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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溪笑     此去一剑txt下载     此去一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七章 空明

    无目和尚静静地看着三尸鬼的残魂退去,同样是残念的他没有那个实力能够强行留下他。

    三尸鬼退去后,血河逐渐透过千刀谷两侧的墙壁退去。

    很快,千刀谷中的“刀路”重现显露原本样貌。

    无目和尚微睁双眸,低头扫视,目光中流露出追忆又有些落寞,“好怀念啊,这里没怎么变样。”

    吴羲道:“圣僧来过这里?”

    无目和尚微微一笑,“很多年前的事罢了,噢对,那个时候你师父在一众仙人中一骑绝尘,可是好生让人羡慕。”

    吴羲微微一愣,旋即昂起头,凡是有关于九天的人物,没有一个不知道师父的名号,即便是从这些无上大能的口中,师父启也能得到极高的赞誉。

    不过,吴羲有些担心,“圣僧,方才那个暗裔,也就是三尸鬼,话里的意思是?”

    吴羲对三尸鬼话中的内容很是忌惮,以他如今的实力可不是他们的对手,如果真的被他们找麻烦,恐怕以后的处境会很艰难。

    无目和尚安慰道,“你放心,他只是说些狂妄话罢了,只要时间未到,暗裔就进不来八荒界。而且我们对你也不是毫无准备,只要你能够成功在规定的期限内成仙到了九天,我们留下的后手会让你在短时间内具备可以匹敌他们的力量。”

    事到如今,吴羲已经接受了自己被计划的命运,其实从在地球上开始自己就落入他们的“圈套”,已经走不出了。

    不过,吴羲也有着自己的坚定,那就是找到心中那些模糊的身影。

    帝师尹寿说过,他们都被转生到九天。

    无目和尚目视着吴羲,额头燃起一缕火焰,紧接着吴羲忽然觉得额头滚烫,原来他的眉心竟然兀自生出一朵莲花火焰,细细看去,和无目和尚额头那道火焰极为相似。

    “这是大道之火,据我所知,九天八荒拢共不超过百份,当年我在这里接受试炼的时候,便被灵体赠与了这道火焰。”

    吴羲有些诧异,“难道通过第一关后,那位灵体前辈给予的造化还是不相同的?”

    无目和尚道:“没错,此试炼共有三关,每一关所赠与的造化根据个人的因素都不相同。当然其中也有主关人的个人因素在。

    不过,这大道之火在我所知的诸多造化中也能算得上前等。”

    虽然这大道火焰帮助吴羲治愈了隐患,还提升了境界,但吴羲还是觉得它的效果没那么强大。

    一眼洞悉吴羲所思所想的无目和尚微微一笑,“它的妙处以后你会知道的,那时好好体悟对你以后成仙可是大有帮助。”

    话音未落,无目和尚的身影逐渐虚幻,看得出来他的残魂力量快要消耗殆尽。

    临走之前,无目和尚说了一句让吴羲不知所云的话,“你在八荒有很多朋友。”

    话罢,无目和尚身影消失,半空中离地的飞到重新围拢过来,不知为何吴羲抬头看到这些飞刀,心中竟无一点害怕犹豫的意思。

    “我用的是剑,百兵之君啊。”吴羲喃喃自语道。

    忽然之间他好像明白了画影剑的剑性是什么。

    吴羲背负拂尘剑,一步迈出,踏步而回。

    半空中余下的三四百飞到,一齐飞出十八把。这是目前一次飞出数量最多的一次。

    吴羲真正的挑战来了,刀路的后半程才是真正对他的考验,前半程仅仅是小试牛刀罢了。

    当然,如果连前面的道路都走不过,就更没资格来后面蹚浑水了。

    画影剑透体而出,剑身颜色变得虚幻,就好像不存在一般。

    吴羲轻喝一声,大手一挥,画影剑弹出,近在咫尺的飞到在刹那间忽然剧烈颤抖起来。

    势!

    剑势!

    百兵之君,剑中之皇的画影剑何需哪些花里胡哨,天下万般兵刃都要臣服在它的面前。

    如果说画影剑真的有剑性的话,吴羲只能在稍加思考后给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剑势。”

    方才飞来的十八刀,有两三把被吴羲的剑势逼得不敢上前,其余飞刀也只不过坚持到吴羲身前一米,便纷纷掉落在地。

    一步迈出,吴羲站在第六十柄刀尖。

    又是十八把飞刀,显然它们的气势很强,应该是对吴羲的剑势有些准备。

    这让吴羲不得不怀疑是否有人在暗中操控这些毫无生气的古刀,忽然他想到无目和尚临走前说过的话,“每个关卡的通关造化,都有着主关人的个人因素。”

    这就说明了,这些看起来毫无灵性的古刀背后肯定有一位无上大佬在控制,只不过那肯定不是他的真身,至多是一缕残魂。

    吴羲抬头环顾四周,脚下的血河早已消失不见,但墙壁上还留有些血迹。

    血的腥臭味弥漫在整个山谷内,吴羲紧皱眉头,暂时放弃了搜寻背后人的想法,这里禁法,仅凭目力吴羲可没那个自信找得到。

    而那十八飞刀也在吴羲愣神的瞬间,悄然飞至,幸好养剑画影已通灵性,不用吴羲吩咐便自行离体上前与其缠斗。

    吴羲也趁此机会,在此踏出右脚迈步向前。

    脚下的寒意时刻提醒着他不可大意,吴羲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不动明王身的作用在减小,半步不动明王身果然不是这些古刀的对手。

    吴羲将画影收握在手,施展两仪剑法且打且进,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并在瞬间完成了对想法的实施。

    吴羲这次仅仅是防守,并没有刻意将古刀刀落在地。

    此刻,半空中已然飞出五十四柄飞到,奇怪的是,后续无论吴羲再怎么迈步,这个数量都没有增加。

    吴羲明白,这个想法可行,狭窄的山谷容不下那么多古刀。并且吴羲猜测在不知多少年前,这些古刀的主人虽然一层搏斗厮杀,但却未必就是友军。

    果然一试便知,每把古刀都有自己的安全范围不容他人放肆,在暗中操控这些的大能当然也知道这件麻烦事,所以事先给这些古刀下了命令,不要侵占其他刀的领地。

    此法好的是,千把刀在出招的时候不会发生内乱,但坏的是一点进入这种逼仄的环境,便容纳不下这么多古刀。

    而在这时候,新的问题又来了,头顶上的飞到吴羲可以暂时用两仪剑法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守住,可是脚下的锋芒可是稍微不注意就能立刻将吴羲的大腿洞穿两截。

    “心不悟体悟,内不成外不就。”没来由的吴羲嘴里嘟囔出如此一句话。

    这句话写在那本秘籍上的卷末,一直以来吴羲都没怎么在意过。

    这时突然想到,似乎那句话在暗示着什么。一直以来吴羲心里认为不动明王身无法大成是因为受到的外在磨炼还不够,但其实按照正常进度来讲吴羲经过了多次生死战斗,早就达到了大成的标准。

    而这句话就说明了吴羲一直以来的方向错了,内体,《顽石》法讲究内外兼修,吴羲虽然心里知道这一点,但从来没有在意过,对他的重视程度不够,也就造成了吴羲的经脉脆弱经常受伤。

    半空中五十四把飞到突然静止,而后在同一时间朝着吴羲横道砍来。

    吴羲闪身前跃,两仪剑法守之势施展到极致,肉眼可见一道无形剑罡在他周身织就一道网状的保护罩。

    五十四柄飞到仿佛刺入了棉花一般,一身气力被泄得一干二净,就在吴羲放下心来,准备继续思考不动明王身的内铸之法时。

    五十四飞刀忽然叠起,一把推着一把,最后凝聚全部刀势于一刀。

    那是一把非常小的古刀,通体漆黑,但却闪烁着墨玉般的光芒。

    吴羲惊道,“坏了。”

    黑色小刀透过吴羲的织就的天罗地网,狠狠插入了他的心口。

    吴羲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这怎么可能。

    黑色小刀上持续传来肆虐疯狂的绞意与刀势,吴羲无奈苦笑,难道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在一瞬间吴羲进入空明状态,眼前一片白芒闪过,紧接着意识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

    当吴羲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一片不知边际的白色空间,到底游走莫名熟悉的小红蛇。

    这是?吴羲有些疑惑,不知为何自己对这些小红蛇竟然生不出一点畏惧,甚至是敌意。

    “这是你的经脉。”不知何处,响起一道声音告诉了吴羲答案。

    经脉?就长这样,吴羲觉得可笑。

    “没错,这就是你的经脉,或者说也不是你的经脉,当你的小蛇经脉何时跃门化龙,才是他原本的样貌。”

    吴羲尽管心里有些疑惑,但明白此时该做些什么,既然自己现在还有意识,就说明他现在还没死。

    “滋养他,锻炼他,让他生让他死。”

    那道声音说完这句话后,就彻底消失不见。

    吴羲一头雾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要怎么滋养他,怎么锻炼他?

    吴羲环顾四周,只见无数小红蛇围绕着转圈,看得出来它们很喜欢吴羲。

    吴羲探出手想摸这些小蛇,却发现他的手竟然可以穿过它们,无法触碰。

    反倒是那些小红蛇可以真实的接触到吴羲,吴羲低头正好看见三四条小红蛇趴在他的肩头上。

    原来如此,吴羲明白了,这些小红蛇就是他,他就是这些小红蛇。

    心神一动,自吴羲的身体突然升腾起一股灼热的火焰,逐渐蔓延至无数游荡晃悠的小蛇身上。

    “嘶嘶。”小红蛇们痛苦的呻吟出声,吴羲同样忍受着火焰的烧灼,被朱雀灵力炙烤的感觉非常不好受。

    但如果这样能够锤炼他的经脉,吴羲相当愿意。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九十八剑

    不知过了多久后,吴羲悠悠醒来,睁开眼的时候,那些小红蛇般的经脉已然消失不见,近在眼前的是二十余把飞刀。

    画影剑在吴羲头顶大绽放剑意,这才让陷入昏迷的吴羲没有死在千刀万剐之下。

    吴羲在瞬间完成了对焕然一新的身体的掌握,握掌之间似有雷霆咆哮,大成的不动明王身到底有多恐怖,吴羲脸上堆满了满意地笑容。

    低下头看去,那把刺入他胸膛的飞剑早已被紧密的肌肉推出胸口。

    吴羲召回画影剑,在原地划出一道圈,顿时剑意肆虐璀璨如星。

    吴羲回忆着在那处无名空间的遭遇,只记得自身的朱雀灵力仿佛异变一般,从赤红色的火焰逐渐化为幽蓝色火焰。

    紧接着火焰焚烧自身,自吴羲向外,整片空间都陷入火焰的旋涡中,那些小红蛇般的经脉在强大的火焰灵力下很快尽皆融化成虚无。

    就在吴羲绝望的时候,以为自己将要命绝,没想到手指上沉寂多时的伏羲戒指突然射出一道清凉的光芒,洗涤吴羲的肉身。

    在伏羲戒指的帮助下,吴羲逐渐稳住阵脚,慢慢适应了火焰的温度,也在这时,吴羲得以静下心来自己内体的问题。

    经脉脆弱而绵软,也幸亏吴羲曾在修炼顽石法时窥见了“气”的存在,不然凭借吴羲这么多次的生死战斗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自断修行路。

    不过,既然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自然要想办法解决。吴羲环顾四周,只见满天的火焰,整片空间在朱雀灵力的火鸦下竟有着融化的迹象。

    就是他了,浴火重生,朱雀星宿的星系技,吴羲曾在贪狼谷见过江潮用过半式。

    吴羲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里掌握这项星系技,正好将他的经脉重铸,一飞冲天,化为那道声音里说的“脉如龙”。

    在那片空间,吴羲忍受着非人的痛苦,浑身的皮肤都被火焰烧翻了皮,不过吴羲自身的修复能力确实强,火焰刚将他的皮肤烧翻后,治愈能力在片刻又为他治疗大半。

    如此反反复复,吴羲几近昏迷,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吴羲成功掌握了“浴火重生”。

    当吴羲从火焰中走出时,那片神秘的空间就好像展开的画卷一般缓缓合起,吴羲在醒来时,只瞥到一眼破壳而出的黄色如蛇般的怪物。

    无疑,那就是神秘声音提到的“脉如龙”,尽管还小得看不见,但吴羲实实在在地踏出了第一步,接下来只需要时间等待他成长就是。

    吴羲内视己身,惊喜地发现自己的《顽石》法已修炼至大成,不动明王身的力量附着在他的皮肤上。

    这个结果完全在吴羲的预料中,当初他怎么也无法大成的不动明王身就是因为经脉脆弱的缘故,如今浴火重生后,大成不动明王身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

    “接下来,就是解决你们了。”吴羲朗声道,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画影剑划出的圆圈在飞刀群不懈的轮番攻击下逐渐崩溃,吴羲索幸主动收回,一步迈出转身正面应对此刻气势汹汹的二十余把飞刀。

    同时,吴羲没有停下脚步,他后退着踩在下一把刀尖上,如履平地。

    虽然脚下的刺痛感依旧在,但却没有先前那般强烈,这也让吴羲能够分出更多的精力应付头顶悬浮着的那些缠人的“冷冽”。

    二十余把飞刀似乎是接到了命令一般,竟然打破了一直以来的规矩,首次将一齐进攻的刀数提升到双数。

    吴羲见状,并不慌张,大成的不动明王身给了他足够的自信力。

    就在他思考着如何应对的飞刀群的时候,画影剑嗡鸣一声。

    吴羲一愣,问道:“你确定?”

    画影剑又是一道嗡鸣。

    “好吧,那就由你来决定。”

    画影剑离开吴羲松开的手,悬于吴羲头顶三尺的距离,陡然间剑性“势”激发到极致,不过这也仅仅是拖慢了飞刀群的脚步。

    当然画影剑的攻击还没结束,在剑性“势”的作用下,吴羲得以看清画影剑究竟在干什么。

    缺失了剑尖的画影剑仿佛一柄长刀一般,在半空中连续做出道道凌空飞劈的动作。

    道道凌冽剑光顺势而出,冲入飞刀群中。

    吴羲心中满满的惊讶,要知道此时他可没有给画影剑灌输一点灵力,甚至说他连对画影的基本控制都没有,可养剑画影竟然能够凭借不知名的力量挥出这些强大的剑光。

    吴羲第一次发自心底正视自己的这把“剑中之君”画影的强大与神秘,虽说一人一剑心意相通,但直到看见画影剑在做什么的时候,吴羲才知道方才它嗡鸣的意思。

    不得不说,画影剑凭借自身力量挥出的剑光并不比被吴羲掌握的时候差多少,甚至说在某些方面比吴羲掌握时更强。

    吴羲突然心生困惑,总感觉这画影和人一般拥有着强烈的个人意愿,这可不像师父启说过的“驾驭”,画影在此时给他的感觉更像是自己被它掌握一般。

    吴羲狠狠地晃晃脑袋,不想这些有的没的,赶紧通关才是王道。

    乘此机会,吴羲几乎以跳跃的姿势连续越过数十把刀尖,幸好千刀谷足够狭窄,不然吴羲坚信那些拥在谷外的飞刀们会一拥而上将他们砍为肉泥。

    即便画影能够发出如此强力的剑光,吴羲已经大成了不动明王身,两人的下场也是凶多吉少。

    就在吴羲终于踩上了第八十五个刀尖时,几乎已经能够看清前方不远处的那处平阔的高台,吴羲的兴奋溢于言表,胜利就在眼前。

    但是当他回头看去时,却吃惊的发现,半空中的画影剑光芒黯淡,颜色几近最漆黑的夜。

    动用火眼金睛吴羲也看清了另外一处天空中剩余的飞刀数量,十五把,正好对应着接下来吴羲要走过的“刀路”。

    不过这些并不是最令吴羲惊讶的,最让他吃惊的是,画影剑竟然能够凭借一己之力硬生生击溃了飞刀群。

    放眼看去,遍地横七竖八插着那些方才还耀武扬威,此刻却偃旗息鼓的古刀。

    但是画影剑的全力也到此为此,在一生响亮的剑鸣后,画影剑剑身虚幻化为一道流光飞出了吴羲的体内。

    吴羲低声道:“辛苦你了。”

    吴羲有些为方才对画影剑的猜忌感觉到惭愧,不管它有没有如人般的自我意识,仅凭两人的这份联系,吴羲就应该全身心信任他。

    看着剩余的古刀,吴羲轻声道:“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半空中的十五把飞刀,头衔尾一把接着一把,看样子他们并不准备同时攻击吴羲。

    虽然无法动用灵念,但是仅凭肉眼吴羲就能感觉到这十五把古刀身上散发的气势,那不是一般的灵兵可以发出的。

    吴羲一步迈出,踩到第八十六个刀尖上,十五刀最前方的古刀在嗡鸣一声后,不带丝毫犹豫径直朝着吴羲的脖子处砍去。

    吴羲不敢移动自己的双脚,只好压低重心,双腿微屈,以扎马步的样子看看躲过这一招索命刀。

    好险!吴羲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一刀的速度如此之快,如若不是早有防备,吴羲确信这一刀绝对会让他在阴沟里翻船。

    只是经此试探,吴羲也明白了这把刀的特性,“快!”

    快,对敌人快,对自己也快。

    如果是这样,吴羲眸光闪烁,那么他明白了该怎么对待这把刀。

    擦身而过的飞到调转刀尖再一次对着吴羲如猛禽般俯冲突刺,吴羲瞅准机会一背负的拂尘剑格挡,刀尖碰撞的刹那,火花四溅,古刀进攻的轨迹也在这时改变了轨迹。

    吴羲瞅准机会,抓住此刀这时的破绽,一掌拍上刀柄将它打飞。

    大成的顽石身,不禁防御力强悍,更使吴羲的肉身力量硬生生提升了一个档次,几乎能够比肩七修的武修。

    所以说这一招打在古刀刀身上时缺缺实实造成了伤害,吴羲猛地掷出拂尘剑,彻底毁灭了那把古刀想要重整旗鼓的希望,一剑将他撞翻在地。

    吴羲走上第八十七、八十八……一直到九十剑的时候,身后尾随多时蓄势待发的古刀瞬间杀向吴羲,无一例外他们的特点全部都是快,而得一丝火眼金睛能力的吴羲对快刀却是最为克制。

    世上没有完美的事,古刀追求快的同时,也就失去里利,所以只要吴羲瞅准机会,一掌拍下,几乎没有能够扛到第三绽。

    当然凡是都有例外,当吴羲踩在第九十柄刀尖的刹那,脸上瞬间出现了一道划伤的伤口。

    吴羲恍惚愣神,那是什么,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机会,而这一剑最后还是在拂尘剑和画影剑同时施展两大剑性的时候才勉强拿下。

    九十剑以后,连着三把剑都失去了先前闪电般的速度,它们的特性的“锋”,刀光闪过几乎要劈开两侧的大山。

    吴羲坚信,如果不是此地有着特殊的法阵保护,仅凭刚才那一闪而逝的刀光,天地都要被劈开,更遑论这些石壁。

    面对如此锋剑,吴羲反倒收起拂尘与画影剑,他知道是时候检验一下不动明王身的力量了。

    锋利的古刀在吴羲的皮肤上划过不下百道伤痕,吴羲几乎要在他们的攻击下化作一风血人。

    不过,吴羲并不慌张,这些伤口太浅了,他还在等,等这些锋剑按捺不住自己真正出杀招的时候。

    兴许是感受到了吴羲的漫不经心,锋剑明显有些急躁,没有按照“那位”的几乎,擅自就向吴羲突刺而去。

    就是你了,吴羲眼神一亮,“轰”地一掌拍出。

    吴羲来到了第九十六剑。

    刀路的尽头,就在他眼前,吴羲眼中闪过耀眼的光芒。

第一百二十九章 对话

    吴羲忽然感觉到腿有些发软。

    这是怎么回事?

    镇!吴羲惊骇地回过头,只见当他一步踏上第九十六刀尖的时候,最后的四刀之一的青铜小刀飞出,而令吴羲双腿发软的那股压力就是从它刀体上发出的。

    此刀既不快也不锋,但却给吴羲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就好像被一座大山压着似的。

    青铜小刀缓慢地向吴羲俯冲而去,吴羲不由得大汗淋漓,心中很是紧张。

    我该怎么办?吴羲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就在吴羲垂头丧气之机,突然眼前一脸,对啊,他还有这招压箱底的绝招还没用。

    说真的,这一招不是吴羲不想用,而是因为这是他不久前刚学到的道法。

    法天象地!

    吴羲曾在《顽石》法中的最后一页看到过关于大成不动明王身的特殊用处,就是可以召唤出灵明家族的独有法象——斗战圣猿。

    吴羲两手合一,就在青铜刀即将逼近他周身三米范围时,阵阵劲风吹杨刮起数不清的尘雾。

    也就在这种境况中,一具浑身长着金黄色毛发的猿猴虚影直立在吴羲身后。

    这就是九天从天,斗战神族特有的法天象地——斗战圣猿。

    讲真的,吴羲对于召唤此法相也没有把握,毕竟虽然他修炼《顽石》法,却并不是真正的斗战神族人,还好,他成功召唤出来了法相。

    法相斗战圣猿的在出现的刹那间,便挥动大手拍上了仿佛山岳般的青铜刀,二者在十米高的半空互不想让。

    不过,此法相终究是技高一筹,随着时间的推移,法相圣猿的大手将青铜刀狠狠推动摁在地上,青铜刀也在一阵不屈的嗡鸣声,和翻滚中逐渐屈服,收敛了全部气息。

    见状,吴羲也终于放下心来,真没想到这斗战神族家的法相真身竟然如此强大,吴羲不由得对那个只在别人口中的九天充满了向往,他相信在那里他的实力将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吴羲没有犹豫,一步踏出,踩着第九十七把刀尖上,几乎同时,半空中剩余的三把刀就飞出一把来,这一次出来的古刀,看刀体是一种分不清什么种类的铁做成的。

    浑身漆黑,宛如墨鱼,一眼看去让人不寒而栗。

    吴羲安静的等待墨玉刀的出招,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它又半点发动的迹象。

    这让吴羲不得不疑惑,难道是坏掉了?

    在此疑惑之间,墨玉刀终于动了起来,本来横陈着的刀体忽然立了起来,而后轻轻挥出一记刀光。

    吴羲也从最初的疑惑,变为惊讶,再到最后的惊骇。

    那记刀光从墨玉刀中挥出的时候,不过还是一道宛如微笑流星般的痕迹,但是当他到吴羲眼前的时候,则是一记体型巨大,气势锋利,似乎能将日月,天地拦腰砍断。

    吴羲惊骇之时,赶忙催动身后的法相真身阻挡。

    不知怎地,法相圣猿咆哮一声,竟从耳朵中掏出一枚细小的掏耳勺,一瞬间后就成长为一柄好似擎天柱般的棍子。

    法相圣猿抡起铁棍,凶猛地向着那记刀光砸去。

    刀光毫不退让,径直地冲向吴羲。铁棍与刀光在刹那间相撞。

    法相真身领着铁棍后退足足有百米,而那记骇人,强力无匹的刀光也随着尘埃的消失而无影无踪。

    墨玉刀在挥出那一记惊天骇地的刀光后,便黯然落地。

    第九十八刀尖。法相真身被一刀看重了肩头,卸下了一只手臂,大团的金色光芒自圣猿的断臂处澎涌而出,吴羲也随之感觉到一阵无力。

    第九十九刀尖,法相圣猿被一刀割下头颅,崩溃化为点点金芒,吴羲在踉跄后退时差点跌落刀尖,危急时刻还是画影剑出现,才勉强帮助吴羲稳住身形。

    吴羲目视着最后一把刀尖,道路的最后一块基石,在那之后就是象征着通关的高台。

    只是不知为何,吴羲发现自己内心却怎么也生不起一点想要踏上去的欲望。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事先预知了踏上后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吴羲强压下心头的逃避念头,狠狠咬了下舌尖才清醒一点。

    最后,最后,只差两步的距离。

    吴羲踏了上去,只不过和前九十九把刀尖不同的是,吴羲这次是用左脚先踏上的。

    就在他在第一百刀上站稳身体的时候,兀然回头,只见千刀谷那些围绕他猎杀的千刀的最后一把,尽在身前。

    吴羲甚至能从那柄古刀的刀身上看到自己的倒影,就这样无声无息,一人一间相互对峙。

    吴羲不敢想象,如果这不是试炼而是真正给的生死搏杀,自己有几条命够这把刀杀的。

    此时,这把刀给他的感觉不像是一柄刀,一个死物,而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古刀不会说话,吴羲却能从近在咫尺古刀刀身上闪过的光亮中明白它在想什么。

    “我是一把刀,长在天地间,见过混沌开辟,纪元更迭。悠悠岁月我已忘记了自己在哪里出生,甚至于我是谁?我见过无数修为高强的‘明日星’死在我脚下,化为千刀的养料,你会是他们中的一员吗?”

    “我不是。”吴羲低声呢喃,额头抵在刀刃上,鲜红的血顺着冒着寒光的刀刃哗哗直流。

    这句话说给此刀听,也说给自己听。

    “你们人族有句俗语我觉得很对,岁月催人老,美人最怕是迟暮。其实不知美人,英雄也是一样,你做好准备,下定决心要为‘他们’抵抗岁月的腐朽,黑暗的侵蚀吗?”

    吴羲点点头,眼神中闪烁着无比确定的坚定的光芒。

    这个问题的答案从他来到八荒界后就未曾改变过。

    最后一刀十分人性化的来回晃动身体,似乎在说,“既然如此,那么你就继续向前走吧。”

    高台与道路的最后一块基石间缓缓连接到一起。

    当吴羲再看向那最后一把古刀时,眼前哪里有什么刀。

    高台之下是白骨,肉眼无法数清下面到底有多少白骨。

    也许那些不是刀,而是他们的魂,他们坚守到最后一刻的信仰。

    吴羲缓缓躬身,对着高台下的白骨拘礼,心底对他们肃然起敬。

    或许他们也死在对抗入侵者的战争中,他们也曾风华正茂。

    吴羲无奈苦笑,越发觉得自己挑选的这条路到底有多么艰难。

    站在高台,一道光芒兀然从虚空中升起。

    吴羲走上前去,挥手驱散光芒,被光芒包裹的东西也露出了本来面目。

    两块碎片。

    见此,吴羲无比激动,心里涌出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画影剑不待召唤,自行透体飞出,此刻没有人比它更欢欣鼓舞,那两块银白色的碎片即是他的一部分。

    吴羲万万没有想到,此关的造化竟然是画影剑的残剑碎片。

    真是有心插柳柳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吴羲曾拜托过戚风,白龙等人寻找画影剑的碎片,却都没有结果,可是没想到这这里竟然能够遇到。

    两块碎片在画影剑的接引下,与它缓缓合二为一。

    本就细长的画影剑又长了几分,垂直放在地上,几乎要赶上吴羲大腿。

    这时吴羲才想到,这关通过后,好像还没有见到守关人,联想到万剑山的灵体,吴羲突然意识到,或许此关不是没有,而是早已见过自己却不知道。

    那把刀!刀路最后一块基石对应的古刀就是此关的守关者。

    吴羲回头仰望远方,来时的路消失不见,除却自己站着一处高台,环顾四周是峭壁悬崖。

    “你觉得他怎么样?”

    在万剑山和千刀谷接壤的某处虚空中,灵体看着古刀道。

    听到灵体的询问,悬浮着的古刀沉默良久,自刀体中走出一道浑身笼罩迷雾的身影。

    “和那个人很像,和他们很像!”

    灵体目视前方,“我也觉得,不只是长相。那个人也曾以如此骄傲的身姿走过这道试炼。”

    古刀中走出的人影缓缓摇头,声音充满落寞:“希望他不要走上那条不归路。”

    灵体意识到迷雾中身影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

    “不,别担心,他不会死在上苍。”

    上苍?如果吴羲站在这里,听着他们打哑谜一般的对话,肯定会痛苦的揉着脑袋发问,上苍又是什么东西。

    只是此刻吴羲并不站在这里,自然也就无缘听到他们似乎含有某种暗示般的对话,他现在正焦头烂额地思考着自己应该从何处下去,怎么下去这座高台。

    此关造化的两块碎片被画影剑吸收后,吴羲就发现身后的道路倏忽间消失,而自己所在的这座高台正以飞快的速度垂直上升。

    吴羲也曾试着跳下高台,就惊讶地发现在高台的边缘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而且这道屏障不是现在的吴羲能够用蛮力打破的。

    索幸,吴羲就坐在那里调息养神,恢复元气。

    连过万剑山、千刀谷,吴羲的身体内外所受到的伤害是无法令外人想象的。

    还好在万剑谷得到的造化将他的境界修为提升了一个高度,又在空明状态中突破了大成的不动明王身,吴羲才能坚持到这里。

    如果不是这样,都不用千刀谷中的飞刀,在那条刀路上吴羲就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高台带着吴羲很快攀升到与云层差不多的高度。

    当他停下的时候,吴羲也刚好同时睁开了眼睛。

    环顾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云雾将他的围住。

    “咦,有好长时间没见过试炼者了,而且还是弱小如此的星图灵修。”一道老迈的声音响起。

    话音未落,又响起一道童声,“你用剑吗,哇咧,好厉害,可以教我吗?”

    “小云!”紧接着散发着母性温柔又不乏严厉的女子声音大声呵斥前者。

    最后,还是一道中年男子声音的响起才一锤定音,“将客人迎进来吧。”

    吴羲身在云雾中,听得四面八荒各不相同的声音,方才还噪乱不已,乱如麻绳的心忽然间开朗起来。

    同时开朗的还有云雾中让开的路。

    一条小道并不多长,吴羲一眼就能望到边,可升起的是他可以看见道路的尽头,却看不清尽头处晃动的人影。

    吴羲小心挪步过去,伸出手触摸那道拦截他的屏障,屏障已经消失,吴羲这才探出脚踏上那条云雾小道。

    吴羲走着走着,突然就跑了起来,心底涌出一种强烈地想要咆哮的愿望,而这个愿望很快就实现了。

    一道仿佛是野兽般凄厉的声音从吴羲的口中发出。

    云雾中,那道孩子般稚嫩的声音再度响起,“叫起来了,叫起来了。”

    妇人的声音有些无奈,“你们男人发泄的方式都是这种吗?”

    中年男人的声音有些无奈,“我不清楚。”

第一百三十章 将军令

    走出浓浓的云雾,吴羲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世外桃源。

    放眼看高山流水,低下头四周金灿灿的麦穗随着微风摇头晃脑。

    “你来了。”

    吴羲正视眼前高大英俊的男子,明明两人素未相识,男子的话中却有一种莫名相识的意味。

    男子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夸张的抱上吴羲,“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

    “我们认识?”

    “当然,吴羲。”男子一口叫出了吴羲的名字。

    “可我们从未见过呀。”吴羲一愣,心中明明确信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对上男子熟络的眼神却又不禁怀疑起来。

    高大男子长相英俊,最令人惊奇的是眉间一点女子才有的朱砂痣。

    听到吴羲的问话,男子微微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右手食指在吴羲眉间点了一下。

    吴羲下意识想要防御,可是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提不出一点防备来。

    于此,吴羲在男子如沐春风的笑容下仿佛喝酒到沉醉的闭上双眼。

    “这是在哪里?”吴羲挥手扫开眼前的帷幕,下一秒见到的场景却让他目瞪口呆。

    成千上万训练有素的将士列阵在前,身上皆着统一的黑耀耀的黑色铠甲,队伍成列或披长戈,或配短刀,无一例外每一人都圆睁双目、紧绷嘴唇,一眼望去让人心生胆颤。

    吴羲出来的刹那,列于阵中的将士们同时抖动身上的铠甲,发出“唰唰”的声音,“吾等恭请大将军应战!”

    吴羲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是,逼宫?

    环顾四周,四周无人,站在百米高的帐台上唯有自己。

    难道?吴羲猜测得没有错,很快就有一位身穿银白铠甲的将士快步上台,双腿跪在吴羲面前,头狠狠地砸在地上,声音恭敬中不乏颤抖,“臣等愿随大将军死战,望大将军千万不要接受大颂王朝的‘招安诏令’。”

    吴羲本想询问这位银甲将士现在是什么情况,脱口而出却道,“吾必与诸位将士死战沙场。”

    此话一出,顿时轮到银甲将士愣神,本想着让大将军回心转意的是指定无望的,这次阅兵仪式多半无用,没想到一觉醒来的大将军竟然同意继续战斗,这让他不由得大喜过望,旋即他声音颤抖眼泛泪花狠狠地将头栽在地上,泣不成声,“我谢安闲代将士们谢过大将军。”

    “起来吧。”吴羲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场面,只好硬着头皮想让这位银甲将士谢安贤起身。

    早就有聪明伶俐的随身侍卫在得到主人眼神的示意后,手脚利落的快步下台,将大将军的命令传递下去。

    跪伏在地的一种军中将士在听到谢安贤随身侍卫的口语后,皆是一脸难以置信,都没想到向来口拙舌笨的谢安贤竟能让大将军回心转意。

    待得将军们向侍卫反复确认得到统一答案后,便翻身上马各回各军,就在吴羲回身在手下人的搀扶下返回殿中时,身后传来一道整齐响亮的咆哮声,“路遥西北三千界,势压东南百万州。”

    声声呼啸,竟让吴羲脚下一颤,不知为何心中竟涌出万丈豪情。

    方才也是,在吴羲看到脚下黑压压的将士后,心中便涌出一种绝不可辜负的感觉,即便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竟然是他们口中的大将军!

    返回殿中的吴羲,高坐将军椅,屏退四周侍卫,只留下一个面相愚笨,手脚细长的仆从。

    此刻,最要紧的便是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吴羲知道自己是被“世外桃源”的那个长相英俊的男子的突来一指带到的这个世界,不过他并不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看样子这里和他从前所在的地球一般,没有强大的灵气和各种玄之又玄的法术。

    吴羲心中有个猜测,这会不会就是山大人口中试炼的第三关,虽然不知道自己方才做的决定到底对不对,不过吴羲认为应该没有更正确的答案了。

    在他的旁敲侧击下,成功从那个木讷老实的仆从口中了解了不少关于这个世界的情况。

    吴羲此刻的身体,也就是那位大将军,来自距离此地千里之遥的弓月国,三年前他带着弓月国的国王诏令,奉命讨伐本国西北方向的剑日国,不料当他终于率领着弓月国将士踏上剑日国的土地时,却得知弓月国王暴毙,丞相徐脩称国王薨前口谕,废掉太子令幼子贤王上位,在国王大葬三日后,徐脩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之借口扶持贤王上位。

    明眼人都知道国王薨前换太子这件事绝对有鬼,但没人敢反驳这位权倾朝野的丞相徐脩,唯一有能力抗衡他的“吴羲”这位大将军,又奉诏领着大军奔徙千里征讨邻国。

    吴羲这位大将军在得知这件事后,原想星夜启程领军撤退,却又得知原先龟缩腹地的剑日国军队竟然连夜启程奔赴边境,几乎与斥候带来的情报同时到达,万人大军此刻正与弓月国远征军隔江而望,显然他们也得知了弓月国发生的变故。

    安静听着仆从的讲述,吴羲右手摩挲着下巴,眸光闪烁,目前掌握的关键信息是,这位大将军竟然与他同名同姓也叫吴羲,而且出声卑微,本身并不是贵族,能够成为本国的大将军除了个人出色的指挥能力和作战英勇外,还有着自己姐姐,先王皇后吴子夫的帮助,也是那位被换下来的太子的亲生母亲。

    这就是为何,当吴羲在前线得知先王暴毙,临时换掉继承人乱了阵脚的原因。徐脩扶持贤王上位后,肯定会对姐姐和外甥动手。因为徐脩知道,一旦让吴羲带领大军回国后,肯定会武力夺权,而且掌握着弓月国大部分兵力,以及最精锐的黑羽军的吴羲是徐脩无法抗衡的。

    就在吴羲当夜犹豫之时,他的夫人吕幼圭给了他建议,先解决隔江而望,蠢蠢欲动的剑日国大军,之后留下千骑轻骑袭扰敌军,保护我方大军有序撤退。

    吴羲十二岁上战场,从最普通的士兵做起,本来当时正得先皇宠爱的吴子夫只要一句话就能让自己那个九五之尊的姐夫提拔他当将军,吴子夫也有这个意愿并且跟吴羲不止一次提过,可吴羲以不想麻烦姐姐为由屡次拒绝。

    吴羲心里明白,他和姐姐本就是弓月国以平民百姓,虽然凭借姐姐的美貌飞黄腾达,可两人在国中并无根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那个爱慕美色的国王。

    须知天下美人常有,一旦那个贪恋美色的姐夫有了新的目标冷落了姐姐,自有国王脚下假睡的“虎狼”将他们两人啃食精光。

    吴羲猜测得没错,朝野大臣都知道国王贪恋美色,只要不触及他们的利益,这般对于国王这种无伤大雅的爱好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弓月国什么都不多,就美人多;国王没什么地方勤奋,就皇后换得勤。

    不少大臣私下赌称吴家兄妹在国王那里得到的宠爱不会超过两个月,更是有不少大臣私下以金银美婢好酒作赌约,可是这一次他们错了。

    一个月过去,吴子夫在国王那的宠爱不仅没有减少,更是与日俱增,而在军中的吴羲也是争气,凭借自己的英勇在战场上杀敌过百,按功行赏提拔为队正,不过两个月又在一场征讨战两君僵持时千里奔袭敌军大营,生擒了敌军主将——天下百位名将之一的宗正。

    后来不少文人墨客将这次千里擒敌列作‘春秋十大战役’之一,也因为此战声势实在过于骇人,吴羲顶头主将实在不敢冒领军功,无奈上报朝廷。

    而那次吴羲的提擢不是由主管军队的兵部提报自行升迁,而是又九五之尊吴羲的姐夫,弓月国的国王亲自主持,封为正四品的折冲都尉。

    由此吴羲的升迁之路才刚刚开始,陆陆续续十年间,吴羲一跃成为令朝野震颤的巨擘——从二品的镇国大将军。

    十年间,吴子夫与国王的感情日益稳固,尽管国王仍旧寻花问柳却再也没有更换过皇后,而吴羲也成为了掌握一军的大将军,那时他才不过二十二岁!

    而那些世家的贵族子弟在这时也才不过刚刚及冠不过两年,还没来得及拉上父辈从皇宫高墙扔下的钩锁。

    在吴子夫做上弓月国的国母第二年,怀上龙种,出生时有日月同天被观星阁的学士盛誉天人之兆。

    次年,小皇子一岁时被立为太子,而原先的太子齐王在两月后自缢身亡,宫中常有传言称是吴子夫为了给自己的孩子铺路,害死了齐王。

    皇家死个孩子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哪怕他是皇子也只不过让一些人心生惋惜,只不过齐王的身份非常显赫,他的母亲乃是丞相徐脩的幼女,也是吴子夫前面的皇后。

    齐王一死,就意味着这徐脩幼女的彻底失宠,无数攀附徐脩这颗大树的藤蔓审时度势纷纷自行脱落,令寻他栖之处,不少人心目中最好的休憩之地便是如日当天的吴家姐弟的府上。

    做了大半辈子官,甲子高龄升迁右丞相权倾朝野的徐脩,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人走茶凉,年迈疲惫的心再一次燃起了年轻时的野心。

    自此,以丞相徐脩一派和皇后大将军的一派的两极格局在弓月国的朝堂上拉开了对抗的序幕。

    很难说先皇对此不知道,但他在任时确实对此毫无反应,任凭两派在朝野上你我“你死我活”,只是根深蒂固的丞相派终究没有挡住大势已去的洪水,随着丞相派官员老的老,死的死,跟随皇后大将军的少壮派逐渐占领了朝堂。

    就在这时,久未临朝,年迈迟暮的的国王突然下诏令吴羲率领三军将士征讨与弓月国距离甚远的剑日国。

    尽管心中万分不愿,吴羲也曾央求姐姐去探探姐夫的口风,可在那时身为国母的吴子夫竟然连国王的所在地都不知道。

    再后来,就是吴羲率军出征,终于踏上剑日国的土地时突然得到国王暴毙的噩耗。

    吴羲轻叹一声,屏退因为吴羲一声叹息而不知所措的仆从。

    好复杂,原来当将军也不只会打仗那么简单。

    吴羲的目光深邃,仿佛透过厚厚的帷幕见到了“吴羲”率军返回故国时见到烽火与狼烟。

第一百三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再后来的事就简单得多了,成功击溃背后伺机偷袭的剑日国军队,吴羲率领着大军返回弓月国。

    只是世事无常,谁也没有料到平日一向以铮铮铁骨,以死相谏的丞相徐脩会在吴羲率军距离弓月国只有千里之遥时,自愿接受北方最强大的国家大颂国的招揽,代表幼帝接受成为大颂国附属国的要求。

    此事一出,朝野震动举国愤慨,只是随着吴羲率领三军出征,掌握一方禁军的丞相徐脩一方独大,无人能出其左右。

    当时弓月国也有仁人志士自发举起“清君侧”的大旗,却都被强大的禁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

    当吴羲率领部分轻骑赶到弓月国月玉门关时,遭到其时任辅国大将军乌蒙率领的嫡系部队与部分禁军的阻拦。

    于此两方这样僵持两日后,吴羲等来了他的大军,而玉门关后辅国大将军乌蒙也等来了徐脩臣服的宗主国大颂国的援军。

    尽管吴羲率领的弓月国三军号称虎狼之师,又携千里奔袭之势,大有一触即溃敌军之志,只是大颂国派来的援助将领也不是无名之辈。

    春秋百位名将之一,名次更在吴羲的垫脚石名将“宗正”之上,人称“固城”将军的曹任。

    曹任接手玉门关后,第一时间仰仗玉门关天然的奇峻险难建立防御措施,而后固城不出,任由吴羲率领的大军每日门前叫骂,久而久之,吴羲大军陷入困窘之境,前狼后虎进退不得。

    更有曹任命令弓月国禁卫将士每日颂唱家乡小曲,勾起吴羲军中将士思乡之情。不仅如此,因为吴羲当时决策要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弓月国,所以舍弃了很多粮草辎重。

    此时,曹任固城不出,吴羲大军又在风沙之中渐无斗志,即便吴羲腹内乾坤变化再多也无济于事。

    终于在僵持半月之久时,变故出现了,吴羲手下较为信赖的两位将领公开叛变投降被大颂国以弓月国的名义封爵赏地。

    虽然最后吴羲以最快速度压制了这股叛军,但三军将士的内心无疑也多了一些揣摩,经此打击,吴羲只能暂且撤退,徐徐图之。

    而在玉门关中的固城将军曹任也抓住时机,给予吴羲大军雷霆一击,几乎就将三军打得丢盔卸甲,吴羲的夫人也在这次追击战中被迫走散。

    当吴羲退守到玉门关东南外方向,曾经他以此为根据地东征西讨的根据地凯旋城时,深知大势已去,一时之间自锁门户,接连三日不与众将见面,三日后召开的众将会议时,明里暗里透露了想要投降的念头。

    他手下这帮将领几乎都是青壮年,几乎是与吴羲同一批进入沙场,他们与吴羲同吃同睡亲如兄弟,自然知道吴羲做出这个决定究竟有多么艰难。

    且不说他擅自从远征中撤军的罪责,单是他与丞相徐脩的个人恩怨便注定即使他投降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众位将领心中也明白,大将军这是他们这些人一条活路,自始至终丞相徐脩只与吴羲大将军个人有恩怨,他们这些将领只不过是听命行事。

    再说徐脩也不是傻子,弓月国如今如日中天,但要是损失了这么一大批将士无疑会遭到极大的打击,以后再想脱离大颂国的掌控绝无可能。

    所以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吴羲投降自愿伏诛,众位将士重新被弓月国兵部派来的将领接管。

    但,这些将士不愿。吴羲的身上有一种魅力令他们如痴如醉,他们坚信跟随吴羲会走向更广阔的战场,得到足以绵延后世的荣誉。

    后来,他们暗中策划了一场军演,也就是吴羲醒来时看到的那场阅兵,本意就是为了让吴羲重新燃起战斗的欲望,带领他们继续走下去。

    而莫名接替这个世界“吴羲”的吴羲,也被心中的那股豪情万丈冲昏了头脑,脑子一热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吴羲高坐帅台上,揉着自己太阳穴,心中相当郁闷。

    完蛋了,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冲动的后果,这个世界并没有灵气一说和他原本的那个世界大体相同,人们还生活在冷兵器的时代。

    吴羲闭眼,想要进入坐忘状态,却发现无济于事,闭上眼后只是空空一场漆黑。

    不过还好,吴羲随后抽出帅椅上挂着的将军剑,站起身随手舞出几条行云流水的剑招。

    看来这个世界自己的剑术还能用,这让吴羲心中稍有安慰。

    目前摆在他面前的最大问题就是,他不知道如何做才能通过这道试炼的第三关,难道是率军打败敌军冲出重围吗?

    吴羲不由得苦笑,让他单打独斗还行,可是率领万人将士他可怎么都做不来,要知道他可没有这个世界的“吴羲”那神鬼莫测的军事指挥才能。

    ……

    界外,云霄之山。

    “仙人劫”试炼的第三关的守门人一家,围坐在一片巨大竖立半空的清澈如湖水般的镜子前,笑吟吟地看着在殿里来回踱步心情复杂的吴羲。

    “相公,你怎么给他安排这么一道试炼?”

    先前那道清脆的女子声音的真身显露出来,眉如娥月挂在湖水般清澈的眼眸上方,一张脸蛋生得貌美中又带着一丝极为惹人怜爱的娇柔,如凝脂玉般雪白的皮肤上蒙着一层薄厚适度,刚好可以挡住女子各种美妙的轻纱。

    “呵呵,你不觉得很巧合吗?他们两个人都叫吴羲诶,缘分极尽于此,我总觉得会碰撞出一点不同的火花。”

    高大男子从莹白的云雾中走出,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妥妥一副英俊男子相,又以眉间一点女子朱砂痣最为惹人注目。

    听闻此话,女子有些无奈,说实话她也对自家相公这幅飘忽不定的性子觉得困扰,也许是身为母亲的缘故,谢胭对吴羲如此的年纪却要背负好几代人的愿望,还要遭受丈夫的恶趣味戏耍感到一阵心疼,大有几分泫然若泣。

    啊这这这!平生天不怕地不怕,敢在龙潭拔龙须、虎穴拽虎尾,与各大凶兽玩耍得左彻,最是害怕夫人每每心血来潮的遍洒“珍珠泪”。

    “多可怜啊这小家伙,背负你们强行绑定的责任还要受到这种考验。”谢胭道,“我不管,这一关你得给我放水。”

    啊!左彻听闻此话,无奈涌上心头,此刻的心情与那个世界来回踱步的吴羲如出一辙。

    “这不太好吧,吴羲的考验可都是万古剑主亲自点定的,容不得一点差池。”

    谢胭听闻此话,不哭不闹,只是一脸生无可恋之相盯着左彻。

    左彻被看得发毛,只得举手投降,“好吧好吧,我尽量在规则之内给予他一点帮助。”

    此时的吴羲还不知道自己以为一个女人在这场试炼中获得多么大的便利。

    云雾中,一个长相精致玲珑的娃娃手中拽着老人雪白的胡子,满眼疑惑道:“爷爷,父亲是不是又热母亲生气了。”

    老人笑呵呵,如老农般粗糙的大手爱抚孩子的头发,“你还小,不动,那是大人间一种特色的相处方式。”

    孩子道:“哦,是吗?咦镜子里的人有变化了。”

    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吴羲下意识抬起头看向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宫殿上方。

    总感觉自己好像处在被人的监视中,吴羲心中萦绕不去一种古怪的感觉。

    “报!”一阵紧促的通报声拉回了吴羲的思绪。

    吴羲背负双手,故作深沉道,“嗯,何事禀报?”

    斥候单腿跪地,一身轻骑打扮,唯有头上的盔缨那一束白色不知什么鸟兽的羽毛分外惹眼。

    “禀报大将军,大颂国军队已经行军到离凯旋城不过百里的滩河谷,不日之日便会发起进攻。”

    “好的,你辛苦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另外令军中将军集结在此,我要商量要事。”

    斥候低头沉声道,“是。”

    低身退走之时,斥候斗胆抬头瞟了一眼大将军,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这种奇怪又说不出来,思来想去,斥候只能以临战心情紧张的理由安慰自己。

    因为吴羲的命令是所有将军,所以偌大的殿堂中突然就人满为患显得拥挤起来。

    大大小小将领脸上布满战意与怯意,越是能征善战之人越是不愿打仗,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众将士可都知道敌军进军到滩河谷一事?”吴羲道。

    先前还嘈杂纷乱无比的大殿突然鸦雀无声,紧张的气氛在每个人心中蔓延。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战的难度需要赌上所有人的生命。

    还是吴羲在高台上见过的那位银甲将领谢安闲头一个道,“不就是他大颂国的万余虎卫军加上城内那些一巴掌打不出个屁来的烂枣几千禁军嘛。

    大将军放心,都不用动用咱们最精锐的黑白羽军,单靠我手下那群废物就能在滩河谷单吃他们。”

    谢安闲话说得豪情万丈,但明眼人都知道水分太大了。

    弓月国那些禁军确实不堪一击,在座几位沉默不言的将军自认只要两千人就能让他们全军覆没,可是固国将军曹任率领的虎卫军却是大颂国的精锐,向来以能征善战闻名。

    大颂国的虎卫军是一群盾甲兵,而弓月国的黑白羽军却大多是轻骑兵和弓弩手的结合,天生的克制。大颂国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将固国将军曹任从南边的征战中撤回,投入到弓月国的战场上。

    当然,谢安闲这番话也并非一点好处都没有,起码活跃了气氛,使得更多将领踊跃发言,献计献策。

    谢安闲说完这番话后,便哈哈一笑退回了原先站立的位置,与他相熟的将领心中都很是惊讶。

    在他们印象中,谢安闲是一位非常木讷的将领,在军中有着“木头将军”的诨名,平日基本都是指哪打哪,基本上没有个人的发言。可是自从上次玉门关败退后,这位木头将军突然开了窍,不仅在撤退途中灵活使用战术,屡次击退敌军的追杀,更是在一处诡异的上仰下合地形,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成功拖延了时间,才使得大军能够退回凯旋城。

    谢安闲的变化很大,上次的阅兵军演说是众多将士的计划,但在实行当中却几乎都是谢安闲在出力。

    吴羲也注意到了这个银甲将军,而且他先前特地从仆从口中探知了这位将军的基本信息。

    “谢将军,你先别走。”吴羲突然叫住谢安闲,“可愿暂为本军副帅?”

    鸦雀无声,大殿甚至听得清每位将军粗重的呼吸声。

    正在众将错愕之时,谢安闲猛地单腿跪地,“末将,万死不辞。”

    其声悠远,绵长,响彻天地!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夜袭的决定

    大颂虎卫军虽则各个身披重甲,手托居盾,但行军并不满,以此得以看出他们士兵的战斗力。

    弓月国的禁军在前方探路,目前已兵至凯旋城下,除却西门,东、南、北三道城门俱有敌军堵截。

    吴羲高坐帅台,手托下腮,耳听着斥候从前线冒死得来的情报。虽然他从来没有亲临过战争,但心里明白两军交战,第一波死得便是这些隼鸟般的斥候,而且他也知道每支军队培养这些人都是花了大价钱,大心血的。

    “副帅,你怎么看?”

    吴羲扭头看向坐在比他矮一点硬木座上的谢安闲,骤然升任三军副帅,谢安闲激动之余,心里也是满满地紧张。

    谢安闲深吸一口气,心里认为主帅吴羲的问话是在考验他,“禀告主帅,我认为敌军此番攻城军队以固城将军曹任的虎卫军为主,部分轻骑和禁军为辅。”谢安闲犹豫一下,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猜测,“末将以为,大颂军此次攻城是假,围城才是真!”

    吴羲皱眉,谢安闲的猜测倒是给他提供了一条新的思路。

    “哦,怎么说?”

    谢安闲缓缓起身,走向模拟沙盘前,吴羲随之跟上,他有点好奇谢安闲为何会得出这个结论。

    “大将军请看。”只见谢安闲指向沙盘某一处洼地区,“这是滩河谷,也就是大颂军先前行军驻扎的地方。”

    吴羲点头,“嗯,你继续说。”

    谢安闲结果手下递上的棍子,在沙盘上方划出一道蜿蜒的道路。

    “大颂军的虎卫军以铁甲名誉天下,但攻城却并不是他们的强项。”

    这一点吴羲也明白了,虎卫军的重甲巨盾根本不可能支持他们进行攻城战。

    “而散兵游勇般的禁军和大颂的轻骑在正面战场上就不是我们的对手,更何况是在更加艰难的攻坚战呢。”

    吴羲眼前一亮,对啊,吴羲率领的三军出发前足足有五万人,虽然在先前的对峙和溃逃时死伤不少人,但目前凯旋城中还有三万五千人,其中具有战斗力的也有二万多人,而且这都是他们弓月国的精锐,搭配了最好的轻刀、劲弩、战马,良铠,即便是在玉门关和曹任对峙时,也只不过让他的虎卫军仰仗天险才能略逊一筹。

    如果是在野外战场,这个世界的吴羲自然可以凭借他神鬼莫测的军事指挥才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你的意思是说在他们的背后有援军?”

    听闻此话,谢安闲点头又摇头,“现在还不太确定,因为敌军的包围,我擅作主张将斥候的游走范围定格与三十里。”

    “无碍,你做的很对。”吴羲实在对打仗指挥毫无概念,专业的事只能交给专业的人做。

    顺着谢安闲手指的方向,吴羲看着蜿蜒的线条道,“那你方才所画的那条线又是什么。”

    听到吴羲的疑问,谢安闲一愣,怪异地看着吴羲。

    吴羲察觉到谢安闲目光中的疑问,只好故作高深,咳嗽一声,对着谢安闲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谢安闲收起疑惑,只当主帅仍旧是在考验他对战场的掌握。

    “这条线所经过的点,都是能够通往凯旋城池的据点。我怀疑在虎卫军的背后还有着另外一只轻骑军队在逐步占领这些据点。”谢安闲深呼一口气,“他们是想切断我们的退路和运送粮草辎重的道路,让我们不战自溃。”

    不得不说,谢安闲的战场大局观真的很强,他的猜测几乎与敌军将领指定的计划如出一辙,只不过稍有不同的是负责占领这些据点的并不是大颂国的轻骑兵,而是弓月国的禁军统领舒朗。

    “舒将军,您此次出征可是丞相大人亲自点名,路途遥遥您劳苦功高,待得回京后定然要高升啊!杂家这里就提前祝贺您了,呵呵。”

    “哈哈,总管哪里的话,为丞相大人办差,哪里谈得上劳苦一说,倒是总管您老,跟着我们这些粗人一路上风餐露宿,才是劳苦了。”

    谢安闲猜测得没错,在驻扎在滩河谷的虎卫军背后,确实有那么一队千人骑兵风尘仆仆地从弓月国京城一路奔徙而来。

    这队骑兵的领兵将军正是奉旨前来镇压凯旋城周围的四大拱卫城。

    不知丞相徐脩与大颂国究竟有什么交易,竟使得大颂主动放弃了对这些城池的占领。

    不过大颂国当然不会做出赔本的买卖,能够让他们派出国中四大精锐部队的虎卫军以及固城将军曹任,可见丞相徐脩背后许诺的利益一定十分诱人。

    此刻,滩河谷虎卫军驻扎地的正中间,一张巨大的帅帐拔地而起。

    一般而言,两军交战,实力相等的情况下,各军将军的帅帐一定不会建造得如此夸张巨大,因为这不是给人当成活靶子杀吗!

    能够让虎卫军将领做出如此冒失之举,可见他心里对他的对手有多么轻视。

    “二十三的岁的娃娃,也能领兵三军了吗?弓月国底下看来是没什么人了哈哈。”

    皮肤黝黑,身材高大,一脸络腮胡,一双眼睛鼓鼓囔囔几乎要瞪出眼眶,固城将军坐在帅椅上哈哈大笑,与手下诸位将军从早先的高谈阔论,逐渐转移到目前对峙的吴羲身上。

    说实话,固城将军对朝廷此次安排,心里是相当不满,毕竟一个月前他还在北方和凶狠粗野的蛮兵打仗,此时却在这里看守如老鼠般逃窜得几万人的叛军。

    “将军,万不可小觑对手。”

    曹任身后,一位手持羽扇一袭华袍的书生人对着固城将军劝道。

    “这弓月国的镇国将军吴羲,也就是叛军头领,绝不是寻常将领那般愚蠢,毕竟他可是在及冠之年擒杀了当年的名将宗正。”

    这件壮举其实帐内很多人都知道,但固城将军却认为当时年纪轻轻的吴羲占了一些天时地利才取得胜利,其自身能力并不算强。于是他的态度也决定了帐中其余将领表现出来的轻蔑。

    “呵呵,军师莫要紧张,有我虎卫军如铁桶般的防御,加上三千人的轻骑军和弓月国那些禁军埋伏,虚虚实实之间,他吴羲不出来还好,出来我便给他上演一出瓮中捉鳖。”别看固城将军人长得蛮横粗野,平生却是最为敬重读书人,这下眼见军师面色不善,忙打着哈哈道:“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竟然让弓月国那些废物禁军去收复失地。”

    “陛下自然有陛下的用意。”军师道。

    “哈哈对,陛下英明神武,神思自然不是我等粗人能够琢磨的。”曹任嘿嘿一笑,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他的父亲曾告诫过他,“为官之道,可以不聪明、可以没能力,聪明的人自然有比他更聪明的,有能力的也一样,但做官有一点你不能不记得,那就是要谨言慎行,多看多学多做,少说!”

    曹任到现在还记得父亲离世前倚在床榻上,紧紧握着自己双手时说的这番话,话到最后眼角还涌出几滴泪。

    曹任之所以对军师这般敬重,一是因为他是读书人,刀剑可以杀人,笔也可以,而且比刀剑杀得更多,而是因为他是陛下御前“私房”内的读书人。

    无疑,能够从陛下私房内走出来的读书人自然深得陛下的信赖,而他能够在曹任这落下脚跟,其背后含义不言而喻,这是陛下安排来看管他的。

    当然他们的身份很透明,军师也从不掩饰他对陛下比对曹任的忠诚度更高,朝中对他们这些人有一雅号“玉笔郎”。

    凯旋城。

    在吴羲对谢安闲的推测怀疑作出充分的了解后,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按照正常的兵家理论来讲,东、南、北门四处皆有敌军堵截,唯独西门放空,其中必定有诈。

    只是兵法云虚实结合,难保西门看似是敌军故意放出的诱饵实则真的是一条生路。

    让吴羲作出这个答案有两点,一是西门的出路玉门关一条路,二是它距离滩河谷最近,如果吴羲从这里突围,势必要陷入两面夹击的困境。

    而方才斥候又报上最新的情报,有一队早先与大部队走散的白羽游弩手在从滩河谷绕过时,探知虎卫军驻地的防御弱点,最关键的那顶醒目的帅帐。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路吴羲还是明白的。

    如今凯旋城周围大致围有敌军轻骑三千,禁军两千,以及无法估量的虎卫军。

    从斥候的情报来看,滩河谷的敌军驻所虽然人影错错,但不知因何缘故大多隐藏在驻所附近的密林中。

    吴羲猜测,那是对方故意摆的迷魂阵,其实大多数兵力都用在围困凯旋城上。已至虎卫军约莫有万余人,至少有八千人堵在东南北三门。

    也就说滩河谷的敌军大本营最多不过有三千军的驻守。

    当吴羲对谢安闲说出他的推测时,后者眼前一亮狠狠点头,“将军说的是。”

    但是当吴羲说出自己的想法时,后者却猛地跪下,“将军不可去,您是一方主帅理应坐镇指挥。”谢安闲咬牙,“便又末将领军代您夜袭。”

    没错,吴羲的想法就是率领两千黑羽军夜袭敌军大本营,生擒固城将军曹任。

    弓月国三军精锐中的精锐黑白羽军,后者一律游弩白马,盔簪白缨、而黑羽君则大相径庭,五千人的编制,全部簪缨黑羽,胯下一匹上等黑马,人手一把赴弧月弯刀。

    夜袭成功的必要三点是,脚程快,三军中只有黑白羽军符合;不醒目,白衣白马的白羽军显然不适合;有杀伤,只有手握弯刀有草原骑兵风范的黑羽军最为适合。

    对于夜袭的想法,谢安闲双手赞成,与其被困城中等着大局已定无力回天,不如就殊死一搏打开局面。

    只是这领头将领的人选谢安闲却不愿让吴羲犯险,他给出的理由是吴羲是主帅,哪有主帅上阵拼杀的道理,虽然他不是黑羽君的直系将军,但是他愿意领军夜袭,无论生死。

    “那么夜袭的事就敲定了,至于人选咱们再议。”吴羲手指放在唇边,“记住,这件事目前不要告诉任何人,只有我们知道。”

    谢安闲慎重地点头,甚至没有去看自己的随从一眼,这是他最为信赖的手下,如果他敢背叛这份信赖,谢安闲自然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至于场中另外一人,那不是他该担心的。

    “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吴羲道。

    谢安闲低头应允,快步离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快马弯刀

    今夜月明星稀,风大得吓人。

    吴羲身着一身黑色夜行衣,背负一柄城中打造的铁剑。

    不必说这里没有灵气,伏羲戒指安静的趴在他的手指上没有一点动静。

    “大将军,你……”谢安闲看着汗血宝马上的吴羲,一脸忧心忡忡。

    两人于昨夜敲定夜袭的任务后,吴羲翻来覆去思考一夜还是觉得这件事必须由他来做才行。

    轮行军打仗,他不如这个世界的“吴羲”,但要论说个人的武力值这个世界的“吴羲”又不如他。

    当初他既然答应了这些将军们应战的请求,那么就绝不能只是嘴上说说。为帅者,寻常则定军指挥;为难时,必身先士卒。吴羲是这样理解一个统帅的责任。

    再者,即便此次夜袭任务没有成功,他也有那个自信可以成功逃脱敌军的追捕。

    “谢将军不必多说,我意已决。”吴羲道。

    当吴羲思量再三将这个决定告诉谢安闲的时候,不必说自然是遭到他的强烈反对。

    然而,吴羲用自己的剑告诉谢安闲,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谢安闲怎么也想不到,一向以军事指挥闻名天下,号称“鬼帅”的大将军吴羲,竟然有此等剑术。

    吴羲统领的军队,兵员组成复杂,三教九流都有,有吃不上饭没办法才投军的穷苦百姓,也有来自钟鸣鼎食,世代簪缨的豪门贵族子弟,而谢安闲便是后者。

    只不过,刚入伍时的谢安闲实在不像一个贵族子弟,没有寻常贵族鲜衣怒马的风流倜傥和八面玲珑,他木讷到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若不是从小习武,练得一身武艺,在军营中指不定得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直到他一步步从一个小小的伍长成长为吴羲帐下四方将军之一,他的贵族身份才昭然若揭。而那个时候三军中没有一个士兵在背后指责他是仰仗自己的家族势力,升迁才会如此之快。

    谢安闲作战时从不偷奸耍滑,每每遭遇战时总是第一个冲入战场,身上的刀伤个个长如蜈蚣,枪伤皆如碗大的窟窿。

    凭借如此传奇的经历,三军中甚至有千余人因为崇拜他,自愿成为他的嫡系军。

    吴羲在升任三军统帅时,一共干了三件令朝野震动的事,其中一件便是允许特定的将军拥有自己的嫡系部队,不过人数根据不同战时情况拥有自己的私军。

    此令一处,朝野中不乏丞相派的人大肆抨击吴羲这是“乱搞”,有谋权篡逆不臣之心,这是在为自己将来谋反做准备,若不是当时他的姐姐吴子夫正当红,加上他一战败宗正的光芒实在太过耀眼,说不定吴羲那时就要被“拉下马”。

    身为四方将军之一的谢安闲,也从他的千余崇拜者中抽调了精锐百人组成私军——云卫。

    “将军,求您务必带上我这百名云卫,不然就是您就地砍了我,我也不会退让半步。”

    这是吴羲和谢安闲比试时,一剑将谢安闲的长枪挑飞后,谢安闲说的一句话。

    吴羲知道他不答应的话,谢安闲真的不会让他带领三千黑羽军去夜袭虎卫军驻扎地。

    “好,我答应你。”吴羲重重地点头,心里暗道,一定要尽全力保护这百名黑羽军。

    此刻,吴羲和谢安闲站在凯旋城西门的城门后,身后是黑压压一律弯刀快马的黑羽军,以及和吴羲一般换上黑色夜行衣的百名云卫。

    此次计划是绝密,只有吴羲谢安闲外的少数几名高级将领才知道,虽然他们也和谢安闲一样担心吴羲的安全,并百家阻拦,不过在吴羲的坚决下,终究还是胳膊拗不过大腿,无奈同意。

    在听到本次夜袭计划的人员组成时,将领们纷纷有样学样想要将自己的私军贡献给吴羲,但吴羲一口回绝。

    一来本次计划讲究速战速决,人多不如人精;二来,相比他们这些人,凯旋城更需要保护,这是他们最后一道屏障,再说如今时局动荡,城内肯定混进了不少地方的奸细,一旦见到城内守军大幅减少,肯定会事无巨细地向固城将军曹任汇报。

    当时凭借曹任浸淫多年战场的经验,肯定能推断出吴羲的计划。

    “不用再说了,就这样决定。由我率领三千黑羽军和百名云卫执行本次夜袭计划。”吴羲在帅帐向围在灯火旁的几位将军一锤定音。

    夜袭的出发时间定在今夜亥时,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滩河谷相距凯旋城不过百里,以黑羽军配备的良马脚程,没有意外的话最多今日凌晨就能到达滩河谷。

    “谢将军,我不在的时候,凯旋城就交给你了,又你代替我行驶主帅职责,有违令者,斩!”

    吴羲这句话正如同一道圣旨般给予谢安闲处置生死的权力,事实上,给予他这样一道“圣旨”是十分具有必要性的。

    谢安闲骤然得势,下面肯定会有不服的将领,到时候临战不听号令会造成毁灭性的灾难。

    “末将遵命。”

    当谢安闲低头应允在抬头时,城门已缓缓开启,映入他眼帘的只剩黑色的背影。

    吴羲不是第一次骑马,但这是第一次体验到普通人骑马的滋味,在八荒界时骑马并不比他走得更快,偶尔骑马也一定会以灵力辅助马跑。

    感受着耳畔呼啸的夜风,吴羲的心思第一次沉静下来,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心情不由得跟着紧张的战况忽上忽下,好几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这在以前是很罕见的情况。

    在八荒天的时候,他睡觉的时间也不长,平时一般由坐忘修炼代替,那样休息的效果对灵修来说要比睡觉更好。

    吴羲几年来第一次体会到作为普通人的生活,说实话打心底他已经基本上这才是他原本的生活。

    若不是因为伏羲戒指,帝师尹寿的安排,他现在或许会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吧。

    吴羲手握缰绳,身旁黑羽军统领刘铁奴一五一十回报着斥候探报的情况。

    “启禀将军,方圆十里内并未见到敌军的身影。前方道路平坦很适合也行,也许我们会比预定的时间早到一些。”

    吴羲点头,“好,我知道了。”

    黑羽军的统领刘铁奴,人长得虎背熊腰,名也取得随意,只是人不可貌相,他实打实是一名猛将。

    他和吴羲曾经的身份大体相同,入武前是一名铁匠,因为得罪了地方一名父母官的子孙被发配为奴,脸上至今还清晰的刻着“奴”字,也许命该如此,机缘巧合之下,当时吴羲奉命跟随前任三军统帅征伐邻国,因为兵源不足,大肆征伐各家奴隶。

    而吴羲一眼就看中了四肢发达的刘铁奴,刘铁奴入伍后,经过短暂的训练很快就被投入了战场。

    也正该这小子命不该绝,竟然在到处人头滚落,遍地鲜血满地的战场上如鱼得水,掌握了老兵们摸爬滚打十几年才能学会的各项要素。

    也许这就是天赋,总之刘铁奴很快就从新兵中脱颖而出,混入了老兵群体。

    更因为一次偶然情况救下了身陷囹吾被包围的前任主帅,被提拔到精锐部队黑羽军当一名伍长。

    虽然只是一名小小的伍长,但那可是在弓月国的精锐黑羽军,一名伍长的地位至少高过其他队伍的尉官。

    月亮已经升得很高,借助明月的光辉,吴羲很容易就能看清前方笔直的路。

    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安静得有点过分了。

    吴羲突然心慌,如果这条路的背后是埋伏,这次他们就会损失惨重,血本无归。

    只是事已至此,断然没有掉头返回的可能,即便眼前是陷阱,火坑,吴羲也只能尽可能带着士兵们绕过他而不是被他吓退。

    黑羽军不愧是三军精锐,全程紧随吴羲的宝马,距离不远不近,而百余名云卫则是团团护在吴羲身旁,显然是接到了主人谢安闲的命令,让他们以死保护吴羲。

    “报,大将军前方有一小队游骑,约莫有百十人。”

    “能不能绕过他们。”

    “不行,他们正好堵在谷口。”

    吴羲皱眉,看来已经进入了敌军的境界范围。曹任不是对西门没有防备而是防备的距离定在这片山谷。

    想来他也知道自己的兵力硬拼是耗不过吴羲的,与其白耗兵力围堵,不如空出一门留给吴羲作猜测。

    吴羲不禁佩服起来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敌军主将,不愧老谋深算。

    留下一门不仅可以让吴羲心生猜测,做出各种冲动反应,最简单就是弃城逃跑,还可以让吴羲的士兵们心生怯懦,如果防御不得当,恐怕会兵变。

    不过,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曹任怎么也不会想到吴羲不禁没有退,反而迎难而上。

    “既然躲不过,那就碾碎他们。”吴羲抽出长剑,喊出了一声无声的“杀”字。

    虽然没有听见进攻的号令,但这些士兵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自然知道吴羲拔出剑代表着什么。

    于是,三千黑羽军从前到头皆是齐刷刷亮出了自己弯刀,弯刀的刀刃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寒意十足,仿佛来自地府的勾魂使者手中的镰刀。

    三千铁骑的马踏声,声声震耳,尽管他们已经尽量收缓了脚步,可骑兵一旦冲锋起来那股劲头真的不由人。

    吴羲也不是没有想过,仅用百名骑兵悄然摸过去,将他们解决。

    可是那样不仅耗费时间,万一对方有什么防御手段,依旧是前功尽弃。还不如这样所向披靡的充分过去,以最快的速度杀到滩河谷将驻扎在那的虎卫军干掉后,抓住曹任威逼他退兵。

    吴羲心中其实有另一套办法,只不过不到万一他并不想用,只要那样做绝对会两败俱伤。

    守在谷口的大颂国百名骑兵听到逐渐清晰的马蹄声,皆是一脸震惊。

    “你听见了吗?”

    “你也听见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里怎么会有马蹄声,按理说弓月国的叛军此时正该被围困在凯旋城,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我们的队伍?那也不对啊,如果是大颂国的军队,怎么也该事先说一声才对。

    骑兵队长还是惊讶丰富一点,犹豫片刻后立刻让众人做好战斗准备,并且斥候去探查情况禀告给后方的主帅。

    事实证明,这位队长只要再谨慎一点就算做不到名垂千古,也能获得天大的战功。

    当斥候骑着快马神情慌张的探查回来后,骑兵队长已经不用从他嘴里问任何情报了。

    黑压压如乌云般的弓月黑羽军的弯刀已经割下他的头颅,扔在遍地尘埃的坦途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与我人头

    不用吴羲的吩咐,黑羽军默契搜索残兵、追杀溃军。

    吴羲亲手一剑割下一个头颅,鲜红的血液很不真实,吴羲不知道该怎么描绘这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切豆腐一般干脆利落地割下一个人的头颅,夺走他的生命,看着他的尸体倒在纷踏的马蹄下。

    滩河谷前几十里远的小山谷,留下了遍地的尸体和奔徙的马影。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不得不说吴羲这招直捣黄龙真的很危险啊,但凡敌军的前哨将领有那么一点警惕,他们的夜袭计划就要宣布功亏一篑,甚至会被敌军引入埋伏的包围圈中。

    不过,战场上不讲究如果,摆在众人眼前的事实证明了吴羲判断的胜利,原先跟随吴羲夜袭的将士们或多或少对这个计划还有些疑虑,如今出师先捷,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计划成功的希望。

    奔走一夜,终于在距离滩河谷还剩五公里时停下脚步,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三四对负责巡逻的游骑兵,只是无一例外全都被黑羽军快刀斩乱麻砍杀干净。

    一路顺畅的几乎让吴羲心里突然发慌,好在吴羲心志坚定,略微静下心来便恢复了冷静。

    三千人马实在不好隐藏,吴羲只能让熟悉这片地域的军士带路找到一处不易被发现的洼地与高低只见的夹谷。

    简单让军士们修整,时刻准备出发。

    吴羲在露天支起的一张桌子上,与随军的几位将士商议,是集中一点突破好,还是分兵逐个击之成功率更高。

    “报!”

    突然,一个斥候火急火燎地跪在地上。

    “讲。”吴羲心里咯噔一声,觉得大事不妙,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斥候道:

    “禀报大将军,滩河谷驻扎的虎卫军突然行军,目的不知何处,另外我军后方突然出现大批不明来历的轻骑,目测约莫有五千人。”

    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让吴羲一阵失神,五千!哪里来的五千轻骑,大颂国那些轻骑兵现在不是应该在凯旋城东门围堵吗?

    即便真的是他们接到消息回援,怎么回访会如此之快。

    难道?吴羲心里闪过一个推测,我们之间有内奸!不过这个想法只是在他心里闪过一瞬便消失不见,为帅者,于战时,切记胡加猜疑,信任是一支军队能够所向披靡的基石。

    自古百战百胜之师,势必兵信将,将信帅,临战猜疑必败无疑。

    好在吴羲心性坚定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既然他们的夜袭计划已经被敌军看破,那么就得想办法补救,将损失降到最低。

    吴羲眼神一横,脱口而出,“拼了。”

    如今前有狼后有虎,那我就不避锋芒偏向虎山行。

    吴羲大吼一声,“全军上马,突击滩河谷!”

    关键时刻,吴羲想起了在地球一位英雄的故事,破釜沉舟方能不破不立。

    黑羽军不愧是精锐之军,在听到吴羲突然发出的命令,只是犹豫一瞬便翻身上马,恢复阵型。

    吴羲一马当先,如今后方有追兵,那便不能再悠哉地分兵拦截,唯有一击必杀才有获胜可能。

    “告诉兄弟们,此行只有一个目标,斩首固城固城将军曹任生死不论,事成我为大家庆功摆宴。”

    黑羽军三位千户将军皆称遵命,随之各回各军逐次将命令传递下去。

    三千马蹄踩在烟雾尘埃中,快马加鞭下区区十里地不过一个多时辰便到达。

    吴羲坐在马背上几乎已近能看见远处的滩河谷全貌。

    滩河谷是一片背靠大山,中间围绕一座大湖的地方,四周围有一片密林。

    这里是一片风景宜人,适合游人歇脚的场所,但是但凡熟悉兵家知识的将领都不会选择在这里安营扎寨。

    吴羲心道,连他这个初入茅庐从未接触过战争的“新兵蛋-子”都知道的常识,真不知道那位老谋深算,名头响亮的固城将军曹任是怎么想的。

    而在此刻,虎卫军的主帅营帐中。

    固城将军曹任笑道,“没想到,那小子竟有如此意志,看来是我小瞧他了。”

    “呵呵,那叛军将领吴羲再怎么意志坚定,还不是在大将军您的预料中?”低下有将领很会来事,几乎在曹任话音未落的时候便奉承道。

    曹任果然很受用,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老了,搁在年轻时谁要是在他面前说这么矫情的话,官大的还好,官小的马上就得被他一刀剁成两段。

    如今年纪大了,功成名就,再领军出战,竟然十分享用这些后辈将领们的奉承,不过脸上曹任当然不会表现出来,摆手道:“与本将军关系不大,还得是咱们军师神机妙算,猜到那毛头将领不会束手待毙,肯定会搏一搏西门的生机,只是西门我确实没有放置任何兵员防守的,但凯旋城身后的玉门关可不是吃素的。军师早已密报玉门关的守关将领只要收到飞鸽传书便速度出兵与我合击一处。”

    看得出来,曹任的心情十分舒畅,他这一生打过不少战争,但是胜负却不多,毕竟他以守城出名,很少有独自有野战的可能。

    如今将要打败一个近些年来声名鹊起的“鬼将”将军,心里很是得意,让那些老家伙看看我曹任不仅可以坚壁清野,带兵作战也不差你们多少。

    按理说曹任有这种想法也正常,身为一个士兵谁能喜欢躲在城里看敌人耀武扬威呢。

    “好啦,让埋伏的虎卫军出动吧,与玉门关奔驰而来的五千轻骑遥相呼应,活活拖死弓月国的精锐的黑羽军。”曹任笑道,将军令吩咐下去。

    吴羲领着大军与大颂虎卫军几乎只隔着一条浅江。

    黑压压如乌云与明晃晃入太阳般耀眼的虎卫军隔着滩河对峙。

    “大将军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冲过去。”刘铁奴驱马上前道。

    眼望着前方以逸待劳虎虎生威的虎卫军,不禁感到一阵着急,不过看着吴羲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他刘铁奴可以死,三千黑羽军可以死,死完在所不辞,只是在那之前一定要将大将军送回凯旋城。

    刘铁奴握紧手中弯刀,只等吴羲一声令下便号令三千黑羽军冲入敌军。

    吴羲扫过河岸另一侧的敌军,谢安闲猜得没错,一万虎卫军的的确确出动了八千分在东南北三门,而这里只有二千虎卫。

    按照正常的计划,他们本该携雷霆之势以弯刀快马将这两千虎卫军杀得片甲不留,吴羲甚至幻想过那般羊入虎群的场景。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吴羲回头看向身后尘埃飞扬的后方,突然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不过还好将他们引出来了。

    吴羲看向玉门关的方向,低声道:“希望谢将军他们一切顺利。”

    没错,吴羲和谢安闲的计划绝非只有夜袭滩河谷驻扎地那么简单,虽然吴羲对战争一窍不通,但他知道兵不厌诈的道理。

    正想吴羲想要曹任的人头一样,丞相徐脩也想要他的人头,那就意味着如果赌注够大,丞相徐脩一定会上钩。

    这次的夜袭有两个目的,不出意外的话,那就夜袭;出意外的话,便由吴羲作饵,吸引玉门关守军的注意,相信辅国将军乌蒙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抓住吴羲向丞相徐脩请功的机会。

    而且为了不出意外,乌蒙派出的队伍一定不少于守军的一半。这就意味着玉门关的守军空虚,有了可乘之机。

    吴羲回头看向河岸后的两千虎卫,怒吼一声,“杀!杀!杀!”

    连道三声杀,一声高过一声,刘铁奴看着吴羲,眼里不禁涌出些泪花。

    多少年,不知多少年,再一次与大将军吴羲并肩作战,再一次听到吴羲亲口喊出的“杀”字。

    这一刻,他们没有官阶高低,只是袍泽。

    刘铁奴紧随其后,怒吼“杀”字。

    吴羲一马当先,驱马跳水,在他身后是无数亢奋,口中吼“杀”字的将士。

    曹任站在高低,听到声动苍穹的杀字,再看到眼下三千黑云,不禁动容,心头第一次对吴羲这位“鬼将”涌现出佩服的感情。

    “这个吴羲,当得起一声将军。”曹任叹息道,他知道士气在高也无济于事,他们终将马革裹尸。

    三千黑羽军齐刷刷竖起手中弯刀,低头俯身在马背减少冲击力,身前两千虎卫军同时竖起巨盾在身前,形成一道城墙般的盾阵。

    几乎一刹那,电光火石见,三千黑羽军陆续登岸,悍不畏死地向着虎卫盾阵发起冲锋,连人带马撞在盾阵上,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虎卫盾阵前排举盾的敌军掀起。

    只可惜,虎卫军毕竟名不虚传,在黑羽军第一轮自杀式的冲击下竟然硬抗了下来。

    “冲锋,继续冲锋!”刘铁奴就是第一轮冲锋队伍中的一员,幸好他皮糙肉厚从马背上摔下来时,刚好落在一处软地,虽则浑身疼痛,好在没有性命危机。

    刘铁奴手持弯刀顺着冲锋的骑兵们继续向着虎卫盾阵杀去。

    吴羲一马当先,自然也在第一批冲锋的队伍中,只是虽然这里没有灵气可供使用,但他手下的功夫并没有丝毫受损。

    吴羲在马背上抽出铁剑,利用胯下宝马跃起之力轻松跳起,跃如盾阵之后。

    此刻吴羲正与几十名冲入盾阵后的黑羽士兵奋力厮杀,盾阵之后自然是枪阵。

    自古枪盾不分家,战场上尤其如此,虎卫军能够以坚固不可破出名,也有曹任精心打造的枪兵一部分功劳。

    第一批黑羽军士兵也大多倒在他们的枪下。

    吴羲一剑挑开枪兵捅来的长枪,顺着枪杆一剑砍下那名士兵的手臂,紧接着翻身跃后,躲开背后此来的一枪。

    他将自己的五感发挥到极致,这里不是八荒,没有青龙星象的枯木逢生吊命,死了就是死了,吴羲此刻甚至忘记自己只是以试炼的身份来到这里,好像他就是生于斯长于斯,他就是那位“鬼将”吴羲。

    围上来的敌军枪兵越来越多,吴羲也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与他一起掉入盾阵后的几十位黑羽军士兵,只剩十余位。

    他们同样浴血奋战,但他们也没忘记了吴羲的主将身份,彼此自发向着吴羲围拢而去,用身躯挡住刺向吴羲的每一枪。

    吴羲怒吼一声,每此挥剑都能带走一人的性命或肢体。

    即便没有灵气,以他手中的剑,照样能杀尽眼前的敌人,只是吴羲终究想得太过美好了,没有灵气的他只是一个凡人,尽管武功高强,但终究是凡人,他也会累。

    额前的汗水和鲜血混在一起,顺着皮肤上的沟壑,滴进他的眼角。

    吴羲感觉眼前一片血红色的朦胧,一剑挑飞一柄枪,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悄无声息的夺命一枪!

第一百三十五章 突袭

    就在那柄长枪距离吴羲只有咫尺的距离时,突然一柄巨大的铁锤砸在那柄长枪的主人身上。

    “大将军,我来助你。”

    来人是跌落马背的刘铁奴,他随着潮水般的冲锋骑兵刺入了巨盾阵内,刚好看见后备无人保护的吴羲。

    “刘将军来的正好。”吴羲回头刚好看见刘铁奴砸飞一个长枪兵,心里不由闪过一抹感激。

    没有灵力的世界,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随着骑兵队的冲锋,越来越多的黑羽军涌入了虎卫盾阵,只是虎卫盾阵却没有因此散形,似乎他们是故意将骑兵们放进来,交给长枪兵围困而死。

    吴羲对此心中了然,谢安闲曾给他讲过,曹任率领的虎卫军不单以坚不可破闻名,能征善战也是其一特色。

    前排的盾兵不时放入一些黑羽骑军,交给身后的长枪兵以多压少分个击破。

    凭借此招,吴羲身边已经至少躺下了百余名黑羽士兵的尸体,而且数量在不断增多,不过黑羽骑军毕竟是不输与任何一支军队的精锐之师,凭借着高超的马术,顽强的意志力,每一位在临死前都至少带走一名敌军。

    吴羲扫清周围的枪兵,心中暗道:不能再这样了,现在还能凭借数量优势,以及兵种克制不落下风,但战场随时会因为玉门关的五千轻骑发生压倒性的倾斜。

    吴羲高声对刘铁奴说道:“刘将军,这样下去不行。我尽力把你送出去,你率领五百黑羽军绕过盾阵去抓曹任。”

    “大将军不可,”曹任听罢急忙说道,哪有让主帅陷入围困,将士出逃的事。“还是我留下吧,您放心,铁奴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刘铁奴的眼神坚定,好像吴羲不答应他的请求,他决不罢休一样。

    吴羲轻叹一声,知道刘铁奴心意已定,难以改变“刘将军珍重,等我回来。”

    回应吴羲的是一阵响亮爽朗的笑声,和一张没有丝毫畏惧的笑脸。

    “大将军尽管去。”

    这时被命令贴身保护吴羲的谢安闲私军云卫终于冲破重重阻碍,回到吴羲的身边。

    众云卫再见到吴羲的一刹那,眼睛皆是一亮,方才因为吴羲冲的太快,战场又过于混乱,双方失散,可是将他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大将军!”

    “你们来了,跟我走,杀出去!”

    “杀!”

    吴羲骑上一名云卫让出的快马,长剑在手,拍马而出,“杀!”

    因为云卫切入战场的时机很巧合,刚好在盾阵开启闭合的刹那,所以他们并没有撞击到巨盾上,马匹也没有怎么受损。

    而在盾阵之外,第三轮黑羽骑兵发起了冲锋,考虑到盾阵的特殊性,所以黑羽军三位统领之一的石达锴以百人为一阵,三阵为一轮。

    石达锴望着密密麻麻的护卫军,再看到自己手底下自杀式发起袭击的黑羽军,不由得心中一痛,这可都是跟随他多年征战的兄弟,还没得及享受荣华富贵,就要死在这里。

    大将军在哪里?石达锴心里好不容易沉寂的担忧又浮现出来,正如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不可一日无帅。

    不知道大将军是听信了谢安闲那小子什么迷魂汤,竟然想出了这种夜袭的法子。石达锴心里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就在这时,黑羽军第三轮冲锋开始,浩浩荡荡的骑兵们踩过缓缓流动的河水,扬起手中弯刀劈砍过去。

    当第三轮十余名骑兵冲撞在盾阵上时,一道不易察觉的缺口裸露出来。

    石达锴惊愕的发现,从盾阵之内冲出百余名骑兵,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大将军吴羲带领着他的云卫从盾阵内冲出。

    随着吴羲与百余名云卫的冲出,那道裸露的豁口越来越大,到了最后竟然无法完全闭合。

    与黑羽军一样的是,虎卫军悍不畏死的将自己的生命填补在那个缺口,只为了让盾阵恢复成形。

    而黑羽军当然不会放任好不容易拼出的缺口再度合上,一个个杀红了眼怕马而去。

    石达锴经验丰富,眼见得大将军安然无事,还从内部扩开一道扩口,急忙传令下去,一连五阵五百黑羽军投入了战场,如乌云般的黑羽军很快覆盖了泛红的土壤。

    当吴羲重新回到河岸之后时,黑色的夜行衣已然不成样子,而他身后的百余名云卫已经不剩多少。

    “石将军,调集五百精兵,随我绕过盾阵杀入谷内。”

    听闻此话,石达锴一时不知所措,什么,大将军才敢冲出来,这就要回去。

    “大将军不可,如今我们已经冲开了豁口,只要不断续地投入兵力,一定能从内部将虎卫盾阵彻底打散。”

    石达锴还想要再说,可是一抬头却对上吴羲的眼睛,那双眼神包含了太多内容,亢奋、急切、激动、悔恨唯独没有畏惧与怯懦。

    吴羲将手一扬,指向玉门关的方向。

    石达锴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他知道大将军什么意思,他们没有时间了,如果玉门关的轻骑兵进入战场,他们便只有溃败这一条路。

    石达锴咬牙,拼着心头最后的意志道:“您是主帅,这种事交给我们就行了,大将军!”

    吴羲心头一热,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心头涌起,不过他又很快压下去。

    吴羲骑马与石达锴错开身,“石将军现在给我准备好五百人。”

    石达锴坐在马背上,仿佛一尊雕塑般,感受着方才吴羲在他肩头拍下的温热,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遵命,大将军。”石达锴知道主帅的意志已经不是他能够改变的了。

    他们不希望他死,他也不希望他们死,这就是大将军!

    整整五百人也就是五阵的黑羽君站在吴羲身后,仅剩的几十名云卫分成两队在吴羲左右。

    “将士们,看看你们眼前,看看脚下的血,我们的袍泽正在前线厮杀,你们愿不愿意为了他们不死而献出献出自己的生命。”

    “愿意。”将近六百道不同的嗓音一齐发出震天的怒吼声。

    “那好,你们紧紧跟在我的身后,我们杀进去。”

    吴羲第一个拍马而出,随后是左右云卫,紧随之是五百名黑羽军。

    冲锋的号角已经吹响,除了死亡和胜利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停下脚步。

    石达锴站在河岸这边唯一的高地上,眼睛紧紧跟随吴羲的身影,待得吴羲率军接近流河时,他对着身旁的传令兵吩咐道:

    “传我号令,剩下的所有人,分成两队,一前一后,为大将军开路!”

    传令兵有些难以置信,下意识问出了他们这个兵种的大忌,质疑!“所有人?”,不过话一出他就后悔了,忙捂住嘴,可一向治军颇严的石达锴这时却和颜悦色重复先前说过的话,“没错,所有人。”

    石达锴在此低头,寻找吴羲的身影,可是清一色的黑衣实在难以锁定。

    一千五百名黑羽军分成两队,悍不畏死士争先赴冲着即将重新合围的盾阵冲锋而去。

    而在盾阵内,刘铁奴拨开挡在身前的尸体重新站起来,鲜红的血液在他的身上已经显得有些浓稠。

    “来啊,小子们,你们大颂国的人就这点力气吗,哈哈哈……咳咳。”刘铁奴想要高声大笑,只是才起声,喉咙处便涌出一滩血液从嘴巴里吐出来。

    将他团团包围的大颂长枪兵面面相觑,纷纷怀疑,“这到底还是不是一个人啊,太可怕了。”

    他们已经在他身上捅入了不下十处窟窿,他的血甚至都已经流干流净,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倒下又站起身。

    “把他的头砍下来。”有些瑟瑟发抖的枪兵小伍长声音颤抖道,他就不信这个弓月国的士兵是不死身。

    听到这句话的刘铁奴笑道,“来呀,看你们能不能把老子的头砍下来。”

    站起身已经是勉强的刘铁奴,当然无法再防御,只是在十余杆长枪即将捅入他的时候,围拢如铁桶般的盾阵砰的炸开,一道震耳欲聋的吼声响起,“刘铁奴,你可别他妈给我死了,你还要给我介绍媳妇呢!”

    刘铁奴眼前一暗,嘴角扯出一抹惨白的笑,“你小子。”

    话音未落,身体轰地倒下。

    吴羲并不清楚身后发生的腥风腥雨,此刻他眼前只有那条路的尽头,只要能够进了谷内,抓到曹任,那么这场战斗便宣告着胜利,也代表那些死掉的儿郎的生命没有遭到践踏。

    从流和进入滩河谷内只有两条路,一条便是谷口正路也就是虎卫军摆阵的地点,而另一处是一处断崖。

    两处悬崖中间隔有一条五六米宽的瀑布,此时吴羲率领大军将要到达,就在他准备命令五百黑羽军停下的时候。

    天空突然阴沉起来,霎时间乌云凝聚,一道碗口粗的雷霆劈下打在垭口处一颗参天巨木上,巨木轰地一声倒下,刚好倒在两处悬崖的连接处。

    “天命在我。”吴羲沉声道。

    “天命在我。”身后士兵接着吴羲的话音怒吼。

    “冲过去。”

    倒下的参天巨木虽然表体漆黑,但宽大的树体却很平稳,几百只马蹄踩在上面也不见晃荡一点。

    ……

    世界外,苍穹之上。

    “怎么样,夫人,这样行了吧!”左彻求饶似的看着谢胭,若是外人看见,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个一脸苦兮兮的英俊男人竟然会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仙人。

    那副样子就像是普通人家怕老婆的气管炎。

    “呵呵,一般。”谢胭面上却不领情,心底却涌过一条暖流,终究是自家的男人。

    此刻,左彻心里也在做着心理建设,师父应该不会生气吧,我只不过降下一道雷而已,没问题的,绝对没问题。

    滩河谷,吴羲已经率领大军越过断缺的垭口,快马加鞭地朝着前路杀去。

    ……

    “他呢!?”站在高出的曹任心里涌过一丝不安,虽然前线不时传来捷报,目前在谷口的战场几乎是一比二的战损,这理应算的上大胜利,但曹任却怎么也无法安心,自从他知道吴羲从盾阵内冲出后,就再无法获知关于他的信息。

    虽然两人素未相识,但曹任却没有任何理由的相信,那位弓月国的叛军将领“鬼将”吴羲,绝不是弃站而逃。

    忽然一阵急报声响起,拉回了曹任的思绪,只是他还没听到斥候的情报,心里已经认为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报,大将军,谷口内突然冒出一队……一队黑羽军。”

    “多少人!!?”

    斥候抬头看了一眼曹任,见这位将军嘴唇突然发白,赶忙低下头如实禀告,“至少…至少五百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右手剑换左手剑

    “五百,五百……”曹任张着嘴巴,想说些什么,却只是重复着五百人的黑羽军。

    搁在平时,五百人决定不了任何一处战场的胜利,可是在这里却成了亡命的杀手锏。

    为了对抗黑羽君悍不畏死地冲锋,曹任已经将辖下虎卫军尽数派出,如今身边只剩一些文官与少数私军。

    曹任不知道鬼将吴羲到底是怎么进入谷内的,怎么会,虎卫盾阵明明守住了谷口。

    曹任突然一阵气血涌上心头,但是得亏他的意志力强大,生生将气血咽下。

    明明只要虎卫盾阵健存,拖延住黑羽军的步法,他们就能等到玉门关的援军进入战场,可是……曹任心中苦涩,无人诉说,一想起昨日在帐中的豪言壮语,便更觉羞不可耐。

    我还没输!曹任心中暗道,虽然五百黑羽军已经进入了谷内,但只要拖延住最多半个时辰,就能等到玉门关的轻骑兵。

    曹任吩咐下去,“传令下去,据守高地,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主动出击。”曹任没有派人去将谷外的虎卫军召回一部分,他经验丰富心里明白,只要外面的护卫盾阵出现一丝嫌隙,黑羽骑兵就能像潮水一般涌入,此为战争中的“势”。

    曹任环顾四周,将文官算上满打满算可以用来战斗的只有二百五十人左右,只有五百黑羽骑兵的一半,但好在他们还有险可守。

    吴羲此刻带领着五百黑骑沿着蜿蜒崎岖的小路忽左忽右盘旋着,滩河谷内的道路错综复杂,曹任将驻扎地显然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当然那里面也有着对吴羲的轻视。

    “停!”吴羲喊住冲锋的骑兵队伍,抬头看向谷内唯一的高地,那就是曹任。

    曹任此刻也正看着吴羲,何等年轻!

    曹任看着吴羲年轻的脸庞,眼中昂扬的战意,不知不觉竟有一丝恍惚,总觉得好像他年轻的时候,只不过曹任年轻的时候从不担任这般冒险的主帅。

    高低之山忽然射下漫天羽箭,吴羲是第一个发现的,急忙大喊,“寻找掩护!”

    五百黑羽军迅速分散,各自寻找掩体以躲避敌军的羽箭。

    “大将军,让我带人冲锋吧。”

    黑羽军走出一名骑兵大声喊道,眼神清澈,偶尔闪过一丝夹杂对功名利禄亢奋的欲望。

    大约几年前,大将军才是这般单枪匹马闯入敌营活捉了敌军主帅,从那之后大将军吴羲可谓是平步青云。如今作为吴羲三军中的一员,没有一位士兵不幻想着有和吴羲一样的机会。

    吴羲眼神明灭,他并不在乎手底下的士兵的小心思,对于他而言拥有一个士争先赴的士兵是一件好事,只是高地上射下的飞箭绝对会杀死许多人。

    吴羲回头看了一眼藏在各处掩体后的黑羽骑兵们,高声对那名毛遂自荐地士兵道:“你带领一百位黑羽骑兵带头冲锋!”

    骑兵兴奋地说道:“遵命!”

    骑兵很快就将于自己相熟的百余骑兵领出,这些大多是他同一阵或一营的袍泽,夺取战功的好机会很少,当然要有些自己的心里。

    不过他们选择性地忽视了这份滔天的战功不是那么好拿的,是要以付出生命为代价。

    “杀啊!”骑兵带头冲锋,高声呐喊。

    曹任站在高地低声冷笑,不自量力,如果吴羲以五百骑兵为集体一齐冲锋,他还要佩服一些,可是他竟然以败于骑兵开路,这不是送死?

    第一轮羽箭射出,百余名骑兵折损十几人,相当严重的战损比。

    正当曹任下令,让弓箭手继续射出羽箭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声黑色夜行衣的吴羲突然从掩体冲出,“所有黑骑与我同冲!”

    “咯噔咯噔”五百骑的马蹄声渐渐响起,吴羲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他早就知道曹任绝对会眼馋这百余骑兵,而他就是要乘着弓箭手重新装填的时候发动冲锋,因为只有这个时候,黑羽骑兵才有足够的时间冲锋起来。

    而一旦让他们冲锋起来,区区弓箭手的箭矢便对他们毫无办法。

    曹任见状心惊,“快,快装箭!”

    可为时已晚,留在此地的士兵毕竟都是些象征性的士兵,本身并不复杂战斗,而是作为一种仪仗兵存在,指望他们平时装装样子还可以,但是要想凭借他们御敌,岂不是痴人说梦,贻笑大方?

    “军师,军师?”曹任慌乱之中想要寻找军师“玉笔郎”的身影,可是高声大喊几句,却并无人应答,正当曹任想要冲着侍卫发火时,却听到侍卫断断续续地道:“禀告主帅,军师……军师他早就离开了。”

    “离开?你说什么,他竟然敢临战脱逃。”曹任血涌上头,脑海里忽然响起军师前几日提醒过的话语,“将军,还是不要冒险的为好,留出西门实在是冒险之举,我们只要等着弓月国的军队占领四方据点,到时凯旋城内的叛军必然兵生思变,到时只要许以名诱利惑,以期里应外合,凯旋城定不攻自破。”

    曹任心中涌出的无限的后悔,恨不听军士的劝告,可是此时已经为时已晚,军士已经先行逃脱,而自己也会在几分钟后被冲锋起来的黑羽骑兵生擒。

    与其这样受辱,晚节不保,还不如……曹任看向腰腹中的佩剑,不如自我了断。

    就在曹任心生绝望之机,突然听到绽外有斥候禀报,“禀告大将军,玉门关……玉门关的援军来了。”

    听闻此话,帐内已经抽出佩剑的曹任虎躯一震,原想玉门关的援军最少还有半个小时的功夫,没想到竟然超出他的预料。

    “全军听我号令,拼死挡住冲锋的黑羽骑兵,等待援军的进场。”曹任高声大喝,虎步大迈。

    而吴羲这边也从后方的斥候口中听到玉门关轻骑兵的到来,吴羲不禁没有紧蹙,老天爷再玩他吗?刚才还自夸“天命在我”,这下就被打脸了。

    不过还好,虽然玉门关的五千轻骑数量是多,但从谢安闲的口中得知,这些轻骑只是一些滥竽充数之辈,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

    “速战速决!”吴羲拍马而出,一马当先,只要能在战局锁定以前,抓住曹任,那么这场战争还有回援的地步。

    高地之上有一处木栅栏围成的门户,那就是虎卫军主帅的驻扎地。

    五百黑羽骑兵一字排开,将木栅栏团团围住。

    吴羲让一位嗓音高亢的士兵喊话,“固城将军曹任,你已经走投无路了,赶快投降,我们大将军兴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莫要再负隅顽抗!”

    吴羲盯着营寨,见并无人应话,大手一挥让黑羽骑兵们准备破门。

    正在这时,固城将军曹任走出来了,站在一处高低,身着黑色重铠,看样子很是威风,“呵呵,区区小将也敢大放厥词,老子当年一打四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吴羲目光平静,并不将曹任的反激话语放在眼里,在战场上,“如果”“假如”“忆往昔”都没有用,是非成败只看现在。

    吴羲朗声道:“曹将军说笑了,本将军自然不敢与年纪较大的您相提并论,只是现在……”吴羲将话说完。

    语言的艺术大抵是如此,拥有留白的一句话总是能够留给人以无闲暇象。

    果然曹任在听到吴羲没说完的一句话,脑海中已经替他补充了无数句嘲讽的话语。

    “牙尖嘴利的小辈,你不要张狂,看看山下你手下的精锐之师黑羽骑兵可是马上要全军覆没了。”

    可惜,吴羲并没有像曹任预料中的那样有丝毫波澜,还是那样平静。

    吴羲知道无法劝降曹任了,“杀!抓住曹任,生死不论。”

    黑羽清兵闻言,纷纷摘下身后背负的劲弩,只等吴羲一声令下就要射出漫天羽箭。

    营寨内,原先还空无一人的岗哨突然钻出多为衣着华丽的弓箭手,正是那群仪仗兵。

    两方对射,以黑羽骑兵占领优势。

    衣着华丽的黑羽骑兵们百步穿杨,每一箭都没有偏离预定轨道,令人意外的是营寨内那些绣花枕头一般的仪仗兵弓箭手这次竟然没有在黑羽军的漫天羽箭下溃逃。

    总之第一轮比试中,黑羽骑兵伤亡三人,而大颂弓箭手却至少死亡二十人。

    谷外喊杀声震天,吴羲突然从马背高高跃起,竟然是舍弃马匹充当步兵,而那些如影随形的云卫纷纷有样学样,跳马跟随着吴羲一步步向着营寨逼近。

    端坐马背的黑羽骑兵很快开始了第二轮齐射,在羽箭的掩护下,身轻体快的吴羲第一个来到了敌军营寨的门下。

    此处没有人防御,可以看出敌军营寨确实兵员不足,吴羲翻身越过栅栏,眼疾手快一剑洞穿了埋伏在下敌军的喉咙。

    距离他不过三十米出,手握一柄黑色重刀的曹任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在见到彼此的一瞬间眼神锋利起来,脚步也顺畅起来。

    以剑挡刀,吴羲凑近曹任的耳边道,“曹将军,你老了。”

    一瞬间吴羲身形如电光霹雳,舞出一套剑招,让人眼花缭乱。

    曹任抽身而退,连连却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战场上棋差一招他认了,可是没想到在武艺上他竟然以比不过这个年轻人,当真是岁月不饶人,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曹任只认刀法灵力,凭着一柄重刀,即便是在大颂国几位以能征善战的将军也不落下风,想到这里曹任并不服输,提刀而去,两手持握,重重砍下。

    吴羲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曹任这般年纪竟然还有如此力量,若不是凭借仅存的一点不动明王身的力量,吴羲还真不一定能在这个世界以力量压制他。

    不过,凡是没有例外,吴羲侧身躲过重剑,以右手剑换左手剑,以左手剑收项上头。

    曹任的尸体一动不动,保持站立的姿势,吴羲剑尖摁下,尸体轰然倒地!

    这一站,是吴羲胜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用兵之道

    固城将军死的很突然,没有人回想到他会以这样一个潦草的死法结束他的辉煌的一生。

    众多仪仗兵临时充任的弓箭手见状纷纷丢盔弃甲,跪地投降。

    吴羲挥剑割下一片稍微干净些的长袍,缓缓地擦拭染血的长剑,那副样子就好像在触摸心爱的人。

    恰在此时,几乎毫发无损的黑羽骑兵一股脑涌入营中,吴羲指着先前那名自告奋勇的黑羽骑兵道:“你来割下他的头颅。”

    “我!?”被吴羲指着的那名骑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的主帅,号称“鬼将”的吴羲竟然点名道姓要让他来割下固城将军曹任的项上人头。

    这意味着什么?他留给吴羲的印象很深刻,如若此番能够回去,在军中的仕途将会一帆风顺,当然前提是,他所依仗的这棵大树也就是吴羲没有“倒台”。

    骑兵凌厉的割下曹任的头颅,其杀伐果断让众多跪伏在地的仪仗兵心生胆寒,之后骑兵又顺手从地上拔出隽有曹字的黑色军旗,旗帜拉掉,一把将旗棍穿过曹任的头颅。

    相比其他人对骑兵的冷血感到胆寒,吴羲倒是对其颇为满意,为帅者当然不能太过妇人之仁,“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大将军的话,我的名字叫独孤笑。”

    “独孤笑。”吴羲嘴唇轻启,重复念叨了两遍,“嗯,出谷。”

    吴羲翻身跳上云卫迁过来的骏马,是时候解决谷外那些负隅顽抗的虎卫军了,而且,吴羲眼神明亮,他已经盯上了那五千轻骑兵。

    虽然这些骑兵战斗力很弱,但是只要稍加训练,打散分入辖下三军,吴羲有信心他手下的将领会将这些人训练为独当一面的士兵。

    骑兵独孤笑高举大旗在前方开路。

    吴羲骑着高头大马,一脸沉思模样,不知在神思些什么,在他的背后,负责善后的黑羽骑兵一把火烧掉了死去的固城将军曹任的营寨。

    谷内烧着的营寨很快冒起了浓浓的大烟,这次不用绕路走的黑羽骑兵,很快就从谷内与谷外连接的大路中杀出。

    原本因为玉门关五千轻骑兵的陆续加入战场而亢奋的虎卫军,此刻一个个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瞬间溃不成军。

    他们当然知道谷内冒出的大火意味着什么,他们的主帅已经被枭首了。

    而另一边黑羽骑兵也看到了这股浓烟,“大将军胜了,快看,谷内冒起了浓烟。”

    跟随最后一波骑兵们冲锋陷阵的石达锴眼中露出欣喜之色,大将军成功了,大将军成功了,石达锴仿佛回到了当年随着吴羲数次冲入敌营的壮举。

    石达锴眼前升起了白芒,那是跟随吴羲建功立业的希望,希望并不遥远,而这只是第一步。

    “铁奴,你看见了吗?大将军胜了,夜袭计划成功了。”

    刘铁奴最终没有救过来,当石达锴将他的身体拖到后方的时候,他已经停息多时。

    但……石达锴知道,刘铁奴还在,他的精神将会永远留在黑羽军中,一代一代传承下去,而他石达锴,将会作为他的眼睛替他看,做他手中的弯刀替他杀人。

    盾阵因为虎卫军的人心散漫不堪一击,轻而易举被剩下的黑羽骑兵崇冲拦,就在这种情况下,一向所向披靡训练有素的虎卫军士兵竟然做出了最让人失望的举动,竟然一股脑涌向了来援救的玉门关士兵。

    从玉门关奔徙而来的五千轻骑兵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却见到同盟的虎卫军士兵向着他们涌来,而他们已经冲锋起来的马蹄却难以停下。

    没想到以固若金汤的虎卫军士兵竟然会残死在被嘲讽为游勇的玉门关轻骑兵的马蹄下,想来真是闻所未闻,贻笑大方。

    石达锴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将领,在此混乱之机迅速向传令兵吩咐下去,让战场上所有的黑羽骑兵迅速围拢在一起,向着谷内靠近。

    石达锴明白只有牢牢地围在一起,才能在此混乱大潮中将损失降到最小。

    而此刻,吴羲也终于带领五百黑羽骑兵冲出谷口,正好碰到带领黑羽军有序撤退的石达锴。

    “大将军!”石达锴眼泛热泪,惊喜万分之余显得有些孩子气,“您没受伤吧。”

    “我没事。石将军现在战场是什么情况。”

    石达锴收敛神色道:“因为您的壮举,虎卫军溃逃大半,正逐渐与奔过来的玉门关骑兵合一;少部分负隅顽抗的也大多被咱们黑羽骑兵的弯刀割下了头颅。不过现在麻烦的是,已经发起冲锋的五千轻骑兵,虽然他们现在正陷入虎卫军溃军的“淤泥”中,但我想用不了半个时辰,他们就能重整态势。”

    吴羲点点头,形势不好不坏,虽然曹任的身死的确给虎卫军造成了严重的打击,但这并没有解决他们身陷包围的情况,而且因为石达锴指挥黑羽骑兵们涌入滩河谷内,也造成了他们全都被敌军包围。如果等到凯旋城外那些围城的士兵回访,那他们的结局还是死,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石将军,如今我们还剩多少人?”吴羲偏头看向石达锴。

    石达锴此刻正定定地越过吴羲看着独孤笑手中旗杆上的曹任头颅,一下子竟着了迷,连吴羲的询问声都没有听见。

    直到在士兵们的眼神提醒和咳嗽下才回过神来,不过他却有些尴尬,因为刚才没听清吴羲到底问了什么。

    吴羲善解人意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话。

    石达锴略微沉思道:“除了起初的几轮冲锋损失惨重外,其他的混战倒是没有伤亡多少,应该还剩一千八百人左右。”

    吴羲暗自思忖,一千八百人加上他身后的五百人就是两千三百人左右。一想起他从凯旋城出发时,身后浩浩荡荡跟着的三千人,他便觉得一阵心痛,有七百个士兵失去,也就意味着七百个家庭支离破碎。

    吴羲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和他同等年轻面容的士兵,还没完,如果不能想到破局之法,今日着滩河谷埋葬的将不仅是七百黑羽士兵,而是整整三千!

    放眼谷外,玉门关的骑兵将领已经从溃逃的虎卫军士兵手中得知了主将曹任身死一事,玉门关轻骑兵将领没有权利扣押虎卫军,而且他没有那个胆子敢拦这些心比天高一身傲气的大颂国士兵,只能眼瞅着他们逃跑。

    当然为了他的轻骑兵不受到溃军袭扰,他下令好不容易冲锋停下的骑兵们三五人聚成一团,缓慢后退,退回河岸。

    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不算聪明但很符合他平庸的指挥能力。五千轻骑兵除了部分人受到些许轻伤外,另外有百余人被抢走马匹,被迫成为步军。

    和石达锴预料中的一样,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滩河谷战场重新恢复平静,除了遍地的尸体和潺潺血河流淌外,和从前没有什么不一样。

    散乱躺在地上的士兵有一身黑衣的黑羽骑兵,也有一身铠甲的虎卫士兵,两者的数量大致相同。

    两千人的虎卫军有八百人死在黑羽骑兵的快刀下,另外还有三百人死在溃逃路上玉门关五千轻骑的铁蹄下。

    算来算去虎卫军反而比黑羽军死得人更多,只是吴羲并不为这件事感到高兴,因为在他心里,打仗只要死一人便算不得胜利。

    这也是为什么吴羲自从领军一来,一路摧枯拉朽般横扫邻国,对外却自称“领兵以来从未打过一场胜仗。”

    隔河而望,两军对峙。

    石达锴骑马在吴羲一旁道:“大将军,让兄弟们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吧。”

    吴羲沉默着,如今双方兵力颠倒,坐拥五千轻骑守在河岸对面的玉门关将领显然并不着急进攻,显然他也知道,只要拖延时间等待大颂国的援军到来,就能瓮中捉鳖。

    可他不急,吴羲却很急,只不过如今双方兵力差距过大,而且黑羽骑兵大多受伤加上连夜奔徙,又一场大战后身体很疲惫,反观玉门关五千轻骑却以逸待劳,几乎没有什么破绽。

    吴羲望向玉门关那边,心中默念,希望谢将军那边一切都好。

    ……

    谢安闲仿佛有感,同时回头看向滩河谷方向,暗道:不知大将军那边此时战况如何。

    谢安闲一枪洞穿敌人的喉咙,而后用力甩向一侧。

    大将军推测得没错,无人围堵的西门果然是一道诱饵,谢安闲亲眼看着五千轻骑兵浩浩荡荡从玉门关杀向滩河谷,也就是在此后半个时辰,谢安闲吩咐大批斥候在外围截杀五千轻骑与玉门关的通信,切断他们的联系。

    做好此般种种筹措后,谢安闲领兵蜂拥而至,剑指玉门关。

    拢共五千的白羽军出动三千参与攻城,剩余两千与另外两千黑羽军同守凯旋城。其外步兵五千人,普通骑兵四千,以及其他杂七杂八人员两千人,共计一万四千人同时出发进军玉门关。

    当五千步兵赶到的时候,三千白羽军已经齐射三轮,四千普通骑兵也在清剿那些没来得及撤回城内的玉门关守军。

    吴羲第一次率兵对峙玉门关时,情报中显示守军约有五千轻骑和五千步兵,加上后来增援的大颂国军队,兵员达到两万五左右。

    现在大颂国军队正在围困凯旋城,五千轻骑又倾巢而出,也就是说玉门关内只剩下五千步兵。

    谢安闲端坐马背,铠甲后的披风随风飘动显得神采飞扬,此战势必成,不然他没脸去见赴险的大将军。

    谢安闲指挥五千步兵搭起五座云梯,以三千白羽军的羽箭掩护步兵登城。

    此外,谢安闲也没有忘记兵书所云:“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谢安闲命军中嗓门嘹亮之辈将早已写好罗列丞相徐脩种种罪状的《讨徐脩檄》大声向城内守军宣读。

    辅国将军乌蒙老眼昏花,见状不知如何是好,如此作态更让守军士兵觉得失望。于是纷纷哗变,五千守军步兵很快就分为两派,一派主张守城等待救援,另一派自然主张开城投降。

    有一说一,这些士兵虽然战斗力不强,但既然身为士兵自然慕强,尤其是这位强者还是在弓月国白手起家的“鬼将”吴羲。

    再者不少人对丞相徐脩的做法很是气恼,纷纷认为这是卖主求荣之举,叛乱的不是大将军吴羲,是他徐脩才对。

    于此,里应外合之下谢安闲几乎是兵不血刃的攻占了玉门关。

第一百三十八章 攻守转换

    吴羲骑着高头大马检阅着剩下的一个个气息萎靡的黑羽骑兵:“将士们,你们害怕吗?”

    “不怕!”回应吴羲的是一阵整齐的呼喝声。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们了。”吴羲手指向遥远的玉门关方向,“在那里,你们的副帅,四方将军之一的谢安闲,正率领着你们的袍泽兄弟攻占玉门关。”

    黑羽骑兵们闻言身躯一震,他们是诱饵吗?交谈声此起彼伏。

    虽然石达锴也不知情这件事,但是他很快压下了心中的震惊,吼道:“肃静,听大将军说完。”

    不得不说,石达锴在军中还是很有威严,此话一出,交头接耳的谈论声彻底消失。

    “我知道你们怀疑,心里有疑虑认为自己是诱饵,是我不要的弃子。但是我想请兄弟们想一想,我吴羲和你们在一起!无论生死。”

    “对啊,我们不是弃子,不是诱饵,大将军也在。”

    黑羽骑兵们很快就被吴羲浮富有真诚感情的讲话点燃,一个个重新燃起昂扬的战斗欲望。

    “兄弟们!虽然我相信谢安闲将军已经带领咱们袍泽占领了玉门关,但是我想亲眼看一看,我想去到玉门关的里面,我想回到家乡,你们呢?你们甘愿死在这里嘛?”

    吴羲说罢此话,安静地等待黑羽骑兵们的回应。

    黑羽骑兵在短暂地沉默后,很快以怒吼声回应吴羲,“杀!杀!杀!”

    “既然你们不愿意死在这里,那就跟随我一起杀回去!”

    吴羲调转马身,自有伶俐的将领将自己分管的队伍整顿。

    所有人都清楚大将军的意思,他们被困在谷内,援军或许有或许没有,但最好不要寄希望,此刻,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冲出去,杀回去!

    随着一阵响亮的冲锋号声响起,吴羲拍马而出,一马当先,色如墨鱼般的骏马如一枝离弦的箭“嗖”的一声窜出去。

    紧随其后的是剩下两千余如潮水般奔流而出的黑羽骑兵。

    玉门关的五千轻骑的将军眼见那位在弓月国被视若神话,不败将军的鬼将吴羲带领着一群仿佛来自地狱般的黑色骑兵从滩河谷内冲出,踩过缓缓流动的血河,竟一时看得呆了,连防御口令都没有发出。

    等他经由旁边士兵提醒回过神来,吴羲已经带领两千黑羽骑兵渡河登岸。

    吴羲俯身马背,“我等同为弓月国将士,吾心不忍手足相残兵刃相向,诸位早些投降。”

    五千轻骑的将领不由得虎躯一震,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吴羲说的没错,两方本为一家人,只不过是因为党派之争,才互相残杀,可是忠君之命乃为将本分,尽管将领再不忍也毫无办法,他的主人是被丞相扶持的幼帝,而不是眼前这位仿佛来自地狱的战神的大将军吴羲。

    “大将军说的是,大将军既已知,还不早些投降,等待我主的赦罪。”

    吴羲耳听将领冥顽不灵,执意要赌上五千骑兵的生命,索幸不再犹豫,他知道空口无凭,再没有伤亡的情况下,任谁对形势都会抱有希望。

    吴羲就是要用第一轮冲锋改变他的心意,和他吴羲率领的黑羽骑兵对战就是自寻死路。

    五千轻骑也逐渐提速发起冲锋,两千黑骑与五千轻骑任谁对前者都不会抱有希望。

    这里是战场,不是小说中的武侠世界,没有以一挡十的神话,尤其是在骑兵的冲锋中,手一扬,刀一挥,血流头落人亡。

    真实的生死战场就是这么简单高效,没有人和你一来一往地互相缠磨。

    吴羲俯身在马,利用冲击力以及身体的力量轻易以剑刃割下一名对方骑兵的头颅。

    一线天!

    紧紧跟在吴羲身后的云卫,满眼震惊地看着大将军吴羲干净利落地解决一人,从前只知道大将军用兵如神,没想到武艺也这般高强。

    第一轮冲锋转瞬即逝,双方骑兵开始混在对方的队伍中,吴羲双眼如炬搜索着对方将领的身影。

    他的目的不是杀光这些轻骑兵,而是将他们化为自己的力量。他心里知道要想俘获一个军队的心,首要就是将他们的将领俘获。

    “你?”

    “老赵!”

    两方骑兵的队伍中不时发出惊讶的问候声,显然这些人早就相识。

    “兄弟,我去,怎么是你。”

    “你现在跟着大将军呢?”

    “对啊,我们原先不是被指派到剑日国进行征讨,谁知道国内竟然发生了叛变。”

    “叛变,谁啊,不是镇国将军叛变吗?”

    骑兵一脸对方脑子糊涂的表情,“你傻了,丞相徐脩为了一己私利谋害老王,废掉太子,拥立幼帝,最可恨的是竟然引狼入室,将大颂国的军队放进咱们境内,这不是叛变是什么?”

    “诶,还真是,你说得有道理,我早就对丞相此举愤怒,无奈人微言轻没办法才屈就玉门关。这下好了,有大将军给咱们撑腰,我们杀回国度,宰了卖国贼徐脩。”

    “好,你把身上的轻铠扔掉,穿上我这身黑衣。”

    两军混战的骑兵中不时发生这样的对话,这也造成了原先本来兵力弱势的黑骑竟然隐隐反超玉门关骑兵。

    吴羲忙着寻找敌军将领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兼顾照看后方的情况,方才经过那两人时,听到他们的对话,吴羲会心一笑,这也是他敢于以两千黑骑迎战五千轻骑的原因之一。

    两军士兵同为弓月士兵,自然相熟得很多,有些是同一期,有些是同乡,甚至还有些是亲生的手足兄弟,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下得了死手。

    吴羲方才狠手杀掉一人,也是因为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战意,无疑那是坚定的丞相徐脩一脉的拥护者。

    吴羲骑着快马在混战队伍中大喊,“吾乃吴羲,乃本国镇国将军是也,前些日子奉老王命令远征,却在踏上剑日国土地时,惊闻国内巨变,丞相徐脩公然造化,捏造老王口谕废掉无错太子,拥立年幼无知贤王上位,甚至引狼入室将大颂军队放入我国境内,全然不顾我弓月国的尊严与自主,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今奉旨勤王“清君侧”,望诸君珍重,莫要兵刃相向,我们本是一家人!”

    吴羲此话一出,不乏心中早有愤懑不平的将士丢下武器跪拜在地,当然军中也有丞相徐脩的死忠拥护者,纷纷放话吴羲“妖言惑众,叛乱的不是丞相徐脩,而是镇国大将军吴羲才是。”

    对于这些人,吴羲并不准备心慈手软,即便他心软将这些人接纳,日后也会在别的战场上背刺他,为了以绝后患,吴羲不介意背上杀戮同胞的罪名。

    在此战结束前,吴羲说了最后一句话,“凡卸甲投降者不杀,继续作乱者杀无赦!”

    有一说一,五千轻骑对投降吴羲并不觉得耻辱与背叛国家,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丈量良心与忠心;人人都有一双眼,看得透是非对错。

    那是他们的镇国大将军,弓月国的不败神话鬼将吴羲,老王生前亲自口谕,“入殿不跪,佩刀无过”的忠臣!

    吴羲很快锁定了躲在混乱队伍中的五千轻骑的将领沈涛。

    此时的沈涛只觉大难临头,他不会投降,不能投降,他是丞相徐脩的远亲,一家人的性命握在徐脩的手里,只要沈涛投降的消息传回徐脩的耳中,不用说他的老母妻儿会紧随他在黄泉相会。

    “大将军,末将只忠于弓月国,望将军恕罪。”

    吴羲给沈涛留下了最后的体面,允许他自裁。

    当沈涛抽出怀中短匕狠狠插入心口的刹那,吴羲下意识别过脸去。

    沈涛用尽最后的力气,低声说道:“望大将军驱除鞑虏,恢复河山,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吴羲推倒坐在马背上的沈涛的尸体,身后混战的骑兵默契地同时停下手中的兵刃,有些想要浑水摸鱼的士兵被两方人马同时砍死,他们在默哀,恭送这位爱国将领沈涛的最后一程。

    吴羲立身于马背,负手而立,站在风中,眼前是翻身下马跪伏的黑羽骑兵和投降的玉门关轻骑。

    “君等可愿随我走一程鬼门关!”

    “万死不辞!”黑羽骑兵齐声道。

    “在所不惜!”玉门轻骑同声道。

    当围攻凯旋城的大颂军队奔赴滩河谷时,这里已没有黑羽骑兵的踪迹,有的只是遍地的死人,多到没有一处干净的土地让人下脚。

    当大颂军队找到固城将军的无头尸体时,所有人都被眼前惨烈的一幕震惊,纵然这些能征善战的士兵见惯了死人,可谁也别有想到曹任会被一剑割下了头颅,尸体还被烈火燃烧。

    就死法来说,曹任可谓是百名春秋名将最惨之一,没有“烈”。

    一路上吴羲紧绷双唇,目光如电如火,两千黑骑加上四千轻骑总共六千余人,浩浩荡荡的奔赴玉门关。

    直到吴羲见到玉门关的城墙上插着醒目的红底吴字,才发出由衷的笑意。

    两千黑骑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让身旁的四千轻骑好不尴尬,不管怎么说,他们曾经是玉门关的守军,两方是对手,如今双方虽然握手言和,但也改变不了他们“背叛”的事实。

    再回到玉门关,四千轻骑的心里都涌出一股复杂的感觉,吴羲敏锐的注意到了这种情绪,但却没有管制,这种事只能靠自己。

    玉门关门户大开,谢安闲亲自率领城中众将出门迎接。

    “大将军神算!”谢安闲跪伏在地激动道。

    一切都在吴羲的预料中,谢安闲看见了吴羲身后跟着的四千轻骑。

    紧接着一声人头滚落在地的声音惊起谢安闲,“这是固城将军曹任。”

    此刻谢安闲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吴羲不仅成功收纳四千轻骑,竟然还能在城墙般的虎卫军中取得上将首级,复刻了当年他的神话。

    先是宗正,后是曹任,谢安闲突然觉得这些功名显赫的春秋名将突然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吴羲摘下头盔,快步将跪伏在地的谢安闲扶起,“众将请起。”

    哗啦啦的铠甲声拉开了反攻的序幕,从此刻开始攻守转换,掌握了唯一门户的吴羲终于占尽先机!

第一百三十九章 是朋友还是敌人?

    失去了主帅的以虎卫军为主体的大颂国军队,在短暂的群龙无首后,在一个人的出现后安定下来。

    在滩河谷悄然消失的军师“玉笔郎”,悄然出现掌控了全部的大颂国军队。

    依旧是滩河谷,军师玉笔郎余谦坐在本应是固城将军曹任的帅椅上,一脸老神在在怡然自得的表情,嘴里哼着小曲,那副样子就好像如今被围困的不是他,而是占据玉门关的吴羲。

    底下的大颂国将领皆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军师余谦究竟有何底气,在此死局中依旧那般轻松。

    终于有将领不满军师余谦的消极态度,愤懑道:“军师,如今我等被困于此滩河谷中,而那叛军主帅吴羲占据了玉门关,绝断了我们的退路,你怎地还有这般闲工夫哼曲。”

    此话一出,原先大多低头郁闷的将领们纷纷抬头,目露不平,那副神情好像在说,“军师怕不是叛徒,不然为何固城将军牺牲了,而他玉笔郎的余谦却安然无恙,甚至现在还取而代之,形式三军主帅的职位。”

    玉笔郎余谦来了兴趣,坐直躯体,“哦?那张将军肯定是有破局之法了。”

    “这!”名为张将军的将领顿时偃旗息鼓,纵然他跟随曹任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但大多是以城池防御战为主,像这样野战在外,还被敌军围困的局面是一次未有。只是张将军依旧不服,反以颜色道:“呵呵,军师说笑了,既然如今由您代为三军主帅,是攻是守当然由您做主。”

    玉笔郎余谦微微一笑,年轻刚开始蓄须的脸上勾起一抹浅笑,“张将军既然知道如今我才是主帅,那不该闭嘴,听我发号施令吗?”

    余谦脸上的笑容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音后瞬间消失。

    明白自己中了余谦话中陷阱的张将军,还想说些什么,转念一想,心中大汗淋漓。

    余谦可是他得罪不起的,那可是皇帝眼前的“红人”,两者如果发生矛盾,皇帝偏袒的可不会是他没有赫赫威名的张将军。

    “呵呵,军士大人说得是,俺是粗人,只懂行军大战,不会说话,一时心急,望军士大人恕罪。”张将军俯下身子赔笑道。

    余谦呵呵一笑,“理解”。

    “众位将军不要着急,我们虎卫军乃大颂国精锐之师,如今被困于此,皇上与朝廷自然不会见死不救,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候,很快我大颂国的虎狼之师就会重新抢回玉门关。”

    余谦本不想与这些粗人多费口舌,只是他也明白,当下时局稳定军心很重要,而这帐中诸多将领,又是各队主心骨,稳住他们自然就能暂时稳住三军将士。

    说实在的,余谦心里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朝廷能拍出足够的兵力来支援他们,毕竟大颂国现在三线作战,即便他大颂国国富民强,也支撑起来也很是勉强。

    余谦此刻在等一个机会,就像他不敢贸然出击一样,他猜吴羲也不敢主动招惹这万余虎卫。

    毕竟他们都是些外人,吴羲现在焦头烂额的应该是他们国内的敌人——丞相徐脩。

    正如余谦猜测的那样,吴羲处在玉门关的将军府里与几位重要将领商谈以后的道路。

    现如今,玉门关与凯旋城尽在他手,互成掎角之势,守望相助,放眼关外,除非出动比他高两三倍的兵力,不然绝不可能从他手中夺走这一关一城。

    吴羲紧皱眉头,只是让他忧心的是,关外的万余虎卫军,和丞相徐脩继续集结的军队。

    他得到相当可靠的消息称,丞相徐脩得知吴羲夺走玉门关后,彻底放飞自我,不仅向他国求援许诺国土,还向国内外民间武人许以高官厚禄要他吴羲的项上人头,更加丧心病狂的是,徐脩竟然以幼帝的名义强行向宫弓月国民间征兵,要求每家每户必须出一名男丁入伍。

    吴羲将手中写有秘密情报的信纸放在蜡烛下燃烧,殆尽后道:“诸位将军,这就是国内的情报。”

    吴羲话音刚落,谢安闲第一个站出来,“徐脩疯了可是,将一个大颂国引进来便已是天怒人怨,现如今又将韵唐与狰秦拉入,他是想将咱们弓月国拱手让人吗?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即便他能够打败咱们,他徐脩就有信心到时能有那个能力坐稳这“土皇帝”的位置。”

    谢安闲越说越激动,激动之余话语也愈加放肆,最后甚至指名道姓指责都城那些公侯。

    “老谢,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同为四方将军之一的王岸石,见谢安闲依旧没有住嘴的欲望,无奈站起身拦住了几乎要站上沙盘的谢安闲。

    另外一位三军中的重要将领廉朴同样说道:“急也没有用,我们现在能够做的就是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哦,解决,你说怎么解决。”谢安闲呛声道。

    已有甲子岁数的廉朴闻言,不由得心中一股火冒出,他活了六十几年,朝中谁不对他尊敬有加,每每遇上谁不称上一声“老将军”,如今却被一个不及他一半年岁的青年将军揶揄,岂有此理!

    在廉朴彻底爆发前,吴羲赶忙先行出声呵斥,“谢将军怎么能对老将军如今不敬,即便着急,也不能将刀剑横向自己人,向老将军道歉!”

    王岸石站在一旁,不禁有些恍惚,总觉得现在的大将军和从前有些不同,具体哪里却又说不上来,还有谢安闲也是,自从玉门关一战后性情大变,全然不见从前老实木讷的,现在的脾气就像逢年过节制作的火焰筒一般,一点就着。偏偏如此,甭看方才大将军呵斥,但细想那分明是给谢安闲台阶下。

    吴羲说话还是很有用的,谢安闲也意识到了自己言语上的不妥,低下头诚恳地向廉朴道:“老将军莫生气,我谢安闲说话不过脑子,方才所言不针对任何人,若有不妥失礼之处,我道歉,若是心中还有气,那便拿上几枝荆条抽我解解气。”

    眼见谢安闲如此屈身,老将廉朴也没了发火的理由,当然为了维持面上的尊严,坐下前还是由鼻子哼哼几声。

    “如今万余大颂军队在我军后方,令我如鲠在喉,可是偏偏动他不得。但是如果不理会他们,迎战徐脩召集的大军,又令我如芒在背。众位将军有什么想法,踊跃献言献策。”

    众将一时无话,忽然听见吴羲身后一道响亮的声音响起,“古语有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众将军寻声望去,发声的正是吴羲帅椅旁的侍卫独孤笑。

    这是?众将疑惑不解,纷纷呢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茫然。

    “你是何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有你乱说话的份。”一位年轻将领呵斥道。

    众将闻言,白了他一眼,心中暗道:“没脑子的东西。这小子明显是大将军的侍卫,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辱骂他不就是打大将军的脸?”

    众多青年将领中走出一人,为独孤笑明证道:“这就是跟随大将军赴滩河谷,将曹任老贼的头颅插在旗杆上的独孤笑。”

    众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就是他,早就听闻一位黑羽骑兵毛遂自荐跟随大将军孤身入虎穴,杀得固城将军曹任。

    吴羲看向独孤笑,自从回到郁闷后他就将这名黑羽骑兵调在他身边充当侍卫,目的不外乎观察他看看其是否有培养的价值。

    “独孤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讲来听听。”

    独孤笑方才出声后心中便后悔了,见惹得众将气恼,一时间不敢说话。

    “大胆说无妨,也让诸位将军看看你的能力。”吴羲看出来他的窘迫。

    最终在吴羲的鼓励下,独孤笑克服了心中的紧张,娓娓道来他的想法:“我弓月国本身与大颂国并没有恩怨,全然是因为丞相徐脩的利诱才引得他们出手,既然丞相能以利诱,我们又有何不可。”

    “哼,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向徐脩一样出卖国家求得他们的帮助。”第一个出声反驳的老将廉朴。

    吴羲略微思考,阻止了廉朴示意独孤笑继续说。

    廉朴的突然打岔,让独孤笑一时间不知所措,经过片刻的调整才继续道:“未必就是利诱,我说的“利诱”只是一个象征,只要能让大颂国感兴趣就行。再者就像我先前说的那样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丞相徐脩见大颂国军队兵败,手忙脚乱之下竟然求援韵唐与狰秦二国。事实上,徐脩竟然不经过大颂的同意就求援他国已经触及了大颂的脸面,再者大颂与韵唐和狰秦本身就是敌对关系,丞相徐脩同时求援他们,这不是打三家的脸。所以我说虎卫军决然不会在咱们对战韵唐与狰秦二国时发动偷袭,他丢不起那个人。堂堂大国若如此行事,本身便落了下风。”

    吴羲道:“有道理。”

    众将士也眉头舒展,认为独孤笑的话里有些道理。

    “虽说大颂军不会在决战时趁机偷袭我们,但不代表他们就放弃与我们为敌,只要我们露出疲态,也就是决战之后,他们一定会出手,争取利益最大化。”

    吴羲道:“你觉得该怎么办。”

    独孤笑环顾四周,不由得挺起胸膛,“结盟,最不济也要达成合作状态。”

    “你觉得大颂军会同意我们的要求?”

    独孤笑略微沉吟,狠狠点头,“他们别无选择!”

    吴羲紧紧盯着他,看得独孤笑心里发颤,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却见吴羲突然哈哈大笑,“好,好办法,我认命你,即日起不再担任我的贴身侍卫,你就去谢将军麾下做一个五百人的小将军,可否?”

    独孤笑闻言,心中一惊,刚想激动的答应,却冷静下来,摇头道:“我还是觉得做大将军您的护卫能够学到的更多。”

    吴羲道:“你确定,拒绝这个机会,就意味着你还是一名普通士兵。”

    谢安闲道:“你的意思是,跟着大将军能学的更多,跟着我就学不到什么?”

    独孤笑见状慌了神,毕竟初出茅庐,说话做事少有分寸,“这,当然不是……”

    “哈哈哈,不逗你了,你小子选得没错,如果不是大将军不允许,我都想做他的贴身护卫。”

    吴羲道:“好吧,那你还是做我的护卫,此外我在拨给你五十人。”

    独孤笑闻言,激动的噗通半跪在地,“谢大将军,”又转向谢安闲,“也谢谢谢将军。”

    谢安闲摆手道:“你还是别谢我了,听着拗口。”

    哈哈哈!将军府,议事厅,众将由一名小兵的话里找到了突破口!

第一百四十章 书生的武器

    深夜,玉门关将军府议事厅。

    门外月明星稀,偶有几只黑鸦飞过留下几声凄厉长鸣。

    “大将军让我去吧,余谦那小子敢不同意,我当场剁了他的脑袋。”

    “呵呵,老谢就你现在的脾气,你去?你去能行吗!要我说还是我去吧,凭借我的舌灿莲花,定要他俯首跪拜。”

    “我不行?我不行,难道你行?自古读书人文弱,我只要往余谦那小子身前一站,保准吓得他屁滚尿流。”

    众将一阵哈哈大笑,谢安闲此话没有说错,要说他的身材长相实在有着挂上大门充当门神的资格。

    吴羲拍拍手,拉回众将的思绪,有些无奈地说道,“诸位将军不用再抢了。还是由我去吧。一来我也想瞧瞧这位‘临战脱逃’的玉笔郎余谦到底是何方大圣,二来也显得我们具有足够的诚意。”

    众将想要劝阻,可是还没张口,吴羲便摆手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既然余谦能被成为玉笔郎,至少说明即使他不那么聪明,也不会太傻,依目前的局势他不会蠢到擅自发动征战的准备。”

    吴羲没有说出嘴的一句话是,“我相信他也在等着我。”

    众将闻言,心中明白是没办法改变大将军的心思了,这时候再劝谏,无疑是不聪明的表现。

    “还有一件事,我不只要和余谦谈判,我还要和韵唐与狰秦的主事人谈判,诸位将军可有毛遂自荐者。”

    谢安闲眼睛一亮,刚想将手举高高,无奈吴羲下一句话就绝了他的念头。

    “谢安闲副帅除外,我不在的时候,玉门关与凯旋城还要他来主持大局。”

    这时,众将之中忽然一前一后走出两位书生,“大将军岂是看不起读书人?”

    吴羲愕然,“此话何意。”

    “自古以来,行军打仗是将军手中刀剑的事,合纵连横是我们书生口舌上的事?不知大将军为何要舍本逐末,用将军去行使我们书生的武器。”

    此话一出,不少性子暴烈的将军霍然站起身,虎视眈眈盯着上前的二位书生。

    书生此话无疑给吴羲一道惊雷,一直以来他先入为主给自己设定了一个陷阱,便是过于依赖麾下武将。

    这种谈判的事,本就该交给这种能言善辩,舌灿莲花的书生才对。

    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吴羲总不能承认是他认识上的不足,那也太丢脸了,怎么说他也是三军的主帅。

    “非是本将军轻视书生,实则是此行如入虎狼之穴,各位都是我军中的宝贝,损折一人都是我军的损失。”吴羲低头叹气,实则余光看着两位书生。

    既然这两人敢于众将面前站出指责吴羲的用人不当,仅凭这份胆识,无疑便是这份差事的最好人选。

    果然,两位书生听吴羲这番话,一时为书生辩名心切,急声道:“大丈夫七尺之躯,将军可死,吾书生安有不死之理,世人常谓书生文弱,岂不知古有书生以身投河效死故国!”

    “先生此话……”

    “大将军,恳请大将军将出使韵唐与狰秦的使者身份交于我二人,我二人必不负大将军期望,若失败,愿以死明志。”

    吴羲连忙下阶,快步走向跪着的书生二人将他们扶起,“二位先生大义,既如此那出使韵唐与狰秦的使者非先生二人不可。只是先生尽力而为便可,结果不论好坏,还请平安归来。”

    “吾张量必不负大将军厚望!”

    “吾赵灏必不负大将军厚望!”

    众位将军安然坐下,皆被张量、赵灏二位书生的慷慨大义震慑得难以出言反驳。

    独孤笑站在阶上,眸中闪过一抹精光,进而逐渐迷惘,好似回到了很久以前。

    ……

    翌日,玉门关前,皆排列两队兵士。

    吴羲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随着百名身着白衣白甲的白羽卫。原本吴羲只想带着自己的几名贴身侍卫前去滩河谷,不曾想这次诸多将军意志坚定,非得吴羲带上这些三军精锐,最开始是一千人,好说歹说才放宽到百人,可也规定了另一条限制,十日!以十日为期,不管结果如何,只要吴羲没有回到玉门关,那谢安闲将不会顾虑前后,发动所有可动员的兵力剿灭大颂虎卫军。

    玉门关后,张量出使韵唐,赵灏出使狰秦,二人身后同样跟随着百名黑羽卫。

    与吴羲不同,玉门关后虽有几股流匪,但是这些盗寇只敢劫掠过往旅客,没那个胆量招惹正规军。但张量赵灏要出使的地方不同,不仅有着韵唐与狰秦的部队,地方上还驻扎着忠于丞相徐脩的地方军,所以说他们的处境要比吴羲危险得多。

    谢安闲没有去玉门关后送行吴羲,而是谨遵吴羲的命令给予两位使者充分的尊重。

    实话说,士为知己者死,两位书生见由副帅谢安闲亲自送行,不由得热泪盈款,读书数载,辗转多年,参军入伍,好不容易混到一个参谋的机会,可是高不成低不就,同届的师兄弟都在各国拜相封爵,唯有他们二人,曾是老师最为得意的弟子,却潦倒多年,不能扬名。

    他们好不容易抓到这个机会,当然不能放过,他们在议事厅里说过的话绝不是口头说说而已,书生一诺千金,此事不成,当以死明志。

    夕阳西下,两方人马奔向不同地界,前路未卜,谁也不知道此向的结果如何。

    只是他们心里都怀揣着最朴实的愿望,安邦定国!

    吴羲一路向西,路上曾遇见几股人数很少的流匪,无一例外在见到吴羲身后侍卫独孤笑扛着的大旗后,作鸟兽散。

    重新回到滩河谷,吴羲怀着复杂的心情,就是在这里,他完成了从前的吴羲没有完成的逆转,也就是在这里,吴羲开始了书写他的传奇。

    远远地,望见一队大颂国的游骑兵,吴羲明亮独孤笑挥动帅旗,表明他的意思。

    大颂游骑兵见状急忙掉头,自然是快马加鞭报信给暂代虎卫军主帅位置的玉笔郎余谦。

    滩河谷内,玉笔郎余谦听着斥候送来的情报,“哦,你是说有人举着鬼将吴羲的帅旗前来咱们滩河谷。”

    “谁人敢这么放肆,敢在他弓月国的地盘冒充如日当天的鬼将。”

    “为什么你会认为是有人在冒充呢,张将军?”玉笔郎余谦道。

    自从上次被余谦狠狠收拾一番后,张将军就成了余谦的“狗腿子,”当然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心腹”。

    “大将军,你是说,是那吴羲!”张将军早已将对余谦的称呼从军师改成大将军,此刻他与帐内诸多将军一般震惊,皆是搞不懂着鬼将吴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何要在这样的局势下孤身犯险,难不成是陷阱?

    玉笔郎余谦见帐内将军一脸琢磨不透的神情,不由得心中一阵反胃,这就是武人,只会喊打喊杀,连点脑子都没有。

    余谦道:“他是来议和的,将鬼将吴羲请进来。”

    众多将军本想询问余谦为何如此猜测,可是抬头却见余谦一脸严肃,于是只能狠狠将心头口压下,皆是怀念起当初曹任当主将的时候。

    自从玉笔郎余谦上位后,擅自罢免了不少老帅曹任的心腹,而后大肆从军中搜寻书生,强行提拔为一方将领。

    众将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曾有一段时间密谋要将玉笔郎余谦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去见老帅,可是三军人多眼杂,未必都是他们的心腹,如果他们胆敢这样做,只要有一个通风给外界,他们这些人别说如今成丧家之犬,即便是能回到大颂国,也免不了人头落地的下场,而这一切皆是源于陛下对这群“玉笔郎”的独有宠爱。

    吴羲站在滩河谷河岸外,眼瞧得两队身披重铠,手持巨盾的虎卫军整齐划一地走来。

    一名身披华衣,羽扇纶巾的书生模样的人骑着高头大马走上队前。

    吴羲打量着眼前这位不像是处于战场上的公子哥,公子哥同样上下打量着身披轻铠的吴羲。

    两人同时施礼,吴羲拱手握拳,书生作揖,“久仰久仰。”

    “想必你就是玉笔郎余谦!”

    “正是,看来您就是折煞春秋名将的鬼将吴羲是也。”

    “侥幸罢了。”

    呵呵,玉笔郎余谦不知口否。

    “我孤身来此,目的想必以玉笔郎的聪明才智定然了然于心。”吴羲道。

    玉笔郎余谦,目露惊讶,高声道:“我实不知,倒是我啊本想去玉门关向将军求饶呢。”

    “呵呵,玉笔郎说笑了,光靠您麾下的虎卫军便让我坐立不安,哪里敢让你登门求饶呢。”

    余谦微微躬身询问道:“将军,里面一叙?”

    “自然!”吴羲有恃无恐,竟然跃过余谦先行一步,驱使宝马缓缓向着滩河谷内相进,紧随其后的是百名神采奕奕的白羽卫。

    余谦眼神微微一凝,心中暗道:“这位鬼将果然不好对付,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虽然出发前陛下已经吩咐过我,如果发生意外可以便宜行事,但是若他给不了我满意地结果,拼尽这万名虎卫军也要给他几分颜色看看。”

    吴羲环顾四周,几日前的尸横遍野的痕迹已经被连夜的大雨冲刷干净,再看周围那些严阵以待的虎卫军,不由得暗自惊叹一声,“不愧是到大颂国几股精锐之师的虎卫军。”

    如果当初双方摆开军形野战,吴羲有信心可以凭借黑白羽军将他们全部翁杀,只是要付出的代价难以想象,有可能十不存一,这还是在骑兵克制盾兵的情况下,吴羲不敢想象,如果对方有骑兵辅助,或者给他们一座城池固守的情况下,自己要怎么获

    这么一看,这个世界的吴羲连日攻占不胜,继而心灰意冷是有情可原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权柄通天

    玉笔郎余谦将吴羲迎入帐中,屏退众将。

    初时,大颂诸将军不免有些担心,让两人独处一室是否合适,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位主帅,如果那还能说是因为吴羲乘人不备,如今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再被杀一位主帅,他们大颂精锐之师的脸都要丢光了。只是他们见到玉笔郎余谦一脸从容,想是心中有底,诸将这才无奈退下。

    吴羲更为豁达,甚至没让百名白羽卫跟随他入营寨。

    玉笔郎余谦问道:“吴将军就不怕?”

    “呵呵,玉笔郎说笑了,怕,怕什么?我们不是敌人!”吴羲耸肩说道。

    瞧着吴羲这般不庄重的神色,玉笔郎余谦微微有些气恼,吴羲的表现太不把他当回事,那副样子就好像吃定他大颂虎卫军一般。

    “吴将军才是说笑了,须知万事不由人,就如这天气一般,昨夜还是连绵大雨,如今却已放晴。此之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说话做事还是不要那么笃定为好。”余谦面带笑容话语却森寒。

    吴羲双眼微眯,不知口否,只是伸手,“请。”那副样子就好像他才是欢迎客人的此地的主人。

    余谦冷哼一声,终究还是没有痛下杀手。

    独孤笑在议事厅猜得大体不错,弓月国丞相徐脩求援韵唐与狰秦的事传回国内,令大颂皇帝雷霆大怒。

    徐脩这招无疑是釜底抽薪,暗中指责他大颂国办事不力。

    偏偏大颂国还无法明证自己,因为他们的精锐之师虎卫军还被困在玉门关外。

    当然,大颂皇帝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早在徐脩求援其他两国的当夜,一份迷信便从遥远的大颂皇庭千里迢迢送往玉门关外滩河谷内虎卫军帅帐的案几上。

    信纸上只简简单单写着一句话“君可便宜行事”。玉笔郎余谦当然明白大颂皇帝是什么意思。

    丞相徐脩已经失去了大颂朝廷的信任,如今徐脩败象已露,趁着他们和吴羲这股“叛军”还没有彻底结成生死仇恨,两家未必不能重结秦-晋之好。

    “帐内无外人,吴将军有什么话还请直言道来。”余谦坐在高大的帅椅上一脸肃穆,那副样子就像吴羲是他的臣子一般。

    吴羲自然明白他这幅作态是什么意思,只是他并不在意,反而觉得有点好笑。

    自顾自拣了一把品貌还算一流的椅子,吴羲坐下后道:“想必玉笔郎已经听闻徐脩求援韵唐与狰秦出兵的事了。”

    余谦不知口否,只是不明所以的“嗯呜”一声。

    吴羲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大颂与此二国关系并不好,徐脩老匹夫先是求援贵国,再是求救此二国,分明就是不把大颂放在眼里。”

    余谦冷哼一声,“吴将军有话还是直说得好,你我二人都是聪明人,不用这般拐弯抹角。”

    吴羲笑笑,“好,既然玉笔郎快言快语,我就有话直说好了。我代表弓月国愿与贵国结好……不知玉笔郎意下如何?”

    仿佛早在预料之中,余谦惊讶大叫一声,眼里却闪过一丝笑意,“吴将军高看在下了,我只是暂代主帅一位,不敢做主这么大的事。不过,吴将军有此心愿,在我自然是愿意,可是不知朝廷那边会怎么想。”

    “古语云: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将军如今既然身为三军主帅,自然是有这个便宜行事的权力。”

    余谦油盐不进,依旧拿着千里外的朝廷当借口,不愿松口。

    吴羲眼中闪过一抹愠怒,他自然知道余谦如今难缠是因为什么,总归是没见到好处!想着从弓月国割下一块肉来。

    略微沉吟,脑中翻来覆去,一条计策悄然涌上心头,“既然如此,真是可惜,我弓月国本想送上千里沃土当做我二国永结同好的证明,只是将军既然做不了主,看来我只能收回这份心意,铩羽而归了。”

    果然,当余谦听到吴羲说要送上千里沃土时,眼睛猛地一脸,笑意几乎要溢出嘴角。

    吴羲见状,心中暗道:“鱼上钩了。”,他自然不会像丞相徐脩那般卖地求荣,如果敢那样做的话,不用韵唐与狰秦的联军杀来,他的队伍就会心生不满,爆发兵变。

    吴羲与徐脩不同的一点就是在于此,他吴羲师出有名,打着“清君侧”的名号,而徐脩却只是拥着号称老王崩前手写的一道“密旨”,便敢废无失德太子,拥立幼帝,更是在朝廷内外大肆残害忠良,变卖国产求取邻国的保护,惹的天怒人怨。

    吴羲说是千里沃土,他可没说是哪里的千里沃土。

    玉笔郎自然不傻,压下心头的激动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吴将军既能送上这份厚礼,相信我主得知自然愿意与您为友。”

    玉笔郎余谦自始至终没有将吴羲以弓月国代表的身份看待,而是当做一个个体。

    他们心里都明白,丞相徐脩一旦兵败,吴羲率军入京,若是能将姐姐吴子夫的孩子前太子赢回最好,若是寻不到吴羲未必不能取而代之,虽然这并不合礼法。

    “只是这千里沃土,吴将军还是说的详细些好,也好让我禀报我主的时候,少折腾些麻烦。”

    吴羲暗道,“真难缠,老狐狸。”

    说来绕去还是拐回这件事上了。吴羲道:“玉笔郎放心,这千里沃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余谦眯着眼睛,“你是说我脚下的这片地方。”

    讲真的,余谦有种被愚弄的感觉,这玉门关外的“千里沃土”,与他大颂国过于遥远,倒时他们撤军后,更难对此地又任何掌控。

    一阵无话,彼此思忖。

    而此时书生张量与赵灏也穿过了安全区,行军到了敌军的领地。

    “赵兄,就在此地分别好了。”

    “张兄一路顺风,珍重!”

    “珍重!”

    两位文弱的书生都不后悔坦然接下这份差事。人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

    即便此行不成,亦或是吴羲与徐脩谁胜谁败都不碍事。后世史学家在记录此事时,未必不会记下二位书生只身入敌营的豁达之举。

    张量与赵灏将身后跟随的诸多侍卫摒退,“前路未卜,各位将军跟着我们也无济于事,不仅不能保护我们,反而会因为目标太大给我们带来危险。”

    话虽说的不中听,但确实实实在在的实话。

    即便是一身不引人瞩目的黑衣,黑羽卫还是过于引人注意。这是二位书生已经商量好事,孤身入敌营。

    听闻两位书生的决定,黑羽卫自然面面相觑,不肯退走。副帅谢安闲在玉门关前已经下了死命令,务必要他们紧紧跟随保护,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书生之前,给他们当肉垫。

    只是二位书生意已决,黑羽卫们不听从他们的命令,他们也决然不愿再走前一步。

    最终黑羽卫的将领妥协了,依旧是以十日为期限,十日内见不到两位书生,他们也会进入敌营,赴死!

    面对此景,即便是以两位书生的心肠也不禁热泪盈眶,拱手作揖,“必不负众望。”

    一条大路分作两条小路,两人两马各走一边。

    张量去韵唐,赵灏入狰秦,去当那说客,两人怀揣着复杂的心情,迈出了属于他们传奇的第一步。

    直到多年后,不逾矩之年的两位书生分别任弓月王朝的权柄左右丞相,还会想起今日这一幕。

    凉风漫古道,束带挽起的长发任意飘摇,一边左一边右。

    ……

    弓月国都城月满城,朝廷之山。

    权柄通天的丞相徐脩坐在陛下一张藤椅上,老神在在闭目假寐,而那殿上众多躬身的弓月臣子甚至不敢大声喘气,只恐扰了这位丞相的清眠,最令人震惊的是,陛上属于皇帝的座位竟空无一人。幼帝孤零零的站在丞相徐脩的身前,执晚辈礼。

    这样惊世骇俗的一幕殿下竟然没有一个臣子敢出声呵斥。

    噢,不对,也许有,只不过如今他们已经身首异处,血流满地。

    出刀,剁头,收刀一气呵成,樊侩已经记不清这是他在金銮大殿上第几个铁骨铮铮的忠臣。只是在他杀过这么多人后发现,这些铁骨铮铮的臣子的骨头并不比他人坚硬,同样是一刀的事,和他年幼给主人家做那杀猪宰牛一样轻松。

    “诸位可还有不认同我提议的吗?有就一起说出来,免得我一个个找。”徐脩吹着胡子,像是梦中呢喃。

    闻言,殿上诸多老臣齐刷刷地跪下,同声道,“全凭丞相吩咐。”

    徐脩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满意地笑容,想要站起身来,一旁躬身站立的幼帝,颤颤巍巍的急忙伸出手臂,让徐脩抓住。

    “呵呵,陛下以为呢?”

    幼帝瑟瑟发抖,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徐脩的问话。

    直到身后跪随的小太监轻声提醒,幼帝这才抬起头,满脸疑惑不解,“我听丞相爷爷的。”

    举目金銮殿,除了站着的徐脩与幼帝,便只有两位身着使者服装的人敢于站立。

    韵唐与狰秦的使者目露震惊,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出惊骇,这弓月国几时变成这样了。

    “两位使者远来辛苦,还请暂且休息一下,改日我必登门拜访。”

    “徐丞相言重了,明日丞相要是有空,我等必登门拜访!”

    “也好,呵呵。”徐脩由幼帝扶着一直走出金銮殿,身后跪着的诸多大臣在此啊松口气。

    不少老臣目露茫然,他们曾经都是丞相徐脩的死忠,只是现在这个情况,让他们不由得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不知为何自从老王莫名其妙崩后,徐脩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往日的谦逊消失不见,完全换了一个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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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一剑介绍:
风起时,我正执剑天涯;风息时,坟上黯然生花。背负泰山辗转腾挪,人间自有逍遥处。脚踏江河闭目静卧,天地各有各性情。此去一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此去一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此去一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