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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长安做妇产科医生的日子全文阅读

作者:糖油粑粑真好吃     我在长安做妇产科医生的日子txt下载     我在长安做妇产科医生的日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38章 命运

    夜里的一番话,李二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打消了李二嫂内心的不忿和恐惧。

    但至少早上起来的时候,李二嫂还是在精心挑选衣衫的。

    “怎的?不怕了?”

    “我觉着二郎你说的对,都是那歹人的错,别管是邢家还是三娘那都不是故意的。阿娘说了,可得带着小四和小五单独请平安符的,我得好好换身儿衣裳,不能给我儿丢脸。”

    李三娘早上起来,先给露珠儿仔细扎了两个朝天小揪揪,再给她换上稍厚一些的襦裙。

    现下虽然说早上还没下霜,但露水还是有的,为了赶早儿,外头还是有些凉气。

    自从李家因着李三娘得了不少银子后,李母对于吃食上也就放开不少了。

    所以,早上这顿是在街面上买了吃的,一行十多个人,可是花费不少的。

    李三娘是觉得合算的,不然要是让自己与李大嫂五更天就起来去厨房弄饭,自己可受不了,宁愿出钱买着吃了。

    不过,让李三娘没想到的是,宋大郎竟然带着宋小娘一块儿来了。

    原来,是宋大郎主动来说的,自从离开了李家,也是三五不时的来看上一眼,瞧着有什么活儿也帮着做了。

    只不过李三娘都是在永平坊当值后,赶在坊门关闭前回家的,所以,每次都没碰上去李家的宋大郎与宋小娘。

    听说李家要去玄都观里拜拜,就今儿个特意来了。

    李三娘见到已经拆了绷带,瞧着大好了的宋大郎问:“可还有疼痛?”

    “劳三娘子惦念,早就好了的。现下在西市新开的超市铺子里干活咧,用三娘子借俺的银子,买了马车,给铺子里拉货,不少挣咧。”

    这不是宋大郎之前给李三娘赶车,遇着李三娘被圣殿门暗算,而头上受了伤么?

    后来在李家养的差不多了后,李三娘做主,给了一笔银子,算是赔偿损失费。

    当然了,宋大郎坚持不肯收,不过李三娘坚持要给,最后宋大郎还是收了钱

    “全当三娘子仁义借俺的,等俺攒够了银子,必是要还的。”

    过后,李三娘就没再见过宋大郎与宋小娘,没想到今日竟是见着了。

    露珠儿对于能够见到许久未见的宋小娘十分欢喜,李三娘就同宋大郎说了声,让宋小娘上了她家的驴车。

    李三娘坐的这边,除了睡在篮子里的小五郎和赶车的十九是男子外,一车子都是女娘。

    宋大郎赶的那一车,李父李二兄他们领头坐在其中。

    这在路上,李三娘问了宋小娘几句,就自然知晓了宋大郎是怎么机缘巧合才在西市那刑瑜开的超市铺子里找到活的了。

    听着,一切都是巧合,但李三娘却觉得,这怕不是刑瑜这位穿越同仁是想要调查自己吧?

    等到了玄都观所在的那条街,还没拐进去的时候,李三娘就通过车窗看到外头呜呜嚷嚷的都是人了。

    “得亏咱们来的还算早的了,要是出门晚的话,岂不是连这街面都过不来?”

    李大嫂发出这样的感慨,也是觉得这街面上的人可真的太多了。

    街边还有几个巡街捕快在那儿维持秩序来。

    李三娘他们下了车,刚刚有人过来说了,这街面上不让大牲口拉的车靠近了,都得停到车马铺里去。

    李三娘抱着露珠儿,看着李二嫂用兜布把小五郎牢牢缠在胸前,李大嫂主动牵起宋小娘,秋香在一旁护着,李母拿着本来是装小五郎的篮子。

    十九和宋大郎一前一后的去车马铺停车去了。

    李父李二兄四小只他们护着李三娘这边往玄都观去。

    到了前头,还得排队,这一排队,是真真等到了十九和宋大郎回来,小五郎都从李二嫂怀里换到李二兄怀里了,还又等了两刻钟,才轮到李家进去。

    刚一进去,就有小道童送上三炷香。

    进的道观的门,里头倒是没那么拥挤了。

    李三娘想着,这大概是因着这道观是按着人数往里放人的,要是都一股脑的进来了,说不得会出事的。

    在敬了香,听了李母的话,拜了老天师后,又跟着李母找了一道士给家里的小儿请平安符。

    李三娘自是觉得这就是类似于安慰剂的东西,但李母信这个,又不贵,那请一个又有什么的?

    宋小娘一直跟在李三娘身边,李三娘就顺便给宋小娘也请了个平安符,是道士用朱砂在黄纸上画了符折成三角的形状,有用红绳穿了孔打了活结的平安符。

    而且,还是挺讲究的。

    这不是上回李母他们给露珠儿请过平安符了么?

    现下还戴在露珠儿脖子上呢,这师傅是接过从露珠儿身上取下的符,从绳子上扯下来,拿在手在不知默念了什么,然后扔到面前的的火钵之中烧了的。

    然后,才把新的符给挂在红绳上,由李母亲手给露珠儿戴了回去的。

    李三娘觉得真挺神神叨叨的,等小四郎和小五郎以及宋小娘的平安符都挂好了,李三娘就提出:“我想去问问这龟甲壳儿的事儿,秋香陪我去就是了,阿娘和大嫂二嫂想去作何就去是了,我差不多到了时间,就在观门口等着你们,咱们午食一起吃。”

    李母还想着去听观主开讲,李大嫂李二嫂也想去,就与李三娘分开了。

    等李三娘问了两个小道童,才七拐八折的在一条人少的路上走了挺远的,找到了挂在院子门口的“法器门”。

    站在门口,李三娘敲了敲根本就没关的院门,敲了三下,内里才有一个声音传出来:“请进。”

    李三娘抱着露珠儿,左边是宋小娘,右边是秋香。

    李三娘觉得,这方僻静处,又是道观,应是不会有歹人的吧?

    进的内里,只见一老道士就盘腿坐在桌案前,还是闭着眼睛的。

    还未等李三娘开口询问,不知从哪出冒出一个小道童来,小道童对着李三娘四人说:“娘子脱了鞋进来就是。”

    等李三娘四人坐下了,闭着眼睛的老道士就睁开了眼。

    “有缘人,何时来此?”

    李三娘不愿管这神神叨叨什么有缘人的事儿,只想问完龟甲壳儿的事儿就走。

    就直接粗暴了当的问了老道士,可有龟甲壳儿售卖的。

    老道士看了一旁跪坐的小道童一眼,小道童起身就去后头端了一托盘过来,然后李三娘就看到托盘上的三个造型各不相同,瞧着材质也是不同的形似归家的器物来。

    这老道士估计是敲出来李三娘不是信众了,只简单介绍了一番,面前这三个分别由真龟壳、铜以及兽牙骨雕刻而成的龟甲,并报了价钱。

    李三娘想着今早摆脱秋香收在怀里的银子,再看看面前这三个器物,就选了那个由铜浇筑而成,看着就结实的不行的龟甲。

    结果秋香递过来的小包袱,放到桌子上后,低头行了礼,李三娘就带着露珠儿她们退了出去。

    等走出了这僻静的院落,来到外头,到了不少人吵闹的地方,李三娘才觉得这心活泛了起来。

    而在李三娘走后,那小道童却是对着老道士说了一句话:“这就是命运吧。”

第239章 鬼门关(感谢陌然sx的打赏~)

    李三娘在观门口没等多久,李母他们也就出来了,一家子加上宋大郎和宋小娘两人一起在附近找了一家馆子好好吃了一顿。

    十九赶着车先把李三娘和秋香送去了永平坊的医药三堂去了,下午是李三娘在医堂当值的时间。

    在医堂门口,李三娘把已经睡着的露珠儿托付给了李大嫂,和秋香踏进了医堂里。

    果然,唐明月还没走呢。

    两人交接了一下病历本,唐明月听说李三娘是从玄都观来的,就同李三娘说了起来:“哎呀,观里人可多?我家娘子早就想让我们一家子都去拜拜的了。只是我是一只不得空。”

    “人是不少,不过观里是限制出入人数的,要是能排上队,应是无碍。”

    和唐明月打了招呼,还未到下午当值的时间,李三娘就翻开唐明月记录的病历本看了起来。

    中午这会子,还真没有人来。

    待得下午头儿了,之前李三娘看诊过的那个左脚踝深二度烧伤的人家,一拖二,病人是在椅凳上抬着进来了。

    李三娘给拆开绷带,仔细瞧了那创面,感染的状况没有继续加深,已经有粉嫩的肉芽开始生长了。

    “听了女医师的话,昨夜起热了,就把那汤药熬了喝了下去,后半夜就退了热,倒是还好。”

    李三娘点点头,给换了新的干净的绷带重新包扎了起来。

    “终究是年轻,好吃好喝的养着,最多一月也就能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不可久站,别给此处添加压力。”

    李三娘回头在桌子上就着病历本的最后一页,花了一个简易的带轮子的椅子,其实也就是轮椅的图样,撕下来递给这年长的男子。

    “这一月也并不是说就完全不能下地活动了,至少前两周还是要注意着些的。总用椅凳让人抬着也是不便宜,你们去找木匠加两个轮子,让他自己能靠双臂滑动轮子来回移动就好。”

    年长男子看这手中这张图,心里觉得虽然图样画的简单,但意思是表达明白了。

    “多谢女医师送图。”

    李三娘摆摆手,不过一张简易的轮椅图就是了。

    “等过上半个月,应是可以脚跟儿垫着,可以自己慢慢移动的了,到时候也可自己每日活动个一刻钟两刻钟的。让此处的肌肉能够用到就好。”

    李三娘重新给开了药方,才把三人送了出去。

    随后,李三娘就在病历本上详细记录了这烧伤病人的表现、脉象、用药开方。

    估计后头,这一家子定是还会再来看诊的,到时候也好有个对照。

    这一会子,没有人来看诊,李三娘就从怀中掏出刚刚在道观里买的铜制龟甲壳儿出来。

    入手就沉甸甸的,李三娘一开始觉得这应该是烧化了铜汁用模子浇筑出来的。

    可现在上手那在手中把玩的时候,李三娘才发现这龟甲壳儿造型的外表那纹路,好似真的是龟甲上的纹路似的,并且李三娘还发现在这内里是有文字的。

    李三娘拿近了看,确定内里的绝不是正楷,至于到底是什么,李三娘也不知道。

    突然,医堂门口跑进来一个人来,这人站在门口大喊:“救命!救命啊!俺婆娘生不出娃儿来。”

    李三娘把铜制龟甲往胸口一揣,拿起后头放着的医箱,就往门口去。

    “我是医师,快点儿吧,带路。”

    医堂里的小学徒就这么看着李三娘背着医箱,后头跟着秋香就那么招呼也没打一声就跟着那男子跑了。

    一出门,这男子就带着李三娘和秋香往后街去。

    路上,秋香接过了李三娘的医箱来。

    要是让李三娘背这么一路倒也行,可到时候到了地儿,再去给人接生,那这力气可就小了。

    再加上李三娘那医箱绝对比其他人的医箱要沉上不少,内里放的太多,真就是一个成年男子一直提着也是累的不行那种程度的。

    本来跟着这男子小跑而去的李三娘,心里还在打鼓,这怎么越来越偏僻了呢?

    李三娘还从来不知道医堂后街上有这样的地方,路径狭窄的竟是只能一人过,还是土路,两边也没有小沟,估计下雨下雪时,这路得是泥泞不堪的。

    不过,当跟着这男子到了一处小门,进得内里,听到女娘声嘶力竭的哭喊的时候,李三娘才把心放下。

    还好,不是歹人,是真的有女娘需要接生的。

    进得屋里,狭窄的不行,只有一处小窗能透出些光亮来。

    里面一张靠墙放的小木床上,床旁的矮桌上放着一盏油灯,李三娘就着这油灯的光亮才能稍微看清床上妇人的模样来。

    李三娘刚要近前查看,就闻到一股子令人作呕的异味儿。

    床头坐着一佝偻着身子的阿婆,看见李三娘和秋香进来了,就站起身迎了过来。

    “稳婆快给俺们家香娘瞧瞧,这怎的生不下咧。”

    李三娘心中觉出几分不对来,心中很是有些疑问,李三娘同秋香对视一眼,想着还是见机行事吧。

    来到床上躺着,刚才还在哭喊,现下只是在哼哼唧唧的妇人身前,那股子腐烂生疮的味儿愈发明显了。

    戴上口罩和手套,李三娘才去看这妇人的下身。

    掀开脏烂的被子,冲鼻子的腥臭味儿加上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屋里光线太暗,李三娘先是就着秋香拿着的油灯看了妇人的脸,一副熬干了的样子,这才借着这点子亮去看妇人的下身。

    胎头已经入盆,从肚子上摸着这胎儿也不大。

    问题出在母体身上,母体无力生产,使不上力气。

    “先把这床抬到门口,屋里太暗,看不清。阿婆去烧热水。”

    李三娘转身从医箱之中拿出一包药递给男子:“你去熬药,现在得赶紧催产,再不生下来,就是一尸两命了。”

    李三娘看着这男子和这阿婆都愣着呢,就吼了一嗓子:“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等把这两人都支使出去了,李三娘才对着床上的妇人低声问:“你可是被他们拐来的?你放心,等我给你接生完了,就报官去。”

    本来子啊哼哼唧唧的妇人,猛地睁开眼,看着李三娘这泪就流了下来。

第241章 杀了?(感谢书友20170130204522837的月票~)

    等李三娘着急忙慌语速极快的冲坊正把自己刚才在那户人家里接生的事儿说了后,就见坊正捋着和李父差不多长的胡子,面露悲切,先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才对着李三娘那希冀的目光说:“唉,要叫李医师知道,这周大头家的事儿,老翁我早就是知晓的了。”

    李三娘愣了,这样儿的状况,早就知道了?

    “那坊正怎的不管?那一家子可是在做坏事!”

    瞧着应是坊正的老妻的妇人,立在一旁听了个完整,李三娘刚一开口说的时候,她就猜到了李三娘说的是哪户人家了。

    现下瞧着李三娘那义愤填膺,恨不得把那男子打杀了,好救那被打的女娘出来的样子,心里闷闷的,只能把桌上的茶点往李三娘跟前推了推。

    李三娘一瞧两人的样子,就知道,这是有事儿啊。

    “可是其中有三娘不知晓的事儿,劳烦坊正告知。”

    李三娘起身冲着二人行了一礼,坊正赶忙出声:“使不得,不必。唉,这事儿得从头来说了。”

    接下来一刻钟的时间,李三娘就听了一个比在平康坊的莳花楼里听就九娘肚子里的娃的爹所讲的江湖故事,还要离谱,让人十分不适,觉得恶心的事儿。

    原来这香娘是在平康坊里卖了几年的女娘,因着得了脏病,无法接客,就不能给主人家带来盈利,让有一回去耍的周郎瞧上了,花了几两银子买下这香娘来。

    周郎早年娶过一房妻,但他有喝醉了酒就打人的毛病,这第一任娘子在有一回被打了脑袋瓜子流了不少血后,拼了命跑出胡同,找了坊正,说什么都要和离的了。

    可这第一任娘子的娘家收了周郎家的银钱,周郎的阿娘叫嚣着:“刚进门来,连个崽子都没下,收了我家那么多聘银,想要和离,就把钱还来。”

    这第一任娘子差点儿就要被亲爹娘抓回去送给周郎家去了。

    还是坊正瞧着这么个样子,这第一任娘子哪里还能活?

    坊正就把着律法的门槛儿,狐假虎威连削带打的才把周郎吓了回去,最后以这第一任娘子要在三年内把聘银彩礼都如数奉还为条件,才得了和离书去。

    周郎这个娘子跑了,就还想再娶一房来。

    可这种恶事最是传播的快,你说一句我加一言的,别说媒婆了就是街坊邻居那都不乐意跟周家这样儿的人家交往。

    自此,周郎也就这么混着了,就混到了三十多岁。

    然后就在平康坊的花楼里买了染了脏病的香娘,想要让她给自己生个带把儿的小郎来。

    你要说周郎怎的不怕香娘身上有脏病?

    那还不是因着周郎他自己身上就是带着脏病的么。

    之后,香娘一开始还以为脱离了苦海,虽然差着岁数,但只要人好,又不嫌弃她有脏病,那也是一个好出路。

    一开始,都还不错,周郎也装的很好。

    可,狗改不了吃屎,坏人哪里是你说上两句,就能忏悔自身真心改过的呢?

    不过三月,香娘就遭了第一回打。

    这有一就有二,无穷无尽也。

    周围的邻居听了香娘挨打的惨叫声,也有那心善的找了坊正去说和。

    坊正也真的去了,可周婆子却是拿出了香娘的卖身契来。

    “这人是俺们家买了的,是死是活,你们都管不着。”

    如此,坊正哪里还有办法?

    坊正只得冲着周郎讲了些道理,让他不可再如此行事,毕竟那可是一条人命来。

    事就是这么个事,坊正说完,心里也是不落忍,遂开口问了:“李医师是说,这香娘现下生了个小郎君来?”

    未等李三娘回话,坊正又说:“这孩子都生下了,想必为了孩子,周郎该也不会再继续打人了吧?”

    这话李三娘怎么回?

    现代有那么一句话,李三娘觉得说的挺对的。

    出轨和家暴一样,只有零次和一万次的区别。

    相信家暴者,就跟相信赌博的人一样,总有一天能让你满盘皆输。

    李三娘不信这个周郎能改好,那香娘身上的伤痕,明明就是在怀着孕的时候都会挨打,更别说孩子都生下来了呢?

    感谢了告知自己这些事儿的坊正,李三娘魂不守舍的和秋香回了医堂。

    到了医堂,还有一刻钟才到下值的时间,李三娘坐下,脑子里想着,这怎么样才能在不违背律法的前提下,能够帮助香娘脱离苦海呢?

    可这直到坐上十九赶的马车,李三娘都没想出个法子来。

    等吃完了晚食,一家子坐在正堂消食闲话的时候,李三娘把香娘的事儿冲李家人讲了。

    “二兄,可有法子帮帮这香娘来?”

    李二兄沉默了几息后,对着李三娘摇摇头:“若是有卖身契在,确实是打杀了的话,官家也是没得办法的。”

    这时候李二嫂突然开口:“要是能把她偷出来,藏起来就好了。”

    李三娘眼睛一亮,冲李二嫂说:“二嫂这法子能行!”

    李三娘想起来现代时,国外就有组织可以帮助被家暴的女性的,这组织就是会提供庇护所,一日三餐,并让家暴者无法找到人,把女娘送去其他地方重新开始新生活。

    所以,李二嫂的这个法子是可行的。

    等众人散场的时候,李三娘被十九在院子里叫住了,李三娘看着十九,疑惑怎的了?

    十九靠近李三娘,先看了一眼秋香后,才小声说:“三娘子,要不我今晚去做了那个周郎得了?咱们立马就能带着香娘和那小婴孩走人。”

    李三娘被吓了一跳!

    “别别别,杀人可还是算了。能不杀就不杀,咱们明儿先去看看那香娘,跟她说上话,得了她的同意,咱们再想法子救人出去的好。”

    见李三娘不同意自己这个简单粗暴的法子,十九有些意兴阑珊。

    李三娘还是不放心,十九的年岁也不大,要真的半夜去杀了那周郎,李三娘觉还真的可能查不出来。

    “你可别去,我可是救人的医师,见不得这个。别去哈。”

    “哎哎哎,三娘子我就说说,不去不去。”

第242章 实践(感谢书友20200901185803152的打赏~)

    其实在李家吃晚食的时间,有一件与李三娘相关的事儿发生的十分紧急突然。

    因着是万寿节的最后一日,平康坊今夜的人流如织,真真是热闹的不行。

    平康坊那家最大的群芳院在门口的大路上搭了高台,在万寿节开始前许久就打出了一个很大的噱头。

    说是请了西域二十四国之中已经国破家亡的狐胡公主跳一出飞天舞。

    其实,哪里是什么公主,只不过是公主身边的一个侍女罢了。

    但人们哪里在意到底是不是真的公主,只要有美人可以看,还是从未瞧过的美人儿,谁去较真儿是真是假呢?

    一切都好好的,按着群芳院的妈妈预想的那样子,当晚,这天才刚黑,群芳院门口从下午就搭起来的高台子周围,刚刚挂上硕大的灯笼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人迈着急凑的步伐往这儿来了。

    左眉上一颗豆大的黑痣的方妈妈心里想着,今儿个晚上,可得挣上不少。

    按着流程,穿着清凉,赤脚带戴着银铃铛,走一步铃铛的声响都是醉人的狐胡女娘就围着若隐若现的面纱登上了高台。

    丝竹之声响起,狐胡女娘就动了起来。

    一人看呆了,两人叫好,三人就呼喊起来了,这气氛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可正因着前面看的人一声声叫好,才惹得后面的人越想挤着往前看。

    这人多是如此,最是爱看热闹,尤其是不要钱的热闹那更是费尽力气也得去争着看上一看。

    如此之下,虽然一旁有在维持秩序的巡街捕快,后头看人越聚越多,也从坊门处调来了兵士,也还是没阻止住越来越往群芳院门口聚集的人流。

    当有第一个人呼喊自己喘不上气的时候,人群里就骚动起来,局面越发的乱了。

    这些男子多有喝了酒的,本就迷迷糊糊的,一开始听着有人呼喊喘不上气,还以为是因着前面那些人看了热辣的西域女娘的舞蹈,才喘不上气的呢。

    就这样,这些醉酒的人就更加的往前挤去,夹在当中的人再有第二个人呼喊“别挤,我快喘不上气了”的时候,局势已经不可控了。

    维持秩序的捕快和兵士都被人群挡在了外围,别管他们怎么用力大声呼喊,周围的丝竹之声,人群中呜呜嚷嚷的动静,都无法把他们的话语传递过去。

    有了第一个被挤的失足跌倒的人,就有第二个,等五六个人都跌倒了,被人踩踏的连一声都无法发出的时候,才有人意识到出了事。

    接下来,就是混乱的场面,惊叫的,想要离开的,走不出的,也已经被挤的喘不上气的,还有一些有些理智的人在呼喊大家不要动,听兵士的指挥。

    可,此等情况之下,哪里能行?哪里管用?

    哭喊声,叫骂声,求救声,在此处爆发了。

    兵士在别家的高楼上一看,这情况若是再不管,就真的会酿成大祸了。

    因此,拿着长刀的兵士出手砍了几个不听指挥仍旧在后头一直往前挤的人后,人群在经过了一阵儿慌乱之后,才在兵士的声嘶力竭之下缓缓不再移动,停了下来。

    接下来,用长刀开道,才在人群之中,分出了两条小道来。

    就有捕快和兵士进去救人,可一个个抬出来的人都已是闭了气,软瘫成了一团。

    这时就有从京郊大营调进长安的一个兵士,想到了可以用营中刚教的心肺复苏技法救人。

    这兵士就直接跪在地上,对着同僚抬出的这个郎君按压起来。

    他这么一做,让周围那些从坊门处围了过来的兵士都是茅塞顿开,赶忙也跪到地上按压起来。

    那些捕快,刚开始还没明白这是作何?

    但是瞧着这样子,让捕快想起前两天夜里西市大火下,长安城中流传的女娘当街救人的事儿来。

    捕头就冲着那几个捕快言语,让他们也学着兵士的样子救人!

    这地上已经躺了十几个人了,里头还有没抬出来的,今夜这祸事,他们这一帮子是定会受挂落的。

    但现下,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啊!

    能救一个是一个!

    当有第一个被救的人从兵士手下恢复自主心跳后,其他救人的就更加卖力按压起来。

    当然了,这些李三娘都是不知道的,她早就进入了梦乡之中。

    翌日,李三娘按着往常的时间,被十九赶着车送到了医堂门口。

    来的不是最早的,但也不是最晚的。

    唐明月离得最近,已是到了。

    两人就着昨日那个来看诊的烧伤病人聊了起来,略等了片刻,高医师和李医师、崔医师也就到了。

    “前三日,劳累唐医师与李医师啦。”

    面对高医师的客气话,唐明月和李三娘自是连声“应该的,哪里哪里,是我等份内之事。”

    李三娘还想着,呆会儿吃午食的时候,就在柜上自己出钱买上几服药,中午头儿就到后街胡同那里去看看香娘去。

    到时,支开周郎与那周婆子,也好问问香娘到底是想如何的好?

    这问好了,李三娘也好想法子帮她。

    可这还没到到吃午食的时间,医堂里就迎来了“不速之客”。

    带刀的三个捕快直接闯进了医堂,小学徒一看这架势也知道,这绝对不是前来求诊的。

    并且,官家自有在武侯铺旁的太医署的医堂,多半来这医堂是有公事。

    小学徒先给捕快行了礼,果然捕快直说是有公事来办。

    小学徒就进了内里去找了在看医书的高医师出来,等高医师出来表明自己是这医堂的掌事后,捕快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竟是来找李三娘的!

    “郎君若是公家事,我们医堂自当配合。李医师是我医堂的医师,又是女娘,我不得不问问这到底是何事竟须得向李医师问话?”

    李三娘听到自己被提起,就起身来到了高医师身后,冲着几人行了礼,也不说话,只等看对面的捕快是怎么说。

    “昨日,李医师可是去后街胡同给一户人家接生了?”

    李三娘面对捕快、高医师和一旁另外三位医师的探寻目光,点点头回话:“确实,昨日下午有人上门求诊,我就随同那人去了后街一户人家接生。”

    捕快点头:“那户人家可是姓周?”

    李三娘再次点头。

    “那就对了。今早接到后街人家报官,周家有血腥味儿传出来,又有人去拍门无人应答。等我们爬墙进去了,就发现周家四口都死了。”

第240章 传宗接代?

    接过秋香切下的一片人参,李三娘赶紧塞到妇人口中。

    “你先攒着些力气,别管什么事儿,都等生下孩子再说。到时我让你使劲儿,你再使劲儿。”

    李三娘之前瞧着那男子约莫得有三十多岁的样子,那阿婆该是这男子的阿娘。

    可床上躺着的妇人,虽然脸色灰败,但那脸一看就是没长开的样儿,最多能有个十七八岁吧。

    这么个组合,再加上刚刚检查妇人下身儿时,李三娘看到了她身上的伤痕,这要不是被拐了的,李三娘觉得也得是有其他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儿。

    不过,当下之际,还是得先帮这女娘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要不然,是真的会一尸两命的!

    就着门外的光亮,李三娘又加了一层口罩,还是能闻到那股子令人反呕的气味儿。

    这女娘的下身儿已经开始腐烂生疮了,应是得了脏病造成的。

    若是在现代,肯定是剖宫产最好,能第一时间保护孩子不受感染。

    可现下,哪里有那个条件?

    只能说,尽力而为吧。

    就着热水洗了双手和小臂,穿戴上外衣、帽子,李三娘接过那碗催产药,先拿出女娘嘴里的参片,一碗药顺着食道就灌了进去。

    片刻后,李三娘瞧着女娘脸上表情,这是药效起作用了。

    “使劲儿,使劲儿,能看到头了。再加把劲儿啊!”

    李三娘在下头喊着,上头是女娘呜啊的忍痛呼喊声。

    等着胎头娩出后,李三娘赶紧托着婴儿柔嫩的脖颈儿,轻柔的去除口鼻内的污物。

    “再用力!这孩子得生下来才能行!听我的,使劲儿,用力啊!”

    随着李三娘的呼喊,女娘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是把孩子生了下来。

    这孩子小的不比刚接到李家时的小黄大多少,并且他没哭!

    李三娘利索的剪了脐带,就去拍打孩子的屁股,可这孩子竟还是不哭。

    “生了?是郎君不?带把儿么?”

    李三娘没搭理这阿婆的问话,小心的把孩子放到一旁垫着单子的矮桌上,对着小婴儿的胸口就按了起来。

    这孩子在娘胎里待了太久,窒息了!

    李三娘刚才试了鼻息,没有!

    一下下按着,被秋香拦住的阿婆离着这边两步远,瞧见了这孩子胯间那小小的物件,两手合十,对着上空就说:“是个小郎,带把儿的!我老周家有后了!有后了!”

    秋香脸上浮现出不耐烦来,在跟着李三娘每日出门当值后,秋香见了李三娘救过那么老多人,真的是从未有现在这时候这么讨厌一个人。

    这老阿婆倒是能名列榜首了。

    而躺在床上刚生产完的女娘,早就没了力气,昏了过去。

    李三娘一下一下的按着,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的按压下,李三娘感觉到了手指下的那一丝跳动。

    恢复自主心跳了!

    谢天谢地,总算是救了回来。

    给这孩子仔细擦干净身上的胎脂,包好后,李三娘才递给那阿婆去。

    这时候,女娘的胎盘也娩了出来,李三娘仔细数了,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

    那汉子也进来了,李三娘又拿出一副药来:“快去熬上,她都没了气力,昏睡过去了。”

    那汉子在瞧了阿婆撩开包被,给他看了那小小物件后,才兴高采烈的接了药包离开。

    等汤药熬了出来,李三娘给这女娘摁了穴位,才把一碗汤药灌了进去。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李三娘从屋内退了出来,对屋里还在和那阿婆就着包被里的婴孩看个不停的男子招呼了一声。

    这男子才出的门来,他自是看到李三娘和秋香脸上的不乐意来了。

    按理说,这给人接生完了,只要是平安的,别管是小郎君还是小女娘,都是要对人家说上两句“恭喜、恭喜”的。

    可李三娘和秋香却是一个字儿都没说,还面若冷霜,瞧着就是不乐意的样儿。

    这男子看着李三娘的样子,还以为是因着自己没给接生钱的缘故来,赶忙冲着李三娘讨好的笑了笑,又跑进屋里去了。

    李三娘在屋外看着,这男子进去冲着那阿婆不知说了什么,就见阿婆从胸口掏出个袋子来,递给了这男子了。

    等这男子再出来的时候,就给李三娘递过来一红纸包的封包来。

    “多谢稳婆,给俺接生了个郎君。”

    李三娘忍着心里的恶心,伸出手,摊开掌心接了这红包来。

    李三娘虽然心里觉得这家人肯定不是个好的,要不然谁家有孕的妇人能是那么个模样?

    但现下,该说的还是得说,李三娘就对着这男子叮嘱了要如何照顾小婴孩和那女娘的事,还给开了一张补气血的方子。

    “这妇人要是气血不足,哪里能有奶水来喂孩子?可得好好抓药去,也得给吃些好的。”

    听了这话,这男子才拿着李三娘给的药方子点点头。

    如此,李三娘才和秋香提着医箱往医堂回。

    可李三娘刚出了这后街的胡同来,就转头对着秋香小声道:“秋香,你觉得这家人是不是拐子啊?拐了那女娘来的?你可瞧见那女娘下面和身上的伤了?”

    秋香没回话,李三娘又出声问了一句:“咱们是不是该去报官?”

    秋香这才出声:“若是他们真的是拐子,该是不能这么大胆的就敢去医堂请医师的吧?”

    秋香看了一眼李三娘那一脸焦急的样子,又说:“不过,三娘子觉得该去报官,咱们先去坊正那里说一声也是行的。”

    李三娘想着秋香这话有道理,要是去京兆府那还有着一段儿距离呢,耗费时间的。

    可这要是去坊正那里报备一声,立马就能有捕快跟着去瞧上一眼。

    而且,现在这离李三娘下值的时间没多久了,也就意味着这坊门也到了该关上的时间了。

    所以,李三娘和秋香两人先回医堂放下医箱,同小学徒交代了一声,就直接从路边叫了辆驴车,往坊门处去。

    等李三娘到了坊正家门口,报了自己的名姓“医药三堂李明芳”后,就被开门的妇人迎了进去。

    让李三娘赶了巧,这个时间,坊正正正好在家呢。

第243章 解脱

    “都死了?”

    “死了,都死了,刚出生的小婴孩也死了。”

    李三娘实在无法接受,昨日她与秋香在临走之前,还特意去看了香娘一眼,虽然虚弱,但真不到要去见阎王的程度。

    李三娘走到捕快面前,十分惊恐的问:“怎么就都死了?

    不对的!我昨日刚接生了那孩子,好不容易救活了的。

    香娘在我临走之时还与她把了脉的,虽然孱弱,但绝不会一晚上就气绝了的!”

    捕快回头冲另外两个同僚使了一个眼色,三人心中对于这命案的真相,李三娘的表现更是让他们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如此,这位女医师就是最后见过这周家人的人,劳烦女医师仔细讲述一下,昨儿在周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几人经过医堂里四位医师的诊位,来到后头高医师所在的屋子,一一坐下。

    李三娘就对着三位捕快仔细讲述了,从周郎到医馆求救开始,一直到自己给香娘接生完,跑去坊正那里求救为止的所有事儿。

    “事情就是如此,我本还想着要在中午头儿,拿了药包去后街看看香娘和那孩子如何了的。

    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出了这等事!”

    李三娘是真的没想到,昨日还说过话的人,怎么不过一晚上,就生死相隔了。

    “可是歹人闯入了?”

    李三娘这话问出来,自己就有些不信了。

    昨日就见了周家只那么一处狭窄的屋舍,能有什么钱财值得歹人去偷盗的呢?

    就算是偷盗,也没得必要非得杀人啊!

    而且竟是连刚出生不过一日的小婴孩都杀了的!

    捕快没回答的李三娘的问题,站起身冲着高医师和李三娘抱拳行礼。

    “多谢李医师配合告知,我等须得再去与坊正核实。若是有需要,我等会再来找李医师的。告辞。”

    李三娘只能点点头,同高医师一起把捕快送出了医堂的门。

    高医师回过身对着李三娘安慰道:“李医师不必担心,应是与你无碍的。若是到时候捕快再来了,我必是要在一旁旁听的。”

    李三娘对着高医师行了礼,就回到诊位上了。

    隔壁诊位的唐明月到是对捕快找来的事儿好奇,李三娘觉得没什么不可说的,就把香娘的事儿同唐明月讲了。

    “这......唉,多是一出悲剧罢了。”

    李三娘心中有一个猜测,可她实在不想承认,这个猜测是真的。

    一上午看了三个小女娘的月事不调,一个妇人带着小郎来看腹泻,还有一个应是听说了李三娘治疗烧伤的事儿了,也来找李三娘看诊。

    其实,这人的创面已经在慢慢恢复了,不过是想要再看看安心的。

    李三娘就仔细讲了一些如何护理烧伤创面的事儿,又给开了医堂里自己调配的对症的药膏,这人才心满意足的道谢离开。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李三娘赶紧和秋香一道儿往后街去。

    可等到了昨日来过的那处小门前,小门上却是交插贴了两道儿官家的封条来。

    李三娘也灵敏的嗅到了,从屋内传出的一股子血腥味儿。

    秋香低头对李三娘讲:“三娘子,要不我跳上去翻墙进去看看?”

    李三娘赶紧摇头:“别,可别,官家已经插手了,咱们可别去。”

    李三娘正说着呢,就见挨着周家的一户人家打开了门,开门后站着个驼背的阿婆。

    那阿婆不是老眼昏花的人,自是瞧见了李三娘和秋香两人站在周家门前窃窃私语。

    “女娘是来寻谁?”

    李三娘就走近老阿婆说了自己是昨日来给接生的医师的事儿,也说了自己得知了周家四口满门皆死的事儿。

    “不过是想来瞧瞧,到底是怎么了的。”

    这阿婆站在门旁,低头叹气:“唉,造孽啊,都是造孽。

    那香娘要不是没了活路,又怎么会如此做?

    终究是周家对不住她!

    她也是无路可逃,没的法子了,才做下此等事来。

    唉,报应啊,都是报应。”

    李三娘愣住了,竟然是真的自己之前猜测的那样子!

    “阿婆,捕快可有说确实是香娘,她......香娘她杀了周郎及其阿娘,并那个婴孩?”

    老阿婆瞧着李三娘这样子,就知道她是不敢相信这出人间惨剧的。

    老阿婆出手在李三娘的小臂上拍了两下,语气缓慢的讲:“唉,实是如此。捕快也才走不久,尸身也是才抬了出去的。你啊,节哀。

    说不得,香娘就是想要如此,死了就解脱了。

    愿她下辈子投个好胎,做个富家女娘吧。”

    李三娘失魂落魄的和秋香去街面上吃了一碗没滋没味的汤饼,李三娘只觉心里空落落的。

    “秋香,你说,我昨儿要是直接就把香娘偷出来,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这出祸事了?”

    秋香一看李三娘这样子的问话,就知道她是钻了牛角尖了。

    “三娘子,谁能预知未来呢?”

    “是啊,谁能预知未来。”

    李三娘心里有懊悔、难过、心痛,李三娘觉得自己最近忙了太多的事,却是没把帮扶女娘这件事真正的落实到实处去。

    回到医堂,李三娘从医箱里把自己早前写的规划图表拿出来,盯着上面写的“女娘帮扶会”看,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把这摊子做大做好,并要其能好好维持下去。

    “秋香,我想见不可先生,你能否帮着联系一下?”

    秋香不知道,怎么就要见先生了,但还是点点头:“我回头就联系。

    但最近会里在处理圣殿门的事儿,三娘子也是知道的,估计先生忙于此事,可能不能立马有空见三娘子。”

    “好说,能见到就好。”

    等忙完了这一下午,坐上十九赶的马车往家回,李三娘就把香娘一家子四口都死了的事儿,同十九说了一声。

    等了片刻,李三娘都没等到十九的回话,这可不正常。

    要知道,自从十九到了李三娘身边,那可真是性子比秋香不知道活泛了多少。

    还是个十分体贴会说话的人,又长的显小,嘴还甜,现在在李家可是比早来不少时间的秋香,更要得李母、李家大嫂的喜欢。

    所以,往日里这回家的路上,总是能和李三娘说上不趣事儿的十九,现下却是只字不言。

    那可不就是问题大了么。

第244章 十九

    李三娘看出了十九这是心里有事儿,因着是在路上,李三娘也没多说什么,就这么沉默着回了李家。

    大家伙儿一起吃晚食的时候,李二嫂还问了一句:“三娘,你昨儿说的那个香娘,现下如何了?”

    李三娘心里一咯噔,不知怎么说的好。

    “二嫂,香娘的事儿等咱们吃完了饭食,我再说与你听。”

    李二嫂愣了一下,没想到李三娘竟是这么回答的,不过李二嫂还是点了点头,应着“好啊。”

    李三娘本能的并不想香娘杀了周郎和周母,以及她与周郎的婴孩的事儿,让孩子们知道。

    所以,再打发走了四小只,哄睡了露珠儿和小五郎后,李三娘才在正堂中,手里握着内里有滚烫热水的杯盏,才看着地面把今儿个听来的关于香娘的事儿讲给了李家人听。

    “啊!竟是如此么!”

    李二嫂震惊的用手捂着嘴,发出了如此的感叹。

    李大嫂没说话,李母却是出言:“这世道啊,就算是盛世康泰,也总会是有活在噩梦之中的。唉,愿她下辈子投个好胎,莫要再来时间受此苦难了。”

    李三娘再次听到“下辈子投个好胎”这种话,心里觉得十分别扭不适。

    人活一辈子,不能好好过好这辈子,总是想着下辈子,那这辈子怎么办呢?

    “阿娘,我想提前就起立盟会。上回那孙稳婆不就有意入咱们这盟会,想要学习如何侧切来帮助女娘生产么?

    这回,我起立了这盟会后,以后若是再有香娘这样子的女娘,也好能出头帮她,不要再让香娘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了。”

    李母自是支持李三娘的决定的,遂点了点头。

    “那等挑一日,要不就明日吧,我与你大嫂去京兆府那里报备,交上税银就是了。”

    李三娘起身,对着李母、李大嫂、李二嫂一一行礼。

    “以后这盟会,就拜托阿娘、大嫂和二嫂了!”

    众人又说了几句话,才一一散去。

    李三娘抱着睡着的露珠儿和秋香往自己的院子里去,结果十九却是跟了过来。

    李三娘没问为什么,很明显,十九那样子是有些话想要单独与自己说。

    安顿好了露珠儿,李三娘、秋香、十九坐在圆桌上,就着昏黄的灯光,李三娘就听着十九低沉的嗓音在耳朵响起。

    “三娘子,我昨儿夜里,没听你的话,还是半夜换了夜行衣,踩着屋顶,利用不良人的密道,去了你说的香娘所在的后街。

    我当时刚踩着院墙翻进里面的时候,就觉出不对来。

    一是,过于安静了些;二是,有人血的味道。

    我当时还以为是有什么歹人在此处的,等我小心的进去查看的时候,先是看到了......看到了平躺在小床上的香娘,以及她身旁包被里的孩子。

    当我走进去看的时候,才发现,香娘身上的衣衫上都是血,一旁的孩子倒是干干净净的。

    我觉出不对来,等离得足够近了,我探了鼻息才发现香娘和那婴孩已是闭气了的。

    我就去摸了那婴孩,已是凉了。

    然后,我先是在屋里的角落里看到了,地上躺着的浑身都是刀伤已经死了的周郎。

    后来,我才在厨房的柴垛上发现了背后插着一把刀的已经咽气儿的老妇。

    我也是出过不少任务的了,这种情形,我有猜的出来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该是这香娘,先是拿重物打晕了周郎,然后拿刀胡乱砍了一番,给脱到了墙脚。

    随后,拿着刀趁老妇不备,直接从后心插了进去。

    最后,她回到屋里,捂死了......那婴孩,再用碎碗片割了喉。”

    李三娘听着十九的讲述,心里痛的一抽抽的。

    香娘得多绝望,多么无奈,才会拼尽了力气杀了周郎和周婆子,又狠心捂死了自己的亲生孩儿,最后还要狠厉的自尽。

    十九继续说:“如此,我打扫了自己来过的痕迹,就回家了。

    因着实在不知如何同三娘子说,我也就没说。”

    李三娘没去纠结十九不听她的劝告,非要夜里去找香娘的事儿,而是抬头轻声问:“你,可是心里难受的紧?”

    这一问,还真的问到了十九的心坎儿上。

    在人前一向是开朗活泛的像个少年郎的十九,看着李三娘望过来那关心的眼神,就再也忍不住了,眼角流下了泪,闭上眼睛,用哽咽的声音道:“让三娘子瞧出来了。”

    接下来,李三娘就听了十九的故事。

    十九,少时自是有父有母的,据十九所说,一开始家里还挺好的,但自从他阿耶在城里染上了赌瘾,就把家里的钱财败光了。

    十九的阿娘因着其父偷拿家里最后一点儿积蓄去赌,就破口大骂,这让十九的阿耶十分不爽。

    然后,瘦弱的阿娘就被阿耶暴打。

    当时不到十岁的十九想要上前保护阿娘,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能做什么?

    哪里是成年男子的对手?

    十九被其父一脚踢到角落,疼的都佝偻了身子,其母挨着打,还担心自己的娃儿。

    “小郎,别过来,别过来。阿娘没事,没事。”

    又怎么可能没事呢?

    十九的阿娘被打的脸肿了,头破血流,身上也都是伤。

    如此,一年又一年,十九的阿娘但凡有点银钱,都被其阿耶拿走去赌了。

    然后就重复破口大骂,挨打,头破血流的事儿。

    中间村里的长者不是没管过,据十九所说,中间是有一段时间,欺负跪地痛苦悔过了的。

    可,赌徒的话,怎么能信呢?

    过不了多久,就会故态重现了。

    终于,在十九十三岁那年,喝了酒输了钱的阿耶一镐头把阿娘打倒在地,就没管,直接躺床上睡了。

    小十九蹲在地上看着阿娘的头泊泊流血,止也止不住,十九急促的喊着:“阿娘,阿娘,你怎么了?你别不要我。”

    没有回应,等十九跑丢了鞋,去村头叫来了长者,也没救回倒地不起的阿娘。

    村里的人帮着十九处理了阿娘的尸身,十九成了没娘的孩子。

    十九长的小,常年吃不饱,自身没什么力气,可是他想要为其母报仇。

    他想杀了他的阿耶,那个害死了他的阿娘的人。

第244章 女娘帮扶会,成立!

    “一天,他又喝醉了酒,应也是赌输了钱,打了我一顿后,就回屋躺下睡了。”

    十九盯着桌子上的杯盏继续说:“我先是拿出他以往在家喝的酒,趁他睡着了以后,都往他嘴里灌。”

    十九看了一眼李三娘,嘴角带着笑:“哈哈,两斤酒我都给他灌进去了,他醉的人事不知。”

    “那天冷的很,我白日里听村头有人说这天夜里必是会下雪的。”十九沉浸在回忆之中,“当时我还小,瘦弱的像根柴火棒子,但我当时一想到可以杀了他的时候,就兴奋的浑身都是劲儿。”

    “我废了老大劲儿把他拖下了床,趁着夜色一路拖到了沟渠边上。”

    十九看着李三娘,眼神中带了光:“三娘子,我踹了他一脚竟是没把他踹下去,又踹了一脚才把他踹到沟渠里。”

    李三娘不需要十九继续说什么,也知道接下来是什么了。

    果然,十九继续说:“果然,当夜里下了大雪,等第二日我起来的时候,沟渠边上都是白雪皑皑,哪里能看到什么人。”

    “官家没管?”

    “哈哈,偏僻的小村子,谁能来管?谁愿来管?他们只当他抛下孩子跑了就是了。”

    “那你后来呢?”

    十九笑了一声才回道:“我把家里的房子、地都卖了,不过几两银子,当时就想着去哪儿都好。没成想,路上遇着不良人处事,我就跟着进了会里了。”

    李三娘点点头,没说话,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秋香也还是没说话。

    “所以,我最是恨打女娘的男子,没本事的男人才打人!”

    李三娘再次点点头:“好了,明儿还得当值,都回去睡吧。”

    十九临出门之前,还是问出了那句话:“三娘子,你不觉得我是疯子?”

    “你父做的事本就该受惩罚,只是当时的境地没法子将他绳之以法罢了。

    我心里是觉得你这么做是不对的,但既然已经做了,那就是过去了。

    以后断断不可再踩在律法的线上蹦来蹦去的了。

    比如,昨夜让你不要去,你着实不该去。我知你有苦衷,但若人人都随你如此做,那是要不得的。

    回去睡吧,逝者已逝,生者当好好过这辈子。”

    李三娘躺下,心里想着香娘和十九的事儿,脑子里一会儿一个想法。

    要说李三娘在接触不良人后,就知道这里面的人,个个都是有自己的故事的。

    且应都是悲惨凄苦的事儿,要不然好好的人谁愿意在暗地里去做这样儿的脏活?

    若是能行,谁不愿意去金吾卫做个能够光耀门楣的人?

    或是进了近卫军,那也是明面上给武帝这个正统统治者干活的人,是正面的,奉旨办事的。

    哪里是不良人这种藏在暗地里,总是去做些危险性高、伤亡率大的事儿呢?

    唉,估计秋香应也是如此的吧。

    翌日,天气可真的是转冷了,这早上已是冷的能穿夹袄了。

    李三娘跟着四小只在院子里跑圈,活动筋骨。

    在临出门时,李三娘还是被李大嫂塞了一个鸡子。

    说了自己不爱吃,但李大嫂还是非要给,没法子,出门后,李三娘赶紧把这鸡子递给十九。

    十九不嫌弃,直接拿了塞到胸口,还是热的呢,还挺暖和。

    李三娘出门当值了,李母和李大嫂、李二嫂也在吃了早食后,聚在一块儿商议着,这去京兆府报备自家要起立盟会的这回事儿,怎么弄的好。

    待得十九送完李三娘后回来,已是差不多到了巳时三刻了。

    把露珠儿和小五郎留给李父,李二兄就和李母、李大嫂、李二嫂上了十九赶得车,几人就往京兆府去了。

    事情办得很顺利,只要填了单子,摁了手印,交上银子,人家就给了一张契书来。

    “拿好了,过五日再过来领牌子。丢了可不给补。”

    等出了京兆府的门,李二嫂还有些不敢相信,看向李二兄说:“这么简单?这就办好了?”

    李二兄觉着有些好笑,看着李二嫂问:“如此,不过一百姓起办的小盟会罢了,长安城里没有一千这样的,也有八百了。

    再加上咱家有自己的场所,还愿意交上这几十两的税银,官家哪里是会不给办的呢?”

    是了,这不是万寿节也办完了么?

    李家隔壁那要卖屋舍回老家的周家,已经在昨儿与李家一手交钱一手给契书了。

    隔壁那老大的铺子加上后院不小的几间屋子,现下已经是在李三娘名下了。

    用的银子都是李三娘自己出的,来源是李三娘得的几回感谢银子。

    这有地方还有钱,盟会当然是起立的成功的了!

    “等着,过几日拿这条子,来换牌子就是了。到时候挂在门边,才算正式。”

    李二嫂虽然还没开始跟着李母和李大嫂管理这一摊子事儿,但是现下她已经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了。

    李二嫂从没想过,自己一个乡下女娘,不仅仅能嫁到长安城里来,有一天,竟然还能做个管事咧。

    “你们先家去吧,我得去找那个孙稳婆,与她说声,咱们这盟会可是起立了,她要是来的话,可得趁早。

    三娘说了,头前,只收十个稳婆来教,等教出这一批来,她就专心治病救人了。

    盟会里以后再有来学的稳婆,就会从第一期的人里来选个学的好的来做夫子,她是不会再管的了。”

    和秋香一起吃完午食的李三娘刚回到医堂,就见李母坐在一旁。

    “阿娘,怎的来了?”

    李母看着李三娘这样子,饮食刚吃完午食。

    “阿娘,你可吃了午食?”

    李母一脸笑的回:“吃了,同那孙婆子一起吃的。”

    李三娘惊喜道:“阿娘,你可是去官家上了档,交了银子,把那盟会的事儿弄好了?”

    看见李母点头,李三娘心里也是高兴。

    “我也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你,再就是告诉你这个事儿。我已经跟那孙稳婆说了的,待她再联系几个人,等着阿娘这边再好生筛选一番,你就能于她们开讲了。”

    李三娘对着李母行了礼:“全托赖阿娘忙活了!儿谢阿娘帮扶!”

    “跟阿娘俩还如此。好了,不耽搁你了,待你晚上归家,咱们再说。”

    李三娘把李母送出门,看着李母上了车,才往医堂回。

    一进去,早就回来的唐明月就开口问:“三娘子的阿娘来了?这是怎的了?我瞧着你们二人说话,倒也不像是急事?”

    “唐医师,我家起立了个盟会,叫女娘帮扶会。我阿娘是来与我说这事的。”

第245章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李三娘这边是蒸蒸日上,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可是,武帝这里,却是黑了脸,一副生人勿进脸。

    就连侍立在一旁的王大珰,此时都有些害怕了。

    要知道,王大珰可是在武帝为后时,就跟在身边了,算是武帝身边的老牌儿心腹了。

    那可是跟着武帝风里来雨里去,什么样儿的事儿没见过,什么样儿的场面没看过呢。

    可现下,双膝跪地的薛耀,身旁也也跪着前几日万寿节时,是从京郊大营而出的来担当武帝出行的将军,以及本就是在皇城里负责武帝安危的金吾卫将军,统统跪在带着温热暖意的地上。

    娄师德、狄仁杰和不可先生倒是没有跪着,但就看三人的脸色,也知道,他们的压力也很大了。

    武帝可不是那些和朝臣打嘴仗都打不赢的孱弱帝王,她是送走了高宗,圈禁了两子,杀了千八百人的手握几十万兵士的帝王!

    “呵,不过几年,我大唐竟是已经病弱如此了么?”

    武帝这句嘲讽,让跪在地上的两位将军难受的很,麾下十几万将士,竟是能在武帝万寿节时出那么大的纰漏。

    “砰砰”两声,是两位将军磕头请罪的声音。

    “哈哈,现下想起来要给朕磕头请罪了?那之前都去作甚了?朕的脸面啊都让你们给丢光了!”

    武帝气的直接站起来,从首走了下来,看向娄师德、狄仁杰两人。

    “来,薛耀,把事儿再说一遍,让宰相听听,朕麾下这些光吃饭不干活的人都查到了些什么?”

    接下来薛耀冷冰冰的毫无温度的声音,在这已经烧起了地暖,空气里都是带着暖意的大殿里响起。

    原来在万寿节当天于宫内刺杀武帝,且在当晚于长安城内抢抢孩童、放火烧毁房屋,转移视线,以及那晚于平康坊发生的大型踩踏事故这一桩桩一件件背后的幕后黑手,除了有圣殿门之外。

    竟也是包含了朝堂之上的几家官员,并且,就薛耀和不良人这几日调查得出的结果来看,相王也是有参与其中。

    并且,薛耀也说了,在这之中,还有一方势力,近卫军的人竟然是没查的出来。

    不过,薛耀内心里是知道这隐藏起来,在背后捅刀子的一方是谁的人。

    武帝也猜到了。

    是杜清晖!

    但是,这杜清晖的事儿,就不便往外说了,毕竟异人录这种东西,也只薛耀与武帝知道。

    娄师德在旁站着听着这一件件事儿,尤其是在听到相王也在其中谋划什么的时候,大受震惊。

    要知道,相王在娄师德眼里,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笑容满面的翩翩少年来着。

    他如何也想不到,相王也到了想要争抢权利的时候了。

    好,生在帝王之家,对权利有所向往,是人之常情。

    可是,如何能够与虎谋皮?

    那圣殿门没个好心,就没把大唐百姓放在心上,什么一切都是为了子孙后代?

    不过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为了自己内心龌龊的权力欲望背锅而已。

    不说武帝到底是不是个好的帝王,至少武帝是有把大唐治下的千万百姓放在心头的,能够为百姓减免赋税,督促农耕,鼓励商业,一切都是为了大唐的繁荣昌盛。

    那,武帝就可以说是一个好的帝王。

    而,相王做了什么?

    别管他是想拉下武帝自己做帝王,还是想要扶持谁,或是只是为了报复武帝心狠,他都不该不顾及百姓安危,仅仅是把百姓当做工具看待,那他是做不好一人帝王的。

    娄师德放下心中这些想法,对着武帝行礼后问:“圣人,是想要如何处置?”

    果然,不愧是做宰相的人,这话可真的是问到点上了。

    圣殿门这边,肯定是继续追查,顺藤摸瓜,西域那边儿也得好好清理一番,不听话的小弟当然是杀掉,扶植听话的,跟着大唐走,咱们共同进步,我吃肉你喝汤。

    就好比现下的倭国、高句丽、百济、新罗和安南,乖乖的听话,那你们就是我们的好小弟,我罩着你们,但你们要是不听话,那就打死,总是会有听话的嘛。

    朝中那些在背后参与的官员,也好弄,不过都是些干活的臣子,按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朱雀广场,又不是没有连杀过上百人。

    问题在于,相王,他怎么办?

    “圣人,那相王,他要如何处置?”

    武帝坐回上首的帝王宝座,听着娄师德的问话,心里也是烦的慌。

    这原身的几个娃子,怎么回事儿,一个个的都不听话呢?

    要说原身对亲生的四子两女,那感情肯定是有的,除了早夭的安定思公主之外,剩下的几个孩子,哪个也没说是不喜欢或是讨厌了的。

    但是,也要说,原身也爱权利。

    不仅仅是爱,原身还真有能力,竟还天时地利人和的为自己攫取了不少权利在手中。

    当她穿越过来的时候,还真的是一手好牌,怎么打都是进可攻退可守。

    所以,她进攻了。

    然后,她就成了武帝。

    “相王,先让他在府中闭门思过吧。他下的那些,在这次万寿节事件里出手,统统按律判决。”

    武帝说完对相王的处置,才抬眼看向地上还在跪着的三个人。

    “好了,你们仨起来吧。每人都罚俸一年,待得此事了了,每人十军棍。

    给朕爬起来,赶紧的去办事去,朕不想再听到圣殿门有怎么怎么样了的话。

    朕也不想有一天还得自己提刀去砍人。”

    “是。”x3

    长安城里,上千兵士分散开来,去往内城之中那些参与了圣殿门的谋反大案的十几个官员家中。

    谋反大罪,首从皆斩。

    相王府被金吾卫围住了,独自一人坐在书房的相王,听着外头兵士们来回走动抓人的动静,心里那块大石头终是落了地。

    早前,当他同意下属于圣殿门接触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终会是有这么一天。

    要确定的就是,他是要像大兄一样被杀,还是像三兄一样被圈禁了。

    等听了一宦官的口谕,相王才知道,“哦,是闭门思过啊。”

    之后,待李三娘第二日去当值的路上,就能听到路边百姓议论纷纷,说的都是午时,朱雀广场搭建好的高台上,要斩首百余人的事儿。

    往后三日,朱雀大街上,因着接连三日每日午时都要斩首百余人,那股子血腥味儿随着日渐变凉的大风刮得周边全是这味儿。

    反而是朱雀广场上那儿,除了地面上那一滩滩黑色的血迹之外,已经是没什么味道了。

    平康坊迎来了一拨儿被连坐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而还有一些,已经出了长安城,被兵士们锁了铁链,流放三千里去了。

    李三娘想着这几日在街面上听来的事儿,心里想着,武帝这位帝王是个合格的帝王了,心可真的狠啊。

第246章 复诊

    李三娘当值的中午时分,和秋香在馆子里听着周边那些人都在小声议论着,朱雀大街上接连三日被砍头被吊死的人的事儿。

    “哼,以为圣人是个女娘,就不敢动手杀人了?”

    花白着头发的老翁同对面那个瞧着岁数也不算小的男子说。

    “怎么说?”

    “哈,你们啊,活的不够长,要知道高宗在的时候,我家祖爷才从蜀地过来长安,我年轻那会子,圣人才刚继位。

    那时候,朱雀大街的高台可不是仅仅就搭了三天。”

    老翁对着那男子竖起三根手指,“而是七天!”

    老翁的另一只手又竖起四根手指,“整整七天,每到午时,都有百余人从牢里提出来,在那高台之上被了结了性命。”

    对面的男子应是被惊住了,三天已是不短了,竟然曾经还有过七天的时候,那可不就得是千八百人?

    李三娘喝着馆子里粗陶的茶杯里,有着麦香气息的大麦茶,心里思量着武帝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别管武帝到底如何,现下里都和李三娘扯不上关系,至少李三娘她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在桌子上放下数好的铜板,李三娘就和秋香往医堂走。

    李三娘算计着,这两天该是顺子和英娘来复诊的时间了,也不知两人服了这一个多月的药,现下到底如何了?

    这人就是不抗念叨,下午医堂里当值的时间刚过,没出一会儿,李三娘就听到了英娘那真是十分有活力,如同百灵鸟的叫声一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李医师,俺们来了。”

    英娘和顺子就在李三娘面前的诊位坐下,李三娘接过顺子递过来的号牌,就听英娘还同李三娘身后的秋香打了声招呼。

    “秋香小女娘,你也好啊。”

    秋香应了一声,英娘又开开心心的同李三娘说气话来。

    “李医师,俺前几天跟着阿娘,可是没少赚。各家各户都要菜咧。就连顺子早晚都得帮着来送货呢。”

    顺子还是那副样子,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对于英娘的话还是点点头。

    “看你这样子,应是按时服药了,伸手我瞧瞧。”

    “哎。”英娘主动撸起袖子,把手臂伸往脉枕之上。

    李三娘仔细诊脉,脉象从容有力,不大不小,不浮不沉。

    看来英娘回去后,是有按时服药,还听了李三娘所说,尽量不要接触凉气,好好保养自身。

    “倒是不错,这药也无须再吃了。”

    “李医师,俺这是好了?能带娃子了不?”

    李三娘笑着摇摇头,看了一眼英娘,又去看听了英娘的话,脸上有些涨红的顺子。

    “好了,待我给顺子诊完脉,咱们再说。”

    这顺子的脉象,确实是比上一回还要强上不少的。

    李三娘翻过之前为顺子和英娘记录的病历,顺子现下还是有些虚,可这种虚已是到了正常郎君都会有的那种程度,可以说算是大好了。

    但要是想要个健康的子嗣的话,还是得再等段儿时间。

    李三娘也是如此对英娘和顺子说的。

    “英娘的身体现下已是调理的不错了,这药也不必再吃了。只管按着以前我所说的保重自身就是了。”

    李三娘看着英娘说完,才转向顺子:“顺子的情况也是比上一回好上不少了,但若是此时焦急要娃子,倒也不必要。

    已是过了这一个半月了,那就再多等半月又何妨?

    我这次再把房子改改,如此再过半月的,你俩再同来,可好?”

    顺子听着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说,自己这鸡精弱症已是在转好,完全有能为和英娘有自己的娃儿来的。

    顺子高兴的不能自己,看着李三娘问:“真的如此么?李医师?”

    看到李三娘点头,顺子本来开心的不行的心,突然就两眼含泪,哽咽着说:“如此,多谢李医师了。俺们下回再来。”

    英娘接过方子,拉着顺子往药柜去,还在一旁安慰着这有些多愁善感的顺子。

    不过,李三娘也理解,这鸡精弱症本就是男子身上那难以启齿的病症,若是那心性窄的,怕不是连来看医师都不敢。

    更别说李三娘还是个女医师呢,这话要如何说?

    时下自然是多子多福的想法,成婚多载,却是没个孩子承欢膝下,自然就心里不怎么舒坦,遇着那样儿嘴碎的街坊邻居,怕不是连脸面都抬不起来。

    甚至于,在这床榻之上,还会觉得对不住自家媳妇的了。

    过往心酸,也只自己知道。

    现下,听了李三娘说自己能够和媳妇儿有自己的亲生子嗣,哪里会不开心?不激动呢?

    这下半晌儿,还来了个早前来找过李三娘看诊过的人,是殷六娘来了。

    李三娘翻着病历本子,找到殷六娘那页儿,是那个患有崩症的女娘。

    “李医师,安好。”

    “殷六娘子,安好。”

    互相道了好,李三娘就直接诊脉了,片刻后,李三娘心中已是有了应对。

    “殷六娘子,可是没按时吃我上次给开的汤药?”

    殷六娘笑了笑,才用手绢掩着唇角说:“李医师别怪我,一开始我也是不信的,这不找了回春堂的老医师给瞧了房子,停了两天才吃了起来。”

    李三娘摇摇头,也没说什么。

    既然还能找来看,那应是这汤药起了效用,既能减轻小腹坠涨疼痛,也有舒缓郁气的作用。

    李三娘又问了些饮食睡眠便溺的事儿,才停了嘴,在病历本上记录起来。

    最后吹了吹刚写好的方子,看着墨迹干涸了,李三娘才递给殷六娘。

    “殷六娘子这回要是还要找人去瞧方子,可得再多拖一天再来找我瞧了,总得吃够了时日的好。”

    不待殷六娘说话,李三娘继续说:“殷六娘子谨记,服药期间,切不可行房事,当是保重自身的好。”

    殷六娘子听了这话,竟是没生气,也灭绝的脸烧得慌,或是不好意思,只是笑了笑。

    “难为李医师为我着想,我待下回再来瞧李医师。”

    李三娘面对这种脸皮厚,从不自觉尴尬的人最是没办法,摆了摆手,看着殷六娘子去了药柜。

第247章 决裂

    等李三娘今日下值归家的时候,十分巧合的竟是在李家门口遇到了正在往外走的图瓦和沈秋娘。

    两人身旁还站着李父李母、李二兄,以及那个之前见过一面的那身高近八尺、满脸络腮胡子、声若洪钟的壮汉,这汉子身边是个白衫的汉人模样的男子。

    李三娘多看了两眼,想了想,这不是那个图瓦娶亲的时候,一起来迎亲的人么。

    “三娘!还好遇上了你!”

    “秋娘,怎的了?你这是要走了?怎的不再多坐回子?”

    李三娘看沈秋娘去看图瓦,李三娘也顺势去看图瓦:“图瓦也是,生分了这事,快进去,今晚留下吃晚食。”

    李三娘又回头去招呼那壮汉和白衫男子。

    李三娘正要拉着沈秋娘往里走呢,就听见身后喊自己的声音。

    “李三娘子,白某多谢三娘子仗义相助!还请三娘子受我一礼。”

    李三娘刚把头转过来,就迎面受了白衫男子,也就是白子义,然后白子义身旁的八尺壮汉可松,以及微微使力松开李三娘拉着自己的手的沈秋娘,还有图瓦。

    四人一起对着李三娘躬身行礼。

    “多谢三娘子仗义相助,还请三娘子受我一礼。”x3

    李三娘呆愣住了,实在没搞明白这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还是李二兄反应快,见四人礼毕,赶紧出手拽着图瓦就往家里走。

    “这下好了,不用白跑一趟了,赶上三娘回家了,赶紧的进去,今晚就在家里吃了,别见外,都是自己人。”

    等几人都进了院子,在正堂一一坐下,李三娘抱着露珠儿,露珠儿抱着小黄狗儿,就这么看着这叫白子义的汉人模样的白衫男子,再次讲述此次前来李家的意图。

    原来,万寿节那天,西市大火所烧的耍戏团子正正就是图瓦所在的团。

    当时,李三娘在外围和秋香、十九以及徐敬真,在那晚帮着救了五个人。

    这五个人全都是这耍戏团子里的,其中还有一个年岁小的男子,是这白子义的同母异父的兄弟。

    “我们也是刚被京兆府放出来,当晚大火的时候,我跟图瓦他们正去接城外去周边村子里表演的人,也是幸运就避开了那场大火。”

    白子画见李三娘点头表示了解,才继续说:“这耍戏团子是从我那继父手里接过来的,我和旗木得一起管理这个耍戏团。当晚,我就让旗木得留在了西市,我和图瓦、可松、秋香他们去城外接人去了。”

    图瓦接话道:“没成想,等我们从外头接人回来了,就看到被烧的只剩下几根儿大梁的屋舍,等兵士找了过来,我们才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就被带去京兆府了,昨日才放了出来。”

    李三娘和李二兄对视一眼,心里有了些猜测。

    听着白子画他们所说,这必然是这个耍戏团子里是有圣殿门渗透进去的人,至少也是被买通了的。

    要不然,当晚那个强抢东突厥的小郡主阿依慕的黑衣人,怎么可能会知道要把人藏在大变活人的道具箱子里呢?

    这必是有内鬼的。

    不过,这其中的勾当,李家就不便过问了。

    “还要多谢李三娘子当晚用了法子救了我那阿弟的事,旗木得现下还是起不得身,就医师所说是伤了心肺,但命是保住的了。”

    李三娘接受了这份感谢,之前进来的时候,李三娘可是看到了那院子里摆放的礼盒了,而且李三娘的鼻子都闻到了厨房那儿有一股子羊骚味儿传出来,八成是四人带来的感谢礼物之中还有羊肉。

    “保住了性命就好,余下的再好好调理就是,年轻郎君的生命力强,必是无碍的。”

    然后,晚食就留了四人在李家吃饭,还是那叫可松的壮汉同图瓦一起去厨房料理了他们送来的一整只羊,只不过只是用了小半只烤了吃。

    别说,这滋味确实两样!

    好吃!

    白子画看李三娘一点儿没有样子的,上手就抓着吃,心中觉得这才是真性情,是不嫌弃他们。

    要知道,虽然长安城里,尤其是西市之中,是有不少西域人的,但是也有不少当地人是瞧不上这些与他们长相稍有不同的西域人的。

    有的还会称呼他们为关外蛮夷,是茹毛饮血的野蛮人。

    尤其是像白子画这种,虽然自身的血统而言就是个汉人,可是自小亲娘改嫁于草原人,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就算他长得模样就是个汉人的样子,还是会受些歧视。

    甚至于,他这种在西北草原上,更是不受待见的。

    但看李家,白子画觉得李家真是与众不同的一家人。

    不说图瓦和沈秋娘的事,就说这在桌子上吃烤羊这回事,除了李父李母还有点儿端着,李大嫂李二兄李二嫂还能用筷子挑着肉吃,也就李三娘自己和四小只还有露珠儿,那就是直接上手抓着吃的。

    一点儿也没在意弄得满手都是油,还在那儿啃得香的不行。

    吃完了晚食,一块儿喝了两杯李大嫂熬煮的红果糖水,李家才把他们一行四人送往隔壁。

    隔壁周家,现在已经是在李三娘名下了,自是有的是屋子给他们住。

    ......

    长安城外,一处小庄子。

    披着大氅的房承先就着多寿刚磨好墨,提笔写下给李家的帖子。

    自从与梁老医师谈过之后,房承先想开了,他不想再拖着一副病体去给房家支撑门庭了。

    既然房父还活的好好的,并且还是在吏部做官呢,那自己这么一副残躯,不过六七年就得归西的样子,作何还得去打理那么老些房家产业?

    对的,因着房承先已经查明白了,他身上中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也就是他阿耶的那个妾,在生下一个健康的子嗣后,才开始起了心思,想要直接取代房承先,坐稳房家下一代继承人的椅子。

    那妾温柔小意带着目的,还真从房父那里哄来了一些后宅的官家权,这才用钱财搭上了房府里的管着采买的二管家,从中知道了房承先所吃的药方子。

    接着,就通过娘家关系,找了游医,知晓了与那药方子对应相克的无毒之物,再买通厨房里的厨娘,从房承先的饭食之中每一旬都下药。

    久而久之,让房承先中了毒,这才让他自身在有好医好药的养着的时候,身体还是如此虚弱,不能冷着也不能热着。

    查清了自己中毒的真相,房承先就找了借口从房府搬到了城外这处他阿娘留下的小庄子上住了。

第248章 求知

    隔日,李家就收到了房承先派人送来的帖子。

    上面写了,知道李三娘需要在医堂当值,最多只有旬休时间才有空来,就想要冒昧的把拜访时间安排在李三娘下值后的时间里。

    “若是李三娘子应允,烦请回帖告知。”

    李二兄看着这帖子上的最后一句话,想着等回头三娘下值回来了,好跟她说上一声。

    这时候,这两日一直在家忙着接待各坊各街道的稳婆的李母却是对着李二兄道:“别等晚上了,现下就找人把这帖子送到永平坊给三娘看看吧,咱们当下也好给人回信儿。”

    李二兄觉得这么着也行,要不房承先那边还得等着。

    “得咧,阿娘,我这就去街上找个小子帮着去送给三娘。”

    而李三娘这回子,却是被高医师叫进了内里。

    等坐下一会儿,寒暄完了,高医师才说出了找李三娘的事儿。

    原来,是有人求到了高医师的头上,还是那夜在西市李三娘救人的事儿“惹”出来的。

    “不怕李医师笑话,我家这个亲戚,确实是有些不同的。他不是个正儿八经做医师的人。只爱琢磨些说不上是邪门歪道,但也是不走正道的医术技法。

    而且,他自幼聪慧,祖上在前朝也是有些能为,现下不愁吃穿,又是家里小郎,上头有人支撑门庭,越发的只管琢磨自己的事儿了。

    他也是自幼学医,还是师从当地圣手,那位老师傅也是当地太医署分署里有名姓的人物。

    家里本来以为他从了医,该是能稳当起来了。

    没成想,他不知怎的了,后来喜弄些......牲畜,像那些野物,兔子、鸡什么的,可是让他弄死不少,他还......把这些野物扒了皮、去骨拆肉的了。”

    高医师说到这里,也有几分尴尬,真真是不知要如何再说下去了。

    要不是这位年岁虽比他小上不少,但辈分在族里高些,自家也须得回报族里的帮助的话,高医师实在不想管这位求上门来的,算下来他还得叫上一声叔父的让的事儿。

    李三娘听了这小半晌儿,心里却是有些明白了。

    这怕不是一个求知欲旺盛的聪明的“疯子”,该是当时是来长安城瞧万寿节的盛景的,没想到当晚在西市看到了李三娘他们用心肺复苏技法救人的事儿了。

    这就是搔到这种人的痒痒了,他该是十分想知道如此为何能够把人救回来的吧?

    至于这对小动物们的扒皮拆骨去肉这种解剖的事儿,李三娘这个从现代来的灵魂自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李三娘就对着与她说这些都有些尴尬不自在的高医师说:“高医师的家人,那品德自然是无碍的。

    您所讲的这人的事儿,三娘倒是有些理解。他该是想要明白为何会如此的吧?

    高医师,医药联盟里不是自从我出讲后,就每旬都有这些技法的教授么?而且,听唐医师所说,那两位医师该是比我讲的还要通俗易懂的。

    怎的不安排这位医师去听听呢?

    想来,他去听了,应是能欢喜的。”

    高医师停顿了,张了张口,先是叹出一口气来,才看着李三娘苦笑道:“三娘子,你是不知道,我家这位叔父,是被联盟里除了名的。

    别说是长安了,就是大唐其他州府的联盟分会,他也是进不去的。”

    看着李三娘惊讶的样子,高医师刨除尴尬,才对李三娘讲了这人的事迹来。

    原来,自这叫高允贞的人,因着好奇开始解剖起小动物后,就被其当时拜师的师傅说了两句,高允贞觉得自己没错,只不过想要了解皮肉内里,那不扒皮拆骨如何了解?

    就怼了这位老师傅几句,这就捅了大篓子了。

    要知道,时下拜师学艺这事儿可是正二八当的要行跪拜之礼,师门关系,可相比于父母的,有时甚至是可高于父母的。

    老师傅本就是德高望重的人,几十年来,哪里有人往他脸上怼话,这一气不得了。

    就非得要高允贞保证再也不搞此事,否则就要逐出门庭去。

    高允贞这种奇人,怎会看重这些凡夫俗子才在意的事儿,当下就跪下磕了个头,直接撩腿儿转身就走了。

    气的那老师傅差点没当场气晕过去。

    如此,这事儿一传出去,当地的医药联盟的分会就对高允贞发了“红牌”,不允许高允贞自由出入联盟分会的场所,不准他进来学习太医署下发的各种技法,直接抹杀了高允贞在医师这个行业的根。

    李三娘没想到,现下的人,竟然对这种事会有这么大的应对。

    “我这叔父就是如此了,李医师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应承,若是你觉得能见,那我告知一声儿,让他回头下帖子拜访。

    李医师若是觉得他离经叛道,不值一见,直说就是了。”

    李三娘还没说话,就见高医师摆手:“唉,他这人啊,若是你说不见,估计回头还是会直接上你家的门的。若是到时候他确实如此,李医师不必在意我的脸面,直接乱棍打出去就是了。”

    这好话坏话都让高医师说了,李三娘能说什么?

    “自是无碍的,若是他有心知晓,只管下帖子就是了,约了时间来就是了。”

    等被高医师送出门,这半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李三娘刚坐下,就收到了街边小子送来的信儿,是李二兄托人来告知他房承先给自家下帖子的事儿。

    李三娘写了回话后,就把纸条儿给了这小郎。

    李三娘心里想着,若是梁老医师能来,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机会学习一下梁老医师的拿手绝技,金针技法呢?

    李三娘从李父、李二兄所说来看,这金针技法,用于急救吊命着实有效啊,要让李三娘说,这怕不是有点儿像肾上腺素呢。

    下午看了几个病人,多为常见病,不外乎风寒、腹泻这些,倒是有两个妇人是领着小童儿来看诊的。

    这两人都是邻居,两个小童儿得的疹子也差不多,才一块儿来的。

    李三娘瞧过之后,确定只是普通湿疹,并非传染的,才安了两人的心。

    给开了汤药和药膏,得了谢和夸赞,两位妇人才抱着自家娃子走了。

第249章 有话直说

    房承先这边得了李家的回信,就赶紧写了信去送给之前梁老医师去。

    多寿抱着几只匣子进了屋子,刚放下匣子,就被房承先叫了过去。

    “把这信送到此处,等拿了回信再回来。”

    多寿二话不说,接过信封往怀里一放,重复了一遍房承先所说的地址后,就要往外去。

    “等等,这匣子里是什么?”

    “郎君,这是府里老夫人派人送来的物件,说是南边新来的药材。”

    房承先点点头,“快去吧,仔细着些,身上的银钱可够用?”

    “够了,郎君,那奴去了?”

    见房承先摆摆手,多寿就赶紧去办事了。

    ......

    收到房承先的简短信件的梁老医师,心情却是有些激动。

    梁老医师在房承先的事儿上是有些气短的,他着实是没想到自己费了大力气从小搭救的孩子,竟是差点儿早亡于后宅妇人手段之中。

    也怪他自己,从未想过竟是如此,差点儿耽搁了房承先。

    不过,在有了是中毒了这个结论后,梁老医师再给房承先诊脉,并看过李父开过的药方子后,心里却是有不小的震荡。

    这方子开的很好,让梁老医师觉得十分眼熟,尤其是看了前两次李父所开的方子之后,梁老医师内心里更是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这也是为何梁老医师想要去李家拜访的原因。

    若是提出自己想要见李父这个开方人,不免显得自己是那小人行径,好像是要找这个半路截了自己病人的医师麻烦似的。

    所以,梁老医师才说是对诊出房承先中毒的李三娘好奇,才会要进行拜访。

    因着内心里隐约的猜测,梁老医师在这次去拜访李家所准备的上门礼十分看重,特意叫了一直跟在身边的小弟子过来叮嘱:“定是要上好的,之前有个商户送来的那老参,拿出一支来。”

    “师傅,那老参的年份可不小了。

    你可真舍得!

    我倒是没想到,师傅你老来老去,竟是想要再收个弟子了!

    不是说了,我是您老人家的关门弟子了么?”

    梁老医师让这小徒弟的几句话说得,内里里那股子难以言喻的不安感都少了几分。

    “你这孩子,咱们是上门请教的,哪里能够失礼。”

    ......

    过了两日,十九来接李三娘和秋香归家的路上就同李三娘说起了他临出门时,被房承先带着来上李家门拜访的梁老医师和他的关门弟子的事儿。

    “房郎君倒是一如既往,还给露珠儿带了不少糖果子来。

    那老者看着也是一派慈和的样子,只那个十四五岁的小郎君有些傲气。

    看着就像三娘子你说的那个词,啊,对,就是傲娇。”

    “哈哈,那倒是有意思了。路上,咱们快着些,可不好让梁老医师等太久。”

    紧赶慢赶的到了家,李三娘刚一进门,小伙计李贵就上前说了:“三娘子,我瞧那小子来者不善,要是一会子有什么事儿,三娘子尽管喊人。”

    李三娘不禁笑了笑,这梁老医师带来的弟子,到底是如何傲娇,竟然李贵发出了如此感慨。

    进了内里,露珠儿跑着过来抱李三娘的大腿。

    李三娘一把把露珠儿抱了起来,鼻子对鼻子的问:“露珠儿今儿在家,可是有想阿娘?”

    鼻尖带来的柔软触感,让露珠儿痒痒的,但还是回了李三娘的问话:“珠儿想了的,阿娘想珠儿了么?”

    “自是想了的,阿娘不仅想珠儿了,还给珠儿买了果子!”

    从身后十九的手里接过一个梨子的李三娘,拿着梨子逗露珠儿。

    李大嫂从一旁上前,接过露珠儿和梨子,对着李三娘说:“我带露珠儿去洗手吃梨子,你快洗洗去正堂吧,梁老医师可等了不少时间了。”

    等李三娘收拾利索了,到了正堂门口,一抬眼先看见的却是个个子不高,约莫只比李三娘自己高上大半个头的样子,这少年郎眉眼恭顺的站在头发斑驳的梁老医师身后。

    个子是不高,但长得倒是唇红齿白,一副翩翩少年郎的姿态。

    “三娘,快来给梁老医师见礼。”

    李父出声,李三娘自然是老老实实的上前见礼,梁老医师受了这一礼后,也让自家这小弟子,名叫邵阳的小郎君上前施礼。

    “李医师,安好。”

    “邵阳郎君,安好。”

    等着一通寒暄过后,梁老医师倒是没先提出想要了解房承先中毒的事,反而是扯起了李三娘的师承问题来。

    中途,四小只也下学归家了,自是又耗费一刻钟的时间来互相介绍见礼。

    说着说着,自是到了晚食时间,李母和李大嫂自然是早就准备好了席面。

    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孩子们又是一桌。

    得亏李家和正堂够大,不然还真放不小三张桌子。

    李三娘给露珠儿把鱼刺挑出,就听见身旁的秋香低声说了一句:“这梁医师怕不是有其他事上门。”

    李大嫂也说:“那定是了,之前三娘没回来的时候,也多是问的阿耶的事儿呢。”

    李母说:“他要真想问,自然就说了,别管了,好好吃饭。这道鱼留个尾巴,万一大郎今夜回来呢。”

    李大嫂就上去把中间那道鱼折了尾巴肉,单独放在盘子里,放到厨房笼屉上温着,以防李大兄今夜归家没得吃。

    待吃完饭食,都一一坐在正堂里喝着又甜又暖的饮子的时候,这梁老医师还是没有谈到正题上,别说李家人了,就是房承先都觉出不对来了。

    “承先还吃着药呢,必得早睡的,就不打扰诸位了。烦请李大郎带承先去安置。”

    房承先带走了李大郎,李大郎就送他去隔壁住下了。

    李母一看这架势,就也打发了李二郎他们,李二嫂就带着露珠儿和小五郎回院子了。

    李大嫂瞧这样子,也端了茶盘去厨房了。

    如此,正堂之中,就只有李父李母、李二兄、李三娘和梁老医师以及那个叫邵阳的小弟子在了。

    李三娘不想继续陪着兜圈子了,这自己明日还得去当值呢,哪里能耗得起?

    李三娘起身,对着梁老医师行了一礼后道:“梁老医师,有话您直说,若是有什么三娘能帮得上,自是不会推脱。”

第250章 过往

    李三娘这话一出,别说梁老医师被噎了一下子,就是李父自己都觉得李三娘这话说的有些不近人情。

    “三娘,不得无礼。”

    梁老医师出言:“李医师不必呵斥三娘子,实在是我不知这话要如何说的好,才一直说不出口来。”

    站在梁老医师身后的邵阳微瞪了双眼,看向从昨儿起就有几分不对劲儿的师傅,心里想着,这是怎么了?到底突然登门李家是所谓何事?

    李父他们几人,听了这话,心中却是有了眉目。

    毕竟这傍晚时分登门的梁老医师,那话里话外一直在围绕着李三娘的师承、李父的师承来回打转儿。

    这要是在不清楚是毒阎王的事儿,李父他们可就真的是装傻了。

    然后,梁老医师带着几分唏嘘在李家正堂讲了个故事。

    原来,梁老医师的师祖是高宗时的太医署名医,一生收了三弟子,大弟子也就是梁老医师的师傅,二弟子命不好,死于宫廷秘事,而那个小弟子却是个有胆子的。

    小弟子是街边的流浪乞儿,被师祖收下后,就直接丢给了二弟子带着。

    所以小弟子与二弟子,这差了十多岁的师兄弟,感情甚笃。

    小弟子暗地里调查了二弟子到底是被谁陷害,然后计谋深算,给一连五六个参与冤枉二弟子的人都下了毒。

    剧毒,非是见血封喉,而是会缠绵病榻,受尽苦楚后还是救治不得。

    因着当初二弟子的尸身被送还的时候,虽然换了身儿干净的衣裳,可内里浑身上下根本就没一块儿好皮肉在了。

    犯下了此等祸事,自是在人中毒后就曝光了,然后连夜逃出了长安城,连个信儿都没给留下。

    在二弟子身死,小弟子下毒杀人叛逃后,师祖不过挺了几年,就因心中郁郁,没了生存意志,逝世了。

    梁老医师的师傅(大弟子)就辞官离开了宫廷,然后高宗后期,梁老医师从基层做起,一步步的一直做到太医署署正。

    可在这其中,梁老医师也没忘记要追查自家那判门而逃的小师叔。

    哪成想,几十年下来,竟是一点儿消息也没得着。

    倒是在李父开的药方子上发现了一些端倪。

    对的,梁老医师怀疑毒阎王就是自家的小师叔。

    因此,梁老医师才央着房承先给牵线搭桥,下了帖子带着重礼和关门弟子上门拜访,其实是想一探究竟,到底李家的师承是否就是自家那小师叔。

    听完了梁老医师的故事,李家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李三娘听着这和自己现下还在学习的毒术相关,心里就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

    是认下此事,然后归还毒阎王的毒医书?

    还是装瞎子,就是不承认,咬定了不知道呢?

    李二兄与李三娘对视一眼,觉得这种事,涉及到上一辈去了,就不该是他们这种小辈该管能管的了,二人一致闭口不言。

    李父在上首坐着,紧皱眉头,着实没想到快要过去二十年了,竟然因着这点子开方子的蛛丝马迹,还能有人找上门来。

    李父觉得既然自己当初接了毒阎王的传承,虽说自己并不认同使用毒术害人这种东西,但毕竟当初确实有被毒阎王教导过,也是给他埋尸立碑,每年都会在忌日时去扫墓的。

    要知道医毒不分家,只看你自己开不开窍,是否钻研的了。

    毒阎王没教李父毒术,医术确实没少教导,最后他引以为豪的毒术也是写了下来交给了李父的。

    现下那本毒术册子孩子李三娘手里呢。

    李父面对梁老医师那探寻的目光,心里觉得应当告知人家一声,但又怕说了之后给自家惹下麻烦。

    只能说,当初机缘巧合救了毒阎王后,就已经预示了今天会被人找上门来的事了。

    李父对李三娘说:“三娘,你去把那册子拿出来。”

    李三娘明白了,李父这是想要实话告知,毕竟虽然毒阎王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但怎么的梁老医师这边几十年没放弃寻找,那就该给人家个交代。

    在李三娘回屋去那毒术册子的时候,李父低声一字一句的说了,自家与毒阎王的孽缘。

    “......就是如此,我当时是听了他的话,直接给埋在了山里头,后头才背了石碑上去立上。师傅他从未与我说起他之前的事,也从未告知我他的名姓,他除了教导我医术之外,也就只留下那本毒术册子了。”

    李三娘递上那本册子,梁老医师却是没接。

    李三娘转头去看李父,李父点点头,李三娘就把册子放在梁老医师一旁的小桌上。

    深夜里的正堂,只有油灯炸花的动静,梁老医师不看册子,不看李家人,只是低头瞧着地,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李父他们也不知说点儿什么好,这人死不能复生,如何宽慰的好呢?

    片刻后,李三娘都要挨不住说话的时候,梁老医师才开口:“家师在师祖逝世后,一直就觉的是他这个大师兄做的不好,才让小师叔豁上命去算计下毒,最后落得个叛逃长安的命去,也不知被追杀的时候是死是活。

    家师不是不管二师叔被冤枉枉死,只是没想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报仇。

    在他晚年弥留之际,一直说着小师叔是多么聪慧,如何过目不忘,一教就懂,若是好好走正道,未尝不能成为像师祖一样的医道圣手。

    家师并不是觉得小师叔用毒不好,自古医毒不分家,只是看是怎么用如何用而已。”

    梁老医师抬起头,看向李父道:“既然小师叔选了李医师为继承人,那自是我们这一门的师兄弟了。师祖在世时是先把金针技法传授给了家师,小师叔学的的精妙开方,家师一直想要教授小师叔金针术,但因着二师叔的事儿,一生都没有机会。”

    梁老医师把桌上李三娘刚放下的毒术册子往一旁推了推,才继续说:“这毒术并不是师祖所教,应是小师叔自己琢磨出来的。既然小师叔传给了你们,那自是你们的东西。”

    说完这个,梁老医师看着李三娘道:“但是,家师逝世前,一直想着未曾教授小师叔金针术,若是李三娘子想要学,我这边可以教授。”

第252章 拜师

    李三娘同李父李二兄眼神交流,这......突然这么大的惊喜砸到头上,瞬间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李三娘可不是那好面子的人,这有便宜不占住,那是要天打雷劈的。

    李三娘起身来到梁老医师跟前,纳头便拜,口称“拜见师傅。”

    梁老医师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李三娘这么能顺杆子爬。

    李二兄是好助攻,从旁把茶盏递给李三娘,李三娘“砰砰砰”磕了三个头,接过李二兄递来的茶盏,上举对着梁老医师说:“师傅请喝茶。”

    梁老医师笑了笑:“好,好,好啊。”

    等梁老医师接过李三娘的敬茶喝了一口后,就听一道气恼的“师傅!”从梁老医师身后传来。

    是刚才就一直懵着的邵阳小少年,他这会子看着自家师傅喝了李三娘的敬茶,已是要把这个徒弟收了的样子,这才对着梁老医师有几分埋怨的出声。

    “师傅,明明收我的时候说了我是您老人家的关门弟子的啊!”

    邵阳站到梁老医师身侧,看着梁老医师,手却指着还跪在地上的李三娘,对着梁老医师继续控诉:“现下收了这女娘,我不就成了师兄了么?不都说好了我才是关门弟子的啊?”

    “哎呀,好啦,邵阳别气,你做师兄了,可得有个师兄的样子。快扶你师妹起来。”

    邵阳气的把头一撇,看都不看李三娘一眼。

    李三娘哪里会跟这个小少年计较这种事,她反而是笑着抬头说:“师傅,不用小师兄扶,我自己能起来。”

    一边说着,李三娘自己就起来了。

    李三娘这边拜师高兴的很,早就被李大郎带着到了隔壁客房住下的房承先,却还是没睡着。

    喝了多寿熬好的药,房承先披着大氅看着窗外的明月,心里是有几分惆怅的。

    盖因着自从房承先查清了自己在房府这六七年到底是如何中毒的事儿后,他就带着多寿从房府搬到了长安城外的一处小庄子上去住了。

    那处小庄子是房承先那早逝的母亲的陪嫁,庄子不大,有着十几户佃农,离着长安城也算不上多远,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车程罢了。

    自从搬到了这处小庄子上,房承先就把自己手中关于房府的生意都交给了手下的几个管事,除了自己母亲名下和他这几年自己倒腾出来的产业之外,他已经有心不再搭理房府的家财了。

    可能是因为有几个管事来这小庄子上请示房承先,这还有不到四个月就是除夕了,自家铺子该如何进货的事儿,被房承先一口回绝:“以后府里的事儿别赖来问我了,我病着呢。”

    被堵了回去的管事,自是不敢擅作主张的,别管他们在外头是多么有面子的人,终究只是房府的管事而已,那偌大的产业可是姓房的。

    所以,几个管事联合起来去了房府,请示了房父。

    房父听了管事们说的话,还以为房承先是病入膏肓了,不想回府治疗还是怎么的,直接当晚就来到了房承先所住的这处小庄子。

    等进的门来,看到披着大氅,对着灯光看书的房承先,房父才放下心来。

    等多寿沏好茶了,父子两人也面对面坐了下来。

    “怎的想到这处小庄来住了?可是在府里住着闷了?”

    房承先沉默无言。

    房承先知道是自己小心眼了,房父是自己的亲阿耶,不可能是故意由着妾侍对自己下毒的。

    可是那句“没了娘的孩子像棵草、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的俗语,现在让房承先琢磨琢磨,还真的是那么回事儿。

    所说房父不论是对亡妻有感情,还是顾虑到房承先这个嫡长子,或是害怕房承先母亲那边的势力不小,要不就是因着武帝当政后,房父为了自己的前程考虑什么的,房父没有娶继妻,房承先十岁出头纳的两个妾,也是被房老夫人催促逼迫下才有的。

    所以,房承先是没有后娘,但他在了解到自己中毒的真相后,他觉得自己有了后爹。

    可,子女天生就爱父母,对父母的孺慕之情,哪里是说放下就放下的呢?

    所以,现下,房承先看着房父看过来的关爱眼神,这话实在不知要如何说的好。

    “阿耶,我以后都在这庄子上住了,不回府了。”

    房父看了房承先的脸,伸手摸了一下他的手,摸着是热乎的就说:“可是根儿在家扰了你的清净?我觉着是不是最近梁医师开的药起作用,瞧着你这气色比以前好上不少。”

    父子二人不咸不淡的又聊了几句,房府看房承先都挺好的,也就放下心了。

    当晚,房府住在了客房,毕竟早就过了宵禁的是时间。

    父子二人虽然没说到为何房承先不愿意再继续管理房家产业的事儿,但房父心里应该自由思量。

    然后,第二晚,房承先这处小庄子又迎来了房府。

    只不过这回房府是阴沉着脸上门的,一进来,就只是坐着,并不说话。

    房承先只是体弱,他能把房家的产业搭理的如此好,不说日进斗金,但至少每年年末十几个管事一块儿盘银子的时候,每年都是有不少进账的。

    所以,房承先很是聪慧。

    他想到了,该是房父昨晚心里就有了计量,只是没在房承先面前说罢了。

    房承先身边这么多年来,亲近的也只有多寿这一个小厮,多寿也没同房承先说房父找过他。

    那必然房父就是从其他人那里得到的消息了。

    “阿耶,你都知道了。”

    是肯定的口气,房承先知道,此时房父必然是知道了是房父的妾侍给他下毒的事儿了。

    房父点点头,没说话。

    房承先昨日早就告诉自己,房府已经不是家了,可今日看到房府没有主动说一句话,不解释不否认不肯定,就这么沉默着。

    房承先,才真的意识到,他自己早就没有家了。

    “事情已然发生,我也就还能活上个六七年。房府我不会再回去了,我不会让房家难做的。”

    “承先,你......”

    房父心中有一丝疼痛,他着实是没想到,因着昨日房承先的表现,让他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儿,遂上值前回家找了大管家让其调查,还让护院头子在府里想法子调查。

    等今儿下值归家后,就在书房听着大管家说自己纳的那个妾,生了房二郎这个健康的子嗣的妾,买通二管家和不少仆从以及大厨房的厨娘,给房承先的饭食之中下相克之物,让房承先中毒了的事儿。

    一个头两个大。

    “勾连的管家和仆从,主犯逃脱不了背主的死罪,从犯也得接受惩罚。

    ......根儿毕竟是她生的,就让她关在佛堂,为根儿祈福吧。

    家里的产业,你阿娘的早就分给了你和你二姐了,我的那份儿一分为三,你和你二姐还有根儿平分。

    你阿婆的那份儿看她自己,她愿意分给谁就给谁。

    回头,我让立忠(房府大管家)把契书拿给你。

    是阿耶对不起你,但阿耶身上还有整个儿房家,你恨阿耶怨阿耶都好,只保重自己个儿。”

    房承先瞅着窗外的明月,被多寿催着:“郎君,该睡了,已经亥时了(21:00)。”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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