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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糖油粑粑真好吃     我在长安做妇产科医生的日子txt下载     我在长安做妇产科医生的日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3章 救(感谢书友20170130204522837 的月票~)

    中秋佳节,李家众人一起逛了西市,看了马戏表演,吃了手把羊肉,尝了蜜瓜,晚上还一起赏月吃月饼,好不自在。

    李三娘听完了小四郎背的诗,正想引逗他再继续来上一首的时候,敏锐的听到了后门处的规律拍打声。

    这除了李三娘,也就李大兄和李大郎也有所感觉。

    早就过了宵禁的时间,能是谁在这个时间点儿,这中秋佳节与家人团聚的时刻来李家后门处敲门呢?

    不用多想,除了平康坊莳花楼的女娘们有事,还能是谁?

    想到这里,李三娘心里一咯噔,刚才还笑意满满的神情立刻就变成了担忧。

    莳花楼的女娘们,有急症的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之前李三娘前去看诊,诊出怀有身孕的九娘了。

    “糟糕了!”

    听到李三娘这声,李家其他人都看向她,李三娘焦急的说:“大郎,快去开门,该是莳花楼的女娘来求诊了。”

    李大郎赶紧往后门跑去,急的连灯笼都没提。

    等李三娘他们往后门赶,在去的半路上,就遇到了披着黑色斗篷从头到脚都把自己罩住的齐芷蝶。

    未等李三娘开口询问,一把掀开兜帽,对着李三娘就直直的跪下来的齐芷蝶,未语泪先流。

    李大兄和李二兄提着灯笼,模糊的映照着此时齐芷蝶的面庞,李三娘就看到齐芷蝶豆大的泪珠淌了下来。

    “齐娘子,这是作何?可是九娘有事?”

    齐芷蝶哆嗦着嘴唇,哽咽着看着李三娘恳求道:“李三娘子,九娘她流了好多血,现下已经昏死过去了。”

    一边说,齐芷蝶对着李三娘就低下头颅,一边磕头,她继续说:“三娘子,求求你救救九娘,求求你救救她!孩子不要了,我们不要孩子了!只要九娘活着就好,只要她活着!”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齐芷蝶的额头就嗑的发红了。

    李三娘蹲身扶住齐芷蝶,“别耽误时间了,我去!你待我收拾下,就跟你去!”

    听到李三娘肯去救九娘,齐芷蝶的眼睛里瞬间就有了光彩,想要开心的笑一下,可又想到九娘现在生死不知,刚起来的嘴角就又瘪了下去。

    李三娘猜测,九娘本就是柔弱的体质,上次就和她说过,随着胎儿的长大,胎儿因为生长发育会不断的吸收她的营养,可九娘的身体哪里能抵得住这样子供养,导致九娘现下就要被胎儿“吸”死了。

    其实,此时出血就是九娘的身体在自救,想要让这个胎儿死掉,保住“她”自己的命的一种手段。

    转头就走的李三娘还没走出两步,就听到李大兄喊住她道:“三娘,且慢!现下已经宵禁了!”

    李二兄也觉得平康坊的女娘可怜,可是宵禁时分,硬闯的话,如果被抓住,轻则杖刑,重则射杀,李三娘可是自己的亲妹子,如何能去冒这样的险?

    遂,李二兄也在旁附和道:“对啊,三娘,现下可是宵禁时间,平康坊那般远,若是路上出个意外,可如何是好?”

    齐芷蝶眼中的欣喜一点点消失,她知道是她自己强求了的,不良人里不可先生可没给过她什么腰牌,每次都是不可先生派人找的她,她可不能保证可以趁着夜色,带着李三娘跨过坊门安全的到莳花楼去。。

    这回是她自己自作主张来找的李三娘求救的,后门外那个还在等着的车把式虽然是不良人里的人,但他可不会用自己的身份腰牌帮忙。

    脸上还挂着泪痕的齐芷蝶抬起头,看着往院子里走的李三娘说:“劳烦三娘子给九娘开上几贴药,我拿了药就走。”

    李三娘这哪里能同意,此时不见到九娘的实际情况,如何开方?

    “我知,兄长们,人命关天的时候,顾不得了。”

    时间就是生命,李三娘回到正堂,与李父李母交代了一番,就回自己的屋子里就收拾了。

    李父摇摇头,想要开口劝的话堵在嘴里没有说得出来。

    李母倒是没打算开口,她知道此时的李三娘不是自己劝两句就能听的。

    事已至此,再多加阻拦也无用。

    李三娘拿着自己的医箱,身上罩上同齐芷蝶一样的黑色遮住全身的斗篷,身旁跟着的李大兄手里拿着李三娘认为可能得用上的被包好的药材,和齐芷蝶一起坐上了后门外停着的马车。

    临出门前,李父叮嘱让李三娘拿着不良人那里给发的腰牌,万一要是遇到了当值的金吾卫,也好有个说头,管不管用就不知道了。

    李大兄的金吾卫腰牌,应是能有用的,可那得是李大兄一人还好说,若是再加上李三娘和齐芷蝶两个女娘,李大兄能拿什么理由来说?

    李大兄坐在另一边的车辕上,李三娘与齐芷蝶进了车厢。

    李三娘刚坐定,车把式就拉动了缰绳,李大兄看着这马车和赶马车的人,心里有不少疑问,但是一句话也没说。

    宵禁时分,夜路出行,还是先不说话的好。

    李大兄的疑问,在于这可是马车,平康坊最大的群芳院要是能用上马车,那还可以说的通。

    可莳花楼一个不过二三十个女娘的二等楼子,竟然能用上马车?还是这等骏马拉的马车。

    上次李大郎陪同李母和李三娘去莳花楼的时候坐的也是马车,可那拉马车的马可不是现下这匹看着就是壮年,健硕有力的大公马。

    上次那是瘦弱老年行将就木的仅仅就是拉车代步的马,现如今这匹拉车的马,就是卸了车厢,套上马鞍,上战场的话,李大兄都觉得是可以的。

    还有,这赶马车的车把式,举止行为里那股子被训练出来的痕迹,在金吾卫当值多年的李大兄,一眼就看了出来。

    也是李大郎年轻,也没接触过这种类型的人,上次自是未看出来什么的。

    李大兄心里十分笃定,莳花楼,莳花楼里的女娘,莳花楼里赶车的车把式都有问题!

    按下心里的疑问,李大兄注意到这车把式十分熟悉长安城内的道路,不仅仅是李家居住的长寿坊,刚才走过的那条小巷子,身为金吾卫的李大兄都不知道呢。

    从坊门出去那是不可能的,坊门每日宵禁时分早就关死,除非有紧急军情,或是别的大事,才可能打开,不然任谁来了都不可能开的。

    可这车把式还真是厉害,竟然真的七拐八绕的在一处隐蔽的貌似是死路的地方找到了一条出路!

第134章 执念

    马车上,李三娘仔细的小声询问齐芷蝶关于九娘的情况。

    听齐芷蝶的诉说,九娘自从前两日起就有些许出血,一开始是并未注意,主要是并不是鲜红的颜色。

    莳花楼里有专门的洗衣裳的老妇,但贴身的衣裳多是自己搓洗。

    九娘只以为这是自己的分泌物,并未挂心。

    谁知道,今日上午竟是流出新鲜的血,鲜红鲜红的。

    这才让九娘害怕起来,可中秋佳节,长安城内的人们大多都是与家人团聚共享团圆的时光。

    就算医堂的医师有善心,愿意去平康坊给欢场女娘看诊,可这样的日子,哪里又请的来?

    就像李家医堂,不就挂的“今日休息”的牌子么。

    齐芷蝶担心,觉得该去找李三娘来看看的,九娘却觉得着实不该在这样的日子里麻烦李三娘。

    九娘只说自己躺着睡上一觉就好了,然后齐芷蝶就看着九娘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点灯了,齐芷蝶叫九娘起来吃点饭食的时候,才摸到九娘冰冷的双手,这才慌了神。

    最后,叫醒了九娘,二者商议,这情况着实严重,别管是为了孩子还是九娘自己,都该找医师看看了。

    如此,她们就决定由齐芷蝶带着九娘坐着车去长寿坊里找李三娘求诊。

    本都说好了的,齐芷蝶刚扶着九娘起身,走了不到两步,九娘就直接晕倒在齐芷蝶身上。

    齐芷蝶和楼子里的年岁较长的女娘一起给九娘扶回床榻上,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儿。

    这才有了宵禁时间,齐芷蝶独自上门求医的事儿。

    不到两刻钟后,李三娘感觉出马车停下了。

    听到敲击车门的声音,李三娘才背着医箱和齐芷蝶戴上兜帽探出身来,一看这应该是莳花楼的后门。

    紧倒腾着往莳花楼内周,李三娘按下心中的疑问,把心神都放在一会儿要救人上。

    这疑问和李大兄想的差不多。

    李大兄能看出异常,自然与李大兄的金吾卫和武人身份有关。

    而李三娘能觉出不同来,靠的就是天生的五感灵敏。

    上次李三娘随同李母和李大郎也是坐着这个车把式赶得马车来的莳花楼,那时李三娘就知道这车把式不一般了。

    因为李三娘离得人近了,凝神安静的情况下,她能听到身旁人心跳的声音。

    这个事儿,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

    李三娘也是一次机缘巧合,在凉国公府同狄少卿他们一同审人问话的时候偶然发现的。李三娘在原主的记忆中,也未发现原主自己知道自己能够做到如此细微的程度。

    所以,李三娘就认为,这要不是原主以前未曾注意,或者说没有机会注意,要不就是这个技能是她穿越过来后,通过任务系统带给原主的一种技能。

    因此,当时,李三娘在天黑后跟着来的路上,就听到了这车把式的心跳声确实慢,竟然比自小习武的李大郎还慢。

    如果他不是生有疾病导致心跳过慢的话,那他必然也是同李大郎一样是精通武艺的人,甚至应该是武艺比李大郎还要高深的人。

    生有疾病是不可能的,毕竟有病的人如何能做赶车的车把式?

    那就可以说,他是会武之人。

    不过,当时李三娘并未认为这有什么奇怪的。毕竟,烟花柳巷的楼子里养上一两个会武的男子,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

    毕竟那种仗着自己喝多了就就来闹事的郎君不多的是么。

    可这回李三娘觉得有疑问的地方,是不到两刻钟的时间,这个会武的车把式就把马车从自家的后门赶到了莳花楼的后门了。

    这有点儿,不可思议。

    路上,其实李三娘已经做好了可能会被巡逻的金吾卫叫住的准备了,甚至就算运气好躲过了金吾卫,那就长寿坊到平康坊这么远的一段距离,九娘真的能够等到李三娘去救她么?

    所以,李三娘心里也在做自我建设,倘若去的晚了,赶不及救治九娘,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虽然李三娘自始至终都不相信命运这种事,可有的时候,人,如何能不相信?

    按下心头这些纷杂的想法,李三娘终于到了九娘的门外了。

    辅一进门,李三娘就闻到了一股十分浓重的血腥味儿。

    这个味道倒不是因为李三娘五感灵敏才闻到的,而是跟着来的李大兄都变脸了,可以想象这股子血腥味儿有多大了。

    为了避嫌,李大兄只在门口,看了一眼,屋内除了一个照顾九娘的女娘外并无其他人,李大兄就放下药材包,把门关上了。

    李三娘看着床上口唇发紫,面色发白,昏睡中眉头都是蹩着,额头上还有虚汗的九娘,心下实在不知说些什么的好。

    先对着手腕诊脉,李三娘辨脉后,面上严肃了起来。

    征得了齐芷蝶的同意后,李三娘就掀开被子,看了看九娘的出血情况。

    “齐娘子,情况很严重,若是再这么流下去,九娘这条命都不一定能保住。你跟我说实话,是九娘和你亲口说的她不要这个孩子了?还是你自己自作主张?”

    齐芷蝶给九娘掖了掖被角,没有直视李三娘的眼睛,看着九娘在昏睡中都不安的样子,缓声对着李三娘说:“三娘子,九娘都到了如此地步,作何保那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

    李三娘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了,九娘肯定是自己还是想要保住这个孩子的,但是齐芷蝶在旁实在不愿九娘为了保住这个孩子遭罪,再把这条命赔上去。

    但是,身为医者,病人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真的不征求九娘的意愿,只听了齐芷蝶的话,把孩子拿掉,只保住九娘的命,那九娘是能活下来了,可她就真的愿意如此活下来?

    九娘的余生里不会悔恨齐芷蝶?甚至牵连到李三娘身上?

    好,就算九娘不会,那她的余生就真的能接受么?她会开心么?

    谁能保证,孩子没了,九娘还愿继续存活下去呢?

    肚子是她的,孩子是她的,命也是她的,谁也不能也不该替她做决定!

135章 命数

    李三娘正想开口拒绝齐芷蝶的话,就听齐芷蝶一声:“九娘!”

    不知是听到了齐芷蝶说拿掉孩子才惊恐的醒过来,还是因着睡够了时辰才醒了过来的齐芷蝶缓缓睁开了双眼。

    李三娘赶紧上前询问,并再次辨脉。

    “九娘,这个孩子,你......”

    齐芷蝶贴心的上前拿过一个软枕放到九娘的腰后面,让她能依靠的舒服些,本就漂亮的美人,生了病后脸色苍白,更是有一种柔弱的美。

    李三娘看着九娘没有把话说完,对上九娘的眼神,李三娘就知道这话不必说完整了。

    九娘眼神里的执着,谁也无法改变。

    齐芷蝶还未意识到这个问题,她捂着九娘冰凉的手说:“九娘,你放下吧?好不好?让这个孩子走吧?你还有我啊?你还有楼子里这些姊妹。”

    齐芷蝶絮絮叨叨,反过来复过去就是这几句话,九娘不厌其烦的听着齐芷蝶说,但不曾点头同意。

    齐芷蝶突然想到了症结所在,对了,孩子!那个孩子!

    “九娘,你喜欢孩子么?那等你养好身子,咱们就去乡下托人抱养一个,你喜欢小郎君?还是小女娘?到时候,咱们一起给他/她养大,好不好?”

    说着说着,齐芷蝶如此聪慧的人,哪里还能不懂九娘的意思?

    齐芷蝶实在忍不住了,也没办法自欺欺人,一边哭一边对着九娘吼道:“为何?为何?你不想活命了么?这个孩子会要了你的命的!”

    九娘自然是在意一起相伴,熬过那些个不堪回想的苦日子里的姐妹的,可她真的很想保住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哪怕,让她粉身碎骨,她都在所不惜!

    “芷蝶,对不起,我太自私了。可是,我真的很想很想要这个孩子!芷蝶,你......会帮我的,对吧。”

    不等齐芷蝶回应她的话,九娘就转过头对着李三娘说:“劳烦三娘子,这个孩子我想保住他/她。”

    对于九娘和齐芷蝶之间的争吵,李三娘不作评价。

    李三娘是个医师,也永远对于病人来说,她就是个医师。

    医师的本职就是治病救人,按着病人及其家属的意愿,接触病人的痛苦,治好病人的疾病,提高病人的生活质量,做到这些就够了。

    李三娘点点头,打开医箱,拿出纸笔开始开方。

    也幸好,李三娘在李家时准备的药材,这回都给带齐全了,一一挑拣出来,交给齐芷蝶后,李三娘才坐到九娘的身旁,柔声的告知她:“九娘,你既然想保住这个孩子,那我接下来跟你说话,你可得用心听。”

    李三娘告诉九娘,让她从这一刻起就要绝对卧床了。

    这个绝对卧床,不单单指让就九娘躺在床上睡觉休息,而是指九娘的吃喝拉撒就都得在床上躺着才行!

    “这?就只能如此么?”

    李三娘点点头,严肃的说:“你的胞宫本就有损,再加上你的身体柔弱纤细没什么力量,孩子现下已到了多多吸收母体养分好好发育长大的时候,你承受不住,这才出血不止。”

    李三娘又征得了九娘的同意,掀开被子看了下,给换了干净的褥子。

    “若你想要强行保胎,那只得一边吃着汤药,控制着吃喝,再绝对卧床,才有几分胜算可以保住这个孩子。”

    说到这儿,李三娘停顿了下,才看着九娘继续说:“九娘,现下不过才不到五个月,就已经这般凶险了,倘若到了后面月份更大一些的时候,这孩子六个月、七个月,你要承担的痛苦就不仅仅如此了。”

    李三娘自然是要尊重九娘自己的保胎意愿的,可是现在这种境况,李三娘自然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九娘就往绝路上走。

    “我之前也与你说过,我并不能保证这个孩子就能平安降生,就算只顾着孩子不顾你,孩子生下来,能不能存活下来,也是个问题。

    现下,若是按齐娘子的话,拿掉孩子,你还尚有机会活命。

    可要是再过上半个月一个月,你与孩子就难舍难分了,到时候就算你后悔,那也来不及了。你可明白?”

    就见九娘右手抚摸上已经有了微微隆起样子的腹部,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的对李三娘说:“三娘子,我知,我都知。这是我自己选的,我努力了,我拼着自己的命也想生下这个孩子。倘若下个月或是她/他出生时有什么不测,那就是我和孩子的命。”

    劝是劝不了,保胎这个事,过后可能发生的风险也都一一交代过了,那李三娘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住这个孩子。

    等九娘喝了药躺下睡着,都到了二更天的时候了,虽然今夜平康坊的丝竹之声悠长,更士打梆子的声音还是能够十分清晰的听到的。

    本来昨日白天就奔波了一天,这又是大半晚上没有休息,李三娘还一直精神高度紧张,一直盯着九娘,就怕来个突然,血崩了的话,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李三娘之前就做好最坏的打算了,若是真的大出血了,就顾不得感染不感染了,李三娘都打算洗净胳膊直接从九娘下面进去找出血点了。

    还好,来的及时,还未到那种境地。

    “三娘子,今夜辛苦你了。九娘这里有我看着,你快去隔壁休息休息。李家大兄也在隔壁。”

    李三娘确实累的不轻,眼睛都有些要睁不开了,一直揉搓着眼皮,就怕自己睡着。

    李三娘见九娘确实稳定下来了,也就听了齐芷蝶的话,“那我就去隔壁了,倘若九娘有什么不对,你就喊我。”

    隔壁屋子,李大兄闭目坐在椅子上,李三娘轻手轻脚进去,害怕吵醒李大兄呢,就听一声“三娘”,吓得李三娘一激灵。

    “大兄,吓着我了,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兄妹俩各自交流了一番,都对与莳花楼和莳花楼的车把式的不对之处没多说,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着实不是能放心好好说话的地方,两人打算熬到五更天,若是九娘没什么意外,李三娘打算留下方子,再配着留下几贴药,就和李大兄回家去了。

    待得回家了,再与李父他们仔细交代一番的好。

第136章 庆贺

    回到家,李三娘脱了衣裳,忍着困意,洗了手脸和脚,还用青盐刷了牙后才躺到床上睡了过去。

    睡了没有两个时辰,就被李母叫醒了。

    “阿娘,好阿娘,让我再睡半刻吧。”

    “好了,知道你困,可今儿个可是你的好日子,你阿耶帖子都发了出去,今儿个早上起来就高兴的不行,把那新做的衣裳都拿出来穿了。更是催着你大兄和二兄里里外外的打扫的一尘不染的。”

    李三娘自是知晓自己通过医药联盟的考核的事儿,让李父很是高兴。

    当日李二兄提议要好好庆贺一番的事儿,李父也点头应允了,考虑到中秋节后李三娘就要去当值了,就紧赶着把请人吃席的帖子发了出去了。

    时间就定在今天,也就是中秋节假日的最后一天。

    李三娘睡眼朦胧的起身,看着坐在床边的李母不解的问:“大兄可是和我一起奔波半宿儿,再是武人的体格子,大兄也得补觉啊。阿耶怎的不让大兄多睡会子?”

    “好了,你大兄的事儿不用你操心了,赶紧的起来,换上这身儿衣裳,你大嫂这几天现给你做的,是学着上次咱们去成衣铺子里给你定做的那襦裙的样式做的。你可快起来试试,不合适,也好赶紧改改。”

    没办法,李三娘只能起床,换上这身儿李大嫂亲手做的上襦下裙的衣裳,又被李母按着梳了流云髻,插上一根碧玉簪。

    仗着自己的身体年轻,胶原蛋白白满满,李三娘就只描了眉,清清爽爽的。

    要说,李三娘的长相和美是挂不上边的,但也不丑,就是个中规中矩的普通人。

    李家长得好看的,李二嫂可以说是一个,再有就是自带滤镜的露珠儿,那是定会觉得好看的。

    当然,这也得说,王二郎的好模样起了一定作用。

    等李三娘来到院子里,就看见穿着一身儿靛青色衣衫的李父站在院子里,嘱咐李二兄如何调整院子里那几盆花的摆放。

    走进了,李三娘就看见了李父的奇特之处。

    李父,他竟然修剪了胡子!

    要知道,李父这个年纪,还是这么个职业,胡须对他而言可是很重要的!

    李父也很宝贝自己下巴颏儿上那一缕子长三指的胡子,露珠儿还小时,李父抱她被露珠儿故意揪下了几根,李父都要心疼半天。

    现下,能明显看出李父对自己这把胡子进行了修剪,因为现在看着都只有两指宽了而已。

    本来李三娘就说,现在家里也不怎么缺银钱了,就把宴席的地点安排在坊里的酒楼就是了。

    虽然长寿坊内的酒楼,没有君又来那三层大酒楼那么气派,档次也没那么高。

    可不过就是李三娘进了联盟做医师而已,想当初李二兄考核成功时,家里不就是在酒楼办的么,这回也这样也这样就好了。

    但是李父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就要在家里办!

    那也不是什么必须不能妥协的事儿,李三娘也就没再说什么了,但看着李父高兴的样子,好像还是值得的。

    不过,李父就是动动嘴,真的在忙碌的还是李大兄他们,就连四小只都有活儿,露珠儿和小四郎带着小黄满院子乱窜,李二嫂一边带着小五郎,一边还得眼看着小四郎和露珠儿别磕碰了。

    李三娘想着,这过后还是要买些礼物感谢李大兄和李二兄两家,为了自己的事儿听李父如此摆布,着实辛苦。

    李三娘眼看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就喊着露珠儿和小四郎,自己能看住这俩就行,可别给李大兄他们添麻烦了。

    巳时初,就有人来了,却是从后门处来的。

    是提前说好要来泡药澡的房承先,以及陪着房承先而来的徐敬真。

    上次徐敬真突然登门来送中秋节礼的事儿,还让李三娘胡思乱想了一番,以为这位长安城排的上名号的俊俏贵公子看上了自己呢。

    结果,徐敬真就只是上门送礼,吃了一顿饭食,啥也没说就走了。

    事后,李母还询问过李三娘,李三娘就同李母说:“阿娘,先不说我是和离带女归家的女娘,就我与徐三郎君之间差着岁数呢,要不是机缘巧合,我阖该称他叔叔的。

    也就是我与大兄二兄他们一样差着岁数,我俩又一起碰上了武四郎的案子,这才有几分友人的意思。

    阿娘,可不要多想了,英国公府的门楣可不一般。

    再说,儿啊,只想好好养大露珠儿,一直陪着阿耶阿娘,再能给女娘们看病就够了。”

    所以,这次徐敬真同房承先一起来了李家,李三娘也并未觉得不对,只当徐敬真是担心友人,才一起陪同前来的。

    “这是?”

    “听闻今日是三娘子的通过联盟考核的宴席,承先不能前去喝一杯,但这贺礼还是该送上的。”

    未等李三娘拒绝,徐敬真这时又躬身行礼,“这一份是我送上的,愿三娘子前程似锦,大志得报。”

    如此,李三娘也不扭捏,躬身回礼,“那三娘我就多谢了,借郎君吉言。”

    待得把二人送进了四小只他们原来住的院子里后,李三娘就赶紧找了李母李大嫂,说了房承先和徐敬真是带了礼上门的话。

    “无妨,每次王掌勺都有多预留食材,防着的就是这样的事儿发生,待得房郎君泡完药澡,我就嘱咐王掌勺多烧几个小锅菜出来,给他们安排一桌,应是可以。”

    巳时末,李父发出的请帖的客人们才大批的到来。

    李大伯这边,竟是连李凌霄都来了,再有高老医师领着一个高家子弟。

    钱家和高家,竟也是亲自来了!

    当时发帖子时,李父只是想着炫耀一下李三娘,又因着这两家确实是身正并未有瞧不上李家的样子,李父才发了帖子前往。

    李父以为,以这两家的体量,该是只安排管家前来的,谁能想到钱家的钱郎君不仅带了苏婉慧来,还带了钱小郎。

    高家更厉害,高大郎带着怀有身孕的高娘子来了不说,还带了自家的妹子高雅惠同来。

    然后就是李大兄的三位同僚,李大嫂的娘家蒋家排了官家,李二嫂的娘家吴老汉带着李二嫂的阿耶阿娘同来,还带了不少自产的东西,上次拿的鸡才吃完,这次又有一笼活鸡。

    最后,就是与李家交好的街坊邻居,仇娘子这种是老熟人了,就连之前与李家不太对付的,欺负过李二嫂的在街面上开蒸饼铺子的宋嫂子都带着小二郎一块而来了。

    更别说这街面上其他做买卖的人家了,隔壁周老爷领着老儿子更是开心带着礼物前来,做生意的人,这一水儿夸赞李三娘的话,从周老爷进门来就没重复过,听得李父直捋胡子,高兴地不行。

第137章 邀约

    来的人多,李家肯定是摆不开的。

    倒是街坊邻居们好说话,就让直接摆在了他们自己家中,几户人家凑在一家人桌上吃,才算没失礼到摆到大街上去。

    内里,李大嫂也没怯场,按着门楣等级,把相似的人家安排在了一桌上,幸好来客也没有挑理。

    这顿饭,吃到未时末才算完。

    李大兄李二兄和四小只,把每一家宾客一一送上车,看着醉酒的人也有人看着照顾,才放下心来。

    这其中还有个有意思的事儿,钱小郎大概是从未在自家见过如此多的人,且因着实在市井之中,又是庆贺,再有喝了点儿酒,端是喧闹非常。

    钱小郎与露珠儿、小四郎和李大伯家的大郎玩的很开心,露珠儿与他们分享自己的好朋狗,还让他们摸了小黄的背毛,可让两个从未接触过小狗的孩子乐开了花。

    最后,宴席散了,钱小郎鼻涕眼泪一大把,不愿离开与他玩的来的露珠儿和小大郎。

    李三娘在一旁看的都要笑出声了,这小郎君着实可爱。

    后来还是钱小郎的阿娘苏婉慧一再保证,等他下月生辰,定会邀请这两位前来钱家参加他的生辰宴,才让钱小郎收了眼泪。

    临上马车了,钱小郎还小大人般的叮嘱露珠儿和小大郎一定得来,说他的生辰宴上有很多好吃的点心。

    明面上的宾客都送走了,这暗地里的两位还好好的在四小只原来的院子里呢。

    李二兄和李三娘一人端着茶盘,一人端着放了鲜果的盘子前去看看房承先与徐敬真吃的如何。

    李父和李大兄送完了宾客,过后也过去了的,给房承先诊了脉,重新开了方子,调了药,又叮嘱了一番,就打算送他们离开。

    房承先未等李父开口,先起身对着李父和一旁的李二兄以及李三娘一一行礼,而后看着三人不知他为何如此的疑惑脸,苦笑了一下,才坐下解释道:“多亏李医师、小李医师和三娘子的照顾,承先才能知晓自己是中了毒,才能慢慢解毒,活的一条命来。”

    李父这么大岁数了,知晓房承先如此,必定是还有“但是”未说。

    房承先拿着小茶壶,给李家三人和徐敬真都倒上了茶水后,才继续说:“大前天到了梁医师于我诊脉的时间,我不知如何能够隐瞒脉象瞒过梁医师,遂就没做什么准备。也是我疏忽了,以为梁医师该是下月万寿节前才会来,没想到却是中秋节前就来了。”

    说到这儿,房承先眼神晦涩,停顿了下,才一脸无奈道:“祖母和阿耶该是见我最近常出门,脸色红润,以为他们请梁医师开的补药起了效,想要确认一番,才又请了梁医师上门的吧。”

    李三娘听话听音,虽然房承先说的隐晦,但这意思不就是房家的老夫人和郎主觉得房承先现在肾气足了,提前耗费生命力,能够给他们房家传宗接代了,请梁医师确认一番的意思么。

    这不就是确认,房承先能不能生,也是确认房承先还有多久多死?

    “事出突然,我没办法就让梁医师给我诊了脉。”

    李二兄明白了,“所以,这是被发现了?”

    房承先愣了愣,点点头后又摇摇头,“我也不知,梁医师诊脉后,只是看着我说,想见见给我开方的医师。但他还是照常开了方子,过后也未与我的家人说什么。所以,应该算是发现了吧?”

    李父直言道:“无妨,若是梁医师,那倒还好。梁医师的人品我在联盟内也有听说,虽未亲见,应是不差。且梁医师未向你父告知,应是也不想看你殒命。下次他若有意,你只管带来。”

    “如此,是承先失礼了,劳累了李医师。”

    李父摆摆手,就起身离开了。

    李二兄和李三娘正也想起身说两句寒暄话,就送房承先和徐敬真离开呢,就听徐敬真站起对着李三娘说:“三娘子,能否与娘子单独说上几句话?”

    满场惊讶,房承先惊讶,李二兄惊讶,李三娘更惊讶,并感到奇怪。

    这都是单身的男女,虽然时下风气未到男女一处说话就有什么闲话,但是李三娘考虑到自己还是个阿娘,有个小女娘,那注意一些也是应该。

    “徐郎君有话直说就好,我与房郎君也算是友人,我家二兄更是看着我长大的至亲兄长,事无不可对人言,徐郎君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了。”

    徐敬真也没继续要求单独叙话,听了李三娘的话后,就点点头,直接对着李三娘说:“我自小在道观长大,我师傅与玄都观观主是同门师兄弟,观内有两棵有上千年树龄的槐树,正是开花时刻,香气扑鼻,我想邀请三娘子同赏。”

    震惊脸。

    疑问脸。

    哎哟,长安城里美人榜上排名前三的英国公府家的徐三郎约我去赏桂花诶~

    李三娘实在不敢承认之前李母说的话,难道徐三郎真的看中我了?对我有意?

    李二兄觉得脸烧的慌,他觉得自己现下杵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有几分阻碍了小妹的桃花运?

    正在李二兄尴尬的要抠脚趾的时候,李三娘用不缺定的口气回道:“徐三郎君,这是何意?”

    徐敬真看着李三娘还是不明白的样子,就直接说:“我心悦于你,想与你多呆些时间,你可愿意同我去玄都观赏桂花?”

    晴天没有大霹雳,但徐敬真这一问差不多相当于一道大闪电劈向李三娘头顶了。

    房承先在旁看着,却是不怎么震惊,毕竟当初房承先还未与李三娘相识时,就听徐敬真说过李三娘,觉得李三娘与其他女娘不同,是特别的。

    当一个人觉得另一个人特别的时候,那就是开始。

    可是房承先并不认为李三娘会同意,或者说正因为她是李三娘,是那个特别的女娘,她才是不会同意的。

    这要是别家的小女娘,听了徐敬真的话,相邀去赏花,那必定是欢喜异常,羞红着脸高高兴兴的跟着去了,估计小女娘的家里人也是非常开心的。

    毕竟,徐敬真除了岁数大些,从家世资产到自身样貌学识,那都是长安城里未婚郎君里面顶尖的存在。

    更别说,他还曾经放出话出,此生仅会只娶一位新妇,有且只有一位。

第138章 情字何解?

    “心悦于我?”

    李三娘看着徐敬真,用手指反向指向自己,一脸惊奇的向徐敬真确认道。

    徐敬真自是看出李三娘的不可置信了,遂一脸无奈但认真的点点头,“是,我徐敬真心悦于你李三娘。”

    李三娘此时的大脑飞速旋转,要如何说才能显得自己不是那么的不给面子啊。

    定定神,李三娘看着徐敬真的眼睛,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认真,他是真的喜欢李三娘的。

    可李三娘自己却从未想过这回事。

    当然了,不单单是徐敬真,是李三娘在大唐遇到的任何一位非血缘关系单身的异性,都不在李三娘考虑的名单里。

    或者说,其实就没有名单,目前,李三娘她只想和家人一起生活,养大露珠儿,再好好搞事业,能够做出一些对于当世女娘有益处的事就更好了。

    男人?

    男人只会影响李三娘搞事业的速度,扰乱她规划好的路线,是她在大唐妇女医药事业的进步和发展上拦路石。

    “能得徐郎君的心悦,是三娘的荣幸。但......”

    徐敬真的心情从这个但字开始就一沉到底,李三娘的脸上没有欢喜,只有惊讶和意外。

    徐敬真自是看出李三娘对他并不像过往的那些小女娘们,爱他的模样,喜他的家世,想要嫁于他,于他生儿育女,共享天伦之乐。

    “但三娘我自从带女和离归家后,立了女户,从未想过二嫁之事。承蒙徐郎君看得起,但你我二人无缘无分,还请徐郎君以后莫再如此。三娘愿徐郎君日后找到两情相悦的女娘,与其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一番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的拒绝,把徐敬真的心打的七零八碎。

    徐敬真和房承先从李家后门离开的时候,徐敬真内心的想法是,难道真的是卦象中显示的,他与李三娘就是没有缘分的,这既定的命运是无法改变的么?

    “承先,你觉得三娘子是真的对我无意么?”

    面对好友带着不自信和不敢置信的询问,房承先实在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李三娘子的话说得如此明白,你怎的还不相信?你二人都很好,只是李三娘子无心在此,我看她更愿给人看诊做好一个医师吧。

    你......苛求为何?唉,放下吧。”

    房承先想起书中的一句话“情字何解?每个人都有故事。”

    把今日来李家的所有宾客都送走后,李三娘回了屋子,实在太困了,她真的想好好睡上一觉。

    李母他们也从李二兄那里得知了徐敬真的告白被徐三娘拒绝的事儿了,李母摇摇头,对着李大嫂说:“好了,让她好好睡睡吧,吃晚食的时候再叫她起来。”

    回到屋子,收拾一番躺下,闭上眼睛,一盏茶的时间,李三娘都没有睡着。

    她脑子里的想法纷繁复杂,一会儿是第一次在凉国公府的花园子里见到徐敬真的样子,一会儿是二人在一起谈话的样子,最后都变成说着“我心悦于你”的徐敬真的样子了。

    把徐敬真拿到现代里去,也是男女婚嫁市场上王中王啊。

    自身长得就好,身高腿长,还会武功,家世又高,家财万贯,只要不犯谋逆的大罪,再富上三代都不止。

    虽然没有爵位继承,但跟着英国公府沾边,也比平头百姓强上不少了。

    更别说,他还说一生仅只会有一位新妇。

    妥妥的钻石级别的王老五啊,打着灯笼找不着的那种。

    可这些都是冰面上能看到的繁花似锦,冰面下的魑魅魍魉谁又能说?

    李三娘的脑子不是现在这副躯体的年岁,李三娘未穿越前在现代也是谈过对象的,男人,从古至今,一个女人千万别想着靠男人。

    你可以想着靠父母兄弟亲人,靠朋友,靠孩子,就是千万别想着要靠男人。

    不是没有靠得住的男人,而是你要一开始就打着靠男人的心,你找的男人绝对就是靠不住的那种。

    徐敬真此时说的话,心悦于李三娘的话,李三娘相信他是认真的,至少这话他这时说出口的时候,确实是认真的。

    过后呢?

    谁能保证以后?

    门当户对,这个词能在后世一直流传下去的一个重要的原因,不就在于这是实话么?

    李三娘不过是个长相一般,还和离带女归家的,父兄皆为医师,非同父的大兄现下只是金吾卫里一个普通兵士,母亲是给人接生的稳婆。

    李三娘自身还并不想囿于后宅,想要从后宅走出,走到前面,走的越高越好,才能有权力有资格为女娘们发声,替女娘们争取更好的医疗环境。

    这些,坦白讲,是在与徐敬真那些豪门世家站在对立面的,是完全不同的阵营,各自为各自的利益而站的。

    如果李三娘为了父兄的高官厚禄,为了自己下半辈子的锦衣玉食的生活,而放下这些,屈从于此,嫁给了徐敬真,就真的好么?

    那个时候,她还是李三娘么?

    他还会是人人知道的曾经用特别技法救人而名扬长安的李家三女李三娘么?

    不,不会了!不会!

    到时候,人们只会知道,她是徐李氏,是英国公府三郎君徐敬真的新妇李氏而已,连个名字都留不下。

    可能以后李三娘会遇到一个喜欢的男子,可能以后李三娘遇不到,但可以确定,正解绝对不是现在这个徐三郎。

    放下纠结,李三娘就趁自己单独一人的时间,把任务系统里上次任务四成功后的奖励,妇科全书从背包中拿了出来,仔细翻看起来。

    李三娘略略翻了前十页,发现这本书讲解的可比自己当初在医学院学习时看到的还要详细,配图也多得多。

    然后她就愉快的摘抄起来啦~

    以后,她做出一定成就后,肯定是会收徒的嘛,而且,就算不收徒,也是可以给李母、李大嫂李二嫂她们当教材讲解的啊!

    李三娘倒是抄的高兴了,完全忘记了时间,天都暗了下来,看不清书上的字时,李三娘才反应过来,原来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宝贝的把书放回背包,这抄录的部分也妥帖放好了,别让露珠儿翻出来乱画了。

    李三娘这才真的躺下,闭上眼,睡了过去。

    掌灯时分,李母进屋叫醒了李三娘,这一觉睡得沉,李家其他人都已吃了晚食了,李母本不想叫醒李三娘,还是李父说,叫醒她的好,不然睡得多了,走了困,三更天就得醒。

    那哪能行呢?

    明日,可是李三娘第一天去联盟下的医堂上班,很重要的日子,必须得精神满满。

    一家人都坐在正堂闲话,李三娘就着昏黄的灯光喝李大嫂熬煮的红豆粥,真在那一刻觉得岁月静好,家人相伴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第139章 上值

    “二兄,我都多大的人了,自己去就好了。”

    “多大?多大也是我妹子。就让二兄送你去吧。这也是二兄想做的事,可不是谁的妹妹都能做女医的。”

    一大清早,吃了李大嫂给准备的早食,李三娘临出门前,蹲身与露珠儿说:“阿娘去上班,待得发薪俸的时候,就给露珠儿买糖吃。”

    李家门外停着的是早就说好的,以后每日辰初来接李三娘去永平坊的医药联盟三堂,申时中再接送回长寿坊的驴车。

    这医药联盟下的实习时间,是每十日休一日,也就是旬休。遇法定节假日是会放假的,就像已经过去了的中秋节,这就是法定节假日,是可以休息三天的。

    在联盟下坐诊,是有薪俸的,只是不多,但要是独身医师也是能够养活自己个儿的。

    毕竟,其实重要的并不是薪俸,而是你这个职位所带的其他配套的东西,像是可以一相对低廉的价格租住到合适的房舍,家属亲人在你所任职的医堂拿药可以有内部价之类的。

    当然了,这些对于李三娘来说,都没什么必要。

    在联盟下的实习期满,代表着她有足够的能力可以独立开堂坐诊,距离李三娘想要达到的目标更进一步就是了。

    最后,还是由李二兄和李三娘一起去了永平坊。

    路上,李三娘内心十分激动,这就像当年第一次在医院上班的体验一样,只不过当时是穿上穿上白大褂,戴上专属有自己姓名的牌牌,现下倒是没有这些了。

    李三娘到的不算晚,医堂里的小学徒已经开了门板,洒扫起了地面。

    长安医药联盟下,一共在长安城内有十家医堂,名字起得很绝,就叫一堂、二堂,以此类推。

    而李三娘这次实习的地点就是医药联盟三堂,是由联盟内高老医师为首的温和派医师群体掌管的,这家医堂的掌事人是高老医师的一位弟子。

    如果非要攀扯关系,李三娘可以称之为师叔。

    当然了,李三娘不可能如此厚脸皮的上前攀关系,只不过终究因为李三娘是女娘,在熟识的关系下不指望多得照顾,只愿不被欺负孤立就好了。

    稍等了片刻,高医师就来了,与李二兄又是一阵寒暄,李三娘也上前见礼。

    “李三娘子,巾帼不让须眉,你的两次出讲我都有去听,端是受益匪浅。这次分到我这医堂来,正好,给咱们三堂的医师开开小灶,谁让咱们近水楼台先得月。”

    “高医师高赞了。三娘才是那个要虚心受教的人。各位都是前辈,能学到各位身上的一分都会让三娘受用无穷了。”

    客套完,李二兄遂放心的离开了,只叮嘱让李三娘下午下值了早日回家。

    这说话的功夫,医堂内的人员就都来齐了。

    高医师是掌事人,平日里除了某些指定人家的老病人,他会出诊,一般多不看诊,只掌管整个儿医堂的大小事,还要与联盟和太医署下发的各个条约、任务搞明白了,再交到医堂里的其他医师手里去。

    尤其是太医署的任务,是联盟内最为重视的事,这涉及到太医署给联盟内各个医堂下派的资金的差异大小,所以,十分重要。

    高医师又介绍了三位医师和一位药师以及三个跟着药师的小学徒。

    这里面有位较为年轻,看着约莫刚到弱冠年龄的医师见到李三娘十分激动,“没想到李三娘子竟分得到了咱们三堂了。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在李三娘子第二次出讲时去听了,对于李三娘子当时所演示的缝针技法,十分感兴趣。过后还请李三娘子指教一番。”

    李三娘子侧身受了半礼,又回了一礼,点点头,“承蒙唐医师看的起,但有所问,必有所答。”

    一旁的年岁较长的李医师和看着也不小的崔医师对视一眼,倒是把眼中的轻视收了收。

    他们俩可都知道这唐明月虽然是姓唐,但他家与高医师家有些亲戚关系,如果不是有一手十分巧妙的配伍能力,断不能被安排到高家掌事的医堂的。

    并且,这唐明月来到三堂也有小一年了,少有未救治成功的时候,唯一一次失败,还是那老妇不听劝阻夜半非要喝水才丢了命去。

    关于最近在长安城里医药联盟内风声渐起的李三娘,他们俩不是没听说过,但他们只以为是李家与高家有些关系,为了声名才力捧李三娘的。

    他们二人并不相信,一个小女娘能有什么能耐,还搞什么在联盟出讲,现下竟然还通过了联盟的考核做起医师了。

    谁知道她这个长安城第一个女医师里是有多大的水分,谁知道李三娘是不是虚有其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

    所以,他们二人就在刚才高医师对他们互相介绍的时候,眼中就有几分对李三娘的打量,要说打量那是好听的,其实就是轻视,甚至可以说是鄙夷。

    不过,唐月明的这番话,倒是让二人对李三娘的看法稍稍有些改变。

    李医师心里想着,“难道真的是有什么特别的祖传技法?”

    李三娘不是处世未深的人,她自然看到了李医师和崔医师眼内的不屑和轻视。

    但人家心里有点儿想法,也很正常,毕竟女娘,还是她这么个年纪的女娘做女医,人家就算不觉得李三娘能有什么本事,也会觉得李三娘在觊觎他们男子的医师领域吧。

    对李三娘有敌意,很正常。

    只要不上升到言语轻慢和行为不妥,那就都是可以忍受的。

    李三娘相信,自己在以后行医的过程中,展露出该有的水平和能力自然能够赢得他们的尊重。

    李三娘被高医师安排在了靠近唐明月身旁的一个算是隔间的末位,小学徒也在旁边挂上了李明芳的牌子。

    对这一切感到十分新奇的李三娘左看看右看看,其实每位医师之间还是相隔了一定的距离的,只不过李三娘的位置过于靠后,若是有病人来看诊都不一定能看到李三娘。

    这与李父那种自己单独的医堂相比,差距可是不小,李父独占差不多接近三个医师的诊位,还有一张宽阔的大方桌,自从从李三娘那里知道了病历这回事,李父后来孩子一旁加了个斗柜儿,来存放他已经开始写的病历来了。

    不过,李三娘很会自我安慰,很好,这不是至少还有单独的诊位呢,很不错了。

第140章 第一个病人(感谢beckywa的月票)

    李三娘坦然的接受了高医师的安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出了一本医书看了起来。

    早前的时候,李三娘就想到了自己可能在以后的上班生活中,会遇到的情况了。

    现在,来自岁数大的男医师的不屑,已收到。

    然后,被安排在末位,已收到。

    无人问津,正在接受中。

    待得日上三竿,都要到午间休息的时间了,李三娘一个病人也没有,半上午就听这隔壁和隔壁的隔壁,以及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那细细问询的动静了。

    而且,李三娘没刻意去听,还是发现了,这三堂里,在她没来之前,三位医师里,竟然是年纪最轻的唐明月的声望最高,来找他看诊和复查的人得是李医师与崔医师的总和。

    李三娘看着时间,就从小隔间起身,坐了半上午了,起来活动活动。

    这时就看到一老妇带着一羞涩着脸庞头戴蓝色花头巾的女娘和一瘦弱佝偻着背的男子走了进来。

    李三娘非是故意去看,只是刚好望过去,就与那女娘看了个正着。

    李三娘就对着她笑了笑,那女娘愣了一下,估计是头一次见医堂里还有女娘在的,不过还是回了一个微笑。

    如此,李三娘也就别过脸去,看着唐明月也在看医书,就与他小声攀谈起来。

    本来二人聊的正好,还相约了一起去吃午食,就听隔壁的隔壁一声尖利的男声喊叫:“那哪行?那是俺的媳妇咧,哪儿能让你看?”

    李三娘与唐明月对视一眼,都明白,估计是看子嗣的,这也是男医师的不便之处了,遇到心窄的男子,就是如此了。

    不过不是自己的病人,李三娘与唐明月都没作声。

    “什么?你这问的啥?这事儿哪儿能跟你说咧?走走走,俺不看了。俺不看了还不行么。”

    然后就听那老妇人恨铁不成钢的骂,这倒让一旁的人都听了个明白。

    原来这男子与那女娘成亲五载,一直无子,男子的老娘着急了,别管如何,这子嗣传承是大事,遂强拉着两人来看医师了。

    这时就看那男子聋拉着脸,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拉着那女娘就要往出走,老妇一脸无可奈何,结果老妇转头看到了站着和唐明月闲话的李三娘,脸上突然就爆发出了惊喜的表情,眼睛睁大了眉毛也上挑起来了。

    老妇一手指着李三娘,一手拉住女娘的衣袖,惊喜的说:“顺子,等等咧,你瞧,这不就有女医师咧?你是这医堂的医师不?”

    李三娘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待这老妇又问了一遍,李三娘才赶忙说:“我是,我是这医堂的医师。”

    叫顺子的男子估计是真没想到这长安的医堂里竟然还真的有女医师,嘴里碎碎念着什么,就被老妇拉到了李三娘的小隔间前了。

    过来前,那老妇还冲前堂的小学徒说:“俺们刚才交的银钱可没看啥,再叫这个女医师看看,就不用了另外交钱了吧?”

    小学徒也是头一遭遇到这样的情况,着实不好做决定这个诊费是不是需要再收一遍?还是从李医师那头抽出来给李三娘?

    急的直挠头,不知怎么办的好。

    李医师丢不起那个人,直接出声道:“不用再付了,我也没诊脉。”

    然后,坐回诊位的李三娘,就面对了三张脸,一张羞红的女娘脸,一脸急切的老妇脸,还有一脸不情愿的男子脸。

    “何人看诊?”

    “医师,是俺家顺子,俺家顺子和他婆娘生不出娃儿来,你给看看。”

    “阿娘!”

    李三娘看出男子窘迫的表情了,遂稳稳的开口劝慰道:“这位叫顺子的郎君,无需讳疾忌医,既然来到了医堂,当然是来看病的了。我问你们答,可好?”

    “好,好,好,医师尽管问咧。”

    李三娘先去看了女娘,女娘羞红着脸但还是点点头,再去看顺子,顺子红黑着脸色,但也是点了头。

    这么看来,这顺子还是很在意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的,要不然也不会今日被自家阿娘拖来看诊了。

    “你们夫妻二人,各自的年岁?”

    “俺二十有一,俺婆娘比俺小一岁。”

    “你们成亲几年了?”

    “五年了。”

    李三娘听了,觉得倒也正常,现下里女子及笄之年就成亲嫁人的比比皆是。

    接下来的问题,较为隐私,李三娘遂压低了音量询问道:“娘子是何时来的葵水?可规律?”

    这女娘虽然红着脸,但比顺子大方些,抬起头小声与李三娘说:“俺叫英娘,女医师可叫俺英娘。俺十三岁上就来了葵水,倒不算规律,约莫三十天一次。”

    李三娘点点头,一边在纸上记下这几点。

    接下来,李三娘想要再问些更私密的问题,遂就跟那老妇说:“婶子去旁处等等,我有些私密话儿想与顺子和英娘问问。”

    老妇呆愣一下,“啊,俺是顺子的亲娘咧,俺咋不能听?”

    李三娘笑了笑,指着顺子道:“婶子在这儿,顺子可不会实话实说,这咋看?”

    老妇看了一眼自家儿郎那个样子,就一脸无可奈何的离开了。

    “好了,现下只有咱们三个在,我对你们保证,你俩说的每一个字儿,不经过你们二人的同意,我必不会透露给除了咱们三个之外的第四个人知道。就算是顺子的亲阿娘来问我,我也定不会说的。”

    这时,顺子指了指李三娘从一开始就没停下的笔,示意这都记下来了?

    “哦,这个是我给你们写的病历,若是想要顺利生产,这病历必不可少。不过放心,这上面我都是隐去了名姓的。这病历也就只有我一人看,放心。”

    顺子定定心,觉得这个女医师还挺讲究的。

    李三娘就开启了暴风式询问:“你们多久时间同房一次?最近一次同房是什么时间?英娘最近一次葵水是何时来的?”

    顺子的脸在听到同房二字的时候就红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要发烧了,这女医师咋个一上来就问这些。

    英娘捅了顺子一下,顺子嘴巴嗫嚅着,就是开不了口,急的英娘自己直接说了起来。

    李三娘一边记录一边继续问:“每次同房都是什么体位?同房时间为多久?同房后可擦洗自身?”

    这几个问题一出,就见顺子的脸眼看着就从红变白,这回英娘也不捅咕顺子了,自己直接对着李三娘说了起来。

    听了英娘说的,和顺子的表现,李三娘心中有了一些看法,然后就先给英娘诊脉。

    英娘的脉象来看,身体还算康健,最多有些葵水不调,该是平日里需要干活时碰了凉寒造成的。

    “顺子,来,伸手,我给你诊脉。”

    顺子臊眉耷眼的样子,但还是听话的伸出手腕来,李三娘诊了左手,又诊右手。

    如此,她心里也有了数。

第143章 失踪

    李三娘忍着后腰上的疼痛,想要爬起来,可这人踹的力气相当大,从未接受过任何训练的李三娘想要腰部使力站起来,终是不行。

    “呵,叫啊,小娘皮,你倒是厉害,竟能这么快就发现了。我还想着,说不得到了地儿,你都不知道呢。”

    李三娘趁着最后一点儿光亮,观察起了对面的人。

    身高约莫五尺二,通过嘴角的胡茬子来看,该是个二十郎当岁的男子。

    看着精瘦,可下手的力气不小,懂武艺,出口成脏。

    李三娘想着这该是不知哪条街上青皮,应是收钱替人干坏事的。

    李三娘实在没办法一下子站起来,握紧手心里的手术刀,看着青皮说:“我出双倍。”

    青皮往前进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李三娘这话的意思。

    李三娘再次出声:“别管对方出多少,我都出双倍!”

    这回子,青皮可是听清了也听懂了李三娘的意思了,“小娘皮,你还挺有脑子啊。知道自己得罪了人?”

    李三娘在这期间努力挪动着从路中间到了墙壁上,把自己的后背靠在墙上,缓解着使劲儿就疼的后腰,也把自己隐藏在了阴影处。

    “我不知自己到底得罪了谁,但我李三娘说话算话,你放了我,我给你对家出的双倍银钱。”

    此时,青皮已经走到李三娘面前,青皮蹲下身,用手挑起李三娘的下巴,言语轻佻的说:“嘿,这张脸倒是长得一般了。咱们啊,在道上办事靠的就是信誉,今儿要是为了双倍的钱,就放了你,明儿十里坡外的野地里就是俺们的尸骨喽。”

    李三娘听着这话,“咱们”,这是除了青皮之外,还有其他同伙?

    怎么现在只有这一人在?

    另一人或者另外几人是隐在暗处还是去干别的还没过来?

    李三娘一边听青皮说话,忍着被抚摸脸庞的恶心,借着天光思考,这么近的距离下,要是她快速将手术刀刃刺向青皮的喉咙,能不能一刀毙命?

    若是能,李三娘还会不会遇到另外的劫持者,运气好没遇到,会不会逃出生天?

    这么个时间点,该是李三娘快回到李家的时候了,李家人发现李三娘没按时回来,必定会来回找她。

    李三娘心想,要不要赌一把?

    “小娘皮怎么不说话了?怕了吧?”

    “我大兄是金吾卫,我救过大理寺少卿的孙子,我还救过凉国公府的女娘。我与高尚书家的孙女熟识,我还认识英国公府的徐三郎君,更是与凉国公府的房郎君有些渊源。你若动了我,我背后这些人可不会放过你。”

    青皮着实没想到李三娘竟还是这么个不得了的人物,“呸”,青皮起身朝一旁吐了一口黄痰。

    李三娘看青皮起身离开了,应是暂时不会伤害自己了,心下松了一口气。

    青皮站着,脑中在做着不小的斗争。

    “听这小娘皮说的,她还认识不少大人物咧,我就知道,这一百两银子不能那么好挣!”

    “嘿,管他娘的腿儿,按着人家要求的,毁了这小娘皮的手就是了,那可是一百两银子!”

    李三娘听到巷道口儿有脚步声,趁着已经没什么天光,她自己又是在阴影处,又看青皮正在一旁做思想斗争的时候,李三娘赶紧在荷包中拿了一粒解药吃了,又把迷药包握在左手手心里。

    仔细去听,脚步声越来越近。

    李三娘转头看去,拉长的影子把人照的恐怖非常,是个身高六尺有余,膀大腰圆的大汉。

    “诶,阿兄咋还没做了这小娘皮咧?”

    就见青皮走向大汉,一边往李三娘这边指,一边语速极快的说着些什么。

    李三娘心里想着,最坏的情况就是这两人不会放过自己,李三娘不知道左手的迷药和右手的手术刀能不能保护的了自己。

    正当李三娘惴惴不安自己到底会如何时,青皮和大汉好似是商量好了,一起肩并肩的向李三娘走过来。

    长寿坊,李家。

    李二兄站在医堂门口,像街口方向张望着,这天立马就要一丝光亮都没有了,宵禁时间就快要到了,怎的李三娘还未回家?

    李二兄回到院子,对李母他们说:“我去坊门口迎迎三娘,估计是她回来的路上又去逛街市去了,应是快要回来了。”

    李母点点头,李二兄就直接出了门,往坊门口走去。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李二兄就到了坊门口,可是一直等到坊门马上就要关上了,李三娘乘坐的驴车一直都没回来。

    李二兄心下有不好的预感,快步小跑着往李家回。

    李家一众人都在院子里等着李二兄和李三娘回来开饭,听到李二兄进门的声音,李母抬头望去,刚想说教李三娘几句,让她老大一个人了,下值了就赶紧回家,结果却只看到了一脸慌张神色的李二兄一人。

    李母心里一咯噔,心道,坏了,三娘出事了。

    李三娘再是不着调,任性,这宵禁时间前回家的事儿,必是不会不当回事儿的。

    要知道宵禁后乱窜,轻则杖责二十,重则射杀!

    “二郎,三娘呢?三娘怎的没跟你一起回来?”

    李二兄看看李母后,又去看李父,“阿耶,阿娘,我在坊门口并未看到三娘和她坐的驴车,一直等到坊门关闭,也没看到。”

    “二叔,小姑坐的谁家的驴车?是咱们坊里的么?”

    李大郎先想到了关键,有没有可能李三娘坐着驴车回来了,却是去了长寿坊其他地方,还未来得及回家就宵禁了?

    李父赶紧让李母去拿户贴,交给李大郎,让他去隔了三条街的后巷里的王老汉家问问,今儿李三娘有没有坐他的驴车回长寿坊。

    李大郎腿脚快,二话不说,拿了户贴就贴着墙根儿往王老汉家跑。

    剩余的李家人也没心思吃饭了,露珠儿还问“阿娘?阿娘?”

    李大嫂搂过露珠儿,逗弄着她,让她先别想起李三娘来。

    等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李家门外响起了巡街兵士用大刀刀柄砸门的声音。

第144章 截杀!(感谢书友20170130204522837 的月票~)

    李三娘看着逆着光走向自己的青皮和大汉,她听到了自己胸口“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然后就见这青皮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脸,对着李三娘笑嘻嘻的说:“嘿,小娘皮,道上的规矩,给钱办事,先来后到,童叟无欺。”

    李三娘暗道一声,坏了,他们这是要对付自己了。

    李三娘原以为这青皮会上前,结果却是后来的那个大汉直接上前,毫不怜香惜玉的抓过李三娘的右手摁在地上,然后来回瞅着周围,就直接拿起巷道边上谁家用来堵门的石头,高举起来,就要对着李三娘的手腕砸下去。

    李三娘知道再不自救,自己的命可能还在,但这双手可就别想要了。

    李三娘在大汉的石头落下的前一刻,把左手心里攥着迷药一把洒在了离着李三娘很近的大汉脸上。

    “干球,贼娘皮耍诈!”

    迷药的发作还需要时间,但因为离得近,这药粉子也洒进了大汉的眼睛里,自然也就没法子用石头砸李三娘的手腕子了。

    李三娘瞅准时机,赶紧往一边滚了过去,就见大汉还在使劲用双手揉着眼睛。

    青皮的反应也很快,他不知道李三娘撒的是迷药,只以为是江湖小把戏常用的阴毒手段,是迷人眼的石灰粉。

    这石灰粉要是入了眼,眼睛可就要被烧瞎的。

    青皮赶紧制住了大汉还在揉搓眼睛的双手,“瓜皮!再揉眼就瞎了!忍着,虎头,忍着!”

    还没等青皮想清楚该怎么办的时候,迷药的药效终于发作了,大汉巨大的身躯直接倒向青皮,青皮怀抱着大汉吓的不行,一边缓慢放下大汉,一边呼喊道:“虎头,虎头,你这是咋咧?虎头,你说话啊!”

    李三娘趁着青皮救大汉的空档,咬牙忍着后腰的疼扶着一旁的墙用力站了起来,往路口走去。

    李三娘期望那点子迷药还能有效把青皮也给迷倒。

    当李三娘走了不过十几步的距离的时候,青皮以为李三娘是给大汉下了见血封喉的毒药了,愤怒的双眼发红,直接从后腰摸出一把小刀,向着李三娘追去,“贼娘皮,敢下毒,俺杀了你!”

    李三娘自然听到了这话,但她一点儿也没停顿,多跑出一步,就多一分生的希望!

    绝望之时,拜神求佛可以一点儿用没有,有那空,还不如集中精神逃跑的好。

    “噗通”一声,青皮的身体也倒向了地面。

    是李三娘的迷药起的效,该是青皮刚才抱住大汉时沾染到的。

    李三娘不停的朝前跑,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劲儿,眼看着就快跑出巷道口时候,从墙头阴影处突然跳出来一个黑衣人。

    李三娘在离黑衣人一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就见黑衣人面对着李三娘鼓起了掌,鼓掌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巷道里格外的响亮。

    李三娘知道,这才是背后的黄雀,她握紧了右手手心里一直倒拿着手术刀,心里后悔着,该多带些迷药的。

    长寿坊,李家。

    李二郎赶紧上前开门,就见李大郎和一老妇身旁跟着一队披甲执刀的金吾卫站在门外。

    队正上前行礼,“金吾卫稽查,尔等配合。”

    原来是这队正在长寿坊内巡夜的金吾卫,发现了在街口疾走的李大郎和王婆子,厉声喝止住二人后,上前询问才从李大郎那里得知了,是家中有人未曾按时归家,才会在宵禁过后于街面上行走。

    队正查验过李大郎随身带着的户贴后,这一队人里正好有一个兵士曾经与李大兄一起执勤过,知道这是李大兄家的长子,遂上前说了。

    队正这才正式起来,心里知道,这怕不是真的有事,不是故意夜闯宵禁。

    因此,队正才押着二人一同来到李家稽查。

    李二兄口齿伶俐,马上上前道明了,自家小妹今日去长寿坊当值,坐的是坊内王老汉的驴车,按理该是在宵禁前就回来的,可这都过了宵禁的时间,竟然还未归,恐有事,才不得已在宵禁后派了腿脚快的李大郎去王老汉家问询。

    老妇,也就是王老汉的婆娘王婆子这时立马站出来,用双手拍打这大腿哭喊道:“老汉他早上就出了门,一直没回来哇。”

    队正喝止了王婆子的哭喊,“李三娘子不是去了别处,误了时间,才未归家?”

    李父上前对着队正行礼,“这位卫士,三娘她今日出门前,还应了我们会早日归家,断不会不提前说一声,就一直未归。现下,我等确认我家三娘必是被强人掳了去,还请卫士救助。”

    李父说罢,不等队正反应,又低头躬身道:“卫士,还请通融一番,请我这长孙去坊门处找孙坊正告知小女失踪一事,开坊门去京兆府报案!”

    队正正在两难之中,若是不让李父如意,可能耽搁的是一条人命,自己过后也得吃挂落。

    长安城内的宵禁规定,可是不许百姓夜里行走的,可是律法中若是遇到失踪案,可没说明能不能在宵禁时分开坊门前去报案啊。

    “你家这长孙随我们去坊门处传讯,我等把你家李三娘子和这王老汉的失踪情况与坊外说明,让永平坊的卫士在那医药三堂附近查寻,若是有了消息,必定第一时间告知。这样如何?”

    “多谢卫士。”

    李父等人无奈答应了队正的办法,李父拉着李大郎在一旁叮嘱了几句,在这空隙里把自己在不良人处的名牌给了李大郎,让他见机行事,但要保重自身。

    李大郎遂跟着这队金吾卫往坊门处跑去,也幸亏李大郎身有武艺,在金吾卫们疾行的过程里也没有掉队。

    到了坊门处,敲开了坊正的门,说明了情况后,发了信号给坊门外的人,待人到跟前来,仔细交代了李三娘和王老汉可能在永平坊出现的地方后,队正留下那个同李大郎认识的卫士在此等消息,剩余的人和他自己还是要去执勤巡逻的。

    孙坊正给二人倒了两杯热茶,看着李大郎担忧的眉头,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就干脆什么也没说。

    接到了消息的金吾卫,马上传信给了永平坊的人。

第145章 杀!

    寂静无声的巷道里,李三娘正与这背后的充当黄雀的黑衣人对峙着。

    就冲刚才黑衣人能从一米多高的墙头,毫不费力的跳了下来的样子来看,若是要想强取,李三娘这个丝毫不会武艺的人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的。

    现下,李三娘出了右手里隐藏的手术刀之外,真的是没有其他武器了。

    荷包里装着的迷药,刚才为了自救已经全部撒在了大汉脸上,现下里李三娘能够站着,都是靠着坚强的意志力在硬撑着了。

    之前青皮狠踹李三娘后腰的那一脚,直接把李三娘的战斗力从7踹到了2上。

    不过,李三娘看这黑衣人的行为,该是个爱演的,要不然现在李三娘就不该是还在这儿站着看这人鼓掌表演了。

    真要干净利落的,就该在看到青皮也倒下的时候,直接给跑路的李三娘一刀,送她上西天,而不是在这儿拍起手来。

    “李三娘子,果真是有两下,这手毒术属实厉害。”

    李三娘听了这黑衣人的第一句话,脑子里就想到了,这人必定是知道自己乃至李父都是不良人的人的。

    毕竟这毒术除了李家自家人,尤其是李父和李大兄之外,也就只有不良人里的不可先生应是猜到了一二。

    若是说这是李父的师傅毒阎王的死敌,那可真的很没必要。

    毕竟毒阎王那都要是快三十年前的事儿了,这黑衣人的嗓音听着可没有那么老,应该是和李大兄差不多大的而立之年的年岁。

    那就只能是不良人的敌人了。

    李三娘心里在骂脏话,我就知道,这进了任何暗地里的组织,都没好事。

    李三娘又迅速思考了下,难道这人是因着酒精提纯的事儿才看自己不顺眼?

    或者说,应是这人背后的人看李三娘不顺眼,只要杀了李三娘,那酒精提纯的事儿就有可能做不成,那这背后的人的利益就能保住!

    李三娘沉默了几息,待这黑衣人快要没了耐心的时候,才开口回道:“哈哈,我还有更厉害的呢,你想不想见识见识啊?”

    黑衣人听了李三娘的笑,心中不禁疑惑,难道李三娘真的还有毒药在手?

    这时,李三娘突然抬手假意往黑衣人那边挥动,吓得黑衣人猛然往后倒退过去。

    “哈哈,哈哈,这就怕了?你既然知道我有这一手毒术,竟然还敢只拍两个没脑子的青皮子来?”

    黑衣人还不确定李三娘是不是手里还有后手,或者李三娘是不是装的,借此想要拖延时间等待援救。

    在上面下达让绞杀李三娘的命令的时候,黑衣人早就细细的买了李三娘的情报,知道她从李父手里接了三十多年前江湖盛名的毒阎王的毒术传承,就是不知道李三娘在毒术的传承上能得毒阎王的几分真传?

    黑衣人也知道李三娘的那同母异父的大兄是金吾卫的卫士,此时黑衣人也怕李三娘其实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李家人找李大兄救援。

    突然,更士打更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了,李三娘这时才能确定自己是在永平坊的某处坊墙的死巷道之中,只要李三娘能坚持到更士打更过来,到时发出声音就一定能得到救援,不敢说会百分百得救,但至少有那么一丝希望。

    可是,黑衣人如何不知要是更士过来了,李三娘稍微发出点儿声音,就会让更士注意到这里的异常,到时候黑衣人想要做黄雀的事儿可就不能行了。

    李三娘在心中估算着,最多三十息的时间,更士就能到达李三娘所在的位置。

    李三娘也知道,黑衣人不会放任自己求救的!

    一切都发生电光火石之间!

    黑暗中,只见黑衣人一个箭步上前,左手中持的一把匕首的刀刃,在月光的映衬下反射了光到李三娘的眼中。

    李三娘刹那间靠着五感灵敏的视觉,第一时间往左侧偏了一下,匕首划过李三娘的肩膀,带出一丝血花。

    李三娘发出一丝闷哼声,还没等李三娘感受肩膀的伤口那里传来的疼痛,黑衣人的下一刀就来了,直逼李三娘的咽喉。

    “噗嗤”一声,是刀插入皮肉里的声音,李三娘不是第一次用刀划开人的皮肤,但李三娘是第一次用刀在清醒的人的身上划开皮肤。

    原来,李三娘在黑衣人的刀划过来的时候,斜着歪了一下身子,拼着让刀划向李三娘的锁骨,才靠近了黑衣人,利用身高差和黑衣人主动近前的冲击力,以及黑衣人从没想过李三娘会在右手隐藏一把小巧的手术刀的事儿,直接利用作为一个医师最懂的事儿,人体胸腹部最脆弱的地方,李三娘直接把手术刀深深插入了黑衣人的脾脏处。

    不仅仅如此,李三娘在把整把手术刀送入黑衣人体内后,还顺势转了两下,直接把隐藏在人体腹腔后部的脾脏绞了个稀巴碎。

    李三娘当机立断的,利用灵活的右手,拽着最后一点儿手术刀把,一把把刀子拔了出来。

    “噗嗤噗嗤”,失去了刀刃的阻挡,大股大股的鲜血从黑衣人的体内奔涌出来,离得最近的李三娘被喷了一身。

    除了李三娘早上穿出门的,李大嫂特意为她做的鹅黄色襦裙被鲜血濡湿,就连李三娘的脸庞上都被鲜血溅了一脸。

    李三娘再也支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邦邦邦”的更士路过打梆子的声音从李三娘耳边飘过。

    李三娘没有喊叫出声,此时她浑身没了力气,呆愣愣的坐在地上,眼睛盯着近前不远处死不瞑目的黑衣人倒地的仍然在婆婆留学的尸身。

    过了片刻,李三娘才抬起衣袖,胡乱擦了擦脸上的鲜血,用力站了起来,像前走了两步,蹲身,伸出右手,颤抖着手把手指伸到黑衣人的鼻孔下试探他是否还有鼻息。

    没有!

    没有鼻息!

    黑衣人死了!

    死了!

    我杀人了!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李三娘猛地把手指收回来,一屁股坐在黑衣人的尸身旁。

第146章 事后

    我杀人了!

    李三娘现下满脑子都是这几个大字。

    李三娘不是没见过死人,她还见过不少死人,年长的被疾病折磨的只剩一层皮,头发眉毛掉光的癌症患者,年轻的因为车祸意外来不及抢救的缺胳膊断腿脖子断了的,男的女的,李三娘她见过很多死人。

    甚至,在李三娘不算长的执业生涯里,经过她的手而没有救治过来,转而去世的人也有那么十几个。

    黑衣人的尸身左上腹那处伤口,虽然没有在大股大股的流血了,但是还是有血液流出,在月光下,那一处的地面都已经被洇湿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在李三娘的鼻尖炸裂开来。

    杀人者,人恒杀之。

    李三娘脑子里猛然的就想到了这句话。

    黑衣人永远想不到到他最后会栽在一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娘手里。

    好不容易,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李三娘小心的从襦裙裙角扯下一条儿,把这把杀过人的手术刀裹了起来别在腰封中。

    这都是以后报官的证据。

    度过了紧张哆嗦的时期,李三娘的脑子愈发的清醒冷静。

    李三娘站起身,已经可以确定此处只有她自己,她是安全的了。

    虽然还在昏迷中的青皮和大汉的迷药时间,应还是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但是李三娘还是走向了离李三娘不远处扑倒在地的青皮。

    李三娘脑中在不断的回想原身记忆里关于律法方面的事,《唐律疏议》中关于防卫过当是有规定的:“诸斗两相殴伤者,各随轻重,两论如律;后下手理直者,减二等;至死者,不减。”

    李三娘不知这条律法至今有没有改变,若还是如此,那在正当防卫的过程中,防卫过当致使黑衣人死亡的李三娘,是犯法了的,是有罪的。

    要知道,李三娘是个医师,医师最为了解人体,要是李三娘不是医师,误打误撞下能一刀捅在脾脏上,那还能有几分辩解的余地。

    可是,李三娘正是因为知道那里是,最为脆弱的脾脏才直接往此处下刀,另外李三娘也是知道只要捅在此处,黑衣人必定会瞬间丧失行动力,也就无法伤害李三娘她自己了。

    同时,以此时的医术,是根本不可能给黑衣人抢救回一条命的,更别说李三娘干脆就没有想要去抢救黑衣人的行动,李三娘当时是跌坐在地,眼睁睁的看着黑衣人没了气息的。

    李三娘不知道之后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不过当前还是得制住已经躺倒的青皮和大汉。

    李三娘艰难的移动到青皮身边,她锁骨和肩膀上的伤口,现下李三娘才感受到了疼痛,这对于五感灵敏的李三娘来说简直是酷刑。

    但她还是忍着痛,抽了青皮的腰带,反着把青皮的双手绑了起来,用同样的手法把大汉的手也是如此绑了起来。

    然后,李三娘才一步步往巷道口走去。

    走到道口,李三娘就听到了前面传来的,整齐划一的兵士一起行进的脚步声,如此,她也没有再继续移动,也并未出声,只是站在了路中间等着。

    举着火把正巧在此处当值的李大兄和他身边的另一位兵士在离李三娘三丈远时,就瞧见了模糊站在那里的人影。

    “宵禁时分,何人犯禁?速速止步!”

    李三娘听话的站定,一动不动。

    等这队兵士近前了,李大兄还未看出这是李三娘,只觉奇怪,怎么是个女娘?

    还是个衣裙破碎,沾着浓重血色带有浓烈血腥味儿的女娘!

    走到跟前,队正正要问话时,李大兄才发现,这是李三娘!

    “三娘!你怎的在此?你这是怎么了?何处受了伤?”

    李大兄一步上前,抓着李三娘的胳膊问道。

    这时,被李大兄不小心拉扯到左肩伤口的李三娘疼的叫出了声,李大兄才发现李三娘受了伤。

    见到了信任的亲人,李三娘刚才故作镇定的冷静一下子全然没了踪影,对着李大兄叫了一声:“大兄,大兄,我......杀人了!”

    李大兄的手被双手都沾满鲜血现下已经变得粘腻起来的李三娘抓的紧紧的。

    这句话说完,李三娘的眼泪就不受控制的哭了出来,心中的委屈、后怕、担忧全部通过眼泪倾泻而出。

    “你别怕,大兄在,大兄在呢。好好说,什么杀人了?”

    “大兄,我真的......杀人了!我杀人了!”

    “报!巷道里有一具男子尸身,另外还有两个昏迷的男子。”

    队正在李大兄上前的第一时间,就让兵士前去巷道内里探查了,那么浓烈的血腥味儿,可不会因为李三娘看着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娘就能忽视掉的。

    更别说李三娘脸上和身上襦裙的血迹和她身上的伤,都能说明李三娘必然是经过了一场战斗的。

    队正正想让李大兄开口仔细询问李三娘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了后方马匹奔跑的声音。

    要知道,宵禁时分,除非是紧急军情,或是其他大事,才能出动马匹,不然一般都为金吾卫自己跑动巡夜为主的。

    马上之人在距离三丈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看穿着确实是金吾卫的人,同李大兄一队的兵士有一人上前问话。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报!坊门处传来的紧急消息。”

    等队正看到了纸卷上写的话,也就明白了,这李家三娘子估计就是眼前这个女娘了,说是被强人掳了去的,现下看来,地上的的尸体和还晕着的两个人该就是李家人说的坏人了。

    发泄了一通情绪,李三娘拿着李大兄给的手巾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和血迹后,才对着队正行了一礼后说:“正如卫士所见,我在与歹人搏命的时候,失手杀了人。现下不知是直接去京兆府报案还是如何?还请卫士指教。”

    不等队正回答,李三娘突然想到了驴车真正的车把式,王老汉。

    “卫士,可曾在附近找到一皮肤黝黑身高与我一般的老汉?是我之前乘坐的驴车的车把式,该是被歹人不知放在了何处。”

    队正没有直接回答李三娘,而是对着这队兵士的某个人说:“张大胆、姚山,出列。”

    就见两个兵士从队伍中出来,“张大胆跟孙武回武侯铺,再送他归家。姚山在附近查探那老汉的踪迹。”

    “得令。”两人同声回答道。

    李大兄自然也是明白,自己与李三娘是血脉至亲,既然李三娘因着命案要去京兆府,那李大兄这个至亲自然是要回避的。

    “你别怕,大兄回头就去看你,别怕!大兄一定去看你!”

    李三娘点点头,也不想让李大兄被自己身上的事牵扯到自身。

    队正留了两人在巷道口,避免破坏第一现场,就带着李三娘往京兆府去了。

    此时,已近子时。

第147章 加役流or绞刑?

    李家正堂灯火通明,李母把所有的灯台和灯笼都点着了,照亮了正堂里李父发黑的脸和李二兄担忧的样子。

    已近子时,李二兄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他直接站起身对着李父说:“阿耶,我去不良人那里找不可先生吧,不良人神通广大,三娘本就是不良人的人,他们本就该管。”

    李二嫂听了,心里有几分害怕,李二兄这是要夜闯宵禁!

    可李二嫂也说不出不让李二兄去的话,毕竟李三娘那是与李二兄同一个爹娘的亲生妹子,如何能说出让李二兄保重自身,不去救李三娘的话呢?

    李父李母没有对李二兄的话有所回应,这就是不同意的意思。

    李三娘是他们手心里的宝,李二兄也不是草啊,那也是满怀期待中降生的儿郎。

    总不能为了救一个孩子,就让另一个孩子搭上命去吧?

    更别说,李二兄已经成家了,他已经做了阿耶,同李二嫂生养了三个儿郎,现下小五郎也不过才三个多月而已。

    顾了兄妹的骨肉亲情,也不能把自己小家的骨肉亲情忘怀,更别说李二兄若真的去了,李二嫂得跟着多么的担惊受怕。

    李二兄心中的担忧无法发泄出来,起身开门去院中透气去了。

    除了已经被哄睡的露珠儿和小五郎,李家其余人等皆在正堂等着李三娘的消息。

    李母让李二嫂带着李三郎和李四郎回屋睡下,李二嫂说:“阿娘,让他们就在此等着吧,小姑平日里对他们多好,但凡有露珠儿的就有他们的一份,只不过让他们在这里等消息罢了,能有什么。实在不行,明日书院请假好了。”

    李二嫂如此说了,李母也就没再坚持。

    焦灼的情绪在正堂里蔓延。

    还在院子里透气的李二兄忽然听到了敲门声,一路小跑的去开门,却是看到了一脸不虞的李大兄、皱着眉头的李大郎和披甲执剑的金吾卫。

    “大兄!怎的这个时候回来了?”

    “进屋再说。”

    李二兄听从了李大兄的话,迎了李大兄和这兵士进了屋。

    李父看到是李大兄回来了,着急的起身问:“大郎,三娘呢?她如何了?”

    李大兄看着好似一晚上就憔悴不少的李父李母,不知道该如何和他们说李三娘今晚的遭遇。

    等李大嫂给这同李大兄在一个队里的兵士上了茶,李大兄也语速极快的讲了自己在值夜巡街的过程中,碰巧遇到了李三娘的事。

    李大兄对于李三娘的遭遇,就用了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了。

    “三娘她被歹人掳去了巷道里,现下已经无事了。因要报官,此时随我们队正去了京兆府。我等明日坊门开了,就去看她。”

    李大兄对于李三娘防卫过当杀了人,还有她身上受伤的事儿都隐了下来,他着实害怕,要是李父李母知道自己从小疼宠着长大的李三娘,受了如此委屈和伤痛,能不能经受的住?

    虽然李父李母快要到知天命的年纪,身体一向都好,可李大兄还是不敢冒这个险。

    李大兄的语言欺瞒,李二兄、李大嫂和李大郎李二郎都是听出来了的。

    不过几人都没有继续问,既然知道了李三娘无碍,李母揉捏了几下胀痛的眉心,就让大家散了,待得五更天时,再出坊门去京兆府看李三娘去。

    “李家大郎,俺家老汉儿呢?可同三娘子一同找到了?”

    李大兄此时才发现王婆子也在自家正堂中坐着,“王阿婆,现下还无甚消息,不过我临走之时,队正已通知了同僚前去查询,该是无事的。”

    “好好好,三娘子都无事,老汉儿应也是无事。”

    随后,李家众人就一一散去,各回各自的院子里去了。

    李大兄送自己的这位叫张大胆的同僚出门,临走时张大胆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孙哥哥,按着章程,俺可都要上报了。”

    李大兄右手握拳没使多大力气锤了张大胆肩膀一下子,“好小子,如实上报就是。”

    张大胆行了个武人的礼后,就离开了。

    李大兄回到自家屋子,果然在偏厅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李大嫂、李大郎、李二郎以及李二兄和李二嫂。

    李大兄这才坐下,细细的与几人讲了在何处看到了什么样儿的李三娘,以及当时李三娘的表现和过后李三娘可能遇到的后果。

    “这就看三娘的案子归哪位郎官管了,若遇着觉得三娘是护卫自身,作为女娘不得已的情况下杀了人,可判无罪;可若是哪位只看律法的郎官来判,轻则加役流(作话有解释),重则绞刑。”

    加役流和绞刑从李大兄嘴里说出后,在场的几人都不敢置信。

    “大兄,等宵禁结束,我就去不良人处找不可先生,此时只有不可先生能救三娘了。”

    李二兄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李家几人互相对视,难道是李父李母在门外听见了几人说的话?

    李二兄打开门,却是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仍旧穿着白衫的不可先生。

    李家,李父李母处。

    因着李三娘的事儿,李父李母实在无心睡眠,闭上眼睛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李三娘如何,怎么样了。

    “都是我的错!当初我若不教三娘学医,三娘就不会去考医师,就不用了去上值,就不会遇到歹人了。”

    李母感觉出李父的心乱了,连这么没逻辑的话都说了出来。

    要知道李父最为骄傲的事儿就是自家每个人,尤其是女娘,除了还小的露珠儿外,各个都识字懂礼,比别人家的郎君还要厉害。

    两人在一处时,李父常常感叹,李三娘是李父三个子女中最肖父的一个,端是聪慧敏捷。

    李母从床榻上坐起,看着李父说:“林郎,切勿再如此说了。三娘最为高兴的事就是通过了考核,做了全长安城第一个女医师。她最想给人看病救治,最想帮女娘们解除苦痛,这是她想做的事。

    她曾与我说,你是这全大唐最好的阿耶,最最好的阿耶。

    睡吧,睡好了,明早去看三娘才有精神。”

第148章 命案(感谢yes44的月票~)

    李三娘被队正带到了京兆府,虽然没被当作犯人对待,但门外站着的人还是表明了李三娘是被监管了。

    摆脱被人毁掉双手,被人一刀割喉的命运后,李三娘现在捧着温热的茶杯,心里想着,不知自己是逃出生天了,还是又落入了深渊。

    要问李三娘她是否后悔将手术刀插入黑衣人的脾脏?

    绝不后悔!

    那种境况下,李三娘实在无法保证自己能在保证性命的前提下,还可以制住黑衣人的行动,且是在不伤害黑衣人的姓名的前提下做到这两点。

    若是李三娘是个懂几分武艺的人,该是能有几分胜算的。

    可李三娘是个懂人体解剖的医师,在了解到黑衣人是不良人的敌人后,想要保住自己的命,李三娘在那一刹那间,本能反应就是将刀刃插入脾脏的位置。

    当时那种姿势,还是如此短的几秒钟的时间,李三娘能想到的唯一的方法,就是如此。

    李三娘不后悔杀了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选择,如何后悔?

    李三娘是害怕,害怕对自己的处决是自己无法承受的,害怕李父李母和李家其他人尤其是露珠儿,他们也无法承受失去李三娘的痛楚。

    长寿坊,李家。

    一向是带着点点笑意的不可先生,此时脸上却是乌云密布。

    原来,不可先生收到了监视李家的暗探传来的信息,这才得知了李三娘在下值路上遭遇歹人的事。

    当时,不可先生就觉得此事非同一般,必是与不良人有着不浅的关系。

    整合了最近的几处消息,还在驼背仆从和几个暗探的护卫下,到了永平坊李三娘杀人的巷道里,拿了不良人的腰牌于金吾卫的兵士看了,才入内在仆从举着火把的光照下,来回仔细的勘探了现场。

    不可先生还看了现场留下的两个大活人,和那个失血过多被李三娘杀了的黑衣人,可以确定活着的只是长安城里最普通的不干正事做些替人打架欺压良民坏事的青皮喽啰。

    不可先生虽然没有翻动尸身,看了黑衣人那张脸也没什么印象,可却从黑衣人使用的刺杀李三娘的匕首上,找到了一丝诡异来。

    那匕首看着是很普通的那种,除了刀身偏薄之外,好似没什么独特,就是最为普通的锐器。

    可心思缜密善于观察的不可先生,在用手帕垫着,拿着那把匕首观察的时候,还是在刀疤尾端找到了一个小小印记。

    那是一个圆圈里带有一个点的印记。

    而这个印记正与不良人最近在查的兵符丢失案相关。

    李家除了被不良人监视着,还因为武帝的近卫指挥使上报的异人录中有李三娘,另外被近卫的暗探监视着。

    所以,好巧不巧,不可先生勘察完现场,正想离开时,却是与被自家阿娘催着相看女娘而弄得十分厌烦,以职务为缘由为了摆脱被薛母唠叨而从家出来探查的薛耀相遇了。

    薛耀,武帝近卫指挥使,长安城里最有实权的近卫头子。

    不可先生,不良人长安处总掌事,暗地里长安城里第一人。

    王不见王,后不见后。

    各自领域里的王者,终究是因着李三娘的案子,机缘巧合之下,见了第一面。

    只不过,此时,二人都不确定对方到底是谁,这么大本事,能让金吾卫在外站岗,在京兆府都没有入内勘察之前,自己入内看命案现场。

    不可先生因为腿疾,出入的地方都需要坐着轮椅,倒是格外显眼一些。

    所以,薛耀倒是心里有几分了然。

    二人没有交谈,也没有点头示意,只是平淡的擦肩而过了。

    此时,不可先生看着在场众人带着希冀的目光,平淡的开口:“三娘子既然是我不良人的人,我必保三娘子平安归家!”

    李二兄会做人,听了这句话,赶紧起身行礼,“有不可先生这句话,我们就安心了。”

    然后,不可先生就详细询问起了李三娘白日出门起到现下为止的所有事,为了保住李三娘,李家众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统统到讲给了不可先生听。

    那边等不可先生走了后,薛耀也和自己的人仔细的勘察起现场来,要知道李三娘能上异人录,就代表着她的某些行为对于大唐来说是有用的。

    有用的人,不能在他/她没用之前就死掉。

    而且,李三娘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对方排出一个杀手来刺杀于她。

    薛耀办的案子多,自然也看出黑衣人是个身有武艺的高手,而那李三娘,在异人录中明白的写着不会任何武艺,非常普通的一个女娘而已。

    不对,倒也不普通,至少李三娘配的迷药就很好用。

    薛耀踢了踢被金吾卫分别捆绑起来的青皮和大汉,二人还在昏睡当中。

    薛耀觉得此事值得上报给武帝知晓,说不得其他暗卫那里有其他情报与李三娘这件案子相关。

    西市,一处民居。

    “郎君,黑狼的任务失败了。”半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对上禀报着。

    一身大红色胡服扎着满头小辫子却是汉人模样的郎君,呷了一口茶后,才发出一声:“哦?死了?”

    “是,郎君,黑狼死了。”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现在情况如何?”

    “不良人那里的瘸子和武帝身边的薛耀都去看过现场了,可能会看出点儿什么,黑狼那人做事不算周密。郎君,会不会影响到咱们在江南道的布置?”

    红衣郎君起身,来到窗前打开窗子,看着天上隐约还在的月亮,深吸一口气,回应黑衣人道:“无妨,若是有影响,再来一次就是了。”

    京兆尹照样在快到五更天的时候醒了过来,收拾妥当后,正打算好好喝上一口羊肉汤,就有巡捕进来禀报:“府尹,夜里金吾卫遇到人命案子,现下杀人者正在府内等着,现场已被封禁。金捕头从金吾卫那里得知,夜里薛耀指挥使去过现场。”

    京兆尹一听武帝的近卫指挥使都出动了,这是个大案啊,怪不得第一时间就报给了他,而不是去找少尹诀事。

    京兆尹端碗喝掉最后一点儿汤底,“赶紧的,咱们去府内看看吧。”

    李三娘就穿着那身儿洒满了黑衣人的血,现下血迹变成黑色,已是看不出原来是鹅黄色的襦裙,在屋内枯等到了五更天。

    天亮了,审判总归是要开始了。

第149章 查!

    李父李母眼睁睁的熬到了快要五更天,才从床榻上起来,张罗着带些什么去京兆府看望现下被羁押的李三娘。

    李母听了李大兄的话,去李三娘屋子里拿了一套她的衣衫,想着万一能行,也可让李三娘换上一身儿干净的衣裳,李三娘那么一个爱干净的人,一晚上估计都没阖眼,更别说洗手洗脚了。

    李父和李母自然是明白,李三娘的境况定是比李大兄说的要惨上不少,要不然李大兄也不会特意嘱咐李母带上一套衣衫。

    等李父李母李大兄李二兄以及昨晚就睡在李家的王婆子一起收拾好,就坐上了去京兆府的驴车。

    李父并不知道昨晚不可先生来过,并且与李大兄他们谈了挺长时间。

    现下一家子都在驴车上,趁着还有一段时间才到京兆府,李大兄靠近李父小声在李父耳边说起了不可先生交代的事。

    等到了京兆府门口,李父几人刚好与大早上就被叫起来上值的京兆尹碰了个正着。

    京兆尹自然是直接就进了门,而李父他们却是要在门子那里拿了户贴,说明来意,一一勘验过后才能入内的。

    京兆尹刚来到日常办事的偏厅,就见京兆府的司法参军柴山梅和司理参军袁雅凡已经在内了。

    二人先给京兆尹行了礼,才开始向其汇报由金吾卫发现的人命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此,可勘探过现场了?”

    “回府尹,还未,我等也是刚到府衙。”

    “赶紧的,安排人去勘验现场,仵作验尸,那俩活人可醒了过来?现在何处?那女娘呢?”

    未等柴山梅回答,就听门外小吏的敲门声。

    “进来。”

    “府尹,柴司法,袁司理,那人命案的凶手李三娘的家人来探望她了,是否准其相见?”

    “不可,如此命案,怎能随意?”

    “府尹,可准那李三娘换身衣衫,她......来时的衣衫上都是血迹。”

    京兆尹想到这李三娘也是倒霉,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得了,这点子通融还是能行的。

    “可,但那身带血迹的衣衫留着作为证据,须得留在府内。”

    “诺。”

    小吏来到京兆府门口,接了李母递来的包袱,找来一名府衙内看管女监的女吏来,查验过并无异物后才重新包好。

    由此,李三娘得了女吏拿来的衣衫,也知道了李父他们来京兆府探望她了,但是因着命案,不得相见。

    李三娘不知前路是何,但她绝不会放弃,李三娘谢过女吏,插上房门,把李母送进来的衣裳换上,原本的那身儿鹅黄色的襦裙和藏在腰封中的手术刀都被女吏收走了。

    李三娘现在浑身酸疼,尤其是后腰和被黑衣人用匕首划上的左肩和上臂,虽然伤口不深,也早就不流血了,可是这伤口还是需要处理的。

    李三娘刚才问了那女吏,能否找个医师来给她处理下伤口,女吏为难的说:“这......娘子现下是命案的关键人物,上面不让娘子接触他人。娘子的伤,看着不算多重。”

    李三娘无奈,没再做纠缠。

    人在屋檐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再说吧。

    有了来自家人的关心,李三娘心中燃起对生的渴望,她还有露珠儿,有李父李母等家人在,她还要照料九娘的肚子,给房承先解毒,让那顺子和英娘怀上娃娃,她还有太多的事没做,她还有太多的愿望没有达成。

    李三娘掏出新的手帕,沾着屋内的茶水,仔细的擦了脸,把那一丝快要消散的血腥味儿擦干净。

    李三娘此时,才终于坦然起来。

    大明宫,宣德殿。

    武帝刚在寝殿前的小广场打了一套养生拳法,额头稍稍出汗,就看见了一大早上就进了宫,等在此处不短时间的薛耀。

    “你倒是来的早,怎么了?哪里又有不太平?”

    武帝接过王大珰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脸,带着一丝无奈问薛耀。

    武帝心里想着,谁要是穿越想做皇帝,那就让她/他来坐上这个位子试试!

    皇帝才真是这天下最难做的职业了,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动不动就是那里干旱了,这里洪涝了,朝堂之中还有各方政派不一的搞事,尤其是大唐此时疆域之辽阔,种族之繁杂,矛盾更多,事务更多。

    这不,武帝才刚起来,早食还没吃上,就被忠心办公的下属催着去上班了。

    “回圣人的话,异人录中一叫李三娘的女娘,昨夜遭遇刺杀,反杀杀手。臣去勘验了现场,那杀手有些异常,好似与边疆突厥处叛乱一事有关。”

    武帝一边听着薛耀的汇报,一边往寝殿内走去,刚坐下,拿起一个葱油饼,就听薛耀继续说:“臣在勘验现场时还巧遇了长安不良人处的人,好似那李三娘也在不良人那里有挂名。臣猜测李三娘杀人案该是也与不良人最近在查的兵符失窃案有关。”

    武帝听到兵符失窃案时,才正襟危坐起来,不过又一下子垮了肩依靠到椅背上,武帝一边听着,心中还分出一分想法,这人啊岁数大了,再是好好保养锻炼,都不得不服老。

    “因着事关多方,臣才一大早就来宫内向圣人回禀,耽搁了圣人吃早食,是臣的不是。”

    武帝嚼葱饼的嘴停了一下,就当没听见这句话,继续咀嚼起来。

    薛耀看这句话没套路到武帝后,也就不说话了,还是王大珰有良心,给薛耀端了一杯茶。

    等武帝吃完了早食,才心满意足的对薛耀说:“好了,都是小事,再是尽忠,爱卿也得注意身体是吧,朕还想让爱卿好好给朕干上三十年呢。”

    武帝不管僵着脸喝茶的薛耀是如何想的,转过头对着王大珰说:“大珰,传朕口谕,着大理寺少卿狄仁杰与京兆府合力调查李三娘杀人案,朕要在三天,额,算了,七天吧,七天内知道真相。”

    所以,正赶去巷道现场勘验的柴司法就与听了武帝口谕,直接带着人来的狄仁杰碰头了。

    这时柴司法才知道武帝着大理寺为主同京兆府共同调查李三娘杀人案。

    柴司法会做人,毕竟狄仁杰人家可是大理寺少卿,比自己这个司法参军可是高了不少,按着品级,也该是自己听狄少卿的啊。

    所以,柴司法先低头躬身行礼,让狄少卿先走,随后才带着自己的仵作和人往内而去。

    天光大亮,现场的痕迹具在,就连青皮和大汉也醒了过来,正被堵着嘴,绑了手在一旁瑟瑟发抖。

    大理寺和京兆府的仵作都认识,都是长安城里有名的下九流传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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