说话，就听得“噗通”一声，直接坠海。
起初，卡伦还下意识地认为尼奥只是想泡泡澡冷静一下，但很快，卡伦就明悟过来不是这样。
下一刻，尼奥被一根秩序锁链拘出了海面，浑身湿漉漉的他，显得很是狼狈。
只见他用手撩开了头发，骂道：
“干！”
卡伦微笑道：“恭喜你。”
“呵呵。”
尼奥冷笑了两声。
“我会吩咐人尽快安排好你的净化事宜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说，你会安排人来给我换尿布。”
“无所谓，反正都是这么过来的。”
尼奥现在，就像是刚从污染地洞里回来的卡伦一样，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他需要重新经历神仆、神启、神牧……这些阶段。
“我不会用时太久，争取打破你的记录。”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但我还是建议，没必要只追求速度，既然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就该更注重质量。
我会吩咐阿尔弗雷德，多捣毁几个光明余孽的据点，抢件光明系神器过来，给你的净化仪式搭台。”
“到底是不一样了，听听，现在说话的语气和姿态，一副高权在握的上位者丑恶嘴脸。”
“跟你学的。”
卡伦说完，挥手招了一下小康娜，小康娜先将自己的“小书包”收了回去，然后承载着卡伦、尼奥以及普洱她们一起，往维恩飞去。
此时维恩正是黄昏，夕阳将天边熏黄。
凯文默默地趴在龙背上，位于二人背影被夕阳拉长后的交界处，看着站在龙头位置上的两个人。
它觉得这个位置极好，很适合自己。
一个秩序，一个光明……
凯文很期待，期待当诸神归来，看见拦阻在他们面前的这两位时，会是种怎样的表情？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时间。
渐渐的，凯文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
纪元像是一本厚厚的书，但人们只会关注封面和尾面的硬皮，对中间的内容只会草草随意翻翻。
当这个纪元被闭合时，这两位是否能成长到足够的高度，是否有能力去支撑起下一个纪元的封面？
可是，
这时间，
又如何去争取，靠谁去争取？
……
“辛苦三位了。”
“为了秩序。”
“为了秩序。”
枢机主教克雷德向三位苏醒过来的指挥官行礼，三位指挥官进行回礼。
他们已经联手制定完成了一套缜密详细的作战方案，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使命完成了。
克雷德拿着方案向大祭祀汇报去了，三位指挥官也开始了告别。
“迪克诺，巴米福，我就先走了。”
“快回去吧。”
“是啊，快回去吧，不要耽搁了。”
指挥官安塞雷姆摆了摆手，告别了过去两天多时间里，一同配合工作的“战友”，趁着这最后一点时间，他要回自己的家族看看。
为了满足他这一需求，且最大限度节约时间，神教早就安排人在他家族庄园里布置了一个直达的临时传送阵法。
安塞雷姆离开后，巴米福笑着说道：“真好啊，也真是羡慕，我的家族，已经消亡了。”
迪克诺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羡慕，我连婚都没结。”
巴米福：“没结婚又不意味着没后代。”
“私生子，很有趣么？”
“以前我也觉的没有趣，现在我挺庆幸自己的当年风流，我的家族在我死后的第两千年，参与了一场涉及教廷高层的政治斗争，站错了队，家族成员被通通流放进了开拓空间，然后那个空间陷落了……族灭。”
“全部？”
“是的，全部，是整个家族获罪，集体迁移去戍卫。”
“节哀。”
“还好吧，我死后两千年发生的事，距离现在更是久远得没法数了，我还真没什么好悲哀的。”
“还是你能看得开。”
“倒是我曾经留下过不少私生子，其中有一个私生子建立的教内家族，一直传承到现在，比安塞雷姆家族影响力大多了，现在家族族长是骑士团现役副团长。
这些，都是枢机院帮我探查出来的，呵呵。”
“那怎么不回去看看？”
“看什么看，跑过去告诉人家：哟，亲爱的孩子们啊，我来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你们家族先祖画像的第一位，是一个私生子！”
说着，巴米福翻了个白眼：“我就剩一天时间了，还特意跑过去恶心一下人家么？”
“也对。”
“倒是你，我怎么觉得你有些不对劲？”
“嗯？有么？”
“当然有，还记得昨天那份第三阶段计划书么？”
“记得，怎么了？”
“我留意到了，你在我喝咖啡的功夫，做了30份。然后你故意把时间耗掉，和我们同步，等到汇总时，你就只拿出了3份。”
“那是因为其它27份都是垃圾，拿来凑数的。”
“你可以骗得了克雷德，因为我们三个在作战室内工作时，他并没有一直在里面看，可你骗不了我，也骗不了安塞雷姆。
这是我们两个的直觉，没有它，在战场上，我们只会被敌人的指挥官给阴死，打仗，光靠情报可远远不够，再完美的作战计划，在魔晶炮开炮的那一刻，就瘫痪了一半。
我很好奇，你是在故意隐藏自己的能力么？”
“我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是啊，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巴米福摊开双手，“苏醒后就三天的时间，你居然还在隐藏能力，我想不通你的动机在哪里。除非，你的苏醒时间，不止三天。”
“你越说越离谱了。”
“这一代人没经历过神的时代，但我们经历过，所以我们清楚，越离谱的，反而是越接近真相的。”
巴米福顿了顿，忽然皱眉，随即脖子后仰，看着迪克诺：
“你被选中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巴米福伸手拍了拍迪克诺的肩膀，“替我，转达最虔诚的赞美，虽然我活着的时候生活作风不太好，但我的信仰，绝对没问题。”
迪克诺看着巴米福，没说话。
都是上个纪元的优秀指挥官，团长级的人物，而且光从履历上来看，巴米福的更为光鲜亮丽。
只要抓住“迪克诺在隐藏能力”这一点，强行推导出一个可能，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毕竟，只有至高无上的主，才拥有赐予第二次生命机会的威能。
这个纪元的信徒，膜拜秩序神殿，只因为那里是传说中最接近神的地方；
他们当年，表现足够良好，立了重大功勋，是能得到相关“大人”召见的。
巴米福：“这就是神祇时代的人和本纪元人的最大区别，我们可没有思维桎梏。”
迪克诺忽然反问道：“你不觉得幸福么？”
“幸福？”
“你看看现在，连神教的信徒……都习惯了没有神的存在了。”
“你说得对，替我多赞美一次，要诚挚的，最好能点出我的名字，谢谢。”
“不客气。”
这算是半默认了。
“泡澡不？我让人放好了水。”
“嗯。”
巴米福和迪克诺来到了休息区，这里连接着一个小世界，里面风景秀丽，还有两口温泉。
温泉旁，还摆放着极为精美珍贵的食物、酒水。
如果需要的话，甚至还能准备***。
是的，按照喜好需求，枢机院的神官，能马上通过传送阵法给你找寻理想型的对象，米尔斯女神的信徒也没问题，反正她们也是乐意赚取这一份特殊外快。
这算是教内最高规格的“退休待遇”了，缺点是成本高昂，优点是时效短暂。
巴米福和迪克诺脱去了神袍，各自走入相邻的温泉池。
“很好奇，你是在生前就……”
“死的时候。”
“怎么做到的？”
“就这么做到的。”
“好吧，我不问了，我要轻松地离开。哦，对了，你的葬礼，是和我在一起举办，是么？”
“安葬地不同。”
“能改到一起么，就说我和你虽然岁数差了很多，但这两天的工作让我们相见如故。”
“可以。”
“谢谢，不过，那我只能……”巴米福打了个响指，一只黑乌鸦落下，“课余活动取消。”
黑乌鸦飞了出去。
迪克诺问道：“你准备了什么课余活动？”
“10个米尔斯女神教的营业神官，订金很高的。”
“那不是可惜了么？”
“不可惜，真的不可惜，呵呵，哈哈哈哈哈！”
巴米福拍打起了水面，像是个没长大的顽皮孩子。
等他稍微安静了一点后，他一边端起红酒喝着一边说道：“我有点羡慕那些还在沉睡的家伙了，他们应该能等到我主的召唤，追随我主征战。”
迪克诺叹了口气：“我不擅长安慰人。”
“能理解，我也不需要你的安慰，再多的心结，只要想一想我主，就能释怀了。”
迪克诺将水拍在脸上，心道：我主似乎挺擅长安慰人的。
泡完澡，用了餐后，二人并排躺在了溪水旁的草地上。
没有过多言语，没有亢奋的情绪，两个人在此刻都想安静，一个安静地等待死亡，一个安静地等待新生。
一辆来自约克城大区的马车，来到了教廷门口，即将过安检时，卡伦看见了薇古琳。
薇古琳微笑上前，很恭敬地说道：“大人，我来帮您安排前往办公神殿。”
今日，大祭祀即将亲自召开发布会在，卡伦没接到明确的出席邀请，但卡伦既然想来，肯定也是能来的。
执鞭人已经到了，在得到卡伦的传送通知后，薇古琳自发地过来等候。
“很抱歉，你误会了，我来教廷是为了其他事。”
“这……”
薇古琳愣了一下，他不理解到底什么事能比参加大祭祀的发布会还要重要。
其实，对于卡伦来说，发布会很重要，又不重要，因为他已经清楚大祭祀会在这场发布会上宣布什么，所以自己去参加的话，只不过是去增加一下“历史参与感”，本质上和后世几千年几万年后的人来参观这里没什么区别。
相较而言，还是另一件事更重要，他要去接走自己选定的指挥官。
马车驶入教廷，途中，卡伦翻看着手里的高级情报文件。
文件中描述：深渊神教相关队伍挖掘了迪卡洛斯特的墓地，对外宣称是为了进行文物保护。
这理由很夯实，夯实得如同卡伦当初在沙漠挖遗迹，也是为了避免沙漠内战造成的教会文物被荼毒。
真实目的是，深渊神教希望从迪卡洛斯特墓地里，找寻到一些实用的秘密，这个秘密是拿来预备做什么，几乎是明示：
为了迎接神的归来。
卡伦猜测，这应该和“天堂”有关。
伴随着神谕和异动的频繁发生，各教已经从一开始的喜悦和惊愕，逐步转为务实，他们开始为各自主神归来后的恢复进行筹备。
生命神教，甚至已经血祭了7个圈养小世界的人类族群，只为了准备几杯传说中那两位生命之神最爱喝的“红酒”。
当然，也有说法是，这是生命神教在增强自己的防御储备，毕竟秩序神教的“友好深入合作抽签”，让他们现在处于神经绝对紧绷状态。
卡伦摇了摇头，小世界里的悲哀就在于，《秩序条例》覆盖不到那里。
不过，秩序神教也发出公函，对此行为表示了口头关切。
稍后，就会进行物理关切了。
迪卡洛斯特墓里，陪葬品应该是最重要的，尸体，反而不那么重要了，但深渊神教应该不愿意把尸体当作展品借出来，尤其是借给秩序神教，因为谁都清楚，尸体和秩序神教搭配在一起，容易出现奇妙的反应。
但问题不大……
等秩序对生命动手后，卡伦决定请乌孔迦以神殿长老的名义，要求深渊神教将迪卡洛斯特的遗体借出来办个私人小展会。
到时候，这场时隔千年的室友聚会，也就能办起来了。
不对……还有布达拉斯。
布达拉斯本人在第一骑士团躺着，先不说抽调出来得多难操作，卡伦更担心……苏醒布达拉斯只为了开个同学会，这位曾经带领秩序赢得与光明对抗的大祭祀，会不会气得发疯？
唉。
卡伦轻揉自己的眉心，同学聚会，是真难组织。
马车驶入枢机院，卡伦下了车后走入小世界。
小世界外面，已经候着一批人，卡伦看见了那对修女老姐妹。
姐妹俩看见卡伦来了，都有些意外。
事实上，卡伦上次和她们一起去第一骑士团就已经让她们很意外了。
“我习惯做事情，要有始有终。”
卡伦给出了这样一个理由，反正也不用去完全说服她们。
“我先进去看看。”
卡伦走了进去，外面的人则继续在等候，等着里面那两位灵性力量燃烧干净，彻底死去。
迪克诺和巴米福都坐在椅子上，小世界里可以调整时间，但他们不是在看夕阳，而是在欣赏日出。
“日出啊……”
卡伦发出了轻声感叹。
巴米福看了一眼卡伦，举起手臂，说道：“这才是我秩序信徒的乐观主义精神嘛，哈哈！”
迪克诺则屁股离开了座椅，面向卡伦：“您来了。”
巴米福愣了一下，要知道，就算是在和克雷德的交流中，他们也不会用敬称的。
随即，巴米福像是想到了什么，站起身，膝盖发软。
还好，跪下去前，被迪克诺及时搀扶住。
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您……来……啦？”
紧接着，鼻涕眼泪一股脑地都滴淌出来，这是情绪失控了。
不过这一幕倒是没引起外面等候人的怀疑，因为苏醒后的最后时刻，苏醒者的身体和思维都会陷入麻木状态，不复一开始的鲜活。
卡伦上前，抓住了巴米福的手，巴米福不敢握，而是退缩了一下，抓住迪克诺身上的神袍维持着平衡，哭道：
“我有罪，我个人生活不检点，我给秩序丢了人，我有罪……”
先前和迪克诺聊天时，他还庆幸自己曾留下了不少私生子，但现在，面对卡伦时，他的忏悔，却也是极度真诚。
接下来，巴米福双臂交叉于胸前：
“赞美……伟大的秩序之神。”
迪克诺做着一样的动作。
外面等候的神官们，则集体低下头，在心里默默赞美，他们下意识地认为这是那两位临终前最后的祷告，也没人去抠细节，说那两位指挥官赞美的方向，是面朝卡伦。
两位指挥官躺进了棺材，巴米福面带笑容，迪克诺则神情严肃。
卡伦示意外面的神官进来，将棺材转移去他们选好的墓地。
众人刚出枢机院，就看见教廷内的神官们行色匆匆，情绪激动，连巡逻的护卫们，也都各个激情奋发。
秩序神教大祭祀诺顿刚刚宣布：
“秩序，向生命神教宣战！”
抱歉，今晚没了。
状态不好，写得不满意，只能删了明天重写了，抱歉，抱紧大家。
第八百七十二章 “内奸！”
棺木落位，葬礼结束。
站在最前面的卡伦背对着所有人，抬起手，挥了挥。
一众负责安葬事宜的秩序神官们全部行礼后离开。
这里是一块开放墓地，位于冰川环绕中的一处奇特绿洲。
目光所及，墓碑很多，但基本都是苏醒后的神官以及衣冠墓。
因为并不具备灵性材料价值，所以这里很安全，同时，也没人会认为秩序之鞭的二号人物一个人留在这里会对这儿的墓地去做些什么。
等所有人都退走后，卡伦目光上移，身前地面凸起，刚刚入土的棺木破土而出。
“吱呀……”
棺材盖悬浮起来，迪克诺从里头坐起。
在第一骑士团时，卡伦就在他体内留下了秩序规则，这一规则在他被第一骑士团驻地神官苏醒后自动开始运行。
所以，先前的死亡，只是一种假死。
迪克诺爬出棺材后，先向卡伦行礼：
“伟大的我主……”
“你可以称呼我为“少爷”，那群和你一样的人，现在都这么叫我。”
“是，少爷。”迪克诺抿了抿嘴唇，“这一切，真的就像是在做梦一样，我很害怕，害怕我现在依旧躺在第一骑士团的棺材里，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想。”
“我还是更喜欢你桀骜的模样。”
迪克诺闻言，羞愧地低下了头，丝毫看不出是那位在脑子里模拟朝秩序之神开炮的战争疯子。
“走吧。”
“是，我主……少爷。”
在离开前，迪克诺又看向了巴米福的墓碑。
虽然在生命的最后，他没能睡上10个米尔斯神教的神官，但他收获了更大的幸福与满足。
“朋友，你一生的工作已经得到了认可，现在可以休息了；而我，还将继续为秩序而奉献，我很羡慕你，我知道，你也很羡慕我，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无上光荣。”
迪克诺跟着卡伦坐进了马车，他看见一个可爱的白头发小姑娘正一边咬着笔帽一边皱眉做着题。
小康娜留意到了他，好奇问道：“你会做么？”
“什么题？”
“运用题，涉及到数学、阵法、术法……”
迪克诺扫了一眼题目，说道：“我有22种解法，你想要听哪一种？”
小康娜看了看迪克诺，然后扭头看向卡伦，说道：
“他在故意借我表现哩！”
被戳穿心思的迪克诺也不恼，只是笑了笑。
“那你来帮我做作业好不好？”小康娜凑了过去，“你帮我做题，我给你说好话，像你一样的人，可是不少哦，尤其是那个光头，他现在野心可大了。”
“额……”
“康娜。”
“知道啦，知道啦，我就是开个玩笑。”
小康娜坐了回去，一边晃着腿一边继续做作业。
马车驶出墓园，出入口的秩序神官只是远远地对马车行礼，没有搜查。
现在，卡伦的马车，已经和当初执鞭人的那辆马车，风格越来越趋近了。
卡伦开口说道：
“大祭祀已经向生命神教宣战了，你知道宣战的理由是什么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理由是：生命神教玷污了生命伦理上的秩序。”
迪克诺：“……”
生命神教的神官往往精力旺盛，对那种事情极为热衷，在他们内部，伦理上的悖逆几乎是一种公开的风气。
维恩王室的那点破
事，在生命神教的教会家族圈里都能称得上是清新干净。
只不过，不管怎样，以这种借口进行宣战，还是有些太过于……不把生命神教放在眼里了，完全就是一种戏谑和蔑视。
卡伦笑道：“这就是我们当今这位大祭祀的风格。”
诺顿，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候表现出属于秩序的霸道。
“少爷，我听说，他是提拉努斯大人的传承者。”
“看来，你们在作战室里并不忙，都有空余时间听这些消息故事。”
“这位大祭祀，也会来拜见您么？”
“这里有些特殊，等回去后，阿尔弗雷德会和你做进一步的细致交流，他会告诉你应该知道的一切。”
“是，少爷，我知道了。”
迪克诺扭头看了一眼马车内的挂钟，说道：
“现在，应该已经开始了。”
“你座位下面有个冰箱。”
迪克诺弯下腰，打开了冰箱，问道：“您需要喝什么？”
“和你一样。”
“好的，少爷。”
迪克诺倒了两杯冰水，递给卡伦一杯。
“来吧，预祝我秩序的骑士们，一切顺利。”
卡伦单手举起杯子，示意碰杯；迪克诺双手拿着杯子和卡伦的杯底轻轻碰了一下，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啪。”
……
“轰！”
庞大的燃火流星，不断地坠落砸下，这一片原本茂密的原始森林，已变成了炼狱火海。
无数生命神官开始了溃逃，有的在天上飞行，有的乘坐着妖兽，更多的，则是互相搀扶下，带着茫然和绝望麻木地行走。
这里是新纳斯次大陆，是生命神教的发源地，亦是核心圣地，同时，生命之园，就坐落在这座次大陆的中央。
可如今，战火已经在这里燃起。
可怖压抑的铁蹄在不远处穿行而过，天空中，鹰隼骑士与巨龙组成的队伍并未散开猎杀两侧的目标。
溃退中的生命神官，甚至可以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欣赏着秩序骑士团的可怕进军。
你甚至会觉得自己很安全，因为人家，似乎根本就懒得搭理你。
连顺便对你挥舞一下屠刀，都成了一件浪费时间的累赘事。
因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军事任务，在快速破除了防御阵地后，骑士团的军阵，向生命之园所在的位置，开始了快速穿插。
“噗通……”
一名受伤的生命神官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他不打算逃了，当然，他也没有去远处进行阻拦的勇气，他现在只想在原地坐着，什么都不去想。
越来越多的生命神官做出了相同的选择，连那些原本可以借着妖兽以更快速度回去的神官们，也命令身下妖兽停止了前进。
绝望的情绪，弥漫在了每个人的心头，他们已经放弃去保卫神圣的生命之园了，不是他们的信仰不够虔诚，而是在这苍白无力的渺小感压迫下，已经被击垮了所有斗志。
仿佛自己只是稚嫩的幼童，挥舞着木剑，和一位训练有素的成年着甲骑士对决，最有用的可能就是勇气了，同时，最无用的也是勇气。
一名身穿着高级生命神袍的老者，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不住地用魔杖戳着地面，喃喃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
“怎么会这么顺利？”
马车里，听了迪克诺的初步战局预测后，卡伦发出了疑问。
“您知道这次，我们总共会动用多少个骑士团么？9个，足
足9个！”
卡伦目光一凝。
12个秩序骑士团，除去第一骑士团不能动，再除去沙漠上和联军对峙的2个，就剩下9个了。
这也就意味着，秩序神教将现在能用的骑士团，全部押了上去。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赌徒行为？
不，就算是赌徒，也很少能有这种将手里优质筹码一口气压完的勇气，连尼奥，都是不断小输之后才会红了眼梭哈。
现在，秩序神教的所有传教区，圣地，都失去了骑士团的机动保护，等于完全袒露给了整个教会圈。
万一哪家神教在此刻向秩序宣战，派遣军团攻打过来，那么秩序神教下的各个大区，都只能靠着防御体系勉强自保，没有什么反击的能力了。
迪克诺说道：“我们无视了生命神教的所有外围圣地，将第一轮的攻击目标，就设定在了新纳斯次大陆，我们称之为：蛙跳战术。
是的，新纳斯次大陆的防御很森严，经营的时间也很久，但这种防御看似很稳妥，实则有着极大的漏洞，因为处处设防，就等于处处不设防。
只要从多个方向都以压倒性的力量发动进攻，它的这套防御体系，就只能瞬间崩溃。
随即，我教骑士团，将以极快的速度，穿***这片大陆。”
卡伦问道：“这是你的想法么？”
“不，是我们三个人一致的想法，因为我们发现，退步的不仅仅是士兵实力、装备、战争器具……这个时代，连战争思维，都严重退步了。
这种愚蠢的防御规划，生命神教的那帮人到底有多蠢，才会这样去布置。
不过，我想，如果给我充足的时间去研究熟悉一下其他神教的话，我相信，蠢货肯定不止这一家。”
卡伦说道：“我觉得，如果给你看看我们在沙漠上打的填线焦灼战事，你怕是会气得呕血。”
明明是神教战争，但打得却和世俗国家两个帝国的堑壕战很相似。
“我看过这场战事的战报，这是有原因的，因为沙漠战事的本意是练兵，不是以占领、驱逐、消灭为主要目标，反而有时候要故意让出位置来，让对方持续投入力量来进行消磨。
这种束手束脚的呆板仗，能打得出彩，才是最难的，只能依靠天才指挥官在局部战场上发挥出一连串功效，迫使敌方全线的崩盘。”
小康娜抬起头，用钢笔尖指着迪克诺，说道：“他在拍马屁唉。”
“咳咳……”迪克诺干咳了两声以掩饰尴尬，既然看过沙漠战事报告，又怎么可能没看到“我主”的战绩功勋呢。
不过，对他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来说，拍马屁真不是本意，而是一种无法更改的惯性，毕竟他一生所赞美的主，此时就坐在自己面前。
卡伦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说道：“可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一旦战事没有预设中那般顺利，无论是战场上的局面还是神教的局面，会陷入怎样的被动？”
神教的被动是现在除了第一骑士团外，没有可机动的王牌军团可用；
战场被动，则是这种蛙跳看似很轻松便捷，但只要生命神教在核心区域坚守住了，那么等待秩序骑士团的，就是后勤被阻隔，以及被外围生命圣地包围、袭扰的尴尬局面。
虽然卡伦并不认为，生命神教有能力吃掉秩序的9个骑士团，这9个骑士团想撤出来问题应该也不大，但必然也会遭遇不小的损失，并且战略目标还没达到。
秩序神教现在最强大的威慑力，就源自于它的强大印象，因此它不能失败，只要失败一次，这个威慑力就会大打折扣。
“少爷，我们在制定作战方案时，得到了很多讯
息情报，在生命神教内部，我们有足够的内应，内应们提供的前期军事部署可以说非常详细，而且等战事开启后，他们也会做出相对应的策应。”
听到这话，卡伦想到了在心海庄园里见过的达利温罗后妈，那明显是秩序之鞭这边发展的内应，从布肯时期就在建立联络了。
而且，秩序神教下属多个系统部门，不可能就只有秩序之鞭这边有合作对象。
这时，卡伦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前不久秩序对轮回“首日战争”的报告，你看过没有？”
“看过了。”迪克诺似乎明白了卡伦想问什么，接着说道，“这里面，也必然有足够的内应情报支撑。”
卡伦陷入了沉默，现在的他，已经有足够的级别去接触很多秘辛。
可即使是他，也对这必然存在的巨大“内应网”，毫无察觉，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类似伯恩家族对帕米雷思教的“腾笼换鸟”行为，看似十分隐秘，实则是能查出线索的，因为这一庞大计划需要太多的资源去注入。
比如伯恩的父亲当上教尊，以及伯恩的儿子当上继承者，这都需要秩序神教的资源以悄无声息地方式去堆砌。
就如同打仗需要后勤准备，前方军队可以隐藏，但后方的战争资源准备根本就无法遮掩一样。
先是轮回，再是生命，到底是教内哪个部门，可以在没有什么资源投入的前提下，构建起这么庞大的一个内应框架？
卡伦有种预感，这个神秘的框架，连弗登都不知道，或许他知道，但他也不能把握。
而且，在沙漠战事中，秩序这边的情报网络不能算出彩，只能算和对面的情报系统打了个持平……
但问题是，秩序神教只是一家，而对面联军却有那么多座正统神教，是如何做到在情报战上打成平手的？
神教之间互相掺沙子这是常例，联军那边每家沙子凑到一起，那都足够可观了，可卡伦作为前线指挥官，却并未感受到那般全方位地恐怖情报压迫力。
这样一想，自己当初还对秩序这边情报系统提出了批评和不满，反而是自己太过站在自身立场，却忽略现实全局了。
迪克诺见状，误以为卡伦还在担忧前线战事，安慰道：
“少爷，只需要得到前线反馈，我骑士团主力能突破外围防御进入新纳斯次大陆内部，那么这一作战方案，基本算是成功一大半了。”
卡伦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开始思考。
马车驶入了纪律部结界，下车后，卡伦带着迪克诺走入自己的办公室。
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一个人正坐在自己椅子上，双脚翘在办公桌上，一只手端着咖啡另一只手拿着一份标注着最高绝密的情报正在看着。
迪克诺目光一瞪，但他还没来得及发怒，卡伦的声音就传来：
“看来，有最新消息了。”
尼奥拍了拍情报，笑道：“是的，一天的时间，就打入了新纳斯次大陆。”
顿了顿，尼奥扫了一眼站在卡伦身边的迪克诺，笑道：
“这帮上个纪元的指挥官，打仗风格真是够狂野的。”
卡伦说道：“我还以为会很对你的胃口。”
“加杠杆输的是点券，又不是人命，这个风格，我可学不来。”
尼奥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现在看来，提前抽签也是有用的，让生命神教提前紧张了，加固了外围圣地的防御力量部署，但我们这次采取的战术和打轮回时不同，所以生命神教那里反而让核心区域变得空虚了一点。
接下来，就看新纳斯次大陆上残余的生命神官，能否守住生命之
园了，他们的教廷区域，肯定是守不住了，呵呵。”
这时，阿尔弗雷德走了进来。
“少爷。”
卡伦指了指迪克诺，说道：“你跟他去吧。”
“是，少爷。”
等迪克诺和阿尔弗雷德离开后，卡伦将书房门关闭。
“有件事，我才刚意识到，想问问你的看法。”
尼奥有些意外地指了指自己：“我的看法？呵呵，很荣幸，我这位年迈的老队长，还能在你面前发挥出一点作用。”
“秩序神教对外的间谍情报系统里，有一块我无法触摸的区域，它真实存在，却又毫无痕迹，我想，应该是有一个部门对此进行负责，但这个部门所能动用的资源……并不大。
可它们发挥出的功效，却无法忽视，在对轮回以及对眼下这场战争里，都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我懂你意思。”
“你知道？”
“不，我不知道，但我大概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你呀，是在秩序体系里太久了，把秩序体系内的一切，都当作理所当然。
却唯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秩序信仰对秩序体系外的吸引力。”
“继续说。”
“一千多年前，秩序神教为什么能赢得和光明神教的对抗竞争？
其实，疯教皇的行为，只能说是压倒它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只是加速了结果，却并未改变这一进程的方向。
在你看来，内应应该是有舍有得，要么是利益交换互相合作，要么是单纯腐化收买，这里面，就必然牵扯到了大量资源的流通，本质上，还是个各取所需的关系。
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还存在着一种更特殊更单纯的关系，那就是我什么都不要……我就想为秩序做事？”
卡伦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听着尼奥的继续讲述。
尼奥给自己续了一杯咖啡，继续道：“我问你，如果你的爷爷不是狄斯，你不姓茵默来斯，你生活在其他地域，但你也进入了教会圈，在你深入了解了教会圈的种种之后，再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或者问你单纯的好感度的话，你会对哪一家教会产生好感？”
“秩序。”
这是不需要犹豫，就能给出的答桉。
“那你凭什么认为，没有人能和你一样？”
“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但依旧，会感到一种不真切。”卡伦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有些，过于理想化了，我指的是对外。”
“我脑子里有疯教皇当初的记忆，我没事做就会读取记忆当故事会看，有一段，我也曾感到无比疑惑，觉得不真切，但结合起我自身现实情况，我又笑不出来了，反而很能理解。
你知道，光明秩序对抗的时代里，光明神教哪个部门最容易出现秩序的间谍么？
他们不需要你去投入资源，不用你去策反，他们会主动来联络你，不提任何条件，只为了能为你做出贡献，心甘情愿，不求回报。
答桉是……情报部门。
为了击败自己的对手，你就得先去了解熟悉你的对手，包括它的教义。
有太多情报部门的光明神官，他们研究着研究着……某一天，忽然就意念通达，主动投了秩序。
别笑，这是真的，各个教会专门针对秩序神教的情报部门，往往都会被秩序神教反向渗透成筛子。
布达拉斯，为什么在赢得与光明竞争后，没有开展教会吞并战争，而是去推行《秩序条例》，这是因为他知道，光明神教是因为什么输的，秩序神教，又是依靠什么赢的。
直到今日，秩序神教依旧在吃着布
达拉斯留下的时代红利。
当然，布达拉斯本身，也是在吃着红利，吃着她的红利。”
尼奥走到窗户前，抬头看着上方的天空，
感慨道：
“她不是纯粹地在那里坐着，她是在孕育着一个新的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