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章 羁绊情深
“你……你是……笑、笑水!”
正如我意料中的一样,万疾凉见到我,十分惊讶,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同时,也被我拿捏得恰到好处的心情所影响,他的眼眶里竟然也有热泪在打着转儿,眼睛一瞬间就通红了。
“是我,万前辈,是我,我……我回来了。”
我做出情绪,只看得到我不断颤抖的肩膀。
朦胧含蓄的伤感,果然更能够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我离开了一个月,不知道赫缚歌是如何向众人解释,为何小队三人一同出任务,唯独我没能回去这件事情的。万一,他说的是,我为了自身安全而想要斩断蓉蓉情丝,因此留下了我这个无情无义之徒的话,恐怕万疾凉对我也不会有什么好印象了。所以我必须要以弱者的姿态出现,才能有机会继续在【驭傀】站稳脚跟。
万疾凉在我刻意表现之下,终于忍不住情绪,将我一把捞在怀里,声音哽咽地道:“笑水妹子,不怕了,我们回家了。无论你这一个月来经历了什么,你放心,【驭傀】永远是你的家,大哥会替你做主,不让你受一点点委屈!”
“万大哥,呜啊——”我趴在他的身前,嚎啕大哭起来。这些泪,也不全是假的。
我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女孩,经历了太多的生死,太多的背叛与抛弃,但我却从未将自己柔弱的一面展现在他人的面前过,在别人面前,我永远是努力的,强大的,不愿给别人添一丝一毫的麻烦。
可是,如今有一个人,在我被狠心抛弃之后对我说,“大哥会替你做主,不让你受一点委屈”,就好像深海中的浮木,冰原上的篝火,久病里的良药。
很安心,很温暖。
记得娘亲说,我还有一位兄长,不过在我出生之前就拜师离家了,我从未见过他一面,甚至没听娘亲提起过他的名字,也不知如何找起。我也从未想过能干得了这大海捞针的事儿,更没有想过,有了兄长是什么感觉。
可是这一刻,我已经不能细细思考,只是脱口而出一句“万大哥”。
“笑水,不哭了,乖,你好不容易回来,路上一定累坏了,再哭嗓子都干了。走,我们先回去,一会你再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和万大哥说,大哥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好。”我依言,收敛起了满腔的委屈,仿佛和之前软弱的脆弱的女孩判若两人。我用了清洁术法将自己打理干净,这才掀开斗篷,乖巧地任由万疾凉搂着,穿过大路,进入【驭傀】总部。
不过,刚刚踏入这里,我就发现了不对劲。
“万大哥,今日【驭傀】为何这么冷清,难道……难道是出事了?不会、不会是刚刚那名神秘老者已经侵犯过【驭傀】了吧!”
第两百一十一章 白巫特质,社徽消失
“不是不是,笑水妹子,你别急,其实,大家这是,全都出去找你去了。三个月前,缚歌、越蓉和你三个人一起出了任务,结果回来的时候他俩遍体鳞伤,缚歌撑着一口气发出了求救信号,然后等到附近正在驻守【驭傀】驿站的天罚赶过去的时候,他正好晕了过去。由于前去接应他们的天罚许久没回总部,之前的护国行动也并未参与,因此完全不知道赫缚歌的万年二人组竟然有了第三个人,就直接送他们俩回来了驿站。直到缚歌三天后转醒,像发了疯一样的四处找你,还揪着救他的那个兄弟的领口问他为什么不救你,为什么不带你回来,他们才知道你仍然身处险境。于是赶紧派出人手前往你们执行任务的那座雪山找人,可是那座山竟然凭空消失了一般,完全没有了踪影,原本山体存在的地方变成了平地。缚歌又怒又悲之下口吐鲜血,再次昏迷,再加上越蓉病情反复,但是不知病因,驿站的兄弟们只好先送他们回了总部。经过两个月的调养,他们两个总算有了些起色,于是缚歌再也等不下去,立刻就要去找你。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于是全体同意,放下一切任务,去四处找寻你的蛛丝马迹,活要衣衫无损,死……也要让你入土为安。”
活要衣衫无损,死也要入土为安……
原来,我竟然误会了他……误会了这么久……
是啊,我躲躲藏藏七年,见惯了尔虞我诈,生死相逼,习惯了掩盖身份,隐藏性情,逐渐变成了自己儿时最厌恶的人,却也不相信别人的善,别人的好,别人的心了。
“万大哥,都是我不好。”我恳切地望着他,想到赫缚歌对我的担心,想到他为我折损了身体,我的心没来由的酸痛起来,“是我让大家费心了,我该努力早点康复,早点回来的!大家现在都在哪,我去找他们,我去把他们都找回来!”
“傻丫头,这次筝社全体出动去找你,除去我,光天罚就是一百九十六人,还有一些后勤人员,怎么也得四百来人,你要是出去一找,怕又要过三个月才能回来,可不又得把缚歌急死了。”提到赫缚歌,万大哥又眼含深意地望着我,看得我脸又红了红,声音都变得嗫嚅起来了。
“这……这可怎么办……”
“傻丫头,你脖子上的……噫?你的社徽呢?”
“啊,什么……”看着万大哥惊讶的表情,我一愣,画了个镜面法阵,仔细一看,果然脖子上胭脂色的筝社徽章竟然消失了。
难道,难道是因为白巫成了我的剑魂,又因为白巫身体的特质,因此筝社徽章不能再烙印在我身体上了吗?
正因为世间万物都不能玷污白巫的身体,因此成就白巫后就会通体纯白,再无杂色,白巫也由此得名。
不过白雪仅仅成为了我的剑魂,所以我并不会变成和她一样雪白的人,但是别的杂质也无法沾染在我身体之上了。
“怎么了,笑水妹子,可是想起了什么。”
“是,万大哥。”我抿了抿嘴,很快编好了谎言。
说谎似乎已经成了本能,因为对于我来说,说实话,意味着我即将成为那些所谓正义人士的活靶子。
但可笑的是,即使是这样的我,依旧渴望着光明与温暖,善良与呵护。
“之前我和缚歌、蓉蓉他们去做任务的时候,碰到了白巫,也正因如此,我们三个才身受重伤。后来缚歌带着伤重的蓉蓉先走,我原本想和那可恶的白巫同归于尽,可没想到她突然神志不清,开始自残,将自己的身体一块块撕扯下来,雪白的浆汁流淌一地,雪白的瘴气也四处弥漫开。”对不起了白雪,为了取信于人,把你描述的这么惨,原谅我吧!
【少来!我看当初你就是这么想的,想用天仲源元把我大卸八块吧!】
咳咳,你别闹,一会万一被万大哥发现你藏身在我眼中,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呵呵,真是没想到,强大又充满智慧的白巫,差点让我们三人死无全尸的白巫,竟然死于自己巫术的反噬之下。之后,我见她已经死透了,精神终于放松了些,再也没有力气撑着了,就昏迷了过去。可是因为伤太重,我甚至三个月无法动弹。可能因为我那三个月处在白巫的瘴气中,被她的瘴气污染,因此冲刷掉了我脖子上的筝社徽章。”
“原来如此,”万疾凉很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我也在缚歌喃喃自语时听到了白巫这个词,不过他一直不愿意说在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提起来他就像疯了一样,双眼通红,见人就打,那段时候除了越蓉,没人敢靠近他……唉,不提了,都过去了,你回来了,缚歌肯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社徽没了不要紧,等晚些再印一个好了。对了,我之前就想说,我们这个社徽可不仅仅是一个标志、符号那么简单,它还有很多用处。比如,当你将法力通过指尖传到社徽之时,你脑海中所想的内容,会浮现在所有拥有社徽之人的脑海中。这样,我就可以通过这种方法,快速的告诉所有人,你回来了。不过,这种方法只能甲级天罚使用,因为消耗很大。”
说着,万疾凉举起右手,伸出食指中指二指,冥想聚力,将全身法力汇聚到指尖,散发出耀眼的黄色光芒。正当这光芒越来越耀眼,我即将睁不开眼之时,他将两根手指轻轻搭在脖子左侧的筝社徽章之上,那徽章瞬间像被点燃一样,从他指尖触碰的地方,金光开始律动,迅速四散而开,金光铺满整个徽章。
万大哥一直紧皱着眉头,想必这个过程一定比他描述的还要复杂,只是他怕我担心,才没有详细说明。
但是因为我脖子上的社徽已经被白巫的力量洗刷干净了,完全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能默默等待。
第两百一十二章 行成于思,人全于情
不过,这个过程显然比我预想的要短的多。
记得从前从书上看过,很久以前,有数位大师在讨论世界上最快的东西是什么,他们想进行模拟,创出新的术法,造福人类。
有人说是陆魔龙,有人说是海魔龙。
于是在座的各位大师开始争论不休,因为魔龙们是不可能为了人类的猜想而进行一场竞速比赛的。
正当众人争论不休之时,有一位大师说,风,才是世界上最快的东西。
一语惊醒梦中人。
在场的大师们纷纷惊叹,夸赞这位说风最快的人,他的思想已经超脱了实际物质,凌驾于众人死板的思维之上。
但是有一个叫刘云的术法大家,却站了出来。他说:“还有比风更快的东西,那就是人的思想。无论是魔龙还是风,都能够被思想瞬间捕捉;无论是魔龙还是风,到达一个目的地都需要一定的时间,而思想却转瞬即至。”
大家恍然大悟,更加同意。
可惜的是,因为思想没有实质,甚至比风还要虚无缥缈,以当时的知识完全无法创造出模拟思想的速度的术法,最后这次集会也就无疾而终了。
对于这次集会,后人众说纷纭,毕竟是一次空有其表却无实际成果的集会,因此负面评论居多。
比如,那个提出风的人既然能想到风为何不能深入的再思考一下想到“思想”,而是急于出头,反而给了别人提示,将流芳百世的机会给了别人。
比如,那些只知道俯首称是的众人,只知道一味地赞同别人佩服别人,夸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但是其实并没能把这些别具一格的思路真正的揣摩推敲,致使自己泯然众人矣。
再比如,那个刘云,他的思想再如何深刻,如何超越旁人,但是也不过是空想,也是丢人现眼、哗众取宠罢了。
不过,现在这种速度比得上思想的术法,竟然已有雏形了。事实可见,超前的、当时技术与知识无法跟上的思想,不是错的,也不是可笑的,它是未来道路的指路明灯,是在人类努力与智慧的结合下可以实现的梦想,而不是空想。
“咳、咳咳,成了,大家都收到了你回来的消息,应该会全速回来,一家团圆!”
万疾凉声音不稳,甚至额头上还不停的有汗珠滑下,不过他却咧着嘴笑着望着我,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能感觉到他的兴奋与开心。
“万大哥,你先坐下歇一会,我去给你倒杯茶来润润嗓子。”我赶忙扶着他走到就近的椅子,然后正准备离开,却被他拉住了。
“不急,这点小事,还能麻烦你吗。现在的正经事,是给你重新刻上社徽,嘿嘿,缚歌他,迫不及待想和你说话呢。”
“哦……他、他能说什么呀,也、也不过问问我恢复的如何吧,这、这术法还耗费体力,回来、等他,哦不,等大家一起回来再说吧……”
“哟,笑水,你怎么结巴了,倒好似你刚刚施展完术法一样。”
“啊,哪、哪有……”
看着万大哥憋着笑的表情,我都不好意思再去掩饰了。
明明这一个月都在想再也不要信任任何人,怎么连他的面都还没见着,立场就开始不坚定了。
赫缚歌,这是一个有毒的名字!
“好啦,我休息好了,走吧,我带你去后堂刻章。”
“嗯。”
=3=
“缚歌,太好了!小水回来了!她没死,她没死,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能放心了!”越蓉激动得眼中泪光闪现,贝齿紧扣下唇,艳红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嗯,真的是,太好了。”抬手抚摸着越蓉火红的秀发,其实也存着不让越蓉抬头看他的心思,把自己的表情藏在空气里。
眼角,泪珠未干。
天知道,刚刚收到万疾凉传讯之时,他是怎样的感受。
仿佛脚下的是万丈深渊,仿佛身前的是迷雾重重,仿佛身边的越蓉消失了,仿佛耳边,只有……只有她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赫缚歌。
仿佛置身于一个虚假的世界,一个梦境。
他的脚步踏空了,一个趔趄,不过幸好当时越蓉走在前方,没看见他的窘样。
在这一个月,他一直昏昏沉沉,做了无数个梦,梦见她回来了。有几次,她一回来就责怪自己丢下她,有时候,她一回来就趴在自己身上哭诉,有时候,她遍体鳞伤,有时候,她反有奇遇法力大增。
他,赫缚歌,被称为【决定者】的赫缚歌,从未体验过被一个人左右思想、情绪、生活的日子。
可他,却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他甚至觉得,每天只要能梦到她,就是一种享受,是唯一能让自己的心脏继续跳动的途径。
“通知全体,笑水,回来了。”
呵呵,从未觉得过,万疾凉这个糙汉子的声音,这么好听。
“疾凉,她是否在你身边?你可否教她使用社徽?我、想同她说说话。”
“哈哈,缚歌,就知道你会开心。不过要让你失望了,她的社徽阴差阳错被消融了,若是想叙旧,就自己赶回来吧。”
“好。”
回想刚刚和万疾凉的对话,赫缚歌总觉得自己被骗了,社徽不是说只要筝社有一人存活,就永不消失吗,况且就算真的消失了,重新盖一个不就行了吗,肯定比自己赶回去要快的多啊。
都怪自己太心急,答应的太快。
赫缚歌啊赫缚歌,你的理性呢,你的智慧呢!
算了算了,先赶回去,再找他算账!
“蓉儿,别哭了,再哭眼睛肿了,到时候看大家不笑话你。”
“嗯,我不哭,不哭了,笑水回来是好事,我赶紧补充一下能量,全速赶回去和她团圆。缚歌,你已经……五天没吃了,稍微吃点吧?”
“不了,我现在就启程回去。刚刚你应该听见了我和万疾凉的对话,他把我诓了回去,我既已答应,若是去的慢了,反更叫他笑话。”
“啊……也好,那你一定要记得替我向笑水问好。”
第两百一十三章 有杕之杜,有睆其实
在万大哥通知大家后的第二天,就有人回来了。
第一个回来的,是赫缚歌。
那时我正在打扫着大堂,一道身影倏忽出现,遮住了门口散漫进来的日光。太阳初初升起,将影子斜斜拉长,硬伸到了我的脚边,像是故意吸引着我的注意。
我抬起头,望向他,虽然背着光看不真切,却能实实地感受到他的疲惫。
他气色很差,面无血色,眼窝深陷,嘴唇惨白,面部倒没有不洁,衣衫也十分整齐,想必是先躲在一旁整理了一番才出现在我的面前。
明明很担心,却又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却说不上为什么觉得松了口气。
对视了这许久,我们都没有开口,不过大约是他觉得尴尬,对不住我,不好先开口,还是我这边先松松口让他知道我可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
“咳咳,那个……”
“笑笑。”他声音沙哑,又隐忍。
?G……?G?
“喂你怎么这么快!不是,我明明听见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怎么你人就在我身边了?不是不是,这不是重点,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你这一见面就抱我可说不过去了吧!”
没错,这个不知轻重的登徒子,竟然抢在我开口之前先开了口,并且强行抱住了我,让我觉得非常被动,被动通常是因为弱小,这不是明摆着打我脸吗!
“对不住,笑笑,是我过激了,你别生气。我、我只是,太开心了,我,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笑笑,我真的好怕,我怕这一切都是幻觉,我怕再也见不到你。”赫缚歌手忙脚乱地松开我,退开了几步,魂不守舍的样子,连踩在了我刚刚扫地时堆在一起的垃圾上都不自知。
我偷偷一笑,使坏心眼故意不告诉他,算是对他当日弃我而去的一个小小的惩罚:“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本姑娘福大命大,才不会死在一个区区白巫手中。”
(某雪:喂你说谁区区!)
“呵呵,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我们家笑笑福大命大本领也大,自然、咳咳、咳咳咳咳咳、不、不会有事的。”
赫缚歌正说着话,突然猛咳不止,虽然他故作无事的模样继续说完了话,但是鲜血却从他的牙缝和嘴角溢了出来,还是黏稠稠的黑血,明显是旧伤未愈。
“喂!赫缚歌,你怎么了?你、你咯血了!都这么久了你的伤还没治好吗?”
“堂堂男子,铁骨铮铮,几口血算什么,不要紧,不过是赶路辛苦,引发旧疾罢了。”他摆摆手,施了个术法把自己整理的干干净净,衣服上一丝血迹也看不出。
“我、我虽然精通各系封印术法,却唯独医术不通,你先坐下歇会,我去请万大哥来看看!”照他这个逞强的模样,这一路上为了赶回来引发旧伤,不知道呕了多少次血,又多少次被他整理干净。难怪他气色不佳,着装却整洁,不过都是做给我看的表象罢了。
【决定者】,赫缚歌为了这个名号,承担了太多。他永远要做出一副打不垮的模样,撑着驭傀这个庞然大物。
“不用。”赫缚歌拉住我的手,虽然没使劲,却让我顿住了脚步,我还没来得及理解从手心传到心脏这酥酥麻麻的感觉,赫缚歌同往常一样自信又清澈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分开太久了吗?你可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我的第十天穴中的天罚之力,就是针灸之百生针,若论医术,整个筝社却没人能与我比肩,你还要去请谁呢?”
“额,这个,多个大夫,也好多个参考,你说是不是……”
“你什么时候竟然会担心起我了?你不是一向巴不得我离你远远的吗?”
“我……我是担心你死了,没人帮我和社长讨要那本天语术法封印术的秘籍。话说社长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爱玩,总是畅游各地,流连忘返。按道理说,筝社排位赛时他都会回来一统大局,不过今年排位赛却因为那子佛盛典而推迟了。不过,你也莫要担心,因为那……”
赫缚歌说到一半,突然闭上了嘴巴,满怀深意地看着我微笑。
“那什么?”我急忙问他。
“哦,我是说,最近筝社要添补新丁了。笑笑,你刚回来,可能还不知道,之前,我们有三名天罚在任务中……牺牲了,但是距离四年一度的仙麟稽筝社大演武还剩下不到两个月,筝社的人数必须要满两百人,否则是没有资格参赛的。原先我们筝社正好两百人,后来你加入了,那就是两百零一人,各自小组都很稳定,可是现在渐思他们队伍中痛失两名伙伴,不仅渐思和落雅二人深受打击,若不是正好碰上你也遇难,他们才重新振作,为了守护好现在的同伴,都打起精神去寻你的下落,不然他们俩也……更何况,他们所在的小组,与我们组,还有疾凉、空诚,我们三组是【驭傀】的顶梁柱,是要参加大演武小组赛的,所以,现在他们组少了人,是一定要尽快补上的。”
“哦……”赫缚歌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又是大比武,又是招新的,说的我头都晕了,总觉得哪里被他绕过去了,可是又想不起来了。
“怎么了?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如今你既已平安归来,大家都放心了,现下只等大家从四处回巢,就要开始着手招新了。”
“哦……哦!对了!我想起来了!”
“何事?竟能让你摆出这种表情?”赫缚歌拧了眉毛,方才嬉笑的表情一扫而光。
“我回来那天,在对面小巷中,碰到一个奇怪的老人。他那时说,三天后,也就是明天了!他要对【驭傀】,宣战!糟了糟了!我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这可怎么办,你们都从四处赶回来,明天【驭傀】能有几个人守家不说,你们才回来的一定精疲力尽!况且那老者术法深不可测!至少、至少都是和同等级的天罚之力,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气息和他留下的术法法阵痕迹判断,他至少是一位甲银级的天使术法使用者!”
第两百一十四章 温暖背影,大陆圣十
“神秘老者?你对他的评价还这么高……看来确实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不过,能让你感到重视的对象,而且还是你所不熟悉的,放眼整个那子佛,应该只有那十人了。”
“放眼那子佛?那其他三国呢,难道不会是他们派来的人吗?”
“呵呵,那倒不会,你涉世不深,对于大陆的了解自然也没那么深。你有所不知,我们仙麟稽四国,各有福泽,庇护于四方天神,而只有那子佛的天神,会赏赐我们天罚之力,其余三国,福泽也各不相同。虽然那三国境内,也偶有天罚,那不过是因为他们的祖先是因为种种理由定居他国的那子佛人,而他们身上流淌着那子佛的神血。不过,却也因为血脉单薄,出不了什么了不得的天罚,所以那个神秘老者,定然是在那十人之列。”
“原是这样,我就说一直听说除了那子佛天罚众多,其他国家天罚数量都极其稀少,却不知原因为何。不过,缚歌,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呵呵,不过是幼年随师父周游列国、行医济世,自然也就知道了。”
我正点着头,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刺入我的大脑,让我险些喘不上气来。
——神的力量,是你们凡人能够随便驾驭的吗?
这是什么?似乎是以前谁对我说过的话。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记不起来是谁说的?更记不起来,好像有一些更重要的东西……
“啊——!”
“笑笑!笑笑你怎么了!”
那一瞬间,头痛欲裂,就在我以为下一秒就会头痛致死之时,疼痛又戛然而止,只是记忆却经久不散,令人颤栗。
伴随而来的,又是那两个铭刻在我脑海中的背影,每次这两个背影浮现在我的脑海中,都会带来无尽的疼痛,可是尽管这样……我仍旧希望能撑到他们转过脸来看一看,似乎只要注视着他们,就能感到无比的幸福。
不对,左边……左边这个,是……是……
是……
缉天銮!
想到这里,我的头疼痛难忍,硬生生掐断了我的回忆,把我的思绪弹回了现实。
“笑笑!笑笑!”赫缚歌焦急的神色越发清晰,他的呼唤也终于唤回了我的神思。
“缚歌,我……我没事……”我揉了揉脑袋,略微缓解了些疼痛。
可是心中却是暖洋洋的一片,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最令我满足的宝贝一般。
尽管现在我还不知道为何只是想到那个人,想到曾经与他经历过的种种,哪怕没有具体的记忆,也会使我的身体,我的心脏获得如此丰盈的满足感。
可是,只要见到他,应该一切都能清楚了吧。
缉天銮,我读取你的记忆,只从我被小珏一口吞下之时开始,之前的回忆,你藏在心里太深的地方,哪怕是记忆珠都无法盗取。
我们之间,到底经历过怎样的,刻骨铭心……
从前,我为了小珏,是绝不敢有这种期待的,可是如今,小珏的身边有了那个叫做金祈襄的女子,她一身正气,功力不俗,又视小珏为救命恩人,有她的陪伴,小珏也不会寂寞了。
“怎么又失神了?”赫缚歌着急地捧起我的脸,凑到我的近前。
“没、没什么。”我心虚地道,然后不着声色地抽离自己的脸。
“胡说,你刚刚那样,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你看你,又神情不对劲了。到底怎么了?告诉我,我能否帮到你?”
不知道是不是朝阳的原因,赫缚歌的脸上染上了薄薄的红晕。
“真没什么,只是……只是封印突然不稳,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我笑笑,扯了扯他的衣袖,以示让他安心。
“那我先送你回家休息吧。”赫缚歌皱了皱眉,还是不依不饶。
他总是这个性子,见不得身边任何一个人有一丁点不开心。
哪怕自己的处境糟糕透顶。
“先不急,缚歌,方才你说的是哪十人,可有画像,我看看是否能辨认出来。”我赶紧岔开话题,提到了【驭傀】,果然他又换上了一副正经的表情。
“好,你等着,我去拿给你看。”说着,赫缚歌走到大厅柜台后,翻找了一阵,然后拿着一本金光灿灿的小典走了过来。
“这是……【圣·十大天使天罚】的记录册?”
“没错,符合你所述说的条件的,只有这【圣十】了。我想,那人应该没有使用易容术吧?”
“嗯,绝对没有,这一点我还是能够分辨的。”
赫缚歌点了点头,一副他绝对相信我的模样。
“那首先就能排除我从前的恩师【愈妖后】了。除了她,其余九人皆是男身,虽然年龄有差,不过年龄差容易糊弄,笑笑,我一个个说给你听,你对照着他们的画像,看可有符合的。”
“嗯。”
“首先是成名最久的【降龙尊】,因为他是天罚界有史以来第一名降龙者,所以才能得此特殊称号。不过他隐世已久,具体的信息谁也不清楚,连是否在世都无人知晓,只知道他最后一次现身是在十年前,因为他的气息太过可怕,仅仅是感受到他的气息,就令得当时许多巨龙竟然匍匐颤抖,从此成为一个传奇。”
我看了看这位【降龙尊】空着的画像,对赫缚歌摇了摇头。照他所说的这么一个玄乎乎的老古董,能找到我们【驭傀】门上来挑事儿?
“接下来这位是【万古荣】隆威棋,据说,他所降之龙是一头反古龙,和上古圣龙外形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对招风翼,而当巨龙煽动巨翼,配合着【万古荣】的术法,能让寸草不生的荒漠变成生机勃勃的草原,能让一切因为时间推演而丧失生机的事物重新朝气蓬勃。我有幸见过他几次,因为师父常常会与他合作,探讨回春之法。”
我看了看画像上那个看上去不过二八年华的粉嫩小儿,摇了摇头。这么喜爱青春时光的一位大能,会刻意把自己打扮得垂垂老矣吗?
“第三位是雷龙的主人,月钧【万君】,他性格刚毅,刚正不阿,现在任职天罚协会的执法长老,面部因在与雷龙相斗时留下了显眼的闪电状疤痕,想必也不是他吧?”
第两百一十五章 情凝指尖,意化寒风
我望了望眼前这个翩翩公子,摇了摇头。可惜一道疤痕横于脸上,实在是天妒红颜,天妒红颜啊。
“第四位是【狸煊方】都公狐,此人一手火系术法拿捏自如,更可怕的是他的谋略和手段,现任天罚协会的执政长老,地位崇高。说来好笑,都公狐降龙之时,未能降服排行第十六的火龙煊方,不过降服了排行二十九的火龙,不过他因为带上自己的火龙能与煊方一战,被世人冠以【狸煊方】之名,本是夸赞他能力可与煊方一较高下,更有智力冠绝群雄,可是自从七年前缉将军降龙成功,他这称号可是刺耳得很,着实让人笑掉大牙。从此,天罚协会和那子佛国师那一脉的关系就愈发恶劣。”
煊方……好熟悉的名字……似乎,似乎我曾经与这头龙,关系匪浅。可是,在记忆中,并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
“哦,煊方已遁世两年了,你也许没听说过。据说是两年前冰原解封之时,曾经与海魔龙大战过,从此受了重创,一直在缉将军的天穴中养伤。”
“哦……”
两年前……与海魔龙大战……
哦!我记起来了,在小珏的记忆中,那头火龙简直如同蝼蚁一般不堪一击,仅是轻轻一撕,便扯掉了它的双翼。
不过,在缉天銮的记忆中,似乎“我”对于煊方受到如此重创,心疼得满目凝珠。我赶紧偷偷抹了一把眼睛,免得被赫缚歌看见了笑话。
“第六位至第九位,他们四位都是【天罚协会】的议会长老,分别是【金雪阳】金光离,【孤独海】独孤镜,【风自来】英皇泉,【目木芳】花月,你细细看下这四人画像,可是他们其中一人?”
“唔……”赫缚歌帮我翻着书,我却注意到他中间跳过去了一页,然后扒了扒手指头,果然,他只介绍了九人,中间不知道为什么跳了一人。
“都不是,缚歌,为什么不说第五人?”
“额……我就知道……”
“啊?知道什么了?”
“哦哦,没什么,既然方才介绍的九人都不是,那么就应该是第五位了,【怯童子】辉寒,笑笑你看看,可是他?”
“对对对!就是他!就是这个老者!”
“好了,我知道了。笑笑,你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
“这不是【圣十】吗?缚歌,你一个人可以吗?”
“你放心好了。”他一边说话,一边拿过我手中握着的扫帚放到一旁,然后替我扣好外袄的盘扣,“初春天凉,仔细受风了,大战之时,可不能少了你这个主力呀。”
“哦……”我被他轻轻往门外推着,隐约觉得事情好像有一些奇怪,可是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哪里不太对。
“你先乖乖回去休息,好好睡上一觉,社徽的事情我会去查阅资料,你莫要担心。”
“嗯,那多谢了。”我点点头,妥协了。赫缚歌就像大哥哥一样,事事贴心,这时的我,真为之前怀疑他抛下我感到羞愧。
我转身,正准备离去,却被他一把拉住。
“怎么了?”
“笑笑,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想看看这个姑娘没………………”
“啊?你说什么?风太大了,我没听清!”
正好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吹得我差点睁不开眼,却还想问清楚赫缚歌到底想看什么。没想到他却只是抿了一丝笑,微微摇头,替我拉好风衣的帽子,然后轻轻给了我一股推力,让我远离了驭傀大门几步,随即关上了门。
今天的赫缚歌真奇怪,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难道是被【圣十】中的第五位给【驭傀】下了战书这件事给吓到了?
=3=
手忙脚乱地关上门,赫缚歌仿佛是突然断了线的人偶,瘫坐在了门前,呼吸逐渐粗重起来,逐渐变成了喘息。
见到她,幸好被有人给【驭傀】下战书这件事打了岔,否则,自己指不定会做出什么越轨的举动了。
她似乎除了路途上的疲惫还有为战书这件事操心,同三个月之前没有什么变化。
她的身上似乎也没什么暗伤,方才替她扣扣子时已经偷偷查看过了。
对了,还有就是奇妙消失的社徽。
她的眉眼间依旧凝固着烦恼,不过似乎已经有了些许变化,却没能达到自己所期望的。
被寒风吹散的话,其实是,自己没忍住脱口而出的。
即使知道让她回去休息最多能消除她的疲惫,对她所烦恼的事情一点帮助都没有。
那烦恼像是嵌在了她的眉间,挥之不去。从前见她凝着的忧思就觉得不快,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怀疑她的身份,不愿见她满是秘密的模样,现在才知道,是因为,她这样,着实让人心疼,让人也不自觉揪紧了心。
所以,真的很想看看她再也没有烦恼的模样。
一定是极为讨喜的模样。
“我的妈呀!缚歌!你啥时候回来的?你咋一个人瘫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傻笑啊?别是魔怔了吧?”万疾凉刚刚起身,听到大门这边的声响,过来一探究竟,却看见了赫缚歌疯魔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赫缚歌被打断了思绪,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优雅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疾凉,我回来了。不过,可没空给我魔怔。那老头又来了,如今社内蒙受损失,元气大伤,今天,我们要招新人了,快一起准备一下吧。”
“啊?哦!我都给忘了!算算时间,确实该来了!我的妈呀,真够皮的,原来笑水妹子说的下战书的那个人是他啊!诶对了,笑水妹子呢,让她一起帮忙啊。”
“我看她累了,嘱咐她回去好好休息了。”
“哦哦,对对,她回来这两天几乎没闭眼,看得出来,她是觉得对不起你们,又被大家一起去找寻她的踪迹这件事感动到了,想亲眼看着你们一个个回来,好好感谢你们,我怎么劝她她都不肯去休息。可以啊赫缚歌,你一说她就去休息了啊,看来她要等的不是别人,正是你啊。”
第两百一十六章 驭傀大比,疾风劲草
直到自己倒在床上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么疲倦。
赫缚歌真不愧是【决定者】,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我的疲倦。
我睁开眼时,日头已正在最高处了。奇怪的是我的住处本是僻静的地方,我却是被鼎沸的人声吵醒的。
难道是下战书的【怯童子】提前来了?
我匆忙换好衣服,往声源处寻去,走着的果然是再熟悉不过的路——去【驭傀】的路……
难道他真的不遵守信用,提前两天就来了?
不过,周围围着的这些似乎都是普通民众,不具有天罚之力,难道不怕波及自身吗?
“请让一让,让我进去。”围观的人太多,我挤不进去,又不敢贸然使用术法越过这些人,因为如果真的是【怯童子】来了,我在外面暗处接应,也好随机应变,现在还不是暴露自己的时候,因此只能出声,并且不停地应对挤过来的人流。
“诶我说你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彬彬有礼的,怎么竟然还插队啊?别挤了别挤了,【驭傀】一年一度的招新大比,是个人都想看!”
我正在努力往前排钻,没想到被一个大叔拉住了胳膊拽了回来。
“啊……?”我意识到有人向我这边伸手,本能的准备反攻,却在余光瞥到那人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时候强行压住了自己的术法。
不过,他所说的“招新大比”……?
“就是就是!亏得我聪明,提前半旬就定下了这里的客栈,总算被我等到大比,也不枉我三千多万仙币的房钱啦哈哈哈!”这时,前排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掉过了头,得意洋洋地说道。
“兄弟,你真是幸运啊,不像我,已经在这里住了月余了,光房钱就花了一亿仙币呀!不过今日竟然能站在如此前排进行观看,也算是不枉此行啊!”他身边另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深以为然,附和道。
“额,等等,大比?观看?不是有人上门挑战吗?”他们几个人的对我听得我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哦,姑娘,你怕是第一次来吧,一般来说,大比之后不久确实会有挑战,但是由于那个杀伤力太大,是不允许普通民众观看的,不过这招新大比却有着严格的把控,也是免费给大家观看的,所以每年人气都很旺盛。今年啊,我看你是误打误撞碰上了,还能挤到这么前排,真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运气了!嘿嘿嘿!”
面前这位肤色较深的胖大叔好心给我解释,我却听得满脸黑线……什么叫倒了八辈子的运气……
许是看我表情有些微妙的不满,胖大叔也很有自知之明:“诶哟,姑娘,我一个杀猪卖肉的,只知道挥挥菜刀,嘿嘿嘿,不会说话,要是说了什么话别有、额,别有深意,哈哈,还要请姑娘多担待。这样吧,作为、作为奖励,我给姑娘再好好说一说这大比,如何?”
“咳咳、好,先谢谢大叔了。”我无奈一笑,行了一礼。同时心中对方才被我挤到身后的人有些愧疚,于是偷偷跺脚,使地面略微倾斜,这样身后的人站的地方就比前排高出一些,也不用踮起脚尖就能看到比试场地了。
不过,看来坐在对面的那些参加大比的选手们还有不少卧虎藏龙的,很多人立刻反应了过来,看向了自己的脚下,随即目光扫向了观众席这边,有惊疑,有探究。我赶紧低下头去,收敛气息。
“诶哟你瞧,对面那些带着红色袖章的就是这次大比的参赛者们了,你看他们正往这边看呢!天呐他们的目光好锐利!仿佛都能把五百斤的大母猪的皮一层一层削下来诶!”
“咳、咳咳……”
“妹子,你是不是也被他们尖锐的目光折服啦!”
“是是是。大哥你刚才说招新大比,是【驭傀】要招募新的天罚吗?”
“是呀。你应该听说过【驭傀】是我们仙麟稽最强大的筝社吧,为了保住自己第一的地位,【驭傀】一直是挑选最优秀的天罚,且整个筝社的人数控制在三百人,这样每一名成员都能被悉心培养,成为精英中的精英。所以一般天罚想要入社,走后门什么的是完全不可能的,一般只有两种情况能够加入【驭傀】,一种是极为特殊的优秀的人才,而且正好是【驭傀】缺失的某方面的人才,这样的人只要能证明自己的能力,随时都可以加入【驭傀】,比如前不久就听说有一个戊级天语师成功加入了【驭傀】,听说还是个小姑娘呢,估计也和你差不多年纪吧。你可以不要因为她说戊级就小看她,天语师诶,自从川家覆灭,老五门只剩下四门,而且都闭、闭、”
“敝帚自珍。”我提醒道。
“哦对对,敝帚自珍!小姑娘你可真有文化!”
“过誉了过誉了……”
“所以呀,现在普通人想要学习系统的天语术法,那可是难上加难,而那些世家子弟,又绝不会来筝社混饭吃,所以筝社能招到的天语师一般都是只会个别低级术法的癸级或者壬级天语师,因此那个小姑娘才能破例加入。不过这种特殊情况实在太少了,一般人是指望不上了,只能来参加这一年一度的招新大比。这次大比招收前十三名,不过往年也有少的,这是【决定者】大人根据【驭傀】实际情况所决定的。”
我点了点头,总算对现在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不过!
我瞥了一眼站在高处的赫缚歌,埋怨他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我,说好的是一家人呢!
“那规则呢?”
“诶呀这有什么规则,所有参赛者往擂台里一站,锣鼓一敲,没有限时,直到剩下的人数与要招收的人数相等时,比武就结束了,人员也就确定了。”
“……”这么随意?听起来一点都不靠谱的办法啊!赫缚歌身为【决定者】,难道没有更加完善一点的办法了吗?
第两百一十七章 紧锣密鼓,不速之客
“铛——”
场上锣鼓敲起,所有参加大比的天罚们都站起身来,走进最中间的擂台准备开始大比。
我悄悄拍了拍胸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方才那边有几个敏锐的人,一直在用术法探查这边,害得我只能不停地收敛气息。
因为今天醒来之后忧心【驭傀】的情况,没记起要易容,不想让自己太惹人注目。
幸好我的发色因为白雪成为剑灵而变成了金黄色,算是不太惹人注目的一般发色了,但是却不是我喜欢的,而且在她的能量被我完全吸收之前,会一直保持这个颜色,于是我一直保持着头发幻化的术法,现在是一头水蓝色的短发,也不算惹人注目。
但是脸蛋嘛,照镜子的时候果然还是喜欢自己的模样。
“要开始了要开始了!”旁边的大叔狠狠拍了拍我的肩,我陷进土地半米的脚彰显着他的兴奋。
“诶小姑娘你怎么好像变矮了?”
“……”
=3=
锣鼓钟响圈圈散去,万疾凉踏出一步,对着众人点头示意。
“今日,【驭傀】举行大比,一为悼念在过去的一年间为社捐躯的勇士们!他们永远是【驭傀】的骄傲!也是我们那子佛的荣光!二,则是为了填补【驭傀】的空缺,想要加入【驭傀】的天罚们,今天是你们一年一度的机会!大家,尽情展示你们的本领吧!我们【驭傀】,只要真正有能力的人!”
“驭傀——!驭傀——!驭傀——!”
四下,欢呼众起。
大比,终于在万众期待之下,开始了!
放下忧心,也对今天的大比提起了兴趣。于是我抬起头,准备专心看比赛。
毕竟我是通过特殊渠道加入的驭傀,倒是想知道正儿八经的大比是怎样的。
从左开始,我细细打量着每一个参赛人员,此刻他们基本上四散而开,背朝着擂台边缘,面对擂台中央,只有单面或两面受敌。不过,却有两个人,背靠着背,竟然站在了擂台中央,很明显他们已经成了另外五六十人共同的目标。
不过面对一众高手,竟然有胆量做出如此选择,应该也不是毫无准备。
我看向站在擂台中央的两个勇者,却觉得这两道身影越看越熟悉……
抿起的唇缝间,有着咸湿与刺痛。
一时未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法力竟然不自主地从右眼爆发出来,等我反应过来之时,【驭傀】门前所有人已经因为我所爆发而出的威势望向了我……身旁的那个屠夫——因为之前我因为他的大力被拍入土地半米,身高本就不高的我自然就更加矮小了,再加上他的身躯庞大,基本所有人都认为方才的一股强力是从他的身体内散发而出。
除了一个人。
赫缚歌从【驭傀】的二楼观望席上飘身而下,轻轻落在我的身边,弯身探出一只手,拉住了我的手,将我从大坑中轻轻拽出,然后掸了掸我肩上的灰尘。
“嗯,神色比早上好多了。怎么来了也不进楼?可是躲在这儿同我置气呢?”
说着,他不着痕迹地抚去我脸上的泪珠,虽然什么都没有问,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却怕我被旁人看了笑话。
“对不起,未曾告诉你今日大比,是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我给你赔不是了。走吧,这儿风凉,随我上楼观看大比,好吗?”赫缚歌小心翼翼地问道。即使我没有抬头,也大概猜得到他面上担忧的模样。
我匆忙点点头,却一直不敢出声,怕我太明显的哭腔暴露了我此刻内心所感到的痛苦。
赫缚歌似是感受到了我藏身遁形的急切,赶忙搂住我,脚一踏地,身形宛如银鞭流星,向着【驭傀】二楼飞射而出,惹得众人惊叹不已。
尤其是方才我身旁的那位屠夫,更是呆滞了好久。
“乖乖嘞,刚才俺身边的那个从楼上飞下来又抱着个人飞上去的,是不是【驭傀】第一天罚【决定者】赫缚歌啊!妈呀!偶像啊!”
“刚刚那股气势,是你身边那个小丫头发出来的吗?不得了啊!那气势!好像这里的天罚协会的主管也没这么厉害吧!”有明白人突然明白了什么,出声问道。
“对呀!是她啊!就那个小丫头啊!哦!她是不是就是前不久被特招的那个天语师啊!天呐!这么年轻,看起来还被【决定者】大人十分爱护着,估计前途无量啊!”
……
“诸位,抱歉,方才发生了一些小变故,下面,我们的比赛请继续。”在赫缚歌路过之时的眼神示意之下,万疾凉重新站起,维持了秩序。
不过,看似比赛有条不紊的继续下去了,擂台上,却有一个人,心已经乱了。
=3=
“笑笑,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赫缚歌把我带到【驭傀】里,找了一间休息室,让我坐下整理情绪。
我却只觉得心脏绞痛,痛得张不开口。
“可是真的生我的气了吗?我真不是故意瞒着你今日大比的,况且,这些比赛,也不堪入你的眼,他们的等级,都比不上你。我心想,你也不是图热闹的人,况且你累了那么久,应当好好休息才是……”
我依旧不说话,却抬起头望向了他。
他看到我的双眼,大吃一惊,嘴唇翕动,却久久发不出一个声音。
我也不知道那时我有着怎样的眼神,能将镇定睿智的【决定者】吓成这样。
“笑笑,你别吓我,可是魔怔了?还是生气我不该妄自替你做决定?我,我……”
“我要做,大比裁判。”我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好。”他愣了一下,终是点头道。
我也知道自己说这种话实在是为难他了。因为这大比,虽说是他一手操办,却是为了【驭傀】,说近了,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怯童子】辉寒的挑战,说远了,是为了【驭傀】未来一年的发展。如今,我却让他把操持这一切的权力交给我,还是在这种状态下,也亏得他能够应允。
第两百一十八章 新的比试,故人远来
“缚歌,多谢你。我知道这次大比的重要性,我也绝对不会乱来,只是觉得、觉得这选拔的规矩实在过于随意,我也知道时间不多了,不过,我有一个既不耗费很长时间,也能选出真正人才的办法,请你相信我。”
这理由,我自己都觉得蹩脚,可是,现在的我,心已经乱了。
我觉得,【驭傀】就像一个沼泽,让我越陷越深,甚至已经忘了本心。
我不该是这样的。
生而为毁灭世界的魔女,我应该用花言巧语骗所有人,我应该自私自利不为任何人着想,我应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是我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一副畏畏缩缩、在乎他人的女子柔肠?
“我自然是信你的,笑笑。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与疾凉也算是落个清闲。”说着,他用手指点了脖颈右侧的筝社徽章,发出一瞬的光彩,紧接着,就听到外面锣鼓声响,接着万大哥就宣布了大比暂停,然后推门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缚歌,为何突然用社徽传声叫停?”
“疾凉,这届大比,交给笑笑主持吧,规则也由她来定。身为【驭傀】后起之秀,我们这些老一辈的接班人,她也需要一些阅历才是。”
“哦!你说得对!缚歌,还是你想的周到!【驭傀】的每年大比可算是重大事件了,如果办好了,笑水妹子以后在社中立足也稳当,社徽的事情就算解决不了,也不至于被赶出门去!嘿嘿。”万大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用满怀期待的目光向我点了点头。
我心中郁结,实在开不了口,只是草草点头,然后就这么走出了二楼的隔间,从二楼的廊间俯视而下。
目光在他的身上不着痕迹地停留了一瞬,然后逐渐放空。
“今年大比的规则有所改变,众所周知,【筝社】的存在,是为了从妖魔鬼怪手中守护普通的百姓!尽管每一位牺牲的筝社天罚都是【驭傀】的骄傲,但是所有生还的天罚们,才能够真正享受他们的荣誉!所以,只会面对人而作战,不是可靠的办法,任何一个人,都怕死,都不可能在这样一场大比中豁出性命!不面对生命威胁,又如何看出个人的能力?因此,此届大比,我会亲自带你们入山,寻找妖兽,进行生死相博!我,【驭傀】,甲金级天语师仙笑水,亲自带你们入山!”
“轰——”
“甲、甲金级!天呐!整个那字佛甲金级天罚也不会超过二十人吧!还是天语天罚!天呐!就这么个小丫头……”
“这不是刚刚【决定者】亲自下来迎接的那个小丫头吗!”
“难怪咯!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她的年龄看上去也不大吧!恐怕是作为下一任【驭傀】社长培养的啊!天语师!凤毛麟角的存在啊!天呐!今日真没来错!甲金级天语师!三生有幸啊!”
……
我报出自己的等级之后,楼下一阵骚动不安,但我在意的,唯独那一人,他却无动于衷,甚至身边的空气还更加凝沉了。
我焉了眼皮,继续道:“我,仙笑水,保证维护每一名参加大比的天罚的生命安全!但是,我却不能保证你们出来时还是完整的自己!下面,有勇气继续参加大比的人请继续留在台上,珍惜自己生命或者觉得自己力不能及之人,请你们离去,你们只有一盏茶的功夫做出选择,一盏茶之后,入山!”
说完,我逃跑似的躲进了隔间,勉强压抑着自己的喘息,胸口却止不住的阵阵起伏。
待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突然意识到房内还有两个人……
“咳咳,那个……”我做贼似的悄咪咪抬起头,望向他们俩,见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表情。
万大哥看着我一脸惊喜,仿佛发现了什么宝物一样,看我的目光完全是痴迷的,即使我刚刚一阵喘息,也没打破他的凝望。
而赫缚歌的神情……
“缚歌,怎么这样看我?我是甲金级天语师,你不应该为【驭傀】高兴吗?”
我假装镇定,然后真的坐下来捧起一杯茶,边喝边计时了。
然后,室内,除了我杯盏相碰之声,便是沉寂。
许久,赫缚歌才开了口。
“我只希望你平安归来,笑笑,我们大家都盼着你平安归来。我先去为你准备接风宴了。疾凉,我们一同走吧。”
“诶诶,好嘞!笑水妹子,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呀!虽说你已经是甲金级天语师了,后山上这些杂碎妖怪根本不足为惧,哈哈哈。”
说罢,他们二人一同出了隔间,就留下我一人,假装安心地在喝茶。
可是,一盏茶,真的好少。
推开门,往下望,原本在擂台上的人一个不少,甚至还多出了一个——方才站在我身边的那位屠夫大叔。
“时间到了,我们出发。”我的目光不再停留,一挥手,法阵自成,所有擂台上的人脚下都浮现出法术的光圈,下一瞬,我便和他们一起消失在观众的视野中。
呼吸不过三瞬,所有人都已经身处后山的半山腰处了。
“呕——”
突如其来的一声呕吐之声,打断了大家紧张的情绪。
我也朝声源处看了过去,然后抚了抚额。
“咳咳,屠夫大叔啊,您是天罚吗?凑这个热闹干什么?快原地坐下歇歇,马上我就把您送回去。”
“别别别,千万别,小姑娘啊,我好不容易才撑过来的,绝对不能就这么回去了!而且,虽然我不是天罚,可我天生力气大!要打架,我铁眉从来没怕过!”
“阿……阿水说让你回去,你没听见吗?”
这时,人群中突然站出来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站在了我的面前。
看到了他的黑斗篷,在场很多人都反应过来,他就是方才擂台赛上托大站在擂台中央的那两个人中的一个。
“诶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你又不是裁判!裁判,你说,我铁眉有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和大家一起比试!”
第两百一十九章 身后留名,亡前顶天
“此次招新全为自愿,只要你们觉得自己能在妖兽手中活下来,无论是否身为天罚,我们【驭傀】都是欢迎的,身份仅仅是身份,不能代表实力。铁眉大哥,你能有此胆识,小女佩服。”
“嘿嘿,岂敢岂敢,您乃是甲金级天罚,我哪敢担你一声大哥呀。”
铁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规规矩矩站回了队伍中,还不忘对方才的黑斗篷挑了挑眉。
“阿、阿水,你是不是……”
“这位侠士,请你归队,下面我要宣布规则了。”
“阿……”那黑斗篷还想更进一步踏向我,却被另一名黑斗篷同伴拉住了袖口,那人轻轻摇头,前面这人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微微低下头,站回了队伍中。
“此次考核,你们可以自行分组,但是每组人数不得超过三个人,然后每个小组必须猎杀一只妖兽,妖兽品种并未有限定,你们量力而行,明日此时,我们在此集中,每小队队长上交妖兽尸首,到时候根据妖兽品级进行评定成绩,【驭傀】会收录成绩最优秀的五组,若前五组人数超过十三人也没关系,若前五组人数不足十三人,我会根据你们的表现,从剩下人中择优收录,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那么现在给你们一炷香的功夫进行分组,你们越早商量组建好小队,就可以让队长来我这里领取一颗惊灵珠,在你们遇到危难之时可以保你们一命,我也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救你们,然后你们就可以尽快开始大比了。”
我说完,手腕一转,只是使用了一丝剑意,身后的三人合抱的大树随风而倒,我走过去,坐在了树桩上,然后从右眼天穴中取出一支香,左手一抖,将香点燃,然后插在了身体右侧方才倒下的大树树干上。
如此显眼的切口光滑的倒下的三人合抱的大树,也不怕他们回来时找不到位置了。
“哦,顺便说一句,若是踏出此山范围,就算考核失败,若是小队成员之间距离相隔超过三里,也算考核失败,另外,此山最强的魔物在西边山腰,名为食心鬼。”
我的一番话,果然引起了大家的一番议论,对我的安排肯定也有着-重重疑惑,不过,不出所料的,那两个黑斗篷在我点上香,就向我走来,哪怕是听到我开口,脚步也没有任何迟钝。
呵呵,果然是心有灵犀的两个人啊。
我自嘲一笑,甩手扔给了前面那人一颗惊灵珠,他抬手接住,似是没料到我会使那么大的力气,攥住惊灵珠的手颤了颤,骨节分明的五指微微律动,缓解着受到大力带来的麻痹。
等我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关心太甚之时,却发现他已经盯着我看了许久,心中又怒又羞,厉声道:“拿了珠子还不快走?你就对自己这么自信?觉得自己一定能留下来?”
觉得自己一定能,留在我身边?
他默然,然后转身腾身而去,另一名黑斗篷也紧紧跟随他远离了。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我的心脏不禁一阵抽痛——他他他,他那么强!就这座山上的小妖还不够他塞牙缝的!我干嘛给他惊灵珠!多贵啊!!!
亏死了!
一炷香过得很快,小队里的三十一个人已经有三十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队伍——只留下不是天罚的铁眉一个了。
“嘿嘿嘿,天罚大人,这……大家都不愿意和我一起,不过,我铁眉一个人也不惧!这座山就是镇子北边的火夏山吧,我铁眉常来这里打猎呢,从来没出过事,您放心!我一个人,一定也能拿个好成绩的!”
“铁眉大哥,加油,这是你的惊灵珠,拿好,一切以安全为主,记好了我说的话,人一辈子,有再多的功绩,无命消受也是白忙活一场。”
“嘿嘿嘿,小丫头,我当然看重自己的性命了,不过呀……”即使哪一天我真的无命消受了,那那些被我拯救过的人们,他们会连带我的份,一起好好活下去的!大丈夫,就该身后留名,亡前顶天!
铁眉想这么说,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还只不过是个屠夫,在一位甲金级天罚强者面前说这种大话未免显得有些太没脸没皮了,所以没能说出口。
“不过什么?”
“嘿嘿,没啥没啥!俺就是个粗人,俺前言不搭后语,姑娘别见怪!俺去啦!”
说着,他转身便踏着重步子跑远了。
铁眉憨厚的笑容和正直的模样仿佛刻在了我的心中,在他面前,挂着虚伪笑容的我简直自惭形秽。
正在此时,有一颗惊灵珠突然爆发了,震得我脑海一晕——每颗珠子为了能让我第一时间意识到,我都施了术法,与自己精神相连,而这突然爆发的威力不小,竟连我都震晕了,难道我感知有误,这里有强大的魔物?
我不敢耽误,立马朝着西北方向赶去,顶多一炷香时间,他们赶路定不会有我快,就算是他……我也是能在视息之内追上的。
右手维持着身后叠加的足有十米长的【疾】,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情急之下加了多少层,只知道我的身体都即将不堪重负了,不过仍没有用左手施法护住身体,而是捏着一个甲丙级结界,无论如何,赫缚歌如此信任我,此次大比绝对不能出事!
然而等我到了信号发出的地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站在那里风轻云淡的两个黑斗篷。
四处仔细感知了下,也没有什么魔物——就算原来有,也许也被我拼命赶来摧枯拉朽的气势吓跑了吧。
左手散了诀,右手轻挥打散了【疾】,然后揉了揉青筋暴跳的额角,走到两个人的面前。
“怎么回事?耍我呢?”
左侧的黑斗篷突然掀开了自己的帽子,露出了一张天使般纯洁又惹人怜爱的小脸。
“不是的,仙小姐,您不要误会恩公了,他只是……啊!恩公!”
金祈襄话音未落,右边的黑斗篷刚想向我走来,就突然身子一歪,软倒了下去。
“小珏!”
第两百二十章 有彼君子,海阔天空
“小珏、小珏他……他这是怎么了?”我心急得很,却苦于不会医术,只能干着急。
“恩公说……小姐办事心细稳妥,这惊灵珠既然是保护各队成员安全的关键,必定与小姐自身联系紧密,恩公想见小姐,与您好好叙话,可猜到小姐恼他了,因此恩公不惜逼出心头血淹没惊灵珠,引小姐前来相见。”
“逼一口心头血能让他憔悴成这样?”我吼道,气他的胡来,气她的隐瞒。
“这……这……”
“说实话!”
“是……是恩公将惊灵珠与自己心脏相连,再自伤心脏,这样惊灵珠爆发的威力,全……全都冲着恩公而去,恩公说不这样,不足以骗到您,所以恩公这才伤上加伤……”
“他、他怎么这么蠢!”我着急地将金祈襄推到一边,双手扶着背倚树干的仙珏的双肩,然而画风一转,面上焦灼的表情却突然变成了那种恋爱中俏皮又带着捉弄人的笑意的小女孩神情。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还会心伤到一把抱住你好好安慰吗,仙珏?你会被这小小惊灵珠伤到?”我翻翻白眼,狠狠将他往后一推,他重心不稳,只得伸手撑地稳住身形。
“阿、阿抚,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骗你的……”听到我的话,仙珏果然缓缓睁开眼,只不过刚刚睁到一半,又连带着脑袋一起低了下去,像是犯了错不敢直视家长的孩子。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说吧,你为何会在这里,你不记得答应过我,一辈子不出冰原的吗?”
我心中又气又急,第二次了,他已经第二次私出冰原了,而如今【天罚协会】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天下天罚在他们的号召下,早就掀起了屠龙的热潮,幼期【海魔龙】出世,这简直就是给那些高手们来当活靶子,真功名的!
“阿抚,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是孩子了,我不想总是活在你的保护之下,我已经有能力保护你了!”仙珏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抱住我,将我箍在怀里,双臂又有力,又温暖,突如其来的家的感觉,让我几乎彻底忘掉了我的目的,我的干劲。
他此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只顾着担心他了,还未来得及打量打量我的小珏——他比上次见面好似瘦了一些,也许是冰原周围的小鱼小虾都被他吃完了,填不饱肚子,这才冒险出来的吧。
不过,他这幅皮囊,真是讨人喜欢。
也许是在冰原待得久了,竟长了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模样,肤若凝脂,眼若幽潭,声若青竹,凝眉如雪融,启唇如玉摆。
俊秀清逸的面上还有些稚嫩的气息,但是身体已经完全具备了身为妖龙该有的风骨与张力。
我差点就在他的怀抱中再也不愿睁开双眼,再也不愿浴血拼杀。
若我是个普通女子……若我没有背负母亲的血海深仇……
若是……我身侧没有这么一个娇柔可人的女子!
“是吗?那可真是好,你是长大了,你不仅可以保护我,还有能力保护旁人了。”我瞥了身侧金祈襄一眼,笑得讽刺。
她,听见我的冷言冷语也不气恼,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面容姣好,沉静自如,如同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娇嫩花朵。
嗯,这样的可人儿,的确值得人保护,也是需要保护的。
“她……阿抚,她……”小珏顺着我的眼神,看向了金祈襄,声音变得支支吾吾,我的心“咯噔”一下,似乎有什么脆弱的地方悄悄裂开了缝。
“她如何?”我忍着痛,硬声问道。
“她……见到我的……真身了。”
“哦,是吗?”我挑了挑眉,下一瞬间,右眼天穴爆发出无与伦比的魔力,【天仲源元】直接被吐了出来,与此同时,左脚踏地,身形爆射而出,眨眼间,人已在金祈襄身后,魔剑已经架在了金祈襄的脖子上。
我自认速度已经极快,此次必能让这个女人血溅当场。
但是,就在我要挥剑的时候,一只龙爪生生抓住了剑刃,被腐蚀的龙血顺着剑槽滴落在地,啪嗒啪嗒地打在我的心口。
“作甚!”我狠狠皱眉,瞪向了面前这个不怕死的妖龙。
“阿抚,不要!她虽然知道了我的身份,但是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她不会背叛我的。”
我看向金祈襄,只见她被吓得瞳孔已经换散了,浑身都在打着颤儿,若不是怕她的腿稍微弯一弯脖子就会碰到我的剑,恐怕她早就瘫软在地了。
果然是一副柔弱的模样,一副掀不起什么波澜的模样。
“阿抚,她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求求你了,不要伤害她,行吗?她真的是个好女孩。就当是……当是你当年误伤我的补偿,行吗?”
我被他一句话噎住,脑海中突然乱了起来,那两个男人的面容在我眼前浮现,我却仍旧看不清后面那个男子的面容,脑袋又疼了起来。
“好,好,好。”我气得一连说了三声好,声音却戛然而止,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心中只有失望。
“阿、阿抚……我……”
“不用说了,你说的没错,是我欠你的,今日,我便还给你了。小珏,我从未想过剥夺你的什么,自由、朋友,也许是我错了,你只是【活着】,而并非【生存】。我只愿,你这一世,能平安喜乐,我只是想守护你,不辜负你的年少相伴。不过,你是万龙之首,你这一辈子,注定与人类是天敌,我改变不了,或许,她可以,从她的眼中,我看见了能融化坚冰的光明。我累了,日后,便由她代替我,陪伴在你身边吧。”
我垂下眼帘,盖住了将落未落的泪滴,【天仲源元】飞回天穴,也收回了留在小珏手上伤口里的诅咒之力。
“金祈襄,我今日不杀你,但我却要你立下誓言,此生此世,不得将小珏的真实身份透露给仙麟稽大陆上的任何生灵,否则将会受到万魔噬心,众叛亲离之苦。”
第两百二十一章 逼迫发誓,联手救人
“我……我发誓,此生绝不会、不会将恩公的身份泄露,若有、有违此誓,必遭万魔噬心、众、众叛亲离之苦。”
金祈襄按照我的话,颤颤巍巍地说出了誓言,我隐去了杀意,她也软倒在地。
“阿抚,谢谢你!就知道阿抚是世上最疼小珏的人了!此次我和她出冰原,只是想找到你,一直留在你身边。阿抚,我们一起去找食心鬼,行吗?”
仙珏噙着笑开口,似乎在扮演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可是他眼底,却是掩藏不住的不安。
我心里自嘲地笑,仙倾抚,不要再自以为是了,他是万龙之首,却被你养成了食草动物?
也许,你自认为对他的保护,全都是对他天性的约束,让他永远不得自由与开怀。
“嗯。走吧,食心鬼晚上才会出现,大约还有两个时辰太阳才落山,在此之前,我先去别处看看……”
夕阳西下,他的黑色长发不再像从前在冰原上一样,在落日余晖下闪耀着粼粼金光,而是规矩地束起,是金祈襄教会他束发的吗?
心口一阵又一阵地疼,仿佛心脉都要断裂开一样。
我想逃离这里,一瞬间仿佛散尽了全身上下的力气,复活母亲,弥补我的错误,找天罚协会复仇,这些事,我都想放下。
细细想来,这十多年,我从未获得过什么,回首凝望,身后,空无一人。
“阿抚,你又要留小珏一个人了吗?”少年委屈地开口,清醇的声音又叫我乱了心神。
我抬头,凝着他的眼,他望向我的眼神,似乎和从前一般无二,又似乎是将改变隐藏得完美无缺。
“金祈襄,我闻到西边不远处有一片竹林,你去找找可有竹荪,阿抚从前最爱吃冰竹竹荪,不知道这里的竹子上结的竹荪有没有冰原上美味,你且去寻一寻。”
金祈襄听到仙珏的话,连忙起身,掸了掸衣裙上的灰尘,然后行了一礼,往西边去了。
见到金祈襄离开后仙倾抚的神色稍缓,仙珏打起了精神,又偷瞄了两眼仙倾抚脸上的神色,见她眼神空洞,就觉得心里闷闷的,说不出的感觉。一时间只想让金祈襄离远些,虽然,已经把金祈襄当成了自己的好朋友。
“啊——救命啊——”
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了森林的平静,树上栖息的鸟儿也乍起,气氛诡谲了起来。
这感觉……好像是食心鬼?
可是身为鬼族的它们不是惧怕阳光吗?
现在距离太阳落山明明还有一个多时辰呢!
“阿抚,我抱你过去!”
我等了几息,也没人捏爆我给他们的惊灵珠,恐怕是遇到食心鬼吓懵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正气恼地要骂,惊灵珠此时不用还等着留给子孙当传家宝呢?
突然身子一轻,已经落到小珏稳健的怀抱中,虽然冰冷,却是久违的安心了。
还不待我言语,他便打开龙翼,向着惊叫声传来的方向飞去。
我惊呼:“小珏!你疯了吗!快收起你的龙翼!你怕大家不知道这里有一头未成年的龙王吗!”
没想到,平时见到我生气就满脸委屈不敢反抗的小珏这次却轻轻笑开:“阿抚,你还是同我幼年时装作凶巴巴的模样训斥我的阿抚一样,一点都没变。不过,阿抚,我知道,你在乎他们,你不想让他们死,小珏只在乎阿抚想守护的。从前阿抚守护小珏,现在,换小珏来守护阿抚了。”
我气息一滞,关于金祈襄而对小珏产生的怒气,仿佛在一瞬间就消散了。
却更是心凉。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娘亲被怨气腐蚀前望着我温柔如水的目光,与为了保护我,父亲坚毅的背影。
以及我曾经在小珏记忆中看见的,缉天銮大将军舍命护我与他的坐骑双翼被愤怒地小珏撕裂的情景。
我的双目渐渐湿润。
我的身后确实空无一人,他们都为了护我,站在了我的身前,为我抵御灾难与强敌。
他们也许并不太强大,却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了我的身前。
我在【天仲源元】第二次爆发之时,阴差阳错悟了身魂分离的秘术。用秘术身魂分离七年,堪堪成为了甲金级天罚,却仍旧要小珏,一个还未能完全成长的孩子,来为我分忧了吗?
耳畔仿佛是缚歌的叹息,他说,我只希望你平安归来,笑笑,我们大家都盼着你平安归来。
小珏已不是单纯的幼龙,他用隐蔽术遮住了我们的行踪,我方才的担心也烟消云散了。
看来我离开冰原的这一年半,他成熟了不少。这份成熟是他自保的能力,却不是我教给他的,而是这一年多以来一直在他身边陪伴的金祈襄教会他的。
小杰的速度极快。我还没有来得及理清脑海中的种种想法。他便抱着我接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然后收起龙翼,只是抱着我徒步奔跑。
如此实力,又如此谨慎,确实是无需我过多担心了。
远望去,只见一名参与考核者被困在绳网中,旁边站着一个带着灰兔面具的、身着男装的人,手上握着银光闪闪的东西,似是一把匕首。从他手部白皙娇嫩的皮肤来看,这带着灰兔面具的公子应该还是一名少年。
只是不知,他手中所握的那把匕首,是为了救人,还是伤人。
顾不上其他,扭头对着小珏说了一声“轻点”,随即伸手夹住正巧从树上飞落的树叶,法阵在呼吸之间已经烙印在残叶之上,然后松手,树叶如流光飞出,绕着缠绕着参赛者的绳网飞了一圈,绳网应声齐断,里面的人扑腾一声掉落在地。
而另一边,与我对望之后意会到我的意图的小珏,对着那少年执匕之腕请吹口气,那少年就仿佛被狠狠推了一把,连退数步,手腕直颤,再也握不住那匕首。
看见我们两边几乎同时结束,我开心地笑开,一时竟然控制不住喜悦,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挂在他的身上:“真棒真棒,不愧是我的小珏,今晚就奖励你睡在我的怀里吧!”
第两百二十二章 灰兔少年,竹林挂心
甫一说完,不仅是小珏,连我自己都愣了。
这句话,是小珏刚孵化出来还是一只小小龙的时候,我和他一起为了生计下海捉鱼,配合默契成功捕到了鱼,他便会得我一通夸奖。
可如今……
“额,对不起,你如今长大了,也许不太方便……”
“阿抚……”
他轻唤我一声,我迷惑地抬头望去,只看见这蠢龙已经红了眼眶。
“好啦好啦,就算你长大了不方便也得听我的。等今晚试炼结束,我还等着你好好给我一个交代呢。”我假作疾言厉色的样子,掩饰一下自己的不知所措。
“必不叫阿抚失望。”
这蠢龙竟然笑开,还不忘挥挥手招来一阵风,将刚刚灰兔少年掉落的匕首吹得离他更远一些。
我也回过神,望向了绳网中掉出来的人。
“铁眉大哥,怎么是你?”
“呵、呵呵。”铁眉憨憨一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紧接着又用衣边擦了擦手,从怀着小心翼翼地掏出了惊灵珠:“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这惊灵珠看起来就蛮贵重的,我还以为这绳网是猎人设下的陷阱,就没舍得用。如今被你救了我也算是出局了吧,这么贵重的宝贝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好,嘿嘿。”
“这都是小钱,铁眉大哥你人没事就好。”我一边安慰他,一边顺手拿过惊灵珠收起来。
仙珏:看起来阿抚好像很舍不得这珠子,完了,刚刚想引来阿抚一叙,直接将惊灵珠捏碎了……
“话说回来,铁眉大哥你脚程很快啊,不是说了不要往西边来嘛,你不是还说自己很熟悉这片山,怎么偏偏来了最危险的地方?”
“喔唷,你也知道我是个屠夫嘛,其实我也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参加此次大比的,之所以硬着头皮参加,主要也是因为有姑娘你的保护,我铁眉好来山西边见识见识,顺便看看有没有肥硕又好欺负的妖兽带回去卖肉,那准能大发一笔!”
我挑眉,依稀觉得,从前好像也有个这么一位大胆的老板杀妖卖肉,然后被妖族找来复仇来着……
“我见你两手空空,似乎也没什么收获……天色已晚,等到太阳落山,食心魔便会出来走动,你还是跟在我们身边比较安全些。”我走到刚刚被小珏打落的匕首边,捡起观察。
“咦?这好似不是匕首,而是菜刀啊。”我惊讶出声,远看还以为是匕首,没想到竟是一柄细细长长的菜刀,倒是奇怪。
正当我好奇,翻看手中菜刀的时候,突然被人一把捞起,护在了臂弯里。
我神情一肃,立马挥手捞了一个结界,然后转头看向小珏,只见他仿佛野兽一般的眼神,紧紧盯着前方。
那里站着的,赫然便是那灰兔少年。
“莫怕,有我。”我滑出小珏的怀抱,站在他们身前。
那灰兔少年也是紧盯着我,准确的说,是紧紧盯着我手中握着的菜刀。看来这菜刀对他来说,十分重要,否则不会在知道了我们的厉害之后,冒险来取回。
那灰兔少年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然后往我这里掷来。小珏反应快,右手一把抱着我,左手提着铁眉大哥的衣领,连退数步。
那瓶子就砸碎在我们放在站着的地方,里面的液体缓缓流淌而出。
“不好!是食心魔的毒液!”
这些年的摸爬滚打,我也算长了不少见识。
食心魔的毒液一旦扩散,腐蚀性极强,就连挥发而出的气体都带有极强的腐蚀性。
我赶紧画了个阵法,将我们三人护在其中。
仅仅几次呼吸的时间,面前的一片树木全部化为灰烬,直到树冠泯灭,夕阳的余晖得以照耀进来,才使得这一片的食心魔的毒液被净化。
阳光是食心魔的克星,这也正是食心魔只在夜间活动的原因。
只是,这少年为何会随身携带食心魔的毒液?
“小珏,你没……”我担忧地回过头去,却发现小珏正神色紧张地盯着侧后方。
我随之看去,是一片竹林。
可是那竹林还那么远,连这样,也放心不下竹林中的人吗?
一时喉咙间像是被棉花塞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一直被我挂在心尖上的小珏,我从未想过,终有一天,他也会将别人挂在心尖。
“喂喂,看着点前方,敌人还没走呢,这时分神,还想着老娘给你陪葬呢?”
白雪冰冷不屑的嗓音突然想起,冷得我打了个激灵。
“有天仲源元护着你,就算我身死魂裂,你也死不掉。”我应着她的话,勉强挽回了神智。
如今有敌当前,确实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那灰兔少年见一击不成,身形几个闪烁,隐匿在了他后方的树林中。
此刻我们三人身后仍是茂密的树林,灰兔少年也掩藏在了远处的树林里,而中间这一片白地,毫无掩体,我们双方都不敢贸然出击。
“阿抚,我只要出了你的净化法阵,便能闻到他的味道,就能找到他了。”小珏重新看向我,征求我的意见。
“不可,食心魔的毒液,一旦沾染,哪怕是你也是抵抗不住的。此刻夕阳已快被山头遮蔽了,一旦他再次使毒,或者他背后有食心魔保护,你必将受到重伤。”
“我会小心的,我不想见到阿抚烦忧。”说着,他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抚了我皱成一团的眉心。
我才不会为了区区食心魔烦忧。
我偷偷撇了他看不见的另外半边的嘴巴。
不过我还是拉住了他的手,免得这蠢龙胡来。
突然,一阵大风刮过,对面树林刮来了许多落叶。
呵,雕虫小技,还妄想一叶障目?这树叶后方,必然掩藏着他的攻击,估摸着也是食心魔的毒液。
我立刻凝神,加固前方的净化法阵。
我正准备通过灰兔少年的这次攻击找出他的藏身之处,将其一举击破,毕竟不出几息便会日落,我们会完全处于下风。
这么危险的、随身携带食心魔毒液的人,我绝不能放他离开,以免其他参赛者被其毒害!
“沙沙——”
“阿抚小心!”
第两百二十三章 背后突袭,魔龙发怒
“沙沙——”
突然从极近的地方传来异样的声音,我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声音来源的方向,毕竟注意力一直在前方的攻击处。
“阿抚小心!”小珏感官灵敏,反应极快,他向着后方挥袖,便听见叮叮的声音撞击地面。
我回头望去,竟然也是用落叶暗藏杀机,并且这些仿佛是淬过食心魔毒液的银针。
而且这攻击来自后方?
我回头望去,只见后方的森林里站着一个带着左半边黑色、右半边白色的兔子面具的少年。
还有一个?
方才那灰兔面具的少年,我感受不出他身上的气息,不过面前这个阴阳兔面的少年,分明带着人类的气息。
“小珏,没事吧?”方才他千钧一发之际挡下了从后方而来的攻击,定是没什么准备的,不知道是否被伤。
“傻阿抚,这话该我问你才对,这区区小妖,还妄想伤我?”
我一愣,怎么听小珏的语气,这么笃定?他应该还未成年才对,防御还没能达到那么恐怖的境地吧?
不过这时候也不适合答疑解惑。
“那便好,前面那个灰兔身上气息杂乱,我一时间还分辨不出他是人是妖,但是后面的阴阳兔还是个人类孩子,你可莫要不小心伤了他,捉住问问情况就好。”
“好,都听阿抚的。”
仙珏方才与淬了食心魔毒液的毒针正面碰撞,不仅毫发无损,也切身感受了一下这腐蚀性极强的毒液,这可是比当年被天仲源元的毒气差了十万八千里。
区区小妖妖毒,也想伤妖王分毫?
仙珏觑着那阴阳兔,突然抿唇一笑。
“呵。”随着他的浅笑出声,那阴阳兔只觉得神思一荡,浑身如处于数九寒天。
等回过神来之时,那邪魅的黑衣男子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黑白兔面少年来不及做其他反应,只是将手偷偷摸向背后腰间。
“你是在找这个吗?”仙珏也不阻止他,只是拎着一把菜刀,在他面前晃悠。
黑白兔面少年大惊,动作也僵住了。
仙珏计谋得逞,对着怔愣着的少年吹了一口气。
即使他带着面具,但他毕竟睁着眼睛。区区人类,仅仅是眼睛,也无法承受海魔龙的妖气。
托住阴阳兔少年软倒的身子,望向他身后,果然也有一把一模一样的菜刀。
在没收了他身上所有武器之后,仙珏扛起他,想回到仙倾抚身边,却见到铁眉突然有所动作。
“阿抚!”
铁眉趁着仙倾抚专心寻找灰兔少年下落之时,竟然掏出腰间一把尖刀,从背后刺入了仙倾抚的心口。
刀柄深深埋入,竟然一时间都没有血液渗出。
“不愧是屠夫……吗?”我感受着胸口传来的剧痛,忍痛抬手,让小珏不要妄动。
我背对着他,不知道仙珏已是双目通红,目眦欲裂。
“之前我就奇怪,那少年身上明明有食心魔的毒液,可以一击将你化为灰烬,却为何要掏出笨拙的菜刀。”我笑道,眼睛余光隐约瞄到铁眉略微颤抖的手。
“仙小姐,这是你逼我的!我们好好地生活在这里,除了侵入这一块地方的人类,从不曾外出肆意伤人,你为何不能放我们一条生路,偏要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的恐怕不是我吧,单单是这一个月,驭傀已经收到了十一封求助信,”昨日我回到筝社,委托板上一般的求助信息,都是因为这山西边的食心魔作乱,而驭傀众人这一月来一直在寻找我的下落,因此未能及时除害,既是我的错,今日我必然要担起这个担子:“这么久以来,你们杀的人,又岂是你这开脱的话语承担得起的?更何况,我倒想问问你,你明明是人类,却为何要助纣为虐!”
“闭嘴!你知道什么!你们这些天罚,自身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又岂能理解我们弱者!”
铁眉不知道被我的哪句话惹怒了,突然变得癫狂,甚至想要剜出我的心。
“你敢!”仙珏再也控制不住,左手捏着那黑白兔面少年的脖颈,右手虽然垂在身侧,衣袖的遮挡下隐约可见异常尖锐且细长的黑甲与正在蓄力的指节。喉间隐约发出咯咯嘎嘎之声,束发的发带已被震断,三千青丝随风飘荡,明明是这么美的场景,铁眉看在眼里却只觉得如坠地狱。
“小珏,听话,不得伤、咳、伤人。”血液已经开始渐渐沿着刀刃流出,我的声音也愈发虚弱,不过这点小伤,只要我解开天仲源元的一层封印便能自动愈合如初。
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不是妖怪,胜似妖怪。
“阿抚!”
“铁眉,若你在这里杀了我,你也看到了,我们驭傀大家都仿佛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尤其是【决定者】赫缚歌,他是知道我今日入山的,若我消失在这里,他一定亲来,到时候你们一个也活不了。不若你告诉我你的苦衷,说不定,我能帮到你。”
“你能帮我什么!哼,我们自有人帮,不需要你在这里假惺惺。”
铁眉虽然口中这么说着,但是他的眼神在仙珏和黑白兔面少年之间游疑,尤其是在望向黑白兔面少年之时,止不住流露而出的担忧,被我的余光瞧见。
这两个兔面少年,都随身携带菜刀,从年龄上看,很有可能是铁眉大哥的孩子。
不过小珏此刻盛怒,已经快要掐断黑白兔面少年的脖子,作为父亲,他的担忧似乎少了些。
我不是不能脱身,只是我的目的是消灭为祸此山间的食心魔,而不是这几个凡人,食心魔狡猾,这几人明显和食心魔有所联系,若能说服铁眉大哥带我去见他,倒是省了很多事。
正当我犹豫着下一步该如何劝说铁眉之时,他突然自言自语小声道:“是的,大人。”
和食心魔心念密语!
铁眉难道早已将心脏献给了食心魔!
糊涂!纵然食心魔许下何等诱人的承诺,但妖魔之言怎可轻信!
虽然不知道食心魔对他说了什么,但他必有所动作,最好能让我一举击破食心魔的老巢!
第两百二十四章 孤身犯险,身魂合一
只是铁眉对小珏必有忌惮,不敢轻举妄动,若是就此僵持下去,倒又让妖怪有可乘之机了,毕竟霞光已经暗淡了。
“啊——”
突然,后方的竹林里,发出一声惨烈的痛呼之声。
必是金祈襄出了事。
我凝住心神,果然前方的树林里已经没有了那灰兔少年的气息。
此刻我难以回头,不知道小珏作何表情。
不过,身后却迟迟没有传出声音。
金祈襄这一喊,正合我心意,此刻我不得不推波助澜。
“小珏,我不会有事,放心,你快去看看她如何了,她是你的朋友!”
“可是!”
“傻瓜,我不会死在这种地方,快去!再不去就晚了!”
他没再说话,我只听到了风凌乱的声音。
“你为何让他走?他走了,你必死无疑。”铁眉冷笑一声,像是在嘲笑我的自负。
“是吗?”我笑,血液流落在地的滴答声更清脆,“不过你的主人似乎不想让我这么快死呢?”
“你说的不错,主人让我把你活着带回去,祂说,必要使你的灵魂与心脏合二为一,才能品尝出那一份绝妙。”
灵魂与心脏合二为一?
听到这句话,我的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两个身影。
不愧是食心魔,仅仅是使徒接触了我,便能探知我身魂分离后,灵魂无法完全和躯体合一,因而丧失了部分记忆。
在我失忆的七年内,那两个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人,我却将他们忘得干干净净。
我的出生本就是罪恶滔天,这一辈子活在恐惧与悔恨之中是我的宿命。
可是我仍然贪心,在我失去记忆、暂时脱离负罪的那七年间,曾经有过的短暂的快乐,我还想找回。
若真能找回那七年间的记忆,就算是在那食心魔手中吃点苦头又怎样。
毕竟,我还有底牌,区区食心魔,还杀不死我。
我虽然在愣神,却也留心着铁眉的举动。
他掏出怀着的食心魔毒液,又拿出一根细长的、不只是什么材料做成的棒子,然后用棒子沾着毒液在地面上刻画法阵。
等到法阵刻画完成,那棒子也被毒液腐蚀殆尽。
看来这是他们联络专用的法具,若是换做普通材质,只是粘上毒液的一瞬间便灰飞烟灭了,这棒子却能坚持这么久。
周围景色突然仿佛天地颠倒一般,又因为我有伤在身,因此觉得十分眩晕,差点站不住。
这法阵,似乎是【镜面世界】。
难怪遍寻食心魔,也寻不到祂的踪迹,原来是借用人类,施放术法,将自己隐藏于镜面世界之中。
“睡吧,我的小可爱,睡吧,当你睡醒的时候,就会拥有这世上最美味的心脏——”
突然,刺耳又阴冷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这难听的声音,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一拥而上。
只是这些声音,并非是从外界发出,而是似乎只在我的脑海中回响。
令人急躁的嗡嗡声中,我终于分辨出只言片语——
“它已经死了,你不用怕。”
“哼,女孩子家,学什么打打杀杀,你可提得起一把刀?”
“叫师兄。”
“小倾,乖,咱们不惦记这个冷包子了好吗?我们倾抚以后再也不会吃冷包子了。”
“小笨蛋,是没你好看。”
“离她——远一点!”
“大胆,你是哪里来的叫饭花子!”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现在你们面前的这个小乞丐,是我缉天銮的师妹,此次你们不知情的围观者,我就留你们一条贱命,若有下次,缉天銮不介意——血洗王宫!”
“小倾,你可想变强?可想这世上再也没人能够欺辱得了你?”
“怎么跑这么快,摔了怎么办?”
“你知道自己在乎的人被伤害是什么感觉吗!兰凰天,此事之后,我与你,再无任何瓜葛!”
“今后,我都会好好陪着她的。”
“是你方才做梦想要吃的人!”
“小倾倾,怎么了,突然这样不开心起来。我不是你的朋友吗?你想要玩什么,阙哥哥可以陪你。”
“小倾,是师兄对不起你,是师兄没有好好照顾你,对不起,对不起……”
“小倾,你比以前瘦了……”
“小倾倾,怎么傻站在这里,冷不冷?”
“小傻瓜,你就知道关心别人。”
“你若喜欢吃熊掌,日后师兄天天去接了屠熊的任务,然后让煊方捎回来给你吃可好?”
“小倾,你是故意说这些伤师兄的心吗?”
“师兄答应小倾,一定会用自己一生来守护小倾,让小倾成为世上最幸福快乐的女孩,所以,小倾再给师兄一点时间,好不好?”
“对不起,小倾,我……我只是太高兴了,觉得你终于长大了,我这些年都在外面征战,很少陪你,我就想今天好好陪陪你……”
“傻姑娘,放心,世上还没有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留下我缉天銮的命。快去吧。”
……
……
……
“师兄,不要看,不要伤心,你要好好的……”
轰——
在食心魔的妖力下,九年前因为天仲源元爆发,为了自保不知如何领悟的身魂分离之术的后遗症,终于尽数除去,身魂分离的七年间的记忆如潮水般向我涌来。
耳边密密麻麻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有老人,有少年,有女声,有男声。
七年的记忆无序涌来,我紧闭双眼,忍着头疼,努力回忆,缕清自己的故事。
我想起了给了我一个家的师父,想起了总是给我捣乱的刁蛮公主,想起了总是神神叨叨的安阳郡主,想起了妄图谋朝篡位的兰无关,想起了一直对我体贴照顾的阙哥哥和师兄。
七年间,我被保护得很好,我的世界很小,只认识宫中的一些人,虽然没能纵览这繁华的大千世界,却觉得足够美好,美好到如今的我无法承受。
之前驭傀接到任务回到王都,却为何,那子佛的王上不是阙哥哥,而且诡计多端的兰无关?
还有师兄,他宁愿留一个替代品在身边,也要活在假装我还在的世界里。
我假作毁容,只为了逃离那美好的生活,难道如今又要为了憧憬那一份美好,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