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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伤痕谷主     百家祭txt下载     百家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六四章 此地何方

    天色已黄昏,河流水声滔滔。

    四野空无人,不知身在何方。

    凌浪涯终于从平渡河底上逃出来,此刻正在岸边歇息着,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方才水底的一翻追逐,他被那怪兽带着一路前行,时而顺流时而逆流,到最后上了岸边时,才发现距离原来的地点已非常遥远。

    他一边借助紫火玄气蒸发衣服的水分,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回头望去,身后是平渡河宽阔河面,其上依旧江水滔滔,空无一物。

    在他身前,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其在落在映照之下,金黄一片。

    他极目四望,没有船只,也没有人家,更没有人烟。

    凌浪涯心想,自己是顺着水流方向,往他的另一边上岸,如此看来已经到了河流对岸。

    既然此刻见不到纪天等人,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想起和那怪物缠斗时,虽然逆流顺流皆有,终究还是逆流而行比较多,如此一来,那么自己应该是在纪天等人的上游。

    他相信纪天等人,应当还在河岸等着他。

    于是,待得衣服稍干之后,他便往下游走去,想要尽快地和纪天汇合。

    脚步匆匆,只为有人在等。

    落日隐藏在地平线,繁星悬挂满苍穹。

    从黄昏到深夜,凌浪涯走了大半天,依旧没有看到纪天等人的身形。

    好几次,凌浪涯都是动用纵横玄气,加速地沿着下游方向奔跑,只求能够加快速度,一路地向前飞奔。

    平渡河水沉默地看着,那道迅捷的身影不断在岸边掠过,像是盘旋加速的飞鸟。

    可是,哪怕凌浪涯如此飞奔,直到黎明已经到来,天色已然大亮,他依旧没有看到他们。

    凌浪涯好几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方向,所以才距离他们越来越远,可是想到追逐时依旧是逆流较多,如今顺流方向沿河下游走,为什么会没有遇到他们呢。

    莫非,他们是出了难以预测的事,或者是已经离开了岸边。

    凌浪涯苦思无果,又不想掉转头再寻一遍,只好继续往前行走。

    如果此事,那马儿依旧还在就好了,如此一来他就不用徒步或动用玄气,只需要策马狂奔,恐怕也不需要多久吧。

    想到马儿皆是葬于那怪物口中,最后连尸体都被丢去喂藤蔓,凌浪涯未免感到一阵遗憾,蓦然又想起自己的几个坐骑。

    初出深山时,凌浪涯的第一匹瘦马,乃是清风酒楼楼主所赠送,让他得以从清风楼走到了供稻庄,后来马儿死于供稻庄的血眸耳鼠中。

    至于从供稻庄到凤炎都城的距离,那匹踢踏着脚步的小驴儿,乃是农夫莫大胆好不容易从邻家里买来的,如今寄养在樊楼的小苗儿手中。

    再后来,那一匹高头大马,乃是吕缈影为了祭典暗祭典,专门为他们三人而准备的上等好马,没想到却落得了一个葬身河中,尸骨无存的下场。

    凌浪涯这一阵感慨,只觉得自己的坐骑都会跟着一个倒霉的下场。

    蓦然地,他想起那河中速度奇快的怪物,心中忽然一动。

    倘若将它驯服,以它为坐骑,那往后的路会不会更快。

    一想到它的奇快速度,凌浪涯无来由地感到一阵心动。

    可是,且不说他不懂驯服异兽之法,仅仅是追上了它的速度,凌浪涯此刻也是无能为力。

    如果是在陆地之上,也许自己还有一战之力吧。

    只是不知道这异兽,是否可以在陆地上行走。

    如果真的可以,倒不失为一个好坐骑。

    听木氏军木六郎所言,他的哥哥也是在寻找一种速度奇快的异兽,想要以此作为坐骑,赠送给他们的弟弟七郎作为生辰礼物,如今才导致了失踪。

    只是,不知道木五郎所寻找的那种异兽,和这种异兽相比究竟谁的速度更快。

    或者,木五郎所寻的异兽,就是这种异兽也有可能。

    凌浪涯心中这个念头一起,愈发觉得此事更有可能,可是回头一想,自己的实力追不上那异兽,但以木五郎的实力又怎么会驯服不了。

    毕竟,如今木六郎的实力已比凌浪涯高了许多,更不用说他的哥哥了。

    胡思乱想了一通,时日已然渐过。

    从深夜到凌晨,从白天到黄昏,足足一天一夜。

    凌浪涯还是没有寻到纪天和老张,也没有看得到任何一处人家,可以进行打探消息。

    此刻的他,迷失在这旷野之中。

    右手边的平渡河,依旧滔滔不绝;左手侧的丘陵处,依旧连绵起伏。

    凌浪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在这一日一夜之间,想过无数次不如掉头回去,也许纪天等人不在下游,而在上游,是自己记错了也不一定。

    可是想到回头路,又得重复再走一遍,耗费同样的时辰,而且不一定能够找到,只好坚持着往下走。

    如今的他,不知道终点在何方,只能继续走下去。

    就像他不知道,如何要实现那个一统三道,颠覆七朝的梦,也只能见一步走一步。

    既然选择了方向,选择了这条路,也就没必要回头。

    有时候,回头,没有任何意义。

    独自行走在旷野中,历经了一天一夜的凌浪涯,仿佛回到了当年在深山老林中的日子,也是独自一人。

    在又一个落日黄昏时,凌浪涯终于看到了人间烟火。

    凌浪涯心中大喜,连忙动用玄气,加速地往那烟火处飞奔去。

    尚未见到人家,已经看到了那浓烈得黑色烟雾,像是冲天而起的黑色柱子。

    速度加快,凌浪涯终于看到前面有十几座的房屋,错落分布在河湾转角处,像是一个小渔村。

    越来越靠近时,凌浪涯却感觉到了一丝奇怪。

    那空中弥漫的黑色烟雾,不像是寻常人家做饭菜的烟火,倒像是一团浓厚的乌云,悬浮在小渔村的上空,久久没有散去。

    而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烧焦味道,像是肉类物体被烤焦似的。

    凌浪涯察觉到事情有异,便放缓了速度,小心翼翼地靠近,同时做好了随时应变的准备。

    四处没有任何遮挡,凌浪涯靠近之时,已经可以看到了小渔村的样貌,沉默地在黄昏中守在河畔。

    凌浪涯先是靠在村外仔细打量,发现并没有闻到饭菜的香味。

    毕竟如今的他饿了两天两夜,对于饭菜的香味尤其敏感,如果不是有着强大的体魄支撑,他也没办法走这许久的路途。

    一阵风过,村外传来一阵浓烈的味。

    凌浪涯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地走进村内,想要一探究竟。

    路过房屋时,发现房屋空荡荡,皆是无人。

    当凌浪涯走到村中一片空地外时,看清了眼前情景后,顿时大吃一惊。

    他终于明白了,那黑烟雾,究竟来自何处。

    ——未完,待续——

第四六五章 白发相送

    河水平缓流淌,风声过时,唱起了挽歌。

    渔村灯火袅袅,伴着哭泣,谁家在祭奠。

    黑烟起时,有人在焚尸。

    凌浪涯站在人群外围,看着渔村空地前方的黑烟滚滚,也看清楚了那个巨大的柴火堆。

    柴火堆正在熊熊燃烧,其上有十多具尸体沉默安睡。

    人群中,传来了抽泣声,有孩子已吓倒了,更是号啕大哭。

    他再打量着四周人群,发现这些人都是老翁老妪,而那七八个年纪少的孩子,也被这些老人抱着怀中,哭得一塌糊涂。

    唯一的成年男性,正在举着火把,站在尸首一旁,掌控着柴火的火焰。

    老翁老妪,满头白发;火中尸首,黑发正浓。

    那些人都在看着柴火堆上的尸首,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之中,并没有发现凌浪涯的到来。

    凌浪涯粗略明白了,大概是这个小渔村发生了一些惨事,导致一下子死去了这么多人。否则按照人的生老病死而言,哪里会来得这么多尸首。

    他怔立原地,究竟何事,以至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本想向众人打探一下关于此地的情况,可是见这样的悲伤情况又哪里能问得出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想先行躲开一会,晚些再来相询。

    正当他已转身,想默默离开之时,身后传来了一阵喝声:

    “你这少年,是谁家孩子?”

    凌浪涯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去,只见一个左臂缠着百色药布的壮硕汉子缓缓向他走来。

    他认得此人,正是在火堆尸首旁的那个汉子,也是这个小渔村唯一正值壮年的成年人。

    那汉子长得壮硕实在,其上半身赤裸,露出强壮的肌肉,左手缠着药布垂挂在腰腹间,右手举着火把,闯过了围在一旁的老人,来到了凌浪涯身前。

    此时,那些在尸首旁痛苦的老人,除却几个实在因为伤心欲绝不能走动外,大多望向了凌浪涯所在方向,想要看看发生了何事。

    凌浪涯见状,连忙拱手道:“这位大叔,我乃是不小心迷路,才到了此地。”

    那汉子盯着凌浪涯看了好一会,才点头道:“我就说你如此脸生,一看就不是我们村里人。只是,你家中大人呢,为何让你一个少年到处跑?”

    凌浪涯沉默片刻,道:“我没有家人。”

    人群里有人闻之,忽而传来了一声叹息,道:“原来又是一个没有家的孩子啊。”

    此言一出,人群里又传来阵阵哭泣声,偶尔还夹杂着无尽的叹息。

    那汉子也是一愣,道:“那你为何还到处乱跑?难道不知道外出很危险?”

    凌浪涯再度拱手道:“我是来寻我家的远房亲戚,只是路途太遥远,我又不认识路,便迷路了。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我只是想你们问问路,买一顿饭吃,当然能够留下我住一宿就更是感激不尽了。”

    远房亲戚,这个词的表述,还是凌浪涯从胡虚口中所学来的。当时胡虚在做说书人谋生之时,可是有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借口,以此来博得人家的好感。

    他确实是要去寻人,不过不是自家亲戚罢了。

    这时,站在那汉子不远的一个老翁颤抖着走了过来,道:“棱子,这娃儿看着也可怜,给他点吃的,便带他回去一宿,明天一早,就尽快离开吧。”

    不过,老翁身旁的老妪道:“难道你还想祸害这孩子,不如现在就让他走吧。”

    老翁指着远方,道:“你看看这天色,早已经晚了。再说,明天让棱子送这孩子走吧,让他也早点走吧。我们这一把老骨头的,死了也挺好的,不耽误人。”

    闻到两人对话,村里的诸位老人都是心中凄戚,再回头看到那火堆中几乎被燃烧成灰烬的尸首,更是惹起了哭声一片。

    那汉子听到两人对话,偌大一个壮汉,竟语带哭声地道:“爹,娘,你们别乱说。我一定会替兄弟们报仇的。”

    凌浪涯听着这几人对话,终于忍不住心中好奇,道:“敢问几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老翁摆手道:“你这孩子,好奇太多不是好事。就没必要多问了。我是这里的村长,这是我儿子陈棱。今夜,你就留在我家里住一宿,明天我让棱子带你离开,去找你的亲戚吧。一个孩子跑这么远,还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是怪可怜的。”

    说道最后一句时,老汉声音里满是伤感。

    那汉子许棱听得父亲言语,也不敢再反驳什么,只是对着凌浪涯道:“这位小兄弟,你且在此等会,我把事情处理完,便带你回去休息。”

    既然村长已经有了吩咐和决断,众人也没有过多的反驳,也许是由于过于沉浸在悲伤之中,对于凌浪涯也没有过多的关注。

    凌浪涯还想再多问几句时,那村长已经带领着众人,重新回到了火堆之前,进行对尸首的火花。

    当尸首化作灰烬时,已经是凌晨深夜。

    河边有冷风骤然起,河水呼啸着渗人。

    许老翁见诸事办妥,悲伤地道:“各位,我们这几代人都是生活在此,如今遇上了这样的祸事,也是天不可怜我们。既然事情已经办妥,就按照一开始说的,明日一早,随着我儿一起离开,去找一个更好的地方吧。”

    有同为一辈的老人问道:“许老头,难道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许老翁道:“既然是我们的村子,哪怕被祸害了,最后也总得有人守着。”

    有人心中不忍,道:“许老头,你这样就不对了。村子是你的,也是我们的。既然你能守着,我为何不能守着。而且,我也是一把老骨头了,走不远了,那我也不走了。”

    人群里开始熙熙攘攘,有人不舍得故土,要一起守在此处,有人心中还想再活几天,便犹豫着要走。

    “别吵了!看到了没。”许老翁指着火堆灰烬,怒道:“你们的儿女都死掉了,如果不把你们的孙子孙女带走,连家中香火都没了。再不走,你们都死在这里,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众人闻之,再看那火焰灰烬,皆是心中感伤,再也无力反驳。

    他们怀中的孩子,哭得愈发的凄苦。

    许老翁道:“都回去睡吧,早点休息,天一亮,便走吧。”

    言罢,他也不管众人,自顾自地往家中方向走去。

    其他人见之,也只好都捧上自家儿女的一堆骨灰,哭泣着往家中走去。

    只是,那火堆上尸首众多,皆是一起焚烧,哪里又能分清谁是谁的,也只能随手一捧,放进骨灰瓮中。

    幸好这些都是村里人,就算不是自家儿女,也当做是念想吧。

    许棱在处理完所有事后,便来到凌浪涯身边,想要依照父亲所言,把他带回家去。

    凌浪涯终于忍不住,道:“许大哥,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能否告知于我?”

    “也许,我可以帮你们。”

    ——未完,待续——

第四六六章 假装高人

    平渡州府,赵宋王朝二百三十五州府之一,居于赵宋南部偏南,地势平坦不波,以丘陵为主,有碧珍江下游之平渡河穿北而过。其河乃两州府之分隔,其疆域平原沼泽遍布,皆有水中异兽无数。因地势所至,异兽所惑,府民好逐水草而居,时无定所。

    ——胡不说·《浮华演义·平渡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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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面吹来的冷风,让人有了一丝寒意。

    火堆残存的温热,让人心中愈发忧伤。

    在所有人都散去,都回家歇息之后,凌浪涯终于忍不住第二次问出了原因。

    那汉子许棱叹息一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伤了的手臂,道:“这位小兄弟,我很佩服你年纪轻轻,就敢一个人到外面闯,虽然也是由于生计迫于无奈。但是世间凶险,你以后还是要多注意。”

    早罢,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屋,道:“我想你尚未吃晚饭吧。我且先带你回去,吃饭后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带你们一起离开这里。”

    看着他在前方带路,凌浪涯心中的好奇却是久久散不去,想要把事情搞明白。

    在这样全村青壮几乎死绝的悲伤情况下,村民还愿意收留他过一夜吃个饭,由此可见他们的纯朴和热情。

    凌浪涯不是一个知恩不报之人,虽然没有甲影一样对恩怨如此执念,但自己也绝不是过河拆桥之人。

    既然受了人家的一饭一宿之恩,如今人家又恰逢有难,凌浪涯想自己应该能帮上忙的。

    现在,他首先要知道的是,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既然全村人都闭口不言,那看来只能自己再仔细打量打探了。

    心中思索着时,他的脚步已经跟着许棱回到了他的家中。

    作为这个小渔村的村长,而许老翁和许棱的家在整个村中算是比较豪华的,有些四间屋子。

    其中一间是许老翁和老伴居住,一间是许棱居住,一间较大的既是客厅,也是村里寻常议事的地方,还有一间小屋子用来存放杂物。

    至于最后一间,当凌浪涯住下之后,才知道这是许老翁幼子许棱之弟的房间。

    只是,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因为他就在刚才的火堆尸首中。

    带凌浪涯进了屋子后,早已吃过晚饭的许棱便去帮母亲张罗温热饭菜,想要给凌浪涯填肚子。

    凌浪涯坐在房屋内,听着窗外忙碌的动静,想要跑出去帮忙,不料都被老妇挡了回去。

    他只好回到了房中,看着这陌生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床铺,心中的好奇更是藏不住。

    等了良久,许棱才捧着饭菜进来,不过是两碗白饭一碟青菜和一条鱼,简单至极的家常菜。

    凌浪涯谢过之后,也就不再客气,急忙捧起碗筷就吃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填饱饿了近两天的肚子。

    只是,在他吃饭之时,凌浪涯发现许棱一直没有离开,而且其神色犹豫,多次想要说话,可是终究忍住了。

    凌浪涯假装不知晓,也再也没有主动打探消息的意思,直到听到许棱长叹一声,想要转身离开时,方叫住了许棱。

    凌浪涯放下碗筷,道:“许大哥,谢谢你的饭菜,不知道这饭菜价钱多少,我把钱给你们。”

    许棱一听,摆手道:“不过是一顿便饭罢了,哪里需要多少钱。”

    凌浪涯看他脸色的不自然,终于问道:“许大哥,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许棱愣了一下,本想说没有,可是终于忍不住道:“小兄弟,我只想问一件事,你不久前说,也许有办法帮我们,这可是真的?”

    凌浪涯心中恍然,果然是自己的一句话,引起了许棱同样的好奇,看来好奇心这种东西,果然是每个人都有。

    凌浪涯沉默片刻,道:“许大哥,你相信这世间有修行者吗?”

    许棱眼前一亮,匆匆跑出门去扫了几眼,发现四周没人之后,轻轻地把房门关上,立刻坐到凌浪涯对面,急忙道:“小兄弟,我不仅知晓,我还见过!方才我见你小小年纪,面对我们村里这样的事,还是面不改色,就觉得你不简单。”

    许棱仿佛是找到了救星似的,一把抓住凌浪涯的手,道:“果然被我猜对了,你果然有不凡之处。不知道你认识的修行者在哪里,能不能带我去找他?”

    凌浪涯本想说,自己正是修行者,可是担心一下子泄露太多,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心中又确实想帮助他们,便道:“我无依无靠,能够活到现在,确实是有修行者帮助过我。如果你能把村里的事告诉我,那我可以试着去找他们,看能不能帮忙。”

    许棱既喜又忧,喜的是自己被修行者救了一命之后,又有办法找到厉害人物,忧的是修行者却不在这里,担心时间是否来得及。

    至于让他相信凌浪涯是一名修行者,当他再看了凌浪涯几眼之后,感觉他只是一名乡间少年,这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许棱再度道:“小兄弟,曾经有一名修行者救过我的命,所以我知道他们的本事。你确定能找到这些厉害人物,不会骗我?”

    “我骗你,对我自己也没有任何好处。”凌浪涯停顿片刻,继续道,“而且,我猜,你们要找修行者帮忙,是因为这里出现怪物吧?”

    许棱大吃一惊,慌忙站起来道:“原来小兄弟小小年纪,却是真人不露相,原来还有靠山在,难怪如此镇定。”

    凌浪涯心中苦笑一声,心想,原来自己过于平静,不符合年纪的表现,也会引起旁人的猜测。看来,相比于胡虚对不同人说不同话,自己还是差了一些火候。

    至于他能猜出这个村子是被怪物异兽纷扰,其实也不是难事。

    暗祭的第二个任务,名为诛兽,就在这个州府中。能够让这么多修行者同时进行这个任务,由此可见,这个州府乃是异兽经常出没的地带。

    再者,凌浪涯是和那水中异兽争斗之后,才迷路来到此地,而这里还是那异兽出没的平渡河畔,很可能袭击这个小渔村的怪物就是同一个也不一定。

    最后,能够同时杀死这么多青壮劳力的,不是丧心病狂的修行者,就是那残忍的异兽了吧。

    如果真是如此,凌浪涯就得好好想一个办法,看能不能把那异兽引出水面,从陆地上收拾它。

    想罢,凌浪涯道:“看来我果真没有猜错,这怪物可是生活在水中?”

    许棱叹道:“小兄弟真是神机妙算,它确实是生活在水中,我之所以想找修行者,既是想替我兄弟报仇,也是想替村子里的兄弟报仇。毕竟,他们都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同伴。如今只有我一个活着回来,我不替他们报仇,又怎能苟活于世。”

    凌浪涯愈发觉得自己猜测得没错,更是感到胸有成竹,道:“想来,你们就是遭遇了那怪物,所为才命丧它手。”

    许棱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小兄弟你为何知道这么多,莫非你也见过那怪物?”

    凌浪涯心道,我何止见过,我还和它打过一架,便假装高人似的,道:“那怪物可是形体如马,通体雪白,四蹄黝黑,头生独角?”

    不料,许棱愣了一下,反问道:“那是什么?我从未见过。”

    ——未完,待续——

第四六七章 渔村惨案

    小小渔村里,灯火寥落冷清。

    大眼瞪小眼,一脸诧异表情。

    凌浪涯反道:“不是长这样的怪物?”

    村长儿子许棱疑惑道:“小兄弟,莫非你见过这样的怪物?它在哪儿,也会一样吃人吗?”

    凌浪涯尴尬地挠挠头,本想装作一副高深莫测,身后还有修行者做靠山,然后试探出这座渔村的秘密。

    先前的表明说可以帮助他们,再到不断地问话,暴露自己的猜想,都是想让许棱相信自己后说出来。

    没想到的是,那怪物不是自己所猜测的水底异兽,反而让自己差点露馅了。

    不过,凌浪涯也感觉到许棱逐渐相信他的话,坦诚道:“许大哥,不如你把事情详细告诉我,我们再从长计议如何?”

    许棱望了一眼窗外,想起父亲的嘱托说不想把凌浪涯连累在内,可是一想到那些死去的弟兄,他又不甘心就此罢手。

    更何况,他能够安全回来,也多亏了一个修行者的出手,这无疑更加大了他对修行者的信任。

    凌浪涯看着他犹豫的表情,道:“许大哥,我知晓你们是不想连累我,但你们给我饭吃,留我住下,我自问也有一些能力,也许真的可以帮你们的。倘若我觉得帮不了,那我就不参与,你觉得如何?”

    许棱站起来,打开门看了一眼,发现父母房间灯火还亮着,但并没有人走出来,方重新掩上门,回到桌前坐下,道:“既然如此,小兄弟,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他坐下来后,平缓了许久心情,方道:“这件事,还得从我们这个小渔村说起。”

    言罢,许棱便把近日发生之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凌浪涯。

    原来,这个小渔村,乃是凌浪涯所在的平渡州府的一个小村落。渔村里的村民人家,只有二十多户,乃是因为很早之前,赵宋和南蛮烽火影响,渔村的先民一路北上,最后来到了平渡河畔,于是一直定居在此。

    这里水源充足,物草丰美,虽然地势比较偏僻,但也村民也能自给自足,大多以捕鱼和渡船为生,倒也不用经常倒外界去交往,活得颇为逍遥自在。

    这些村民连续几代都生活在此,到了许棱一代,已然是第六代了。许棱和其他邻居孩子一样,自少便在这平渡河畔长大,年少就学会捕鱼划船,逐渐长成了壮硕的小伙子。

    如果没有意外,他们也将会和父辈一样,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

    他们的子孙后辈,也会和他们一样,以这座小渔村为家园乡土。

    事情的转变,发生在大约五天前。

    那一天夜里,天上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不停。小渔村外的平渡河上,波浪翻涌如潮起,让村民早早就回家歇息。

    就在深夜,暴雨停止之时,忽而村内靠近河边的某户人家中,传来了一道恐怖的悲惨声响。

    大家都是街坊邻里,平时有事也会守望相助,听到这声音后,许棱便壮着胆子,和兄弟一起到那户人家中看看。

    当他们到了之后,便发现了那户村民内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声音。推开门一看,只见屋内两道长长血迹,一直从床上延伸到窗外,最后消失在泥泞暴雨中。

    那两道血迹,其中夹杂着断裂肢体,显然便是这户人家留下的。那户人家只有两口子,他们并无子嗣,常日里也是靠着乡里的帮助活下来的。

    可是,他们都诡异地消失了。

    许棱等人顺着血迹一路追踪出去,发现血迹最后消失在茫茫平渡河边。但河水滔滔早已掩盖所有痕迹,哪里又是他们能够看到的。

    许棱等同村青壮查看了一夜,依旧没有任何的发现,但那恐怖的血腥场面,依旧深深地萦绕在众人心中,久久散不去。

    翌日醒来,许棱等人壮着胆子,又跑到那户人家去查看,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但村子里弥漫的那一股恐慌气息,却是怎么也洗刷不掉。

    当天夜里,许棱等人特意派人在那出事房屋附近进行守夜,看能不能找到那吃人的怪物,因为不把它抓住,终究会让人感觉到心里不安。

    然而,那天夜里,直到天亮,平安无事。

    众人见到一夜平安无事,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以为那户人家居住在河边,只是恰好被路过的怪物当做猎物罢了。

    毕竟,他们世代生活在此,也经常听说过祖辈说起的,在这宽阔的平渡河上,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此后,第三天的夜里,许棱等人由于熬了一宿,白天又要忙活,便留下一两个青壮守夜,其他人都去歇息了。

    正当众人以为怪物离去,守夜也不过是为了心里安稳时,那怪物在半夜里又出现了,片刻间便带走了那两个守夜青壮的性命。

    不过由于众人来得及时,那怪物来不及把尸首拖入河中,便将其遗弃在河边。

    看到新增的尸首,众人皆是心中恐惧和愤怒交加,那种恐慌的情绪,更是让人感到可怕。

    在许老村长的建议下,全村青壮集合在一起,就驻守在靠近河边的几所房屋中,开始轮流的守夜,誓必要抓到那怪物为止。

    许棱既是村长儿子,平常又有几分胆色和实力,这守护的责任便落在了他的头上。

    连续两天两夜,许棱和众多弟兄就轮流守在平渡河畔,保卫着小渔村的平安。

    两天无事,终于到昨天夜里,那怪物再度袭击而来。

    那时候,正轮到许棱进行守夜,他和几个弟兄就躲在屋外的角落里,看着夜色里黝黑的河面,听着河水滔滔声。

    忽而,黝黑夜里,河面上无风起了波澜,只见河水不断涌动。

    许棱等人察觉有异,连忙招呼众兄弟起来,只等那怪物上岸之后便进行围杀。

    众人分散躲在角落里,屏气凝神,降低呼吸声,有人双手持着鱼叉,有人准备点燃火把。

    河水涌动间,终于有物体上了岸。

    忽而,一阵冷风吹过,众人只觉得后背一冷,不禁直打冷颤。

    就在此时,一道庞大粗长的身影,缓缓从河底上出现,露出了一个硕大的头颅。

    那怪物拖着长长的身体,沿着河岸的沙滩,向着小渔村的方向游去。

    许棱等人远远看到它的出现,看到那庞大的身躯,却看不清它究竟是什么,只是都被这庞大身躯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直到它过了河岸沙滩,沿着碎石爬了上来,逐渐靠近了小渔村。

    恰在此时,有胆子比较小的人,吓得往后一退,手中未燃的火把跌落在地,发出了一阵声响。

    声音虽小,于黑夜中尤其明显。

    那怪物昂起身子,骤然加速直接冲向声音处。

    许棱一见被发现,顿时喊众人点燃火把。

    火把有光,众人终于看清了,那河中怪物的身影。

    ——未完,待续——

第四六八章 狂蟒之灾

    河中上来的怪物,终于完整上岸。

    渔村的守护者们,顿时吓破了胆。

    借着火光的映照,许棱终于看清那怪物的身形,原来是一条巨蟒。

    那巨蟒通体碧绿,鳞甲遍全身,身长逾十丈,粗如大木桶。

    当是时,在众人发现大声呼叫时,那被吓得丢了火把的同村兄弟,已然吓破了胆儿,没有丝毫的动静。

    那巨蟒速度极快,在众人赶来之时,已然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断了那人的脖子。

    愤怒声和惨叫声同起,火把照得黑夜通明。

    说道此处,故事嘎然而止。

    一直在专心聆听的凌浪涯,看着眼前的壮硕汉子偷偷擦了一把泪,心中不忍心惊扰他,便轻轻倒了一杯清茶,放到了他的桌面。

    许棱从回忆中醒来,凄凉一笑道:“让小兄弟见笑了,只是死去的都是我多年的同村弟兄,心里实在是有些难受。”

    凌浪涯如今才知晓,那杀害小渔村众人的,不是他自以为的如马异兽,而是一条大蟒。

    道:“许大哥重情重义,实在是令我心生敬佩。至于后面的故事,也就不必说了吧,大概便是那巨蟒下的毒手吧。”

    许棱先是点头,后是摇头,道:“人是巨蟒杀的,这倒是没错。不过,事情还有一些变化,也就是我为何能够逃出来的原因。”

    凌浪涯没想到还有一些变故,疑惑道:“那后续如何,如果许大哥不介意,不妨继续说下去。”

    许棱道:“事已至此,伤感也无用。罢了,事情是这样的。在我那兄弟被杀害之后,我们一群人虽然害怕,但也只好壮着胆子围了上去,希望可以替死去的兄弟报仇。”

    凌浪涯闻之,能够想象到那其中的惨烈,也不禁为那些村民感到难过。

    许棱继续道:“虽然我们人多,可是那巨蟒体长力大,我们实在是抓不住他。后来,在我们又死伤了几个弟兄之后,我终于发现了它的一个弱点。”

    凌浪涯急道:“是什么弱点?”

    “那怪物怕火。”许棱道:“我们死伤的兄弟,都是手里拿着兵器,可是没有火把。那巨蟒只攻击没有火把的人。于是,我们就急忙派人去生起更多火把,并且派人守在了沙滩边,不让它逃回水中。”

    凌浪涯不禁为他们的机智拍手称赞,道:“看来那巨蟒常年生活在水中,想来是没有见过火焰,所以才会如此害怕。”

    “小兄弟,你猜得不错。”许棱点头道:“我们虽然借助火把,把巨蟒赶到了岸上,甚至赶到远离了村子,可是却没有办法把它抓住。它那厚实的鳞甲,根本就不是我们的鱼叉可以刺入。到了最后,我们将其围困在远离山村数里的地里。就在这时,远处忽而传来一阵像马一样的叫声。”

    凌浪涯心中震撼,以为是和自己相斗过的异兽又出现了,顿时道:“像马的叫声,莫非是又有一头怪物来了?”

    许棱摇头道:“没有,那像马的叫声叫得很惨,像是受伤了一样。但是,那巨蟒听到马叫声,忽而狂性大发,身体极速扭动,刮起了一阵阵狂风,把我们的火把都吹熄灭了。”

    凌浪涯问道此处,心中明白,恐怕是巨蟒受到那如马异兽的叫声刺激,于是狂性大发。如今没有了火把支撑的村民,哪里还有能力对抗巨蟒,恐怕也正是因此,所以他们才死绝了吧。

    听到凌浪涯一声叹息,许棱也叹道:“没有了火把,我的那些兄弟都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不过,当我也快要死时,突然有一个人出现救了我。”

    凌浪涯疑惑道:“是谁?”

    许棱喝了一口茶,沉默了片刻,才道:“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后来看到他出手,才想起那人不是江湖中的绝世高手,就是传说中的仙人般的修行者。当然,我也只是以前听故事多了,才这样认为。”

    凌浪涯急道:“可曾看清他的模样?”

    许棱摇头道:“事实上,我并没有看到他的模样。那时候,我以为必死无疑,便闭上了眼。忽而闻得那巨蟒一声惨叫,顿时睁开眼一看,只见一道白光灼目耀眼,落在了巨蟒身上。”

    凌浪涯心想,莫非是修行者在执行暗祭任务,恰好他的对手就是巨蟒。如果能找到那名修行者,那自己岂不是就能回到人潮密集的地方,继续去打探胡虚和纪天等人的消息。

    许棱看到凌浪涯急切知道的表情,明白他想知晓得更多,便继续道:“那巨蟒受到一击,顿时在地上痛得打滚,也顾不得杀我,直接头也不回地向河中奔去,很快就潜入河中不见了。”

    凌浪涯稍感遗憾道:“那人没有抓住巨蟒啊。”

    “没有,事实上也没有出现。”许棱摇头道:“那道白光过后,巨蟒逃跑了,而我耳边却响起了一句话,正是那人说得。”

    许棱学着那修行者的语气,道:“诛兽途中,误伤尔等,实在有歉。然身有要事,苦不得分身。今巨蟒受吾一剑,已逃回河中。然诸位须速离此地,免遭其报复。至于巨蟒,待吾事妥后,当为尔等除之。”

    凌浪涯仔细思索着这段话,如此看来那修行者不过是顺手救下了许棱,而他的对手也不是那条巨蟒。

    联想到一开始的马叫声,凌浪涯忽而想,莫非那修行者正在追杀那异兽,所以异兽才会惊慌失措,引起了巨蟒的反抗。

    可是,凌浪涯知道那异兽的实力,其速度之快,连他也追不上。可那修行者的实力这么强,在凌浪涯同辈之中恐怕也没有这样的人吧。

    至于后来之事,也正是凌浪涯所遇见之事了的。

    小渔村里,火葬同村兄弟,然后村长下令,明日众人离村。

    许棱把所有都告知凌浪涯之后,顿时期盼地看着他,道:“小兄弟,听完之后,你可认识这样的大人物,能够帮我们村子一把吗?对了,你恰好出现在此,莫非你认识那名救我性命的恩人?”

    凌浪涯苦笑一声,摇头道:“我并不认识他,也对他挺好奇的。”

    他停顿了一下,想到自己和水中如马异兽斗了一个旗鼓相当,而巨蟒被它一吓就慌忙逃跑,如此一比其实力应当不如自己。再加上它又受了伤,更不是自己的对手了。

    想到此处,凌浪涯道:“不过,如果那巨蟒要出现,你们也不要怕,会有人对付他们的。只是,那巨蟒如今受伤,恐怕不会轻易上岸了。”

    许棱本来为凌浪涯能够相助而庆幸,可是想到它也没有办法上岸,顿时感到心中泄气。

    如此一来,恐怕自己等人只能背井离乡了。

    正当两人失望之时,门外响起了急促脚步声,还有一串呼救声:

    “快逃啊!”

    ——未完,待续——

第四六九章 岁月催人

    夜色如墨,笼罩着江河与村庄。

    村内灯火,在叫喊中明灭不熄。

    一听到窗外的呼喊,本在房屋里商讨的凌浪涯和许棱,二话不说推开房门直接冲了出去。

    刚出房门,只见村长许老翁已经站在了门外,他的衣着还是凌浪涯初见时的打扮,显然也是通宵未曾入睡。

    许老翁看到两人从同一个地方出来,再看到许棱不自然的神情,顿时猜到是什么回事,怒骂道:“你这小子,为何要吓唬这少年。快,你快带他走。”

    许棱急道:“爹,这小兄弟认识修行者,也许可以帮助我们。你别忘了,我的命也是修行者救的啊。而且,我也想为兄弟们报仇。”

    说到最后一句时,言语间满是不甘心。

    “报仇?”许老翁道:“就凭你这在河里打滚的实力?我是村长,这里交给我,你给我滚一边去。”

    凌浪涯感觉到,许老翁说话之时急促不已,而他的言语虽然不留情面,但显然是知晓发生了何事,因此一直想把家中的独子赶走。

    这时,许氏也跑了出来,手里挽着一个厚重包袱,她一看到许棱就立刻把包袱给他,语带哭声道:“儿啊,你快点走吧。那怪物来报复我们了,你快走吧。”

    感受到包袱的沉甸甸,显然老两口方才在屋内一直替许棱收拾。也许本来是等到天亮再给他的,没想到那怪物竟然这么快就来到。

    许棱哭道:“爹,娘,我们一起走吧。等那怪物跑了,我们再回来吧。”

    许老翁站在村口,看着村内的灯火四起,叹一声道:“正如你放不下和你一起长大的兄弟,我又如何能放得下,那些和我一起活到这岁数的老家伙。”

    闻得此言,凌浪涯一愣,心有所感。

    那些早已死去的青壮,是和许棱一起长大的同伴兄弟。

    那些如今尚在的老人,又何尝不是和许老翁一起长大到老的同伴兄弟。

    他们曾经在这个小渔村里,忙时捕鱼,闲时游泳,日出游玩,日落同归,度过那无数个晨昏。

    如今,这老一辈的儿女,都死在了怪物的口中,唯有许棱活着。

    如今,这老一辈的村民,皆以白发人送黑发人,却再也没有人给他们送终。

    恰在此时,村内响起了阵阵急促脚步声,整个小渔村的老人老妇,皆是手里拿着鱼叉菜刀等工具,来到了许老翁的屋前。

    老翁持鱼叉,老妇举火把。

    其中一个老人,看到许老翁,急道:“许老头,我们来了。”

    许老翁急道:“莫老头,不是让你们走吗?既然明天太迟,那就现在走啊。你们这群家伙,连我这村长的命令都不听吗?”

    被叫做莫老头的老汉道:“嘿嘿,许老头,你就别拿村长压我们了。我当年只是觉得做村长麻烦,才不和你争村长的位置。”

    有老妇举着火把,补充道:“而且,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还能走去哪里?”

    其他人皆是纷扰吵杂,一时之间竟没有人想逃。

    许老翁急了,再度重复道:“我死了,还有儿子给我送终,可是你们死了,就连香火都断绝了,这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谁说我们没有人送终了。”莫老头骂骂咧咧,“小柱娃,给我过来。”

    人群里跑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童,手里拿着一根短木棍,那是平时和同伴玩耍的用具。

    那孩童挥舞着木棍,天真道:“爷爷,我不走,我和你们一起打怪物,为爹爹报仇。”

    莫老头揉了一把他的发髻,道:“你爹爹是我儿子,为儿子报仇的事,当然得老子来。等会,你就跟着许叔叔,一起先离开村子,等过一段日子没事了再回来。”

    那孩童不依不挠,想要陪伴在老人身边,然而老人已经把他推到了许棱身边。

    不仅是莫老头如此,村里其他人也把能走路的孩童,都送到了许棱身边,而那些尚未能走路的,皆是由一个老妇或是中年妇女抱着,同样被放到了许棱身边。

    如此一来,顿时分成了两支明显的队伍。

    一支是由莫老头带领的,是全村的男性老人和几个老妇,而另一支则是由许棱为首的带领着全村中年妇女和孩童。

    莫老头看着门口没动的许老翁,道:“现在,小一辈就由你儿子带走,也算给我们留点香火。至于我们这群老家伙,你也不用赶了,赶也赶不走,你也知道我们的脾气。”

    许棱道:“爹,我们一起走吧,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啊。”

    许老翁看着唯一活着的儿子,忽而转身走到门后,取出了一把磨得发亮的鱼叉,走到了莫老头身边。

    一旁的许氏,眼带泪花地看了一会许棱,柔声道:“棱儿,你是我们村里唯一的壮丁了,记得照顾好这些婶婶嫂嫂,还有你的这些子侄。”

    言罢,她狠心转身,站到了许老翁身旁。

    许棱急得大哭,双膝跪地,恳求老人一同离开。

    许老翁道:“儿啊,就听你娘的话,快些离开吧,别再耽误了。还有,把这名少年也一起带走,别误了人家的性命。”

    许棱闻之,只好站起身来,祈求地把目光看向凌浪涯,希望他真的没看错人,能够帮助自己。

    此时,莫老头看着那把发亮的鱼叉,同样举起自己的铁刀,笑道:“行啊,许老头,偷偷做好准备,又想抢我的风头。”

    许老翁做了抉择,也就不再犹豫,道:“这么多年,你哪一次比得过我?这一次,杀了那怪物的,终究还是我。”

    此言一出,老人堆里瞬间响起了起哄声,纷纷有人在揶揄两人。

    泪眼朦胧的汉子许棱怔怔地看着这群老人,仿佛看到了他和同龄同伴们一起闯荡平渡河的日子。

    一直沉默不语的凌浪涯,看到的不是一群迟暮的垂死老人,而是一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为其所言所行深深感动。

    恰在此时,岸边的房屋坍塌一片,那从河底上来的怪物,闻着人语响而来。

    “棱儿,你要记得,有些事比命更重要。例如,现在。”

    言罢,许老翁一挥鱼叉,当先走向那怪物巨蟒,其继续朗声道:“莫老头,就让这怪物瞧瞧,我们男儿翻江倒海的风采。”

    莫老头提起铁刀,紧随其后道:“嘿嘿,来咧。许老大,这回抓了大鱼,可别忘了给我一个鱼头啊。”

    这句话,许老翁很多年前听过,那是他们和许棱一样年纪的时候。

    很多年前,他们也曾是这片河流水域上,翻江倒海的男儿汉。

    很多年后,年轻力壮的小伙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

    岁月催人老,不曾老人心。

    一群老人,手提兵器,冲向迎面而来的巨蟒。

    一如当年,中流击水。

    ——未完,待续——

第四七零章 渔夫与蛇

    从河底游出来的巨蟒,姿态有点张狂。

    从村内走出来的老人,步履有些蹒跚。

    站在众人身旁的凌浪涯,此时表面上沉默不语,却早已为眼前的一幕心神震撼。

    家园为何物,甘愿以性命守之。

    子孙为何者,甘愿以生死守之。

    他看着许老翁率领着一众老人,冲向了那已经翻过一座墙面的巨蟒,没有人后退一步。

    许棱想要前去帮助,无奈被一旁的婶婶紧紧拉住,而他怀中的一个婴儿哭闹不止,让他也难以割舍,只能恨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

    此时,那条肢体盘旋的巨蟒已然张开了血盆大口,对着众人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它吐出一口气,一股狂风平地起,掀得众人衣衫猎猎。

    它仿佛是要为了复仇,这次没有任何遮挡自己身形的心思,而是拖着粗壮的黝黑身体,一直沿着村道走了进来。

    双方恰好在村内的空地上相遇,那里是曾经以火焚尸的地方。

    许老翁一马当先,手持鱼叉挡在了前方,朗声喝道:“保护火把,用火把围着它!”

    在前几次的战斗中,许老翁等人从许棱口中知晓,由于这巨蟒常年生活在水中,所以对于火光甚为害怕。

    如果当时不是因为那巨蟒发狂,掀起了一阵诡异的怪风,把所有的火把都吹灭了,那许棱等同伴也不会身死。

    此刻,一见到风起,许老翁已然做出了最准确的抉择。

    闻得此言,村中老妇皆是点燃了各种自制的火把,每人皆是持着两个火把,照得黑夜一片通红。

    此时,那巨蟒似乎真的害怕火光,感知到四周的温度,竟变得踌躇不前,巨大的身体盘旋着,头颅高高昂起,不断吐着红信子。

    老妇虽没有体力,但好歹也是在渔村里见过不少风浪的女子,心中胆气犹在,此刻举着火把见巨蟒不敢动,顿时有人破口大骂起来。

    巨蟒哪里听得懂此等言语,只是见到火光闻到人声,更是想做好万分打算。

    它的身体盘旋得越来越紧,似乎就要蓄势待发。

    许老翁等人手里拿着各式兵器,也不敢稍有乱动,害怕伤及了更多的性命。

    他们虽然自小生活在平渡河畔,终日以捕鱼为伍,可是活了几十年,却从未见过从此身长近十丈的巨蟒。

    他们能够对付风浪,能够捕获大鱼,可是对于这巨蟒,却是没有任何胜算。

    唯一支撑着他们的,是想保护身后的子孙。

    见得此状,凌浪涯想要出手相助,不想多伤人命时,忽而许棱大喊道:“奇怪,那不是袭击我们的巨蟒。”

    凌浪涯诧异回头,道:“许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许棱一边安抚怀中婴儿,一边道:“先前袭击我们的巨蟒,体型比这条要大许多,它的身体是碧绿色的,而这条是黝黑色的。”

    他停顿了一下,愈发肯定自己的看法,继续道:“我记得很清楚,那巨蟒被修行者用一道白光伤到了,它的腰腹部有一个碗大的伤口。小兄弟,你看,这巨蟒体型颜色都对不上,而且身上又没有伤口,绝对不是我们遇见那条。”

    凌浪涯仔细看去,果然看到那巨蟒比许棱形容的要少一些,心中想到这莫非是另外一条巨蟒。

    如果真的有两条巨蟒,既然这条不是最初那一条,那最初的如今又在何方呢?

    想到此处,凌浪涯不禁凝神观察,想要把它找出来。

    恰在此时,场上对峙的双方已然有了变化。

    那巨蟒似乎忍受不了这巨大的压力,忽而不断扭动头颅,张开大口发出喑哑的叫声,而一股狂风在它身边不断卷起。

    许老翁终究是曾经叱咤平渡河的汉子,也曾率领着众人在江河里终日打滚谋生,虽然如今已经年老力弱不复当年,而捕鱼之业也有许棱等人继承,但此刻既然重出江湖,那股年少傲气便涌上心头。

    许老翁举起鱼叉,犹如当年叱咤江河的渔夫,立刻下令道:“投火把,扔一半!”

    顿时,那些手举火把的老妇,纷纷把其中一个火把扔向了巨蟒。

    然而,众人毕竟已老,体弱色衰不复当年,那火把扔得或远或近,有些甚至中途落在地上,有些侥幸落在巨蟒身旁,也被它掀起的狂风扑灭,而侥幸有几根落在它身上的,却烧不出它厚重的鳞甲。

    寥落火把落在身上,溅起零落的星火,继而掉落在地上,被那庞大身躯一压就熄灭。

    感受到那些火的伤害并没有想象中严重,巨蟒似乎有了一丝底气,开始舒展开身体,冲向了众人。

    许老翁见火把没有奏效,急忙喊道:“妇人散开,莫老头,我们上!”

    白发迎风飞舞,鱼叉泛出寒光。

    虽然多年未曾配合,但那年少时捕鱼的默契,依旧不曾有丝毫减弱。

    两个老人心有默契,往一左一右分开,绕到巨蟒两侧,而他们身后的老人,也是分开了两队,紧紧跟随着两人。

    老妇见之立刻散开,老人顶上了她们的位置。

    巨蟒见到四周皆是人影,又是踌躇不定,不知该先向谁下手。

    许老翁等人却没有这样的犹豫,他大喊一声,道:“打七寸!上!”

    打蛇打七寸,哪怕这是蟒蛇,这是寻常猎户人家都懂的道理,更何况这些经验丰富的老人,待许老翁话音刚落,莫老头已经直接冲了上去,瞬间靠近了蟒身,一刀砍了下去。

    刀身砍在鳞甲上,溅起一片火花,却进不得肉分毫。

    莫老头还以为自己力气不够,拼得老脸通红,继续砍下去。

    与此同时,许老翁也是踏步向前,鱼叉上的利刺,插在了七寸的鳞甲上,而其余老人也是毫不犹豫,纷纷举起兵器砍在蟒身各处。

    虽然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但巨蟒也是一阵吃痛,顿时扭动着庞大躯体,掀起了一阵狂风,吹甩得那些老人纷纷跌倒在地,连兵器也都顾不上。

    唯有许老翁和莫老头,已经在奋力将鱼叉砍刀插入其中,可是哪怕他们用尽了力气,也只是让巨蟒伤了了两片鳞片。

    巨蟒扭动身躯,一个回头,张开血口直接咬向许老翁,而其身躯大幅度转动时,莫老头终于没有力气,砍刀挂在蟒身上,他却已经跌落在地。

    许老翁一见蛇口冲来,只好放弃了鱼叉,就地一滚翻了出去。

    巨蟒蛇头砸在地上,那地面直接出现了一个大坑,而其见一击不中,顿时又抬起头,直接冲向了倒在地上的许老翁。

    许老翁终究还是体力跟不上,此刻脸色通红,气喘吁吁,看到巨蟒袭来,顿时哀叹一声。

    终究老了,我命休矣。

    临死之际,他扭头看向牵挂处,听不到莫老头的呼叫,只隐约看到自家儿子冲了上来。

    恰在此时,许老翁身旁有着灼热温度升腾。

    一缕紫火,蓦然出现在巨蟒身前。

    ——未完,待续——

第四七一章 少年斗蟒

    双生蟒,一雄一雌,乃同生之兽,栖于江河水下。雄蟒逾十丈,通体碧绿,力大无穷,体无毒性,可掀风起浪;雌蟒近十丈,通体黝黑,舌藏毒液,可致人昏迷。

    ——胡欲言·《兽语·双生蟒》

    ………………………………………………………………

    老人虽有心,然力有不逮,终究被巨蟒击破。

    少年怒意起,以身挡其前,无谓异兽凶猛来。

    那一缕若隐若现的紫火,哪怕只是站在它的身边,村长许老翁也能够感受到那股炽热的温度,仿佛自己就身在火堆里一样。

    它燃烧得并不旺盛,但其温度让周遭所有火把都黯然失色。

    当是时,巨蟒正要一口咬断许老翁的头颅,许老翁自知必死无疑只能再看一眼儿子,许棱已经放下了婴儿提刀冲了上来,而莫老头等来人也已经救缓不及。

    那一缕紫火,以灼热的温度挡在了巨蟒和老人之间。

    那一个少年,凭空出现在两者身前挡住了最后攻击。

    凌浪涯左手的紫火玄气,在黑环禁锢的最大限度下,从指尖喷薄而出,恰好落在了巨蟒的头颅上。

    巨蟒头顶处坚硬的鳞片,顿时被紫火灼落,化作一片黑色的粉末。

    那巨蟒吃痛,顾不得再扑杀猎物,嘶哑着倒退数丈。它那头颅上的一片焦黑,在黝黑的鳞甲上显得与众不同。

    巨蟒不断吐着蛇信,紧紧地盯着凌浪涯。

    与此同时,凌浪涯也是紧紧地盯着它,双方对峙没有任何乱动。

    果然如自己预料的一样,他的紫火玄气能够克制异兽,想来是由于这怪物确实未曾见过火,而自己的紫火无论是质量还是温度逗比凡间之火来得更为凶猛,更有着修行者的气机在内,所以才能克制于他。

    方才他在和许棱讨论,这怪物是否就是先前那条时,没想到老人已经和怪物动了手,而且仅仅几下攻击就节节败退。

    凌浪涯顾不得再隐藏身份,只好出手救助下这些想保卫家园的老人。

    他如今和巨蟒对峙,没有急于动手,也是交代了许棱,让他们尽快地把人救出来。

    此刻,本已为必死无疑的许老翁,看着那一名少年挡在自己的身前,其左手臂上有紫色火焰萦绕,一开始还慌得以为是火把落在了他的身上,顿时想上前去扑灭。

    当他再凝神细看,发现那火燃烧在少年身上,而他没有任何痛楚,再看到他平静的背影时,蓦然想起自家儿子说遇到修行者的事。

    莫非,自己好心想要帮助的一个少年,竟然就是这种传说中的大人物。

    正当许老翁心神震撼时,许棱早已提到冲了上来,他一把拉起跌坐在地的许老翁,急道:“爹,我们躲远一点,被影响了这位小大侠。”

    听到连称呼也变了,许老翁一边在他的搀扶下站起来,一边急促道:“这就是你说的修行者?他年纪这么少,能不能行?不如我们上去帮他一把吧。”

    “如果他打不过那怪物,那我们赔一条命给他。”言罢,许棱直接对众人道:“莫大叔,你们快散开,快些!”

    一旁的莫老头等老人,亲眼看到凌浪涯从空跃起,只是单手一挥,那一缕紫色火焰落在巨蟒头上,巨蟒便急退而去,顿时以为他是神人。

    这少年的实力,可比他们这些只会提着鱼叉握着砍刀的糟老头强多了啊。

    此刻听到许棱的吩咐,再感受到巨蟒的实力后,他们心中的那股热血也是稍微冷淡下来,知道自己确实没有办法降伏这怪物,如今为了不影响这少年,只好先行退去了。

    一行老人匆匆捡起兵刃,跟随着许棱的脚步,远远地退到了空地边缘,忐忑地看着凌浪涯和巨蟒对峙。

    哪怕没有参与其中,他们手中的兵器依旧紧握着,想要在凌浪涯遇见危险时,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也要去救他回来。

    毕竟,在这些朴实的小渔村村民看来,这根本就不关这少年的事,又怎能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去替他们守护家园。

    一行人散去时,凌浪涯没有催促,生怕惹起了巨蟒动怒,不过巨蟒也没有在意,只是用铜铃般的眼睛盯着凌浪涯,尤其是看着他手中那紫火火焰,露出了一丝恐惧的表情。

    一人一蟒不在意清场,但清场一结束时,战斗就开始了。

    凌浪涯率先而动,毫不畏惧地直接冲向了冲向了巨蟒,在距离它只有一丈距离时,忽而高高跃起,左手成拳,直接砸向了巨蟒的头颅。

    巨蟒虽然身躯庞大,但身体十分灵活,如今又知道那火焰的厉害,哪里敢和凌浪涯硬碰硬。

    巨蟒偏头一扭,侧过了头颅,同时张口一吐,一股夹杂着恶臭的气体喷向凌浪涯。

    凌浪涯心知那气体还有蛇的毒液,自己可以躲开但不能让它在村里蔓延开来,左手紫火顿时光芒大盛,直接涌向了那气体。

    紫火燃烧着毒液气体,顿时发出一阵强盛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黑夜,而一股恶臭飘散开来,让在旁的众人都不禁捂住口鼻。

    正因为这一口毒气,挡住了凌浪涯的紫火攻击。

    巨蟒见一击不中,顿时一扭身体,那黝黑的尾巴自后而出,直接缠向了凌浪涯。

    凌浪涯此时身在空中,前进不得,顿时右手成拳,狠狠地砸在了蟒尾上。

    两者以力相撞,蟒尾直接倒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烟尘,而凌浪涯也顺势一翻,落在了地上。

    看似简单的两击,实则凶猛无比,看得那众村民是心惊胆颤,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凌浪涯见自己攻击没有奏效,看到那巨蟒不断扭动的躯体灵活游走,逐渐地向他靠近,心想凭借自己的速度,难道还快不过一条蛇。

    想到此处,体内纵横玄气一动,他的身形转瞬消失在巨蟒眼前。

    巨蟒找不到目标,顿时游移不定,四处游动着寻找,不料蛇尾腰腹一阵剧痛传来,它连忙回头一看,只见一团紫色火焰正在鳞甲上熊熊燃烧。

    巨蟒怒吼一声,头颅一转,直接撞向了身形即将消失的凌浪涯。

    凌浪涯临危不惧,纵横玄气一动,转瞬又到了巨蛇的视线盲区。

    凭借着身法和紫火的威胁,如此一来,巨蟒便只有挨打的份,再也没有还手之力。

    众人远远看着一人一兽争斗在一起,火光照得大地通红,狂风掀得尘土飞扬。

    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人蟒大战,只看到目瞪口呆,尤其是巨蟒身上不断溅起的火花,还有那掉落在地上的鳞片,再加上它时不时传来的痛苦喊叫,更是让众人明白,他们即将取得了胜利。

    就在众人心中暗自开怀之时,忽而地面上平底刮起了一股狂风,又一条通体碧绿的巨蟒从房屋后出现。

    与此同时,黝黑的巨蟒张开血盆大嘴,吐出一股浓郁的毒气,直接避退了凌浪涯。

    风气毒散,凌浪涯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运气紫火燃烧所有的毒气。

    趁着这机会,那两条巨蟒忽而同时掉头,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平渡河,其速度比来时更快速倍。

    凌浪涯驱散毒雾,暗道一声不好,如果让巨蟒逃脱,那将会是后患无穷。

    他随手捡起地上被丢下的鱼叉,纵横玄气一动,直接尾随而上。

    众人见之,绕开那尚未散去的毒雾,一路追随到河边。

    远远地,只见那少年手提鱼叉,跃入了平渡河中。

    ——未完,待续——

第四七二章 捕蟒者谁

    两条巨蟒潜藏逃入河中,消失在滚滚波涛里。

    那名少年紧随其后跃入,同样消失在河面上。

    顺着巨蟒的足迹,当先赶来的许棱站在江边,看着那在夜色中沉默翻滚的河水,心中不禁有了一丝犹豫,自己是否要跳入河中去相助那少年一把。

    自从看到了凌浪涯的实力之后,许棱方明白,原来凌浪涯口中的那个修行者高人,竟然就是他自己。

    而且,看到凌浪涯和巨蟒的战斗,许棱不禁对修行之道心生向往,除了想要不断强大自己,也想保护好自己的家园,不让它再受到伤害。

    只是想想,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就算跳入河中又如何呢,哪怕自己颇擅水性,能够在水底闭气许久,但又能帮得上忙吗,说不准还会帮倒忙。

    许棱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担心凌浪涯的安危,连忙脱下外套,就要跳入江中去寻找相助。

    正当此时,远处传来一声呼唤,“棱儿,且慢!”

    许棱回头看去,只见父亲许老翁等人正互相搀扶着赶了过来。

    他的母亲许氏气喘吁吁,顺了一口气道:“棱儿,你别下河了,下去只会影响那少侠,说不准他还要救你而耽误了。”

    许棱担忧道:“可是,我们方才都看到了,那里有两条巨蟒,而不是一条。万一少侠打不过他们,我好歹拼了性命也可以给他换一线生机。”

    “儿啊。你又何必妄自送了性命。”莫老头道:“像我们这些凡人,又怎能参与到这样的战斗中,也就只能看看罢了。”

    许棱摇头道:“方才爹也说了,有些事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如果看着他为我等送命,那我们整个村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众人一时无语,不知如何作答。

    沉默片刻,许老翁往前一步,把手中鱼叉递给许棱,道:“你且小心些,照顾好自己。”

    众人闻之,皆是诧异不已,这许老翁是摆明让自己儿子送死啊。

    可是,一想到许老翁一直以来的作风,做事但求问心无愧,素来重情重义,也就恍然。

    许棱沉默结果鱼叉,跪在两老身前,恭敬地拜了三下,道:“儿子去了,倘若不曾归来,还请二老照顾好自己。”

    言罢,许棱一提鱼叉,转身就要跃入平渡河中,想要去相助凌浪涯。

    正当此时,浓黑夜色中,一道白光掠过,恍若流星。

    许棱正跃入水中的身躯,忽而停在半空,继而倒飞回陆地上,跌坐在父母脚下。

    小渔村众人诧异不已,皆是举目而望,只见一道身影自天而降。

    那人道:“渔村误杀,有吾之过。方才之事,吾已知晓。巨蟒既现,吾当助尔等除之。”

    众人看着那从天而降的人影,而那人影看着呆滞的许棱,悠悠道:“尔之心性,善良纯朴,舍生取义,实为大德,不错不错。”

    言罢,那人忽而冲天而起,漂浮于平渡河上,其声遥遥传来:“尔等可先归家,待吾除异兽后,再与尔等致歉。”

    那小渔村众人何曾见过这种景象,那凌空驾于碧波上的人影,恍若是神仙般的人物。

    许棱为之深深震撼,认出此人声音,正是当初救他性命的恩人。

    既然恩人有命,而且实力如此强悍,想来有他相助,凌浪涯也会没事。

    想到此处,许棱连忙起来和众人解释一番,率领着众人回村等候,连在一旁观看觊觎的心思也没有。

    那人影浮于平渡河上,闭上双眼遥遥感知着河底,忽而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河上冷风猎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河水翻涌滚荡,挡住了少年追逐的身影。

    与此同时,凌浪涯正追踪着两条巨蟒的痕迹,再度潜行在平渡河底。

    有了前几天和那如马异兽在水中的追踪战,凌浪涯对于在河底的战斗方式已经逐渐熟络,再也不像当时那样睁眼瞎。

    纵横玄气早已覆盖全身,而不惧怕河水的紫火玄气萦绕在左手处,既有着防范作用,也有着照明的作用。

    凌浪涯透过混浊的河沙,依稀能够看到两条巨大的身影正不断往前逃。

    果然和许棱说的一样,这巨蟒确实有两条,看来还是一雄一雌。其中一条体型大为雄蟒,其通体碧绿,而体型小的雌蟒,其通体黝黑。

    他看到那逃跑速度较慢的,正是那一条碧绿巨蟒,它的腰腹处有一个碗口大的伤口尚未愈合,显然就是袭击许棱然后被修行者所伤的那条。

    出乎凌浪涯意料,那雌雄两条巨蟒,并没有分散开来逃跑,而是并肩而行,不断地望着河底深处去。

    如此也好,自己不用担心逃跑了一条,可以将这两条巨蟒消灭掉为民除害。

    不过,水底终究是巨蟒的主场,哪怕其中一条已经受了伤,而另一条鳞片也不断跌落,它们的速度并没有慢上多少。

    凌浪涯只好尽量地控制着玄气,不断地加速追上去。

    感知到右手黑环再度变得温热,他都有一丝担心,万一哪天自己控制不住,导致了黑环破碎,那自己的暗祭之路可算完结了。

    幸好,在近日的战斗中,他已经逐渐测试出黑环的承受程度,只要掌握好分寸,终究还是可以的。

    一路追逐,一人两蟒潜到了河底深处,不时闯入了一片怪石嶙峋的河床。

    这地底河床就像是地面山脉一样,连绵起伏不休,阻隔了彼此的视线。

    也幸好由于这地底河床的阻挡,拥有庞大身躯的巨蟒游行颇为不便,倒是让凌浪涯逐渐追了上来。

    慌不择路的巨蟒似乎也发现自己陷入了危机中,骤然在转角处停了下来,转身面对着凌浪涯。

    凌浪涯尚未反应过来时,那雄蟒不断扭动身躯,河水顿时翻涌起来,而雌蟒张口一吐,一股浓郁黑色的毒液喷薄而出,附加在翻涌河水上。

    毒液河水奔涌而来,凌浪涯已然躲避不及。

    凌浪涯连忙紧闭呼吸,左手的紫火萦绕全臂,不断地轮圆,划出了一个巨大的火圈屏障。

    毒液河水撞上紫火屏障,散发着令人恶心的臭味。

    然而,毒液随着河水飘散,终究不是一个屏障可以抵挡。

    凌浪涯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睛一花差点跌落在河床中。

    那两条巨蟒心有默契,一击之后转身就逃,没有丝毫留恋。

    凌浪涯控制紫火蒸发毒水,闯过了毒液河水屏障,只见那两条巨蟒已穿过河床,距离他已甚为遥远。

    凌浪涯心中暗道不好,莫非真的要让这巨蟒逃跑,再度掀起腥风血雨。

    正当他丧气之时,远处传来一阵如马嘶鸣。

    水中起寒冰,温度骤然降。

    那两条巨蟒,瞬间被冰封。

    ——未完,待续——

第四七三章 破冰寻胆

    毒液河水,挡住了凌浪涯的去路。

    寒冰屏障,阻断了两巨蟒的逃生。

    当凌浪涯凭借紫火穿过了毒液河水,正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之时,却看到了那曾经和他战斗过的如马异兽,瞬间喷出一口寒气,冰封住了两条巨蟒。

    两条巨蟒的身躯盘旋扭转,在巨大的冰块中呈现出诡异的形状,而它们睁着巨大的眼睛,却是分毫动弹不得。

    冰块裹着巨蟒,犹如两块巨石落入了河底处,溅起了一片巨大的水雾烟尘。

    凌浪涯诧异地看着眼前情景,尚未猜出来是怎么回事时,只见河床的转角处,那一匹如马异兽转瞬出现,四个黑蹄踏在了冰块上。

    河床之上,马踏寒冰,仰头嘶鸣。

    那异兽看了寒冰中的巨蟒一眼,露出狰狞的獠牙恐吓着它们,而两条巨蟒再也没有当初的雄姿,一动不动地缩在冰块中,眼神中透露出无尽恐惧。

    凌浪涯凝神屏气,借助紫火驱散体内的毒雾,恰好抬头迎上了那如马异兽的目光。

    那异兽同样露出狰狞獠牙,对着凌浪涯嘶吼一声,待得片刻见凌浪涯一动不动,方才稍微地停下来,继续看着两条巨蟒。

    凌浪涯没有轻举妄动,此刻他尚不明白,为何这异兽要相助他擒住巨莽。

    而且,让他更感觉到奇怪的是,那如马异兽的两条后腿处,有着两个碗口大的伤口,其上尚有血迹流出。

    血迹非红,纯白如雪。

    那异兽见凌浪涯没有举动,举起两只前蹄,不断地踏在巨大寒冰上,似乎是想要踏碎寒冰,想要捕获里面的两条巨蟒。

    然而,此刻身在水中,异兽并不好借力,再加上它的两条后腿受了伤,更是无法支撑立住身体,哪怕它的力气颇大,也只能让寒冰出现裂缝,想要敲碎其却是颇为困难。

    双蹄无法敲碎寒冰,那异兽又用锋利獠牙不断撕咬,可是也只能破开一些冰屑。

    凌浪涯心中疑惑,莫非这异兽想要杀了这两条巨蟒,只是它也没想到自己吐出的气息,所结成了寒冰如此坚硬,连它自己也破不了。

    想来,它早已偷偷潜伏在此,就是为了等两条巨蟒的到来,所以才会奋力一击偷袭巨蟒,搞出了一个如此巨大的冰块。

    凌浪涯心中思索时,忽而发现那异兽停下了双蹄,黑色双目遥遥盯着他。

    准确来说,是盯着凌浪涯手中的鱼叉。

    凌浪涯发现它的目光所指,再看到那异兽人性化的渴望目光,顿时有些恍然,扬起了手中的鱼叉,以锋利之处指着那巨大的冰块。

    那如马异兽看到此举动,竟然人性化地点点头,同时四蹄一踏寒冰块,稍微远离了寒冰。

    凌浪涯心中明白,看来是这异兽想要借助自己的鱼叉,去帮助它破开寒冰。

    虽然它曾杀了自己的三匹马儿,可是想到它虽无意,但终究还是助自己擒获了两条巨蟒,也算是有相助之恩。

    凌浪涯犹豫片刻,提着鱼叉缓缓游来,但心中依旧存了一丝警惕,直到他脚踏寒冰,发现那异兽站在附近不远处,死死盯着那鱼叉,并没有任何乱动的意思。

    他放了一下心,站稳在困住雌蟒的寒冰上,敲打了几下,发现这寒冰竟坚硬如铁,难怪那异兽破不开。

    可是,这异兽能够喷出如此厉害的气息,由此可见它的实力究竟有多强,以至于凌浪涯不敢有丝毫分心。

    幸好自己现在算是相助它,想来它也不敢乱来吧。

    想罢,凌浪涯左手高高举起鱼叉,体内紫火随着鱼杆蔓延到叉间,于水中依旧萦绕不息。

    他想起了许老翁所言,擒蛇捕蟒,当攻其七寸。

    于是,他比量了一下冰封的雌蟒,找到了蟒躯的七寸,奋力将鱼叉插入其中。

    紫火烧寒冰,鱼叉破冰块。

    在灼热的温度灼烧和凌浪涯的玄气攻击下,那寒冰顿时蔓延出如蛛丝裂纹。

    那如马异兽见之,顿时嘶鸣起来,其内似有欢喜。

    然而寒冰甚厚,凌浪涯保持同样的攻击,足足试了十余次,紫火方才灼烧穿寒冰。

    寒冰块上,露出一个半丈大的洞口,洞口底部正是巨蟒的七寸。

    那如马异兽一见,顿时欢喜一叫,直接冲了过来,那飞快速度吓得凌浪涯一个收身不住,直接跌落在了河床上。

    那异兽对凌浪涯裂开嘴,似乎是在笑但獠牙依旧狰狞,然后它再也没有顾及凌浪涯,直接把头伸进了洞口中。

    寒冰内的雌蟒传来一声惨叫,其七寸之处鳞甲尽碎,已被异兽的獠牙挖开一个巨大伤口。

    那雌蟒在寒冰内动弹不得,只能任凭异兽处置,而异兽将头颅伸进它的躯体,忽而张口一袭。

    从河床站起的凌浪涯看到,只见一个黑色如墨的碗大蟒蛇胆,就被异兽吸了出来。

    那异兽吸出蛇胆,仰起头颅一吞,顿时将其收入腹中。

    吃了此蟒的蛇胆后,凌浪涯有一种感觉,似乎这异兽的气息有了一丝变化,而其后退的血迹似乎也少了一些。

    莫非,这蟒蛇胆可以治疗它的伤势,所以它才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吞食巨蟒。

    果然,那异兽吞噬蛇胆后,又不断地看着凌浪涯,同时摇头示意它走向雄蟒所在处。

    凌浪涯心中明白,看来这异兽确实是借蟒蛇胆疗伤,如今一看到眼前的雄蟒,正是杀害小渔村数十条人命的凶手,凌浪涯也没有犹豫,再度用鱼叉破开蟒蛇寒冰,露出蟒蛇的七寸。

    雄蟒见得雌蟒身死,似乎感知到了自己的末日,不断地摇头挣扎,以至于裹住它的寒冰都有了一丝翻滚,但哪里又是手持鱼叉的凌浪涯对手。

    再度十数次破冰后,雄蟒的七寸已经露出来,而那如马异兽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跳了过来,再度埋头破开鳞甲挖掘蛇胆。

    一个比雌蟒蛇胆更大的蛇胆,转瞬间化作了异兽的口中食。

    连吃两个蛇胆后,那如马异兽气息骤变,仿佛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凌浪涯缓缓移动脚步,游开了一段距离,手中持着鱼叉,警惕地看着那异兽。

    一报还一报,异兽助他擒巨蟒,而他助异兽吞蛇胆,算是两清。

    此刻,如今一人一兽,不再是片刻同伴,而再度是敌人。

    那异兽感知到凌浪涯的警惕,闭上满嘴獠牙,不断摇头晃着独角,四蹄踏着寒冰,似乎是不想和凌浪涯争斗。

    正当他疑惑时,那异兽已然调转身躯,转身游走开来,留下凌浪涯棱在原地。

    凌浪涯放下了警惕,既然它如今不想和自己争斗,他感知到异兽的人性化,不知为何忽而也没有和它争斗的意思。

    眼看那如马异兽将要离开,忽而河面之上,一道白光直没河水。

    白光闪烁如昼,穿河迅捷而电,直奔异兽腰腹。

    ——未完,待续——

第四七四章 颇有收获

    吞噬蛇胆的异兽,满心欢喜的离去。

    忽如其来的白光,破水而入的刺杀。

    那如马异兽正因为吞噬蟒蛇胆,可以治疗身上的伤势,如今正在欢快地游走时,忽而感受到那白光的袭来,顿时大吃一惊。

    那白光似乎锁定了它的气息,无论它要往哪里逃,都会被白光追上。

    更何况,它的身上伤口,还残留着白光所留下的伤口。

    异兽来不及躲避,又吃了两颗蛇胆,顿时张开满嘴獠牙,一股寒冷的气息喷薄而出。

    只见一面如盾大的厚实冰盾,出现在异兽的身前,挡住了白光的来路。

    当是时,凌浪涯本来还在犹豫如何处置这两具庞大的蟒蛇尸体,发现来白光灼目出现直奔异兽时,心中下意识地升起了保护之意,暗叫此等偷袭又算何本事。

    然而,就算他想要相救那懂人性的异兽,已然来不及,只好左手一提鱼叉,以紫火玄气覆盖其上,迅猛地投了出去。

    白光破水而入,狠狠地撞在寒冰盾之上。

    那比裹住巨蟒还要厚实的冰块,受到白光一击,顿时自触碰处起,不断地碎裂开来,顷刻间碎开了整面冰盾。

    凌浪涯见之大惊,这需要自己耗费十数击,才能用鱼叉破开的冰盾,竟然被这一道白光轻而易举地破碎,那来者的实力究竟有多强悍。

    凌浪涯心中哑然,发出此道白光的修行者,其实力远高于自己。

    那么,自己的鱼叉能够挡住这一击吗。

    想到此处,凌浪涯奋力地游上去,想要追上那异兽。

    白光过处,一击破盾。

    那异兽收势往河底下沉,不断拉开与白光的距离,同时巨口狂喷,又是两道寒气喷出,在河水中形成更厚的冰盾。

    那白光破了一盾之后,去势稍缓,继而撞上了第二个冰盾。

    第二个冰盾只阻挡了片刻,而第三面冰盾也迎面撞上。

    白光去势再缓,但余力不消,又穿破了第三面冰盾。

    那如马异兽哀鸣一声,连续发出三道寒冰气凝结成盾,已然是受伤之后的它最后的防御。

    眼看白光就要插入它的腹中,忽而远处一道紫火鱼叉直奔而来。

    紫火鱼叉与白光相撞,在水中迸发出剧烈的光芒。

    河水翻滚,水尘四起。

    间不容发之际,紫火鱼叉撞斜了白光的角度。

    恰好赶到的凌浪涯,狠狠地撞在异兽臀处。

    一人一兽,瞬间跌落在河底,被烟尘覆盖。

    受到鱼叉阻挡,异兽又被凌浪涯扑倒,那白光收势不及,恰好擦着人和兽躯体,直接撞在了河床之上。

    河床崩裂,如同地动。

    河沙四溅,游鱼飞逃。

    待得河水冲刷去泥沙,凌浪涯和那异兽方从断裂河床处站起来,皆是诧异地看着那白光消失之处。

    幸好,白光过后,再无攻击。

    凌浪涯调整体内气息,再度以纵横玄气覆盖全身,免得自己被水流影响,他缓游到那白光坠落出,想要看看它究竟是何物。

    临近之时,之间河床已然**一个数丈的巨坑,而一把白色小剑插在正中,犹自灵光闪烁。

    凌浪涯小心翼翼地靠近坑中,以紫火覆盖左右,再捡起那灵光小剑。

    紫火一遇那灵光,顿时爆发出吞噬之力,将其上的灵光吞噬干净,只留下那剑身。

    凌浪涯仔细观察,发现这剑似由白银所铸,约有一掌长短,通体泛着银光,而没有灵气附着之后,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中。

    那异兽凑近过来一看,似乎有一些恐惧,又似乎有着仇恨,忽而对着银色小剑露出满嘴獠牙,想要吓唬一下它似的。

    凌浪涯见之,顿时笑了起来,看来这异兽颇懂人性,经过此番相处,心中对它杀掉自己马儿的仇恨渐减,倒生出了一丝喜好之意。

    只是,它终究是异兽。

    那异兽呲牙咧嘴一番,似乎也猜测到自己的身份,顿时推开数丈,对着凌浪涯摇头晃脑一番,又是低下头颅,仿佛是在感谢他的相救。

    正当凌浪涯想要出言之时,那如马异兽忽而高扬头颅,嘶鸣一声,撒开四蹄,转瞬游走,消失在茫茫地平渡河水中。

    河水滔滔不绝,凌浪涯看着游鱼重新恢复安宁在水中畅游,顿时想起了那两道巨蟒尸骸。

    将银色小剑收入怀中,重新返回到寒冰块出,凌浪涯发现有一黑一绿两颗拳头大小的晶体悬浮于巨蟒七寸处,捡起来一看才发现是这异兽的兽魄。

    异兽死时,皆会生出兽魄。其实力越强,其精血越纯,那么精魂所化兽魄将会价值更高。

    凌浪涯观察一番,发现这两块兽魄虽然颇大,但显得斑驳不纯,显然是这两条巨蟒异兽修炼时间不长,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而且,这两条巨蟒,除却体型庞大之外,其实力并没有多强,也许是刚踏上修炼之路,不然也不会被那异兽一击冰封,没有反抗之力。

    凌浪涯忽而想起,和世俗江湖不同,在修行者世道中,兽魄远比金银等钱财值钱得多,而且猎兽军团也会收购兽魄,便把两块巨蟒兽魄收入怀中。

    兽魄已收,尸骸也许尚有用处,而且也得证明自己收拾了它们。

    如此想想,自己此行,也算颇有收获了。

    于是,凌浪涯便重新找回那把鱼叉,发现它的叉刃处断了一半,也只好将就着,继续覆盖紫火玄气在其上,将包裹住巨蟒的寒冰破开。

    有了当时的缺口,后续破开寒冰之后,耗费的力气并没有想象得大。

    在破冰之时,凌浪涯想起那银色小剑的威力,更加觉得那名发出此道攻击的修行者,其实力更在他之上,说不准现在就在河面上等着他。

    不过,彼此都是修行者,就算自己不小心救助了那异兽,想来他应该也不会有恶意吧。

    如此思索着,凌浪涯已经破开了两块寒冰,露出了巨蟒庞大的尸骸。

    眼见流水冲走寒冰,凌浪涯将受损鱼叉负于身后,然后将两条巨蟒摆好平放于河底,最后走到蟒尾之处,一手抓住一条巨蟒的尾巴,运转体力纵横玄气,往河面浮游上去。

    一人拖两蟒,犹如在河底拖着两条十丈长的彩带。

    潜行许久,直到凌浪涯体力消耗过半,他终于破水而出。

    幸好,这一次捕杀巨蟒,虽然追逐了一番,但实际距离小渔村并不远。

    他的上岸之处,正在渔村的上游,也是凌浪涯曾经走向渔村的路。

    凌浪涯认准小渔村的方向,拖着两条长长的巨蟒尸首,一路往小渔村的方向走去。

    行走路途大半,转过一个河湾后,即可看见小渔村,凌浪涯忽而停下了脚步。

    一个人,坐在河边一块巨石上,正等着他的到来。

    那人手中,把玩着一把银色小剑。

    ——未完,待续——

第四七五章 异兽之道

    平渡河畔,那人坐在石上,悠然自得。

    渔村之旁,少年拖着巨蟒,收获颇丰。

    两人隔着数丈远远对视,都没有率先说话,都在暗中打量着彼此。

    凌浪涯凝神看去,只见那人乃是一名憔悴中年人,其身形瘦削,脸容满脸风霜,投上挽一发髻,身穿风尘旧衣,脚踏泥泞麻鞋,手玩银色小剑。

    凌浪涯从未见过此人,自然你也谈不上认识,但见到他手中小剑,和袭击异兽的一模一样,便猜想到了此人便是那强大的修行者。

    只是,他蓦然想起,这世间除却以天下苍生为己业的修行者,还有那为非作歹的黯行者。虽然此人行着诛杀异兽之举,但谁又知晓他究竟藏着什么心思呢。

    两人对视良久,那中年人越看凌浪涯,尤其是看到他身后的巨蟒时,越看越觉得好奇,蓦然把银色小剑收入怀中,对凌浪涯招招手。

    凌浪涯谨慎地放下巨蟒,往前数步后,在其三丈远地方停下,拱手作揖,道:“小子见过前辈。”

    那中年人也不还礼,微微点头,道:“这少年,吾且问你,你可是修行者?这巨蟒可是你诛杀?”

    凌浪涯想了想,坦诚地道:“小子侥幸入了修行道,而巨蟒正是小子和另一头异兽合力诛杀。”

    “哦?和异兽诛杀异兽?”中年人脸上露出几分惊讶,道:“你可愿意说来与吾听听?”

    凌浪涯心想,这人的实力比自己强得太多,以那银色小剑的一击,恐怕就算是烈刀门四大门主都没办法轻易抵抗,如果当时不是由于异兽的三面冰盾,再加上自己的取巧一击,也未必能够逃得开来。

    想到此处,凌浪涯也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从自己进入小渔村,打探出异兽消息,为了救助村民,入水追捕巨蟒,最后那如马异兽冰封巨蟒,而自己破开寒冰后,异兽吞食蛇胆之事,都粗略地讲了一遍。

    当然,他省略了那最后时,一人一兽联手避开银色小剑的事情,不过想想那中年人恐怕也猜测得到。

    中年人再度把玩着小剑,先是平淡听着,后来越听越感到诧异,最后停下小剑,认真地听凌浪涯讲完整个故事。

    凌浪涯讲完之后,见他皱眉沉思不言语,也没有任何打扰的意思,只是静默地垂立一旁。

    他忽而想起,许棱曾经在围捕巨蟒时,被一个路过的修行者所救,如今看来很大可能就是此人了。

    既然此人能够诛杀异兽,又会救助村民,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坏人吧。不然,以他如此强大的实力,恐怕自己也逃不掉吧。

    这样一来,还不如表现得恭谨一些,也许就不会出现针锋相对的局面。

    如今早已经历过不少江湖世事的凌浪涯,早已不是当时初出茅庐的少年,已经从胡虚等人学到,自己也见识到不少,知晓如何与人相处。

    凌浪涯垂手而立,见中年人皱眉寻思良久,忽而自语道:“奇哉奇哉,许是异兽已入修行道,有了人之性。而且观它所举,似乎并没有为非作歹之意。”

    凌浪涯听得一头雾水,那中年人回过神来,道:“少年,吾且问你,你可知这巨蟒和你所说的似马一样的异兽,究竟是什么?”

    凌浪涯闻之摇头,道:“世间异兽颇多,恕小子眼拙,不能辨明,烦请前辈指教。”

    中年人看着那两条巨蟒尸首,道:“如果所料不差,这异兽名为双生蟒,一雄一雌,乃同生之兽,平常栖于江河水下。雄蟒通体碧绿,力大无穷,体无毒性,可掀风起浪;雌蟒通体黝黑,舌藏毒液,可致人昏迷。”

    凌浪涯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如其所言,又想起巨蟒的所行,恍然道:“如此看来,这雄蟒被前辈所伤,逃回河中。雌蟒见雄蟒受伤,于是上岸来报仇。雄蟒担心此蟒安危,又尾随而来。结果,倒霉了遇见了我和那异兽,于是丧命于此。”

    中年人点头道:“当时,吾在追逐那异兽时,其受伤撕鸣,吓得那刚好被众人围攻的巨蟒胆怯逃跑,于是刮起狂风杀了那渔村众人。唉,也是吾照料不周,未曾想到此地尚有村民,并没有迅速诛杀那异兽。”

    原来如此,那巨蟒发狂杀死众人,竟然是被那如马异兽吓倒。

    不过,这双生蟒终究还是死于他和那异兽手中,然而其一雄一雌,双伴双生,其真情竟不比人间所谓爱情来得浅薄。

    想到此处,凌浪涯蓦然想起那一个明眸少女。

    只听中年人继续道:“看这双生蟒的体型,也不过是初入修行道而已,其实力也就堪比修行者中的格物境。若是再多个数十年或百年,它们修行得道,通晓人言,恐怕就更会祸及村民了。吾料他们上岸伤人,恐怕也是那异兽占据了它们的领域,它们才不得不别处谋食。”

    凌浪涯忽而想起那异兽的人性化情绪,疑惑道:“敢问前辈,这异兽还会修行?”

    中年人反问道:“你不知道?”

    凌浪涯稍微尴尬地摇头,虽然他年少时在深山度过,如今也知晓,深山里那些都是很强大的异兽,可是它们却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一句人类的话。

    甚至连家中那头白猿,也不曾说过一句话,只是其通晓人性,并不比人来差。

    如今想想,原因只有两个,要不就是它们实力虽强,却不懂人语。要不就是因为那个老人的关系,不敢在他面前说话,以免吓倒了凌浪涯。

    见到凌浪涯摇头,中年人悠悠道:“虽说人族乃这世间万物之灵,然世间万物何止人族。异兽修行修道,短则百年多则千年,虽更难于人类,然其实力与修行者相比,更是不遑多让。若是修行得道的异兽,能懂人性,晓人言,通人谋,又仇视人族,此方是人族大敌。”

    凌浪涯想起那如马异兽的一举一动,虽然未曾懂得人言,但其神情变化,似乎已有人之情绪,莫非也是修行道上的异兽。

    不过,这异兽懂人言,得有多强大方可,一想到此处,凌浪涯不禁问了出来。

    中年人沉默片刻,方道:“若以人族境界划分,天圣八阶,前后四阶,乃是分界线。若异兽以此论,也可以说是如此。前四阶异兽,不过是寻常怪物,人力能够胜之。若是后四阶异兽,正是得道异兽,更胜人类大能,哪怕倾三道之力,也未必能胜。由此可见,若异兽肆虐,天下危矣。”

    凌浪涯心中震撼不已,未曾料到原来异兽实力如此强悍,竟然倾三道之力,也未必能胜。

    他又想方才之事,顿时问道:“敢问前辈,可知那如马异兽,究竟为何物?”

    ——未完,待续——

第四七六章 中曲之驳

    中曲之山,有兽焉,其状如马,白身黑蹄,额上一角,生虎牙爪,音如鼓音。其名曰驳,穿山越岭,如履平地,逐水踏浪,如御风行,是食虎豹,可以御兵。

    ——胡欲言·《兽语·驳兽》

    ………………………………………………………………

    渔村之畔,中年人娓娓道来。

    巨石之下,凌浪涯专心聆听。

    中年人沉默片刻,悠悠道:“你可知,此异兽本不在平渡河内,而在南蛮十万大山中。”

    凌浪涯诧异道:“南蛮十万大山,距此尚有数千里吧,难道它还能穿过大山,来到这赵宋境内,这又是为何?”

    “具体异兽为何来此,吾尚未查探明白。”中年人道,“但我自发现此兽后,便一直跟踪许久,想要擒伏它,不料都被它入水逃了。如果没有料错,此异兽应当是自碧珍江入海口处,一路逆流北上到此。”

    凌浪涯想起,碧珍江的入海口正在南蛮十万大山北部,如果这异兽确实如其所料,从江口逆流来到平渡河,确实是最大的可能性。

    只是,它为何逆流到此,却没有人知晓了。

    中年人继续道:“在南蛮十万大山中,有一座险峻山峰,名为中曲山,此异兽便生活在那山中。想来你也见过它,其状如马,白身黑蹄,额上一角,生虎牙爪,音如鼓音。其穿山越岭,如履平地,逐水踏浪,如御风行。”

    凌浪涯想起它那水中风采和神俊,蓦然再问道:“此兽何名?”

    “此兽,名驳。”

    凌浪涯仔细品味这异兽之名,蓦然有一种想再见它一次的冲动。

    他道:“方才这驳兽之举,似乎懂得人性,莫非它也要修成人道?”

    中年人点头道:“此驳虽未晓人言,但已懂人性,而且实力不弱,尤其是在水中,其速更甚,所以吾才会失手数次。就像方才,吾伤了它后,感知到它的气息,瞬发一剑,终究还是被它逃了。”

    凌浪涯恍然,想到这驳兽的速度连自己都追不上,那看来是真的快了。而它身上的伤口,原来是中年人所伤。

    后来,为了治疗腿上的伤势,它便捕获巨蟒吞吃蛇胆。

    凌浪涯想了想,终于还是从怀中掏出那把银色小剑,补充说明自己和驳兽联手挡下他的一击。

    中年人略显诧异,接回小剑把玩于手中,道:“此事就算没你相助,吾想那异兽也有别的手段可以逃离。毕竟,这驳兽乃是远古异兽血脉,而非当下异兽血脉。”

    凌浪涯疑惑道:“异兽还有血脉之分?”

    中年人点头道:“正如人以天赋而道不同,异兽因血脉而行不同。越是血脉强大的异兽,其血脉越是久远,其修炼程度越难。举例而言,也许这双生蟒数十年可修得人言,而这驳兽恐怕得百年。”

    凌浪涯恍然大悟,愈发觉得这中年人对异兽了如指掌,想来他那满身风尘,也是因为追逐异兽吧。

    此人如此执着于擒伏异兽,倒是让凌浪涯心生敬佩。

    虽然尚有一些不解之处,但对于这数日来遇见的两种异兽,凌浪涯已经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对异兽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也许,那藏在禁忌凶地的异兽,恐怕也不是他当年想的如此简单吧。

    只是由于那个老人的缘故,那些异兽才没有露出狰狞面目,倒像是他的童年玩伴。

    想到今日收获,不仅诛杀双生蟒,还得了许多未闻知识,凌浪涯心中感激,拱手谢道:“感谢前辈指导,晚辈受益匪浅。”

    中年人停下手中小剑,打量了一下凌浪涯的恭敬表情,蓦然问道:“你这少年,心肠颇善,实力尚可,敢问何名,师承何人?”

    凌浪涯双手作揖,恭谨道:“小子姓凌,草字浪涯,并无师门,实乃侥幸入道。”

    前半句,道姓名是真的;后半句,道师承是假的。

    非不愿说,实不能也。

    “凌浪涯?”中年人呢喃着此名,恍然道:“你便是陆务所说的,凤梧祭典明祭桂冠,凌浪涯?”

    “前辈认识陆学士?”凌浪涯诧异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吾名,辛卧轩。”中年人淡然道,“吾与陆务曾是旧识。”

    凌浪涯低头寻思,只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忽而想到既然是与陆务相识,那想来也是在凤炎都城的事吧。

    他回想起凤炎都城之事,忽而失声道:“前辈便是文至殿阁学士,独行居士辛大人?”

    “哦?”中年人辛卧轩颇为意外,道,“你听说过吾名?不过,你的事情,陆务倒是和我提过一些。”

    原来是此等风云人物,凌浪涯心中大喜,道:“关于前辈的事迹,我曾听一个非常崇拜你的朋友说过。”

    “非常崇拜我?”辛卧轩哑然失笑,道:“我独自行走世间,不曾有人崇拜我,你且说来我听听?”

    看到辛卧轩指了指巨石旁的空地方,凌浪涯作揖后便坐在了他的身边,当下把当时和陆务及裴飞云在猎兽院的交谈说了出来。

    他借陆务和裴飞云之口,说起了辛卧轩的经历。辛卧轩和陆务不同,陆务是从小说家入庙堂,而他则是从庙堂入小说家,可谓是相反而行。

    当时,辛卧轩文至殿阁学士,武封将军一职,曾以诗文名扬赵宋,也曾率军抵御朱明王朝,可谓是文武双修之才。

    不知为何,辛卧轩厌倦了人族间的厮杀,哪怕是抵御疆土守护国境,可是更想四处诛杀异兽拯救万民,而不想在人族间浪费心力。

    后来,辛卧轩在陆务劝说下,便辞去了学士和将军一职,入小说家学得一身修行,却没在小说家担任要职,而是独自游历四方,并以独行居士自诩,其意便是再也不管庙堂事,而是独行千万里,为苍生谋福祉。

    而且,凌浪涯也丝毫没有掩饰,把拒南关裴飞云对他的无尽崇拜都说了出来,也算是为这个见过数面的朋友,在自己偶像面前露脸了。

    辛卧轩听着凌浪涯的讲述,不禁回想起过往的经历,心中不由得起伏不定,而当听到裴飞云对他的称赞时,却是微微一笑。

    没想到,自己的言行举止,竟然也有人效仿。

    凌浪涯讲完这段从旁人处听来的经历后,也终于明白为何辛卧轩会知晓这么多关于异兽的事情。

    因为,自辞庙堂,出小说家,他耗尽此生,都在和异兽做斗争。

    哪怕一人独行,从未后退半步。

    两人并肩而坐,沉默良久。

    辛卧轩感慨道:“既是往事,何必再提。吾不过是做心之所想罢了,愿你也如此,为心中想而前行。”

    凌浪涯跳下巨石,再度向辛卧轩拱手致谢,道:“小子紧遵前辈教诲。”

    辛卧轩忽而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也跳下了巨石,收起小刀,道:“既然此间事了,那吾也不必再久留了,你且随我去那小渔村走一趟,处理一些未尽之事,如何?”

    “小子领命。”言罢,凌浪涯小跑到那双生蟒尸首前,再度一手拖着一尸首,跟随在辛卧轩身后,往小渔村的方向走去。

    小渔村距离两人交谈之处并不远,不过是半里之地,两人边走边聊,不消片刻就到了。

    当两人刚至小渔村门口时,却看到了让人颇为诧异的一幕。

    ——未完,待续——

第四七七章 因缘际会

    河水平缓流淌,带走春江花月夜。

    渔村静默不语,正是灯火寥落时。

    在小渔村的村口处,黑压压跪倒了一片,以村长许老翁和莫老头为首,正是小渔村的全体村民。

    凌浪涯和辛卧轩虽然猜到众人此举是为何,但仍然觉得此举颇为诧异。

    辛卧轩忙上前数步,想到自己所行之事,心中满怀愧疚,道:“各位快快请起,莫要折煞吾也。”

    凌浪涯连忙放下两条巨蟒尸首,小跑到许老翁身前,扶起他道:“许村长莫要如此,小子实在承受不起。”

    许老翁没有站起,而是朗声道:“鱼儿村全体村民,感谢两位大侠救命之恩。”

    言罢,以其为首,全体村民跪拜下次,口中满是感激之词。

    众村民虽然被辛卧轩命令回家先行歇息,其实一直在村口等候多时,而许棱更是冒着风险到外去打探消息。

    直到他见到辛卧轩在村口巨石上安静坐着,后来凌浪涯又拖着巨蟒尸首出现后,便立刻回来告知众村名。

    当时,两人正在巨石旁畅聊,而许棱等人也没有敢上前打扰,只是一直跪拜于村口,等待两人的到来。

    如今见到两人出现,心中的感激之情再也控制不住,纷纷连连跪拜。

    辛卧轩见之无奈,只好暗动玄气,覆盖于众人脚下,轻轻把众村民拖了起来。

    村民正在跪拜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直立起来,仰头看到辛卧轩的表情,方明白是大侠在阻止他们。

    他们既然表了心意,也就不再跪于地下,在许老翁带领下,逐渐站了起来,但口中仍旧满是感激之言。

    许老翁拱手道:“感谢两位大侠救命之恩,我等实在无以为报。”

    辛卧轩叹道:“其实,当是吾给诸位道歉。若不是吾在追捕异兽时,没有观察到此村存在,也就不会放任异兽肆虐,以至于引起巨蟒发狂,误杀了众位子嗣。”

    言罢,辛卧轩拱手,长揖到地。

    众村民哪里敢受了这一拜,纷纷往两旁让开,其实他们都明白,这件事完全不怪辛卧轩。

    倘若不是他和凌浪涯的出现,就算他们不会葬身蟒腹,也只会落得一个背井离乡的下场。

    而且,当时许老翁等人方才也和巨蟒战斗过,知道这巨蟒的实力强悍,就算没有另一异兽的恐吓,恐怕他们也难以逃脱巨蟒的反扑。

    如今看到那凶手巨蟒尸首,此刻就躺在两人脚下,众人更是觉得大仇得报,可以告慰儿女在天之灵,泪眼婆娑中,也有感激泪水。

    生死有命,怨不得人。

    许老翁谢道:“我等儿女生死,乃是上天注定,又怎敢责怪两位。而且,两位替我们杀了怪物,让我等不用背井离乡,实在是感激不尽。”

    辛卧轩叹息一声,忽而把目光落在了许棱身上。

    许棱此时正站在许老翁身后,满是艳羡地看着两人,既感激两人的所作所为,佩服他们的强大实力,忽而看到辛卧轩看着自己,忽而感到一丝诧异。

    辛卧轩对许老翁道,道:“这位老丈,吾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

    许老翁诧异道:“大侠但说无妨,老朽定当竭力相助。”

    辛卧轩看了一眼许棱,方道:“若吾所料不错,此青年是老丈之子吧?”

    见到许老翁点头,辛卧轩继续道:“吾孤身一人,长年漂泊。今来到此地,也是机缘巧合。吾见令郎,尚有天赋,颇为孝义,且身怀烈胆,心生欢喜,欲收其为徒,不知丈人觉得如何?”

    众人闻之,皆是诧异不已,未曾想到会有此事发生。

    凌浪涯闻之,也是颇感意外,毕竟在他看来,辛卧轩自诩独行居士,常年独行独往,不与世人交集,如今却忽而要收徒,实在是出乎意料。

    不过,他转念一想,忽而明白了辛卧轩此举深意。

    如今这名为鱼儿村的小渔村,年轻一辈皆亡于巨蟒口中,唯有许棱得以存活,可谓是村中的中坚力量。再看小渔村的老一辈,虽然由于年老体衰,但能够和巨蟒相争,仍旧有着一番热血。

    想来,辛卧轩终究内疚于间接害了村中青壮,所以才想着要传授许棱修行之道,以求许棱学艺功成后,再重返故里保护小渔村,甚至于助其诛杀异兽大业,也算是弥补他的过失。

    正当凌浪涯思索时,许棱早已惊得不知所措,一时忘了是否要答应。

    倘若答应,那便意味着要舍弃双亲,跟随辛卧轩脚步,背井离乡求道,毕竟辛卧轩不可能长期逗留于此。

    倘若不答应,那便错过了这难得的天大际遇,肯定会遗憾终生吧。

    莫老头众多村民闻之,心中皆是百感交集,既有艳羡许棱的机遇,也有悲伤儿女的逝去。可是他们深知许棱的为人,平日里就仗义疏财,孝义两全,颇有许老翁年少之风。

    倘若许棱真的学艺归来,以他的性格肯定会帮助村里的年轻一辈吧,那就算自己等人老死,也不用担心这小渔村再受到怪物欺负了。

    想到此处,莫老头等人虽不能替许棱做决定,但心中也期盼他能答应,以求可以保得全村安宁。

    此时,许老翁和许氏对视一眼,也明白此中得失。虽然,最后一个儿子也要离开,终究是不舍得,但想到他往后前途无量,也愿意让他闯荡。

    见到许棱依旧愣在一旁,许老翁忍不住踢了他一脚,道:“傻儿子,还不快跪下,谢过大侠。能够跟随这位大侠学艺,这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许棱一愣,已然明白父亲想让他去学艺,可是他看到满村老少,想到这多年生活之地,终究是有一丝不舍,心中依旧难以抉择。

    许氏虽然不舍,也不想耽误儿子前程,劝道:“儿啊,娘知道你的心思。不过你看,这里还有你这么多叔叔婶婶,如今又没有了怪物骚扰,我和你爹肯定会过得很好的。你若想去,便跟随这位大侠去吧。”

    这时,莫老头等人也纷纷劝说,言道有他们在此,绝对会保证好两位老人的安危,且让许棱安心学艺,回来之后再为村子做贡献。

    许老翁道:“儿啊,世间如此之大,你大可四处看看,莫要困于渔村,误了一生年岁。”

    许棱闻之,偌大汉子瞬间泪眼朦胧,连忙跪下磕头感谢父母恩和乡亲情。

    辛卧轩眼见许棱孝义,心中愈发觉得欢喜,道:“你若随吾学艺,少则三年,多则五年,便可归来。届时,你愿守此村,或是闯天下,皆可随你。”

    许棱闻之,再无一丝犹豫,连忙跪下,道:“徒儿许棱,拜见师父,愿追随师父左右!”

    辛卧轩开怀大笑,双手搀扶其起来,又向许棱父母谢过。

    众人见之,皆是喜悦,同邀两人进村。

    进得村内,来到了许老翁家中,许棱以一杯浊酒,以酒相敬,简单地行了拜师礼。

    众人观看完毕后,想到忙碌了一夜,又担心了一天,如今大事已定,也都纷纷告辞回家歇息。

    也渐渐地散去,而凌浪涯和辛卧轩则共处一室,其旁还有许棱在旁陪侍,而许老翁夫妇也安心地去歇息。

    茶水过后,辛卧轩忽而问道:“凌小兄弟,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未完,待续——

第四七八章 何去何从

    恢复宁静后,渔村进入了梦乡。

    村长房屋里,有人该何去何从。

    凌浪涯听到辛卧轩的问话,道:“前辈有所不知,我此行乃是去参加凤梧祭典暗祭,本来是要往这平渡州府主城的,可是如今看来,我应该是迷路走错方向了,才跑到来这个小渔村。”

    “我只听说过凤梧祭典,这暗祭是什么?”如今成为辛卧轩弟子,往后也需踏入修行道的许棱,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

    毕竟,对于这个自小生活在小渔村的汉子而言,这些关于修行者的故事,就像那些古老的传说,从来只曾听闻,未曾亲眼见。

    如今有如此天大机缘,能够跟随辛卧轩学艺,在他自己看来,真的是三生修来的福分了。

    所以,当他得知凌浪涯也是修行者,而且实力如此强悍之后,心中虽然有着年岁大的彷徨,但也暗中对自己较劲,也想要变成凌浪涯一样的修行者。

    辛卧轩阻止道:“此事说来话长,关于修行者的一切,我往后有机会再和你说。现在这小兄弟既然要去主城,你有何办法?”

    许棱知晓自己过于心急了,对于修行者的世界过于好奇,忙恭敬道:“禀告师父,我们这小小渔村位于平渡州府边缘,要到主城还需一些时日。而且,平渡州府和别的州府不一样,除却平渡河外,触目所见皆是丘陵平原,地势几乎一模一样,确实很容易让人迷路。”

    凌浪涯想起自己沿着碧珍江走时的路,确实如许棱所言,四处皆是一样的丘陵平原,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虽然自己是沿着河岸走,可是却一直没有找到纪天和老张,如今看来真的是走错路了。

    他想了想,回忆道:“当时,我和同伴坐船过河,不料中途遇见了驳兽。那驳兽吃了我们的三匹马儿,我也被它带入江中。此后,我和它追逐了许久,可是却始终追不上。后来,当它逃了之后,我上了河岸,料想追逐驳兽是一路顺流,便逆着河水一路往上,想要找到我的同伴,结果走了两天两夜,却到了此地。”

    辛卧轩诧异道:“我在追踪驳兽时,曾经短暂失去过它的踪迹,莫非那时候被你遇见了,你且说来我听听。”

    凌浪涯不敢隐瞒,便把河边遇见船夫,船夫先拒载后答应,继而河中马儿落水,自己受困于岩石缝隙藤蔓,而驳兽杀了三匹马儿刺激他,最后自己和它追逐混战之事,皆是说了出来。

    辛卧轩越听越好奇地看着凌浪涯,最后不禁赞道:“小兄弟,你的实力能够和驳兽大战,想来在年轻一代,除却那几个妖孽天才,也没有多少是你的对手了,难怪可以夺得明祭桂冠。”

    凌浪涯忙谢道:“前辈缪赞了,实在是小子运气罢了,自以为有几分实力,最后却连一头异兽都抓不住。”

    “连我都尚且不能抓捕此异兽,那你抓不住也是情有可原的。”辛卧轩道,“想来,这驳兽在我手中逃脱时,便到了那段流域兴风作浪,以至于扰乱了民生。不过想来也是,驳兽好食虎豹之物,更何况是这马儿,绝对是它的大补之物。”

    两人这一番对话,直听得许棱目瞪口呆,若是以前的他听到这种事情,绝对会以为是在开玩笑,压根不可当真。

    可是如今他知晓两人身份,虽然他不懂这驳兽是何物,但既然能够生擒两条巨蟒,想来也是十分厉害。

    对于眼前这名少年,他想起不久前以为是有修行者在相助他,没想到他的实力已经如此强悍,不禁愈发感觉到一股敬佩。

    许棱听罢凌浪涯之事,道:“小兄弟,按照你方才所言,一路逆流而上,确实是走错路了。这平渡河宽广无比,极目望远看似笔直,实则是九曲十八弯,一路蜿蜒穿过了平渡河,所以才会给你错觉,有时候逆流实则是在绕圈。我想,你那同伴肯定是在河流的下游。”

    凌浪涯问道:“既然如此,可有别的办法,尽快抵达我所上岸之处,我觉得我那同伴肯定还在寻找我。”

    许棱道:“我知晓你所说之处,那里的船家我也熟悉,如果操近路过去,绕河而过倒也挺快。”

    “既然如此,那你便和父母告别,陪凌兄弟走这一趟,如何?”辛卧轩道,“既然你愿随我学艺,终究还是要暂别父母,跟随我左右,不妨先陪这小兄弟一趟。”

    许棱点头道:“如此甚好,稍后我便辞别父母,陪同小兄弟一起出发。”

    凌浪涯喜道:“有许大哥带路,我就再也不怕迷路了,真是感激不尽。”

    许棱道:“其实,我也想跟着小兄弟好好学学,了解一下修行道。那我陪小兄弟去,那师父是否也要同行?”

    辛卧轩摇头道:“我尚有要事处理,便不和你们同行了。当你协助凌兄弟找到同伴后,便独自上路到拒南关去寻我吧,届时可在那里等我到来。”

    “前辈要去拒南关?”凌浪涯好奇道。

    “你不是说拒南关的裴府公子,一直很崇拜于我?”辛卧轩道,“既然如此,我和他不妨一见。倘若我能说服他以诛杀异兽为己业,未尝不是为苍生谋福。”

    “那我先替裴兄谢过前辈了,想来他见到前辈一定很欢喜。”凌浪涯拱手道:“只是,你不追逐那驳兽了?”

    辛卧轩摇头道:“我自发现驳兽后,一直观察追踪,发现它虽出自南蛮,也不过是伤了牲畜动物,实则未曾伤人命。而我追捕它数次,也皆是失败而归,想来也是它已晓人性,今命不该绝,便随它去吧。”

    凌浪涯闻之,想到那驳兽虽然杀了它的马儿,似乎是为了果腹而已。至于一开始渡河时,那几个船家没有归来,不知道是否因为这驳兽的原因,想来也得查明才能下定论。

    随后,三人又畅聊许久,浑然没有睡意,直到白昼已至。

    待得破晓,辛卧轩别辞别两人,又向许老翁夫妇告别,便独自先行上路。

    居士独行,一如来时。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凌浪涯蓦然想起,裴飞云当时念叨的这句词,正是出于辛卧轩之手。听其诗文,辛卧轩终究放不下国事,莫非去拒南关,也是因为赵宋和南蛮的战事。

    想到此处,凌浪涯蓦然南望,似乎看到了远方硝烟起。

    待得辛卧轩离开,许棱也收拾好行李,打点行装,对父母跪拜告别,再逐一穿门过户,和小渔村的众多村民告辞。

    满村老人,送行渡口之外。

    自此一别,鱼儿村无壮丁。

    凌浪涯和许棱,背着简单行囊,乘着小渔舟,踏上了新路途。

    其时,日出东方,朝霞染苍穹,清风道别离。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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