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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糖油粑粑真好吃     我在长安做妇产科医生的日子txt下载     我在长安做妇产科医生的日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40章 生母受难日?

    因着临近年根儿,又是多风雪的时候,四小只的书院早就停了课的。

    倒是女娘帮扶会里秦娘子的学堂却是没有停,只不过越是临近年根儿,各家的女娘们也越是忙碌起来。

    像是这置办物什,哪里的布料便宜?哪里的粟米多买还赠送?家里猫冬时要吃的干菜,来年要用许久的油盐酱醋之类的,都得当家主妇去操办起来。

    尤其是太医署起头,新办的浣洗坊和酿酒坊都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不少人觉得,有学字儿的功夫倒不如去挣上几个钱的好。

    如此,这秦娘子的学堂说是不停倒也和停了差不多少。

    秦娘子性子柔韧,又有学问在身,与李母李大嫂她们相处的很是不错。

    这不,早就听说了今儿个是露珠儿的生辰,待得露珠儿吃过了早食约莫巳正(9:00)的时候,秦娘子带着个小匣子上了门。

    “秦娘子,快坐。

    这女娘帮扶会里的学堂,约莫着得明年出了正月里才能再开起来了,倒是稳婆学堂那几个女娘,三娘说了,让秦娘子现下就停了这课,来年再开得了。”

    秦娘子谢过李大嫂端上来的茶盏,笑着应了李母的话。

    “哎,听三娘子的,我也给她们都留了课业了,想必这放假的时间里,应也是不会都忘了的。

    今儿个来,倒是给小娘子送礼的。”

    说着,秦娘子就把匣子打开了,里头是一个小银锁。

    “李稳婆别嫌弃,这是我家囡囡小时戴过的,不是什么家传的,是我从银楼里买的。

    当时做这个的匠人有一手好技艺,打的花样精美,这才赶着去买了一个回来。

    也就囡囡百日的时候戴过,之后就收了起来。

    那日晚上过来凑热闹吃饭时,听得三娘子提了一嘴露珠儿小娘子的三岁生辰到了,我就想起这个物件来。”

    说着就招呼在李母腿边的露珠儿,露珠儿早就认人了,知道这是另一个阿婆,就一步步走到秦娘子跟前儿。

    秦娘子拿起这小银锁就往露珠儿脖子上挂,“祝咱们小娘子岁岁平安,健康常在。”

    露珠儿先是往后头看了李母一眼,见李母点头,才转过头来,对着秦娘子作揖行礼道谢:“珠儿谢阿婆,珠儿好喜欢,好看,这个。”

    听了露珠儿的童言稚语,秦娘子恍惚想起了自家囡囡当年也是这般大的时候的样子。

    “秦娘子晚上可得过来一块儿吃,三娘她说晚上要给露珠儿唱歌来,你可得来听听,她是如何作怪的。”

    ......

    又是忙碌的一天过后,李三娘带着中午头儿和秋香去升平坊的铺子里买的糕点回了家。

    这糕点自然仅仅就是为了给露珠儿甜嘴儿的,真正的生辰礼是半月前李三娘就准备好了的。

    一对儿小儿戴的金手镯!

    我家露珠儿自是要戴最好的!

    其实这小儿金手镯不过两钱(10克)重,细细的一圈儿,套在小儿的手腕上倒是正好。

    一大家子都在等着李三娘这个做阿娘的回来。

    净了手,把糕点喂了露珠儿吃,李三娘抱着露珠儿,从匣子里拿出这小金镯来。

    “阿娘给露珠儿买的,露珠儿喜不喜欢?”

    露珠儿小小年纪,已经知道美丑了,刚才还和李三娘炫耀了脖子上戴的小银锁。

    露珠儿晃荡着手上的金镯子,开心的仰头亲了李三娘一口,“珠儿喜欢,黄的,和小黄一样,值钱。”

    “哈哈,哈哈,露珠儿就是聪明,对喽,这黄灿灿的可不是更值钱一些么。”

    这话逗得李父都嘴角一弯。

    李二嫂看到李三娘竟是买了一对儿金镯子给露珠儿作为三岁生辰礼,很是惊讶。

    要知道上一回李三娘发了薪俸的时候,可是给露珠儿买过一对儿小儿戴的银镯子的。

    今儿个这小儿戴的细金镯子虽是轻了些,可是再轻那也是金子的啊,这看样子得有二十两银子了。

    “哎哟,三娘是真舍得。

    露珠儿往后可得好好孝顺你阿娘,你这生辰就是你阿娘的苦难日来。

    当初生你的时候,你阿娘可遭了不少罪。

    瞧瞧,你阿娘在你生辰的时候对你多好啊,给你买了糕点不说,还给你戴金镯子来。”

    李二嫂带着两分酸气儿的说,露珠儿虽然还小,但已经明白话里的好坏了,听了李二嫂的话,就抬头看向李三娘:“生珠儿,阿娘痛痛?”

    露珠儿那带着两分小心三分心疼和五分不解的提问,让李三娘心口软的不行,但对于李二嫂这番话,心里就带了反感和厌恶。

    露珠儿这般小,作何给她灌输这样儿的思想?

    李三娘看都不看李二嫂一眼,只抱着露珠儿柔声道:“阿娘痛过之后,就生下了珠儿,珠儿就是阿娘的宝贝,珠儿出生了,阿娘就高兴的很。”

    露珠儿听到李三娘说自己出生了,李三娘高兴这点儿,就放下了心。

    小大人般的叹了一口气,孺慕的看向李三娘:“珠儿乖,听话,在家和小黄一起等阿娘。”

    说到小黄,珠儿就闹着要下地,要给小黄骨头啃。

    李三娘看着在院子里的宝丫跟在露珠儿后头进了厨房后,就放下了心,但转过脸来,就面色一沉。

    李三娘自然不会和李二嫂争论这儿女生日是其生母受难日这些,李三娘想到了李二兄、李三郎、小四郎和小五郎上,就缓了缓面容,抬头对着李母笑道:“阿娘,想必阿娘当初生我之时也是遭了罪的,毕竟我比大兄和二兄生的晚,阿娘辛苦。

    可我在生了露珠儿后,就更是懂了阿娘对我的好。

    虽然这儿女的生日是他们母亲挣命生下他们的日子,但为人父母生养子女全权都是自己个儿的选择,阖该对孩子负起责任来。

    我生了露珠儿,自是要给露珠儿最好的,就像阿娘和阿耶那般养育我一样。”

    李二嫂抱紧了怀里的小五郎,心里一咯噔,听着李三娘的意思,应是对她刚才的话不满了?

    李大嫂心里摇摇头,想着这李二嫂还是有些小家子气,不过二十两银子的一对儿小儿戴的细金镯子都能嫉妒起来。

    “这同甘共苦是分人的,有的人是能苦日子一起过,但富贵起来了就不能行了的。”

    李大嫂想起了出嫁之前自家阿娘对自己说的这话来,当时因着李大兄的亲阿耶对李大嫂之父有救命之恩,虽然李大兄是跟着李母改嫁给李父了,当时李父也只是个没甚名声的医师,但是蒋家仍旧决定把李大嫂嫁给李大兄。

    但李家当时的境况,过去肯定是要过苦日子的,所以李大嫂之母才对李大嫂婚前进行了一番人情世故的教育。

    除了恩情之外,当然是蒋家看好李大兄的前程,觉得李大兄未来不会差,才把李大嫂嫁了过去。

    李三娘看着李母继续说:“我知阿娘只望着我顺遂一生,断不会因为生了我就要我铭记阿娘遭罪的那天。

    我也这般只望露珠儿平安顺遂一生,她的生日,她成长了一岁,我只愿她快乐、高兴就好。”

    李三娘这会子有转头看向李大嫂:“我相信,只要我教好了露珠儿,她自会想着我的。

    就好比大嫂教好了虎头,虎头(李大郎)自是会好好对大嫂的。”

第341章 人心

    吃晚食时,李三娘特意抱着露珠儿唱了《生日快乐歌》,还让四小只一块儿跟着唱,逗得露珠儿高兴的不行。

    “我还以为是唱什么,原来就是这么一句话颠倒过来颠倒过去的唱啊。”

    李母对着身旁坐着的秦娘子无语的说,倒是秦娘子带着笑回道:“我倒觉得十分新颖有趣,三娘子这是用不同声调唱的,该都是对露珠儿的祝福。”

    至于之前李二嫂说的那些话,早就被李三娘忘到了脑后去了。

    但李三娘忘了,不代表所有人都忘了。

    深夜,刚倒了烫脚的水进屋的李大兄就见李大嫂披着衣裳对着灯台捻线。

    “别做了,仔细伤了眼睛。”

    李大兄说着就看到了李大嫂那是给自己做的中衣。

    李大嫂听劝,也就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收起了针线,起身上了床。

    等两人都躺下了,李大嫂才对李大兄说了之前李三娘对着李母说的那番有关生母受难日的话,这里头自是说了缘由。

    “兰娘(李二嫂)她只不过就是有些眼气三娘给露珠儿买的金镯子罢了,兰娘她也是,早前靠着三娘分了那么老些银子,怎的这会子不过二十两银子的物件,就能有这样的心眼儿了。”

    李大嫂是想不明白的,觉得大概这就是人和人不一样的地方了吧。

    李大兄不好评论兄弟媳妇的言行,只这么开口说:“三娘应是没和她吵吵起来吧?”

    “三娘哪里能真的和她吵起来?

    就算不为了二弟,也得想着兰娘怀里抱着的小五。

    不过,三娘应是心里生了气,要不然也不能直接当着她的面儿对阿娘那么说。”

    李大兄长臂一伸把李大嫂揽到怀里,“得了,那就这么着吧。

    咱们在一块儿也过不了几年了。

    大郎那儿我都打算好了,让他明年就进军营,小二那意思是想参加最近兴起的那叫科举的考试,说不得以后真能做个官来。

    到时候,你要愿意,咱们就跟着小二过得了。”

    李大嫂听了这话,这会子却是从李大兄怀里抬起头来,“那哪里能成?

    咱们是做大的,自是要奉养父母的,哪里能撇下父母去?”

    李大兄轻柔的把李大嫂摁回被窝,嘴里呢喃着:“哎,这计划不如变化快......”

    等哄睡了露珠儿,李三娘才对着桌子上的匣子一脸无奈。

    这是吃完晚食后,李母交给她的,是今儿个上午,王家(露珠儿之父王子恒家)派人送来的。

    匣子里是一块儿适合小女娘穿的鹅黄色的布料,外加十两银子。

    李三娘在刚才给露珠儿洗脚时,就拿出来给她看了,也和她说了:“这是你阿耶托人送来的,恭贺你的生辰的。

    这衣裳等回头给你做成春衫穿,银子留着以后给你花。”

    露珠儿对于在她的生活里基本上没什么存在感的阿耶,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毕竟王子恒那外家表妹肚子里的孩子,应该也是快要生了。

    自打两人和离之后,王大郎就只带着王子恒上过李家门两回,第二回还惊吓着露珠儿了,让李大兄打了出去。

    自此,王子恒再就没来过,只中秋节时,李三娘带着露珠儿回过王家一次。

    至今,已是过了近四个月了,下次再见,估计就是正旦日了。

    今儿露珠儿的生辰礼,估计是王大郎托人置办再送来的吧,王家现在也就王大郎是智商在线的了。

    李三娘纠结了一会子,就放下了心。

    露珠儿虽然没有生父在身边陪伴,但每日里不管是李二兄还是李父,抑或是下学了都会陪着露珠儿玩耍的李三郎他们,露珠儿成长的过程里并不缺父系角色在。

    并且,从另一方面来说,王子恒那般没心没肺、只顾自己且情绪不稳定的阿耶,实在是没必要出现在露珠儿的生活里。

    想通了这一点,李三娘就把匣子往柜子里一放,去搂着自己的宝贝入睡了。

    而此刻李家仍旧亮着灯的地方,也就只有李二兄的院子了。

    李二嫂在纠结了半晌后,还是对着李二兄说了傍晚李三娘的那一番话。

    “......二郎,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再说了,这谁家生孩子不是为了将来养老享福的?”

    李二嫂见李二兄没反对,就更有了底气,“三娘那话,我听着是信,但那还不是因着露珠儿是个女娘,三娘要是生了郎君来,必是跟我一般的想法的。

    咱们还不是因着小四的寿数,才想着生了小五来的么?

    再说了,我不过就是那么一说,露珠儿不过三岁,哪里就戴得金镯子了?

    三娘也是,我就说了这么一嘴,还是教露珠儿孝顺她的,她还生了气了?”

    说到这儿,李二嫂心里也来了气,把身上披着的衣裳弄得服帖了一些后,才看着只对她露着侧脸的李二兄道:“三娘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只对着阿娘和大嫂说话去了。

    我可是她二嫂!

    她就是不看我的面子,你这做二兄的脸面还能不看?

    结果,怎么着?

    从傍晚到吃完晚食,三娘一句话都没跟我说!

    她就是这般对我这二嫂的?

    二郎,你说说,她......”

    “够了!”

    李二兄愤怒的一声喝骂止住了李二嫂的话匣子,身边本来睡熟了的小五郎在李二兄这样大的动静里不安的哼唧了一声。

    本来被吓到了的李二嫂,在看到小五郎的样子后,转而有了底气,“二郎,你干什么?

    有话好好说,你这动静都吓着孩子了!”

    李二嫂给小五郎掖了掖被子,伸手轻拍了几下,看着他又熟睡过去,才看向李二兄。

    李二兄看到小五郎又睡过去了,才长长的输出一口气来。

    李二兄走到床边坐下,拉过李二嫂的手,又叹了一口气,心中再次想到了李母之前同他说的话来。

    “兰娘,你可是怪我没本事?

    嫁给我同我生儿育女这般过着日子,你心中不满了么?

    你,可是不想同我一块儿过日子了?”

    李二嫂被吓到了!

    两眼瞪得溜圆儿,两只手一块儿抓住了李二兄的手掌,哽咽着说:“怎么会?

    二郎,我嫁给你这是掉到福窝里去了,哪里会想着不好?

    你作何这般问我?我......”

    李二兄挣开李二嫂的手,背过身儿去,虽是降低了音量,但在寂静的夜晚里仍旧十分清晰的小声说:“那你作何要挑拨我和三娘之间的兄妹感情?

    三娘这般的性子,是自小就被阿耶阿娘养成的了?

    三娘自身有才,我说过,你把她当作这家里的第三子就是了,你干嘛要挑剔她给露珠儿买金镯子的事儿?

    你是觉得我没有能力给小五买么?

    你若想要,小五周岁之时,你拿银子去买就是了?

    家里的银子都在你的手中,你作何要嫉妒三娘?”

    说着说着,心中太过气愤,李二兄又转过头来,“至于露珠儿,她不论是小女娘还是小郎君,都是三娘的宝贝,三娘愿意花钱那是三娘自己的事儿,三娘有本事供得起露珠儿的花销,就好像当初阿耶阿娘能给三娘好日子过一样。

    露珠儿就是三岁,也没花你一个铜板,你说的这些话,是做舅母的该说的么?

    兰娘,你还要一错再错么?

    咱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好么?”

第342章 腊八

    腊月初八,佛祖成道日。

    虽说李家因着李三娘扯的慌而去玄都观请了神像回家,但是李母一向是秉着遇神拜神,遇佛拜佛的。

    这赶上了腊八,李母想着这一年来都只顾着道祖了,倒是去佛祖那里少了些,就决定要带着家里人去慈恩寺里拜拜。

    只不过,家里的李父明言自己得留下坐堂,是去不了的。

    如此,李二兄就得跟着一块儿去。

    “也好,把小五留给我就是了,小五性子好,我带着他也不碍事儿。”

    至于李三娘,她自是要带着秋香去升平坊继续当值做义诊的,也是去不了的。

    “虽说白日里去不了了,但你下值后,倒是能赶上跟我们一块儿去看燃灯。”

    李三娘心里是不怎么想去的,但看着腿边儿的露珠儿,想着有段时间没和露珠儿一块儿亲子活动了,就应了李母的话。“哎,那我到时就和秋香叫了车往那边赶。”

    李三娘走后,李母就让四小只提水烧热水,让众人赶着日子沐浴。

    “赶紧的,待得这水烧热了,温度也上来了,你们都到厨房里就着热乎气,赶紧洗洗。

    虎头看着点儿,别让小四光顾着去玩水了。

    待得烘干了头发再出来。”

    如此,上午一拨儿洗的四小只,下午这拨儿就是李母她们女娘并在一块儿分了两次洗了。

    趁着日头,众人都换了一身儿干净的衣裳,李母还去个隔壁叫了秦娘子一块儿,李二兄又是在外头多叫了一辆车才够坐这么老些人来。

    宝丫坐在里头,怀里抱着露珠儿,“宝丫儿,我抱着露珠儿吧,你快歇歇。

    多亏了你,要不然还顾不过来了。”

    李大嫂伸手从宝丫怀里接过露珠儿,往自己腿上一放,“露珠儿跟着大舅母坐,待到了地儿,咱们要了药食给珠儿吃,让珠儿无病无灾的度过这一年。”

    至于这药食,其实就是僧人在这日里,用植物油和面粉炒的吃食,有祛病延寿的寓意在。

    露珠儿还不太懂这去拜佛的意思,但还是十分高兴,毕竟一大家子这般出行,就足够露珠儿开心了。

    结果,这还未到得慈恩寺门口,街口就已经堵得进不得车了。

    李家众人不得不下了车,李二兄看着这呜呜嚷嚷的都是人的样子,就对李大郎道:“虎头,看好三郎和四郎,这时候,要是走散了倒还好说,就怕有那拐子。”

    李大郎应了一声,就左手牵着小四郎了,李三郎已是大了,只点头看着李大郎,示意绝对不跟丢。

    小四郎转过年都要九岁的人了,现下是一点儿不觉得害臊,还高兴的对着李大郎笑:“大兄,你可得看好我,要不旁人觉得我长得好,把我抢去了可怎么办?”

    这话说的李大兄都不知道怎么答了,李二兄笑着上手摸了小四郎的头毛一把,“呵呵,你也就趁着年岁小,瞧着还算过得去,我在你这年纪的时候,都是二叔牵着我的。”

    小四郎转头看了看一脸严肃模样的李二兄,再回过头看看一脸和气的牵着自己的手,往常还会给自己买画册的李大郎后,给了李二郎一个意味不明的“呵呵”,就开心的跟着李大郎往慈恩寺那边走。

    露珠儿在李大嫂怀里,好奇的看着周围这老些人,觉得外头的世界怎么就那么好玩儿呢。

    费了老大劲儿,花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进到慈恩寺里的李母,赶紧对着僧人递上了自家的钱袋子,然后换得了每人一小碗的药食。

    露珠儿这般小童儿都有一碗,用沸水冲了这油炒面,别说,还挺香的。

    露珠儿吃的小脸上都沾了不少,吃到了一半,露珠儿还对李母讲:“阿婆,阿娘没得吃,留些给阿娘。”

    李母拿起手帕给露珠儿擦掉脸上沾的炒面,才对着她笑意盈盈的说:“乖珠儿,只管吃了就是,你阿娘的那份儿阿婆装起来了,回头家去了冲给你阿娘吃。”

    露珠儿听了,是有李三娘的份儿的,才低头继续吃了起来。

    天色渐暗,李母他们等候在寺庙里的一处空地上,再过了一会子,待得这天完全暗了下来后,就有不少小沙弥来回走动告知众人,燃灯仪式在酉正(17:00)开始。

    “想要亲手燃灯的施主,只管去外堂请灯就是了。”

    小沙弥说完,双手合十念了一声儿佛号就往下一处人多聚集的地方去了。

    ......

    李三娘这边儿,今儿个的病人照样儿不少,这一天下来,除了中午头儿能休息上小半个时辰之外,真真是一刻也没闲着。

    光是这开方的纸张,都去找管事要了两回。

    主要是这几日来,李三娘这女医师的名头算是在升平坊里打了出去。

    要不是因着各个坊在这义诊时间段里都是固定的,不能去其他坊里看诊的缘故,李三娘这儿的人估计得排的更多。

    要说,此时消息传递最快的方式是什么?

    那必然是人的嘴。

    这有了一个女医师在做义诊的事儿,从第一个来看诊的女病人嘴里传出去后,不过几日,就一口传两人,两人变四人,四人变八人,以指数倍传了出去。

    此时的贫民妇人女娘们,谁身上没点儿病症?

    只不过平日里都是忍着罢了。

    如此,李三娘这七八日来,真真是累的够呛。

    临近下值的时间,眼瞅着外头排队的人还是没有减少,李三娘叹了一口气。

    “这般的话,一个人哪里看得过来?

    可这些人又不好意思去找那男医师瞧病,我能如何?”

    想着这个道理,李三娘认命般的让秋香去叫下一人进帐看诊。

    最后,还是窄胡子管事出头,给后面排队的人提前发了号牌,让大家明日早些来排队,才让人群散去了。

    这一弄完,李三娘赶紧提着药箱就要和秋香往慈恩寺赶。

    得亏,今儿个宵禁的时间往后延长了一些,要不然李三娘哪里能赶得及。

    可就是这般紧赶慢赶,等李三娘进了慈恩寺的时候,燃灯仪式也早就开始了。

    不少僧众跪坐在佛像前,轻声诵读着佛经,僧众身后是上下三层的灯架,穿着袈裟的主持用一长杆的火折子一一按着上下点燃了灯架上的灯盏。

    这么两排三层的灯架全部点燃后,照的堂内佛像都慈眉善目起来。

第343章 无题

    待得僧众的诵读结束了,请了灯的人就开始燃灯了。

    李三娘趁着这个功夫,满场的找李母他们,最后还是秋香眼尖,在一棵树旁的石桌前找到了李母他们。

    “阿娘!”

    李母回头正好看见李三娘跑过来,“阿娘,可是让我好找!不是跟儿说就在那正堂右边等着儿的么?”

    不等李母回答,李三娘就从李大嫂怀里接过露珠儿,先是对着李大嫂道:“辛苦大嫂了,抱着这么个小人儿,定是胳膊都累酸了。”

    然后才对着露珠儿笑着说:“阿娘的宝贝,快让大舅母歇歇,让阿娘抱着。”

    人齐了之后,就由李母带头,一众人跟在李母后头,在寺里的石子路上绕圈走了起来。

    李三娘看着自家这前头和后头隔了七八尺的距离上才有其他人在走这石子路。

    “大嫂,这还要走几圈啊?”

    李大嫂笑着说:“这才到哪儿?

    人家都说了至少走够十八圈,才能算是心诚的。”

    李大嫂指着最前头的那拨人,“前头那家应是要走八十八圈的,怕是向佛祖祈愿了。”

    李三娘有些无奈,这心诚则灵的话真的是太唯心了吧。

    不过,既然李母说要走够十八圈,那李三娘自是不敢反抗的。

    只不过走到一半,就不得不放下了露珠儿,实在是这胳膊抱不动了的。

    “露珠儿先自己走一些,若是累了,跟阿娘说,阿娘再抱你。”

    露珠儿乖巧点头,步履轻快的被李三娘牵着一步步走在这小石子路上。

    等转完了十八圈,回到李家的时候,下值回来的李大兄已然和李父在正堂等着了。

    “正好,我在慈恩寺求了药食,你们的那几份儿也带回来了,三娘,你去把梁老医师和你师兄的送过去吧。”

    李三娘没想到,竟是还有吃食,等李母把两个带着香气的布包递给她的时候,李三娘打开一看,“啊,是油炒面啊。”

    “你这孩子,多大的了?

    怎的还一惊一乍的?”

    李母伸手打了李三娘的手臂一下,“别看了,快系好了,别走了香气,给你师傅和师兄送去了,就赶紧回来喝你的那份儿。”

    李三娘送去了这两份儿药食,梁老医师倒是笑着:“好啊,多亏李稳婆还想着我们。你赶紧回去吃你的那份儿吧。”

    等被李母看着,李三娘就和李父、李大兄趁着热乎喝了这碗价格不菲的油炒面。

    “沐浴是来不及了,我让虎头给你提上两桶水,你再多点一个炭盆,就在屋子里擦擦得了。”

    李三娘点头,认同了李母的话。

    等一切收拾妥当,李三娘躺到床上,不过一会子,就累的睡了过去。

    如此,腊八就这么过去了。

    日子就这么如流水般走过,中间下了一场不算小的雪,给在外义诊的李三娘造成了不小的困难。

    毕竟这医帐再是搭的坚固,也是赶不上砖石建的屋子的。

    幸好这蜂窝煤给的够数,好歹让这冰冷的帐子有些热乎气。

    腊月十五,义诊的最后一天,升平坊里的义诊,到得今日,也就李三娘这里还是那般忙碌。

    倒不是其他医师那里没有人了,只是相较于其他医师那里不过几十人的队伍,只李三娘这医帐门口的队伍没低于过百人来。

    明显的后头那几十号人今日是看不完的了,可这义诊过了今日就不再开了,这如何是好?

    “劳烦管事同外边的妇人女娘们说一说,今日只看到一百号截止,一百号之后的人,还请回头去永平坊医药三堂找我李明芳看诊就是了。”

    管事敲起了铜锣,找了两个跑腿在这长长的队伍边上反复高喊这话,这一百号后头的人虽然听说了自己今儿个是看不了的,倒也没有闹事的。

    只自己唉声叹气,来得晚了。

    “唉,俺来晚了。

    俺阿娘胸口疼来,好说歹说是个女医师看病,这才听俺的话来了。

    这可倒好,还是来得晚了。”

    穿着灰褐色衣衫的女娘这般埋怨着,这人前头排号的就转过头来对她说:“哎,那你回头带着去那女医师坐堂的医堂去看就是了。

    好不容易有了个女医师,可别不舍得花钱。”

    太阳西落,就着北风,李三娘终是赶在下值的一刻钟前,给这第一百号的病人开了方子,送了出去。

    李三娘来回活动着僵硬的脖子,对着秋香说:“真是把我累的够呛,得亏听了阿耶的,少说话,能少说一个字就不多说,还喝的这润喉的药茶,我这嗓子都造的有几丝沙哑了。

    回头,这两日,我可得好好睡上一觉,非得睡它个日上三竿的,要不然解不了乏来。”

    秋香没回话,反而是走到李三娘身后给她揉捏起了脖颈儿和肩膀来。

    这义诊结束了,还不算晚,等听着升平坊的坊正一溜儿感谢的话后,李三娘提着一瓦罐猪油上了马车,后头跟着提着李三娘医箱的秋香。

    等坐到了车厢里,李三娘才小声对着秋香笑:“升平坊倒是有意思,竟是送了二斤猪油来。

    闻着倒是香,听高掌事说,去年他们是去的升道坊,那边临了给的布料来着。”

    回了家,吃过晚食,烫了脚,躺到床上的时候,李三娘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这我一人能给多少人看诊?看来得找机会让更多的本就会医的女娘走到前台来啊。”

    李三娘还想继续想下去呢,耳边就响起了露珠儿的声音:“阿娘,讲故事,珠儿要听小黄。”

    一口亲在露珠儿的额头,李三娘搂着她,低声说起了一只小黄狗英勇救主的故事来。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女娘养了一只小黄狗,有一天啊......”

    医堂给去义诊的医师放了三天假,所以,翌日,李三娘是真的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了的。

    等收拾起来了,李三娘还想去找找露珠儿去哪儿了的时候,就在正堂看到了正抱着露珠儿的陈雁芙来。

    “阿芙姐姐,你来了?”

    李三娘高兴的问,“阿芙姐姐来了,怎的不喊我?”

第344章 老乡楼(indahwater支持100起点币)

    之前陈雁芙来过李家后,有意在女娘帮扶会里做个女先生后,时常过个三五日的就来一趟。

    不拘是帮着秦娘子做点儿什么,或就只是找李母李大嫂说说话什么的。

    “明月回家与我说你这半月来看的病患十分之多,我想着这义诊结束,你是得好好休息一番才成的。

    如此,我来的时候李稳婆想要叫醒你来着,是我不让的。

    你累了半月了,好好歇歇吧。

    我又不是找你有事,不过就是我喜秦先生的为人,过来说说话就是了。”

    李三娘点头,但还是笑着对着陈雁芙道:“好啊,阿芙姐姐见了秦先生,就不喜我李三娘了,我好伤心。”

    李母最是看不过眼李三娘这般嬉皮笑脸的玩笑话,“你给我正经些,说得这是什么话!”

    “李稳婆,无妨,三娘这是与我亲近呢。”陈雁芙转头就看向李三娘:“好三娘,你明知我最喜欢的还是你了,要不然我也不能隔三岔五的就来这女娘帮扶会。”

    玩笑了两句,众人就又把话题扯到了女娘帮扶会上去了。

    “我瞧着这架势,明年出了正月后,应是会有一大批女娘来上学堂了。

    到时,若是用的上我,秦先生只管开口。”

    秦娘子微笑应声:“那我可是求之不得了。”

    ......

    接下了的这两日休假时间,第一日李三娘上午同陈雁芙她们商议女娘帮扶会未来要走的路,下午就伏案做规划,主要是明年开春,同秦娘子认字也认得差不多的那十个稳婆学堂的女娘们阖该开课了。

    这讲什么?如何讲?都得想好了,落笔于纸,再提前给李母、李大嫂、李二嫂讲过后,有何不好理解的地方,再改过。

    本来还想好好陪陪露珠儿的,可李三娘在家的这两日里来,就发现露珠儿并不怎么粘着李三娘。

    只来回看到李三娘在,叫她一声阿娘,听李三娘应了声就够了。

    本来是只有两日休息时间的,但想着之前那丁安柏送来的请帖,李三娘特意找人送了信儿,跟高掌事多请了一日假。

    高掌事倒也没问缘由,只当李三娘累的狠了,想要再歇息一日,就直接批了假。

    如此,李三娘就同李父李母他们说了丁安柏的事儿。

    “我去瞧瞧,这人到底是有何意图?

    若是能给咱们女娘帮扶会帮上忙,有益的话,我再决定要不要插一手进去。

    若是浮夸之人,只想着吃一嘴利的话,我喝杯茶就回家来。”

    李三娘看到李父和李二兄两人皱紧的眉头,就看了秋香一眼,“阿耶,二兄,不必担心于我,秋香会跟着我一块儿坐十九的车一块儿去,安全肯定是有保证的。

    并且,我想着这圣殿门应该不敢再在这年根儿底上出什么乱子了的。”

    李父仍就肃着一张脸:“那你还是得长个心眼儿,若是有不对,就赶紧走。”

    到了腊月十八,李三娘换了一身儿不怎么显眼的靛蓝色衣衫,拿着早前丁安柏留下的请帖出了门。

    这名为老乡楼的茶楼开在延康坊一条商业街上,周边有金银铺子、布料成衣铺子,还有酒楼。

    外头都呜呜嚷嚷的,倒是一走进这老乡楼内,声音就小了许多。

    李三娘想着,这大概是是建造的过程里,于建筑物的墙体里加了隔音的东西的缘故吧。

    辅一进去,就有一小厮上前来,李三娘把那请帖递给了她,这小厮就领着她上了三楼。

    “客官,这请帖上了可说了只请李医师一个人。”

    一脚都已经踏进屋内的李三娘,转过头看到了小厮伸出手阻挡秋香和十九。

    小厮收回了手,抬起头对着李三娘笑了笑:“李医师,还请您这两位朋友往隔壁屋子坐一坐。

    毕竟,其他来客,也是独身一人进去的。”

    秋香与十九两人对视一眼,共同开口:“不行!”

    “三娘子,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回吧,这里啊,我看着可不怎么欢迎咱们。”

    十九这话说出口后,小厮仍旧低头不言,只站在屋子门口阻挡住十九与秋香。

    李三娘就转身对着十九与秋香道:“没事儿,你俩去隔壁等一等我,谈完了事儿,我立马就出来。

    若是有什么,我会大声呼喊的。”

    十九与秋香无法,只得看着李三娘进了屋子,两人跟着小厮往隔壁去了。

    李三娘本以为屋内没人,结果走进去一看,大大的圆桌上,早就坐着一个身着黑色衣衫的男子了。

    李三娘他们在门口的说话声,自然引起了这人的注意,见到李三娘走了进来,此人起身行了一礼。

    “李三娘子!

    在下刑瑜,之前曾经去过李家感谢李家救我家小儿。”

    刑瑜说完这话,就看到了李三娘回礼,并且一点儿也不意外的看着自己。

    等两人坐下,刑瑜就帮着李三娘倒了茶,两人都没说话,只不过正喝着茶呢,李三娘就听对面的刑瑜笑出了声。

    “哈哈,我就知道,若是开起了超市,想必就会暴露自己了。

    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才有人找上门来。”

    李三娘还没想好应该回些什么话,刑瑜就迫不及待的跟李三娘分享起自己的经历了。

    “......哎哟,你不知道当时吓死我了,虽然不能算我亲生的,但怎么的也是我这身子生的......

    我就起了念头,想来长安了。

    李三娘子,你说,除了咱们,还有这个冒出来的丁安柏,以及上头那个,”刑瑜伸出手指指了指头上,暗指武帝,“这个时空的大唐可是还有其他人来?”

    李三娘心里有些囧囧的,实在没想到开了那么大超市,做了不少买卖的可以说是成功商人的刑瑜,会是这般活泼的性子。

    李三娘把茶杯放下,只盯着茶杯说:“这就要看丁安柏给多少人发了请帖,又有多少人看了请帖是会上门的了。

    不过,”李三娘抬头看向刑瑜,“就不知道丁安柏此举是何意了?”

    李三娘说完这句话,转头往身后的墙看去,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可李三娘却是盯着这幅画看,好似这画后头有人似的。

    “刚刚一进来,静下心来听,就能听到这个空间里不止我和刑瑜两人的心跳声,”李三娘这般想着,就对着这幅画开了透视眼。

    果然!

    墙后有人!

    除了见过的那个丁安柏,还有一个着白衫的男子在。

第345章 正义or反派?

    刑瑜看李三娘一个劲儿瞅这山水画,就也起身往这挂在墙上的画看去。

    不过,走得近前,刑瑜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以为李三娘是觉得这画好看。

    “李三娘子,可是喜欢这画,我倒是不懂这些,看不出有什么好的。”

    两人又闲话了一会子,就又有人进来了。

    是个年轻的郎君,穿着一身儿青色的衣衫,见人三分笑,一进来,就对着李三娘和刑瑜行礼。

    “在下常思远,见过二位。”

    “哟,你就是最近搞活字印刷的书局的东家?

    行诶,你这是技术人儿啊。”

    常思远笑出了声,对着刑瑜拱拱手,“哈哈,让刑兄见笑了。混口饭吃,混口饭吃。”

    说完这个,常思远就转头看着李三娘赞道:“想必这位就是李医师了。

    厉害!厉害!”

    李三娘对着尴尬的夸奖,面上接受良好,直接给对方倒了一杯茶。

    三人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对于各自在大唐此时的身份都做了介绍,但对于穿越前自己是做什么的?从何时何地来的?有没有金手指?

    这些可是只字不提。

    刑瑜这人,李三娘早先就通过那次刑瑜携家带口来李家,接被救的邢二郎的时候就有所了解了。

    倒是这个常思远,李三娘只知道他弄出的活字印刷术,倒是不知道这人的根底。

    “不才,投胎投的好,这辈子的老子小有家资,我又是幼子,上有两个兄长顶门立户,自小就过得像个富贵人家的少爷。

    也就是几年前,模模糊糊的能回忆起些前世的事儿来,这两年才用银子找了不少工匠做出了这个活字印刷术来。

    比不上二位,我啊,至今还是单身贵族一个。”

    常思远的话,让李三娘起了疑心。

    “你这岁数定是及冠了的,至今未曾婚配?”

    李三娘疑惑的问,旁边刑瑜才觉出不对来,“对啊,你小子可别想骗人。难道是害怕有家人被威胁,这才不说的?”

    只见常思远苦笑了一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感受到回甘后才开口:“什么啊?

    我赶来赴约,就害怕被查么?

    想必丁安柏这人早就把咱们查了个底朝天了。

    我是命硬,少时定了一门亲,这人生病死了。

    后来又定了一门,这人家里接二连三的死人,我阿娘觉得晦气,就有想退婚的意头,结果没等我家退婚,人家亲自来家里,说是这女娘没看上我,看上了旁人。

    一而再,我就这么耽搁下了。

    这单身税,我可是每年都交的。”

    常思远的话音刚落下,这屋子的门再次打开了,丁安柏这个时候拍着手走了进来。

    “哟,诸位这聊的不错么?

    我来晚了,诸位见谅,以茶代酒,给诸位赔礼。”

    丁安柏假模假样的拿起茶壶,给每人倒了一杯茶后,才坐下,一脸兴味的看着李三娘他们。

    李三娘心里想着,“好哇,这个丁安柏,果然不说真话。

    之前和另外一个人躲在这有机关的屋子里观察我们三个,现在看这时机差不多了,就又出来装小白兔来了。”

    丁安柏的话没有得到三人的回应,他也不丧气,仍旧笑呵呵的。

    “这虽然是个茶楼,但这茶点可也是我精挑细选的,都尝尝,好不好吃?”

    这话,自然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刑瑜有些不耐烦了,就直接向丁安柏问:“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浪费时间呢。

    直接说,把我们引过来,你是想干嘛?

    真老乡叙旧,也得有个由头吧?

    说吧,你,或者可以说,你和你身后的人到底想干嘛?”

    这时候,李三娘倒是对刑瑜有些刮目相看了,之前看刑瑜的表现还以为就是个性格活泼的人呢。

    但这做生意的商人,哪里就真的没心眼?

    “对啊,刑兄说的有道理,说吧,到底叫我们出来,你们想要做什么?”

    李三娘就没再开口,只是也是同样的意思看着丁安柏,想要知晓,你现在把我们这些穿越同仁引出来,是想要做什么?

    丁安柏愣了一下,不过一息的时间都没有,立马就又变了脸,仍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

    “嗨,我能想干嘛?

    不过就是想要和大家见见面,认识认识么?

    咱们这可是真的有缘,都这么个样儿了,竟然还能遇到一块儿来?

    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来,尝尝这点心,要不,我叫个席面,咱们边吃边聊?”

    李三娘看着这丁安柏油盐不进,还想继续装模作样,就心里有股子气。

    只不过没等李三娘出声,常思远这人却是第一个把茶杯往桌子上使劲儿放下,抬起头同样笑眯眯的对着丁安柏道:“得了吧。

    咱们谁不知道谁啊?

    就现在,这屋子里是就有我,刑兄,李医师和你丁安柏四个人,但这屋子隔壁有几个人谁知道?

    或者说,这屋顶上有没有谁又能知道?

    你别扯些没用的,赶紧的说,到底干嘛的?

    说完了,咱们好聚好散,我这大笔的生意等着搭理呢,真是分分钟几十两银子上下的。”

    丁安柏看着刑瑜和李三娘也是如此表现,就变了脸,变成一脸漠然的表情,

    “这请帖,我发出去七封,有一封不在长安,在洛阳,这人应是以后回来长安。

    剩下的六封,只有你们三个人来赴约了。”

    丁安柏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背对着几人继续说:“至于我想干嘛?

    这,第一自是跟各位认识认识,混个脸熟。

    各位的来处,咱不过问,但各位未来想做什么,这还真想问问?”

    丁安柏转过身,看着三人继续说:“至于我想做什么?

    这就看诸位是不是能够配合了?

    刑瑜,你这超市都开了起来,咱俩也联合弄出了蜂窝煤和羊毛衣,要是能联合常思远的印刷术,和李三娘的医术,那能出的东西就更多了。”

    “你要想做生意,那没问题,我刑瑜是个商人,只要能挣钱的,不违反律法的,那自然是做得。

    可是,你要是想通过我去做些其他的事儿,那我可没办法奉陪了。

    刑瑜我只想做个守法良民。”

第346章 灰色的世界

    最后,四人的聚会不欢而散。

    要怪就怪丁安柏嘴里没个实话,想要联合诸人的能力,却又不详细说说到底是要作何?

    并且,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男子,谁知道是什么来路?

    见不得光的老鼠,才需要躲起来的。

    丁安柏及其背后的人到底要干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一杯茶都还未喝完,李三娘就和刑瑜以及常思远从屋子里退了出来,丁安柏做事倒是爽快,眼见谈不成了,倒也没阻拦李三娘他们的离开。

    等在老乡楼外头,李三娘同刑瑜与常思远行礼后,“诸位,地方都告诉你们了,有事儿尽管说话。”

    常思远洒脱一礼,直接和自家仆从上了车走了。

    “李医师,我那住址,你也知道,话不多说,有事儿您说话。”

    刑瑜也走了后,李三娘才和秋香与十九上了自家的车,往李家回。

    车厢里,秋香这会子正跟李三娘交代她和十九去了隔壁屋子后的事儿。

    “三娘子,这处茶楼有古怪。

    我和十九在隔壁都感觉到了另一处屋子里有其他人的气息。

    且,三娘子,屋顶有人!

    还是会功夫且功夫不低的人。”

    李三娘毫不惊讶,丁安柏没这个能力,他背后的人自然是有的。

    “我知道了,辛苦你俩了,跟着我整天都得提心吊胆的。

    放心,丁安柏他不敢乱来的。

    这长安,怎么说都是圣人在的地方,圣殿门那起子人在长安都得逃窜,别说他们这样的了。”

    李三娘虽然是这样对秋香说的,但心里还是有几分警惕的。

    正义或是邪恶,这要怎么说?

    李三娘不是那象牙塔里的天真学生了,早就过了那个时候了,除了在治病救人上有几分执着之外,李三娘可是个实打实的在社会上工作多年的人。

    这个世界,不论是现代还是此界的大唐,哪里有什么非黑即白,大多都是灰色的。

    丁安柏及其背后的人,不论他们要做什么,只要是和李三娘的目标一致,即提高女娘儿童的医疗保障,促进大唐的医药进步发展,与这不相违背的事儿,且还能对李三娘想做的事儿有所帮助的,李三娘肯定是同刑瑜一样愿意加入其中,并出一份力的。

    可李三娘也同刑瑜一般,要是丁安柏这边只顾自己的利益,想要破坏这片蓬勃发展的土地,李三娘自是不会认同的,甚至还会同不可先生上报,先发制人。

    并且,千万不要小瞧古人。

    现代穿越而来的人,虽然可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俯视此时的技艺,但这勾心斗角,玩弄人心的活儿,真真还是老祖宗们比较在行。

    李三娘不看好丁安柏他们,若是他们搞破坏,怕不是要吃教训,或者很可能直接被噶。

    等回了李家,李三娘简略的把能说的同李父李二兄说了一些,李父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再看看吧。

    要是以后再找你去,就斟酌一番再说。”

    李三娘点头应是,就去找了梁老医师与邵阳小师兄学习金针术了。

    正与梁老医师讨论这金针术的种种的时候,李大郎竟是直接过来了,说是高家来了人,请李三娘过去。

    “高家?

    可是户部高尚书在的那个高家?”

    “小姑,就是那个高家,高家大嫂还大着肚子呢。”

    李三娘一听这个,还以为是这高大嫂是有孕后有什么不便说的病症,这才到李家来找李三娘瞧瞧的了。

    遂就起了身,同梁老医师和邵阳小少年行了礼后,才和李大郎往李家回。

    而此时坐在李家正堂,由李母李大嫂李二嫂陪着的高大嫂却不是独身一人前来的,还带着高雅惠一块儿来了。

    “哎,就是有事想要拜托李三娘子来,但我这肚子又大了不少,雅惠她大兄也是担心我,这才让雅惠陪着一块儿来了。

    是我的不是,也是突然的有事,要不就该给送帖子来的。”

    李母知道这高门大户都讲究,若是有事,提前给人去帖子,说了时间才会上门拜访的。

    只是,就瞧着高大嫂这明显已有至少六个月的身孕的肚子,就这样了,还着急忙慌的上了门,那必定是真的有急事的。

    所以,李母自然不会挑眼这个,只笑了笑:“高娘子与我家已都是熟人了,不讲究那个。”

    正说着话呢,李三娘就疾步走了进来。

    “高大嫂,可是有事?”

    说着这话,李三娘就抬步往高大嫂身边坐下了,伸手就切脉。

    “高大嫂,你这脉象稳健有力,腹中孩儿胎相也好,只稍稍控制些饭量,自是无忧的。”

    高大嫂还没出声回话,倒是一直乖乖装作淑女的高雅惠高兴的说:“三娘子,我嫂嫂没事儿,是有别的事儿找你。”

    李三娘转头,“高小娘子也来了,”李三娘的话还没说完,高雅惠就不乐意了,“三娘子,叫我雅惠就是了,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的,你唤我雅惠的么?”

    “雅惠,不得无礼!”高大嫂出声阻止了脸上带着几分不乐意的高雅惠。

    李三娘却是笑了,起身一把握住高雅惠带着肉窝窝的小肉手,拍了两下,才笑呵呵的说:“好了,好了,雅惠小娘子,我逗你玩儿呢?

    怎么这么不禁逗,这就生气了?”

    不过三言两语,李三娘就逗的高雅惠又同她三娘子长三娘子短的了,倒是有事想要说话的高大嫂有些焦急。

    “好了,雅惠,以后有空你再同李三娘子好好说话,咱们今儿是上门有事的。”

    高雅惠自是知道轻重,听话的停了口,用眼神示意李三娘回头找机会好好说话。

    “......就是这般,因着少时的情谊,我这才突然的上了门,还望三娘子帮着去看看。”

    李三娘直接就回话:“这事好办,只要明日我去医堂当值的时候,请我出外诊就是了。

    如此,就可方便县主瞧病了。”

    说好了之后,李母几人才把高大嫂和高雅惠送出了李家的门,看着高大嫂上了车,车子都从街面上拐弯走的看不见了,几人才往家回。

    一回去,李大嫂就拍着胸口说:“咱们三娘可真的厉害,这都有县主找上门来看诊了的。”

    憋了好一会子,就怕自己说错话的李二嫂,这时候赶紧开口附和李大嫂:“可不是么?三娘可真是给咱家长脸,那可是县主啊!”

第347章 不孕症

    这回高大嫂来的缘由,其实就是想要请李三娘上门给人瞧病。

    只不过这看病的人身份可以说是十分显赫,是东阳公主的幼女会宁县主。

    除了身份高贵的问题之外,听着高大嫂说的那话的意思是,这会宁县主自身有几分不利子嗣的病症在的。

    应了这事之后,等送走了高大嫂和高雅惠后,李父他们就也听说了这回事。

    “既然找上了你,那你就尽心就是了。

    只不过,这给贵人看诊,说话上还须斟酌着说的好。”

    李父叮嘱道,李三娘赶紧应了:“阿耶,我知晓,会注意这个的。

    不过,估摸着,这县主应也是找过太医署瞧过的。

    至于再找我,估计是因着我女娘的缘故吧。”

    翌日,李三娘带着秋香去永平坊医药三堂当值后,果然刚一到,就有一婆子进来了。

    “奴婢奉县主之命,请李医师上门出诊。”

    李三娘丝毫不惊讶,就提着医箱同秋香上了人家的马车,往京郊的县主别院去了。

    李三娘走后,医堂里的人却是惊讶非常。

    崔医师先开了话头:“没想到,李医师的美名已经传到上面贵人的耳朵里了。

    这可真是后生可畏啊。”

    唐明月接话:“要我说,这却是还是女医给女娘瞧病是最为便利的,要不然那有的病症,对咱们男医师来说,可着实不好看啊。”

    老李医师倒是没说话,只不过看那样子,也是觉得李三娘确实是名声在外了。

    有关这会宁县主的事儿,昨儿个李三娘还是现求了李二兄花了银钱找人现打听的。

    虽然东阳公主后来被武帝厌恶,夺了封号,但是其幼女会宁县主及笄之时,仍旧被封为县主,后嫁于会州刘姓豪门。

    从小道消息里得知,会宁县主及笄之后不过半年就出嫁了,可成亲三载未得一儿。

    如此,刘驸马就想要纳妾了。

    而找李三娘上门,估计就是看看到底是为何不能生的。

    马车径直进了别院,李三娘透过车窗看到马车穿过一段儿土路后,在一宅子门前停下了。

    等跟着这婆子进了宅院,到了二进院子,就在门口有两个侍女的地方被迎进正堂了。

    “见过会宁县主。”

    李三娘和秋香问了好,行了礼,就被安排了座椅。

    这时候,李三娘才去瞧会宁县主的样子,鹅蛋脸,柳叶眉,头上戴着金簪,身上穿的也是水红色的衣裳,瞧着端是玉貌花容,是个大美人啊。

    侍女上了茶,“李医师尝尝,是我从会州带来的当地山上的野茶树,别有一番滋味。”

    胡乱闲扯了一刻钟后,会宁县主才进入了正题:“想必燕珺(高大嫂)已经同李医师说过了吧?

    今日就劳烦李医师了。”

    李三娘看着那婆子屏退左右,屋子里只留下了李三娘与秋香,并会宁县主与这婆子,剩下的侍女都去到了廊下。

    “劳烦县主告知最近半年的月事日子,还有县主可曾有孕过?

    若是方便,最好连同夫妻敦伦的时间与次数都一一告知于我。”

    会宁县主听了李三娘的话,脸色未变,因着之前找了其他医师看这病症的时候,早就被问过这些事儿了。

    只不过,没人会当面问到她跟前儿,都是自己的乳母去回的这些事儿。

    这回,还是这婆子,也就是会宁县主的乳母站出来一一回答了李三娘的问题。

    李三娘心里想着,“我的天,这可真是一丁点儿隐私都没有了,这旁人竟是对夫妻之间的事儿都如此了解。”

    问完这些,李三娘这才从医箱之中拿出脉枕开始给会宁县主辨脉。

    随着李三娘眉头紧皱,表情越来越严肃,正堂里的动静也越发的安静下来,寂静的怕是真的掉根儿针都能听到。

    会宁县主看到李三娘这个表情,心中就有了数。

    “还请县主找一屋子,我还需要给县主触诊才好判断病情。”

    这请李三娘的一大原因就是因为李三娘是女医,方便检查身体,如此,在偏厅的矮榻上,李三娘一边检查,就开了透视眼来。

    这外挂一开,李三娘立马就找到了症结所在,也与之前的问诊和脉象相对应起来了。

    从刚才的问诊可知,会宁县主曾经有过身孕,但不明原因小产了,这很可能就是造成会宁县主现在一侧输卵管堵塞的原因。

    一般一侧输卵管堵塞,还是有一定几率在另一侧进行精卵结合的。

    可会宁县主的情况就十分不好,因为会宁县主的另一侧输卵管能明显看出是罕见的输卵管缺如。

    也就是说,会宁县主天生只有一侧输卵管是可以用的,但后来堵塞了,也不能用了。

    而输卵管是起到运送精子、摄取卵子及把受精卵运送到子宫腔的重要作用,输卵管堵塞,阻碍精子与受精卵的通行,就会致使不孕。(这句话来自百度。)

    所以,可以肯定的是,在现有的条件下,会宁县主是没有可能怀孕的。

    一切检查完后,李三娘坐回椅子,心里想着这话要如何说的好。

    李三娘迟迟不说话,会宁县主的乳母,也就是那婆子,有了几分焦急,就直接出声叫道:“李医师,我家县主的身子如何?可能有孕?”

    李三娘没回这话,转而从医箱之中拿出一张纸来,简略的画了图。

    李三娘把这张纸对着会宁县主展开,才斟酌着开口:“这夫妻敦伦,方能有孕。就是让这精水......如此,方可让女娘有孕。”

    会宁县主从李三娘刚才的解释之中发现了问题,就直接对李三娘问道:“可是我这输卵通道出了问题?

    因此才不得有孕?”

    李三娘点头,“县主早年小产时,可能伤了这输卵管,却未自知。

    几年蹉跎下来,已是没办法再疏通了的。”

    会宁县主点头,直接问:“也就是说,我这辈子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儿郎了?”

    李三娘没点头,人体之神奇,哪里是能都了解透的呢?

    可会宁县主看着李三娘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观县主有些气血亏虚,应是之前喝过一些汤药,我另开了方子,县主可照方喝上十贴,待得有了好转,可再另外开方治疗。”

    等李三娘把写好的方子递过去,县主乳母接过后,李三娘看会宁县主没有其他问题后,就起身告辞了。

    在被乳母往外送的路途上,听着乳母这旁敲侧击的话,李三娘赶紧出言:“这病人的病症都是个人隐私,断断不会往外传的,这是医师最为基本的事。”

    临出院门,李三娘就被乳母塞了一个小匣子,感到手里的重量,李三娘知道这趟出诊,可真是没少赚。

第348章 底气

    送走了李三娘,乳母收回脸上的笑,回到正堂揪心的看着自己从小奶大的女娘,心里头十分不是滋味。

    在乳母眼中,会宁县主自然是千好万好的,可就这一条不能生育好似就要把人打落深渊去了。

    “县主,要不然,咱们就随了刘家好了,或是纳妾或是从其兄弟那里过继,总归有个孩子,下半辈子算是有了着落。”

    乳母苦口婆心的说出了自己觉得此时最为得当的法子,可会宁县主却是不作声,只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县主,你......”

    会宁县主猛地抬头,看着乳母的眼睛里都有泪珠闪现,“阿嬷,这个法子要是成了,那我成了什么?”

    会宁县主站起来,对着乳母斩钉截铁道:“我阿娘虽是被圣人厌恶,但我这县主之位也是圣人亲批的。

    我是县主,是大唐宗室贵女!

    就算我不能生,也没得让我同他人分享男子的事在。

    刘家不是要传宗接代么?

    好啊,那就让他们传宗接代就是了。”

    会宁县主握住乳母的手,一字一句道:“阿嬷,我要和离!”

    等李三娘再次听说会宁县主的事儿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

    临近年根儿,这来看病的人自然是少了。

    下半晌儿,医堂小学徒七里就把自己从街面上打听出来的消息说与了众人听。

    “街面上可都传开了,老多人都在说呢。

    说是会宁县主要与刘家大郎和离,原因就是她自己不能生,不想耽搁刘家传宗接代来着。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七里还无师自通了卖关子这个技能,得意洋洋的瞅着众人,就是不说下文。

    还是唐明月笑骂了一句:“好啊,你还学会跟咱们这儿般卖关子了,我看回头有那卖糖果子,你是不用吃了。”

    南星(另一个小学徒)就在一旁拍了七里一下子,“赶紧的,别耽搁了。”

    七里这才作揖求饶,紧跟着就说:“嘿嘿,刘家竟然不同意!

    他们不同意与会宁县主和离!”

    崔医师这时候出声:“哼,他们自然不会同意。

    这会宁县主可是在会州有封邑的,县主一个人能吃用多少?

    怕不是都填了刘家人的肚子了。”

    等崔医师说完,七里才继续:“崔医师说的有理,可不是么?

    街面上都在传,刘家就是打着这么个算盘呢。

    按刘家所说,就算县主不能生,也不需要和离。

    只要县主答应刘大郎纳妾就是了,再不济还可以过继刘二郎家的子嗣。”

    “真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唐明月紧跟着就说了这话。

    崔医师也点头附和,还评价道:“刘家这不就是想要吃绝户?

    吃用着县主的钱粮,还要县主忍着他的花花肠子?

    世上哪里有这般好事?”

    “可不是么?

    不过,县主毕竟是县主,听说是上书了宗正,打定主意要和离了,直言忍不了与他人分享郎胥,只愿和离。”

    “县主做的没错!

    我家女娘要是遇到县主这般的境况,自然也是和离的好,再不济只要我活着,我总能养着我儿,实不行,留些钱财予她,让我家大郎看着他小姑一些,总归是比让人吃干抹净的强。”

    崔医师想到了自家小女娘身上,就如此这般说了。

    “后来呢?”李三娘想要知道后头到底有没有和离成功啊,就直接出言询问。

    七里点点头,“嗨,李家的宗正自然是要向着李家人的,就直接判了和离,不过听说县主她没全部要回自己的嫁妆来,只把剩余的拿了回来。

    转头,县主就从其父那边的族人里过继了一不过三岁的小女娘来,听说是要作为嗣子来养,也说好了将来要给这小女娘招赘,生出郎君的话,就把家财都留给这小郎了。”

    “倒是心里有成算,这般的话,总是要比去让旁人生下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孩子来的强。

    怎么说,都是其父族的血脉,与她有关系,将来就算是为了钱财,他们也会给县主养老送终的。

    县主膝下有了孩儿,也能享受天伦之乐。

    这法子,着实不错。”

    崔医师的评价,让李三娘点头,心里想着,不愧是大唐的贵女,这般境况下,也能给自己找一条相对较好的出路来。

    再有之前来找李三娘瞧过病的郭五娘子,她倒不是因着自身的缘故不能生,而是其前夫姜二郎精水有异才生不出的。

    郭五娘子也是果断,当下就和离,不过两月就直接二嫁了。

    这般都是有底气的女娘,她们或是身份显赫,或是父兄有能为,能够让她们在局势不利之时,选择对自己最为有利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而像沈秋娘(第31章出现)那般,本不是自己的错,是其前夫不能生,却要背负骂名。

    沈秋娘父母皆亡,又是逃荒而来,没有资产,就落得一个被殴打折磨辱骂,差点儿死了的下场。

    若是当天没有遇到李三娘他们,说不得就真的一命呜呼了。

    想到这里,李三娘就想到了原身,原身若不是有李父李母和兄长在其身后支撑,哪里能有底气带女和离归家呢?

    这世道,对黎民家的贫民女娘最为苛刻,要能生养,要能做活,要上伺候公婆,下照顾儿郎,中间还得友爱郎胥的兄弟姊妹,要面面俱到,要为郎胥家传宗接代。

    倘若有一点儿做的不好,就会招来辱骂,甚至虐待殴打和折磨来的。

    因为,人性就是如此。

    弱者总是要去欺负更弱者,才能发泄心中的苦闷和痛苦。

    让他们勇敢些,去反抗强者,他们反而哆哆嗦嗦的不敢了的。

    这时候,李三娘就想着,果然还是现代好,至少现代人都能接受教育,可以掌握生存技能,靠着己身可以有口饭吃。

    在这般情况下,若是不能生,也有后路可选。

    “三娘子,这般看来,这女娘应是不嫁人才是最优解的。

    会宁县主身有封邑,不愁吃穿,作何嫁到旁人家里,为他人做嫁衣呢?”

    秋香的话,李三娘听了后,只摇摇头。

    “你这话虽是没错,但你忽略了一件事,不是每个女娘都是会宁县主的。

    先不说,律法规定到了年龄必须出嫁,好来繁衍人丁,人丁就是大唐最为重要的资产。

    再说,有的女娘若是不嫁人,是真的会在家被饿死的。

    早前,便溺女娘成风是为何?

    不就是养不起,没利益,就不养了么?”

    李三娘看着秋香疑惑的样子,继续补充:“并且,秋香,你怎知女娘都不想出嫁呢?

    人伦情理,有的女娘到了年纪,就是想要嫁人,生儿育女的,这是她们的需求,不能因为有刘家这般的,就否认其他人的。”

第349章 病发(神经梅毒)

    这日当值,李三娘刚送走上一个看病的人,就有一婆子赶紧的上前,请她出外诊。

    等李三娘认出了这是金家的婆子的时候,就直接问了一句:“怎的了?可是绿漪?或是莺歌出了事?”

    “哎哟,李医师,快别问了,赶紧的跟老身走吧,家里郎主正等着呢。”

    李三娘站定,“别,你先好好说说,到底是如何了?

    我才好根据情况拿药材去,否则就是等我开了方,你们不还是得去抓药么?那才是耽搁了的。”

    “是我家郎主,从岐州回来了。

    然后晚上郎主去了绿漪房里,结果绿漪就呼喊着跑了出来,说是郎主发了羊角风了。

    主母守了一晚上,今儿个早上又发了一回。

    赶紧的吧,李医师,这等着救命呢。”

    李三娘一听这羊角风,心里就有了数,赶紧给七里报了药名,拿着药包就上了金家的马车。

    等到了金家,直接坐着车进了后院,,待得李三娘进得屋里的时候,就见金家主母,也就是金娘子正坐在床边,给床上紧闭双眼躺着的金家郎主擦汗。

    “李医师,你可来了,快给郎主瞧瞧,这是怎么了?”

    李三娘先是上前观察了一番,特意掰开了金郎主的嘴,瞧见内里口舌没有损伤,才放下了心。

    这时候,再上手诊脉。

    其余众人,从金娘子到局促的站在一旁的绿漪、红袖与莺歌她们,都面色惴惴不安,很是害怕这金郎主有个万一。

    毕竟,虽然没见过因为染了脏病而死的人,但是没见过不代表没听说过啊。

    尤其是绿漪她们三个,早年在江南的时候,那画舫里什么没听说过。

    只不过她们更多的是听说那些染了脏病的卖身女娘,最后无药可治,被妈妈一张席子卷了直接扔出城去了的事儿。

    尤其是绿漪,当晚金郎主在她房里吃了酒,两人正说着话呢,金郎主突然的就倒地抽搐起来,可是把她吓得不行。

    现在看到李三娘脸上那表情,就猜测金郎主怕是不怎么好了,心里想到这里,这泪珠子就跟不要钱一般,顺着脸颊就流下来了。

    绿漪又怕这种场合,惹人厌烦,赶紧的拿帕子擦了。

    倒是绿漪身旁的红袖,伸手握住了绿漪冰冷的手,聊表安慰。

    “李医师,郎主他如何了?可有不好的地方?”

    “现在金郎主君是昏睡过去了,此时倒是无碍了的。

    但这要想确定金郎主君的痫症(癫痫)到底是为何?

    就得等他醒过来,询问过后方可知晓。

    倒是,我听你家婆子是说,金郎主君刚从岐州回来?

    金娘子要是可行,最好把这跟随金郎主去岐州的人叫过来,询问一番的好。”

    金娘子先是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金郎主,才对着李三娘问:“现下,郎主他无碍吧?”

    “无碍了,只是得找到缘由,才好对症开方。

    若是金娘子需要,我可用金针唤醒他。

    当然,从刚才的诊脉来看,约莫两刻钟后,金郎主自己就能醒过来了。”

    金娘子就赶紧应声:“那好,别扎针了,让他自己醒过来吧。”

    如此,留了一个仆从照顾金郎主,李三娘就跟着金娘子转步去了正堂。

    确定金家郎主暂时无事后,金家众人都舒了一口气。

    仆从也上了茶来,李三娘瞧着这样子,金娘子应是想要待得金郎主醒过来后,再去问询的了,遂就端起了茶杯。

    “麻烦李医师赶过来了。

    五天前,郎主他从岐州走商回来,第二日我就与他讲了莺歌肚子里孩子的事儿,郎主他也同意了莺歌打掉这个孩子。”

    李三娘点头,表示有在听。

    金娘子转头看向莺歌,冲她招了招手,莺歌就上前走到金娘子身旁。

    金娘子拉过莺歌的手,“好孩子,这个孩子咱们不能赌,非是我容不得你们生孩子,”金娘子说着这句话,还看向了一边的绿漪和红袖。

    “我生了三个儿郎,大郎都已经成亲有了孩子了,二郎和三郎虽是还在读书,但过不了几年也该成亲了。

    我都做了阿婆的人,哪里还能容不下刚出生的小儿?

    这长安,我约莫是住不了几年了,就会回岐州去。

    所以,我非是容不下你们生下金家子嗣,若是有了孩子,不拘男女,将来肯定是能分得一份儿家财的,也是你们下半生的依靠。”

    金娘子拍了拍莺歌的手,“你既然与这个孩子没缘分,郎主又同意了不要这个孩子,我就请李医师给你开了药来,你可想清楚,这事儿可没有后悔药吃。”

    莺歌立马在金娘子面前跪下了,梨花带雨的说:“是莺歌没福气,不赖郎主和夫人,待得这个孩子打去了,还望夫人请李医师给莺歌开个绝育药,莺歌是再也不想怀孩子了。

    下半辈子,莺歌就跟着夫人,给夫人端茶倒水,只望夫人给莺歌一口饭吃就行。”

    说完,就是一个叩首。

    这看了全场的李三娘,心里实在没想到,怎么事情就进展到这一步了?

    还没等李三娘反应过来呢,本来立在一旁的绿漪和红袖也一个抬步就跪在了金娘子身前,尤其是绿漪呜呜咽咽的哽声道:“夫人,绿漪也求一副绝育药,下半辈子绿漪给夫人端洗脚水,只望夫人不要不要绿漪。”

    说完就开始嘤嘤落泪,在一旁看着的李三娘都有些心疼,美人落泪自是不一样的。

    红袖二话没说,只是也跟着磕头了,那表情就是自己要与两个小姐妹共进退啊。

    “好了,好了,不过说了两句话,你们这还哭上了。

    好好好,夫人我将来就是回了岐州,也带着你们仨。”

    如此,李三娘是先诊脉,后提笔给莺歌开了打胎药,又叮嘱了一番,才去给绿漪和红袖复查。

    只是关于这绝育的事儿,李三娘直接开口:“这绝育的东西对身子都有损害,还是不吃的好。

    我给你们开个补气血但不易有孕的避子汤药吧,这个相对来说对身子还能好些。”

    这么一通弄下来,待得李三娘看着金娘子找那跟着金郎主从岐州回来的仆从问话的时候,有仆从就进来禀报,金郎主醒了过来。

    通过一番询问,也让金郎主好生回忆了一番后,加之李三娘之前也开了透视眼,倒是没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来。

    “金郎主这痫症很有可能是梅花疮(神经梅毒)不经治疗,那毒进了这里,”李三娘指了指头,“这脑子里的物件甚是精细,很难说会如何?

    金郎主这一遭,还是得先治这梅花疮的好。

    若是治好了这梅花疮后,这痫症消失了,那就不必再管。

    可要是痫症仍在,到时除了开方,我倒是有一手金针术可用作治疗。”

第350章 整形

    金家郎主一听,这羊角风竟是与自己在烟花之地浪荡多了得的梅花疮有关系,不免面色上有几分羞赧。

    金郎主小心的看了一眼坐在床沿上的金娘子,嘴里嗫嚅着,不知说什么的好。

    他知道,昨天夜里守在床边的是自己的老妻,虽然是昏睡之中,但老妻给自己擦汗,说着让自己好好的话,他都模糊的知道。

    金娘子和金郎主二十多年的夫妻,金娘子看着金郎主那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金娘子遂转头对着李三娘道:“如此,那就劳烦李医师了,开了方子我们按时吃这药。

    若是吃了药再不好,到时再说。”

    李三娘看了一眼半坐在床头的金郎主,转而对着金娘子一板一眼的说:“这梅花疮多是在床笫之间传染上的,在这病好之前,还望金郎主禁欲一段时日的好。”

    金娘子听了李三娘说的这话,抬眼瞪了金郎主一眼后,对着李三娘点点头,“我们会照做的,李医师就此开方吧。”

    李三娘开了方子,叮嘱两句,就被婆子送出了院子,回程自然还是用金家马车送的,并且,现下在李三娘怀里的荷包,摸着硬实,沉甸甸的,想必这诊金也没少给。

    而等李三娘走后,金娘子一个眼神儿,屋子里的人就都退了出去,包括伺候人的仆从和绿漪她们三个,只留了金娘子和金郎主在屋内。

    金郎主心中有几分惴惴不安,贼眉鼠眼的斜眼去看金娘子的脸色,沉默在屋子里蔓延,金郎主见金娘子一直不说话,就小声讨好的叫道:“淑娘,是我不对,害你担心了,我......”

    金娘子原本心中的担心,在听到金郎主舔着脸喊上早年两人之间的称呼的时候,一股子火噌的一下就从心口一下子窜到脑门顶了。

    金娘子猛地转身,伸出手就去掐金郎主腰间的嫩肉,狠狠一扭,就听到金郎主龇牙咧嘴的喊疼声。

    “哎哟,哎哟,淑娘,轻些,轻些,疼,疼,疼诶儿。”

    “疼?

    你还知道疼啊?

    昨儿个你那个样子,吓的我魂儿都要没了,你这会子倒是知道疼了?

    四十多岁的人了,已是做了阿翁,虽然大郎他们在岐州住,不在咱们跟前儿,那你这做阿耶阿翁的,就不要脸皮了?

    我是不让你找小娘么?

    我要是不让,能让你把绿漪她们仨带回来?”

    说到此处,金娘子转而握住金郎主的手,语重心长道:“你也听了那李医师的话了,叫你修身养性,你可莫不听。

    这回是有惊无险,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该怎么办?

    我可还等着和你一起回岐州去,看着孙儿,享受天伦之乐的。”

    金郎主面上有些讪讪的,心里头也知道定是自己在外走商,跟着那些人去烟花之地找那卖身女娘的时候染上了这脏病来。

    并且,还传染给了自家养的小娘身上,本来昨夜是想和那绿漪来场颠鸾倒凤的,结果这床榻还没上去,就抽抽着倒地了。

    “嘿嘿,淑娘,你放心,我这回也是怕了,定不敢胡来了。

    我也想过上几年,咱们再弄些银钱,就回岐州,跟着大郎过就是了。

    只不过,那个女医瞧病能行啊?

    我看着好像不怎么样来?”

    “女医怎么了?

    那李医师现下在长安城可是火热的紧,你要不信,咱们再叫了其他医师上门就是了。”

    为了安心,金家就又从旁处医堂叫了外诊,这个医师看完的说法,倒是与李三娘一般大同小异,如此,金郎主才安下心来。

    等李三娘回了医堂,刚坐下没一会儿,之前在义诊之时遇到的那个面上有暇的小女娘被其母领着进来了。

    这回,李三娘能明显感觉到小女娘的精神气儿都不一样了。

    估计是听说有人能治这脸上黑色胎记,觉得自己以后也能同其他人一般,才有了精神气儿了吧。

    李三娘这回净了手后,仔细的上手摸了一番,自然也开了透视眼,看了这胎记的深度。

    “这胎记虽是不痛不痒,但在女娘的面容上,也是有些讨厌。”

    妇人抬头摸了自家小女娘的头毛一把,“女医师说的是,这世上的人哪里有不看脸的?

    都是赖我,怀她时没怀好,才让她脸上长了胎记了。

    女医师,你说说,这样儿的要如何治?

    俺们之前也瞧了几个医师,都说无法去掉,本来都死了心,想着以后给莲娘找个心好不嫌弃的郎胥就是了。

    可俺们听了女医师你说能治,这心里头可真的太高兴了。

    别管多少钱,俺们都愿意治。”

    李三娘看了一眼莲娘带着希冀的眼神,才去看妇人,“我这法子与旁人不同。”

    见妇人面有不解,李三娘继续说:“这胎记长到了皮肤里头,若是想要彻底去除,就得从外头动手。

    非是喝汤药,抹药膏子的事儿,而是要拿刀把这块儿切掉,再拿针线缝起来,等结痂长好后,再拆了线,应是就看不出来了的。”

    “切......切......切掉?”

    李三娘点头,“对,只能切掉,这般的话,可以直接去除这片已经浸润到皮里的胎记。

    到时可按着剂量用麻服散,再用金针让她昏睡过去,是感觉不到疼的。”李三娘看了一眼莲娘,“然后,我可同另一位医师协作,把这处去除,再用线缝起来。

    只不过,让人为难的就是,得防备着感染,现下天气冷了,到是还好,我们也有一物名为酒精,可用作预防。

    但这手术是有风险的,我不敢担保就一定无事。

    你回家同家人商量一番,再好好问问莲娘是否要做,若是决定好了,再来找我就是了。”

    “女医师,我做!我做!”

    莲娘听完,直接应声,就是要做。

    “女医师,就是切掉后,我要是死了,那也是命。

    我不想带着这个在脸上,他们都嘲笑我,我不想做丑八怪。

    女医师,我做这个,我想做。”

    妇人听了莲娘的呼喊,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一把抱住莲娘痛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用手掌拍打莲娘的后背,嘴里说着:“你这孩子,你这孩子,怎的这么不省心?你是要要了阿娘的命啊。”

第351章 打胎?

    李三娘送走了妇人与莲娘,心里想着,这情况,应是不会再来了。

    毕竟,相对于面容来说,自然是性命是更为重要的了。

    可李三娘又想到了现代时,有的男女为了变得更好看些,都会去做整形手术,有的人甚至会去做四级整形手术的。

    这手术自然有风险,现代的新闻报道里可有不少人死在了手术台上,或者死于术后感染。

    不过,李三娘能提出这法子,自然是心里有数,至少是有九成把握,这才说了出来。

    毕竟,能有透视眼这么个外挂,要是想把这种一级整形手术做不好,那真的是太难了。

    “三娘子,她们还会再来么?”

    李三娘对着秋香摇摇头,“我也不知,这事实在是不好取舍。

    虽然世人都看重外貌,但与性命相关的时候,就不好取舍了。”

    “听那小女娘的意思,该是因着这胎记没少被人欺负。

    要我说,她就该把嘲笑她的人都打一顿,看看谁还敢说三道四?”

    李三娘仍旧摇摇头,“武力虽能解决问题,但无法解决所有问题。

    这孩子还是小,若是大上十岁,想必到时候,她就是想要让我给她切除,也不是因着被人嘲笑了,而是为了自己。”

    日子就如流水般走过,腊月二十七,今年在医堂当值的最后一日。

    仍旧早早就来到了医堂的李三娘,和南星与七里打了招呼,自己个儿擦了擦自己的诊桌,就与秋香闲话起来。

    “明日就放假了,虽是就放七日,但也是不短的假期了。

    今儿个估计还能发薪俸来,等回头咱们就把这钱都花了。”

    “三娘子,这银钱还没发到手里,你就惦记上花了。”

    “哈哈,哈哈,总是要发的么。”

    两人正说着呢,唐明月也进来了,听了两人话头的尾音,唐明月倒是支持李三娘来,“哈哈,我那儿也惦记着呢。

    想着回头发了薪俸,给我家娘子去买那金福记的簪子来。

    上回我们去瞧了,确实是精巧,待我买了讨了娘子欢心,这必然是能过一个好年的。”

    众人又说了几句,待得高掌事来了,才沉静下来,等着病人上门。

    “哕(yuě),我要看那女医师的,哕......”

    一年轻的女娘一边干呕着一边对着南星这般说,南星看这样子,赶紧拿了号牌给她。

    跟在女娘身后的丫头伸手接过号牌,就扶着还在干呕的女娘往南星指的后头的李三娘的诊室疾步走去。

    李三娘看这女娘的样子,干呕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赶紧走到她身前为其按压内关穴(位于前臂掌侧,当曲泽与大陵的连线上,腕横纹上2寸,掌长肌腱与桡侧腕屈肌腱之间---来自百度。),按了几下,看着这女娘不再强烈干呕后,才扶着她坐到了诊位前。

    “娘子这般呕吐多久了?可是还有其他不适?”

    这时秋香也端来了一杯清水,丫头接了过来,女娘就着丫头的手喝了两口就不再喝了。

    女娘看着李三娘斩钉截铁道:“女医师,我有孕月余,不行了,我实在受不住了,女医师快开些药,把这孩子打去吧。

    若是再不打掉这孩子,我就先死了。”

    “秀婉!”

    李三娘这问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医堂门口跑进来一个年轻的男子,对着坐在诊桌前的女娘惊喜的喊道。

    男子一脚跨进医堂,不过三五步就来到这叫秀婉的女娘面前,一把捏住秀婉的肩膀,带着埋怨的说:“秀婉,你怎的自己跑了出来?

    你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只管跟我说,我上刀山下火海也给你弄来。

    你这般一个人跑出来,若是出了事,伤到了咱们的孩儿,可如何是好?”

    秀婉抬手使劲儿打掉男子钳制自己肩膀的手,只冷眼看着男子,一言不发。

    看的这男子面色讪讪,收回了手,嘴里仍旧叫嚷着:“秀婉,你别生气,是我不对,我......”

    秀婉见男子这般,看都不再看他一眼,转而回头看向自己的丫头,那眼神在丫头看来可是恐怖至极,丫头“砰”的就跪地,对着秀婉道:“娘子,小翠谁也没说,真的谁也没说。”

    小翠的话,秀婉还是信的,毕竟是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卖身契也在自己手里,应该不会说谎,那,是谁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了樊大郎知道?

    秀婉往门口看去,见到门边上的一片衣角,是自己的乳母!

    秀婉胸口顿觉疼痛,竟然是自己最为信任的乳母背叛了自己!

    秀婉闭上眼睛,把泪水忍了回去,转头看向李三娘:“女医师,我要打胎,烦请开方。”

    李三娘的嘴刚张开,话还没说出来,年轻男子的嘶吼就在耳边响起,“秀婉,你别闹了,跟我回家,我找了不少果子,定是有你能吃的下去的。

    走,跟我回家。”

    说着,这男子就要去牵秀婉的手,秀婉连忙往后退,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还是小翠眼疾手快在后头扶了一把,才让秀婉站稳了。

    “樊大郎,你快闭嘴吧。

    搁这儿和我装什么好人啊!

    你给我滚!

    和丫头滚床的腌臜货!

    我杨秀婉当初是瞎了眼了,才看上你这么个东西。

    滚,赶紧滚!

    哕......”

    李三娘赶紧上前扶了这秀婉往一旁坐下,又给她按起了穴位来,并使了眼色给南星,看到南星去外头了,七里去了内室,李三娘才开口:“这位郎君,现下秀婉娘子的情况不容有误,还请诸位坐下和和气气的好好说,勿要在医堂里喧哗。”

    这时,医堂门外跑进来一个妇人,妇人泪眼婆娑的看着李三娘身旁的秀婉,哽咽的叫道:“娘子,娘子你别气了,跟大郎君家去吧。”

    本来还一边哕一边大口喘气的秀婉,这回直接闭上了眼睛,连个目光都不给乳母一眼。

    但正给她按压穴位的李三娘,就明显摸到了她脉搏加速了,这是气狠了啊。

    高掌事这时候也从内室里出来了,除了还在给人看诊的老李医师之外,唐医师与崔医师也走了过来。

    “诸位,我是这医堂的掌事,瞧着诸位之间似乎有些争执,还望诸位莫要如此,此处医堂为看病救人之处,勿要在此喧哗。

    若是有争执,还请在外商议好了,再来医堂的好。”

    本来还闭着眼睛的杨秀娘一下子睁开眼,“我不走,我要看医师,我怀这个孩子怀的都要吐死了,我要打胎,我要打去这个孽障。”

第352章 酒后

    因为杨秀婉的话,现场又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杨秀婉和自己的丫头作为一方,樊大郎和杨秀婉的乳母作为另一方,两方唇枪舌战好一顿说,可是把这其中内情说的清清楚楚。

    杨秀婉是家中幼女,上有兄长四人,其父又有本事,小有家财,自此杨秀婉才能从小就用上小丫头。

    待得杨秀婉到了年纪,杨父杨母就在长安城中物色女婿人选了,他们可不放心把杨秀婉远嫁。

    毕竟杨父杨母对这个老来女多有疼爱,养的为人有些娇纵,若是嫁的远了,怕不是会吃亏,这才想着就在长安城里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就嫁在城中是最为好的办法。

    杨父杨母还在物色人选的时候,一次跟随养母去寺庙上香的杨秀婉偶遇了去寺庙附近的山上踏青的樊大郎。

    樊大郎这人虽是不怎么样,但是长有一张俏脸,看着像是个好人似的。

    因着杨秀婉的帕子不经意间随风飘走,正好樊大郎看到了给捡拾起来了,这就是两人相遇的开始。

    后头的事儿,就顺理成章,一年过后两人成亲结为夫妻。

    杨秀婉成婚后,也过了一段时日的幸福日子。

    樊母就是看在杨秀婉丰厚的陪嫁的份儿上,平日里也是温柔轻声相对,这就让杨秀婉觉得自己是嫁对了人家。

    可,万万没想到,去年杨父五十整寿,小夫妻俩回杨家祝寿,樊大郎喝的多了些,回家后杨秀婉嫌弃樊大郎身上味儿大,就让一个丫头去伺候樊大郎洗漱。

    然后,可以预想到的,丫头伺候洗漱自然也是伺候了,但最后却是伺候到了床上。

    等第二日,杨秀婉醒来打发了自己的丫头去找在另一间房的樊大郎的时候,杨秀婉的丫头,也就是小翠,就看到了肌肤相亲,甜蜜相拥在一起的樊大郎和樊家丫头。

    杨秀婉如何能受得了这种事?

    当天就放言:“好啊,好啊,樊大郎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跟个丫头滚到一处,真是不要脸了!

    你当我杨秀婉是谁?”

    杨秀婉说完这话,就带着小翠回了杨家。

    杨秀婉心中自是喜爱樊大郎的,要不然也不能欢喜的嫁给他。

    真心喜爱,自然也就接受不了与人共夫。

    “你想如何?

    是想要和离?

    也好,趁着还没孩子,就是和离了,我与你阿耶再给你添些嫁妆,再找一户人家就是。

    只这再找的人,你得听我和你阿耶的,断断不能找这家底少,只脸上光的人家。”

    杨秀婉泪眼婆娑,呜咽着看向养母:“阿娘,我......我......我不知道,我......”

    杨母叹了口气:“若是你不想和离,那阿娘和你父兄自是会为你做主。

    不过就是睡个丫头,你抓紧生个孩子,有了孩子才是一切。”

    如此,杨家就等着樊家上门道歉。

    樊家也是识时务,毕竟他们几代人都读书,哪里还有钱财,就指望着找个家底多的富家女才好生活呢。

    樊家上门道歉,还樊母还明言:“亲家母,都是大郎的错。

    那个贱蹄子,你们放心,卖身契就在我手里呢,翻不了天。”

    樊大郎也好声好语的道歉讨饶,哄得杨秀婉眉开眼笑,就跟着樊大郎回了家。

    不过月余,杨秀婉一日早食,闻到了那油煎的鸡子,竟是干呕起来,呕的根本停不下来。

    从干呕,变成呕吐胃液,最后竟是连苦胆汁子都吐了出来。

    樊家赶紧请了医师上门,医师诊脉后,笑着对众人说:“是好事,樊家娘子这是有喜了。”

    杨秀婉虽然难受的紧,但这有了孩子的事儿,心里还是高兴的,抬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嘴角上扬。

    可这上扬没有一息,哕声又来了。

    “樊娘子这倒是有些严重的反应。

    无事,我开个方子,是个止吐的药茶,就当日常茶汤喝了就是。”

    虽然生理上呕吐难忍,但心理上的高兴还是让杨秀婉乐开了花。

    因着杨秀婉有了身孕,樊大郎就从房内搬了出来,到得了另一间房去住。

    但白日里,樊大郎还是会来同杨秀婉说说话儿的。

    杨秀婉倒也还好,喝了那药茶后,五六天了,虽然还是呕吐,但也都能强忍了。

    可不过五六天,杨秀婉就开始昏天黑地的哕,哕,哕。

    这呕吐的反应竟是比之前还要更猛烈些,就是喝了那药茶也不好使。

    不过三四日,杨秀婉就瘦削了几分。

    当杨秀婉想要转移精神,就想去樊大郎现在住的房间里找他说说话的时候,看到了让她血压飙升的一幕,樊大郎和那个他酒醉时滚到一起的丫头,又滚到了一起。

    更绝的是,两人不知是寻求刺激还是为何,竟不是在床榻上,而是在这屋子里一进门就有的圆桌上动了起来。

    本来杨秀婉走近的动静,已经不小了,可是正在兴头上的两人是什么也注意不到。

    所以,一打开房门,看到两个赤条条摞在一起的身躯的时候,杨秀婉是震惊的。

    惊讶的都把自己的呕吐反应抑制住了。

    最让人惊讶的是,杨秀婉开门的时候,正是樊大郎关键的时候,根本停不下来,那耸动的两瓣白屁股,让杨秀婉在震惊过后,直接呕了出来。

    这一下子,杨秀婉再也受不了了。

    亲眼所见,和听自己的丫头描述,终究是不一样的。

    “樊建,你个没良心的蠢东西!

    一而再的不把我杨秀婉放在眼里,我今天打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杨秀婉抄起一旁的瓷器摆件就打了过去,现场一片混乱,等樊母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凌乱的房间里,仍旧光着身子,露着鸟的樊大郎抱着自己的丫头,和在一旁吐得昏天黑地就要不省人事的杨秀婉。

    被孕吐折磨的感觉自己就要死了的杨秀婉,在发现樊大郎的一再偷腥之后,就起了心思想要打胎。

    不过,这回杨秀婉有了心眼,没有回娘家,也没和樊母樊大郎说,转而和自己的乳母和贴身丫头小翠说了起来。

    小翠是只听杨秀婉的话,毕竟除了从小在一起的情谊,更是因着小翠的卖身契就在杨秀婉手里。

    “奴听娘子的,娘子说怎么办,奴就怎么办。”

    但乳母却是一百个不同意,“娘子,那哪里能成?

    这女娘怀崽子都是这般的遭罪的,只不过娘子这吐得严重些就是了。

    就是重些,娘子也不能打胎啊,这可是娘子和大郎君的亲生骨肉,是娘子下辈子的依靠啊。”

    “乳娘,我的命都要没了,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个小的?”

    杨秀婉苦笑了一声后继续说:“而且,樊建那个蠢东西,他哪里值得我为他生孩子!”

第353章 寄生虫!

    乳母的话没有打消杨秀婉想要打胎的心,她开始背着乳母和小翠一起寻找合适的时机出门,好去医堂找医师开打胎药。

    可这打胎药若是去那小门脸的药铺子里去买,倒也能买着。

    但杨秀婉又害怕,这药喝了别孩子打下去了,连自己的命也弄没了。

    所以,她就亲自去了医堂。

    可怎么也没想到,这女娘想要打胎,竟是还要问问夫家可是同意。

    “你这医师,我的肚子,我的孩子,自是由我做主!

    再说,我都吐成这样了,哕,哕,你再不弄死这孩子,我就先死了!”

    留着短须的医师捋了捋胡子,摇了摇头,慢条斯理的说:“这位娘子,非是我不给你开这药。

    只是,你都已经成婚了,这孩子的阿耶又健在,无论如何我也不敢就给你开方子啊。

    这要是我前脚给你开了方子,后脚你家郎胥就要找到医堂来跟我要孩子,我可是变不出的。

    到时候,不论是我这行医的名声,还是要遭一顿打或是赔钱,那我可怎么办啊?”

    男医师看着杨秀婉一边哕一边怒目瞪着自己,心中苦笑,这是什么事儿啊?

    可男医师又看着杨秀婉那明显被孕吐折磨的不行的苍白面庞和瘦削的身子,心中又有几分不落忍。

    没等男医师再说话,樊母就带着人闯进来了。

    然后自是一番争执,但杨秀婉和一个丫头哪里是樊母和她带的粗壮婆子的对手,自是被带回了樊家严加看管起来。

    “啧啧,要不是看在你带的嫁妆不少的份儿上,我能让我儿娶了你这刁妇?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个做阿娘的竟然想要打掉自己的孩儿,你还有没有心啊?

    我告诉你,没门!

    你就是死了,也得把我樊家的种生下来!”

    至此,杨秀婉才真的害怕起来,她顾不得要被杨父杨母责骂了,就想给杨家递信儿去。

    可樊母哪里能容得杨秀婉递信儿出去,这信儿还没出院子就被樊母截住了。

    被饿了两天,差点儿奄奄一息的杨秀婉服了软,好声好气的顺从了樊母的“教导”,去做一个以夫为天的妻子。

    装了五六日后,杨秀婉寻了机会,带着小翠在跟着樊母出门买物什的时候,跑了出来,朝着早前就打听好的长安城唯一一个有女医师的医堂去了。

    杨秀婉想着,男医师不理解她,不给她开打胎药,女医师同为女娘,应是能够理解她的吧?

    因此,也就发生了之前的那一幕。

    现在,李三娘震惊的看一眼樊大郎,再看一眼杨秀婉,真真觉得,做个医师,真是什么样儿的事儿都能遇着。

    李三娘刚想开口说句话,就听嗷嗷的一嗓子从门外传来,“好啊,你个没良心恶毒至极的婆娘,竟还是要弄死我的大孙子。”

    樊母来了。

    杨秀婉看着已经进得门来的樊母,面前仍旧装作好人样儿的樊大郎,旁边一脸痛心的乳母和对面震惊非常的李三娘他们,实在是忍不了了,一个抬步就往一旁的药柜台子上撞去。

    竟是想不开去寻短见了!

    李三娘想要伸手去拉人,可那么远的距离,又是突然之下,哪里能拉的住?

    秋香!

    秋香一个箭步上前,从后抱住杨秀婉的腰,一个用力将她反折过来,阻住了杨秀婉的脚步,保住了医堂的名声。

    “啊!”

    “呼!”

    “我的天!”

    众人的呼喊声,在秋香制住杨秀婉后才从喉咙里发出声来。

    惊诧过后,樊母也反应过来了,“你这个狠心的恶毒女人!你......你......你简直不是人!

    你这......”

    “闭嘴!”

    来自高掌事高声喝止吓到了还想骂人的樊母,樊母嗫嚅着不敢说什么了,倒是一脸怒容的伸着手指指着现下被秋香制住的杨秀婉。

    “七里,赶紧去外头看看,捕快怎的还不来?”

    刚才南星就是去街面上去找巡街捕快去了,这医堂里是一直都有闹事儿的人在的。

    自从武帝登位后,出了不少医师被打被杀的事儿后,当时不少医师就联名上书太医署,要求保障医师的人身安全,否则谁家还敢出来给人瞧病?

    因着当时这事儿闹得比较大,长安城里,近六成以上的医师都签了名,太医署十分重视此事,就禀报给了武帝。

    武帝直接立了法,凡是在医堂无故闹事的人,直接押去京兆府自辩去。

    若是能辩成功,则可判为有情可原,要不然就得去蹲监的。

    至此,这医堂才安全起来,医师们也敢放心出门当值了。

    所以,当李三娘第一时间发现这几人有争执,很可能会动手后,就使了眼色给南星,南星是真聪明,要不然也不能被选了来医堂做学徒。

    南星是叫了七里去内室里找高掌事,自己却是出了门去街面上找巡街捕快去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穿着圆领袍,腰间挎着刀的四五个捕快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何人敢于在医堂闹事?”

    官家来了后,李三娘才松了一口气。

    高掌事上前与捕快交涉,说明了为何找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捕快头子眉毛一挑,看了现在还在哕的杨秀婉一眼,又去看了樊大郎和樊母,厉声道:“好了,都跟我们回京兆府自辩吧。”

    仍旧被制住双手的杨秀婉对着捕快这边高喊:“我愿意去自辩,我去,但劳烦官家去城南叫上我家父兄!”

    等李三娘看着高掌事送走了这几人后,摇了摇头,这叫什么事儿啊!

    杨秀婉这也太惨了吧!

    李三娘脑子里还在自说自话呢,就听秋香在旁小声的询问:“三娘子,那杨娘子是怎的了?

    怎的吐的这般厉害?

    我刚才制住她的时候,摸着她身上可都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都硌人呢。”

    李三娘转过头对着一脸疑惑的秋香,想了想,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子上画了起来。

    “你瞧,这圆圈就是女娘的胞宫,这男女敦伦交合后,就有胎囊着床在此。

    一般来说,大多妇人在有孕后,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恶心呕吐的反应。

    如此,一是可以预警妇人有孕,好来保重自身和胎儿。

    二是这胎囊就好比那寄生虫似的,母体并不想要这突然在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就会让身体做出一些反应来。

    此时,这胞宫就有了存在的意义,胞宫可在母体与胎囊之间找寻一种平衡,让母亲和胎儿和谐共处。

    可有的时候,柔弱的母体与强壮的胎囊是无法共存的。

    比如,杨秀婉就是如此。

    她被折磨的不像样子,她那句话倒也不假,若是继续这般下去,很可能这孩子还没生下来,她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李三娘看着秋香脸上大大的震惊,心中也有几分不开心。

    这女娘的身体怎的这么bug啊?

    李三娘赶紧补充道:“不过,你也不必害怕,并不是人人都是如此。

    你看我阿娘,我大嫂二嫂她们,都是顺顺当当的生了孩子下来的。

    像杨秀婉这般的人不多,是不常见的。”

第354章 堕胎(感谢020202号马桶搋的打赏~)

    李三娘与秋香之间就这杨秀婉的事儿,最后以秋香的一句感叹结束。

    “三娘子,幸好我这辈子就没打算找人生孩子,就不必受这般苦楚了。”

    “好了,今儿个大家都早早领了薪俸家去吧。”

    高掌事拿了名录出来发放年前的薪俸,李三娘领了自己的那份儿,心里开心的紧。

    转头李三娘就对秋香说:“这可真是好,咱们就在这街面上逛逛,等十九到了,咱们正好家去。”

    因着临近除夕,街面上叫卖的声响都有了几分喜庆的感觉。

    李三娘看着各家商铺这时候就已经挂上了红灯笼,真真觉得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长安城里的这几日的人可真的多得很,不少人都出来采办这过年要用的物什,街面上各处都是人。

    别管有钱没钱,图的就是个喜气儿。

    可金家后院的一间屋子里,现下却是一个笑脸都没有。

    莺歌端着李三娘开的打胎药,手是稳得,但心里却是哆嗦的不行。

    “好了,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一口气喝下吧。

    夫人心善,按着李医师说的,每日里都要给你进补,放宽心吧。”

    莺歌听了红袖的话,心里却还是害怕的紧。

    要知道,早年莺歌还是个小女娘的时候,在楼子里可是见过不少因为有了身孕,被妈妈喂了打胎药后,就一命呜呼了的。

    红袖上前握住莺歌的另一只手,“这不是那催人命的东西,这可是夫人花了银钱找李医师特意给你开的药,准保没事儿。”

    莺歌心里也懂,但这真到了喝药的时候,终究还是怕的。

    但再怕,这个孩子也不能要!

    莺歌低头咕咚咕咚的喝完了一整碗药,随后就半靠在床上,等待疼痛的到来。

    约莫两个时辰后,胞宫被刺激收缩的阵痛来临。

    “你咬上,莫要叫出声来,郎主正在休养,若是惹人厌了,过后就更不好了。”

    莺歌张开嘴咬上绿漪递上来的布巾子,疼的满头是汗,隐忍着一声儿不吭。

    更士的梆子声响起,像是被水浸透了一般的莺歌,如同一根儿软烂的面条儿似的瘫在床上。

    红袖红着眼睛帮莺歌换了裤子,看着那个小小的胎囊,红袖心中不是没有触动,但想了想自己和莺歌以及绿漪的身份,狠狠心用帕子裹了,放到木匣子里。

    “你就别看了,终究是没有缘分。

    转过年来,咱们去求求夫人,去那寺庙里给她/他请个往生牌,愿他/她下辈子能够投个好胎。”

    下身儿传来的一阵阵疼痛,让莺歌根本就没精神仔细去听红袖的话,只哼哼唧唧的应着。

    红袖与绿漪就这么照顾着莺歌直到四更天去,莺歌不再喊痛了,睡的也安稳不少后,两人才得出空来。

    坐在桌前,拿着茶杯的红袖看了一眼床上的莺歌,又去看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咱们这样儿的人儿就不配生孩子么?”

    绿漪正用手捂着茶杯,透过带着热乎气儿的茶水传递的温度取暖,听了红袖的这句似是问题,但其实是答案的话,没有应声。

    早上,刚服侍金郎主躺下的金娘子就听婆子来回话了。

    “夫人,昨儿个下午,莺歌小娘喝了打胎药,已是把孩子弄出来了。

    红袖小娘和绿漪小娘两个照顾了一夜,五更天才睡下。”

    金娘子点点头,“叫厨上那边做些补汤,虽是月份儿小,但毕竟是小产了的,该有的都得有。

    你看着点儿厨上的人,别怠慢了几个小娘就行。”

    “是,夫人。”

    看着人走了出去,金娘子身后的老妇就从金娘子身后出来,“夫人,奴给你捏捏膀子,松快松快吧?

    夫人你照顾郎主这两天,可是累着了。”

    看金娘子点头,老妇这才上前给金娘子揉捏起来。

    老妇,也就是金娘子到了长安后通过牙人买的一个无儿无女的婆子。

    因着与金娘子相处也有近二十年了,倒是可以说是金娘子身边的第一人。

    又因着这婆子无儿无女,只身跟着金娘子,早年还帮着金娘子出过不少主意,很是得金娘子的看重。

    比如,最早的时候,有了一些身家的金郎主开始想往家里带小娘的时候,就是这婆子劝住了金娘子。

    “夫人,夫人!

    夫人何必生气?

    夫人想想三个儿郎啊,必不能同郎主闹翻的!”

    “我十六就嫁到金家,他常年在外跑商,我在家侍奉公婆,还得种地种菜,好不容易把公婆送走了,往后又挣命一样给他生了三个儿郎,接下来十多年开始为了孩子劳累。

    为了儿郎,跟着他跑到了长安,他是生意做得好,那是谁为他在长安的铺子奔走?是谁照顾着他的衣食?

    就连儿郎的认字儿先生都是我亲自去找的,他做了什么?

    好啊,现在有了几个钱,他的花花肠子就开始了?

    大郎都十六了,已经开始相看了,他要往家扒拉小娘,怎的不看看孩子的脸面往哪儿搁?”

    婆子递出帕子,金娘子接过擦掉脸上的泪。

    “夫人,奴婢知道,奴婢都知道。

    可郎主就真的不知道么?

    郎主知道,但他知道不还是挡不住他想睡小娘的心?

    那夫人何必阻挡?

    大大方方的就是,夫人只需要保住金家主母的位置,让小娘别生下孩子阻挡了自己的儿郎就是了。”

    如此,当年第一个被买进金家后院的女娘,在第一日就喝下了被下了绝育药(水银)的汤水。

    此女也运气不好,不到一年感染风寒竟是去了。

    往后近十年,金家后院来来往往十多个人,有的病死了,有的是金郎主腻了,就又发卖了出去,甚至还有被金郎主送了人的。

    兜兜转转,年逾四十的金郎主又喜欢起年轻鲜嫩的女娘来,绿漪、红袖与莺歌就是不过十五六的小女娘,被在外跑商的金郎主从江南楼子里赎买回来的。

    这一年,金家大郎媳妇有了身孕,金娘子心有所感,看着鲜嫩的小女娘,心里终究是没有下药。

    一是想要给还未出生的孙儿积福,二是觉得金郎主这么个岁数了,该是不会再能让小女娘有孕了的。

    毕竟,打前头两三年前的时候,金娘子就已经打听过金郎主的贴身仆从了,金郎主在床上已经是有心无力的了。

    可,谁能想到莺歌竟是有了身孕!

    并且,谁又能想到,因为金郎主浪荡,莺歌她们三个都被金郎主染了脏病!

    “他就是死了,也不能得这种脏病死啊?

    那大郎他们哪里还有脸出门?

    有个得脏病死的阿耶,谁不耻笑?”

    金娘子闭着眼睛皱着眉头跟婆子抱怨道。

    “夫人,那就给郎主治好了再说吧。

    这莺歌小娘的孩子也打去了,可是没有孽种能抢夫人的孩儿的家财的。”

    金娘子想到莺歌已经打胎这事儿,这才眉头舒展开来,“你说,给他下药怎么样?

    四十多岁的人了,还不知羞呢,这是他现下被羊角风吓住了,不敢胡来了。

    往后,待得他好了,必得又去玩小娘去,要是再弄出个孽障来,如何是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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