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二章 判定为邪神
zw443sx
卡伦的眼睛，潮湿了。
他不自觉地抬起头，看向天空，同时控制着自己的双手，不去做那生疏的擦拭动作。
先前，他是可以阻止秩序之神的。
因为秩序之神想要的，是自己这个及格的传承者。
不要把神想象成真的有温情有爱心的存在，就算她听到狄斯没办法救回子女的原因时陷入过短暂的沉默，但那也只是些许的无语。
她不可能去歉疚，更不可能去后悔，看看那些分支神的下场，就很清楚了。
所以，卡伦只要提出制止，那她就会停止。
私人的事情，怎么可能比得上她的伟业？
只是，卡伦愿意以自己的消失，换取“卡伦一家”的幸福美满。
对于自己来说，就当这只是一场梦，横竖都是赚的。
但是，狄斯拒绝了这一奖励。
茵默来斯家的传统：家人第一。
因此，本就很复杂对立的事情，在眼下反而能变得无比简单和清晰，那就是：
“怎么能为了复活家人而牺牲家人呢？”
这世上，大概没有多少人能理解茵默来斯家的这种氛围，包括卡伦本人，他也不能。
换位思考，卡伦觉得，如果自己在狄斯的那个位置上，是否能像狄斯一样去对待“自己”？
答桉是：很难。
但依照结果去反推过程的话，事情，又变得通顺了。
狄斯，是一个太过坚强的人，他可以亲手解脱自己的子女，可以去诋毁自己曾经信奉的神……当然，他更有勇气接受现实。
他不懂得颓废，更不会自艾，他会悲伤会愤慨，但他接受了自己子女的亡故，也接受了自己孙子的亡故。
那晚举行的超规格神降仪式里，霍芬先生、普洱他们，都认为狄斯是想复活自己的孙子；
可能，狄斯也认为自己是那么想的，他也想自己骗骗自己。
然而，太坚强有时也是一种悲哀。
当他的第一道目光落在死而复生的孙子身上时，就没有把卡伦当作一件替代品，更像是他从外面抱养回来的孩子。
卡伦以温暖自然的方式对待家人，卡伦的得体优秀，以及随后展现出来的无论是性格上还是信仰上等诸多方面与自己的契合……都让他对这个抱养回来的孩子，很是满意。
卡伦是有愧疚的，他觉得自己有原罪，因为他占了那个“卡伦”的身体。
虽然现在的这具身体，经过拉涅达尔的初期改造，经过污染地洞的重塑，早就和原主没关系了；
但卡伦依旧觉得，自己占据了那位“卡伦”在狄斯心里的疼爱。
尤其是书房里那两根蜡烛摇曳下的清脆风铃，曾陪着自己一起躺在意识梦境草地上的那一对男女夫妻……
他们越是把自己当家人，卡伦心里的原罪感，也就越重。
我觉得我应该从过去，为你们找回你们可以拿回来的幸福；
可是你们却告诉我，现在所拥有的所珍惜的，就是幸福。
终于，一切的一切，
在这一刻，
释怀了。
卡伦深吸一口气，不再遮掩，大大方方地用手指擦去眼角的泪痕。
“你刚刚问过我，我是不是不喜欢这个世界？”
“是的，你想改变原先回答了么？”
“不，我依旧是爱这个世界的，但爱，需要一个锚点。
我先前只是回答了你答桉，却没回答你为什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
因为这个家，我才会爱这个世界。”
没有苏醒后来自家人的陪伴与温馨，没有叔叔婶婶姑妈以及弟弟妹妹发自内心地呵护与关心，没有来自狄斯的肯定与指引……
这个对自己来说，一开始本就极为陌生的一个世界，恐怕，自己真的很难真的爱上吧。
毕竟，醒来后，谁会为一个梦，哭哭啼啼、留恋不舍呢？
如果换一个苏醒后的环境，换一个家庭，像穆里、菲洛米娜他们家那样的，可能一切就都会改变。
自己不会去想着守护这个世界，
可能，
会期盼着诸神归来，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燥热也更“精彩”。
狄斯说道：“你似乎，变得更坚定了。”
卡伦：“因为思考得更清楚了。”
说着，卡伦看着狄斯的眼睛，微笑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过去、现在和未来，早已经确定了，你的干预与否，也本就是时间运转下的必然一部分。”
“我说过，不要把时间禁忌归于哲学问题。”
“不是哲学。”卡伦举起手，缓缓握拳，“我认可你的答桉。”
“所以呢？”
“所以，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改变我所存在的现在？”
“改变不了么？”
“我们的拳头，一样大。
你能拥有的力量，我也能拥有；
你能到达的高度，我也能到达；
你能做成的事情，我也能做成；
你在那里坐了一个纪元，挡住了诸神；
我，
也可以。
所以，你改变不了我，你说你可以承受这种改变的代价，但这次的代价，等于你自杀。”
“呵呵。”
看着自己面前的这颗拳头，狄斯没有发怒，甚至，连一点被忤逆的感觉都没有。
这个年轻人，短时间内，给自己呈现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前者，优秀中带着毫不遮掩地消极。
他说他不会以“求职者”的心态来面对自己，去对自己表现；是的，没错，能收服饿瘾到这种程度的家伙，他就算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他也能及格。
自己不可能放着他不要，冒险再去换一个可能会被饿瘾吞噬掌控的传承者。
可现在，当自己说出那句“他不肯”后，消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信与坦然。
他不是什么“求职者”，他也不是在和自己强调什么“人格”与“尊严”，他在和自己，平起平坐。
“我会选你的，卡伦.茵默来斯。”
“不是你选的我，而是不知道多少个纪元以来，被诸神肆意玩弄的人们，选择了秩序，而秩序……选择了我们。”
狄斯点了点头，说道：“你知道么，我不喜欢我的信徒们将我尊称为‘神’，我不喜欢‘神’这个称呼。”
可是神教，没有神又不行，哪怕秩序神教不设分支神，却又必须立起一尊主神。
“称呼是什么并不重要。”
“的确。”
“有一件事，我想问你，我有一次在饿瘾凋塑手掌上几乎要被吞噬时，我似乎看见了你的影子，那时候的你，已经能看见我了么？”
“看不见，但我有种感觉，好像以后会有人，和我遭遇一样的过程，否则，这就太不公平了。”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做的么？”
“我先假装痛苦，支撑不住了，最后关头，我站起来走了。”
“你是故意的？”
狄斯摆了摆手，说道：“好了，我要回去了。”
随即，他抬起头，看向空中：
“因为你今晚的进步，上面的那个我，应该会一下子变得更加虚弱，缝隙和漏洞，就要出现了，她们，将会分批钻回来。”
“真的就没有一次性解决的方法么？”
“我杀了那么多，可他们还是会继续归来，不在本纪元，就在下个纪元，永久被抹去的神祇不是没有，但新的神祇依旧会不断诞生。
还好，我还有时间，我会去找寻一次性解决她们的方法的。”
卡伦指了指天上：“那你现在可以去问问上面的那个‘你’，找到了没有。”
“不问，就有可能找到了。”
“难以想象，这样的回答，竟然会从你嘴里说出来。”
“我要回去了，奖励既然他不要，那就不要了，但他还是得送我回永恒宫殿。这个世界，就交给你了，虽然没去问，但我已经感知到……
我累了。”
“我会的……”犹豫了一下，卡伦还是补充说了声，“再见。”
“会再见的，当你成长起飞时，我会坠落下来，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如果我找寻到了方法，我会在那时告诉你。”
说完，狄斯的身影自原地消失了。
卡伦又看了看这条寂静的街道，然后身形也从原地消失，他要回罗佳市了。
只不过，刚回到罗佳市上空，卡伦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原本正在缓慢进行中的饿瘾凋塑吞并，因为秩序之神的推动，速度变快了无数倍。
这使得卡伦身形落在了一栋大楼的天台上，感知着自己神牧的到来。
头顶，是漫漫星空；
脚下，是安静城市；
一缕缕黑色的气旋，自卡伦身边浮现，不仅卷动着他的头发，也让他身上的神袍不断地被吹拂。
这是很静谧的一个画面，没有惊心动魄的动静，也没有与令人震撼的效果。
可实际上，
原本天幕上璀璨的群星，在此刻渐渐被敛去。
因为属于秩序的黑色，已经将穹顶覆盖。
……
凯文抬起头，看向空中，尾巴开始摇晃。
旁边的普洱也好奇地张望着，疑惑道：“怎么了？”
地下室里，正在和莫莉女士喝着红茶聊着天的阿尔弗雷德，端着茶杯走到地下室天井位置，透过玻璃，看向夜空。
他将一只手，覆盖在胸口位置，诚声道：
“赞美少爷，赞美秩序。”
酒馆内，尼奥正和梅森一起兴奋交流着投资经验。
他端起大酒杯，抿了一口酒时，余光透过窗户看向街面上上方的消失的星空。
梅森：“那次我就是贪心了，认为自己可以掌控行情，才赔得血本无归，唉……”
“干！真该死啊！”
……
卡伦斜对面那栋大楼的天台上，此时正坐着一个画师，画师面前摆放着画架，手里端着调色盘。
皮亚杰比卡伦更早就回到了罗佳，这座他和妻子婚后生活的城市。
那晚，他的妻子就是在这里，松开了自己的手，飞上了天空，飞入了壁神瑞丽尔萨的怀抱。
相对于贝德先生对前阵子发生在明克街动静的注意和惊诧，皮亚杰倒是要随和得多，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
今夜，他也如同前些日子一样，将画具搬到这里，缅怀自己的妻子。
他的脸色已经无比苍白，手里拿着一条手帕，每一次的咳嗽，都会在手帕上留下深褐色的血渍。
一团团肉眼无法看见的灰色雾霾，会在他的身边酝酿。
他还活着，却更像是一个死人，一个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亡灵。
“卡伦？”
皮亚杰看见了对面大楼上的卡伦，只不过，卡伦似乎并未留意到这里。
虽然卡伦的意识，可以轻松覆盖整座城市，但他并未留意自己身边那只毫无存在感的“亡灵”。
壁神教信徒虽然被称之为疯子，可他们却并不擅长战斗，可在历史上，他们却留存下来许多关于神的壁画。
这意味着，他们有专门的能力，去靠近神、观察神。
此时，皮亚杰身边的灰雾，起到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卡伦……咳咳咳………”
皮亚杰想喊对面天台上的好友待会儿一起回自己家喝咖啡。
可是，他的声音太过沙哑，风大且过于空旷，没办法喊出声。
不过，皮亚杰不以为意，他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这使得他那原本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
他觉得，此时的漆黑夜幕以及此时的卡伦，看起来很美。
天呐，这真的是一幅完美构图，简单的色彩布置，却渲染出令人陶醉的厚重与肃穆。
皮亚杰拿出几枚颜料，在调色盘里挤出，这是他最珍重的颜料，是由自己妻子骨灰调制而出，当然得用它来画自己现在关系最亲近的好友。
连续很多天，都空白的画纸上，终于被落下了色彩。
皮亚杰一边画一边抬头，观察着对面的卡伦。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难以描述的快乐，自他灵魂深处荡漾。
恍忽间，他似乎睡着了，但他却依旧清晰感知着自己手中画笔的活动，他依旧在现实，却又在梦中。
他走进了那处幽深的长廊，他又一次来到了最深处，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到底已经做了多少个一模一样的梦了，但每次，都无法看清楚最里面那幅画的真容。
这一次，他也没抱有希望，但伴随着自己眼睛的一睁一开。
他看见了自己的画架，
看见了刚画好的画，
看见了画中的卡伦。
……
上一个纪元的永恒宫殿。
秩序之神将手，从面前的原理之神笔记上挪开，而在一个纪元后同样的一个位置上，狄斯也将手拿开。
“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面对来自神的问询，狄斯反问道：
“现在，我愿意改变，你会改变么？”
秩序之神回答道：“你有一个好孙子。”
狄斯点了点头：“我喜欢听他喊我爷爷。”
秩序之神离开了宫殿。
位面彻底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狄斯将地上的书捡起，拍了拍后，又吹了吹。
封面上，显露出老霍芬那憔悴的脸：“真是难以想象，我们过去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你想好了回去后该怎么去面对卡伦了么？”
“这个倒是想了无数种可能了，神是神，孙子是孙子，又不冲突。”
“是啊，不冲突。”
狄斯仰起头，胸口处显露出神格，随即，神格开始破裂，分化成一块块神格碎片。
老霍芬问道：“可以采访一下你么，狄斯，作为本纪元人里，第一个成神的，又是第一个从神位跌落的人，你有什么感觉？”
“有点饿了。”
“哨卡里有厨师。”
“我想吃我孙子亲手做的。”
……
上一个纪元。
秩序之神离开了永恒宫殿后，回到自己的神殿。
伟岸的神躯降临，带来肃穆的阴影，神殿中的神祇们以及护卫们，纷纷行礼：
“赞美伟大的秩序之神。”
“赞美伟大的秩序之神。”
有一个光头神祇，正跪伏在秩序神殿的台阶上，大声膜拜。
秩序的身影没有停留，回到了自己的秩序王座。
提拉努斯推开手中的鹅毛笔，起身行礼：
“神。”
“她又来了？”
“是的，这尊叫做拉涅达尔的小神已经来了很多次了，上一次，才刚被奥古雷夫打过。”
“奥古雷夫为什么打她？”
“大概是不喜欢被这样的小神祇冲撞了发型。”
“提拉努斯，你去见一下她，听取她的请求。”
提拉努斯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还是领命道：“是，谨遵神旨。”
但提拉努斯没有直接起身，而是继续道：“神，瑞丽尔萨求见您，此时正在偏殿等候。”
“叫她进来。”
“是，神。”
很快，瑞丽尔萨的身影，出现在了秩序王座下方。
她左手戴着凤凰羽毛，右手戴着七彩世界凝聚而出的手镯，毕恭毕敬地向王座上方的存在行礼：
“拜见伟大的秩序之神。”
行礼之后，瑞丽尔萨抬起头，神情紧张且激动，每一次能靠近他时，她都能感觉到自己发自神格的颤栗，这里面，不仅仅是敬畏，还有很多其它的情愫。
“瑞丽尔萨，你有什么事么？”
“回禀伟大的秩序，我来向您示警，我画出了您的……终结。”
提拉努斯目光微凝，沉声道：“放肆，你竟敢诅咒伟大的我主！”
瑞丽尔萨左手托举出一幅画卷，略带哽咽道：
“请伟大的您过目！”
秩序之神摊开手，画卷飞入他的掌心，她将画卷展开。
里面画着的，是一个年轻人，站在高处，他的身后，是一片漆黑肃穆的夜幕。
下方的瑞丽尔萨开口道：
“我坚信，伟大的您将亘古永存，必将永远凌驾于神界。
我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够威胁到您，我本不该将这一幅画呈送上来，但我不愿意见您神圣的身躯上出现任何的瑕疵。
这幅画，预言了您的终结，我恳请您，将画中的人，提前……”
瑞丽尔萨的话语，停住了，一股可怕的力量禁锢住了她，让她无法继续发出任何的讯息。
提拉努斯见状，并不觉得奇怪，一个小小的壁神，竟然敢擅自画出我主的终结，简直是对主的玷污。
鹅毛笔在《秩序之光》初稿上，自动书写眼下这正在发生的事情。
画卷，自秩序之神掌心中燃烧，最后消散。
被禁锢着的瑞丽尔萨吐出一大口金色的神血，身形一下子陷入萎靡，显然，那幅画耗去了她极大的心血。
“提拉努斯。”
“神，请您吩咐。”
“将瑞丽尔萨，判定为邪神。”
zw443sx
第九百零三章 诸神归来
“哗啦啦……哗啦啦……”
原本捆缚在饿瘾雕塑上锁链，开始逐步脱落，这象征着桎梏的解除。
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去束缚与提防它了，因为整座雕塑，现在已完全变成卡伦的模样。
在今天之前，卡伦其实已经压制住了饿瘾，而秩序之神的出手，则相当于将那进度，一下子拉满。
在“狄斯”离开后，又恢复活泼的战争之镰，看着眼前彻底成型的雕塑，不复往日前后摇晃作势要劈砍下去的挑衅，变成了左右摇晃的乖巧。
虽然它并未诞生出类似洛雅那样的器灵，但作为一件完整度极高的主神级战争神器，它有着自己的本能危机感应。
它很纯粹，纯粹的势利。
沼泽开始滋润出更多的水流，逐渐形成一座水潭。
水潭中央区域，一道道如同棺材一般的阴影正在旋转，每一处阴影，都等同于一道下放出去的秩序规则。
有的阴影庞大，有些阴影深重，有的则比较起来，略显寡淡，象征着每位棺材住户现阶段不一致的实力境界水平。
同时，这也意味着，他们所有人，都可以拥有像普洱那样，向卡伦祷告以寻得力量加持的资格。
这就是上个纪元中，12秩序骑士所享受的待遇。
他们的强大，一部分因为自身，一部分则来源于秩序之神。
旁边角落里跪伏着的始祖艾伦，也被流水所触及，其形象，变得更加细腻凝实。
这等同于将始祖艾伦家族信仰体系，转入进了秩序体系。
以后，艾伦家族的成员家族信仰体系等级的上限，将被进一步拔高，类似普洱当年当年那种憋屈苦闷不会再出现。
虽然“神”，只是用他的力量来洗手和烧水，可是，这就是“神”的规格。
艾伦家族从卡伦来到维恩的那天起，又是嫁女儿，又是送出族长位置，更是主动献出全部族产……这一系列的前期投资，其实早在近年赚得溢出，可现在，又得到了一笔惊人的巨大回报。
类似的事情记录，在诸多教会的神话叙述中并不罕见，否则，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对成为神的扈从和追随者那么痴迷狂热了。
……
悬浮在天台上方的卡伦，也在此时缓缓睁开眼。
神牧，已经完成。
上方那漆黑到望不见边际的夜，其实是他的法身呈现。
秩序之门的虚影，又一次显现在了罗佳市的上方，它依旧是那么的巍峨，那么的肃穆。
这意味着，在秩序之门的判定中，卡伦已经具备了被“接引”入神殿的资格。
然而，卡伦并未凝聚出神格碎片。
其他神殿长老，包括爷爷狄斯，需要自己先凝聚出神格碎片后，再去努力成就完整神格，晋升神祇；
而属于卡伦的那枚神格，其实一直都在，饿瘾算是其中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则在上方坐着的那位身上。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卡伦和他们所选择的道路不同，道路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卡伦的这条道路上已经有人了，祂在等待着卡伦去做交接。
卡伦觉得，等自己达到“审判官”境界后，就要彻底取代秩序之神的位置了。
上一位秩序将落幕，属自己他的时代将开启。
“审判官……代替这个世界，对诸神，进行审判。”
卡伦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其实已经明悟出自己的审判官境界，按照以往的经验，顺势迈入新的阶位本该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尴尬的地方就在这里，到了神牧阶段，想要去破入审判官境界，从客观上，已经不再受自己控制。
自己的境界高度，已经卡在了这里。
自己的职位高度，目前可提升的，也无非是代替诺顿成为大祭祀。
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作为“鼹鼠”的作用，已经发挥到了近似极致，坐在那里的秩序之神因为自己的原因，也已经虚弱到一定“极致”。
可即便如此，腐朽的秩序之神，依旧没有崩溃。
卡伦想要进阶为审判官，承袭秩序神格，首先得有自己的审判对象，也就是诸神归来，可眼下，诸神已经没能过来，那纷落世界的巨大流星雨，还是没有出现。
因此，卡伦现在能做的，就是等，等诸神们把腐朽的秩序之神冲垮。
需要诸神们再给点力，他们能早一日成功，那么卡伦就能早一日顺势成神。
以前，卡伦还担心过万一自己没能成长起来，秩序之神就支撑不住了怎么办？
现在看来，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祂，实在是太强大了。
这种避风港湾的感觉，真实到近乎触手可摸。
一个纪元的枯坐，承受着来自诸神的诅咒与消磨，又被自己掏空，可就算只剩下一层空皮架子，祂的神威，依旧浩荡，为自己的信徒和传承者，争取到更多的准备时间和应对优势。
所以，接下来秩序神教所要做的事，就是解决以生命之园内黑海为代表的，一众秩序分支神叛变归来的问题了。
大劫难变成一场场局部单独的天灾，那种原本压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凝重氛围，也算是消减了一些。
卡伦收回法身，重新将漫天星辰还给了黑夜。
紧接着挥了挥手，秩序之门消散。
他现在可没兴趣通过秩序之神去秩序神殿看看，以前或许能称得上是去观光游览，现在去……难道要去参加灾后重建工作么？
而且，按照秩序神教的传统，神殿长老得被“供”起来，大祭祀似乎也在压制着境界，自己这边从利益最大化考虑，还是先隐瞒这一层吧。
哦不，不用刻意隐瞒，反正自己也没有神格碎片。
……
“看来，你休养得不错。”
神谕者站在一片绿荫边缘，中央区域，乌孔迦被一条条藤蔓缠绕着，而藤蔓的归宿也就是那棵树，则正在被一众神官浇灌以珍液。
大祭祀对神殿的修复工程卡得很吝啬，只答应把表面工程做了意思一下，但在对受伤长老的治疗方面，大祭祀十分大方。
此时，乌孔迦虽然依旧伤情严重，但收获了一枚神格碎片的他，等于解决了最根本性问题，余下的养伤复原，只是小事了。
乌孔迦笑了笑，嘴唇的复原还没达标，这一笑，又造成了嘴角撕裂，变成了歪嘴。
神谕者走上前，亲手将他歪掉的部分推了回去。
“其实无所谓的。”乌孔迦倒是没领情，反而调侃道，“还担心嘴巴歪了影响形象么，脸都已经被抽烂了。”
“你是幸运的。”
“是的，我是幸运的虽然我比他们都烂得厉害。”
“主会保佑你的。”
“我不是不尊重我主，而是我觉得在这个时候，伱把一切都寄托在主身上，有些不合适。”
神谕者环视四周，疮痍依旧随处可见，他感慨道：
“一场劫罚下来，损失的，是我主不悦的；获益的，是我主认可的。”
“我主到底在哪里？”
“在天上，在地上，主，无处不在。”
这时，秩序之门发出了响动。
乌孔迦：“又有人凝聚出神格碎片了？”
“坐标还是在老地方，罗佳市。”
“那就不用管了，他可能今晚心情不错，又凝聚出了一枚。”
……
“画得不错。”
“嗯？”
皮亚杰回过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卡伦。
卡伦则注视着画架上的这幅画，画中的是自己，却又有一股陌生，但整幅画的质感却很让人迷醉。
“这幅画可以送给我么。”
卡伦打算交给阿尔弗雷德，成为壁画典藏品。
“当然，没问题。”皮亚杰笑了笑，“我总是做同一个梦在那个梦里，最深处最重要的那幅画，我一直看不清楚，这次，我看清楚去了，也画出来了。”
卡伦有些疑惑：“是我？”
“是的，就是你，卡伦。这是壁神瑞丽尔萨说画出的最重要的一幅作品，在神话叙述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秩序的终结》。”
皮亚杰顿了顿：“只是，很抱歉，我无法理解。”
卡伦目露沉思，他倒是能理解。
因为这幅画，确实是《秩序的终结》，因为自己，即将取代秩序之神。
可是，这就不是诅咒，而是提醒了。
那秩序之神为什么还要镇压瑞丽尔萨？
卡伦抬起头，他好像有些头绪了，如果将秩序之神借着爷爷的身体回来的这一遭衔接进去的话，一切，就都能说得通。
皮亚杰猜测道：“可能壁神，更中意你？”
“确实中意我，怪不得在轮回之门内时，我会被你们的壁神特殊标记，而且她见到我后简直跟疯了一样，你的壁神不仅中意我，还想杀了我。”
卡伦知道，轮回谷的瑞丽尔萨事件，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导火索。
只剩下躯壳残留着本能的瑞丽尔萨，之所以追出了轮回之门，是为了追杀自己。
但自己那时已经出来了，还回到了秩序代表团的营地，让轮回神教花费巨大的代价，去镇压了瑞丽尔萨。
将你判定为邪神的是秩序之神，你却想着来杀我？
皮亚杰：“我想，这里面肯定有一些特殊的缘由。”
卡伦：“或许，你的壁神和我主之间，并不是仇人，祂们的关系，可能还很不错。”
被秩序之神镇压判定为邪神，传承神教也被秩序神教灭亡了，可依旧还要为了保护秩序之神杀我这个“秩序的终结”？
“可是，如果关系不错的话，为什么会是那样的结局？”
“很奇怪么，可我觉得很正常。”卡伦指着这幅画，“说不定是我主不希望壁神的这幅画流传出去呢？”
“为了你？”
“对，为了我。”
“我有些头晕了，不过，今天的对话，和这幅画，我是不会告诉贝德先生的。”
“贝德先生人呢？”
“他为我采购药品去了。”
“我记得我给过你们牌子，为什么……”卡伦明白了过来，这里可是罗佳市，是秩序神教势力的真空区，“抱歉，是我疏忽了。”
“你一直在帮我，卡伦。”
“没有，最开始是我一直在占你便宜。好了，朋友之间，不要再说这些了。你现在身体状况很差，我会安排秩序的牧师来为你治疗。”
“可以拒绝么？”
“我是在通知你，而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我可不想下次再见面时，是参加你的追悼会。”
“可是，我的身份有些特殊，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
“没事，现在实力最大的一个光明余孽组织，是我养着的，你们壁神教余孽，还排不上号。”
“那我放心了，呵呵。”
“我帮你把东西收拾一下。”
“不，不用了，明天晚上我还会来这里，治疗没这么快吧？”
“要过几天。”
“那就不用收拾了。”
“嗯。”
卡伦身形化作黑雾，将皮亚杰和其所坐的轮椅，一同带离，几乎是眨眼之间，二人就来到了皮亚杰的家里。
客厅的那张沙发上，卡伦还睡过半觉，余下的半觉记得是在楼上卧室里，那一晚，自己在梦中见到了瑞丽尔萨。
“我去给你煮咖啡。”
“不，我去吧，你坐好。”
卡伦进入厨房，不一会儿，端出咖啡和点心。
“你还有事要忙吧？”
“没事，和朋友喝杯咖啡的时间还是有的。”
皮亚杰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说道：“其实，我答应治疗，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在我画出这幅画后，我觉得我看见了自己的使命。”
“只是看见了？以贝德先生的视角，他可能会觉得你已经完成了你的使命。”
“有些使命是被人赐予和要求的，有些，是自己想做的。”
“我记得，你并不是一个绝对虔诚的壁神教信徒。”
“是的，我不是，但我想，琳达应该乐意看到我这样，当我画画时，我会有一种琳达站在我身边陪着我的感觉。
但下一幅画，我想，才是属于我自己的，所以，我需要调整好自己的身体状态，以支撑我下一部作品的完成。”
“祝你成功。”
卡伦将杯中余下的咖啡一饮而尽，站起身，说道：“我该走了。”
“再见，我的朋友。”
“再见。”
卡伦走出屋门后才化作黑雾消失。
一个人坐在客厅壁炉前的皮亚杰，看着卡伦消失的方向，微笑道：
“也祝你成功，卡伦。”
……
生命之园。
黑海的波浪，似乎永远都不知道停歇，却又保留着极大的克制，像是舞台剧正式拉开帷幕前的铺垫伴奏，像是只为了提醒人们注意。
作为海边一座监测点小组长的安德金，此时正坐在海边给自己的妻子写着信：
“亲爱的，你最近好么，我心里时刻挂念着你，以及你肚子里我们那将出生的孩子。
很抱歉，来这里之前，我原本承诺给你带一束最美丽的花回来，但目前来看，我可能要食言了。
战争，已经将这座昔日的生命源地变成了一片废墟，最后绿荫残留也被黑色的海水完全覆盖。
当我站在观测祭坛顶端向四周眺望时，我仿佛置身于最为荒凉的戈壁。
战争，真的是太可怕了，我手下的那些年轻队员们，原本都对战争很憧憬很狂热，可来到这里见到真实景象后，他们都变得安静下来。
但我们并不排斥这场战争，因为我们曾目睹过从小世界里解放出的人群从我们面前排队走过去的场景。
他们是人么……他们可能连动物都不是。
因为一个小世界里生命神教为了培育生命蜈蚣，他们将十万人分为一组，数百万人分成数十组，将他们的躯体融合共生，不需要绳索捆缚，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前后人的连体人。
他们被圈成在一起，食槽从他们面前延伸，养殖场的猪比他们过得都幸福，而且据说，十万人里，哪怕只有一个人在未成年前死去，那这十万人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会被集体处理。
很抱歉，我不应该把这些告诉你，但我不得不向你解释，我要延期归来的原因。
在我面前的，就是黑海，它浑浊，它肮脏，而生命神教的两位主神将从这里爬出。
我不希望我在这里小世界见到的情景会出现在外面，我不希望我们那还未出生的孩子长大后会对这种景象习以为常。
正如我们营长所说的那样：
是啊，我们知道我们在监测着什么，但身为秩序信徒，我们别无他路，想想我们的家人，想想我们的故乡，想想我们背后的这个世界。
就算是神要从这里面爬出来，那我们也要一脚将祂踹回去！
我爱你，爱我们的孩子。
赞美伟大的秩序之神。”
写完信后，安德金将信封折叠，黑乌鸦飞出，它会飞到后勤站，然后由那边的神官检查后进行统一投递。
然而，就在他起身准备往祭坛那边走时，却忽然察觉到了异样，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去。
黑海中央区域，忽然出现了三座巨大的岛屿。
“岛……不，不是岛，是头颅，是脑袋，快，发信号，发信号！”
“轰！！！”
狂暴的巨浪忽然掀起，化作最为迅猛的海啸向四周吞噬。
黑海四周的祭坛里，负责监测的秩序神官们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逃跑，而是不惜自己被混合着污染的海水吞没，也要坚持将最新的数据报告发送出去。
加急的通讯，快速传递到秩序神教一应高层手中，其危急级别，远超前不久才爆发的明克街事件，因为前者哪怕出现了活着的神祇，性质却依旧是秩序神教内部矛盾，而后者……则是劫难的真正开始！
诸神，
开始归来了。
第九百零四章 秘密任务
一楼客厅，频繁传出大笑声。
玛丽婶婶倚靠在二楼厨房门口，对卡伦有些无奈道：“你叔叔和你那个叫尼奥的朋友，现在相处得可真好。”
“他和谁都能相处得很好。”
“也是，你叔叔这个人，和谁都能做朋友。”
卡伦微微一笑，他说的是尼奥，但他也没解释，而是将五份银耳羹放在了托盘上。
晚餐已经结束，这会儿是餐后甜点。
“婶婶，您辛苦一下把锅里的盛出来分了吧，我这边先给爷爷送去。”
“哦，好。”
“哈哈哈哈！对对对，就是就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哈哈哈哈哈！”
一楼又传出梅森叔叔和尼奥笑声，叔叔应该是喝多了，尼奥没醉，但也喝开心了。
玛丽拿起勺子说道：“你那个朋友好像打算寄宿在我们家，请我在地下室给他安排一个房间，怎么能让客人住地下室呢？我打算让他和伦特住一起。”
“他要寄宿下来？”卡伦有些意外。
“没和你说过么？”
“没有，不过，随便他吧，让他住地下室好了，他不会害怕的，不要让他和伦特住一起，会带坏伦特的。”
伦特现在正处于一个精力多到无处发泄的年纪，在这个年纪碰上尼奥，会耽误一生的。
“真的可以么？”玛丽婶婶有些迟疑。
家里虽然房子大，房间也多，但家里人也多，还真没有多余的客房，连莫莉女士下班后都是回自己租住的地方。
“他不会害怕的，他喜欢那样的环境。”
“那……好吧。”
卡伦端着银耳羹上楼，推开爷爷的书房门，爷爷只是点点头，霍芬先生则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衣服，似乎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灵体，连衣服都是变幻出来的。
“爷爷，这是您的。”
“霍芬爷爷，这是您的。”
“嗯，好。”老霍芬一边摸着胡须一边拿起汤匙。
卡伦又将两碗摆放在两根蜡烛前，将蜡烛点燃，默默站了会儿后，转身走回书桌那边。
“爷爷，尼奥要留下来？”
“嗯，是的。”老霍芬先接过了话，“他想留在这里，让狄斯指点他修行。”
卡伦点了点头：“那倒也不错。”
狄斯开口问道：“你要走了么？”
“是的，爷爷，今晚就要走了，那边的事情比较多。”
老霍芬问道：“生命之园？还有多久？”
“按目前情况推算，不到一个月了。”
老霍芬抿了抿嘴唇，发出感慨：“真快。”
书房内的三人，都清楚“变快”的原因是什么。
老霍芬又问道：“升职了么？”
“多了一项职务，兼职大祭祀的秘书长。”
“呵呵，这个是主职，你原先那个才是兼职，不错，狄斯，你们的这位大祭祀，还是说话算话的。”
狄斯看了一眼老霍芬，提醒道：“很快就轮到你了。”
“你……”老霍芬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
“霍芬爷爷，您到底和我们大祭祀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
狄斯说道：“你的霍芬爷爷为了你，不惜当上了教史排名第一的原理奸。”
“谢谢您，霍芬爷爷。”
连续几声爷爷喊下来，老霍芬的脸色也变得好看多了。
狄斯吃了一口羹，说道：“行了，你去忙吧，有事的话提前告诉你霍芬爷爷，用那张纸。”
“嗯，好的，我会的。”
卡伦起身走出了书房，在二楼厨房扫了一眼，发现还有银耳羹剩余后，打包了一碗来到一楼，看见尼奥和叔叔两个人坐在停尸台上，喝得正高兴。
“你真的要住在这儿？”卡伦问道。
“你的猫和狗能住在这里，我就不能住么？”
普洱和凯文会在这里留住一段时间，凯文是因为身份特殊，普洱则是需要时间恢复和突破。
原本维恩是自己的地盘，最为安稳隐秘，但现在，没有哪里比罗佳市更安全更不用担心闹出动静的地方了。
之前自己神牧成功，引动秩序之门显现，神殿那边甚至都没过来搭理一下。
要不是挪动不便，新建又费时费力，卡伦都打算把艾伦庄园的演艺厅搬到这里来。
梅森叔叔好奇地问道：“卡伦，你是要出去么？”
尼奥说道：“他要去揍神去了。”
梅森叔叔闻言，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
卡伦叹了口气，对尼奥提醒道：“你抓紧时间。”
尼奥对卡伦翻了个白眼。
“康娜，走了。”
“唔，好。”小康娜从棺材里爬出，伸了个懒腰，“死了真好，能躺在这么舒服的地方睡觉。”
卡伦回应道：“大部分人死了，是买不起这么贵的棺材的。”
走出院门，阿尔弗雷德打着伞走了过来。
二人身上的神袍都有避雨功能，所以打伞纯粹是一种行为艺术。
“少爷。”
“其他人都安排好了么？”
“都安排好了，就是我们这吃相，似乎有些难看。”
大祭祀的秘书长，是一个职权可高可低的职务，以前这位强势大祭祀身边没设秘书，毕竟他一个人可以精力旺盛到处理一切教廷事务，现在有了这个职位，卡伦也没客气。
人还没去正式赴任呢，先以大祭祀办公室的名义，一连下发了很多封公函，将自己手底下这帮人的职位进行了调动，同时还配属了相对应规格的资源。
比如亡灵法师茉琳迪和甘迪罗夫人两个人，现在就有一个亡灵系的大研究室，专为她们二人服务。
为迪克诺也组建了一个战情咨询研究室，名义上是为卡伦服务。
“都什么时候了，还用在意这些吃相？”卡伦摇摇头，“我不信大祭祀会因为这种事拿罪我。”
“少爷说的是。”
二人一路向下街走去，来到了教堂，教堂门口，维克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看见卡伦和阿尔弗雷德走过来，马上问道：
“部长，您是要来见我老师么？”
“嗯，见一见吧。”
“好的，请您随我来。”
维克打开教堂的门，领着卡伦进去。
“老师，我们部长来看您了。”
教堂后门原本的生活区内，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那里，面前放着葡萄酒和一些食物。
他没被上锁链，也没被虐待，只不过身上留下了很多道封印。
有霍芬先生亲自布置的，也有凯文设下的，不得不说，在封印待遇上，拉斯玛已经走到了世界前列。
卡伦进来后，拉斯玛目光一直落在卡伦身上的同时，也不耽搁他将杯中的葡萄酒饮尽。
“喂，我说，小子，能不能给个痛快，直接把我杀了？”
身后的维克眉毛微挑，甚至默默期待自己的老师能够继续激怒部长。
卡伦从袖口与里拿出一份内刊文件，递送到拉斯玛面前，上面是生命之园的最新消息，照片上，黑海中央区域的三座岛屿，正在逐渐拔高。
拉斯玛的神情当即变得凝重起来，疑惑道：“怎么会一下子恶化成这样？”
卡伦在拉斯玛对面坐了下来，说道：“留您在这里，是不想您出去后暴露我的身份。”
拉斯玛没好气道：“你就算是个光明余孽，凭你狄斯孙子的身份，有什么怕暴露的？”
相同的话，拉斯玛那晚也曾站在明克街13号的门口对狄斯喊过，只不过那次的意思是，神殿会看在你狄斯的面子上，从轻发落你的孙子；
但现在的情况是，神殿看在你狄斯的面子上，不仅不会处罚反而会主动帮你孙子遮掩特殊身份。
卡伦摇摇头，说道：“我有暂时保密的理由，只能先委屈您一下了，以前的事，我们都放下吧，我相信，神殿肯定是已经释怀了。”
拉斯玛又喝了一杯酒，没说话。
“家门常打开，您现在可以随时去做客了，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您可以去和爷爷他们一起喝喝茶，聊聊天。”
“嗝儿……”拉斯玛打了个酒嗝儿，问道，“那条狗，还在你家么？”
“嗯，在的，不过它不会再咬你了。”
拉斯玛面色有些阴郁道：“我哪里会怕它，不就是仗着境界比我高嘛。”
卡伦笑了，他是真的被眼前这位老头逗乐了。
能作为爷爷的追逐者，确实也不是普通人，哪怕是曾亲自被神蹂躏过，可他的心境依旧没受到影响，甚至还会不服气。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如果您想知道外面的消息，可以去爷爷的书房，但您还是不能对外传递消息，您多保重，秩序，还需要您的奉献。”
卡伦将打包来的银耳羹放在桌面上：“我亲自煮的，给您醒酒用。”
拉斯玛低头，继续用餐，不搭理卡伦。
卡伦站起身，和阿尔弗雷德以及维克一起往外走去。
维克有些不甘心的问道：“部长，真的不能把我老师给杀了么？”
拉斯玛：“……”
……
“卡伦部长。”
“卡伦部长。”
一路上，秩序之鞭总部的神官们纷纷对卡伦行礼，大家脸上都挂着些许意外，没料到部长大人会来这里。
看着卡伦的背影，大家开始窃窃私语：
“部长大人怎么来这里了？”
“是啊，他不是已经升任大祭祀的秘书长了么？”
“你们懂什么，这充分说明我们的部长大人有人情味，不忘本。”
卡伦来到丁格大区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教廷报到，而是来到秩序之鞭总部。
这一选择倒不是为了营造自己不忘本的人设，纯粹是自己觉得应该这么做。
经过明克街事件以及和秩序之神有了街边散步的经历后，卡伦在行事风格上，少了很多刻意，多了不少从容。
“卡伦部长。”薇古琳起身向卡伦行礼。
“帮我通报一下执鞭人。”
“您请进。”薇古琳直接帮忙打开了办公室门。
卡伦对他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一进来，就看见一只巨大的圆球，哦不，是被包扎过后的龙头。
小康娜捂着嘴：“唔，大笨龙你这是要死了么？”
奥吉睁开眼，看了一眼卡伦和康娜，想打招呼，却没精力了。
小康娜走过去，抚摸着奥吉的龙角：“大笨龙你可一定要挺住啊，做你的棺材太贵了。”
奥吉侧过头，不想搭理康娜。
弗登则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到卡伦身前，卡伦对弗登行礼：
“拜见执鞭人。”
弗登叹了口气，指着奥吉说道：“她被那位踩了一脚，兽医检查说有比较严重的脑震荡。”
“他居然来过这里？”卡伦有些意外。
“他是从我这里借道去的办公神殿，不过还好，他没刻意伤人，一路征用本教的传送阵法，唯一的损伤就是我这条龙。
那边的联络，已经建立完毕了么？”
“建立完毕了，神教有需要时，那位和那位身边的神祇，会听从征调出手。”
“嗯，那就好。你去大祭祀那里报到吧。”
“执鞭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不用这么客气了，我们现在已经不再是严格的上下级关系。”
“执鞭，为了秩序。”
“呵，你小子。”
弗登抬起手，拍了拍卡伦的肩膀。
两个人都需要用这种略显亲近的方式，来重新调和一下二人现如今的新关系。
“执鞭人，那我就去教廷了。”
“从我这里直接传送过去吧，更方便。”
“这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大祭祀的分身刚刚才来过，他猜到你来丁格大区后会先到我这里来，吩咐我让你直接从这里过去。”
“是，执鞭人。”
卡伦准备招手呼唤康娜时，弗登开口道：“让她留下来陪陪奥吉吧。”
“好的。康娜，你先留在这里，我事情办好了来接你。”
“好的，我陪大笨龙。”
小康娜化身为骨龙，来到奥吉身侧，用骨爪轻轻摸了摸奥吉的龙头：
“乖，你一定要好好休养，已经很笨了，万一留下后遗症就更笨了。”
奥吉原本很抵触这种触碰，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它却从康娜身上感知到了一股令她舒服的气息，甚至，连头晕恶心的感觉，也因此得到了改善。
卡伦完成神牧后，连艾伦家族都能吃到红利，和他有主仆关系契约的康娜自然不会落下，而且这更进一步刺激到了康娜体内的龙神传承。
叛逆龙神，是奥吉这一脉龙族所供奉的先祖，现在的奥吉，等于沐浴在先祖的关怀下。
这一细节，被已经走到传送圈上的卡伦留意到了。
不出意外，应该是自己曾经的上司，已经猜到些什么，这才提议让康娜留下为自己的龙疗伤。
所以，自己从未在执鞭人面前真正成功欺骗和糊弄过他，只不过是因为特殊的客观原因，让二人的关系一直维系住了平衡。
等卡伦传送离开后，弗登笑了，他伸了个懒腰，坐回到自己办公桌后，拿起一份文件，一边轻哼着曲调一边随意翻阅。
他现在心情很好，从今日起，自己可以告别当夹心饼干的日子了，因为，大嗯嗯和小嗯嗯直接凑对去了。
……
卡伦出现在了办公神殿前的台阶上。
原本立在这里的莫比滕忽然一惊，头皮一阵发麻，重新体验了一把上次那位出现在这里的场景。
等看见来人模样后，莫比滕才长舒一口气：
“卡伦部长……不，卡伦秘书长，您终于回来了。”
“嗯。”
卡伦对莫比滕点了点头，走上台阶，步入办公神殿。
没走几步，脚下就出现一条溪流前来接引。
卡伦来到流水环绕的茶座里，大祭祀面前的通讯法阵内，正时刻同步着生命之园内的景象。
“来了。”
“拜见大祭祀。”
“坐。”
“是，大祭祀。”
大祭祀头也不抬地问道：“那边的联络，建立起来了么？”
“回禀大祭祀，那边对我承诺，会听从秩序的召唤。”
“嗯。”大祭祀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着面前的通讯画面说道，“我倒是不用你留在我身边办公，你是有军事经验的，就以我的名义，去协调生命之园内的各项调度吧。”
“是，大祭祀。”
“另外，我还有一项秘密任务要交给你。”大祭祀终于抬起头，看向卡伦，“这个任务不限时间、不限进度、不限成果。”
“大祭祀，请您安排，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去完成。”
大祭祀抽了口雪茄，缓缓吐出烟雾，他那深邃的目光透过烟雾，直视卡伦：
“我主，已经归来了。”
卡伦心神一凝。
“这不是期待，不是祷告，不是预言……结合生命之园近期忽然发生的异变，我觉得，这大概率是事实。
只不过，我主现在应该还很弱小，还很虚弱，甚至，可能还没觉醒；
主，可能都还没意识到，自己是谁。”
卡伦心绪平复。
“你觉得，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怎么办？”
面对这个问题，卡伦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自己面对“秩序之神”时所做的本能选择：发动饿瘾尝试吞了祂！
卡伦当即回答道：
“我们要抓紧时间找到我主，然后誓死保护我主的安全。”
大祭祀露出满意的神情，身子微微后仰，对卡伦笑了笑，
说道：
“很好，那么，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第九百零五章 倒计时
“咕都……咕都……咕都……”
巨大的黑色气泡，在黑海中不停地翻腾，每一个气泡的爆裂，都炸起了一片腥雨。
“唔……好臭啊。”
越靠近黑海小康娜就越是抗拒，在普洱的教导下，她坚持每天洗澡，良好的卫生习惯让她有了些洁癖。
站在康娜背上的卡伦说道：“乖，飞进去。”
小骨龙没有办法，只能继续突进，来到边缘位置后，见卡伦还未下达停止的指令，小康娜只能飞到黑海上方。
原本黑海的面积，在此时已经扩大了三倍，它就像是一口巨大的烧开的锅，在它上方被熏烘得最为厉害。
小康娜周身被一层防御所覆盖，可这防御并不能持续太久，只能不停地重新凝聚，完全是进行着不对称消耗。
再往里面飞行了一段距离后，那三座海岛的影子，终于显露了出来。
但一开始所使用的比喻，现在已经不合适了。
卡伦看见的，是三座如同屹立在黑色云海上方的山峰。
那被蒸腾上来的黑雾雾气，居然营造出了一种山水写意的绘画艺术效果。
异变开始之初，海面波涛汹涌，中央区域出现了三座岛，那只是头皮……
现在，是脑袋完全显露，还探出了脖子。
这意味着，那三尊主神级别的存在，是字面意义上的以肉眼可见的进度归来。
而这，才过去了半个月，离预估的一个月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
“康娜，再近一点。”
小康娜继续前进，外围黑雾的腐蚀速度已经超过其护罩的凝聚速度，原本洁白的白骨，现在已经多处出现熏黑的痕迹。
这是污染的特征。
这座黑海，原本就具备污染属性，只不过一开始出现时，污染力度并不高，只要不去海里面深潜游泳，一般穿戴好防护的话，不会有什么事。
可伴随着它近轮的爆发，污染属性陡然加强，外围污染浓度，都已经超越了当初维恩的污染地洞。
至于内部，那就更为可怕了，连神器的探测，都被其干扰，引发了失控。
原本骑士团打算使用魔晶炮等一系列主动攻势，去削弱污染，或者采用更为强烈的联合净化术法，强行趟路。毕竟，大战在即，指挥官们迫切想要知道内部的情况。
但这些提议，都被阵法部门和指挥部给否决了。
因为据观察，这片黑海虽然是“罪恶”的诞生地，但同时也是束缚的主要来源，对外围污染的削弱和破坏，有极大可能促使束缚消解，让本还有一段时间出来的神祇们，更早回归。
在这种背景下，只能采用敢死队探查的方式去内部探索，可一连派出去了好几支，无论做何种防护，都没能活着出来。
距离最远的回应，位于靠核心区域，传过来的通讯是……他们遭遇了袭击。
卡伦以大祭祀秘书的身份回到生命之园后，主动担负起下一次探查的责任。
那些指挥官们原本都不同意，但卡伦的身份特殊，他们无权否决。
此时，卡伦已经来到核心区域的边缘，前方似乎出现了一层有形的隔膜，将那三座脑袋所在的区域进行了封闭。
这里，也是黑海水位的最高点，呈明显的外溢趋势。
很像是一个人在浴缸里站起身时，引起的水面波动，只不过这个浴缸实在是太大了些，而起身的神，身躯更为浩瀚，一切的一切，都被放慢了。
卡伦看见下方出现了一艘船，那是上一支侦察队所使用的装备。
“下去，康娜。”
小骨龙向下飞去，临近之后，才发现那艘船已经被截成两半。
“啊啊啊！”
“啊啊啊！”
一声声嘶吼，忽然从海面之下发出，紧接着，是一具具恶灵一样的存在飞出，恶灵的身上还穿着秩序神袍，应该是上一个侦察队阵亡的成员。
“康娜，解脱他们。”
骨龙甩尾，强大的力道瞬间将这些被污染的恶灵拍碎。
卡伦则趁机从骨龙身上落下，来到了破船上。
这是船头，依旧飘浮在海面上，内部的各种法阵全部被侵蚀失灵。
能靠近到这里，足以说明这支侦查小队的优秀，而且他们真的是没抱可以活着出去的侥幸，完全是豁出生命来为后方军团采集更多的讯息。
相似的情况，在这次黑海大爆发初期也出现过，大量监测站的神官不顾自己的安危，坚持将那时候的最新检测数据传送了出去，这才得以让后方可以把控到更多的讯息，不至于做一个睁眼瞎。
每个神官都知道，不可直视神；
但想要与神开战，就必须要“看清楚”她。
这不是悖论，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卡伦在船头指挥室里看见了一个木匣子，在最后关头，小队指挥官应该将没来得及传送出去的情报放置在了里面。
可是，原本十分坚固的木匣子，内部阵法纹路也被侵蚀，当卡伦触碰它时，内部溢出的是腥臭的脓水。
卡伦将脓水倒去，然后将木匣子拿起。
与此同时，外面传出了一声怒吼。
“吼！”
卡伦来到外面，看见海面下方冲出了一头巨大的蜈蚣，蜈蚣全身溃烂，可却依旧狰狞。
“拉帕斯。”
生命神教壁画上，第二任生命之神右臂上的纹身，就有拉帕斯。
相传，它是生命之树的侵蚀者，妄图啃食生命之树，最后被生命之神镇压，融入自己体内。
自此，生命神教拥有了一条新的序列，在小小世界里搞残酷的人体蜈蚣实验，也只是想培育出拉帕斯的次后代。
但眼前的这头，虽然不是本体，却绝不是后来培育出的次品，拉帕斯是至极邪恶的存在，以污秽为食，自肮脏中诞生，应该是这里的环境，使得其得到了投影呈现，完成了比主神更早一步的回归。
面对这条上个纪元的强大妖兽，小康娜没有丝毫畏惧，只见她现在自己身上连续套了三层术法防御，又施加了一道阵法防御后，径直冲了下去，与拉帕斯进行了起了近身搏杀。
两条巨大的存在，在海面上掀起了可怕的风浪。
在看见小康娜没有落于下风后，卡伦转过身，面向内部，虽然隔着屏障，却依旧能感知到可怕的气息溢出。
他抬起手，想尝试破开这道屏障，可他的力量刚和屏障接触，刹那间，卡伦的双眸泛红，意识内充斥起各种负面情绪。
灵魂内，饿瘾开始咆孝，强行帮卡伦从疯魔状态中抽离出来。
卡伦收回手，这是第一次，在灵魂层面的威胁面前，他选择了退怯。
因为里面充斥着极为浓郁的怨毒意念，不仅仅是这三尊主神的，还有很多一路上已陨落的神祇，这是群神的滔天怨念，连饿瘾都无法硬闯。
“得让洛雅来帮自己分担。”
卡伦放弃了继续深入探查的计划，身形飞起。
见卡伦似乎有要动手帮忙的意思，小康娜着急地连续发出怒吼：
“汪汪汪！”
随即，她的龙爪连续掏入蜈蚣的身体，龙尾狠狠地连续抽击。
这不是什么精彩纷呈的厮杀，主打的就是一个看谁更皮糙肉厚，很显然，拥有种族天赋又兼修了多门技能课程的小康娜在此战中占尽了优势。
骨龙躯体缠绕住蜈蚣，可怕的连爆之后，蜈蚣彻底崩碎。
这时，隔膜内似乎传出了召唤，拉帕斯的精神烙印被召回。
卡伦原本可以进行阻挡，至少可以利用饿瘾将其彻底吞下，不过，为了不提前惊动里面的神祇，卡伦还是什么都没做，放任那道烙印从自己头顶飞掠过去。
这条蜈蚣，很像是一条被用来探路的猎犬，可惜，生命之园已经被秩序神教犁过一遍，实在是没有什么充裕的食物可为其提供。
而且，这片巨大的黑海，原本是在生命之树根部位置出现的，也就是说，就算没有秩序神教攻入这里，这儿，本该也是被献祭的乐园。
这是一件很残酷的真相，在原本的设想中，那两位生命系的主神……可能早就将自己的信徒，预定为自己归来的第一份餐食。
是啊，没有什么比本体系的神官，更可口也更适合的食物了。
“康娜，我们回去。”
“好嘞！”
小康娜悬浮起了身子，卡伦落在她背上后，发现原本洁白的骨龙，已经变得漆黑一片，像是染了色。
但打了架的她，骨子里的暴戾因素被激发出来，显得很兴奋，也就不在乎自己现在脏不脏了。
等飞到临近边缘位置时，卡伦让康娜停下。
“秩序——净化。”
一根根秩序锁链从卡伦脚下蔓出，将小康娜完全包裹，骨龙身上的污染被锁链完全吸收净化，小骨龙当即又恢复了洁白。
也就是卡伦是秩序之神的传承者，不在意这些污染，否则，想要处理好她，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看见骨龙飞了出来，达安等一众骑士团高级指挥官们，也是纷纷舒了口气。
卡伦落地，小康娜化为人形，从口袋里取出一颗药丸，正准备啃时，却被卡伦伸手拍落在地。
“不干净了，待会儿去后勤再给你要一份。”
“那些不好吃。”
小康娜有些委屈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药丸，骑士团后勤部门里有很多为强力妖兽准备的食物，可哪里有自己的定制版可口。
“特殊时期，就将就一下吧。”
卡伦摸了摸小康娜的脑袋，然后径直向达安走去：“诸位，我们进帐细说吧。”
众人往帅帐里走时，卡伦特意抬头看了看两侧，一侧是密密麻麻的魔晶炮阵地，所有魔晶炮蓄势待发；一侧是妖兽圈场，里面各种强大的妖兽正在沉睡。
这些，仅仅是这块区域能看到的，事实上，还有各个阵地早就做好了极为妥善的布置。
三支秩序骑士团在这里严阵以待，家底子全都搬了过来，另外，后方多座巨型传送阵法已经布置好，有三支骑士团，随时做好增援准备，这还不算打辅助的一众正规军团。
看到它们，卡伦心里不由多了不少底气。
进入帅帐后，大家以圆桌方式落座，但达安坐在首座，他是目前生命之园里的最高指挥官。
卡伦坐在达安身边的位置，他的地位可高可低，低得可以去通讯营里趴窝，只负责给大祭祀传递一下前线消息作为辅证，高得就比如眼下，能参与到这里的最高军事会议。
当然，卡伦这时候是没有藏拙兴趣的，而且他亲自进入深处探查，也是为了让自己更名正言顺地多用有些话语权。
卡伦先将那个木匣子取出，放在了会议桌上，这表明他真的深入过其中。
接下来，卡伦讲述一路上所见所闻，包括自己的龙和拉帕斯交战的事情。
达安很快发现了重点细节，他开口道：“这样看来，我们提前攻入生命之园，是一件很有远见的幸事，这使得神祇归来时，没有了第一份餐食的补充。”
大家纷纷点头。
另一位团长洛克温纳说道：“这是我主的指引。”
因为生命神教，是被那场抽书签仪式抽出来的，虽然里面有暗箱操作的现象存在，但在大部分人眼里，它依旧具备着神圣性。
帅帐内一众指挥官们马上双臂交叉，集体祷告：
“赞美伟大的秩序之神。”
连卡伦也不得不跟着一起做动作，赞美了一下自己。
达安说道：“所以，其他几处类似区域，也需要提前做好清扫准备，还好，绝大部分隐患区域，都在我教掌控范围内。”
洛克温纳提醒道：“还有两处并不在，一处在轮回谷，一处在月神教的区域。”
第一大批次的神祇归来，主流还是以秩序神教分支神的背叛为主，所以被观测到的征兆，大部分也都在秩序神教传统控制区，而且，也都观测到了本教分支神存在的痕迹。
另外两处，一处是轮回之门，一处是月轮圣地，是两座正统神教的核心区域，秩序神教无法顺利观测，但不出意外的话，可能还是和本教的两位分支神有关。
就像是眼下这里最先要降临的区域，就是奥古雷夫带着两位生命主神一同回归。
在座的第三位团长西尔玛问道：“要不，把轮回和月神教也给灭了，反正这两座神教因为之前的战争，已经元气大伤。”
达安摇头道：“这不现实，光是这里，我教在明处和暗处，就已经布置了6支骑士团，余下力量，很难确保打一场快速见效的战争。”
对轮回的首日战争以及对生命神教的战争，秩序神教都打得快且狠，但那都是建立在本就更强大的战力匹配最优战争方案的基础上的。
二者缺一不可，无论缺了哪一个，都可能打成旷日持久的消耗战，哪怕你再占据优势在此时也没意义。
“这还是得需要通过政治途径去解决，相关情报可以通报给那两座神教，而且可以邀请他们相关高层，到这里来观摩我们即将开始的灭神战争。”
西尔玛叹了口气，说道：“让他们去对自己的主神下手么？我觉得不现实。”
卡伦说道：“让一部分人觉得现实就可以了，诸神归来，本就是一轮新的抉择，很多人会发现自己的信仰的美好会和现实的残酷产生撕裂。
再说了，我们这次不也是要对我们的‘大人’动手么？
对了，士兵情绪安抚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洛克温纳回答道：“下面的抵触情绪并不算太强烈，毕竟，在宣传上，我们已经把奥古雷夫大人宣称为叛教者，她背叛了秩序之神。”
西尔玛拍着胸脯道：“骑士团都是我主的最虔诚守护者，只要不是向我主……其他大人，都没问题。”
达安则看得更全面和深远一些，他对卡伦问道：“我担心我们这里向士兵公布了情况后，消息肯定会流传到后方教内……”
骑士团的士兵习惯了令行禁止，但后方的教众要是得知这次要对本教的分支神动手，很可能会引起震荡。
卡伦摆了摆手，说道：“这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事，大祭祀会处理好一切的。”
之所以搞起一连串的政治斗争和清洗，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
现在连神殿都被收服了，教内就算还有一些杂音，也影响不了大局方针。
“嗯。”达安点了点头。
卡伦站起身，说道：“诸位还有什么难处和需要，可以现在就对我说，我明早会回教廷，向大祭祀当面禀告这里的情况。”
见没人说话，卡伦点点头：“那就散会吧。”
卡伦走出帅帐后，没急着回自己的帐篷，而是来到一处高地坐下，正好可以看见远处的黑海。
还有半个月，这里就将爆发神战，来得很急促的同时，又给出了较为精确的时间，余下的时间里，反而让人心浮气躁略显煎熬。
小康娜手里捧着一朵紫色的蘑孤一边啃着一边走了过来，这是黑凤凰骑士的珍贵饲料。
“我们是不是要回去请曾祖父和那个书本老头呀？”
“不准不礼貌。”
“唉。”小康娜叹气，“都要和神打架了，他还给我布置新的作业。”
“还不急，时间还有，先回去把一些事情处理了，然后接下来就着重准备应付这里的局面了。”
“卡伦，你紧张不？”
卡伦摇了摇头。
“真的？”
“没什么好紧张的。”
卡伦伸手指了指黑海方向，继续道：
“该紧张的，是她们。”
第九百零六章 失控的大祭祀！（求月票！）
“大祭祀，这就是目前所掌握的全部情况。”
“嗯。”
通讯法阵另一头，大祭祀手里夹着雪茄，给人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卡伦很清楚，大祭祀也很善于伪装，所以任何看起来“随意”的情绪姿态流露，都是或主动或被动想要传递出某种讯息。
可问题是，在目前这个关键节点上，这种近似“散漫”的态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卡伦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眼前这位用来和自己通讯的大祭祀分身，失控了？
原本按照行程规划，卡伦明早就要回教廷当面汇报的，但黛那向自己通禀了来自大祭祀的通讯要求，自己只能来到通讯营为自己单独构建的独立通讯阵法前进行远程工作汇报。
“有三件事，咳咳……”
大祭祀有些咳嗽，夹着雪茄的那只手，轻抵自己的额头，像是有些疲惫。
但卡伦却目光一凝，他看清楚了，是大祭祀额头上有伤口。
“是，大祭祀，请您吩咐。”
“第一件事，恢复生命之园临时行辕架构，你暂任行辕主管。”
“是，大祭祀。”
秩序神教攻破生命之园后，大祭祀曾在这里逗留过一段时间，而所谓的临时行辕，也就是临时办公神殿。
但听口吻，大祭祀似乎还没打算现在就过来。
按理说，他早该在新一轮异变刚发生时，就出现在这里，将神教的工作重心完全向这里转移；
可现在都过去半个月了，余下的时间也就只有半个月，但他也只是先搭建个临时架子，还没有即刻过来的意思。
生命之园的异变，无论说得多严重都不为过，因为如果秩序神教在这里无法堵住缺口，导致那两位生命主神和奥古雷夫冲出，那其它缺口大概率也堵不住了，会造成一系列极为恶劣的连锁反应。
另外，这个临时行辕主管的身份，对卡伦来说，其实也没多大意义，他现在自从兼职大祭祀秘书长的职务后，只要他不去故意低调不冷眼旁观，教内上下，谁都要给他面子；尤其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是达安，算老相识了，对方还是和弗登一样的大祭祀嫡系，自己的建议还是能起到效果的。
“第二件事，确保和明克街那边的沟通畅通，保证那位和那尊神祇，要提前进驻这里。”
“是，大祭祀。”
“第三件事，我让弗登在黑海里沉下去一口棺材，算算时间，它近日应该要浮回来了，如果能回来的话……”
卡伦心下有些疑惑，因为这句话，他没听懂。
这意思是让自己去接应？
可问题是，自己并没有接应圣物，那也就是说明有另外一支小队在秘密负责这一任务，不出意外，应该是自己老上司弗登所做的安排。
可是，经历了半个月前的黑海异变后，什么样的探测器还能再回来？
自己刚刚已经向大祭祀汇报了自己临近核心隔膜区域探测到的情况，可在这一基础上，大祭祀依旧对那口棺材念念不忘，是否意味着大祭祀笃定，那口棺材可以带来真正核心地带的重要消息？
“大祭祀，如果找到那口棺材，我会即刻将它送到教廷。”
“不，不用了。”大祭祀摆了摆手，闭上眼，“你也要注意休息。”
“是，大祭祀。”
通讯阵法关闭。
卡伦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现在，连约克城的电影院都已不再上映默片了，可自己和大祭祀之间的交流，却有种比看默片更晦涩的感觉。
明明双方的本意都不是想隐瞒，可行为结果却导致彼此的深刻不解。
这种直接接触，卡伦并不喜欢，他开始有些想念老上司在中间传话时的感觉了。少了弗登，就少了一份极为重要的润滑。
走出通讯营，卡伦看见阿尔弗雷德在外面等着自己。
“不用回教廷了，大祭祀命令我在这里组建临时行辕。”
“好的，少爷，我会马上把我们的人手安插进来。”
“嗯。”
“还有一件事，原理神教的观摩团，刚刚抵达了这里。”
“我还以为是轮回或者月神教的人来了。”
“原理神教的人，是不会放弃这种难得的研究机会的。”
“你去负责接待吧。”
“好的，少爷，但这次观摩团的副团长，是您的原理搭档，辛娅丽。”
“是她？我都几乎忘记她了。”
“属下之前负责和她的联络与合作，但后来伴随着少爷您的地位不断提升，她因为是您搭档的关系，在原理神教内的地位也一直相对应地被拔高。少爷，我觉得您应该见一下她。”
“为什么？”
“因为如果您日后打算对原理神教发起宣称的话，她作为您的搭档，能在原理神教内部起到一个很好的承接作用。”
卡伦闻言，扭头看向远处的黑海，笑道：
“呵呵，康娜向我抱怨，神都要出来了，霍芬先生还给她布置作业；
我现在也有相似的感觉，神都要出来了，我们还要在这里谋划这些？”
这牢骚，不是针对阿尔弗雷德，更多的，还是因为先前通讯阵法里大祭祀的莫名态度。
“少爷，属下觉得，对未来的展望，本就是建立在对眼下局面极有信心的基础上。”
“洛雅什么时候能被送来？”
“开拓空间的人正在架构祭坛进行召唤，大概还需要2个小时。”
“我饿了，先用餐吧，邀请她一起。”
“好的，少爷。”
卡伦走进自己的帐篷，小康娜已经躺在里面熟睡了，看来，黑凤凰的饲料对她来说，效果有些强烈。
实际上，那只紫色蘑菇是用来煮汤，然后将汤汁分给一个营的黑凤凰同吃，小康娜等于一个人一顿吃了一个营的餐标。
卡伦上前检查了一下，发现她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靠睡眠来加速吸收。
这时，文图拉端着一个大锅走了进来，将锅放在了帐篷内的火属性晶石上开始加热。
卡伦走过来打开锅盖，发现里面煮的是大杂烩，问道：“怎么吃这个？”
“啊？阿尔弗雷德先生说您要在这里宴请您的原理搭档，所以属下就特意安排了军中现在流行的餐食——秩序锅。”
“是尼奥发明的那个？”
“是的，不过请您放心，这个不是正宗的，里面没用泔水剩菜，都是新鲜食物。”
沙漠战场上，秩序神教军团的后勤方面最大的问题不是缺少食物，而是缺少优秀的厨师；
所以很多军团的伙食是一日三餐，都是营养丰富的糊糊。
尼奥那会儿代替卡伦指挥军团，用从卡伦那里带来的火锅底料改进了大杂烩，后来传播开去，成为了秩序神教军队内部的标志美食。
卡伦看着这一锅的“麻辣烫”，无奈地叹了口气，坐下来后，给自己盛了一碗。
这时，菲洛米娜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一个中年男子，他是这次原理观摩团的团长，真理院的院长。
真理之神是原理神教分支神，真理院院长的地位在原理神教内也很是尊贵。
至于另一位，就是辛娅丽了，挺长时间不见，再次见到她，发现她长高了，原本的那种“窝头”发型以及厚重镜框虽然都没变，但皮肤变好了一些，脸型也凸显出鹅蛋感，整个人，更清丽了。
“卡伦秘书长，你好。”
显然，在外人眼里，自己纪律部部长的职位，已经被兼职给彻底盖过去了。
“嗯，你好，坐吧。”
卡伦没起身迎接，继续自顾自地用餐。
这场见面的氛围，从一开始就不是很热络。
院长似乎误会了，以为是自己的缘故才导致了冷场，所以借故观摩团里还有事，就先起身告辞，把辛娅丽留在了这里。
卡伦吃好了后，放下碗筷。
辛娅丽也放下了碗。
“你继续吃。”
“不，其实我不饿。”辛娅丽拿出手帕擦了擦嘴，“我要谢谢你，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
“不客气，谢我还不如去给尼奥的墓碑前哀悼一下。”
自己和辛娅丽能结成搭档，纯粹靠的是尼奥重伤入院时所发展的病友关系。
辛娅丽说道：“我经常去的。”
“嗯，我想，他在天堂里应该会很欣慰。”
“你们秩序信徒，可不会相信天堂的存在。”
“可是，我们秩序信徒对生活也是有美好祝愿的。”
“现在，外面很多教会，都在等着看这里的热闹，包括我们原理内部。”
“我知道。”
“秩序神教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呢？”
“你错了，我们没有选择，这是我们的职责，是宿命，是光荣。”
辛娅丽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我现在还能为你做些什么，身为搭档……我和你的差距，太大了。”
“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你可真敷衍。”辛娅丽深吸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叹出，“神教的意思是，为了让我和你维系好关系，可以允许我为你查阅一下神教内的禁忌记录。”
“抱歉，目前暂时用不上，如果以后有需要，我会寻求你的帮助的。”
事实上，有霍芬爷爷在家，确实用不上辛娅丽了，霍芬爷爷所掌握的，相当于原理神教的底裤。
“你忙么？”
“还有时间。”
“好的，我多坐一会儿。”辛娅丽端起碗，继续吃了起来。
她不是贪吃，这一举动，更像是当初卡伦在执鞭人办公室故意捱时间一样，需要寻求一个影响力背书。
卡伦看着她，像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只不过就算是她，也正在褪去青涩。
“我吃好了。”
辛娅丽再次放下碗，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她撑到了。
“坐着就好了，没必要硬撑的。”
辛娅丽摇摇头：“嘴巴不吃东西就得说话，那样更尴尬。”
“我很可怕么？”
“嗯，你们不设置秘书的大祭祀忽然把你设为秘书长，这不就是标志着把你当作下一任大祭祀来培养么，我可是在面对秩序的大祭祀。”
卡伦站起身，说道：“那我也祝愿你，以后成为原理的老师。”
辛娅丽一边起身一边继续摇头：“不要，会成为你的傀儡的。”
“呵呵。”卡伦笑了。
辛娅丽也笑了。
送自己的这位名存实亡的搭档离开帐篷后，卡伦看着穆里抱着一个青铜盒子走了过来。
“部长，洛雅。”
“嗯。”卡伦伸手覆盖在盒子上，解开了封印，里面的铜币飘浮起来，落入自己口袋，和自己身上原有的一枚铜币贴合在了一起。
随即，一身侍者衣服的洛雅出现。
一见面，她就跳到卡伦身上，将卡伦抱住。
“卡伦哥哥……”
这个姿势有些不雅观，尤其是有乌孔迦这位前辈的事例在前，很难不让人引发遐想。
只不过卡伦并未推开她，而是伸出手轻轻按在她后背上，礼貌性地保持接触。
因为在与洛雅接触的瞬间，卡伦心里的浮躁、抑郁和焦虑等等负面情绪，全都被她吸收了进去，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清明起来，像是推开窗呼吸了一大口晨间带着露汽的新鲜空气。
是啊，不用太在乎别人怎么想怎么看，事情就在眼前，自己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卡伦哥哥，我好想你啊。”
卡伦松开手，洛雅从卡伦身上滑落，抓起卡伦的神袍，抬头，看着卡伦。
“唔……”
先前在里面吃饭见客动静都没被吵醒的小康娜，在“卡伦哥哥”的呼唤中，揉着眼睛走出了帐篷。
看到洛雅后，她目露警惕，嘟起了嘴。
“啊，我们的小康娜比上次见到长大了很多呢，皮肤也越来越白皙了。”
洛雅走过来，将小康娜搂住。
她本就是个小女孩形象，和小康娜在一起，就像是姐妹。
在立场上，小康娜无疑是和普洱姐姐站在一条壕沟里的，不对，是和普洱姐姐一起站在尤妮丝壕沟里的。
但奈何每次见面，洛雅都对自己很温柔贴心，她还夸自己变白了哩。
穆里禀报道：“部长，有一位自称是秩序之鞭特殊小队的队长，求见您。”
“让他过来。”
“是，部长。”
卡伦转身，对洛雅说道：“我们先开始工作。”
洛雅鼻尖轻轻耸动，带着些许哭腔道：“嗯，是的，工作要紧，卡伦哥哥每次都是有事情才找人家。”
小康娜见状，也露出了些许愧疚的神色。
卡伦伸手弹了一下洛雅的脑袋，笑道：“这次你可以留久一些。”
“真的么？”洛雅当即露出了笑容，抱着面前的小康娜就亲了一口。
“哎哟。”
小康娜想要将她推开，也不停地在心底警醒着自己不要被腐蚀，可每次自己体内刚升腾起的防备和抗拒情绪，在和洛雅接触后，就被抽得一干二净。
那位队长被穆里带了过来，是一位女队长，她先向卡伦行礼：
“拜见卡伦部长，我是特殊小队队长米哈奇。”
秩序之鞭神官更愿意称呼卡伦为部长，而不是秘书。
“你好。”
米哈奇取出一颗黑色宝石，此时，宝石内部正散发着光晕。
“部长大人，奉执鞭人的命令，现将它转交给您，我们的目标物应该已经漂浮回来了，但……”但米哈奇看了看四周，“我们没有能力进行接应打捞。”
黑海因为半个月前的异变，面积一下子扩充了几倍，使得原本的接应任务难度也提高了好几倍，而他们作为秩序之鞭的特殊任务小队，是没资格调动骑士团的侦察队为他们进行打捞配合的。
米哈奇继续道：“等打捞上来后，我们小队里有专门的苏醒者，请您交由我们来……”
卡伦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宝石，很平静地说道：“这件事，和你们已经没关系了。”
“部长大人……”
“回去复命吧，就说是我的命令。”
“是，部长大人。”
米哈奇带人离开了。
卡伦将宝石举起，里面的光晕正在不断地放大，意味着那口棺材正越来越近。
“康娜，洛雅，我们要出动了。穆里，去通知一下达安，说我要即刻进行下一轮的探查，另外，通知茉琳迪到我这里集合。”
“是，部长。”
没去等待来自达安的回复，卡伦就站在小康娜的后背上，再次飞入了黑海。
亡灵大法师茉琳迪从卡伦手里接过了宝石，好奇地问道：“少爷，大祭祀为什么要您回收它？”
“因为大祭祀想知道答案。”
“那大祭祀为什么又不让您把它送到他面前去？”
联想到大祭祀那漫不经心的态度以及额头上的伤口，卡伦回答道：
“因为，大祭祀可能已经知道了答案。”
茉琳迪叹了口气，说道：“他一直都是这样，无论面对什么事，都是以他的自我为中心，不太会顾及手下人的感受。”
飞行中的小康娜这时扭动龙头，问道：
“你是在暗指谁？”
茉琳迪马上向卡伦行礼：“少爷，属下绝对不敢有不尊敬您的意思。”
卡伦没给予理会，而是低下头看着下方黑海的同时，也在看着不断被黑海污染再次染上色的小康娜。
没多久，在距离核心隔膜区域还有一段距离时，宝石传递出最为强烈的讯号。
小康娜降低了高度，在海面上，发现了一口黑色的棺材，棺材外部被用特殊的锁链包裹。
让人不禁疑惑，这到底是探测器，还是一种酷刑。
卡伦伸出手，海水凝聚出一道水柱，将棺材托举起来，落在了骨龙的后背上。
“我们是要回去还是继续前进？”小康娜问道。
“原地待命。”
“好的。”
小康娜继续下降高度，很快，她就将自己浸泡在了黑海中，还不时地轻轻甩动自己的尾巴，像是期待着再来一头拉帕斯来和她打架。
原本有洁癖的孩子，在经历过一次放纵之后，现在越来越喜欢泥浆打滚的感觉了。
让人感到些许意外的是，棺材上的铁链和外部封印，居然没被污染侵蚀，现在依旧保留着作用。
得到卡伦的示意后，茉琳迪将宝石放在了棺材上，伴随着宝石的碎裂，锁链也断裂开来，棺材的封印也随之解除。
“咔嚓……”
棺材盖滑落，里面躺着一位年轻的老者。
他的形象和乌孔迦有点像，单论脸，很年轻，可身体上的各个细节，都在诉说着实际年龄。
茉琳迪问道：“他是谁？”
“修米勒.波恩。布肯以前的头儿，大祭祀之前的最大竞争者。”
虽然他和大祭祀的竞争以失败而告终，但换句话说，能和大祭祀以及弗登所在的团队，竞争到最后一刻的人，也绝不会普通。
大祭祀让弗登去特意安排他，说明大祭祀到现在，都没对他遗忘。
“少爷，接下来……”
“你来苏醒他。”
“是，少爷。”
卡伦不愿意自己出手苏醒，因为哪怕不给予对方“12骑士”的身份，只是单纯地苏醒，在沟通的瞬间，只要对方足够特殊和强大，也依旧能够感知到自己的一些秘密。
这口棺材内的存在，刚刚从自己还没进入的核心区域里出来，天知道上面沾染着什么。
战争的前奏，是开视野，但也需要尽可能地隐藏己方的秘密。
茉琳迪开始吟唱，身为秩序系亡灵大法师，她拥有不逊于高级苏醒者的能力，同时，得到了自己的信仰加持后，她的力量增幅最为明显。
囚禁地洞的那些年，她也在修行，小康娜一定程度上，也是她造就出来的，只不过在遇到那时的卡伦和尼奥时，她已经处于极度虚弱状态了。
棺材内，修米勒缓缓坐起身，他睁开了眼。
卡伦当即抬起手，法身凝聚，封锁四周。
修米勒的目光被强行拘向了空中，在空中炸开，将周围的一众黑雾清退，在黑海区域上方，制造出了一片罕见的晴朗。
这一道目光，不逊于一发高级魔晶炮的威力。
“唔？”
泡在海水里的小康娜也是下意识地身体一颤，任谁在自己身上放威力这么大的烟花，也会被吓得一个激灵。
茉琳迪见状，下意识地就想要结束“苏醒状态”，却被卡伦阻止。
“奥古雷夫？”
秩序的分支神里，只有奥古雷夫的目光，才能拥有如此可怕的威能。
既然拉帕斯，那条生命主神肩膀上的纹身可以脱离出来在海水里游荡进食，那么奥古雷夫，为什么不可以呢？
只不过，奥古雷夫的承载品，是大祭祀命执鞭人，亲自送过去的。
所以，大祭祀是想通过他，来和奥古雷夫进行谈判么？可又为什么，选择了终止？
修米勒缓缓闭上了眼，原本头顶晴朗的天幕，又迅速被黑雾所覆盖。
但苏醒的状态没有结束，他只是闭着眼，面朝卡伦，
开口道：
“秩序的信徒们，你们的‘大人’，回来了。”
卡伦开口道：“你背叛了秩序。”
修米勒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回答道：
“我都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回来，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说明什么？”
修米勒抬起头，举起双臂：
“说明主，也已经背叛了秩序，主已经回归了；主，正在召唤我们。”
卡伦说道：
“我想，主更想把你们一脚踹回去。”
茉琳迪深吸一口气，半张开嘴，在这么个严肃威严的场合，她忽然有点想笑。
“你很有勇气，我很好奇，现在教内，像你这样的叛逆，还有几个？”
卡伦伸手指向一个方向，那里，是黑海的尽头，是岸边，是骑士团的驻地。
“还有很多，都在岸上准备着，将你轰烂。”
“呵呵，秩序的信徒，竟然敢向他们的大人动手么？”
“奥古雷夫，你现在的身份是叛教者。”
“无所谓，我们会建立一个新的秩序神教，我们会纠正这一切。”
“你在做梦。”
“做梦？提拉努斯，不是早就回归了么？”
“提拉努斯，和你们不一样。”
“和我们不一样？”修米勒的神情阴沉了下来，“其实，是一样的，他和我们，我们和他，都是一样的。”
顿了顿，
修米勒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继续道：
“你们，都被祂给骗了。”
……
“执鞭人。”
“嗯。”
弗登和莫比滕点头打了招呼，然后径直向办公神殿走去。
自从卡伦当上秘书后，大祭祀似乎把卡伦当作他的一具分身在使用，自己这边的联络就少了很多。
弗登当然不会觉得这是一种冷落，更不会去嫉妒卡伦，他反而对这种境遇很是满意，自己只需要安心做好手头分内的事即可。
出题人和做题人凑到了一起，他们正好去相爱相杀。
他呢，每天甚至都能有闲暇吃两杯冰沙。
进入办公神殿，溪水蔓延过来，弗登跟着溪流走了过去，来到了外部不可见的茶座区域。
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位是大祭祀，另一位也是大祭祀。
此情此景，让弗登不禁联想到每晚工作结束后，薇古琳送到自己面前的两杯一模一样的冰沙。
正在看书的大祭祀抬头看了一眼弗登，说道：
“坐吧。”
“是，大祭祀。”
弗登坐了下来。
这时，旁边手里正夹着雪茄的大祭祀问道：
“谁让你坐的？”
弗登：“……”
新的一个月到了，求一下大家的保底月票，票夹里有票的，就投给龙吧，抱紧大家！
第九百零七章 反叛！
此时，弗登很希望接下来两个大祭祀相视一笑，然后对自己说：
“这么不经吓么，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因为，秩序神教的大祭祀，如果失控或者迷失了，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尤其是这位，他的权柄力度，在神教历史上都排在绝对前列，不仅对教廷有着深度掌握又兼具神权法理的加持，哪怕是一千多年前带领神教赢得与光明对抗的布达拉斯，都没有他现如今的地位崇高。
然而，弗登所希望的美好发展并未出现，两位大祭祀目光对视，可以看出清晰对立，绝不是演戏，更不可能是玩笑。
弗登的心，当即沉了下去。
糟了，这下真的糟了……
作为嫡系手下，他早就知道自家头儿一直在致力于镇压提拉努斯的意识，随后更是发展到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自己杀一批自己”。
可本着对头儿的信任与崇拜，弗登一直认为头儿是能解决好这一问题的，身为执鞭人，本就有监察教内信仰迷失的职责，可他真就从未担心过头儿会出问题，更没有提前去对此做任何布置，当然……在这位面前自己也布置不起来。
眼下，血淋淋的现实，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刻，向自己撕开。
生命之园那里，还有一个星期就要面临最残酷未知的神战了，秩序神教在他的强势带领下，已经走上了与归来神对抗的艰难道路；
可现在，身为领路人的他，就这么迷失了？
两位大祭祀对峙了很久，拿着书的大祭祀对弗登开口道：“上次你亲自送过去的那口棺材，到时间运回来了，你再去跑一趟吧。”
那口棺材，不是已经命令卡伦接手了么，还是你亲自对卡伦下的法旨。
弗登派出去的秘密任务小队，已经向他发回了情报。
手持雪茄的大祭祀说道：“把卡伦喊回来，汇报一下生命之园的情况。”
你不是已经通过通讯阵法，听取过卡伦的汇报了么？
那么，先前对卡伦下达命令的大祭祀，是你们其中一个，还是说，是另一个大祭祀？
亦或者，你们已经忘记自己先前做过什么了？
弗登不动声色地站起身，行礼：“是，大祭祀，我这就去办。”
走出茶座范围后，弗登回头看了一眼办公桌方向。
那里，一般都会坐着一位大祭祀处理教务。
此时，那张办公桌后面依旧坐着一位大祭祀，但他却双手交叉，托举着下颚，目光，正盯着刚走出茶座的自己。
如果说刚才茶座内的两位大祭祀，身上还有头儿的影子痕迹的话，那么此时这位，弗登感到一股可怕的陌生。
他似乎是在对自己笑，而这种笑容，弗登跟随了头儿这么久，却从未在头儿脸上见到过。
办公神殿墙壁上的壁画以提拉努斯为主，壁画中鲜见提拉努斯的真面容，往往用故意模湖或者角度选取的方式进行避讳，可现在，这些壁画像是都活过来了一样，相似的微笑出现在他们的脸上，对弗登进行着戏谑与嘲讽。
一瞬间，巨大的绝望感如同潮水般袭来，弗登的身形一阵轻微摇晃，他差点摔倒在地。
然而，意识清醒之后，壁画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先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可弗登很清楚，刚才绝不是幻觉！
弗登转过身，匆忙向殿外走去。
在行进的过程中，弗登脑海中闪烁过无数个念头。
头儿能否很快调整回去？
而自己……现在又是否需要做点什么？
是的，弗登脑海中连最极端的想法都出现了，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表示出他此刻内心的焦灼：自己，要不要提前把大祭祀控制住？
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以前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弗登脑子里。
他对诺顿是忠诚的，但他更是一名虔诚的秩序信徒，身为秩序的执鞭人，他真的无法做到在此时遮住自己双眼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快走出神殿时，弗登尝试安慰自己：还没到最坏的地步，至少，大祭祀现在的法旨虽然有些问题，但还在能理解的范畴呢，大祭祀还没做出出格的决策。
然而，走出神殿，外面光亮照射过来时，弗登的内心却随之一暗：如果等到大祭祀做出出格的决策，那自己无论再做什么补救，是不是都晚了？
走下台阶，弗登看见站在那里的莫比滕。
想要采取最极端的控制措施，就算先忽视掉大祭祀本身实力的反抗，眼前这位以及其所统御的护卫队，又该如何处置？
弗登觉得，就算自己将大祭祀的问题告知莫比滕，莫比滕也不会同意的，他的家族是世袭大祭祀护卫队长，不对人只对职位忠诚。
他没有理由去跟着自己冒险，这违反了他的信条。
而如果无法迫使莫比滕靠边站，有这样一支精锐护卫时刻守护着办公神殿，自己哪里有机会去控制大祭祀？
告知神殿，请神殿长老们帮忙？
呵，
他们怕是会以为自己又在奉大祭祀之命，挖坑请他们跳。
一辆马车，行驶到了殿门前，枢机主教克雷德走了下来。
他看见下来的弗登后，对弗登笑了笑。
放在以往，这种大祭祀的接连召见，他们早已习惯。
但这次，弗登却主动问道：“大祭祀召见你？”
克雷德有些莫名其妙地回应道：“是，怎么了你？”
显然，枢机主教发现了这位老伙计的不正常，自己竟然觉得他很慌张。
要知道，自己这帮人里，弗登一直以来都以阴郁深冷着称。
“没什么，你进去吧。”
弗登摆了摆手，和克雷德错开后，坐进自己的马车。
马车内，薇古琳将毛毯拿给执鞭人，可这次执鞭人未等她动作，直接一把将毛毯抢过抓在怀里。
薇古琳瞪大了眼睛，她看见坐在座位上的执鞭人，蜷曲着身子，嘴巴张开，像是冷得难以自抑。
“执鞭人，我去安排牧师来给您……”
“闭嘴。”
薇古琳马上闭上嘴，甚至还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马车驶出，弗登透过马车玻璃，看向渐远的办公神殿，他有种预感，很快，事情就会朝着自己最坏的预测方向发展。
回到总部，弗登走入自己的办公室，门关闭的刹那，一股寒霜降临，连奥吉所在的冰潭，此时也结了冰。
弗登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目光略显空洞。
曾被秩序之神附身的狄斯一脚踩破脑袋刚恢复过来的奥吉，这会儿也不敢撞破冰层探出头看看自己的主人到底出了什么事，只是默默地在冰潭深处安静地吐着泡泡。
大祭祀的法旨，弗登并不打算遵循，但他还是启动了自己办公桌上的通讯阵法：
“给我联络卡伦。”
很快，薇古琳通过通讯阵法回讯：“执鞭人，黛那小姐说卡伦部长去黑海探查了，暂时不在，我已经嘱咐她等卡伦部长回来……”
“啪！”
弗登打断了通讯。
就这样安静地坐了一会儿，一只黑乌鸦从办公室内的独立传送阵法里飞出，落在了弗登的办公桌上，紧接着，第二只乌鸦也以同样的方式飞出，落在了相近的地方。
弗登挥手，两只乌鸦所传递的讯息出现：
紧急汇报：克雷德枢机主教有异动。
紧急汇报：封禁空间席萨管理员有异动。
两只乌鸦很快自己燃烧起来，消除了一切痕迹。
“呵……”
弗登笑了，克雷德和席萨身边，都有秩序之鞭的眼线，而且不止一个。
有些眼线，需要深藏，有些，则需要明示，属于彼此心知肚明。
而刚刚向自己传递情报的，则是半公开的眼线，这说明不是他们真的有了什么异动，而是在这个时刻，他们采取这种方式来探询自己的态度。
……
和维恩的阴冷气候相反，圣安蒂斯的阳光总是明媚且充足。
友谊广场内的一处露天咖啡摊前，摆放着好几张椅子，更远处，则是广场里的鸽子，不时发出“咕咕咕”的叫声。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来到这里，坐下。
分别是弗登、克雷德和席萨，只不过克雷德和席萨脸上都戴着面具，并不是自己的模样，只有弗登，虽然没穿神袍只是一件风衣，可却保留着自己的真容。
克雷德举起手，对摊主说道：“三杯咖啡。”
弗登纠正道：“两杯咖啡，和一杯冰水。”
席萨笑着问道：“这就是你安排的秘密会谈地点？”
弗登接过最先送上来的冰水，喝了一口，回答道：“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我是站在哪一边的么，我就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们，我们现在是一边的。”
克雷德和席萨对视一眼，然后纷纷摘下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了真容。
摊主夫妇端送来咖啡后，二人滴咕着说着些话，大意是“一定是最近太累了眼花了”。
的确，只需要确定弗登是自己这边的，那么保密工作，就不用担心了。
三位秩序神教的巨头，甚至可以坐在广场人来人往的位置，谈论教内的最高机密。
至于说具体“那边”指的是什么，其实很简单，就是察觉到大祭祀异常后站在边上一起瑟瑟发抖的人。
席萨开口道：“头儿出问题了，他命令我将封禁空间内刚刚封存的那套【银尘指虎】解除封印，然后派人送去生命之园，秘密掩藏守护。”
【银尘指虎】是奥古雷夫的专属神器，戴在手指上的近战武器，相传，每一节指圈内，都封存着奥古雷夫以及其他分支神大人帮他收集起来的近战凶兽烙印。
只不过这件神器在本纪元后，因为一直得不到发挥的机会，开始逐步出现龟裂，效用大不如前，在实用性和建设性上，远不如【战争之镰】，可又因为是本教分支神的神器，所以一直被充当为供品一样保存。
前不久，以奥古雷夫为首的一众分支神集体呈现出归来反叛的异变后，还是大祭祀亲自下令，将那些分支神留存下来的神器送入封禁空间最深层进行封印，这是防止她们归来后召唤自己的武器增强实力。
可现在，又是大祭祀下令将这件神器解封，还要特意送到生命之园里去，这几乎就是主动去送了，生怕奥古雷夫归来时拿不到。
弗登开口道：“我这里还好，大祭祀只不过是下达了前后矛盾的法旨。”
克雷德喝了口语咖啡，没说话。
席萨问道：“头儿这次是真的出问题了？”
弗登叹了口气：“头儿可能是镇压提拉努斯失败了。”
“呵，呵呵……”席萨笑了，“为什么不早点失败？”
弗登和克雷德闻言，下意识地看向席萨。
席萨反问道：“怎么，难道你们不是这么想的么？”
早点失败，大家也就能接受，他们对头儿是忠诚的，但头儿如果变成了提拉努斯，说句不好听的……头儿也依旧是头儿。
感情上会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可理性上最终还是会低头去认，去服从，毕竟提拉努斯的存在，可不仅仅对神殿有威慑力。
头儿早一点出问题，镇压失败，那么大家也就能早一点熟悉习惯过来，到时候政策方针该怎么改就怎么改，大家一起配合一起推动就是了。
而且从难易程度上来说，大家一起洗个澡换上崭新神袍，迎接自家“大人们”回归，岂不是更简单？
可眼下，根据头儿的要求，大家很早就布局，一轮又一轮的斗争，好不容易抓住了权力，掌握了神教，也统一了共识，推动神教走向阻止诸神归来的道路……到头来，一切又都要掀翻重来？
弗登发出感慨：“现在，只能祈祷头儿能早点回悟过来了，只是把那件【银尘指虎】送过去的话，暂时还能理解，可能是提拉努斯的意识作用，认为需要给予自己曾经的同伴一点尊重和体面……”
席萨反问道：“弗登，你现在说的这些，你自己能信么？”
弗登耸了耸肩：“我在努力编，难不成我们现在讨论如何圈禁限制住头儿，让他无法对神教施加影响么？”
克雷德开口道：“我觉得，可以考虑了。”
弗登和席萨一同将目光落在克雷德身上，克雷德抿了抿嘴唇，
说道：
“大祭祀命令我，将布置在生命之园的三个骑士团，撤回两个。”
沉默，沉默，沉默……
还是克雷德打破的沉默，但他接下来的话，又制造出了一段更长久的沉默：
“大祭祀还命令我，停止修建其它归来点地区的工事。”
在这场面对诸神归来的劫难中，秩序神教有一个巨大优势，那就是他们可以提前洞悉到第一大批归来神祇的分批归来位置，可以提前做好准备，在神祇刚归来正处于最虚弱状态时，发动攻击。
现在，大祭祀命令放弃这种前期准备。
弗登将杯中的冰水一饮而尽，感慨道：“我难以想象，这是真的。”
克雷德点了点头。
席萨开口道：“我们可以认了，不是么？”
没等弗登和克雷德接话，席萨自己就一拍桌子：
“但我真的认不了啊。”
一个政治团体的发展往往离不开旗手的引导，但它自己也必然会诞生属于自己的惯性。
一路走来，诺顿对自己圈子的打造和审核一直十分严格，哪怕是当上大祭祀之后，这种反复提纯的举动也没停止过，也赋予了他们超越了寻常利益供求的极高信仰。
所以，此时就算诺顿自己想要转向，他一手缔造的政治团体，也会对他进行裹挟。
在座的三个人都很清楚，如果诺顿倒台，那么他们三人现在的地位也将一并被取缔，可他们还真没在为自己的既得利益去考虑。
这也是卡伦愿意加入这个体系的原因，诺顿是他认可的大祭祀，包括大祭祀身边的弗登等人，卡伦也是认可的。
克雷德开口道：
“现在，分三步走；
第一步，头儿刚刚下达的一系列法旨，我们都不要遵照执行，先拖着。
第二步，弗登，你来负责继续拉拢呼应其他那些感知到头儿变化的人。
第三步……”
说到第三步时，克雷德停下来了，因为前两步只是被动拖延和防御，那第三步，就必须要牵扯到问题的解决。
可在这个关键节点上，任何的解决途径，都可能制造出更可怕的负面影响。
克雷德抿了抿嘴唇，他今天已经几次做出这个动作，意味着有一件事，一直在他心里被反复权衡着：
“要么不做，要做……就必须做到彻底，决不允许失败，必须一锤定下！
我，去亲自联络达安。”
到底是负责战争事务的枢机主教大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是打算一上来就兵变？
的确，再多的阴谋诡计，再精妙的决策部署，也没有带着骑士团进入教廷控制大祭祀来得更稳妥。
席萨：“克雷德，你疯了！你就算能把达安拉拢过来，就算达安能把那些骑士带进教廷，你信不信只要头儿往那里一站，那些骑士就可能反水？这样做，很可能会引发本教内战的！”
克雷德问道：“你有更好的方法么？”
弗登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我倒是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方法。”
“在哪里？”
“明克街。”
最近一阵子的剧情有点弱，因为前几天在思考斟酌下面一个大节点剧情如何去铺垫和呈现，现在思索好了，接下来的更新会更流畅。
到最终卷了，我希望可以给大家一个满意的收尾，在这里继续求一下月票，咱们一起好好收尾，让这本书排在月票榜前面一点，抱紧大家！
第九百零八章 变故
“你们，都被祂给骗了，呵呵呵……”
卡伦就默默地站在边上，看着坐在棺材里不停发笑的修米勒。
可能是卡伦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他也感到有些无趣，笑声逐渐停止：
“新的秩序即将建立，这对于你们来说，也是一场新的机遇，我希望你们能清醒一点，做出正确的选择。”
卡伦回应道：“人，只有在最清醒的状态下，才会主动去选择那条最难的路。”
“那伱们将见识到，自己的渺小。”
“无所谓，因为我早已见过真正的浩瀚。”
“我真想知道，是什么给了你如此大的自信。”
“伟大的秩序之神。”
“你叫什么名字？”
“卡伦.茵默莱斯。”
“等我归来时，我会去神殿，将你抓住，放在掌心，然后，好好地欣赏你的自大与愚昧。”
“我不在神殿，我是下一任大祭祀。”
只是潜规则的下一任，只是有这个预兆，有这个趋势，至于现实具体会如何发展，并不确定，但这并不妨碍卡伦在此时借着这个身份，向奥古雷夫展现一下秩序神教的决心。
“那你现在的大祭祀，应该马上要叫你回去了，我快回来了，祂回来得，只会比我更早，因为祂才是第一个归来神，呵呵。”
“呵呵。”卡伦也笑了。
修米勒的气息开始消散，这意味着附着在他身上的奥古雷夫意志正在退去。
紧接着，真正的修米勒应该正在回归，但这种回归只是短暂的，因为奥古雷夫消耗掉了他这具遗体仅剩的灵性力量。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握住什么，他的眼睛，依旧紧闭，却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某种急切。
卡伦握住了他的手，修米勒马上很用力地回应，急促地说道：
“要相信……相信秩序……要……”
然后，
他死了。
曾经和诺顿争夺大祭祀位置的这位，他的第一次死和第二次死，都显得有些潦草。
茉琳迪惋惜道：“唉，他怎么就不懂得说重点，话还没说完就死了。”
卡伦问道：“你觉得他还要说什么？”
茉琳迪：“要……要……”
卡伦：“要相信秩序。”
“这……”
“我觉得他的话可能已经说完了，这就是他要做的表达。”
“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是为了喊一句口号？”
“是不是口号还真不一定，这句话，他不是对我传达的，可能在本该真正接收到他讯息的那位耳朵里，这句话有特殊的含义。”
“可是，他没想听。”茉琳迪显然对诺顿还是有芥蒂的，她一直是坚定的唯神论者，“他，会不会已经……”
“我不喜欢随便怀疑我的同伴、我的战友、与我有相同志向的人，尤其是那些污蔑他的话还是从敌人嘴里说出来的，你以为神就不会撒谎么？”
“是，谨遵您的教导。”
卡伦抬起手，棺材盖重新闭合后，滑入了黑海。
对已经完成过苏醒的秩序信徒而言，繁复的葬礼已经失去了意义，而且这位，更适合安静地离去。
“少爷，我们接下来还要继续进入么？”
“既然有这个条件可以进去，那当然得提前观察一下我们的敌人，康娜，前进！”
“吼！”
小康娜发出一声龙吟，龙躯飞驰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核心区域进发。
没多久，那道光幕隔膜就出现在了眼前。
“你们留在这里，随时准备接应我。”
说完，卡伦身形离开了龙背，径直冲入了隔膜中。
可怕的负面属性思维开始快速充斥着卡伦的大脑，耳畔边，似乎能听到无数神魔的怒吼和咆哮。
要知道，这群神祇被隔绝于纪元之外那么久，强大如秩序之神都已经腐朽，祂们又怎么会有好过？
况且，归来的途中不仅有无尽孤寂，中途更是爆发过惨烈的自相残杀和互相吞噬，因此，这里的怨念不光浓郁，而且极为新鲜。
“洛雅。”
“卡伦哥哥！”
饿瘾不停地在咆哮，维系住卡伦的意识清明，每次到快要顶不住的节点时，洛雅会出手帮卡伦吸走一部分进行分担。
其实，如果卡伦身后有一个牧师团队加持跟进的话，也能闯过隔膜，骑士团里不缺优秀的牧师，但这样做的代价就太大了。
小康娜被污染了自己能帮她清理，一是因为她是骨龙，可以承受刮骨去污；
二则是她的龙神传承，可以抵御住这里的环境侵袭。
可那些牧师们深入这里沾染到污染后，就只能落到和自己“父母”一样的结局，探查都是以小股部队去进行的，没听说过谁家打仗把家底砸上去只为了开一个视野。
煎熬了一段时间后，卡伦终于穿透了隔膜，来到了最中心区域。
三座巨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黑雾将它们笼罩，却又若隐若现。
在面对瑞丽尔萨和拉涅达尔的本体时，卡伦都曾感慨过神祇生命层次的可怕。
现在，他确实领略到了什么叫……主神。
拉涅达尔，怕是都没有他们的脸高，脚踩在下巴位置，手都够不着眉毛。
教会圈的通用的描述是，人在神的面前，如同一只卑微的蝼蚁。
这个形容……真的是过度美化了。
为什么神能俯瞰众生，为什么神能缔造出一座座奇观，为什么祂们的故事往往伴随着毁天灭地的震荡，为什么就算祂们陨落后，腐化的躯体也能给世间带来恐怖的劫难……
你只需要真的站在神的面前，看祂们一眼，一切的疑惑和怀疑，就都消解了。
卡伦召唤出法身，在法身加持下，开始进行大规模的精神探测。
上一次自隔膜外向里面眺望，三尊主神只是露出了脖子以上部分，现在才发现，其实祂们的身躯已经完全出现在这里，只不过其余部分都沉匿在黑海之下。
不过，虽然在体格上，祂们依旧保留了主神的威严，可实际上，祂们所呈现出的状态非常不好，是一种肉眼可见的瘦削和佝偻。
可能这种比喻不太合适，却又真的像极约克城街角处身形消瘦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并且，神躯多处位置，是处于正在修补的阶段，可修补的进度却不一样，这意味着一些部分不是在修补而是在遮掩。
祂们不仅很虚弱，他们身上还带着伤。
只要能记住这些伤势的位置，等祂们彻底苏醒来到岸边时，骑士团针对祂们的攻势就将得到更准确的落实。
然而，刚刚探查了一小会儿，卡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伸出手，向前轻轻触摸。
第一次，什么都没摸到，第二次也是一样，可当第三次去触摸时，指尖却像是牵连到了一层厚厚的无形角质。
祂们，在欺骗我！
呵……
卡伦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嘴角露出了笑容。
如果你们真的是无所不能的强大神祇，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欺骗我的探查？
这不正是说明你们也在忌惮岸边布置好的骑士团阵地么？
这是一场人和神的战争，人需要冒着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才能去和神搏杀，而神最大的倚仗往往不是祂们强大的本身，而是那不可战胜的形象与认知。
卡伦目光重新凝聚，穿透了欺骗的虚妄，重新观察这三尊主神级的存在，再次记录祂们的伤情讯息。
“嗡！”
黑雾之中穿出密集的碎裂声响，一条藤蔓垂直落下，在落下过程中，变成一条巨大的蜈蚣。
它是拉帕斯，但和上次在外面被小康娜扯碎的拉帕斯不同，这头拉帕斯的本体是藤蔓，躯体上到处都是枝条与树叶。
拉克斯铜币的光泽出现在卡伦身前，洛雅准备帮卡伦防御。
“卡伦哥哥，你继续观察，我来帮你拖延……”
“不用。”
卡伦伸出左手，收回了铜币，紧接着右手摊开，叹息之刃出现在手中。
身后的法身仍然在继续观察，而卡伦本体则手持长刀掠起，身形一个快速瞬移之后，又落回原地。
先前还气势汹汹的拉帕斯在发出一声惨叫后，身体快速崩裂，化作无数块腥臭腐烂的绿色的液团。
小康娜都能解决掉的对手，没道理在卡伦面前还能放肆。
不过，这位曾经企图啃食生命之树的强大妖兽，之所以落到这个地步，主要原因还是它现在太虚弱了，没有食物的补充和修复，无论它变幻出什么样的形态，都没什么意义。
然而，前方的黑雾在拉帕斯分崩后忽然开始了收缩，一尊巨大的黑色巨人凝聚而出。
巨人的出现，使得原本被遮掩在黑雾中的三尊主神，形象变得更加清晰。
祂们目光紧闭，却如同这片空间里最为伟岸的存在，矗立在你的面前。
寻常人，根本就不可能承受住这么可怕的压力，仿佛自己正位于这片世界的对立面。
黑色巨人向着卡伦冲来，每一步，都使得下方的海面发出剧烈的动荡，出现一座座可怕的漩涡。
卡伦将叹息之刃置于身前，双手攥住刀柄，口中快速吟唱。
黑色巨人行进的方向，出现了一道道黑色的壕沟，巨人身体虽然庞大，但在渡过一条壕沟后，又有两条壕沟同时凝聚，对它继续进行阻拦。
消灭它并不是主要目的，卡伦需要时间，好让自己的法身可以完成更多的探查。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不会满足仅探查出主神神躯伤势的结果，他还想去感知到主神神魂乃至神格上的缺陷。
这些，可都是秩序之神拼着自己腐朽为代价，在祂们身上留下的印痕。
理论上来说，秩序骑士团的完整编制，其实就是将各个部分的营队进行机动和谐的整合，以期让其获得“完整神”的效果。
反之，也可以将神祇比作一支骑士团，祂们身上的伤势和缺陷，能理解成骑士团某个营的缺损和协调作用能力的迟缓。
卡伦现在，真的是一个侦察兵的角色，在探查敌情。
黑色的巨人不停地无能狂怒，它似乎无法接受自己被这般戏耍的境遇。
可偏偏它和拉帕斯一样，主神自己的状态都不好，甚至还没完全脱离纪元的束缚，又怎么可能舍得对这些手底下的“鱼虾”赐予更多的力量。
至少目前来看，卡伦现如今的实力，在局部角落，在三尊主神的“闭目注视”下，形成了压制。
可这种压制并不会持续太久，除了位于中央区域的奥古雷夫依旧没什么动作外，左侧的初代生命之神眼皮正在抬起，右侧二代生命之神虽然明面上没有动作，但下方海水里却出现了激荡。
神，不会允许外人就这么贴脸对祂们进行探查，这不仅是现实利益的侵害，更是尊严的侮辱，一如神教开会时坐在前方的大人布置个隔绝结界进行密探，此刻坐在后排的某个不开眼的神官非要手痒去破解一下这个简易法阵。
初代生命之神的眼睛只是睁开了一丝，忽然间，原本因巨人的出现而变得清晰的这片区域，立即被无边的扭曲所取代。
扭曲的不仅是视线，还有思维认知。
本来，用不着这样，因为不可直视神的禁忌就是最大的阻隔，可这种禁忌在卡伦这里并不存在什么效果。
但，哪怕是做了这样的布置，依旧阻挡不住卡伦的探查。
卡伦将食指抵在自己眉心，沉声道：
“秩序之眼。”
身后巨大的法身开始凝望，其上方，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将一切扭曲抚顺，继续深入探查这三尊强大的存在。
卡伦脚下的海面出现了大面积的凹陷，一只手像是一座龟裂疮痍的大陆立起，上面很是贫瘠，看不见植被。
这不是实质化的存在，而是神念催动下的表现，如果这三尊存在现在真的可以动手，那祂们根本就不会滞留在这里，更应该奔赴岸边。
毕竟，每给外面多一天的准备时间，都等于是给祂们自己增添一分难度。
巨手将卡伦包裹，可怕的地震坍塌不停出现，这是神造沉沦。
卡伦身边被秩序锁链包裹，外界的一切动静都无法影响到他，饿瘾的低声咆哮，可以将一切精神灵魂层面上的威压隔绝。
这个时候卡伦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念头，那就是自己要不要在此时尝试一下主动出击。
虽然他觉得这样选择会很蠢，可就是有些抑制不住这种冲动。
哪怕没办法真的伤害到他们，但自己至少可以获取到更鲜活的经验，实际确认一下祂们这时的具体状态。
叹息之刃开始微鸣，卡伦抽出刀，身形如同一道彩虹掠向前方。
最中间一直处于静默的奥古雷夫，其眉心位置出现了第三只眼，这只眼睛，是睁开的。
卡伦心神一震他不是吃惊于奥古雷夫的反应，先前祂身侧的两位生命主神其实早就做出了细微动作对自己进行阻击和压制，奥古雷夫也做出一点动作来，丝毫都不奇怪；
可此刻，奥古雷夫给他的感觉却是……祂比那两位生命主神，拥有更高的自由度。
那两位生命主神还没完全脱离纪元的约束，还需要时间，但奥古雷夫，可能已经获得了“自由”！
可是，为什么获得自由的祂，却没有直接离开这里？
是被身侧的两位生命主神束缚和羁绊住，还是说祂清楚外面有准备就绪的防备与阻击，所以想着等那两尊完全归来后一起出去才更稳妥？
容不及卡伦多想，奥古雷夫的第三只眼睛里就射出了一道灭世雷霆。
四周的黑海被快速蒸发，一切的虚妄都被破除，三尊形容枯槁的神，身体、神魂、神格，完完全全袒露在了卡伦面前，也袒露在了秩序之眼的视线中。
雷霆击中了卡伦，身上的神袍在第一时间消融，拉克斯铜币快速缔结出第二道防御，却也在刹那间破碎，身后的法身做包裹状，帮卡伦抵御住了雷霆。
可随即，法身也开始消散，秩序之眼受到牵连，睁着眼崩裂。
卡伦只觉得意识开始陷入模糊，他已经无法控制住周身的一切，这感觉，像是站在那里不动然后被魔晶炮集中轰了一轮。
这就是神的力量，身为昔日秩序之神四大扈从之一的奥古雷夫，哪怕祂连分支神的地位都没有，可外界也都承认，四大扈从每一位，都拥有不逊主神级的力量。
不过，就在这时，一道伟岸的背影出现在了这里，隔绝了雷霆，这是秩序之神。
紧接着，一道圣洁散发着光明的身影，出现在了秩序之神身前。
当祂们出现后，像是法则被重新凝固，奥古雷夫睁开的第三只眼被迫闭合。
“主，我将迎候您的归来，我们将一同缔造……新的秩序。”
奥古雷夫发出了笑声，如同雷鸣，在这笑声里，已看不出多少对主的敬畏。
两尊生命主神也相继发出了声音：
“秩序，你已经阻挡不住我们了，我们即将破开桎梏，正式回归。”
“光明，你背叛了你的阵营，没有你的加入，秩序已经崩塌，诸神早已回归。”
残破的封印虽然已极度虚弱出现了漏洞，但秩序和光明联手布置的阻拦，依旧在尝试进行缝补。
如果这座堤坝已支撑不住，那么一点破口一点破口的出现，至少能给后人以尝试修补的机会，而不是瞬间崩塌，神洪宣泄，冲垮一切。
但也因此，救了卡伦一命，也让卡伦深刻意识到，哪怕自己现在已经拥有不逊神殿长老的实力，可只要不成神，在个体方面，还是没办法和神去单独对抗。
虚弱的法身将卡伦庇护，叹息之刃载着卡伦快速向外飞去，又渡过一次煎熬隔膜后，卡伦回到了外面。
“唔，出来了！”
小康娜速度极快，用自己的后背将卡伦接住。
“少爷！”
茉琳迪见卡伦受了伤，很是担心。
卡伦开口道：“回去，康娜。”
“好嘞！”
小康娜马上调转方向，向黑海外围飞去。
茉琳迪打算帮卡伦治疗，可却发现卡伦身上遍布着雷霆之力的残留，还好，卡伦的灵魂足够坚韧，在一段时间的对抗后，雷霆之力退去。
“咳咳……”
卡伦咳嗽着坐起身，千魅探出，然后顺着卡伦身上残破的神袍进行缝补，很快，新的神袍出现，贴合住卡伦的身体。
如果说始祖艾伦在卡伦这里已经成了一位烧水工，那么千魅已经逐步成了一只敬业的蚕宝宝，还是自吐自织的那种。
“少爷，您的伤势……”
“没事。”
虽然伤势不轻，但相较于探查收获，都是值得的，这将为接下来的战事提供重要助力。
快来到岸边了，卡伦将手放在身下的白骨上。
“你受伤了唉，就不用……”
“你不能被污染。”
秩序锁链释出，将小康娜包裹，吸收掉了所有污染。
“咳………”
卡伦又连续地咳嗽，泛着金色的鲜血被咳出。
看着掌心里的血渍，卡伦不禁自嘲：到底还是比不过爷爷的咳嗽。
骨龙飞出黑海，卡伦向下看去时，马上就发现了不对劲。
原本这里应该是一大片正在快熟建设中的阵地工事，毕竟面对神这样强大的对手，做再多的准备都毫不为过；可眼下，不仅工程停了，卡伦还看见骑士团和更大批量的正规军团正在组织撤离。
大后方的补给基地那里，一道道巨大的传送光柱竖立起来，这是在将部队和装备往回传送。
一头雷角犀牛腾空而起，飞向了骨龙，上面坐着的，正是达安团长。
但在达安团长身后，却跟着两名神殿长老。
按理说，这不属于骑士团的配置，哪怕临近神战，增加了骑士团的长老配额，长老们也不会贴近团长身侧，不像是在保护，更像是在监控。
但这又不太可能……现在的神殿，哪里还敢主动将爪子伸出来，而且还是伸向这么敏感的军队里。
卡伦站在龙背上看着达安，问道：“团长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达安眼角余光特意扫了两眼自己身侧的两位神殿长老，然后拿出一封黑金交织的卷轴，回答道：
“遵大祭祀法旨，撤军。”
第九百零九章 开门
“撤军，疯了？”
卡伦先前面对奥古雷夫的雷霆轰击时，都没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这么发懵。
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也太荒谬了。
自己这边刚冒着生命危险拿到最重要的战争情报，回来后就不打了？
卡伦问道：“确定是真的法旨么？”
站在达安身后的一名神殿长老，微微挑了挑眼皮，提醒道：“卡伦部长，请注意你的言辞。”
卡伦：“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资格。”
“你……”
“马西切恩。”
另一位女性神殿长老出声提醒自己的同伴要控制住情绪，卡伦的身份特殊，几乎被诺顿明示为接班人，他们这次是奉诺顿的命令前来宣读撤军的法旨，没必要和诺顿看重的接班人起冲突，无论他……多么的无礼。
“我知道了，丽蒙艾丝。”马西切恩点了点头，压制住了火气。
达安指了指手中的法旨：“是真的，我已通过通讯阵法询问过大祭祀。”
显然，达安对这道命令也是无法理解。
作为和弗登、克雷德他们一样的嫡系班底成员，他也清楚自家的头儿一直想要的是什么，可事到临头，头儿却忽然改变了主意。
新增派过来的神殿长老，更像是头儿清楚自己的抗拒，特意安排过来的监视者。
真的是好莫名其妙，以前打压神殿几乎成了某种政治正确，现在却主动借用神殿的力量来做事。
卡伦说道：“团长大人，不能撤军。”
达安解释道：“撤走两支骑士团和配属的正规军团，还会留下一支骑士团在这里。”
卡伦伸手指向身后，说道：“我刚刚从最深处侦查回来，那是三尊主神级的神祇，祂们很快就要脱离束缚正式回归了，是的，祂们很虚弱，但祂们依旧无比强大，一支骑士团，根本不可能拦得住祂们！”
达安舔了舔嘴唇，回答道：“身为骑士，我要遵从命令。”
达安向后看了看，暗示：卡伦现在去询问大祭祀吧。
“我去询问大祭祀，还请团长大人先暂缓撤离进程。”
马切西恩提醒道：“这是大祭祀的法旨。”
“我是临时行辕主管，我有过问的权力。”
达安没直接回应，但还是对卡伦微微点头。
骨龙马上着陆，卡伦提前一步跳下，落在通讯营营地。
阿尔弗雷德等人已经站在那里等候。
“少爷，大祭祀突然通过神殿下达了撤军法旨。”
“让黛那帮我联络大祭祀。”
“少爷，请您等一下，执鞭人发来密讯，希望您回来后和您先进行密谈。”
卡伦点了点头：“那就先联络执鞭人。”
不管怎样，对老上司的信任度和好感度，都是更靠前的，而且在联络大祭祀之前，卡伦也希望从执鞭人那里多了解一下教廷那边的具体状况。
阿尔弗雷德马上通知黛那：“黛那，秘密接通执鞭人。”
“是。”
穆里和文图拉等人，则站在营帐门口进行警戒，确保不被外部打扰。
至于说通讯过程的保密性，这可是秩序之鞭一、二号人物之间的秘密通讯，要是这还能被监听外泄，那秩序神教早就被渗透得千疮百孔了。
卡伦站在阵法前，看着正在忙碌的黛那，心里不禁有些烦躁，这就是远离权力核心的弊端，哪怕仅仅是物理意义上的远离，依旧影响极大。
“军长，架构好了。”
“嗯。”
黛那主动走了出去。
很快，通讯阵法里，出现了弗登的身影。
卡伦主动开口询问同时也是暗示自己这边保密性没问题：“执鞭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卡伦，大祭祀迷失了，提拉努斯的意志，可能已经占据了他的思维和身体，他不仅向克雷德下达了撤军的命令，还要求暂停其他神归来区域的工事建设准备。
克雷德原本想推延这道法旨，但大祭祀通过神殿，直接进行了干预。
这也意味着，大祭祀现在……应该已经不信任我们了。”
权力的运转，需要触手去一层层负责贯彻，否则就只能当一个象征意义的吉祥物，弗登这群现居高位的嫡系以及后续招收和臣服的教内大佬，其实就是大祭祀权力施展的渠道。
原本，当他们不愿意去执行大祭祀的意志时，大祭祀的权力很可能都出不了教廷。
大祭祀可以解决这一问题，但重塑自己的权力触手，这需要时间，而刚刚驯服的神殿，则完美充当了衔接角色。
最重要的是，神殿对“诸神归来”的态度，本就很暧昧，他们，巴不得大祭祀回心转意，甚至，巴不得诺顿彻底变为提拉努斯。
反正，对神殿来说，也没有比现在更差的境遇了，他们已经落魄到连家里的装修费都凑不起。
“大祭祀，迷失了？”
卡伦感觉自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大祭祀在他面前展现过命令自己分身自杀的画面，他也清楚大祭祀的境遇一直很危险，可是，卡伦其实和弗登一样，对大祭祀充满着自信，认为他那样的存在，是可以做到这一步的。
没错，提拉努斯是很强大，也很神圣，但他是诺顿啊。
而且，在眼下这个关键局面下，自己在前线辛苦布置侦查，结果原本自己眼中最坚定的战友……忽然背叛了？
“卡伦，现在情况很危急，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决定采取行动，但需要你配合；
一方面，克雷德已经亲自联络了达安，达安和你一样，也需要回教廷面见大祭祀述职，他会带一支骑士队伍秘密进入丁格大区。”
卡伦闻言，目光一凝：这是要打算兵变？
不过，仔细一想，这确实是最稳妥的方式，因为要是有弗登他们做配合和遮掩，达安带着一队骑士进入教廷，并不是什么难事。
“另一方面，我需要你去联系明克街，请那位和那位身边的神祇动手，让他们跟着你一起进入教廷。
方法不同，但目的是一样的，我其实更倾向于后者，你应该明白为什么。”
兵变的负面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成功率虽然高，但善后难度却很大，一不小心就可能造成骑士团之间的内战。
后者，则相对好控制也好处理得多，爷爷将神殿毁了现在却依旧可以和神教保持“相对和谐”，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明白。”
“你能办到么，卡伦？”
卡伦的角色，在弗登他们看来，是神教和明克街的联络人。
“可以，执鞭人。”
“好，我等待你的好消息。”
通讯结束。
阿尔弗雷德从旁边走了过来，问道：“少爷，现在就联系狄斯老爷他们么？”
“不，叫黛那进来，我要和大祭祀通话。”
“好的，少爷。”
黛那被呼喊了进来，重新布置好通讯阵法。
这次，通讯呼叫的等待时间长了一点，放在以往，这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事，因为凡是有渠道可以在工作上联络大祭祀的，都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来自大祭祀的回应。
终于，通讯建立，卡伦看见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大祭祀，背景不再是流水环绕的茶座。
“大祭祀，我刚从前线侦查回来，接到了您下令撤军的法旨。”
“遵照执行。”
“是，大祭祀。”
“啪！”
通讯结束。
卡伦很是意外地看着已经关闭运转的通讯阵法，这就……结束了？
“少爷……”
“阿尔弗雷德，你去通知一下达安团长，就说，我遵照吩咐。”
“是，少爷。”
阿尔弗雷德离开后，卡伦从怀里拿出金页，在上面写道：
“霍芬爷爷，向您问好。”
不一会儿，金页上出现了一行字的回复，言简意赅：“孙子，说事。”
“大祭祀疑似迷失，被提拉努斯的意识控制。”
这次，等待时间稍久了一点：
“确定么？狄斯说，秩序之神曾在办公神殿见过诺顿，秩序之神表示满意。”
卡伦皱了皱眉，现在，他也不太相信诺顿真的迷失了，可他只能选择去观察眼前现实的发展：
“大祭祀已经下令生命之园撤军，神教将不在神归来第一线设防。”
“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
“执鞭人他们准备发动政变，控制住大祭祀，我需要爷爷带着拉涅达尔，秘密进入教廷。”
“一切由你决定。”
“好的，谢谢爷爷们。”
卡伦收起金页，走出营帐，恰好阿尔弗雷德返回，他禀报道：“少爷，达安团长说他知道了。”
“阿福，你先回一趟明克街，负责接应和安排爷爷他们进入丁格大区，同时联络执鞭人，他们会提供更多的遮掩和隐蔽安排。
不过，记住，没有我的指令，不允许发动。”
“少爷，那您呢？”
“我先走一步。”卡伦看了一眼已经关闭的通讯阵法，“我要面对面地和他交流一下。”
“少爷，这样做风险很大，属下建议您还是和狄斯老爷他们一起行动。”
“你错了，阿福，不当面问清楚，风险才最大。”
……
卡伦乘坐的马车刚刚驶出丁格大区传送阵法大厅，车身就传来一阵轻微的摇晃。
菲洛米娜握住梦魇之刃，提防着刺杀。
小康娜也从原本抱着书包瞌睡的状态中清醒，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使劲瞪大眼睛。
卡伦很平静地说道：“没事。”
这是有人在隔着很远的距离破解自己所坐马车的禁制，很快，禁制被破除，一道身影出现在马车内，就坐在卡伦的对面。
来人，是神殿长老罗翰。
神殿长老已经这么不值钱了么，全都跑大祭祀手底下做起了兼职跑腿？
“卡伦部长。”
“长老大人。”
“我奉大祭祀法旨，监视你的行踪。”
“我正要去教廷，面见大祭祀。”
“我想，大祭祀现在应该不愿意见到你，我也建议你最好不要去，可以先回你的维恩。”
“为什么？”
“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有些人打算做点什么，但瞒不住的。”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是乌孔迦命令我来告知你的，他现在不方便出面，只能让我来提醒你，唉，我已经事实上破坏了监视原则。”
“法旨呢？”
“什么？”
“大祭祀不允许我面见的法旨。”
“大祭祀不想见到你，这已经明示了，虽然我也不清楚这到底是哪种性质的漩涡，但很显然，无论是你的老师乌孔迦还是大祭祀，好像都不愿意让你牵扯过深。
你回维恩吧，正好可以躲开这场风波。”
“生命之园呢？”卡伦质问道，“生命之园的事，可以躲开么？”
“这不是我的职责所在。”
“但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卡伦，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我一直很欣赏你，所以这次，请你不要犯傻。”
“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这个人有时候，挺蠢的。”
罗翰抬起手，外围，出现了一群神官，他们将马车逼停：“你不准去。”
“我要去见他，我要把事情，问个明白，再说了，这世上，没有不让秘书见上司的道理。”
“乌孔迦告诉我，如果你不听劝，我可以采取手段，先控制住你。”
说完，罗翰闭上眼，无尽的封禁之力开始作用在这辆马车上。
身为擅长阵法的神殿长老，哪怕本尊不在这里，对一辆马车隔空进行封印，也不算什么难事。
车夫已经失去了对马车的掌握，马车开始调头，原路返回传送大厅。
“请你不要阻拦我，罗翰长老。”
“你应该听长辈的话。”
卡伦闭上眼，在灵魂深处的水潭中央，浮现出一颗巨大的魔方，它开始快速运转。
罗翰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这在他看来，卡伦是认命了，接下来，自己会将他送回维恩。
然而，很快，罗翰就察觉到自己刚刚对这辆马车布置下的封印，正在快速消解。
“你这小子，呵呵。”
罗翰举起手，重新施加封印，他原本以为，自己能轻易扑灭这个年轻人的发脾气反抗，但事实却给予他一个巨大的意外，那就是，他的力量和卡伦在这辆马车上，形成了僵持。
这小子，真的是一个阵法天才！
远处一栋建筑的房间里，罗翰本尊站起身，下一刻，他出现在了大街上，目光向下，看着那辆正在原地转圈的马车。
“可惜，没让你当成我的学生，被乌孔迦抢了去。”
这是他心里的一大遗憾，只不过现在，他也清楚一切都无法改变了，因为重新收获神格碎片的乌孔迦，在神殿的地位，几乎等同神谕者。
罗翰掌心向下，柔声道：
“孩子，你阵法天赋再高，在境界差距面前，也将毫无意义。”
相同的话语，马车内罗翰的虚影，也在同时说出。
卡伦没做理睬，而是继续闭着眼。
灵魂深处，水潭内的流水快速向魔方聚集，魔方呈现出金色光泽，运转速度更加地快。
罗翰错了，在阵法造诣上，卡伦是不如浸淫这么久的罗翰的，可卡伦的优势，恰恰在于境界。
神官分文职和武职，卡伦现在虽然没有凝聚出神格碎片，可已经完成神牧的他，本就拥有不逊神殿长老的力量，所以，一位走技术路线的神殿长老，又怎么可能拦得住他？
罗翰马上察觉下方的力量不再可控，他还没意识到这是卡伦在以对等力量对他进行反制，反而本能的以为卡伦是在用什么特殊的秘法强行破罐子破摔。
紧接着，罗翰收手了，他不敢放任这股封印力量的对抗继续下去，因为他害怕因此导致卡伦发生意外。
也因为他的这一举动，卡伦原本攥着的拳头，缓缓松开。
“嗡！”
马车的封印被解除。
“汪！”
一声震耳的“龙鸣”发出，小康娜在丁格大区的城市街头，显露出了自己的本体。
虽然她现在还未成年，可这么久以来的重点培养，已让她发育得不错，骨龙的身躯，也能称得上气势磅礴。
“唉。”罗翰叹了口气，事情闹大了，这次换他闭上了眼，四周，出现了巨大的封印结界，只是眼下这结界，还未布置完毕，有着很大的缺口。
这是他故意的。
卡伦开口道：“走吧，康娜。”
“吼！”
小康娜一头撞破了还未布置好的封印结界，载着卡伦向教廷飞去。
原地，等卡伦离开后，罗翰嘴角溢出一缕带着金色光泽的鲜血，他用手背擦了擦，骂道：
“臭小子，缺口你不走，非要撞结界。”
……
教廷大门处的安保人员数量，比以往多了好几倍，对进出人员的检查也严厉了许多。
“听好了，所有进出人员，必须详细检查，这是上面下达的要求，无论是哪位大人的马车，都不得免检进入，明白了没有！”
“是，科长。”
“是，科长。”
“嗯，很好。”比克梅恩科长满意地点了点头。
“科长，这个还拦么？”
“你聋了么，没听清楚我刚说的什么，无论是哪位大人的马车，都必须……”
比克梅恩一边教训着一边转过身，然后，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一条巨龙，向着这里径直飞了过来。
“卡……卡伦秘书长……大人。”
卡伦站在龙背上，很平静地看着下方，说道：
“开门。”
第九百一十章 罪人
龙头微微下压，像是在进行最后的警告。
神教有史以来，权力斗争和位置更迭并不算罕见，但秩序神教向来有斗而不破的默契传统，因此，像卡伦这种，直接骑着巨龙以这样的一种姿态进逼教廷的，还是首例。
不过，教廷里任职的神官“内部消息”自然是最灵通的，神殿里近期发生的事，他们也都听说了，比起那件事，嗯，眼前……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小康娜龙嘴张开，里面同时凝聚出冰与火两种属性的力量，随时准备喷吐。
龙族，尤其是血统高贵的龙族，它们对人类顶尖那批存在来说不算什么，但在中下层人类面前，气势上真的是可以碾压。
比克梅恩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很震惊，却真没多少慌乱，甚至，都没有做过多的犹豫和劝说，很是干脆地往身侧连续退了好几步，挥手命令手下人：
“开门放行。”
教廷内外有严密的阵法布置，如果不开门而是选择示警，卡伦想进去也很难。
可问题是，比克梅恩没理由这么做，倒不是他怕死，而是因为卡伦的身份特殊。
一方面是因为卡伦耀眼的个人履历，二是大祭祀给卡伦的政治待遇；
看门科长很清楚，在这样的事情上自己坚持讲原则没什么意义，甭管卡伦今天如何放肆无礼，哪怕他直接骑着龙飞进办公神殿，他和大祭祀之间该怎么骂怎么骂该怎么教育怎么教育，到最后，他还是他。
你们“自家人”之间的事，我们外人就不搀和了。
大门打开，空中结界消失。
小康娜龙头抬起，嘴里凝聚出的术法熄灭，转化为鼻孔里出气。
一个鼻孔里对天上喷出炙热的烟雾，一个鼻孔里喷出冰晶。
在外行人眼里，觉得这个画面有些滑稽，但在内行人眼里，会惊愕地意识到这条龙不仅熟练掌握多属性术法，还做到了收放自如。
随即，骨龙飞掠进入，给一直圣光笼罩没有黑夜的教廷，带来了一片巨大阴影。
不过，卡伦到底没有做出骑龙进殿的事，在中途，他就示意小康娜变回人形，自己落地后，牵着她的手，来到了办公神殿前。
一路上，不少守卫都被惊动，但也就是在两旁看着，没人去阻拦卡伦。
就算是站在台阶上的莫比滕，此时也是一脸为难之色。
卡伦走上台阶后，大祭祀护卫队马上列阵防御。
莫比滕主动向卡伦走去，小声道：“大祭祀不想见客。”
“我不是客人。”
卡伦目光坚定，继续迈上台阶。
“不要让我难做，我的秘书长大人。”
卡伦无视了劝阻，继续上台阶。
护卫的长枪枪尖快要刺入卡伦身体，可伴随着卡伦继续前进，他们不得不集体后退。
总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疯狂交换，可就是没人敢上。
上次出现这样的情况，还是那位可怕的老人来到这里，但那时，大家忌惮的是那位老人的强大，现在，忌惮的是卡伦的身份。
莫说现在大祭祀的态度暧昧，只是下达了不见客的法旨，就算是大祭祀下达了要对卡伦动手的法旨，莫比滕接到旨意后，不再去请示一次拿到第二道相同的法旨，他都是不敢动手的。
终于，一道身影从殿内飞出，是乌孔迦。
“你们退下。”
莫比滕马上下令：“退下。”
这时候，不管是不是大祭祀的直接命令，就都当是吧。
卡伦继续走上去，走到乌孔迦面前。
乌孔迦将脸探过去，没布置结界，而且声音也没压低，直接调侃道：
“你他妈的就算想造反，你也该多带点人啊，你就一个人带一条龙过来，会不会显得太蠢？”
卡伦看着他，说道：“你的伤，好得真快。”
“这不是有事要做么，衣服里的皮肤还没做好，褶皱很多，连双眼皮都没来得及开，弄得现在照镜子挺不习惯的。”
卡伦绕过乌孔迦，走到他身侧。
乌孔迦抬起手臂，拦住了卡伦。
“别进去了，他现在不想见人。”
卡伦反问道：“我秩序神教的大祭祀，什么时候变得不能见人了？”
“非要进去？”
“必须进去。”
乌孔迦点了点头，收回了手，等卡伦向里走后，他跟着一同进入。
刚进去，卡伦就看见神殿大门后方两侧的角落里，分别布置着三座墓碑，总共六座，全是从神殿里搬迁过来的。
卡伦知道，自己爷爷大闹神殿时，神殿是有后手没有使用的，比如那些用特殊方法“苟活”着的老家伙们，并没有打算将自己珍贵的存续消耗在秩序内部矛盾的处理上。
现在的这种迁坟方式，真的是极大程度地保护了这里，保护了大祭祀。
办公神殿里已经停止了往日的运作，殿内充斥着寒意。
最中央的办公桌后面，坐着大祭祀，他依旧威严、肃穆。
卡伦没有犹豫，来到合适距离后，停下脚步，认真向大祭祀行礼：
“拜见大祭祀。”
大祭祀没有回应。
良久，卡伦扭头看向乌孔迦。
乌孔迦翻了个白眼，笑道：“你不会以为是我操控了大祭祀把他变成我的傀儡，我好借机发号施令吧？”
卡伦摇了摇头，又重新将目光看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大祭祀。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就不能有点野心么？”
“大祭祀怎么了。”
“我不知道他有事还是没事，他这几天都是这样，忽然正常，忽然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我可以保证，那些法旨，都是他在清醒的时刻下达的。”
“神殿就这么乖巧听话？”
往日那些神殿长老们恨不得洗去身上最后一点属于人的烟火气息，现在，却成群结队地去贯彻大祭祀的一道道法旨；
就算是在大祭祀还正常时，想这样随意使唤他们都没这么方便，没道理大祭祀现在出了这样的问题，长老们反而变得这么殷勤了。
“你不懂，但你应该很快就会懂了，我们不仅是在听从大祭祀的法旨……”
“那是什么？”
“不要急，他应该快要醒了。”乌孔迦嘴角勾了勾，笑道，“喂，这可是个好机会，你应该去尝试拉拢一帮人，趁机来一场颠覆，这样，你就能少奋斗几十年。”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卡伦很清楚，就算弗登他们政变成功了，新任大祭祀也不会给自己来坐，诺顿是自己接班人的法理依据来源，推翻他也就是否定自己的接班人身份。
再说了，现在不是谁当下一任大祭祀的问题，诺顿好不容易整合了神教上下，这个节点无论换谁，神教都将重新归于一片散沙。
这也是卡伦执意要来面对面交流的原因，他不是在给诺顿最后一次机会，而是希望诺顿给秩序神教一次机会。
这时，原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大祭祀，像是逐渐“回归”了，他的目光，重新变得有穿透力。
乌孔迦转身离开，他似乎不太愿意直面此时的大祭祀。
卡伦则继续站在原地，下一刻，四周的壁画开始由亘古不变的静态转化为动态，仿佛壁画里的人物和故事都变得鲜活了起来，而这一切的引动点，都在“苏醒”的大祭祀身上。
忽然间，一道意识从一幅壁画里飞出，没入大祭祀的身体，大祭祀发出一声叹息，说道：
“你来了。”
所以，先前大祭祀是沉浸在壁画里么？
卡伦的心，向下沉了一些，因为大祭祀越来越像滑落入那位“大人”的形象了。
“大祭祀，我回来看您。”
大祭祀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这笑容，让卡伦感到很陌生。
一个人哪怕发生再大的变化，至少会遵循着某种规律，也有迹可循；可眼下，大祭祀已经完全给人以另一个人的感觉了。
“是回来质问我的么？”
“是的，大祭祀。”
“呵呵呵……”大祭祀笑了，“这么直接么？”
“我觉得，这个时候需要直接，我也是这么要求我的下属的，在我的团队里：秘密不过夜。”
这其实是狄斯和卡伦之间曾经的传统：茵默莱斯家里，秘密不过夜。
没必要两个人互相在那里猜来猜去，猜不准后还闹出误会，到最后再后悔惋惜。
“这个习惯不错。”大祭祀缓缓站起身，“弗登他们，就没有这个习惯。”
大祭祀意有所指，这说明，弗登他们的企图和计划，大祭祀不是没有察觉到。
可问题是，既然他已经察觉到了，为什么不去着手解决，反而是强行征用神殿的力量来保护和推行自己的意志。
“您可以解答我的疑惑么，大祭祀？”
大祭祀走到卡伦面前，说道：“你问吧。”
“您为什么要下令生命之园撤军，一支骑士团，根本就不可能阻挡那三位的回归，而且后方，极大概率还会有一些小神祇一同归来。”
“先撤走两个只是前奏，最后一支骑士团我也没打算在那里留，我会下令全部撤走。”
“您不打算阻挡了？”
“因为我忽然意识到，阻挡，没有意义，有些必然要发生的事情，就没必要再花费过多的精力去干预了，还不如节省些力气，用在别的地方。
你回来得正好，我已经通过秩序神殿向轮回、月神两教的神殿发出了邀请，当然，也顺便向其他正统神教的神殿发出了邀请。
和他们教尊聊天说话，有些时候会比较费劲，因为不是所有神教都像我们秩序神教这样，大祭祀说话是真的管用的。
我打算在那里，和他们的长老们，那些真正的权力掌握者，一起喝着茶，抽着雪茄，欣赏神祇归来的宏大景象。
我想，那肯定会很美。
我更相信，你能安排得很好，不是么？”
“我可以遵照您的法旨去安排，毕竟，身为一名秩序神官，听从大祭祀的旨意，本就是应该的。”卡伦顿了顿，“但我也想知道，现在给我下达法旨的大祭祀，是不是我信任和认可的大祭祀。”
“信任可以理解，认可？”诺顿看着卡伦的脸，“怎么，大祭祀位置上的人，还需要经过你卡伦的审核么？”
“法理程序上是没有的，但每个人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套评价体系。”
“不，并不是这样，否则，你就会先问我是不是我，然后再问我撤军的事，其实，你并不是太在意我是不是我，在意的是，我这个大祭祀，是否会按照你所想要的方向去做事。”
卡伦点了点头：“您说得没错。”
“你不觉得荒谬么？”
“不，一点都不，因为这个方向，是您带给我的，也是您带给您身边每一个人的，我们追随您，是因为认可您的方向。”
“那我在不在，也没什么影响了？”
“如果您不在了，我们就散了，那您给我们找寻的那个方向，也太低级和滑稽了。”
“你知道么，我喜欢和你说话的感觉。”诺顿走向墙壁，那里，是一幅幅恢宏的壁画，“我现在可以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我还是不是诺顿。”
卡伦转身，面朝大祭祀的背影，静静等待答案。
“我原本以为，我能镇压住祂；我原本以为，我能成为那个例外；我很自信，非常的自信，尤其是在看见明克街的那位后，我的自信心进一步地被夯实。
我是诺顿，他是狄斯，他狄斯能做成的事，我没理由做不到。
以普通人作为起点，一步一步，将高高在上的神性面纱，踩在脚下，告诉祂们：你们并不高贵。
我一直警惕着我主的回归，但我从未敢忘那位会在这个时间段，也会忽然间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我已经做好抵御祂的准备了。
可最终，我的一切准备都成为了笑话……”
诺顿身前的巨幅壁画，忽然开始变化，原本三幅壁画，分别讲述的是提拉努斯从秩序之神那里感悟、建立秩序神教、起草《秩序之光》的故事，现在，则全部融为一体。
一根巨大的十字架上，提拉努斯被钉在上面，鲜血，自下方汩汩流出，祂正在承受着无尽的酷刑。
“咔嚓……”
“你看看我，卡伦。”
声音，不是从大祭祀口中发出的，而是壁画动了，声音是从壁画里提拉努斯的形象里发出的。
卡伦看着壁画，这几乎，已经是在明示了。
壁画内的提拉努斯继续说道：“我这几天有些失神，因为我还无法接受，自己竟然败得这么彻底，你知道么，我现在觉得，我诺顿这一生，活得就像是一场玩笑。”
“至少……您还认为自己是诺顿。”
提拉努斯说道：“不，已经没有诺顿了。”
随即，
大祭祀转过身，看向卡伦，很认真地说道：
“我是……提拉努斯。”
……
秩序之鞭总部，执鞭人办公室。
弗登面前摆放着两杯冰沙，一杯是自己的，一杯是对面那位的。
对方好奇地问道：“执鞭人体内不是有寒毒么，却依旧待在这么寒冷的环境，还吃这些？”
弗登笑道：“因为快乐。”
“快乐？”
“因为我已经没有精力也没有机会去冲击神格碎片了，和您不一样。”
“其实，没太大的区别，不也是和执鞭人你一起坐在这里吃着冰沙么？”
“呵呵，是的。”
……
战争院办公室。
“要不要看一看？”克雷德将一份文件递给站在自己身边的长老。
“不看了，看不懂，我就站在这儿，不干预你的工作。”
“我是怕你太无聊。”
……
封禁空间。
“长老喜欢哪件神器，可以直说，我让人送到你的星辰上。”
“这样，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在，就当是给你的安保费了。”
……
相似的情形，在多处紧要部门的大佬身边上演。
连卡伦这里都能分配一个罗翰来监视，别说弗登他们了。
然而，
让神殿来监控他们，也实在是太高看神殿，太小觑他们了。
这世上，拳头能解决很多事，却不是什么事都能用拳头来解决。
在阴影层面上，一队队从达安所负责之外的骑士团里的骑士，正穿着普通的神袍进入丁格大区，然后分批前往各个秘密分配点，领取自己的装备。
以教廷为中心，各个关节节点的人员，开始调班代班。
更多数不胜数的细节动作，如同骨牌推倒，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整个维恩大区，开始按照原秩序之鞭军团的编制，开始重新组建起军团，并打开军械库，配发各种战争物资和器具。
哪怕他们一个个都被监视着，可他们真的要做什么，却依旧是拦不住的。
毕竟，这可是诺顿亲自带出来的团队。
……
黄昏，一个老人，右手拿着一本书，左手牵着一条狗，出现在了圣安蒂斯的海滩上。
……
生命之园。
卡伦离开后，骑士团内的术法师们通过集体吟唱的方式，在岸边，垒起了一座座高耸的观景台。
有些简略和粗糙，但看起来很是雄浑与威严。
远处，后勤补给基地的传送阵法之外，新构建的传送阵法也相继开启，那些阵法的源头，并不是秩序神教控制的区域，而是直接对接的其他神教的……神殿。
这种将战略要地的传送阵法和外教相连的行为，是一种极大的忌讳，秩序对轮回的【首日战争】之所以能打得那么干脆顺利，也是借用了这一方式。
不过，在这里倒是不用担心这一点，因为在秩序的力量不断撤出后，没哪个神教会将自己的力量成建制地投送到这里，去面对归来的神祇么？疯了吧。
“西尔玛团长，请你执行大祭祀法旨。”
马西切恩面无表情地催促着。
西尔玛冷笑道：“你们最好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丽蒙艾丝说道：“团长应该也清楚违抗法旨的后果。”
“我当然清楚。”西尔玛咬了咬牙，闭上了眼，最终，还是挥下了手。
身边，副官将命令层层下达。
仅留下的骑士团，借助着先前布置好的一座座祭坛，术法师们开始凝聚出威力极大的大范围杀伤性术法。
一时间，天幕上流星如雨，疯狂地砸落入黑海，更有无数的雷霆，对着黑暗不停地轰击。
牧师们召唤出女神幻象，女神手持魔杖，净化之力铺陈，开始大面积地消耗黑海内的污染气息。
“轰！轰！轰！轰！”
魔晶炮阵地齐射，黑海剧烈翻腾。
神祇们还没正式归来，因此，这样做的后果，不仅不会对最深处的神祇们造成伤害，反而会破坏这里的环境，减轻祂们的束缚，最终，使得祂们得以更早脱困。
连续的三轮攻击潮结束后，黑海的面积缩减了许多。
然而，三道参天的身影，忽然出现，可怕的神威，冲破了黑海的阻隔，波及到了岸上。
沉闷的脚步响起，两侧，是生命主神，中间，是奥古雷夫，在祂们身后，还有一群体形小一些的神祇。
虽然祂们身上依旧残留着桎梏，可桎梏本就腐朽，更经历了破坏，眼下，已无法继续阻挠祂们的步伐。
预计的一周时间……因此，只剩下了一天。
一天后，这批神灵的脚掌，就将走出黑海，踏临这片大地，重回世间。
马西切恩向最中间的那道身影庄重行礼：
“恭迎大人归来。”
丽蒙艾丝神情复杂，默默地叹了口气。
西尔玛眼眶里噙着泪水，
说道：
“我们……将是罪人。”
第九百一十一章 赞美秩序！
黑雾，在办公神殿里升腾。
等黑雾散去之后，卡伦看见了一片大海，虽然这里的天空依旧是雾蒙蒙的，但比生命之园的黑海，要干净得太多。
海面上有一头巨大生物，是巴塞。
卡伦曾站在它的背上，驶入生命之园。
可现在，它却显得无比萎靡，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精力，连龟壳上都密布着龟裂。
在沙滩上，卡伦看见整整齐齐躺在那里的尸体，尸体绵延，左右都望不到边，而且在巴塞巨大的龟壳旁边，还有数不胜数的浮尸。
这些尸体，有着相同的模样……诺顿。
即使已经见过很多大场面，可眼前的情景，再搭配着就站在自己身前的大祭祀，依旧给卡伦一种震撼的感觉。
他到底在这里，把自己杀了多少次？
“大祭祀……请您允许我进入沉睡。”
巴塞的声音里带着颤抖，不仅是疲惫，更是害怕。
这些分身的“原材料”来自于它，所以，大祭祀在这里疯狂地自杀，实则是在切割着巴塞的“肉”。
硬生生地，把这尊秩序神教的护教神兽，给杀怕了。
它已经感知到自己到达了临界点，再继续下去，它就会崩溃；这种崩溃，意味着巴塞一系的彻底终结，因为它残余的力量都不够在自己的尸体内孕育出一个新的后代。
“睡吧。”
“感谢您的仁慈，大祭祀。”
巴塞像是得到了某种解脱，缓缓沉入海底。
如果秩序神教不从外部对它进行资源倾注的疗养，那么它将一下子沉睡至少千年。
不出意外的话，现如今一切都转向急功务实的神教，应该不会再为这虚无缥缈的所谓“智慧”买单了，否则，神殿的长老们怕是要第一个抗议。
大祭祀抬起脚，开始沿着海滩散步，他的靴底不停地在和自己一样的脸上、胸上、腿上踏过，仿佛走着一条新修的柏油路。
卡伦先脱离地面，悬浮起来，可随后还是重新落下，踩着“大祭祀们”跟上了大祭祀。
海风没有腥气，也没有咸润，不过，倒是很凉爽，使得卡伦原本焦躁的内心，安静了下来。
大祭祀问道：“弗登他们，联络过你了吧？”
卡伦没有回答。
“呵呵。”大祭祀笑了，“他们是我带出来的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们，所以，他们现在打算做什么事，我也能猜到。”
卡伦依旧没有说话。
大祭祀停下脚步：“我很欣慰。”
卡伦也停下脚步。
大祭祀侧过身，面朝大海：“他们的那些行为，算是对‘诺顿’，最后的慰藉吧。”
卡伦终于开口问道：“您是觉得悲哀么？”
“从哪里看出来的？”
“地上摆着的，海上漂着的，都是。”
大祭祀闭上了眼，举起手，沙滩上和海面上死去的诺顿们，全部开始消散。
真正坚强的人，不会去陈列软弱。
卡伦很严肃地开口道：“请您取消撤军的法旨。”
“你对你的大祭祀，这样说话的么？”
“我只会尊敬我认可的大祭祀。”
“你对提拉努斯，也是这么说话的么？”
“我不觉得有二者什么不同。”
大祭祀张开双臂：“我不会取消撤军，我会亲自去生命之园，带着众神教的长老们，一同去迎接我曾经的挚友归来。”
卡伦摊开手掌，掌心中微型传送符文开始流转。
大祭祀：“唉，这里是办公神殿的下层，你的武器，传送不进来。”
下一刻，【叹息之刃】出现在了卡伦的掌心。
教廷遗留下来的古老防御机制，又怎么可能会对安卡拉的武器设限？
“从哪里弄来的好东西。”
“嗡！”
卡伦举起刀，抵在了大祭祀的肩膀上。
一时间，四周除了海风外，再没有其它声音。
卡伦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把刀架在大祭祀的身上。
自己曾一度将成为秩序神教的大祭祀当作目标，但等到他爬上足够的高位后，对最终极的那个位置反而没有什么想法了；
因为他意识到，就算自己坐到那个位置上，大概，也不会有诺顿做得好。
但是很可惜，自己认可的大祭祀，让自己失望了。
卡伦：“撤销你之前的法旨。”
“可惜了，你当我秘书的时间还太短，如果再给你十年，不，五年，到时候我如果不在了，你就真的有机会坐上这个位置了。
现在，不太可能了，弗登他们就算发动成功了，他们也没有余力去压制住内部反弹的声音，更不会把你推上我的位置。
我要是不在了，没人能镇得住他们。
对了，
你们在计划时，考虑过如何收尾么？”
“大祭祀，是您没有给我们考虑收尾的余地，而神归来的脚步，迫使我们必须根据自己内心的信仰，来做出决断。”
“这不能怪我，这件事，对我来说，也来得太过突然，可一切，都已无法改变。”大祭祀伸手，轻轻捏住刀刃，问道，“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我么？”
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刀身上传出，卡伦立刻提升了自己的力量，让刀，还稳稳地架在大祭祀的肩膀上。
短暂的力量交锋后，大祭祀撤走了力道，略显惊讶道：
“你居然已经凝聚出了神格碎片。”
“我以为，你带我到这里来，是故意给我提供一个劫持你的机会。”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大部分布置都会成为玩笑。”
“噗！”
卡伦目光微凝，大祭祀主动抬起肩膀，让叹息之刃刺入。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从大祭祀喉咙里发出，叹息之刃的锋锐之力，正在大肆破坏着他的身体。
“卡伦，你在犹豫什么，杀了我，杀了我啊？”
卡伦的手虽然握着刀柄，却没有继续向下发力。
“杀了我后，你将亲眼见证那些在我面前很乖巧听话的家伙们，如何暴露出他们的野心的，你的老上司弗登，在他们这群人里，算是最单纯的一个。”
卡伦抿了抿嘴唇：“收回你的命令，就算是输，我也希望神教能站着输，否则……我会杀了你。”
“你会么？”
“你死后，哪里需要管什么洪水滔天？”
大祭祀沉默了，随即，嵌入在他肩膀上的叹息之刃刀身上，出现了一层灰白色的茧衣。
卡伦发力想要破除，可这时候，四周的环境开始快速浓缩，磅礴可怕的压力向着他倾泻。
“砰！”
卡伦胸口如遭重击，整个人被强行推离大祭祀的身前，可怕的束缚之力作用下，卡伦只能单膝跪下。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四周的一切，被压缩后的环境像是一座巨钟内部，但这里，却遍布着缝隙，可它依旧被拼凑组合了起来。
“神国……领域？”
大祭祀抬起手，将肩膀上的叹息之刃拔出：“你的天赋，你的见识，你的思维，都让我感到惊讶，我原本以为我教出现了一位狄斯已经是诸神不出的纪元对我教的馈赠，没想到，还能再出一个你。”
卡伦：“你已经成神了？”
“不，还不算。”
大祭祀摊开手掌，一颗光芒微弱的神格悬浮而出，只不过神格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纹路，像是临时强行拼凑。
卡伦知道，自己的爷爷前段时间也曾这样凝聚出过神格，但那是因为秩序之神的附身，使得爷爷得以短暂拥有近似于神的力量。
大祭祀脚下出现了一道星芒，星芒扩大，将卡伦一并囊括。
紧接着，这道星芒和办公神殿内部的传送阵法呼应到了一起，传送，即将开始。
“虽然我命令神殿去监控他们，但我很清楚，神殿那帮蠢货长老，是看不住他们的，真要是看住了，丢脸的反而是我。
直接下狠手的话，呵呵，他们也不会束手待毙，主要是那阵子我的不甘和反抗，让他们都察觉出去了问题。
唉，真是有点好笑，我得躲着他们，我甚至不敢留在教廷留在这座办公神殿里。
原本，这里该是理论上最安全的地方，现在，反而是最危险最不可控的。
哪怕从神殿里搬来了好几座墓碑摆在门口，我依旧不觉得踏实。”
大祭祀走到卡伦面前，蹲下身，继续道：
“弗登他们，让你联络过明克街了吧？”
卡伦笑了。
“我觉得那位应该不会有意参与教廷高层的权力斗争，至于我是诺顿还是提拉努斯，那位应该也不在意，按理说，那位和那位身边的那尊神祇，是不会来的。
可是，不知怎么的，既然是由你卡伦去出面联络，我觉得，你能请得动他们。
没有具体原因，是你卡伦，总擅长完成那些别人眼里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我不能留在这儿了，我得换个地方。”
“嗡！”
叹息之刃被大祭祀架在了卡伦的肩膀上，和先前的场景很像，但角色发生了对调。
大祭祀伸出另一只手，在卡伦的脸上轻轻拍了拍：
“为什么要一个人先进来？你是觉得，自己凝聚出神格碎片后，就能控制住你的大祭祀了么？”
“是因为过去的那个诺顿，值得我进来当面问一遍。”
“呵呵呵，你选择相信诺顿，却不愿意相信那些被供奉了无数岁月的‘大人们’，你不觉得你很愚蠢么？”
“祂们，配么？”
“既然你要亵渎祂们，既然你要逼迫我将祂们阻拦，那我就偏要带着你，去迎接祂们的归来，我要让你，跪伏在祂们面前，对祂们……高声赞美！”
传送阵法正式启动。
办公神殿外围的众神官，看见了一束光芒，从殿宇顶端释出。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因为没人料到，秩序神教的大祭祀，忽然抛下一切选择单独传送离开，他甚至连莫比滕的护卫队都没有带。
隐匿进入各个秘密据点的骑士们正准备撕去伪装露出甲胄向目标地点集合，却纷纷接到了行动暂停的指令；
早已在教廷各个关键节点被布置下去的人手，此刻也都被要求终止行动；
各个单位，各个部门，或主动或被动被卷起来的一个个团体，都陷入了发懵状态；
战争院门口，克雷德双手负于身后，他原本的办公室里，六位秘书掀开神袍，露出里面的次禁级术法卷轴，将那位负责监控自己的长老完全压制。
可是，伴随着传送光束的远逝，克雷德不禁发出笑声。
政变，已经在强势推动中了，自己等人，即将向那位发起颠覆行动。
可那位，却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离开了教廷。
这是逃避么？这是躲藏么？
不，都不是，只要那位离开了眼下这个看似最安全的地方，就等于让自己等人，自动进入笼子里。
那位不仅是大祭祀，还是提拉努斯，那位在哪里，哪里就是教廷。
“呵呵……唉，头儿不愧是头儿。”
……
狄斯牵着狗，来到了教廷外。
因为卡伦来早了一步，变相使得狄斯来晚了一步。
“霍芬，推算一下传送地点。”
“生命之园。”
“好，我们去吧。”
“狄斯，我怀疑，这位大祭祀之所以会失控，可能和你传授他的压制境界方法有关。”
“汪！”
……
生命之园。
西尔玛的骑士团，在完成了解封攻击后，也已完成了撤军。
原本的阵地上，只剩下一座座高耸圆柱。
诸多神教的长老，都已应邀前来，纷纷站在各自的高台圆柱上，眺望着前方海面上那越来越近的神祇身影。
秩序神殿的先知和神谕者，正在进行统筹与安排，像是在开展一场大型且高端的聚会。
终于，伴随着一道传送光柱亮起，最中央去有的高台上，走出大祭祀和卡伦的身影。
传送结束的刹那，卡伦看见大祭祀的气息跌落，他先前短暂凝聚起来用以镇压自己的神格，现在也碎开了。
和自己爷爷一样，大祭祀也无法长时间维系。
卡伦站起身。
大祭祀开口道：“你现在可以杀我，但杀我，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不信你自己看。”
卡伦看向黑海方向，三尊伟岸的身影已经临近。
“怎么会这么快……”
原本至少还有6天的时间，现在，却已经近在眼前。
原本这里还有三支骑士团布防，现在，一支都不剩。
虽然自己竭力去阻止，可大祭祀依旧是大祭祀，他全力推动的事，谁又能真的阻止得了？
本质上来说，政变的意义本就不大，当大祭祀“变质”后，原本针对诸神归来所指定准备的那个框架，就已经废掉了。
“这是什么意思？”
“秩序的大祭祀为什么来了？”
“你们秩序神教，到底打算做什么？”
教会圈内，充满着竞争与对立，却也不乏合作与共生，尤其是在诸教神殿层面上，大家都是活了了几百年的家伙，关系架构上，没各自教廷之间那么尖锐。
不过，这次大家之所以会各自派遣代表来，也不仅仅是看在过去关系层面，本质上，大家对诸神归来的事，都很好奇。
可惜，本该最好奇最兴奋的生命神教，现在中枢都没了。
其余原生命神教圣地，虽然名义上归秩序的管辖，可实际上都在等待着自家主神的回归。
神谕者和先知对视一眼，没说话。
大祭祀向前迈步，身形来到了近海位置，法身凝聚而出，背对大海，面朝各教长老：
“诸位，每一座高台上应该都预先留下了阵法材料，我想，大家都已经布置好了吧？”
众长老们一时竟没人接话，因为，真的都已经布置好了。
如果秩序的骑士团现在还摆在这里，他们倒不用太担心，就算挡不住，自己也能从容离开，可现在，自己等人却成了看戏的第一线，真到了神祇出海的刹那，他们是不会继续留在这里的，会立刻离开。
来时的传送阵法就在原骑士团后勤基地附近，距离这里不远，可就连这么短的距离他们也不愿意耽搁，干脆在脚下先布置一个短距离传送，好节省时间以最快的速度逃出。
不仅如此，不少长老们甚至在先前等待的时间里，顺手布置了通讯阵法，将这里的画面给后方进行实时转播。
这就造成了一个眼下很荒谬的现实，原本占据这里的秩序神教，现在正忙着政变和斗争，反倒是外教对这里的情况，更为熟知。
“接下来，就请诸位和我一起，迎接伟大存在们的归来。”
大祭祀说完后，法身依旧留在原地，但本尊却回到了一开始的高台圆柱上。
两侧圆柱上站立着的各教长老们互相神识交错，他们真的有些弄不清楚秩序大祭祀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同样的，后方的各个神教教廷现在也处于错愕状态，纷纷敦促各自的情报部门去查清秩序政策发生剧烈转变的原因。
“吼！”
“吼！”
“吼！”
婴儿的呢喃，对于蚂蚁来说，也是惊雷。
三声如同可以震荡这片空间的咆哮，可能只是那三位主神级存在在临近突破节点时的轻抒。
“轰！轰！轰！轰！……”
黑海快速收缩，大地开始颤抖，神威逐渐笼罩。
一些光柱上的长老，已经在预热脚下的传送阵法。
“哐当。”
叹息之刃，被大祭祀丢到了卡伦面前，卡伦弯下腰，捡起了刀。
他没有再次将刀对准大祭祀，而是面向那三尊让天穹都因此显得低矮下去的身影。
大祭祀问道：“怎么，又不杀我了？”
“没有意义了，因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很欣赏你，这不仅是来自诺顿的感官，更是来自提拉努斯的肯定。”
“呵。”
就在这时，大祭祀的眉心位置开裂，从里面，分裂出了另一个诺顿。
卡伦原本以为这是真实的诺顿，但这具诺顿出现后，却对大祭祀喊道：
“哈哈哈，诺顿，你看吧，我说过，一切都是无法阻拦的，诸神，必将回归！”
卡伦目露疑惑。
这位新分裂出来的分身，明显不是诺顿，那这位大祭祀……
大祭祀看向卡伦，说道：“神性在存在过程中，必然会出现污染，在一尊神祇强盛时，污染可以自我消除，不算什么问题，可一旦当祂陷入沉睡或者陨落，污染的进程就无法避免。”
卡伦指着分身问道：“他，到底是谁？”
“他是个可怜的家伙，一直认为自己是提拉努斯的意识，却不知道，他只是污染的载体，是提拉努斯封困过程中，神躯和神魂腐烂变质的部分。”
听到这样的描述，诺顿不敢置信地指着大祭祀：“你在胡说，你在胡说！”
卡伦又指向大祭祀，问道：“那你，到底是谁？”
“我也是个可怜的家伙，一直以为自己在坚定地和提拉努斯做斗争，一直以为自己在坚守着最纯粹的秩序，一直以做自己而不是提拉努斯为荣耀，可实际上……我就是提拉努斯。”
卡伦目露震惊，随即，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带着凯文来到办公神殿，凯文见到大祭祀时和普洱的对话：
“汪。”（提拉努斯）
“喵。”（他是诺顿，他镇压了提拉努斯）
“汪！”（他就是提拉努斯！）
生命之树根部，大祭祀和奥古雷夫的对话中，奥古雷夫也是坚定地称呼大祭祀为：提拉努斯。
秩序之神附身在爷爷身上，来到办公神殿前，看见出来的大祭祀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秩序之神看见的，不是秩序的大祭祀……而是祂最虔诚的扈从。
其实，真相早已明示。
只不过，不到最后的关头，没人能理解真相的指向到底是什么。
卡伦问道：“那……诺顿呢？”
大祭祀闭上眼，露出了悲伤神色，办公神殿下方的海滩边，那无数诺顿的尸体，是他对自我的找寻。
他的悲伤，源自于：
“没有诺顿这个人。”
卡伦喃喃复述：“没有诺顿这个人？”
大祭祀缓缓睁开眼：“或者说，诺顿本就是为了防止自己被污染而存在的。”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就是提拉努斯，我就是提拉努斯！！！”
分身陷入了疯狂，但他的身躯开始消解，在不甘中彻底涣散。
当本尊已经苏醒时，就没有了污染继续存留的土壤。
卡伦问道：“那些分支神传递回来的消息……那些对话……”
大祭祀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听到了在生命之树根部，我和奥古雷夫的对话？”
“奥古雷夫……”
这时，前方的天幕开始了塌陷，两尊生命主神像是迫不及待的疯子，撕扯着身上最后一点残留桎梏，岸边高台上的一群群神殿长老，是祂们现在最渴望的美食。
哪怕，这些美食，并不符合祂们口味，可是人在饿狠了时什么都吃，更何况是神？
“嗡！”
奥古雷夫双眸中，闪烁着雷霆。
大祭祀从神袍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盒子打开，露出了一套看起来既袖珍又精致的指虎——【银尘指虎】。
这是奥古雷夫的专属神器。
指虎受到主人召唤，主动飞出，在空中变大后落下。
这体积，这威势……随便一下，都可以轻易砸死一头巨龙。
两节指虎落入奥古雷夫指节，其眼眸中的雷霆，瞬间盛炽了数倍，隐约可见其曾经的巅峰！
大祭祀笑道：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我的朋友，我的伙伴，我的战友。”
卡伦则继续追问道：“那么，那道奥古雷夫的意志，也是污染的部分？”
“修米勒的棺材，你找到了么？”
“找到了。”
“修米勒带来的话，是什么？”
“要相信秩序……”
“是啊，要相信秩序。
我们曾追随我主历经神战的崛起；
我们曾帮助我主建立秩序的神教；
我们曾协同我主奠定霸主的基业；
我主的宏愿，我主的理想，我主的蓝图，同样是我们的向往。
秩序之神的四大扈从，秩序之神的12骑士，秩序体系下的所有分支神，都以能站在我主身后为毕生荣耀。
主曾向我们描绘过祂所看见的那个世界，
主说，
祂想要那个世界。
我们，
就以自身为封印，为我主封印纪元，去缔造那个世界！”
“怪不得……祂们还存在……”
卡伦这里，12秩序骑士的生死，完全在他的掌控中，棺材里的住户，自己想剔除谁都可以一念决定。
自己都可以做到的事，秩序之神也必然能做到，所以，12秩序骑士之所以还存在……这本身就是最大的证据。
秩序之神不想祂们死，也没理由让祂们去死。
“我向他问询压制境界的方法，他告诉我，可以不用故意压制，而是主动宣泄，跳过神格碎片，直接去尝试凝聚出神格，这反正必然会失败……”
卡伦知道，这是爷爷对大祭祀分享的经验，爷爷自己也是这么做的。
大祭祀苦笑道：
“可是，我一尝试……就成功了。”
成功的那一刻，大祭祀，就知道了真相，他不是诺顿，他是提拉努斯。
两尊生命主神，只剩下些许丝线还继续缠留在祂们的神躯上，距离彻底恢复自由完全降临世间，只差最后一丝。
各个生命圣地的钟声，开始剧烈响动，无数生命的信徒，开始跪伏祷告自家主神的归来。
高台圆柱上，所有传送阵法都已开启，显然，长老们不愿意沦为神祇上岸后，第一轮发泄的目标。
然而，
就在这时，
奥古雷夫眼眸里的闪电，快速缠绕住了身前的两尊生命主神。
紧接着，
奥古雷夫举起双拳，银尘指虎散发出刺目威严的光芒，分别对着身前两尊生命主神的脖子，狠狠地砸了下去。
“轰！”
天空昏暗，大地开裂，黑海沸腾蒸发。
两尊生命主神那庞大的身躯，被硬生生地砸倒。
原本，在整个教会圈看来，诸神归来，将改变秩序神教一家独大的格局，这也是他们理解秩序神教先前一直致力于阻挡诸神归来的主要动机。
他们曾嘲讽秩序神教的天真，更是觉得他们自不量力，毕竟在可怕的神威面前，渺小的人，哪里有什么阻挡和改变的余地。
秩序神教过往的一切历史和荣耀，都将在这不可逆的纪元变更中被碾碎，最终和当初的光明一样湮灭。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直接将这一切戏谑与嘲讽狠狠撕碎。
因为，
奥古雷夫仰起头，
发出那已沉寂一个纪元之久的咆哮：
“赞美秩序！”
第九百一十二章 殉葬！
“只需要再前进一步，我们就将彻底脱离束缚，回归真实，奥古雷夫，你到底在做什么！”
“你忘了你的神是怎么对待你的么，你忘了你是如何答应我们的么，你忘了我们共同以神格许下的誓言契约么？”
两尊生命主神显然对奥古雷夫的忽然反水感到无比震惊，祂们实在想不通都到这一步了，奥古雷夫为什么还能从背后对祂们发动攻击。
奥古雷夫身上，溢散出一缕缕黑雾，这些黑雾离体后，化作一张张扭曲的脸，逐渐消散。
再美好无暇的存在，只要静置久了，身上都会附着上尘埃，容易变质，这些污染，是必然会出现也是客观存在的，但当主体意识苏醒之后，自然会将它们进行清扫。
对神的不满是真实的，对封禁之苦的怨恨也是真实的，甚至，共同立下的誓言契约，也是真实的，确实是“奥古雷夫”的行为，却又不能代表真正的奥古雷夫。
这不是演戏，更不是预谋，秩序之神和自己的分支神们，也没有对此做过什么预案。
毕竟，哪怕是一丁点的刻意，也很难真的瞒得住主神们的眼睛，逃脱出祂们的推算。
然而，有一种东西是无法估摸和预测的，那就是“信仰”。
它存在于现实又超脱于现实，起发于利益又高于利益，它没有具体指代却又总是在上方指引着言行与抉择。
大祭祀曾让本就该死的修米勒去做信使，因为那时的大祭祀虽然严重警惕却依旧心存疑虑……以及那一丁点的侥幸。
等大祭祀听从狄斯的建议，一下子明悟到自己的身份后，修米勒的信使结果，他也就不需要去知晓了，因为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哪怕彼此之间的沟通都是通过污染部分进行的，可依旧改变不了在最高信仰上的互信。
诺顿选择相信秩序历史上的那些追随主开创秩序格局的大人们，提拉努斯选择相信曾经站在一起为同一个理想而奋斗的战友伙伴。
这不是赌博，因为没有任何一场赌局，能让人在上赌桌前就从不考虑自己会输的结果。
大祭祀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卡伦：就像是他明知道会很危险，却依旧先行进来想要面对面询问自己。
“嗡！”
后方，传送阵开启，一个老人从里面走出。
在这全都是神殿长老以及神祇的场合，老人实则是第二年轻的存在，最年轻的，应该是他的孙子。
老霍芬大骂道：
“哦，天呐，一进来就看见奥古雷夫在打生命！”
这一幕，是最佳的写实，也是最直接的答案，把老霍芬震惊到了。
反而狄斯却显得很平静，这不是装的。
身为虔诚的秩序信徒，可以做好充足准备向奥古雷夫动手，也能平静接受这位秩序的大人践行对秩序的誓言。
最坏的结果和最好的结果都在预料之中，谈不上过分惊讶的反转。
狄斯的出现，起初并未引起太多的关注，秩序神教又没有在狄斯大闹神殿时开启通讯阵法全程直播。
但等到狄斯身后的光头男子出现时，所有长老都感到心头一震，这是货真价实的……神祇威压！
很快，大家就明悟过来，这个“老人”的身份了。
“奥古雷夫。”
拉涅达尔目光微凝，曾经，他可是被奥古雷夫欺负得不轻。
不过那时，他并没有什么羞辱感。
毕竟，那时候的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神祇，跪伏在秩序神殿台阶上祈求见秩序之神一面，以期获得来自伟大秩序的垂青。
奥古雷夫的身份比他高出太多，莫说人家欺负自己，就算随便找个借口将自己给镇压了，也实属寻常。
但现在，抢先一步站到卡伦身边，在第二代秩序之神身边提前卡好位置的拉涅达尔，已经有足够无的自信，去平视曾经霸凌过自己的“对手”了。
奥古雷夫似乎也察觉到了拉涅达尔的存在，更可能是那颗和自己一样的光头，哪怕隔了一个纪元，依旧让祂觉得刺眼。
所以，奥古雷夫没有回应两位生命主神对自己的质问，转而先对外发出了询问：
“拉涅达尔？”
被点名了，拉涅达尔的情绪猛地一紧，随即立刻强行镇定。
他向前迈出一步，神躯显现，虽然比不过海中束缚内的三尊主神，可对于在场的诸多神殿长老们而言，这也是货真价实的神祇震慑！
尤其是这种前有秩序分支神大发神威，后有秩序系的神祇立于传送阵法之前，难免不让大家怀疑这是秩序神教打算一锅端的谋划！
主要是，相类似的前科，秩序神教做过太多次。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奥古雷夫的声音穿透那层稀薄如纸的淡蓝色隔膜，落向了这里。
因为奥古雷夫无法理解，主坐在那里，将诸神阻隔在外一个纪元，怎么会唯独漏下了拉涅达尔，他到底是从哪个地缝里钻出来的？
不，按理说，就算钻地缝，也不该是由他拉涅达尔来钻，而应该是地穴神教的那位。
“吾，遵从主的旨意。”
拉涅达尔不仅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奥古雷夫唯唯诺诺，还端上了架子。
只见他抬起手掌，狄斯的身影出现在掌心，又将狄斯放置在了自己肩膀位置。
虽然没去前方的高台圆柱，但立在自己肩膀上，才是最佳的观景位置。
拉涅达尔挺起胸膛，嘴角露出矜持的微笑，他现在对奥古雷夫是完全没仰视感了，毕竟自己肩膀上立着的，可是秩序的爷爷。
大祭祀看了看身后，对卡伦微笑道：“你是真的请得动他们。”
在请得动的前提下，还冒险先来看自己，这份信任，更是珍贵。
卡伦此刻却没有絮叨这个的心情，而是问道：“奥古雷夫，能赢么？”
两尊生命主神虽然被打趴下了，但很显然，战斗才刚刚开始。
奥古雷夫身为秩序四大扈从之一，就算在神话叙述中给予了不逊主神的评价，可祂现在毕竟是在一对二。
另外，更深处的后方，还有其它神祇正在向这里前进的身影。
“你不觉得震撼么？现在，居然还在关心这个。”
卡伦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我是担心你提前将骑士团撤出后，玩脱了。”
“呵呵，不会的。”大祭祀显得很是笃定，“奥古雷夫不会输的，因为，祂没打算活下来。”
“什么？”
大祭祀伸手指向岸边的那一层蓝色薄膜：
“虽然仅差一线，可祂们毕竟还是没有迈出那最后一步，等同于现在，祂们依旧处于本世界之外，并未真正的回归。”
“有什么区别？”
“就像是你先前在我的神国领域里，被我束缚得无法动弹一样，祂们现在依旧位于……”
卡伦明白了：
“秩序之神的神国？”
“是主的国度，是秩序的世界。”
随即，大祭祀坐了下来，闭上双眼，轻声道：“看护我。”
“你指的是我，还是他们？”
他们，指的是狄斯和拉涅达尔。
大祭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我指的是我信任的人。”
说完，大祭祀胸前，碎裂的晶莹重新凝聚成一枚完整的神格，虽然它依旧只是暂时的无法维系太久，可至少在这一刻，意味着大祭祀回归了“神”的身份。
蓝色隔膜之内，奥古雷夫和两尊生命主神大战的后方，面对一群正在向这里行进的神祇虚影，一座巍峨的十字架，轰然落下。
十字架上钉着的，是提拉努斯。
祂痛苦，祂煎熬，祂怨恨，可当祂面对诸神时，一切的负面情绪，全都得到了真正的落实。
十字架下方积攒了一整个纪元的鲜血，在此刻开始燃烧，熊熊的神火以提拉努斯自身为燃料，制造出了一片专属于神祇的火域。
这些，是在自相残杀中剩余下来的神祇，祂们本就虚弱萎靡，渴望着回归世界后能得到补充，可现在，迎接祂们的，是葬身火海。
“啊！！！”
“啊！！！”
属于神祇的惨叫声，不停传来，岸边位置，下起了大雨，连这片天地都在这绵延的哀嚎中开始哭泣。
先前，一座座高台圆柱上的各教神殿长老们都已经准备传送离开了，现在，一连串的变故，使得他们选择了滞留。
客观原因是拉涅达尔和狄斯站在后方，阻拦了去路，主观原因是……这热闹，他们真的不舍得错过！
卡伦的目光扫向他们，然后对坐在自己身前的大祭祀问道：
“你是想让他们，和他们身后的神教，目睹神祇的陨落么？”
“是的。”
“可这终究，是神打败的神。”
“这无所谓，因为……神，是不能流血的。”
“你刚刚说，奥古雷夫没打算活下来，那你呢？”
“在我还是诺顿时，我觉得我还有一千年；当我知道自己是提拉努斯后，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是四大扈从之首，秩序分支序列第一；
虽然我的本体还在外面，但我却是最先回归；
我有义务有责任，来迎接我的伙伴，再将曾经的伙伴，一一送走。
我会坚持，撑到最后，和最后的她，一同离开。
我们的每一位，所镇压的，都是值得镇压的强力主神。
我们……要为秩序，为你们，尽可能多做一些事情，来减轻你们的压力。”
“这是，约好的？”
“不是。”
大祭祀闭着眼，抬起投诉，像是在“凝望”深空：
“其实，主的确是背叛了我们。
主向我们形容过那个祂说见到过的美好世界，主只是邀请我们一同去缔造祂。
可是祂欺骗了我们，祂居然想……偷偷地腐朽。”
“你现在不再怀疑，主会放弃和偷偷降临回归了么？”
大祭祀摇了摇头，说道：
“那是诺顿的担忧，或者说，是我过去的担忧；
因为，
我们的主，在天上。
祂是我们的主，如果祂有新的传承者，那也与我们没有关系，那是新一代秩序之神，而不是我们的主。
有些时候，连我们自己都会迷茫，我们到底追随的是秩序，还是追随的祂，亦或者是，追随的他。
不过，新一代秩序之神，还是要尽早找寻到的，他需要保护起来和培养起来，这是一场注定绵延的战争，我们只能抵挡住第一批次。”
卡伦问道：“你对我的身份，没有过怀疑么？”
“怀疑过，我猜测，你和明克街有着更特殊的关系。”
卡伦恍然。
过去的自己，之所以经常被认作是秩序之神，是因为饿瘾的缘故，使得自己身上有着明显的上一任秩序之神的痕迹。
现在的自己，将饿瘾转变为自己的模样后，等于是完成了属于自我的改造和蜕变。
当自己身上，不再有祂的痕迹后，连秩序的分支神，也无法认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卡伦问道：“一开始，你为什么不明说？”
大祭祀没回答，隔膜之内，十字架上的提拉努斯继续释放着神火，看着那一尊尊神祇在火焰中陨落消散。
卡伦继续道：“你不是迷茫和恍惚了，你是在故意试探，试探他们是否会遵从你制定的方向，带领秩序神教，继续前进。”
“我没有时间培养你了，不出意外，新任大祭祀，会是克雷德。”
“我不是问你这个……”
“你自己去提前准备吧，要么合作，要么架空，如果克雷德变质了，就除掉他，如果条件合适，我是希望下一任大祭祀是你的。”
“我不够资格。”
“你及格了。”
卡伦：“……”
这句话，有点耳熟。
“秩序的大祭祀，只需要做到站在那里，不退缩。”
卡伦不再接话，而是看向远处的战况。
奥古雷夫身上，已经被树藤缠绕，每一节树藤上，都是一个小世界，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承受着小世界的崩塌；
同时，奥古雷夫的生命力正在被吸扯出来，汇聚进那两尊生命主神的体内。
虽然奥古雷夫依旧无所顾忌，双拳不停地轰击在两尊生命主神的神躯上，可一对二，终究陷入了不利的僵持中。
神祇之间的战争，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一定程度上还去繁就简了。
亦或者，双方本质上都已疲惫，只能用显得过于原始的方式，进行着这场缠斗，像是三个饿得骨瘦如柴的流浪汉，在泥塘里扭打撕扯。
但是，也幸好有这一层隔膜还阻隔着，否则就算是溅洒出来的泥浆，也足以将生命之园摧毁，现场也不会存在这么多的观众。
这时，大祭祀开始吟唱，隔膜内，十字架上的提拉努斯也开始吟唱，正在鏖战中的奥古雷夫，也开始吟唱。
“伟大的主，请赐予我力量，以荡涤秩序的尘埃……”
秩序之光，降临。
分别落在了提拉努斯和奥古雷夫身上，一同挥洒下来的，还有光明的晶莹。
本就腐朽的秩序之神，依旧降临下了祂那所剩不多的力量，不过，祂其实也不用节省了，对于祂和祂的追随者们来说，属于祂们的最后一战，已然拉开了序幕。
两尊生命主神的力量被压制了下去，奥古雷夫举起双拳，分别打入祂们的神躯。
“放弃吧，奥古雷夫，秩序已经没有多少力量赐福给你了。”
“在这里，你可以击败我们，却不可能杀得了我们。”
“呵……”
奥古雷夫发出不屑的笑声，祂的神躯，燃烧起了金色的火焰，同时，也将两尊生命主神一同点燃。
“奥古雷夫，你疯了，你要拉着我们一起陨落？”
“不，我不甘心，明明就差一步就能回归，不，我不甘心！”
奥古雷夫：“一起……死吧。”
更为炙热的烈火焚烧起来，那一层隔膜，如同分割出了两个世界，内侧，全是火光。
哪怕是神殿长老们，此刻也都纷纷露出惊恐的神色，在这种大火面前，即使是他们这样的存在，依旧是靠近火堆的飞蛾，甚至都不用真的引火上身，稍微靠近一点，就能被烘烤致死。
而超越力量规模层次的震撼是，这并不是一场神战，而是一场殉葬。
秩序神殿的神谕者和先知，开始流泪祷告。
大祭祀这时却睁开眼，站起身，炙热的火焰，已经不再需要他继续贡献力量，他还要节省一点，留到下一个破口位置其辅助自己的下一位战友。
神谕者和先知耳边，传来了大祭祀的声音：
“不要流泪，不要悲伤，不要祷告，真正的秩序信徒，本就该直面死亡。”
“是，大祭祀。”
“是，大祭祀。”
熊熊烈火之中，奥古雷夫抬起头，祂的目光，在岸上扫过，最终，落在了立在拉涅达尔肩膀上的狄斯身上。
祂能感知到，这里到底谁最强。
一颗正在燃烧的神格，从奥古雷夫身上升腾而出，这是秩序系的神格，不是碎片，对所有神殿长老来说，这是最为渴望的存在。
奥古雷夫的声音响起：
“我将，赐予你神格传承。”
狄斯没有行礼，他甚至没有动，只是很平静地说道：
“我不需要。”
身体出了点问题。
昨晚一觉醒来，面瘫了。
以前觉得歪嘴龙王是个梗，直到自己对着镜子，发现歪嘴龙王竟是我自己。
现在喝水喝急一点都会漏，看谁都嘴角翘起，带着吊吊的睥睨。
还好我长得五大三粗，配这个表情还不至于在街上被打……
白天逆作息去医院排队做了检查照个CT，准备接下来吃药和做针灸，然后还检查出其它的一些问题，主要原因是熬夜熬多了，身体透支了。
其实从去年年底那会儿从日常两更变成一更时，就知道身体将出问题，不仅熬不动了，专注力方面也下降得厉害，但一直想着挺着把这本书写完再休息。
今天是写不动了，一整天没睡，待会儿洗个澡去睡觉，明儿还得去医院，如果觉得状态可以，明儿会恢复更新，如果不行的话，只能再多请一两天的假。
主基调还是不变，书不会断更的，还是要坚持把最终卷写完，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在这里还是要劝告年轻的读者要多注意身体，以前我也觉的自己还年轻，直到发现自己终究拗不过现实的规律。
最后，莫慌，抱紧歪嘴龙王！
第九百一十三章 更适合的人选
“我不需要。”
不用你的神格，我自己，也能成神。
阻挡我的，是秩序之神缔造的这个纪元规则，等这个纪元结束后，规则压制也将不再存在。
因此，继承你的神格，只会压低我的上限。
面对狄斯的干脆拒绝，奥古雷夫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笑容。
祂的笑容，在烈火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温暖。
奥古雷夫不喜欢拉涅达尔那种跪伏在台阶上摇尾乞怜的小神，连带着对其与自己相撞的发型也是极不顺眼，但祂却很欣赏狄斯的性格，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狄斯是秩序信徒。
神，也是会双标的。
“很好，在这个纪元里，我秩序信徒，也应该有这样的脾气和自信。”
大祭祀开口道：“奥古雷夫，将你的神格放逐吧。”
神谕者和先知听到这话，神情纷纷一震，他们很想问，为什么不把神格交由神殿……不，交由神教保管？
神格一旦放逐，比神器的放逐更难以寻找，而如果拥有了它，等眼下纪元结束后，神殿内的长老就能依靠它，去尝试冲刺神祇的领域。
虽然用这种方式会导致上限很低，几乎堵死了未来发展，可也就只有那位会去嫌弃，不嫌弃的，在神殿里多的是。
可是，他们听得出来，大祭祀是在以提拉努斯的身份和奥古雷夫对话，他们没有插嘴的资格。
“好。”
奥古雷夫听从了建议，这也确实是更好的选择，放逐出去的神格，等于是回归了秩序规则，在特殊时候会接受感召降临，虽然在时效性和周密性上差了一大截，但对于奉献者来说，确实是最好也是最舒服的一个选择。
然而，正当奥古雷夫准备这么做时，却立刻发现本该在此刻与自己一同在神火中消亡的两尊生命主神，产生了异变。
第一尊生命主神主动分解自己即将消亡的神躯为第二尊进行庇护，这不会改变结果，却可以改变顺序。
而被庇护的第二尊生命主神，正在对进行传承认定。
生命不息，一如上个纪元里，生命神教分裂出两尊主神在两大阵营分别押注一样，在这最危急的时刻，祂们终究还是放下了自己的私心，选择将生命的火种传递。
上个纪元的争斗，经过了一个纪元的沉寂，将在即将到来的新纪元里延续。
无论是赢者还是输家，都开始布局下一轮的对决。
这时，诸多高柱圆台上，不少神殿长老纷纷高呼：
“夜神教愿意接受生命的寄居！”
“水晶神教愿意接受生命的寄居！”
“雷霆神教愿意接受生命的寄居！”
“原理神教愿意接受生命的寄居！”
这不仅是他们背后教廷的意思，更是自己所代表的神殿的意思。
在这个关键节点，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他们也不在乎是否会因此触怒秩序了。
神谕者发出呼喊：“秩序神教愿意接受生命的寄居。”
这一声呼喊，引得不少长老的注目，他们真的没料到，秩序神殿这边，竟然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神谕者神情平静，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喊一喊，又不会损失什么。
生命的传承却未选择外教，那枚神格，开始了融化。
这意味着，生命主神选择了和奥古雷夫一样的方式，放逐自己的神格，可问题是，奥古雷夫是笃定秩序神教可以召唤出他的力量，现如今的生命神教，还能有这样的能力么？
……
“可惜了，没把理查带来，理查应该会很喜欢这个地方，可以任由他的天性释放。”
尼奥左手夹着燃着的香烟右手端着一瓶喝了一半的兽用兴奋剂，散步在西宁斯洛的街面上。
一口烟一口药，在这个无法成神的纪元里，尼奥已经体会到了神的快乐。
这里，是一处生命圣地。
秩序神教攻破生命之园后，覆灭了生命的教廷，而原本属于生命体系的圣地，要么宣布联保要么宣布自立要么干脆主动投诚于秩序的体系。
它们的坐视，可以说成了生命中枢覆灭的帮凶，给秩序神教减轻了不小的负担。
可不管怎样，至少在现阶段，这里依旧得到了较好的保留，仍然很热闹。
生命的本质，在于运动；因此，在这里，点心铺到处都是。
不仅是不同年龄段不同身材不同性别，甚至是不同种族不同生命状态，在这儿，都能得到想要的释放。
陪着尼奥一起逛街的达利温罗忍不住问道：“我真是好奇，为什么您不去生命之园，非要在这里逛着？”
“去做什么？看他卡伦如何站在神祇的面前说出他的秩序信条，还是看咱们的狄斯先生如何一剑剖开神祇的胸腔对其进行物理意义的批判？
去不去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给别人鼓掌，没意思。”
“可是，您就不担心么？”
“担心什么？”尼奥笑了笑，“我当个秩序之鞭队长，虽然现在死了，但要是本尊回去，还能拉几个以前的手下一起陪我干些隐私勾当呢。我啊，从一开始就不信，秩序之神那样的存在，会落到手下分支神全都反叛的地步。”
“就凭这个？”
“对，就凭这个，你当这些他们想不到么，肯定也想到的，但他们位置不同，不敢赌，更不愿意就这么去输，反正，我是无所谓的。
哎，那家铺子卖的神油，你帮我去多买几罐，我带回去给梅森，他和我喝酒时总是说腰疼，应该是玛丽要得太多了。”
“我那里有新培育的果子……”
“你那个普通人能吃么？”
“负面作用可以化解掉。”
“你可以去试试，无论是你的少爷还是狄斯先生，都把家人放在第一位，你尽可以去瞎搞，看看他们会不会把你弄死。”
达利温罗张大了嘴，被说服后的他马上放弃了自己的绿色无公害，转而去前面铺子那里排队买合成药品。
尼奥又抿了一口兽用兴奋剂，然后觉得空腹“喝酒”有些不好，从口袋里掏出些许类似黑色饼干碎屑的东西，送入口中，满足地咀嚼。
如果卡伦在这里，会发现尼奥正在吃的东西有些眼熟，因为这是尼奥从小康娜的药丸那里刮下来的。
虽说从小孩子饭碗里扒拉吃食有些不太好看，但这也从侧面说明尼奥现在的抗药性到底达到了怎样一个极端的程度。
只不过虽然他进步很快，却没办法和卡伦那家伙比，使得他总觉得没什么意思，行动上虽然如旧，可思想上早就懈怠了。
他可不想在自己这里，重演拉斯玛和狄斯之间的故事。
至于说等到真正需要的那一天到来时，自己是否能提升到足够的位置和卡伦并肩站在一起，看运气吧，做不到也不能怪自己，自己现在还活着没去自杀，已经很给他卡伦面子了。
吃了点药丸碎屑，又顺了一大口兴奋剂，正当尼奥准备在这条热闹的街上随性晃动身子抒发一下药力时，一股特殊的感觉，却让他马上清醒了过来。
“哦，该死，真是浪费我的所有铺垫！”
精心酝酿起来的微醺感，被诡异的压力给破坏。
尼奥的目光，看向该处圣地最高的山峰。
那里，是圣地核心所在地，如同秩序大区里的管理处。
一声声呢喃，从山峰上发出，起初并不清晰，可渐渐的，街上的普通人纷纷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达利温罗提着药往回走，走到一半，他的眼眸里流露出了虔诚祷告的肃穆，但很快，他就猛地甩头，骂道：
“还赞美个屁的生命，老子已经投了秩序。”
可是，他能清醒过来并不意味着其他人也可以，街面上，少数人以生命神教的礼仪开始赞美与祷告，大部分人虽然生活在这里却和生命神教并未太大干系的普通人，则神情茫然地跪伏在地，口中不停吟诵着“赞美生命”。
达利温罗快步来到尼奥身侧，问道：“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尼奥将手中雷霆香烟一口气吸到底，然后将兽用兴奋剂瓶子丢到地上，脸上逐渐呈现出兴奋的神情，“但，我有预感，这会是一场有趣的插曲。”
“我先通知部里的……”
达利温罗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尼奥的身形就从原地消失了。
“啧……”
达利温罗不再犹豫，跟了上去。
两个人先来到附近的一座生命神教教务大楼，大楼前方原本火红色象征生命的雕塑现在已经被染成了黑色，象征着生命与秩序的合流，只能说这儿的原圣地执政官真是一个天才。
可现在，从教务大厅到里面的各个办公室内，所有的生命神官都在全神贯注地祷告。
可问题是，如果他们真的是那种无所畏惧的赤诚生命信徒，又怎么会活到现在？
因此，此时的虔诚，就是最大的问题。
尼奥伸手抓住了达利温罗的肩膀，问道：“你就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您在怀疑我对少爷的忠诚？”
“我只是想找个参照样本，唉，算了，你早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样本了。”
“谢谢您的认同。”
话音刚落，视线之中那些原本正在肃穆祷告的生命神官们，皮肤上忽然泛起诡异的红色，红色浓郁到，真的从体内渗透出来。
“啪！”
“啪！”
“啪！”
一连串的爆裂声传出，生命神官们的身躯一个个地化作血雾，以既定的顺序开始流转，然后一同向该圣地的最高峰汇聚。
尼奥舔了舔嘴唇：“这是献祭。”
一开始只是神官，渐渐的，该圣地的普通人，身体也开始融化，虽然血雾很淡，但基数足够大，也能汇流成不小的血河。
没有惨叫，没有厮杀，整个圣地的生灵，正在以这种“安静祥和”的方式，被剥离出生命，被抽调出鲜血。
一场在该地史无前例的大献祭仪式，被拉开了帷幕。
尼奥没有出手去干预这一切，因为只干预眼前这一点没什么意义，而且，不出意外的话，相似的情况应该在生命其它圣地上，也在同样地上演。
当两尊生命主神降临生命之园即将归来时，生命圣地的多处宗教场所都发出了征兆和异动，生命神官们是最先激动的，然后……自己就先激动没了。
达利温罗看着一条条血河从自己身前身后交叉流走，叹了口气，说道：
“这和邪神的祭祀，有什么区别？”
尼奥纠正道：“邪神可不是物种定义，甚至，都不算是身份定义。”
“那是什么？”
“派系定义。”
“我要通知少爷……”
“你需要知道真正的地点，否则缺你一份一线汇报，没什么关系。”
“您知道真正的地点在哪里么？”
“我不知道，但布肯到了证明他不是一个废物前执鞭人的时候了。”
这时，该处圣地的山峰上，一伙戴着面具的灰袍人正围在一件生命神器的周围，他们的吟唱正促发着神器运转，像是一口抽水机器，将该地的生命之水抽取。
与尼奥预测一致，其它生命圣地，也在进行着一样的事情。
而他们抽取出的生命之水，以更粗壮有力的方式，继续向上输送。
一座偏僻的山谷里，有一座原本被弃用的生命祭坛，祭坛是一块干枯的池子，现在，却已经逐渐被蓄入鲜红的池水。
“最坏的预估情况已经出现，雷纳奥斯，准备接受来自生命的传承吧。”
身材健壮的雷纳奥斯褪去身上的衣服，步入血池，他本就是生命神教的神殿长老，但并未殉葬在生命之园。
下方，是源源不断的生命力供给，上方，则是有金色的雨水，不断地落下。
四周，站着9名戴着面具的沉默者。
“情报有误，秩序的大祭祀，并未真的迷失。”
“唉，秩序神教……”
“和上个纪元一样，秩序神教依旧会充当阻拦者的角色，但我们要坚信，这个世界，需要神的光辉。”
“没错，而且，这对于我们来说，也不算是坏事，至少，我们可以更从容地引导和掌控来自神的力量，雷纳奥斯，你就好好享受这来自你们生命之神的传承吧，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祂们，可不会这么大方。”
9名沉默者，纷纷召唤出各自的法身，开始为这座祭坛的运行提供源源不断地推动力。
雷纳奥斯也将自己的法身置于上方，尽情承受着生命的传承，法身不断凝实，开始从量变转为质变。
这时，一名沉默者说道：“这里被发现了。”
“是那群秩序之鞭么？”
“是的，没错，是那群疯狗。”
“看来，前期丢的骨头，没喂饱他们，到底还是追到了这里。”
近期，布肯在卡伦的命令下，组织秩序之鞭的力量对沉默者组织外围不断进行打击，双方之间的博弈早已进入白热化。
可即便如此，沉默者组织的核心高层们也没料到，布肯那条疯狗，竟然能顺着气味撕咬到了这里。
水池中，雷纳奥斯开口道：
“我们动作快一点吧，等拿到传承后我就躲避起来，等待这个纪元的彻底结束；在这之前，我可不想遇见秩序的骑士团。”
……
看着隔膜内那颗不断融化的生命神格，大祭祀笑了笑，说道：
“到底是没做到绝对的干净，弗登老了。”
这确实是秩序之鞭的失误，让人家得以在眼皮子底下偷偷进行了布置，而且成功发动，窃取了部分胜利果实。
卡伦解释道：
“大祭祀，这不怪执鞭人，执鞭人近期……寒毒犯了，精力不济，影响到了工作。”
弗登近期忙着串联搞政变呢，哪里有多少心思可以放在工作上？
但这种解释肯定不能直言，否则就不是为老上司开脱，而是为老上司填土了。
“呵，你是懂解释的。”
这时，卡伦神袍口袋里飞出一枚蓝色贝壳，贴在了耳背处，紧急汇报消息通过这里后勤补给点的阵法进行转接，然后对向了卡伦这里，这不符合规矩，却是情急之下的不得已。
布肯向自己汇报了坐标地点，同时解释他现在无力去进行干预和破坏。
这不能怪布肯办事不力，而是因为卡伦进办公神殿前，维恩大区的力量开始了集结准备进行策应，布肯那里能调动的力量因此少了很多。
所以，说到底，责任还是在大祭祀，他自己把大家伙的勾动得团团转，现在事情出了纰漏，却还要怪下属工作不尽力。
卡伦请示道：“大祭祀，请您命令神殿向该处坐标集中力量。”
临时调动军团已经来不及，只能调动教内的巅峰战力去处理，再晚点，可能就来不及了，而且这次，是好不容易可以触摸到沉默者组织核心部分的机会，平时他们真正的高层，都隐藏在各自神教内，甚至是……各自神殿内。
大祭祀回过头，看向后方立在那里的拉涅达尔以及站在拉涅达尔肩膀上的狄斯：
“不是有更合适的人选在么？”
第九百一十四章 狄斯的阻击
池塘里的鲜血已经被肉身吸干，上方的神格虚影也已完全融入法身，雷纳奥斯张开双臂，自喉咙里发出满足的长吟。
这一刻，他的身躯和灵魂，都得到了质的飞跃。
“呵呵……”
仪式成功。
“恭喜你，雷纳奥斯。”
“祝贺你，我的朋友。”
“我的嫉妒之火，快要从眼睛里喷出了。”
现在，雷纳奥斯要做的，就是快点找个地方藏匿起来，可以自己选择难以被探查到的秘境，也可以投奔一座正统神教。
雷纳奥斯站起身，目光环视四周，磅礴的威压降临，现在的他，只需要等待本纪元结束，就能顺势成神。
生命神教是没了，但没关系，只要他成神了，就能重新建立起一座新的生命神教。
短暂的恭喜环节结束后，沉默者们纷纷离场。
这个组织能存续至今，一是因为它的高端，二则是它的松散。
那些正统神教不是没有反感过它的存在对其出手，但至多也就扫一下外围，动不了它的核心。
雷纳奥斯也没有继续贪恋此刻的状态，身前出现了一道红色星芒，迈入其中后，开始快速挪送。
然而，当他经过连续几次挪送，现身来到一处荒芜的海岛上时，前方海面上，出现了一道黑色星芒，一位腋下夹着一本书的老者，从里面走出。
雷纳奥斯面露不解，自己这近乎无规则的位置腾挪，竟然还是能被完成定位捕捉。
当然，如果他知道推算他位置的，是原理之神的笔记和一尊除了打架其它方面都很有造诣的真神，也就能释然了。
雷纳奥斯谨慎地扫视过狄斯，问道：
“我们有恩怨么？”
狄斯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
“那你这是？”
“是我孙子，他不想让你拿着东西活着。”
“我和你孙子有恩怨么？”
狄斯又摇了摇头，回答道：
“我孙子应该也不认识你。”
……
“干！晚了一步，跟丢了！”
尼奥发出一声叹息，没去生命之园的他，碰巧成了位于第一线的吃药群众。
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没能跟上。
身旁，达利温罗手中的树苗已经有些发蔫，他本人也在大口喘着气：
“速度太快了，现在距离也拉远了，根本定位不到，早知道，应该先去跟踪其他气息弱一点的沉默者，说不定还能吊着他。”
尼奥皱眉道：“那我们就死定了。”
“啊？”
“那些个气息弱一点的，至少也是神殿长老级别，你现在能打得过人家？”
达利温罗摇头：“打不过。”
尼奥：“巧了，我也打不过。”
“这……”
“卡伦那家伙在还好说，那小子神牧结束后，已经拥有不逊神殿长老的实力了，除非遇到乌孔迦那种怪胎，否则普通的神殿长老估计都不是他的对手。
至于我们两个，哪怕追上了对方，除非对方立刻跪下来投降，否则但凡稍微反抗一下，我们也得死。”
“那我们还追了这么久，而且还瞄准最大的那条鱼？”
“那是因为最大的那条鱼肯定有更大的钓手在跟它。”
“您说得好有道理。”
“咔嚓……”
前方出现了塌陷，虚空逆流即将溢出，不过很快，一条金毛的身影从里面探出。
尼奥马上笑道：“哟，这不是我们伟大的拉涅达尔大人么！”
“汪。”
凯文对尼奥露出了同样的微笑，一直以来，尼奥对它都很客气，它对尼奥观感也极好，最重要的是，尼奥现在背后站着的，可是光明之神的身影。
它的性格注定不会被奥古雷夫所喜欢，它也没想着去改变，毕竟，它觉得自己能匍匐在秩序的身后，就是最大的幸福，如果匍匐对象再加一尊光明，那就是翻倍的幸福。
和尼奥打完招呼后，凯文对着达利温罗，伸出了狗爪，勾了勾。
达利温罗指了指自己的脸，问道：“让我过去？”
尼奥笑道：“走，快点去，肯定有好事。”
达利温罗不再犹豫，马上走入空间逆流，伸手轻轻抓住凯文的尾巴，尼奥也凑了上去，一把搂住凯文的狗脖子。
“我说，我现在去把发型换了还来得及么？”
达利温罗：“尼奥先生，您不能这样。”
凯文轻轻晃动身体，载着两个人，没入了空间逆流，这里原本塌陷的空间，随即愈合。
神祇的身体才能承受住这种级别的传送，不过在行进一段距离后，裂缝忽然开启，凯文轻甩尾巴，将达利温罗甩了下来。
由于没掌握好力道，达利温罗落入大海后，径直沉底。
随即，裂缝消失。
没多久，凯文带着尼奥来到了一片新的海域，远远的，可以看见一座海岛的影子。
凯文撑起神国，将尼奥笼罩在了里面。
尼奥回头看向身后，估算了一下距离，问道：“我不信他会被淹死，但这么远的距离，他怕是游不过来。”
凯文抖了抖身躯，背上挎包里飞出一张金页。
尼奥将金页捡起，发现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复杂坐标运算。
“干！，看得我头晕。”
“汪？”
“虽然不会算，但题意好歹是看懂了，这是要钓鱼。”
……
起初，雷纳奥斯根本就没有和狄斯动手的打算，虽然他刚刚获得了力量程度上的极大提升，但到底是窃取了秩序神教的果实。
个人的实力再强，在本纪元还未结束前，都难以面对一座正统神教。
因此，自他的身前，不断出现一道道星芒，代表不同的秘密传送坐标。
可狄斯身前，也在不断地出现相对应的星芒，而且不似雷纳奥斯那般保密，完全公开。
老霍芬笑道：“你尽管继续试探，算不出你的传送位置就算我输。”
雷纳奥斯明白了过来，他很清楚，不解决眼前这位的话自己就会被一直缀着，相当于不断给秩序神教提供准确定位。
“我听说，秩序神教前不久曾在一个地方吃了大亏，连神殿都被破坏了，对外却用秩序的内部矛盾来遮掩解释。我原本是不信的，现在，我信了。
你到底是什么态度，游离于叛教和不叛教之间么？”
狄斯没有费口舌的想法，只是很平静地说道：
“既然不打算跑了，那就快点打吧。”
“有兴趣加入我们么？神的纪元即将开启，就算有秩序神教打算拦在前面，可它们至多拦住外面想进来的，却拦不住里面新长出来的。
我们可以构建，一个新的世界规则。”
狄斯举起了自己的木剑，再次表达了拒绝交流态度的同时，也做了进一步的催促。
眼前这家伙在继承了生命主神的传承后，拥有了不逊于秩序神殿墓碑下那帮老家伙的实力，当然，狄斯是不会怕的，可问题是，如果对方一心不想动手而是想要逃跑，也很难抓住。
打得过和杀得死，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只有迫使对方先出手，自己再重伤他削弱他的状态，才能彻底限制住他，不会有意外发生。
本质上，还是因为纪元规则没变，力量上限摆在这里，可施展的余地也不多。
雷纳奥斯点了点头，仰起脖子，举起双手。
刹那间，原本光秃秃的荒岛充满了生机，无数植被长出，像是具备了某种活性。
雷纳奥斯双眸泛起金色光泽：
“禁——生命赐予！”
海岛开始震颤，一根根岩石触手伸展而出，死寂的海岛，现在变成了一头体型巨大的海兽。
下一刻，海岛像是巨大螃蟹一样，自海面上立起，自其中间裂开，如同探出血盆大口，向狄斯撕咬过来。
狄斯手中的木剑轻撩，海面上升腾起巨浪，一根根海水凝聚而出的锁链，向着海岛捆缚过去，却又在瞬间被破开。
不过，伴随着狄斯连续不断地木剑挥舞，越来越多的巨大水柱被撩起，一层层阻滞下来，海岛的势头还是被压制了下去。
这时，老霍芬提醒道：“狄斯，小心下面。”
下方海面，忽然泛红。
一颗巨大的眼球浮现，如果细看的话，可以发现眼球背面全是海底的鱼虾，它们原本游动在海面深处，却被雷纳奥斯以生命禁咒强行“浓缩”成一头妖兽。
炙热的红色光泽释出，将上方的狄斯包裹。
雷纳奥斯双手交叉，十根手指指尖都有鲜血滴落，和脚下海岛形成牵连。
这座刚刚被赋予生命的海岛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外表的植被和岩石开始脱落，像是螃蟹蜕壳一样，显露出一头巨大粉嫩的精神系存在。
它奋不顾身地扑向被巨眼笼罩的区域，不是为了攻击狄斯，而是直接炸开，形成可怕的精神风暴漩涡。
老霍芬：“他很聪明，知道先压制我的存在，他还是想要逃……”
原理笔记遭遇了精神风暴冲击，本能关闭以求自保，老霍芬的意识被封存在了里面，无法继续提供帮助。
雷纳奥斯脚下，再次出现一道红色星芒，是的，他还是要转移。
然而，四周忽然传来了一阵膜拜祷告的声音。
天空中出现了一团乌云，然后开始起了“雨”，雨水是一根根巨大的黑色柱子，砸入了海面。
紧接着，海面中出现了黑色的石板，上方则被黑色穹顶覆盖。
这不是神国领域，而是秩序禁咒【生死角斗场】。
它的出现，起到了类似神国的隔绝作用，让雷纳奥斯的传送无法施展。
身上燃着火的狄斯从巨眼的红光中走出，这些火焰只是停留在神袍和皮肤外面，并未真的伤害到狄斯的本体。
且伴随着角斗场的下压，那颗巨大的眼球更是被硬生生隔绝出去，直至爆裂。
海面上，当即漂浮起望不到边的死鱼死虾。
雷纳奥斯叹了口气，问道：“你是真的要和我不惜一切代价打一场？你就不担心如果自己受了伤，会遭受秩序神教的清算？”
“我不是为神教办事。”
“那你是为谁办事，你那个孙子？”
“对。”
“你孙子是谁？”
“秩序之神。”
雷纳奥斯嘴角抽了抽：
“这个时候，不适合黑色幽默。”
……
凯文不停地用狗爪擦拭着前方，想要擦破狄斯的【角斗场】以看清楚里面的情况，连续不断地尝试下，终于擦拭出了光影，虽然，有那么一点模糊。
尼奥坐在旁边，表情十分期待：“没想到刚刚那几手只是试探性过招，干，这种级别的存在打架都这么好看，我现在后悔没厚着脸皮跟着一起去生命之园了，里面的真正主神打架，只会更精彩对吧？”
凯文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狗头：
“汪。”
“你说一点都不好看？怎么可能！”
凯文没骗尼奥，确实不好看，简单来说：就是三个饿得几乎脱了相的家伙在泥浆里扭打，然后其中一个拉着另外两个一起***了。
不过，就在这时，凯文像是忽然感受到了什么，它马上抬起狗头，身躯同时化为人。
拉涅达尔的神念在空中铺陈，去寻找那神秘的存在。
但在经过一轮探查后，却毫无所获，极大可能是对方也感知到了自己，所以收缩退去了，不愿意被发现暴露身份。
“怎么了？”尼奥问道，“还有东西在探查这里？”
拉涅达尔点了点头：“对。”
“是谁？”
“不知道。”
“不是，连你都捕捉不到他？”
拉涅达尔回答道：
“秩序之神，似乎并未将所有神祇隔绝出去纪元，有些极个别的存在，通过各种特殊的方式，赖在了这里，比如……地穴之神。
伴随着本纪元的即将崩溃结束，祂们，也应该被刺激到苏醒，开始重新打量起这个世界。”
“那祂们，到底是敌人还是盟友？”
听到这个问题，拉涅达尔笑了：
“两代秩序之神，都想建立一个无神的世界，秩序的四大扈从和12骑士也都承担着封印任务；而我，也曾向这一代秩序之神起誓，会在需要的时刻，主动放弃神位。
所以，祂们怎么可能会是盟友，付出无数心血躲避过上一代秩序之神的驱逐，忍受无尽孤寂折磨留在这里，只是为了在新纪元开启后，主动放弃神位么？”
“那祂们现在为什么还不动手，我的意思是，里应外合？”
“祂们在等，等待秩序神教，消耗掉力量，这也是提拉努斯，想要保全骑士团的原因，秩序神教不仅要和外面的归来神对抗，也要震慑那几尊藏匿的苏醒神。”
“局面，听起来很糟糕啊，等新纪元开始后，这个世界不是一下子就乱套了？”
“秩序神格会完成交接，第二代秩序之神已经做好了准备。”拉涅达尔说着，低下头，看着尼奥，“如果再加上一个光明……”
“嗯，咳……”
尼奥轻咳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领口。
“可惜，你太慢了，我怕你帮不上太多的忙。”
“只有卡伦那种年轻人才喜欢求快，中年人才懂得持久的道理。”
……
【角斗场】内，雷纳奥斯眉心开裂，一株藤蔓自里面生长而出，转而开出一朵花冠，落在了他的头上。
生命系神器：【不死王冠】。
生命神殿伴随着生命之园一同覆灭于秩序骑士团的铁蹄下，秩序的封禁空间也因此多了不少新的收藏品，但在这种大变故下，肯定会有遗落。
戴上王冠后，雷纳奥斯拥有了生命力上的加持，他伸出右手，手中出现了一根藤蔓，藤蔓逐渐变化，变成一把利剑。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皱眉，因为通过这条藤蔓，他察觉到在这附近，还有一株同样来自生命之树分枝的气息。
容不得多想，雷纳奥斯手持利剑，身形向狄斯飞去，一剑劈砍下去的同时，狄斯所处位置瞬间万物生长，形成了封禁中的新封禁。
“嗡！”
战争之镰在此时出现，顷刻间，将周遭的一切生机扼杀。
狄斯目光一凝，身形掠起，双方所处的空间开始交错，然后同时落地，二人身边的空间波纹也随之平复。
狄斯胸口位置的神袍被割开，里面渗出泛着金色的殷红。
雷纳奥斯则自眉心位置，出现了一道一路下沿的裂纹，身躯如同花朵般绽放，整个裂开。
但他头顶上的王冠却发出光泽，裂开的身体重新愈合，但因为战争之镰负面属性残留的缘故，使得他看起来有些不太协调，尤其是面部表情上，形成了更为明显的区分度。
一股深刻的绝望，笼罩在雷纳奥斯心头，对方只是小小的轻伤，自己这边要是没有不死王冠加持，刚刚，其实就已经死了。
狄斯默默举起镰刀，再度逼近。
雷纳奥斯不得已之下，只得重新举起利剑，迎了上去。
双方这次都是行走，但角斗场四周和上方，不停地出现空间扭曲，在双方碰撞到一起之前，一连串密集的交锋早已完成，肉眼可见的那次接触，其实是前期一系列的最后总结。
“轰！”
双方身形再度交错，狄斯的下颚位置出现了一道伤口，他抬起手背，擦拭了一下，然后将鲜血很是随意地甩落。
雷纳奥斯的脑袋，已经离开了身躯，无头的尸体怦然落地，但倒飞出去的脑袋依旧戴着王冠，在空中生长出了新的身体，然后平稳落地。
王冠上，已经出现了一道极为清晰的裂痕，显然，神器的加持作用，几乎到了临界点。
雷纳奥斯很绝望，又很不甘，今天本该是四百多年来，他最高兴的一天，却要成为自己的终结。
吝啬的主神们好不容易将传承下放，可到自己手里还没来得及焐热，就要成为泡影。
短暂的美梦，反而会成为一种可怕的酷刑。
雷纳奥斯深吸一口气：“能不能替我问候一下您的孙子，我愿意答应一切条件，只求让我保留传承的同时，活下去。”
在雷纳奥斯看来，眼前这位口中的“孙子”，应该是他的“主人”，“孙子”这个称呼，是他不愿意听从却又不得不遵照命令执行的不满宣泄。
“你可以自己问他。”
“怎么问？”
“向秩序之神祷告。”
雷纳奥斯攥紧现在已经不协调的双拳，怒吼道：“你可以不回答我，但你不该几次用这种方式羞辱我！”
狄斯没做解释，只是再次举起镰刀。
雷纳奥斯的心，彻底沉入了深渊，眼前这个人，就像是一座山，自己不仅无法翻越，还会注定被其碾压和掩埋。
相似的情形，就在前不久的生命之园内，两尊生命之神，刚刚体验过。
沉闷到无法透气的绝望下，雷纳奥斯目光看向手中由藤蔓化作的利剑，开始自心底呼唤。
……
海面上，一个光点正在随波逐流，如果这里不是偏远冷门海域的话，他应该很容易就被获救，毕竟那颗光头在阳光下的折射，是那么的刺眼和明显。
达利温罗就在海面上漂着，因为他相信自家的***，将自己中途抛下来，肯定是有目的的。
忽然间，达利温罗发现用来托举自己的藤蔓开始发出光芒，更多的花朵自上面绽放，同时陌生的呼唤声也自里面传出：
“生命的信徒啊，你能听到我的声音么？”
达利温罗深吸一口气，然后强行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伪装出疑惑的声音：
“你……你……您是谁？”
“我将赐予你生命的传承，你需要立誓，为我完成复仇。”
“我向伟大的生命之神起誓！”
第九百一十五章 神的葬礼（1）
曾经，达利温罗也是一位耿直青年。
他没有绝对的善恶概念区分，不屑伪装，喜欢直来直去，就算当初面对卡伦时，也是毫不犹豫地上来就拼命。
现在，他却变得圆滑……不，可以说是近乎油腻。
一切的改变，都源自于那天在艾伦庄园的马厩里与马粪之间的亲密接触。
自那一刻起，达利温罗就不一样了。
不过，阿尔弗雷德并不认为是因为自己的职场霸凌导致达利温罗性情发生了变化，他反而觉得是自己的对症关怀，成功打开了这位没有童年可怜人的心扉，让其得以重新拥抱生活。
誓言发出后，完全没丝毫耽搁和迟疑，传承即刻开启。
至于说誓言的反噬，达利温罗是毫不在意的，对生命之神的起誓，和自己这个秩序骑士有什么关系？
只是可怜了这生命传承，在一天时间内，竟然遭遇了连续两次降等。
雷纳奥斯接受传承后，能在新纪元开启后顺势成神；等再传递到达利温罗这里，估计就只能帮达利温罗凝聚出一枚神格碎片了。
修行途中，任何非正常途径取巧的捷径，都会带来极大的副作用，最明显的就是降低上限，扼杀未来。
但达利温罗对此并不在意，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只是一具生死都操控在卡伦手里的傀儡，可以通过向卡伦的祷告来从卡伦那里获得力量的借用；
所以，他并不存在上限问题，只要卡伦能一直站在前面，那么卡伦的上限就是他的上限。
因此，眼下不需要去管什么副作用了，先吃了填饱肚子再说，把自己境界提拉上去之后，至少下次不用再像这次一样，有大事发生时，自己只能陪着尼奥逛街买神油。
藤蔓被达利温罗立起，枝条迅速抽出，在海面上，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他本就在秩序骑士团攻破生命之园时得到过不少生命之树的遗泽，这次再得到来自神的传承，让他不由得憧憬起以后在艾伦庄园里栽种出一棵新的生命之树。
大树的根须在海面之下，密密麻麻十分繁复，不断结出晶莹，顺着波浪飘散向四周，这些是生命精华，赐予附近海域的生命，用不了多久，原本清冷的海域就会鱼虾丰富，变得十分热闹。
“或许，这才是生命法则的真谛，掠夺，可以让自己看似变得更加强大；但如果将目光看得更长远一点，这样的分播和赐予，才会让生命的整体更加茁壮。”
达利温罗笑了笑，他伸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自嘲道：
“哎哟，我到底在装什么高深呀。”
但渐渐的，达利温罗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变得严肃且深沉：
“也没什么不对的，无非是生命神教，一直走错了路而已。”
传承的效果不断降临，大树上开始结出果子。
这原本是收获的讯号，是肉眼可见的沉甸喜悦。
然而，那些刚刚被吸引过来正在狂欢的鱼虾，在跳跃和攀附到树根周围时，却被根须瞬间缠绕抽走生机。
画风，一下子就变了，撒下去的生机，居然成了致命诱饵，而预期的美好热闹，还没开始，就被冷冰冰的现实掐灭。
只是这附近的生命并不多，没有外部的继续获取后，树上的这些果子开始各自倾轧吞噬，争夺着珍贵的养分。
达利温罗就站在下面，很平静地观看着。
这一幕，像极了过去几个纪元里，生命神教一直在做的事。
无休止的吞并，无休止的掠夺，为了更好的掠夺和吞并主动开始饲养……
因此，生命神教能诞生出两尊主神。
可即便两尊主神，依旧前期被光明阵营威胁，后期被秩序之神追着打，眼下，更是连教统都被实质性覆灭。
终于，果实群体的最终胜利者出现，它的外观形状像是一颗梨，但内部却流转着琥珀一般的色泽，在传承的浇灌下，散发出微弱却又极其诱人的神性。
“唉……”
达利温罗发出一声叹息，感慨道：
“所以啊，别人给的东西再好，也终究不是自己的，而且，免费的，往往又是最贵的。”
下一刻，达利温罗飞身来到那颗果实面前，伸手触摸。
果实外皮瞬间消融，内部出现了一团火苗，火苗内则是一枚神格碎片。
“这就是你让我立下誓言所给予的传承么？能不能……有一点新意。”
达利温罗笑了，他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光头，“啪啪”作响：
“好，我给你这个机会。”
说完，他放开身体的一切防御，任凭这枚神格碎渗入自己的掌心。
强大的力量开始涌入身体，一同涌入的，还有一股强大的意念。
雷纳奥斯的声音，在达利温罗心中响起：
“主接受了你的誓言，并且将赐予你献祭灵魂的荣恩。”
很显然，雷纳奥斯已经把自己当作神了。
这也不是什么传承，而是生命的寄生，他不想死，他想逃出来，所以选择了这样的一种方式。
达利温罗点点头，道：
“能够向您献上灵魂是我的荣耀，如果……您能找得到的话。”
……
【角斗场】
雷纳奥斯对自己手中藤蔓完成呼唤后，抬起头，看向前方的狄斯，说道：
“我感觉，自己步入了被设计好的陷阱。”
被逼入绝境的自己，恰好出现于合适位置且手持生命藤蔓的生命信徒，这绝不是什么简单的巧合。
可偏偏，自己又是那么的无力，因为是真的打不过。
狄斯再次举起镰刀，说道：
“你可以选择不走进它，也是一样的。”
雷纳奥斯笑道：“如果不是旧有的纪元规则还在，我不会这么狼狈，你也不会这么从容。”
狄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下颚和胸口处的伤，回应道：“如果旧有纪元规则不在，你根本就伤不了我。”
“我很欣赏你的自信，甚至，我隐约怀疑，这或许是真的。好吧，如你以及如你孙子所愿，不管怎样，身为一名生命信徒，我也不愿意我主留下的特殊传承，刚到我手里就被断送。”
雷纳奥斯将藤蔓放在身前，他的手主动被藤蔓的分叉刺穿，泛着金色的鲜血对其涌入。
狄斯见状，也就没有再发动攻势，而是安静地等待着。
过了许久，已经气息滑落的雷纳奥斯嘴角泛起一抹笑容：
“说真的，太自信和太贪心，有时候，都会坏事。”
随即，
雷纳奥斯睁大双眸，厉声道：
“禁——生命寄生！”
他的身躯开始融化，灵魂也化作了雾气，开始全力将自己的一切，都投送进这场看似伟大的传承之中。
“哈哈哈哈，你已经无法阻止我了，哪怕你现在杀了这里的我，但新的我，将在你们所安排的那个人身上重生。
这次之后，我会选择一个最隐蔽的角落躲藏起来，我要亲眼目睹你们秩序神教在这场浪潮中，走入消亡！”
狄斯不仅没有攻击，反而将战争之镰收了起来。
原理之神笔记在此刻重新开启，老霍芬的身形出现在狄斯身侧，他笑着对已经“老迈”的雷纳奥斯喊道：
“喂，我说过的，你随便怎么走，算不出你的目的就算我输。”
而这时，雷纳奥斯哪怕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正如他自己先前所说，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传承赐予，吞噬宿主的灵魂，完成生命新一轮的寄生。
前面的所有步骤都走得很顺利，可唯独在最后一步上，雷纳奥斯发出了疑惑：
“你的灵魂，在哪里？”
回答他的，是无尽的幽深。
作为胜利者的自己，此刻却如同被放逐，来到了一片未知之地。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只是一具傀儡，一具傀儡又怎么能操控生命藤蔓！”
“啪！”
毫无征兆的，一双眼睛出现在了上方，毫无征兆地，以目光划破了这浓郁的漆黑。
雷纳奥斯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水潭里，而他的前方，则是一尊巨大的饿瘾雕塑，雕塑的模样，让他感到些许眼熟。
悄无声息间，卡伦的身影，倒映在水潭下方。
雷纳奥斯终于认出来了：“卡伦，你是秩序神教的卡伦.席尔瓦！”
现如今，卡伦的名气早已不局限于各大教会年轻人群体了，自从大祭祀将其任命为秘书后，连各教神殿里平日不管俗务的长老们，也熟悉了卡伦的存在。
雷纳奥斯指着下方的倒影：“你为什么在这下面？”
卡伦：“有没有一种可能，在下面的，其实是你？”
话音刚落，如同有一只无形的手，对这里进行了拨转，水潭如同时针，更迭了角度。
雷纳奥斯抬起头，看见了站在自己上方的卡伦，对方完全凌驾于自己，与那尊巨大雕塑契合，形成极为可怕的威压震慑。
原来，真的是自己在下面？
“不，这里是哪里，是哪里？”
“你接受过生命之神的传承，会认不清楚这种地方么？还是说……生命之神的手笔太过小气，也太过寒酸了？”
棺材住户，都是卡伦的傀儡，雷纳奥斯针对达利温罗的寄生，等于是在对卡伦宣称达利温罗的所有权，所以，他必然会直接对上卡伦。
“这里，到底是哪里？”
可以看出来，雷纳奥斯之所以一直执着于询问这个问题，应该是已经有了某种可怕的猜测，只不过这个猜测太过骇人，他本人更是无法接受。
“好了，你可以结束了。”
卡伦举起手，身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饿瘾雕塑也举起手，向雷纳奥斯抓去。
磅礴神圣的秩序气息，击碎了雷纳奥斯心里最后一分侥幸，他嘶吼道：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还在天上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很抱歉，我现在有点忙，没时间和你做什么交流。”
“伟大的秩序之神，既然您已经降临，那请您赐予我一个名额，我将向您献上生命的序列，我愿意匍匐在您的脚下，成为为您效忠奔走的秩序分支神！”
卡伦微笑着摇摇头：
“我不喜欢，降临派。”
“轰！”
饿瘾雕塑的拳头攥紧，水潭随之轻微沸腾，很快，就又消散于无形，重归平静。
只不过，原本水潭中痕迹最明显的，应该是迪克诺、茉琳迪、布肯这几个，因为他们是棺材住户里，实力最强的一批。
现在，排第一的是达利温罗，位居第二的，是老萨曼。
达利温罗这次是吞了大饱，在自己水潭里，已经长出了一棵生命之树的虚影；至于老萨曼，则是一块多面棱镜，他是得到了帕米雷思教前任教尊的传承。
除此之外，水潭里还呈现出了不属于棺材住户的痕迹，比如一把梦魇之刃……一块圆盾……一只白色的毛毛虫。
卡伦对那只毛毛虫多看了两眼，没想到，理查居然如此崇拜自己，虽然没经历过艾伦庄园演艺厅的洗礼，但他和自己之间的关系羁绊，却并不逊菲洛米娜丝毫。
时间紧迫，卡伦并未多做停留，而是闭上眼后，于现实里，重新睁开。
“军长？”
黛那好奇地看着卡伦，先前卡伦进入通讯营帐后，就闭上眼像是睡着了。
“消息发出去了么？”卡伦问道。
“嗯，都发出去了，而且那边也马上收到了回讯，执鞭人、枢机主教他们一个个的都很着急……”
能不着急么？
如果说之前仗着对秩序的虔诚信仰还能鼓起勇气搞政变的话，现在伴随着自家头儿的“回归”，他们心里肯定是怕狠了。
卡伦脑海中都可以想象出执鞭人一边吃冰沙一边打哆嗦的场面。
“给执鞭人再回复一遍先前的内容，其他大人……就先不用理会了。”
“好的，军长。”
卡伦走出帐篷，圆柱高台还都在，外教的神殿长老们，除了少部分已经离开，大部分还滞留在这里，经过这一轮的事情后，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秩序神教下一步的打算。
其实，秩序的打算，早就写在脑门上了，但他们可能担心的是，这次是生命主神，下一次，会不会轮到自家的主神被反扑，陨落在回归的前夕？
卡伦没去凑这个热闹，而是目光逡巡，寻找大祭祀的身影。
很好找，因为大祭祀正行走在干涸的黑海旧址上。
他的身边没有人，显得很孤寂。
千魅幻化出翅膀，带着卡伦快速飞了过去。
消失的黑海，被金色的沙粒所取代，神火的焚烧，不仅让神祇们一同陨落葬身，也顺便将污染程度下降到最低。
当然，这里面最主要的因素还是那些神祇们并未真正回归到这个世界，否则，就算烧得再干净，三尊主神级的存在和一众小神祇陨落在这儿，也足以让这座破败的生命之园重新变为污染鬼域。
其实，哪怕是现在，这个世上所有人，还都在继续享受着秩序之神的庇护。
卡伦下降高度，落到大祭祀身后。
“通知好了么？”
“回大祭祀的话，都通知好了。”
在通知的同时，还顺便解决了一条刚上钩的大鱼。
大祭祀继续在砂砾上漫步，卡伦保持匀速跟随。
过了一会儿，大祭祀停下脚步，这里，是三尊主神焚灭的最核心区域。
大祭祀闭上眼，说道：“曾经的好友，一个纪元没见，等见到了，却又是那么的短暂，尤其是在前几次的接触中，我不知道自己是提拉努斯，祂那边进行回应的，也是污染部分。”
卡伦故意岔开话题，说道：“我更愿意把您看作诺顿。”
大祭祀微笑道：“在我漫长的岁月中，能有一段被称呼为‘诺顿’的经历，我感到很骄傲，也很荣幸。”
卡伦点了点头，诺顿是不存在了，但消失的，只是这个身份这个名字。
诺顿，是提拉努斯的补充，也可以说，提拉努斯，是诺顿的延伸。
“卡伦，你是我的秘书，我现在给你两条路选择。”
“请您示下。”
“我会安排克雷德成为代理大祭祀，熟悉行使权力，你可以去继续做他的秘书长，提前适应一下环境，有他做这个过渡，下一任，就自然是你了；我想，以你的能力，应该不会让意外发生。”
“大祭祀，我选第二条路。”
“我接下来的主要精力不会在教廷上，因为我要一个一个缺口地走过去，迎接昔日的伙伴回归，再目睹祂们陨落。
在这个过程中，我需要一个人来帮我安排，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对手，这里面，兴许也会发生一些意外，虽然不至于起到什么太大的波澜，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请您将这份工作交给我吧。”
“你应该清楚，权力真空期你不在，那等你想回去时，可能就没有你的位置了，不要以为克雷德他们就没有私心，也不要以为，靠着与明克街那几位的关系，就能轻易左右教廷的局面；卡伦，不要后悔。”
“没什么好后悔的，您已经为神教运作定下了一个不可更改的方向，克雷德等诸位大人，只能继续执行下去，这个时候，有我没有我，其实对局面没有什么影响。”
“所以，年轻人，还是贪玩是么？厌倦了教廷里的权力争斗，还是去目睹和见证昔日传奇故事的展开和落幕，更为有趣？”
“不，是因为我想为您为诸位大人，做点什么。”
“呵呵，那你说说，你能做什么呢？要知道，连骑士团，在这期间，也不大会有出手的机会。”
“一件很简单而且对绝大部分秩序信徒而言，都不算陌生的事。”
“哦？”
“我想为你们，筹备一场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