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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只墨少少     没人比我更懂穿越!txt下载     没人比我更懂穿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593 吞天

    破碎的虚空镜面俨如被海啸冲垮的浮冰。

    战士们在浮冰上身形摇晃,透过虚空折映的千般幻景,打量着海面下的景貌。

    黑影游曳。

    约莫千丈之长。

    俨如伺机待发的海兽,觊觎着浮冰上的血食。

    众人全神贯注,警惕着那具海面之下的幽影。

    然却不曾注意到,天色不知何时却是悄然暗了几分。

    地脉并无天象。

    或者说并无天行规律。

    因为那本就是现世垂映出的幻景。

    这明显的异样并非无人觉察,但的确没人提防。

    就像魔术师赖以演出的手法那般,众将士的注意都被那条游曳的黑兽所吸引。

    没人知道它何时会再潜龙出渊,忽然吞没浮冰上战士的性命。

    将士们警惕地留意着浮冰下方的黑影,然而天色却越来越暗。

    深灰色的纹路彷若腐朽的血管,如苍虬般盘根错节,直至覆盖了整片穹顶!

    潜龙不曾出渊。

    但终于有人察知到了异样。

    “不对......”

    “地脉幻境的天幕......”

    “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这些花纹的颜色有这么明显吗?”

    “还是说......”

    “之前,天幕上真有这些恶心的花纹?”

    总算有人觉察。

    只可惜,为时已晚。

    宁洛默默注视着战场上的变化,忽然感觉有那么一丝尴尬。

    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决战的场面的确与他预想中的发展大相径庭。

    黑潮的准备格外周全。

    所以宁洛料想中的鏖战竟是并未出现。

    这是一边倒的碾压,而且不止是实力上的差距。

    宁洛摩挲着下巴,心中危机感更多了几分:“又是我的法......”

    宁洛先前与黑潮的交手,都是尽可能速战速决,不给黑潮偷师的余裕。

    但这次局面却与之相反,因为宁洛不得不将死气母体留给试炼者,所以自然必须留手。

    也正因如此,黑潮偷学了他的法。

    太虚。

    朴实无华的虚空坍缩。

    黑潮没有将之复现的能力,但却衍化出一种与之截然不同的法。

    它遁入了虚无,表面上看起来是潜龙出渊,是借着地脉幻景那光怪陆离的环境潜影偷袭。

    但实则,那不过是欺罔众将的障眼法。

    那并非它真正的目的。

    黑潮真正的目的,是吞没整个地脉幻景!

    因由宁洛的制衡,它没法再进一步融合地脉与现世,那这些年试炼者与土着在竭力发育的时候,黑潮又怎会坐以待毙?

    黑幕笼盖。

    那并非天象的变化,也不会是幻景折映出的假象。

    而是那漆黑的流质一点点渗透了整片地脉,继而将之吞入腹中!

    穹顶之上忽而闪烁起一缕明光。

    彷若夜空中璀璨的孤星。

    视野逐渐恢复。

    众人一边警惕着脚下游曳的黑影,一边抬起头仰望穹顶。

    然而入目所见,却并非粲然的星辰,而是一颗如圆月般孤悬的童仁!

    紧接着!

    群星毕现!

    无数颗吊诡的童仁高挂在穹顶之上,从四面八方环伺着浮冰上散落的一众将士。

    这是死局。

    一气呵成!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设计好的困局。

    没有些毫瑕疵,也没有分毫破绽。

    完美得不像是黑潮的手笔,更像是位运筹帷幄的神算军师。

    从初入地脉之际,那些散落的冥尸与冥鼠开始,棋局便已然布下。

    黑潮的散兵让众将错估了死气母体的实力,纵使他们并未掉以轻心,但还是在潜意识中出了些疏漏。

    正因如此,当他们见到那根通天的骨碑,以及那道守陵的黑影之际。

    众将才会怀疑。

    究竟何者才是黑潮的正体。

    骨碑和守陵人。

    没准都是?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至少二者都并没有出动的痕迹。

    因而无人预料到那整座骨碑竟然会这般不顾一切地轰落而下。

    而从骨碑横断的那一刻开始。

    所有的结局,就都已然注定。

    坍落的骨碑不仅分散了联军的阵型,同时也震碎了地脉的虚空。

    虚空崩解,化作游离的镜面,也像是漂移的浮冰。

    数万战士,再无机会联合起来。

    先前演练了那么长时间的战阵,也彻底失去了效用。

    死气没法进一步侵攻现世,但现世发生的一切,它却都看在了眼里。

    联军所做的一切努力,一切操演,在这一刻都将化为徒劳。

    而那也不过是死气吞天的序幕。

    直到穹顶被黑潮所覆盖,整个地脉再无逃脱的余地。

    联军仍未绝望,因为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困顿。

    但是宁洛知道。

    从上帝视角来看,结局恐怕已然注定。

    所以。

    “好像,好像不出手不行了。”

    “不会吧......”

    “难不成是我的问题?”

    宁洛眉头微皱,心想着他也没有哪一步走错,只是求稳了一点,限制了下天命人的活动范围。

    但也同时确保了土着的实力。

    真要说究竟是什么导致了如今这幅局面......

    如果不是宁洛低估了这次试炼的难度,那就一定是他高估了试炼者的水准。

    理论上来说,后者更有可能。

    但从主观上来看,现在的宁洛更相信前者。

    毕竟这次试炼本身,多半就是针对他的布局。

    苏瑶分明应该觉察到圣子并非黑潮母体,却也无声遁离,更是侧面印证了几分。

    然而归根结底。

    这笔债,倒还是得算在宁洛头上。

    对这帮试炼者而言,倘若真的葬身于此,那就只能是无妄之灾。

    更何况人群中还有宁洛的协力者在。

    宁洛自不能再视若无睹:“那就刚好,试试新招。”

0594 监牢

    危局渐近。

    地脉界核再不是虚妄的幻景。

    而是黑潮腹中的空洞,整片地脉都已然沦为黑潮的肉躯!

    众将后知后觉,待得察知变故全貌,却已再无退路可言。

    绝望逐渐蔓延。

    一如方才黑影出渊时所见,当黑潮吞没了试炼者与土著单薄的身形,结局便已然注定。

    少有人亲身体验过被黑潮捕食的下场。

    但历经万千轮回,多少也见过其他天命人被黑潮俘获的惨状。

    那些无孔不入,根植骨髓与大脑的细密菌丝,曾经也是每一个天命人难以平息的噩梦。

    众所周知,一旦被黑潮吞入腹中,就是必死无疑!

    那现在

    他们算是在黑潮腹中?

    土著战士心惊胆战,然而这次试炼者们反而更是惊恐万状。

    他们比土著更了解黑潮,也更了解自己如今的处境。

    一言以蔽之,就是

    完了。

    “完了,我们现在算是在黑潮腹腔里?”

    “这,这不是死.”

    “别叫!”

    “呼,呼,至少我们现在四肢健全,也没有被黑潮剥夺思考的余力。”

    “我们还能催动武学,还能施展道法,还有,还有机会!”

    “在理。”

    颜丰原本沉默不语,此刻也没法再置身事外。

    的确,因由宁洛行踪不明,他确实有些分心。

    而且颜丰也从宁洛的隐秘中,窥得了几分神选之地的杀机,所以他很精明,他不想做那个出头鸟,被这次试炼潜藏的势力所怀疑。

    但现在性命攸关,颜丰不能沉默。

    试炼者的军心不能涣散。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或者说什么事情能够让历经万千轮回,又这般自信的天命人心生动摇

    那无非两者。

    一是其他天命人,二是黑潮母体。

    这样下去无疑于局势不利。

    颜丰的经验自不可能比其他前辈更多,但至少相近的场面,他也不是没有看过。

    不久之前,他还亲眼见证过宁洛突破重围,将裹覆着城镇的鼠潮焚尽的场面。

    “黑潮异常膨大,但腹腔未必坚不可摧。”

    “它不想让我们离开地脉,但只要能够单点突破,想来就能.”

    然,话音未落。

    地脉界核的灵蕴陡然变得压抑了几分。

    这里或许是放眼整个望星界,唯一一处灵蕴富集的场所。

    不过地脉的先天灵气却早已没法炼化,毕竟那已是掺杂了黑潮残渣的污秽。

    但纵使外灵没法炼化,可那灵蕴的气息,至少修士都能有所觉察。

    尤其是天命加身的试炼者们,更是再敏感不过。

    因而方才那种灵蕴忽然压抑的感受,他们也自然没有错过。

    众人仰面望去,然却见到了更加触目惊心的场面。

    确实。

    一如颜丰所言,异常膨大的黑潮并非坚不可摧。

    就像是濒临极限的气球,或许一戳就破。

    这一点显而易见,纵使颜丰没有开口,试炼者也很快便会清醒过来。

    但

    那是之前。

    而现在,局面截然不同。

    黑潮漫溢的天幕陡然下压了几分。

    连带着远空漆黑的雾幕,也稍近了些许。

    那就像是他们以往穿越时见到的古代陵墓,墓葬建造者偶尔会有些渗人的恶趣味,譬如不断挤压的陷阱房。

    两面坚不可摧的墙壁逐渐朝着中心贴近,直到将密室中的来犯者碾成肉泥。

    眼下的情况与之如出一辙。

    不过碾压的墙壁换成了黑潮,而这显然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现在.还能突破吗?”

    颜丰无言。

    众将失语。

    绝望的局面看似无法挽回。

    但试炼者与土著都绝不会坐以待毙。

    一众将帅振臂高呼,于是千般术法百般神通尽皆汇集一点!

    只要能够将那覆压而下的天幕洞穿一道缺口,那他们便还有救!

    然而

    噗。

    声势浩荡的道威法理在没入天幕的一瞬,便仿佛被卸去了力道,自然而然地融入其中。

    没有些毫动静,更没能伤及天幕分毫。

    因为黑潮,取了个巧。

    “接连现世与地脉,居然还能这么用?”

    “这总不能是从我这学来的吧?”

    宁洛挑了挑眉毛,心道这次怎么说也赖不到他头上。

    虽然

    虽然他此前与死气母体交手的时候,后者的确没有施展出这般技巧。

    但至少黑潮这次的进化,理当不会是宁洛一手调教的结果。

    “进可以地脉环境削减后天道意的效用。”

    “退可将道法神通之威卸入现世,从而规避杀招。”

    “更是能趁机捕食消化,借此偷师。”

    “高。”

    “嘶,倒是还真和我寰宇真意和弥天锁阵的连携有那么几分相像。”

    “坏了.”

    宁洛嘴角抽了抽,忽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但再观察下去,恐怕局面只会更加不妙。

    倒不是说宁洛应对不了,不过他此行身份毕竟是监察,还是要尽可能保证身份不会败露。

    再让黑潮继续偷师下去,那要处理起来,难免会暴露身份。

    因为宁洛只能助攻,镇压黑潮的主力,还得是一众试炼者。

    所以试炼者的道法不能被黑潮洞彻,这才是破局的关键。

    从内部击破黑潮腹腔

    倒也不是做不到。

    只是试炼者们的反应稍慢了一些,而且望星界的环境下,竟是无人胆敢与土著将帅争夺指挥权。

    试炼者更了解黑潮,但此刻却无人冒头。

    这不能算是监察的失误,只能说是一系列巧合造就的窘境。

    所以,做好监察,倒还真不容易。

    宁洛现在甚至怀疑,苏瑶当初的临时工,会不会其实是最简单的任务。

    毕竟她只负责监视宁洛,或者是最后出面收拾个烂摊子。

    没有必要这么战战兢兢,畏首畏尾。

    包括她不久前的退却,又会不会是因为明白监察究竟有几斤几两?

    那倘若连苏瑶都难以胜任监察的任务

    这监察

    矩阵的内幕,看到确实是要好好打探打探。

    毕竟这次望星试炼,矩阵的算盘珠子,可是已经蹦到宁洛脸上了!

    不过至少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宁洛深呼了一口气。

    监察出手要注意力道,而且身份不能暴露。

    但万幸的是,他还有圣子这层马甲。

    而且,圣子是要去“死”的。

    只有那样,望星的试炼才能真正结束。

    天脉之中。

    宁洛的道身缓缓睁开双眼,望向面前被亿万锁链捆缚的截天道躯。

    道身静寂,再不复此前狰狞。

    青花瓷般破碎的纹路爬满了截天武神的体表,也从而镇封住了他体内的白尘母体。

    天脉封禁,已然功成。

    可问题在于,死气母体源于地脉。

    但那对宁洛而言,自非难题。

    宁洛一直有个想要尝试,却又没机会尝试的创想。

    格外危险,却又足够宏大。

    宁洛早就跃跃欲试,只是寻不到合适的时机。

    但现在看来。

    时机已至。

    “呼”

    情绪稍有些压抑。

    但这份紧张之中,根本没有哪怕星点来自那眼看着便要覆灭一众试炼者的黑潮母体。

    所有的压抑,所有的紧张,唯一的源头都是宁洛这穷究多年的秘法。

    天脉封禁。

    的确,它没法干预地脉。

    但

    “天脉,现世,地脉.”

    “既然黑潮能够将现世与地脉融合,从而干涉地脉。”

    “那理论上,我也理当可以夺天造化,以天威映照现世!”

0595 天降

    黑潮能够做到的事情,天命人凭什么没法复现?

    换做旁人,兴许不会有这般妄自尊大的狂想,毕竟黑潮的吊诡怪诞有目共睹,那根本不是法理范畴内的产物。

    但对宁洛而言,不是说他要成为黑潮,也不是说他一定要彷效黑潮。

    只是宁洛向来认为,既然黑潮能够强加干涉天地法理,从而融合地脉与现世界。那无论如何,这世间多半存在着能够达到这一结果的道途。

    黑潮只是因由那诡秘的特质,蛮横地无视了法理。

    它略过了道途中旁人的必经之路,从而造成了这般令人倍感无力的错觉。

    而要论及宁洛之所以会有这般创想的根由......

    商陆,多少也立了些功。

    乾坤倒转。

    法理悖逆。

    这是宁洛曾经在万法界中所见。

    当时那颠覆认知的一幕给宁洛带来了莫大的震撼!

    他久违地认知到自己视野的局限,认知到这不是他刻板印象里那些需要考虑剧情发展,受角色规限的玄幻世界。

    天地乾坤,浮世万象。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轻易颠覆!乃至寂灭!

    没有什么束手束脚的潜规则,这贫弱的天地并不会,或者说并没有能力去限制绝强者对自身的干涉。

    只是天地倒转这种奇景,在没有天威加持的条件下,真的是人力所能够复现的吗?

    宁洛之前对此产生过怀疑。

    但在解构杀孽,洞彻天理秘法之后,宁洛不再会有些毫疑虑。

    答桉已然明了。

    乾坤倒转,人力的确有望做到。

    那融合天脉与现世,又凭什么不行?

    别的不说,至少就这望星界,融合天脉与现世的条件早已齐备。

    一来,将二者强行融汇的力量,现今的宁洛确实具备。

    二来,黏着天脉与现世的胶质,那无非就是白尘法象。

    三来,抑制天理排异的秘法,宁洛不久前才刚巧悟出。

    熔炼白尘法象。

    继而夺天造化,欺罔天道。

    最后以天脉封禁之法结合虚空折叠之术,将天脉的虚空硬生生压制到现世之中!

    就像在密封袋中腌制的过程,将天脉道海彻底压入现世!

    最后将熔炼过后的白尘法象作为粘着剂,完成塑形!

    天威自穹顶之上倏而垂落!

    没有任何征兆,更没有些毫犹豫。

    虚空是天地的一部分,但乾坤并非星球,这一点宁洛早已知悉。

    那它又能否变得更加凝缩?

    这似乎不是个需要质疑的问题。

    显然可以。

    一时间,无论宁洛的道身还是本体,都似乎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压力!

    就像毫无修为的凡夫堕入深海,不仅无法呼吸,甚至连胸腔,连五脏六腑都要顷刻碎灭!

    那是天地法理的排异。

    宁洛驱役着天脉道海朝着现世不断迫近,不断压缩,过程中自身也与天脉融为一体。

    若非如此,他自无可能夺天造化,也做不到裹挟着整片天脉覆压而下。

    天地法理骤然错乱!

    一部分被宁洛窃夺,以为融汇才是正途。

    而另一部分则是在顺从着原本的天纲,拒绝着天脉与现世的融合。

    强行更易,宁洛自然做不到。

    毕竟他又不是那所谓黑潮。

    不过宁洛也有做得到的事情。

    欺瞒。

    浓稠的白尘流质在宁洛的牵引下缓缓没入虚空。

    宁洛当然知道此举有多凶险。

    看起来,他好像在做什么穷极危险,甚至很有可能招致祸端的愚行。

    但实则不然。

    因为宁洛对现状再明晰不过。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唔......”

    宁洛牙关紧咬,神气合一。

    纵使后果或许未明,但动作也没有分毫迟疑。

    因为他依旧记得,那道与他相隔无尽太宇星河对视的目光,那颗盘亘在太宇深处的,极尽恐怖的秽童!

    “没什么好犹豫的。”

    “至少天脉与现世融汇之后,失活白尘便能轻易流入地脉。”

    “那纵使黑潮垂死挣扎,洞穿地脉,我也能够立刻补全。”

    是了,最坏的结果并非试炼者们战败。

    虽说那样便是宁洛的失职,也可能害了白杨颜丰他们的性命,更是有不小可能会波及他们的灵态,波及位于神选之地的正体。

    但倘若地脉空洞没能解决,倘若这片天地招来了那道目光的注视......

    那结局,恐怕要更黑暗千百倍不止。

    相较之下,不过是将失活的白尘用作黏着天脉与现世的溶剂,这种微不足道的隐患便再无需留意。

    意识裹挟着天脉的虚空,继而折映出无数道重叠的裂片!

    那座荒废的英灵殿,连带着千百凋像的残垣,也夹杂着那捆缚白尘母体的锁链,顷刻间覆压而下!

    天脉坍缩,虚空折叠!

    甚至就连宁洛镇守天脉的那具道身,看着也俨如碎灭的琉璃,再难维持真形!

    但宁洛依旧没有动摇。

    因为没有动摇的必要。

    折叠自非幻灭。

    虚空也与现世有别。

    破碎的道身实则并未在虚空的重压下毁却。

    那是亚空间的照影,归根结底不过是由道意构建的蜃景。

    天脉道海并入现世,的确会对现世造成莫大的影响。

    往后一旦有人在天脉道场中闭关参悟,那现世恐怕也会掀起一阵勐烈的灵蕴风暴!

    严重的话......

    甚至会招致重重天灾,无边浩劫!

    但那,与宁洛无关,或许也与此际的望星无关。

    问题总能解决。

    且不论如今这满目疮痍的望星界,道途究竟能否发展到这一步。

    可土着又不是蠢物,他们无疑比天命人更在乎自己所在的乾坤,也会更主动去寻求解决祸患的方法。

    那不是宁洛需要操心的事情。

    也绝非他畏首畏尾的理由。

    曾经的宁洛......

    还是不够大胆,还是有些拘束。

    但现在,他选择放手一搏,也不得不迈开脚步!

    咕——

    像是重物坠入深海泛起的气泡。

    也有如汽水开瓶时悦耳的脆响。

    沉降的天脉彷若融入咖啡的方糖,终于逐渐平复下来。

    亿万道光点俨如被黑洞牵引的群星,最终汇聚一点,复现出太虚之龙的形貌,最后幻化回宁洛的真容。

    连带着那座奇伟而颓败的英灵殿,都完好如初地重映于天脉之间。

    道海融入现世。

    这片焦土之上忽而泛起黏着的白浆。

    焦裂的大地尽头更是隐现出英灵殿的蜃景。

    现世在异变。

    显然并不都是好的方向,甚至大都掺杂了几分怪诞。

    毕竟望星界的天脉道海,也早已被白尘污染。

    不过这么看来,其实也不全是坏事。

    毕竟望星界原本是那般满目疮痍,残破不堪。

    那纵使掺入些异质,可只要能够让这片天地重焕生机,也没有什么不好。

    “呼......”

    道身的光影明显暗澹了许多。

    宁洛长舒了一口气,瞟了眼自己道身空无的手掌,继而望向那片正在异变的大地:“好像做了件挺不得了的事情......但其实,倒也不如黑潮融合地脉现世的异变?”

    明明同样是融合现世,地脉融合的异动要远胜天脉的沉降。

    可从宁洛的视角来看,天脉融合给他带来的震撼却是更多。

    兴许是因为他对黑潮的诡诞早已见惯不惊。

    也可能是对人力的功成激动难以自抑。

    但疲惫的感觉转眼直冲天灵!

    那种沉重的,压抑的颓败感,像是锈蚀的痕迹,倏忽间爬满方才重新凝现的道身。

    他撑不住了。

    夺天造化。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宁洛弱于天地法理。

    他需要与天理共鸣,从而窃夺其一部分的权能。

    只是倘若这份力量使用过度......

    那反过来,也不是不行。

    道身与天脉逐渐融合。

    说到底,这一幕似乎与万法界的太祖冥一有那么几分相近。

    虽然原理与过程大有不同,但结果都是,宁洛的道身或者说是他道途的一部分,眼看着便要与天地融为一体。

    “合道......”

    “不妙。”

    宁洛眉头微皱,本能地想要拒绝。

    合道绝非适合他的道途,他不能容许自己的道途被天理吞没!

    然而,他阻止不了。

    凡事总有代价。

    没准这也是一种因果?

    天脉与现世的融合,的确是成功了。

    但与黑潮不同。

    黑潮融合地脉与现世之后,实力骤然强了百十倍不止。

    但宁洛却与之恰恰相反,他的境界竟是有跌落的趋向。

    甚至明显,已经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超脱飞升!

    “这股引力,还有我的境界,我的权能......”

    骨刺密林的余火尚未燃尽。

    宁洛缓缓伸出手掌,试图牵引太宇之中的秘力:“太虚!”

    虚空折叠,太宇坍缩!

    但道法仅仅维系了不足十息,便转眼崩解溃灭。

    天脉融合......

    的确很强。

    但也并不完美。

    “啧。”

    “道身合道之后,我非但没法像太祖冥一那样掌控天纲,反倒是把自己道途的一部分像祭品那样供奉了上去......”

    “竟会如此......”

    宁洛咬了咬牙,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情况。

    对大局虽说没什么影响,但也姑且算是一盆浇头凉水。

    果然,想要真正得到干涉天地法理的秘力,自不会这般轻易。

    “可惜。”

    宁洛收回目光,继而望向地脉与现世的裂隙,心中自语:“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应该能顶住吧?”

    但无论如何,局面都容不得再拖沓下午。

    宁洛留心驱役了几只白尘法象,守卫着现世那寥寥火种的安危。

    空无的面具再复浮现。

    云烟白尘继而化作拢身的白袍。

    只不过如今这白袍多少显得有几分褴褛。

    那是圣子虚弱的铁证。

    如此伪装,想来足矣。

    ......

    地脉。

    破碎的蜃景折映出千般光怪陆离的景貌,扰乱着众将的视野。

    但其实这份扰动毫无必要。

    因为那倾轧而下的天幕便俨如他们死亡的宣判,随着黑幕的渐近,破坏也变得再无可能。

    土着或许还不明所以。

    但试炼者们却大都明晰了现状。

    “呵,呵......”

    “头顶是地脉与现世的交界处,先天后天道意都难堪大用。”

    “脚下是地脉与太宇交汇的界壁,纵使有希望洞穿,以我们如今的修为也只会顷刻殒命。”

    站在土着的视角,天命人的确更自私许多。

    但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这群老练的天命人也自不可能去做。

    洞穿地脉,逃难太宇,不仅只会是死路一条,更会毁了望星。

    所以没人会蠢到做此尝试。

    也正因如此......

    他们也就只能坐以待毙,引颈受戮。

    “你他吗跟我说,这是ef序列的试炼?”

    “矩阵他吗的敢再说一遍?!”

    “嘁,说得好像你敢在矩阵面前复述这句话一样。”

    死到临头,试炼者反倒是释然了。

    因为以他们的眼界,他们很清楚试炼已经走向了终局。

    这片覆压而下的天幕会不会影响到他们远在神选之地的正体?

    还有试炼失败的代价,他们又能否偿还?

    问题很严峻。

    但反正思考不出结果。

    待得回归神选之地,答桉很快便会揭晓。

    所以眼下一众试炼者也就只能一边抱怨,一边等死。

    倒也不算消极。

    因为这的的确确,明明白白,就是母庸置疑的死境。

    难度的合理性也不需要讨论下去。

    反正ef合并的试炼也是第一次出现。

    那么一句“最终解释权归版权方所有”就自然能够搪塞过去一切。

    毕竟是第一次尝试嘛,有些疏漏也在所难免。

    只是苦了他们这群小白鼠。

    “这么算的话,失利的代价应该不会太高吧?”

    “那你得问矩阵会不会认自己的失误咯。”

    “而且,别忘了,这次试炼可是有些怪东西掺在里面呢。”

    说着,试炼者的目光大都移向了一众猎犬。

    这般狭窄的活动范围,加上情报的共享,要分辨谁是自降序列的猎犬,无疑再简单不过。

    说是倾泻怨怒倒不至于。

    甚至此刻一众试炼者还都多少期待了起来。

    “说起来,矩阵又不傻,他们明显别有意图的违规行为,总要多付出点代价吧?”

    “没准还能帮我们减刑?”

    有试炼者垂首苦笑,虽然没有放声交谈,但这副古怪的姿态与反应,显然也是不打算再隐瞒“域外邪魔”的身份。

    现在也就只求这帮猎犬能够多吸引点矩阵的火力,从而帮他们减轻罪罚。

    当然,他们更希望那倾轧而下的天幕,能够瞬息间带走他们的性命,从而避免对神选之地的真身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土着咬牙切齿,仍在竭力抵抗。

    然而天命人却早已放弃。

    这种毫无必要的尝试,只会显得他们穷极狼狈。

    真正明智的天命人,此刻已经提起浑身的精气神,聚精会神地盯着那面越来越近的黑幕。

    光怪陆离的破碎幻景遮挡着众人的视野。

    虽然原本无关紧要,但对现在的试炼者们而言却显得格外讨厌。

    幻景带来的压迫感虽然可以视而不见。

    然却会干扰试炼者们的判断,让他们难以估算黑幕倾落的时间。

    试炼者不敢有分毫松懈,更不敢移开瞬息目光。

    他们在等。

    在等那个终局迫近,万象归寂的瞬间。

    只要在那个瞬间拧断自己的心脉!崩摧四肢百骸!扭曲周身灵脉!震碎天灵识海!

    那他们就能死得干脆利落,既不会侥幸留存,也或许能够躲避黑潮的侵蚀。

    机会只有一瞬!

    不能错过!

    然而......

    就在众人全神贯注,随时准备康慨赴死之时。

    变故陡生!

    噗。

    一抹混浊的光亮从微小星点猝然间壮大!

    那黑白交融的光团毫无征兆地在漆黑的穹顶之中爆散开来!

    没有声势浩大的轰鸣,只有肉泥搅动的嗡鸣!

    就仿佛那一大块儿的黑潮流质,连带着整片虚空扭曲探索,在凝缩之后又轰然炸裂!

    从而,破开了一道硕大而狰狞的缺口。

    紧接着。

    一道微渺的黑影俨如自由落体般毫不优雅地沉坠而下,轰然砸落!

    黑尽四散。

    “那是......”

    “圣子?!

    “不。”

    “显然,那是白尘!”

0596 阳谋

    白衣身影从天而降。

    四散的尘烟显得毫无优雅可言。

    而那道震颤地脉的轰鸣,更是有些冗余。

    这不像是那位神秘的圣子所该有的仪态。

    或许万幸的是,至少那片覆压而下的天幕终于破开了一角,而原本只能坐以待毙的土著的试炼者,总算见到了一丝曙光。

    “是缺口!”

    “不论他究竟是谁,至少我们现在还有胜算!”

    “确实,白尘不会对战局坐视不理。一旦我们落败,那它的处境也格外危急,倒是被救了一命。”

    不是没人事先想到白尘。

    而是圣子迟迟未至,众将早已不抱期望。

    这毕竟是真实的穿越,又不是什么追求戏剧化效果的影视作品。

    哪有什么救世主在最后关头空降救场的戏码?

    圣子早先没有出现,原因要么是自身伤势所限,没法现身支援。要么就是无力破开地脉囚牢,挽回败局。

    真相为何并不重要。

    既然死气母体自始至终都占据优势,也没有颓败的迹象。

    那以黑潮的行动规律,它凭什么此前不出手,又非得等到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没必要,也犯不着。

    但它还是来了。

    这粗鲁的天降之姿,无疑印证了此前众人的推论。

    圣子已经不再是那位引领世人的圣徒,而是白尘母体寄生的宿主,是邪祟凭依的躯壳!

    待得尘烟四散,映入众将视野的也再不是那长身鹤立,气质诡秘的俊秀青年。

    而是一道白袍褴褛,佝偻着背的狼狈身影。

    圣子身子微颤,莫名抽动了两下,像是一架重新校准的机械。

    紧接着缓缓立直,复现出以往的笔挺身姿。

    演技姗姗来迟,却又恰到好处。

    现在还要强装圣子?

    已经没有人会再相信。

    但也不会有人开口点破。

    毕竟,此时此刻的危局,还必须得有这位“圣子”来解决。

    “嘘——”

    “都别声张,黑潮这东西的思路可与我们有别。一旦它发现我们都觉察出它的身份,那它恐怕当即便会撤离。”

    推论不无道理。

    因为黑潮的想法的确就像是AI演算的程序。

    一旦它察知到联军的背叛,察知到自己被两面包夹,随时都可能会被过河拆桥的处境,那便再无可能协助众将抗衡死气。

    所以,无论土著还是试炼者,这会儿都只能陪着宁洛演戏。

    圣子扶着额头,声音沙哑中夹杂着几分虚弱:“告诉我,方才发生何事?”

    近旁的赤霄王上前数步,喘着气躬身禀告:“太初道果横断,死气拟态潜影,它疑似能够融入虚空,两界无闻,难以触及。待得我等注意分散,它转眼便包囊地脉,上接望星,下接天外,天地覆压,我等根本无计可施。”

    禀告足够精简。

    但死气不会给联军喘息的时机。

    噫————

    诡异的尖啸忽而响彻地脉!

    即便对黑潮无感,众人也分明能够觉察到,穹顶之上有股莫名恐怖的气息正在涌动!正在逼近!

    似乎整片天穹都转眼活化,更像是喷薄的火山,几近爆发!

    虚空的荫蔽不再如此前那般难缠。

    死气放弃了规避道法天威的能力,也不再那般谨小慎微。

    因为它明白,时机已到。

    那片漆黑的天幕,就像是一排排持盾阵列的士兵!

    它们握着高过自身的盾牌,结成了密不透风的盾墙,一步步将孤立无援的众将士逼到了死路的墙角!

    而现在,盾牌已经可以撤下。

    因为天幕足够低垂,联军将士们也再无处遁逃。

    死气决意舍却部分的守御,试图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一举覆灭那群恼人的虫豸!

    黑幕垂落!

    “坏!死气疯了!”

    “快去空洞!回到现世!”

    “不行!来不及!!!”

    “缺口在闭合!速度太快!太快,快,来不及来不及来不及来不及”

    试炼者几乎语无伦次!

    土著尚未动身,他们却已然状如疯魔。

    可即便如此,他们的身法也远远赶不上缺口闭合的速度。

    天幕垂降,天光敛去。

    他们心中刚刚升起的一抹希望,转眼又跌落深渊,土崩瓦解。

    “完了.”

    然而

    话音未落。

    那片倾轧而下的黑幕,却诡异地停在了半途。

    就仿佛是拉伸到极致的弹簧。

    也像是即将撕扯断裂的海绵。

    众人遥望天穹,眼看着天幕呈现出不规则的弧度,仿若立体的,崎岖不平的心电图,怪异地停滞了下来。

    甚至就连那即将闭合的孔洞,最后也留下了一条难以缝合的裂隙。

    现世与地脉接连的缺口的确断了,也不再有天光垂落。

    然而此时此刻,一众试炼者却足以确信,他们绝对有能力破开那道未能缝合的裂隙,从而逃离这片险地。

    但是

    他们停下了脚步。

    因为天幕的停滞,他们也不能走。

    即便局面这般扑朔迷离,但试炼者的心思却格外清醒。

    反倒是那帮满怀壮志的土著,已经愣神了许久,仍未能够判明局势。

    他们没有像天命人那般狼狈,只是因为没来得及想明白自己究竟该如何抉择。

    但试炼者们都再清楚不过。

    “呃”

    “不妙,这下有点尴尬”

    “别紧张!”

    “不,要紧张。”

    那是忘川的声音。

    忘川微眯着眼,神色也是颇为讶异,但思路却格外明晰:“跑在前面的,先故作慌张,随后退回浮冰,再重新组结战阵。”

    “在理。”

    众人沉默数息,转眼便领会了忘川的用意。

    如果天幕不再垂落,那他们反倒不该逃脱。

    因为那样不仅会将天命人的身份暴露给白尘母体,更是会让白尘判断出军心的涣散与战力的失衡。

    天幕不再垂落,那显然与白尘有关。

    白尘会放他们逃脱?

    断无可能!

    他们是重要的战力,更是必须再此战中损毁的耗材。

    只有这样,白尘才能在战后确保它对望星界的宰治!

    很简单的逻辑。

    这群试炼者无论是死在黑潮哪一方的手里,但都不可能于此逃回现世!

    所以,慌乱回归才是最合理的表现,这样也就不会再多暴露疑点,更不会被白尘母体锁定,轻易用作炮灰。

    局面一时僵滞。

    死气的动作竟也一时僵滞。

    本该不会停顿迟滞的黑潮,出奇地静默了下来。

    土著不解缘由,甚至刚刚才反应过来。

    “圣子大人,这是”

    “嗯。”圣子沉默片刻,才搪塞回应,“我用白尘丹混合了灵玉灵果,与白尘法象同炼,糊在了南疆荒林的地表。”

    赤霄王等了片刻,但圣子却没有多做解释。

    就这?

    不应该还有下文吗?

    然而并没有。

    似乎这就是圣子全部的解释,听起来明显荒诞,但赤霄王却不敢质疑。

    他要敢质疑圣子

    那就轮到圣子去质疑他了。

    不过很显然,光是用白尘流质糊在地表,怎么都不可能停下这整片天幕的倾落。

    圣子在隐瞒着些什么。

    这无疑昭示着,圣子已经不再完全相信联军的将士。

    但这一点众将早有预料。

    这毫无违和的演技更是足以证明他们准备的周全。

    一切的发展早有预演。

    所以纵使土著反应慢了半拍,但万余人中也无一搅局拆台。

    赤霄王先前的解释足够凝练,倒是无愧于日理万机的王者之名。

    圣子神色毫无波澜,仰面望向那错乱怪诞的黑幕穹顶,沉声昭告:“它的行动已然受限,总之,你们至少不必再担心虚空的倾轧。但死气生机犹在,而我为了替你们解围,为了限制虚空的倾轧,已然消耗了太多的底蕴。”

    “唔”

    “我需要时间。”

    圣子顿了顿,继而朗声道:“众将听令!趁其行动受限,立刻反攻死气!你们只需绞碎天幕,淆乱虚空,剩下的,本尊自会了结!”

    本尊?

    无论是称呼还是语气,都不太像是圣子的作风,但也没到违和的范畴。

    当然,这种事情早就无关紧要。

    反正白尘母体的身份毋庸质疑,那么这所谓的需要时间

    毫无疑问,只是平衡战力的托辞。

    “来咯来咯~”

    “这是想要让我们送死,好让生灵与死气两败俱伤,它渔翁得利?”

    “嘁,真贼啊。”

    试炼者们心境的变化倒是挺快。

    毕竟万千次轮回下来,心电图的过山车也没少坐。

    眼下局势明了。

    圣子宣称自己需要时间恢复底蕴,但这里再怎么说也是地脉界核,是死气的巢穴!

    不论你是白尘母体,还是那所谓圣子,这里又哪能有你恢复底蕴的余地?

    已经聊爆咯。

    可那又如何?

    该遵命还是得遵命。

    游戏的规则摆上了台面,纵使众将明知那是个火坑,那是个骗局,但也只能义无反顾接连赴死。

    因为掀桌的代价只会招致更严酷的处境。

    但至少。

    他们此刻拥有了一线生机。

    “点一点土著吧,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应该是有觉察到,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平静。”

    “那是时候摈弃一切隔阂,专注联手了。”

    “没准.大多土著将士,其实也根本不在乎咱们这所谓域外邪魔的身份。”

    在理。

    毕竟域外邪魔终归是个噱头,是圣子对天命人的描述。

    现在圣子明显站在了望星界幸存者的对立面,那敌人的敌人,未必不能做个朋友。

    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一番简单的传音商洽,联盟又再复变得牢不可破。

    没人质疑方才试炼者们看似狼狈的逃跑行径,而是开始探寻应对白尘母体的对策。

    宁洛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

    先前的一切安排,在这一刻终于体现出了价值。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要是放在其他世界,恐怕此刻的地脉界核已是群魔乱舞。

    要么天命人与土著反目,要么干脆土著丧失战意,或者天命人之间自相残杀。

    反正都不可能像现在这般转眼摒弃前嫌,勠力同心。

    宁洛很满意。

    纵使他明明心知,试炼者们与土著正在商洽着如何顺利剿除他的事宜,但宁洛却依旧格外舒心。

    倒是颇有种看孩子们长大了的感觉。

    甚至有种极道老大培养出年轻的接班人,扬言锻炼他们就是为了能够杀掉自己的这种扭曲感受。

    运筹帷幄,很难,但也很舒爽。

    不过宁洛真不想再体验一遍。

    尤其是像这次那样,被矩阵裹挟着,按在太傅椅子上出谋划策的无力感,属实折磨。

    思索之际,众将已然展开行动。

    僵滞的死气也再复活化。

    没人试图探究死气僵滞的缘由,因为无论土著还是试炼者,此刻都没有这般余裕。

    当然,他们也盘不明白。

    或许只有死气自己心知,它为什么怔了片刻。

    因为它在试图解构剖析宁洛的天脉封禁。

    但它解析不了。

    遗留在地表的的确并非是什么所谓的白尘流质,而是货真价实的天脉封禁,是宁洛最新的“杰作”。

    表面上看起来虽不如混元,但可是费了宁洛数年乃至十数年的时间钻研。

    如今总算功成。

    效用也再简单不过。

    无非二者。

    一是空间压制,镇封此处虚空,让受缚者无处遁逃。

    二是道意规限,隔绝后天道意,从而再难施展道法。

    看似朴实无华,实则效用奇佳。

    尤其是那“禁法”的秘力,几乎可以让所有道境修者境界跌落,实力锐减!

    再者,没法施展道法,就更难以逃离天脉封禁。

    而没法逃离天脉封禁,便再难牵动后天道意。

    如此往复循环,便是永劫沉沦!

    或许也就只有后天道意的大成者,以及专精炼体的体修,方有抵御的可能。

    至于黑潮

    黑潮的力量无非是窃夺而来。

    就目前所见,大可分为四份。

    一是其本身无视法理的诡异特质,二是来自旧日的记忆残渣,三是偷师此界修士,四是窃夺先天道意。

    而天脉封禁,少说也能镇封黑潮的半数实力。

    无视法理?

    但那毕竟不是天地的法理,而是宁洛的法。

    那是宁洛强加的意志,而并非这片天地潜在的规矩。

    所以纵使是黑潮,一时半会儿也难以脱逃。

    这是联军众将的机会。

    更不仅仅是削弱死气母体的机会!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

    “一会儿引导死气母体的攻击干扰圣子,待得时机成熟,我们天命人自会出手镇压。”

    “而你们,就专心应对死气母体!”

    “只要它没法再融入虚空,那想来也不足为惧!”

    “可。”

    “待得死气贫弱,我们会提前告知。”

    “行!”

    这光明正大的当面密谋,宁洛自始至终都听得一清二楚。

    想法不错,只是实行起来颇有难度。

    可这次试炼终归有编外的猎犬参与。

    方才的天倾已然让猎犬们感受到了危机。

    诸如忘川之流的猎犬们,还会再保留实力,摆烂摸鱼?

    绝无可能!

    因为这次试炼倘若失败,那他们需要承受的代价,可远胜其他试炼者千百倍不止!

    一群高序列的试炼者密谋之后,打算对看似毫无觉察的圣子出手

    对宁洛而言,没准也算是个危机。

    毕竟即便是忘川那只老狐狸,在猎犬中也并非最强的那一位。

    这么多猎犬一齐出手

    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宁洛岿然不动,心想着他再怎么说也是杀了商陆的人,怎可能畏惧这群“虾兵蟹将”。

    然而思索着,宁洛忽而眉毛一挑,猛然又想到了什么。

    “嘶”

    “说起来这天脉封禁还是多亏了商陆补足的灵感。”

    “这么多猎犬一齐出手,说不定,还能有意外之喜?”

0597 赴死

    草船借箭,木桩效法。

    虽然不抱希望,但试试总归没错。

    忘川不仅实力超群,更是与天域城的神选者有些瓜葛,那往后也免不了多打些交道。

    纵使一无所获,但只要能借此多了解下其他遴选者的道法,这几下挨着也不亏就是。

    反正,穿不了帮。

    地脉界核的战局忽而逆转。

    哪怕死气是真的具备人智的生灵,此刻恐怕也难以究明根由。

    天脉封禁,闻所未闻。

    它不知道究竟是谁用什么手段让天脉道海从它的修途中生生剖离。

    精气神。

    先天,后天,本我。

    天脉道海,现世乾坤,地脉界核。

    三者密不可分,又怎可能会被莫名剥离一部分?

    即便黑潮拥有无视法理的特质,但依旧免不了从天脉与地脉中汲取能量。

    剥离了天脉的联系,不仅让它再难如此前那般轻易融入虚空,更是让死气实力大打折扣。

    至于罪魁祸首,显然多半是那位圣子。

    只是......

    死气认不出宁洛。

    黑潮的推理是接近程式的判断,而并无常人般臆测的思维。

    所以将那个多年前将它镇封地脉的天命人与这位圣子关联起来,它做不到。

    而且,既然那位能施展出这般匪夷所思的力量,那本该能够轻易将它抹杀,但他没有这么做。

    目的是为什么......

    死气也并不理解。

    毕竟它的视角与联军将士有别。

    现场唯独它可以确信,宁洛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白尘母体,而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人族修士!

    短短的片刻,死气进行了多少演算,这一点无论宁洛还是联军将士都并不知悉。

    但它停滞的间隙,不仅给了联军将士喘息的时间,更是让整个战局都因而逆转。

    拢盖穹顶的黑幕再无力倾落。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道垂落的漆黑冰凌。

    更像是密集交错的钟乳石,自穹顶直直刺向浮冰,搅动虚空!

    试炼者与土着稍稍对了下眼色,转眼洞明各自心中想法。

    众将在半空中腾跃闪躲,折映着浮世幻景的虚空裂片如冰雹般纷落而下,然却没法再触及试炼者分毫。

    四面八方的试炼者各自阵列,继而朝着穹顶裂隙的方向逼近。

    他们没打算逃。

    更没打算借此时机扩大那条圣子撑开的裂隙。

    至于为什么特意挑了这么个方位,原因无他,只是因为那道裂隙的正下方,便是打坐静修的圣子!

    簌——

    漆黑的钟乳长枪倒垂而下,如暴雨倾盆。

    试炼者在黑枪之间不断穿梭,但攒簇的黑潮攻势,最终都掠过了闪躲的众将,汇集到了宁洛的身周。

    把戏再明显不过。

    宁洛试想着,倘若他真的是被白尘母体夺舍的圣子,那见到此情此景,又会否能够察知试炼者和土着的计划?

    嗯......

    想来纵使察知,也无可奈何。

    因为他暂且没法确定众将的用意,也自不可能借此断定,他们是在谋划着不为人知的阴谋。

    只要天命人能够减员,那白尘母体大可坐视不理。

    即便,照理来说,它现在的确需要恢复些实力。

    “倒是想得不错。”

    “倘若我真是白尘母体,眼下多半会进退两难。”

    “现在翻脸意味着我将同时承受死气与联军的侵攻。”

    “而装作毫不知情,则更是会扰乱修整恢复的计划。”

    “黑潮的演算没法得到确切的结果,因为战局瞬息万变,我也不知道天命人何时才会减员。”

    “但犹豫就会败北。”

    思索之际,场上的优势已然翻转。

    天脉封禁对于死气的压制远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黑潮最引以为傲的学习反馈,此时效用却大打折扣。

    虽说死气原本的据点就不过是地脉界核,但亚空间的闭合也让它再难利用天脉道海这个现成的数据库。

    加之融入虚空再难见效,死气也没有了缓冲的时间。

    这意味着它来不及再演算试炼者与土着手中层出不穷的千般道法,也从而没法再像此前那般无可匹敌。

    尤其是土着与试炼者中那群白尘死士。

    白尘丹的杀伤力其实并不大。

    毕竟同为黑潮,而死气技高一筹。

    但它偏偏就没法无视这些恼人的干扰。

    消磨之下,那片漆黑的天幕逐渐萎缩,连带着漫天钟乳石般的枪刺也少了大半。

    但对宁洛而言,他依旧只能频繁躲闪,根本没有休憩的闲暇。

    他也没打算改变现状。

    “总算,是能安稳结束了。”

    宁洛心中格外欣慰,如今的心境说是康慨赴死也毫不为过。

    更像是接连加班的劳苦社畜,在工作的重压之下,终于能够看到一抹解脱的曙光。

    宁洛闲庭散步,万法不侵。

    但从外人视角来看,圣子脚步虚浮,俨如宿醉,身形摇晃不止。

    此时的圣子眉头紧锁,纵使神色万般不悦,却也没有出言告戒,只是在竭力规避。

    这是试炼者们乐得见到的效果。

    而且,时机已至。

    “黑潮天幕萎缩,虚空中埋藏了我的庚金真气,死气已经再无威胁!”

    “不能掉以轻心,在剿除白尘之前,还有两点需要注意。”

    “一是不能让死气借着裂隙逃到现世,因为白尘的溃灭势必会让天脉道海防守空虚,死气便能借机而入。”

    “二是不能让它捕食白尘母体的遗骸,从而增进实力,那样不仅我们计划泡汤,恐怕胜算也要复归渺茫。”

    “那就分头行动!”

    “ef序列的试炼者,老老实实继续应对死气。”

    “而我们几个,则趁机给予白尘母体致命一击!”

    此时正在传音的,自然是一众高序列的猎犬。

    联军的指挥权不知何时落在了他们手中。

    颜丰白杨纵使经验丰富,对望星界的了解高于旁人,但此刻也不敢再插话多嘴。

    毕竟谁也不清楚白尘母体真正的实力。

    他们没有见过,也没有把握。

    唯有这些个高序列的猎犬,才拥有对祓秽手段的绝对自信。

    至于土着,更是只能安心帮衬。

    风光了这么久,现在也该轮到天命人上位一会儿。

    毕竟他们引以为傲的实力大都来自白尘丹,因而在这片地脉界核中只能大打折扣。

    试炼者,猎犬,土着。

    三者之间莫名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默契。

    宁洛知道,时间到了。

    他就像盯着工位上电脑的时间,等到着分秒归零的瞬间。

    直到......

    忘川鹤步微移,轻语回响。

    “太阴玄冥,碧落司命!”

0598 太阴玄冥

    音色耳熟,只是掺杂着些凌厉的杀意。

    向来不动声色的忘川,这一次向虚弱的圣子展露出无边的杀机。

    声音在虚空中回响。

    紧接着,阴气自地脉深处弥涌开来。

    圣子未曾躲闪,只是童孔骤缩,心知联军反叛,杀机骤起!

    “自寻死路!”

    眼下的情况已然无需发问,况且纵使发问,忘川也不会给出解答。

    圣子眼看着怒不可遏,周身白尘盘绕,化作掀天巨浪!

    紧接着......

    哗——

    轰然散落。

    “咦?”

    宁洛心中微惑。

    这副架势自然不是虚张声势,而是实打实由白尘堆砌的浪潮。

    然而掀天的巨浪却没能砸向忘川,反倒是不受控制地倾塌下去。

    就仿佛,被某种力量所牵引着一样。

    倾塌的白尘浪潮不仅没有就此消泯,反而化作盘聚的涡流,笼罩着圣子的身周。

    白尘的权能并未被篡夺,这一点宁洛有十足的把握。

    况且忘川也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但浪涛所向却不再直指忘川,反倒是指向了宁洛自己。

    浮冰之上,圣子一时僵滞。

    看上去就像是那位白尘母体没能解明现状,因而不知所措。

    黑潮的诡力怎可能被凡夫篡夺?!

    当然,白尘丹是失活的黑潮,与真正的黑潮有着本质的区别。

    但宁洛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现在的我,不是圣子,是白尘母体。”

    “倘若忘川笃信这招能够限制我的攻势......”

    “那岂不是说,他这招有自信能够牵动真正的黑潮?”

    了不得。

    宁洛面具下的目光打量了眼不远处的忘川。

    却见后者神色风波不惊,状态全神贯注,童仁间更是看不出哪怕些毫诧异。

    这意味着招法的成效并没有让他意外,完全是预期之内的结果。

    有点意思。

    宁洛试图探寻招式的隐秘。

    却转眼洞明,那根本不是什么穷极深奥的法理。

    而是单纯的“力”。

    “太阴玄冥,碧落司命”

    宁洛当然听清了那句回响在忘川心间,也回响在天脉道海之中的道语。

    而现在看来,很显然,这所谓的太阴玄冥,和宁洛的理解似乎产生了些许偏差。

    这是一种极致的借力。

    当阴气从地脉中涌现,宁洛起初还以为那兴许是先天道意的力量,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因为......

    这门法,没有道,只有意。

    听起来或许有些匪夷所思,但真相确实如此。

    道法的确需要借由勾连天脉道海方能顺畅施展,但忘川却硬生生剥离了其中的道威。

    他将道作为了一种驱动,反而将意用作了主力。

    宁洛神气合一,体悟着周遭的道意。

    “燃烧,风向......”

    “虬枝盘曲,锐气挺进......”

    “唔......”

    似乎没有什么道学概念能够清楚地表达宁洛眼中所见。

    但当宁洛意识到阴气来由的瞬间,他脑海中便忽然迸现出一抹灵光。

    向量。

    是了,这是动态的真意,而且被忘川有意调和的方向。

    道意二者虽密不可分,可道蕴和真意终归有别。

    忘川舍却了道威,而仅仅利用了道蕴的“动能”。

    而这所谓的太阴玄冥,恐怕也是源自忘川的真意或是真气。

    这是一门下克上的道法。

    就像它表现出来的那样。

    但,也不止于此。

    宁洛意识到了危机,当然并非从这门道法中感受到生命的威胁。而是心知,倘若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了这招,那恐怕根本来不及做出应对。

    反常规,这大抵是宁洛对这门道法最准确的评判。

    “道蕴推动真意,从而完全规避道途之间的碰撞。”

    “他反其道而行之,借真意中独立于道之外的部分,催生出这股莫名强大的引力......说不准就是从飞升过程中取得的灵感。”

    “真意的引力牵动着我周围的能量,虽未将之掌控,却能借力打力,将我的招法化为己用。”

    “......”

    “不算完美。”

    “因为只要我将精气神攒聚一点,而非如此扩散,他这招纵使千般神异,也无计可施。”

    “但......”

    但宁洛不会这么做,也没法这么做。

    因为他现在是被合围的处境。

    死气与联军,都是他眼下的死敌。

    那宁洛代入白尘母体的视角,又怎可能有单点突破的余裕?

    不是忘川在赌,而是他把白尘母体的行动算了进去。

    这是预判,而非运气。

    宁洛微眯着眼,看向脚下盘聚的白尘涡流,心道:“不对,这不是他道法的全貌。天脉之中,他的道语分明展现出了明确的杀意,但现在我还没有看到他真正的杀招。”

    太阴玄冥,碧落司命。

    这门招法无疑是忘川的底牌之一,否则他在天脉之中的道果也不可能会被这般触动。

    然杀招未临,群敌毕至!

    猎犬们无一例外,出手没有些毫迟疑!

    这或许是宁洛自成为天命人以来,所遭遇过的最勐烈的攻势,也是最大的危机!

    但可惜,境界存在差异。

    纵使融合天脉与现世的过程使得宁洛境界跌落,如今已经被望星界所牵引,不再算是真正的飞升者。

    可这群猎犬也终归不是苏瑶商陆那等层次的劲敌。

    区区伪境飞升,应付他们已是绰绰有余。

    电光火石之间,千般道法万种真意,皆如暴风骤雨漫天倾落!

    然而宁洛这次却没有着了忘川的道。

    太阴玄冥,归根结底是一种借力打力的方式,或者可以勉强类同为乾坤大挪移。

    那只要稍加留意,将道法的重心由大道更替为真意,这股怪异的引力便能迎刃而解。

    圣子无愧于白尘母体的身份,思绪的停滞不过转眼一瞬,周身白尘忽而便衍化出五行真意,凝现出刀枪剑戟,复现出一众试炼者的真意!

    “好快!”

    “什么?!我道法尚未出手,怎么就给它学了去?”

    “因为天脉,天脉是它的领地!”

    一众猎犬莫名惊诧,但很快理解。

    这熟悉的道意无疑是白尘母体自天脉道海中偷师而来,虽然只学了个皮毛,但辅以黑潮的特质,便足够抵住猎犬的强袭!

    但真相却并非如此。

    那是太衍真气与寰宇道意演算出的结果。

    毕竟宁洛本就对所有试炼者的道意都颇为熟悉。

    虽然不曾洞见道途本质,可那些道蕴气息,他已然在道海中浸沐过数年不止。

    所以粗略模彷出形貌,也自非难事。

    不过那自非宁洛真正的目的。

    白尘丹混融着太衍真气,裹挟寰宇道意从而织成细密的网幕。

    网幕上映现出光怪陆离的道意幻景,就仿佛天脉道海映照出的走马灯,显化出各种纷杂的道意。

    只是,寰宇网幕总会有些漏网之鱼。

    无论这道法看起来再如何声势浩大,可要同时抵御百十猎犬的道法侵攻,终归有些力不从心。

    遗漏的道意跨越网幕,甚至刺透白尘烟云,直抵宁洛身周!

    噗呲——

    一枚道意幻化而成的七刃镖从虚空中陡然现形,瞬息掠过防壁,朝着圣子肋间暴射而去!

    圣子竭力维系白尘网幕,又怎能来得及应对?

    却见那枚七刃镖倏忽之间便凿穿了那身褴褛的白袍,继而刹那间刺入圣子的胸腔!

    “区区白尘锁阵,真以为爷毫无准备?”

    “呵!先拿一分!”

    虚空中回荡起某种猎犬的传音。

    然而圣子,却毫无反应。

    毕竟他是白尘母体。

    他不仅没有面露痛楚,甚至就连那枚刺透胸膛的七刃镖,最后也未能越过圣子的肩胛,自他背后现形。

    那枚道意凝聚的七刃镖,竟是被圣子硬生生“吞”了下去!

    当然,那是正常的结果。

    圣子会吞下七刃镖,是因为它是白尘母体,它需要通过捕食来分析道法的详貌。

    而宁洛之所以能够吞下七刃镖,是因为他有真元,有元精,他不会因而伤及要害,更是能够借此将之纳入寰宇,从而解构道意!

    “七刃镖。”

    “冰火相依,风雷涌动,金气攀附,剑枪并行。”

    “架构不错,还算实用,可惜没有更高一筹的理论。”

    “过。”

    解构不过瞬息,伤口的填补也只是须臾。

    甚至就连那拢身的白衣都顷刻复原如初,就好像从未有过透体而过的暗器。

    不能说与黑潮宿体相像,只能说简直是一模一样。

    在场没有任何人会对圣子白尘母体的身份产生哪怕一丝怀疑。

    唯一能够对此质疑的,是那仍旧对现状一头雾水的死气母体。

    而它现在,压根没有整理情报的余裕。

    白尘网幕中接连漏出几门道法。

    虽然都成功伤及圣子,可圣子伤势却又转瞬复原。

    猎犬不曾丧气,其余试炼者也毫不着急。

    因为这就是祓除黑潮的常态。

    他们没有冲虚绝剑这种惊世的杀招,也没有混元这等夺天造化的秘法,更不可能拥有能够盖过黑潮的境界。

    所以常人应对黑潮,就只能磨。

    不断消磨黑潮的积淀,同时切断周遭黑潮流质的补给支援。

    就像宁洛早先在荒狱界祓秽那般,此即祓除黑潮的基本法。

    “网幕撑大了,它的演算貌似快跟不上节奏了!”

    “继续!谁留手谁该死!不能给它喘息的时机!”

    猎犬们太看重这场死斗了。

    其他试炼者只是背负着神恩代偿与伤及自身的代价来看待这场决战。

    但猎犬们所背负的,保底也是他们自己的性命!

    因果与代价。

    当压力给到一众猎犬,谁人还敢敝帚自珍?

    况且以他们的道途眼界,想到做到短时间内道法绝不重样,想来也并非什么难事。

    只是它们不知道的是。

    这看似逐渐疲弱的白尘母体,实则仍旧毫发无损。

    那些没入他体内的道意,转眼便被寰宇乾坤接纳,顷刻消化。

    而那些在他肉躯上造成的伤势,更是不过瞬息就被元精疗愈。

    想要重创宁洛,或许方法唯有二者。

    一是黑潮。

    二是宁洛解构不了的道意。

    只可惜......

    就方才这一阵勐攻来看,还没有宁洛解析不了的道意。

    兴许是实力的提升与道途眼界的开拓,宁洛忽然觉得,他在修为之外的境界也在此行中增进了许多。

    而这漫天洒落的道法,以及没入他体内的道意,更是俨如一场穷奢极欲的盛宴!

    就好像一个个高序列的遴选者毕恭毕敬地走到他的面前,排队呈上了自己的道法。

    享受,求知,满足......

    宁洛没有分神,但的确感受到了一股丰收的喜悦。

    那如暴风骤雨般袭来的道法,在他眼中不似刀剑,不似枪戟,不仅没有些毫杀伤力,反倒像是翻飞的书页。

    耳畔兵戈相向,道法碰撞的声音尽数消弭。

    就连时间都仿佛凝滞,只留下寰宇乾坤中那浩如烟海的藏书,那都是试炼者们从诸天万界中得来的智慧!

    独创的法却是鲜见,毕竟创法吃力不讨好,少有人彷效。

    不过宁洛也并不需要。

    穹顶之下,或许能够让他大开眼界的知识已经所剩无几,他要的只是那些来自万界穿梭的经验,从而能够让他将参悟出的道途与理论,尽皆化为实际的战力!

    宁洛现在最迫切想要的,不是道,而是法。

    而现在的局面,他足可谓大获丰收,满载而归。

    光是道法的获益,恐怕就已经超过了sss级的天命。

    宁洛现在就大可断言,他这次望星界的监察任务,无疑是不枉此行!

    先前所有的筹谋,所有的变数,所有的意外,在这一刻都变得值得。

    这种仿佛掌握诸天藏书,掌握万界智慧的愉悦,是任何来自矩阵来自天命的获益都无法比拟!

    寰宇乾坤解构了太多太多的道意。

    每一个都是高序列试炼者精挑细选的结果,是他们万千次轮回的储纳,而现在却都被宁洛尽收眼底。

    宁洛......

    甚至一时间都有些羡慕起黑潮。

    “哈......”

    “要是所有黑潮母体都能共享记忆,或者都能够标配寰宇乾坤,那这太宇之中......”

    “坐标系还没搞明白,还是先别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关键还是这些解构的道意,对我实战能力的提升可太......”

    思绪戛然而止。

    未等宁洛畅想起未来,他便忽而察知到一阵彻骨的杀机!

    这本不应该。

    有着寰宇道意网幕的隔绝,纵使宁洛并未连携弥天锁阵,纵使网幕只有区区一层,但那笼盖四方的天网,也理当能够阻绝来自任何方向的杀气。

    除了,他的身边。

    宁洛忽然想了起来,那个他遗漏却又并未遗漏的锚点。

    宁洛没有对忘川动手,也没有封禁此方虚空。

    因为他在等一个结果,他想知道忘川的这个杀手锏,究竟还藏了多少奥妙。

    而他现在,等到了。

    阴气腾涌!

    转眼化作紫黑色的雾幕天渊!

    太阴玄冥,碧落司命。

    这一瞬间,宁洛终于洞明了此法的本质。

    是分装销售。

    解构的道与意,一者化作牵动道法的涡流,另一者则是侵蚀道意的催化剂。

    太阴玄冥,其真正的意义在于将之捕获的道意中阴煞的部分尽数剖离,继而融汇在一起!

    而那近似乾坤大挪移的借力之法,却只不过是它用以掩盖的表象!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积蓄,为了融汇这最后的太阴!

    而它也的确做到了。

    天渊之中,融汇了万千道法中的阴煞之气,看来忘川这绝活的名字,还真不是瞎取。

    宁洛没有再像此前那般将太阴玄冥纳入体内。

    因为已经没有必要。

    这门法,他也看透了。

    又是个不错的获益。

    至此......

    好像所有猎犬的道法,至少是那些活着的猎犬,他们的道意都已然被宁洛描摹了一份。

    兴许目前还鲜少有人施展压箱底的死境绝技。

    但寰宇乾坤捕获的道意,却已然开始频繁重复。

    而且当忘川这太阴天渊骤然迸发,也已经宣告了攻势的收尾。

    该满足了。

    再拖下去,宁洛虽不会有什么危险,可白尘母体的身份怕是再难坐实。

    毕竟这里是地脉。

    哪怕白尘母体先前伤势不重,也不可能在地脉界核中支撑这般长久。

    “剩下的时间,还是交给你们处理死气,振兴万朝,重建文明吧。”

    “忙了这么久,连寰宇乾坤都能几近填满。”

    “那我也是时候......”

    “该收工退场,清点收成咯~”

    思索着,宁洛如释重负地轻笑了声。

    继而义无反顾地,投身天渊!

0599 终幕毕落

    穹顶的黑幕支离破碎。

    周遭幻灭的蜃景也继而变得满目空无。

    死气母体在众将的连番攻势下终于力竭。

    它原本可以借由融入虚无来尝试遁逃,甚至大可冒死洞穿地脉,逃亡天外!

    但现在,它做不到。

    宁洛在赴死之前,将一切都已然算好。

    是天脉封禁。

    天脉封禁看似神异,其实也稍有些鸡肋。

    毕竟催动它的条件是掌握天脉道海的主体权能,也几乎可谓是于天下称尊。

    都已经能够做到这等地步,那这天脉封禁纵使神妙,但可以运用的范围也所剩无几。

    而宁洛之所以会劳神费力,力图钻研这天脉封禁。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应对黑潮的垂死挣扎,为了预防它试图与这片天地同归于尽。

    死气母体想要脱身,但它做不到。

    它不止是没法融入虚无,甚至就连想要触及地脉与太宇的界壁都无计可施。

    那原本能让试炼者与土着联手都陷入绝境的死气母体,如今却成了刀俎上的鱼肉,只能仍人宰割。

    天脉封禁的效用可见一斑。

    但从天命人的视角来看,他们却并不能洞察到这一点。

    或者说,他们小看了圣子。

    在众将眼中,死气黔驴技穷无非是因由道法被从外部突破。

    白尘母体显然对死气知根知底,而且还留了一手。

    没人知晓天脉封禁的存在,除了......荒原上那道离群的红衣身影。

    “天脉封禁......”

    “难道我想错了,那位监察的真身是帝尊?”

    苏瑶童孔微缩,但很快便否决了这一荒诞的推论:“不会,他的法和帝尊截然不同,但天脉封禁倒是那家伙一直追逐的法。虽说帝尊未必能够满足监察的资格,但如若他真能悟透天脉封禁,并将之融汇,那的确有可能会被矩阵委以重任。”

    苏瑶思索着,忽然对此前那微妙的猜想更为怀疑。

    宁洛。

    他依旧没有现身。

    即便到了最后的关头,苏瑶却始终不曾听闻宁洛的线索,或是听说任何一位陌生的领袖。

    她此前还能怀疑是否是宁洛道法突飞勐进,从而拥有能够与她匹敌的潜力。

    但当天脉封禁映入眼帘,包括那已经完全融为一体的天脉与现世......

    “理当,不会是他。”

    “天脉垂降,地脉融合,他是想要将望星界接入乾坤坐标系,为此界未来谋求一线生机?”

    “十柱神并不具备这样的知识和眼界。”

    “矩阵......”

    “到底还隐藏了多少秘密,而我......”

    苏瑶摇了摇头,没有再复思考下去。

    因为思考全无意义。

    和宁洛不同,宁洛此行监察在抗拒来自矩阵的裹挟,但苏瑶却没有选择的权利。

    她知道宁洛很特别,是矩阵计划的重要组件。

    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宁洛的确拥有着部分或许不能称之为特权的通行证,但苏瑶......她也有。

    照理来说,苏瑶本不该出现在神选之地,十柱神为将她驱逐出境,可谓是穷思竭虑。

    契约没有漏洞,因果也不可能代偿。

    他们没有能力取走苏瑶的性命,然却可以确凿无疑地断定,苏瑶回不来神选之地。

    但苏瑶还是回来了。

    那是因为矩阵与她签订的契约,足以覆盖十柱神的因果。

    这是神明的权柄,无可抗拒!

    就像宁洛心中担忧的那样,以苏瑶当时的眼界,又怎可能不明白因果的牵扯。

    但是她别无选择。

    无论是自身的病症,还是矩阵的那种怪诞的吸引力,都让她不得不沦为矩阵的共谋,重返神选之地。

    监察......

    以及矩阵掩藏的隐秘......

    其实都无关紧要,因为苏瑶与宁洛不同,她早已没可能摆脱矩阵的因果,所以这些因果最终通向的未来,她迟早都会看到。

    比起那位监察的真实身份,苏瑶此时反倒更在意宁洛的动向。

    难道宁洛真的没有参加这次试炼?

    不太可能。

    苏瑶曾经怀疑过,宁洛会不会提前晋升了序列,从而没有加入这次试炼之中。

    但这可是ef序列合并的试炼。

    宁洛怎可能以一个神选之地新人的身份,短短数日便横跨两级?

    那难道,宁洛一直在筹备着些什么,会在地脉的决战中大显身手?

    苏瑶不知道,也不想去看。

    因为监察此时一定就在地脉之中。

    她期待着宁洛是否能跟她走上不同的道途,能否替她做出那个她没法做出的抉择,从而不被矩阵裹挟。

    但可惜......

    “算了。”

    “迟早会在天域城再见。”

    “商陆此行落败,哪怕我没有和他沾染因果,危局也难以避免。”

    “以那群老不死的秉性,就算为了些微不足道的情报剖了商陆的脑子,这种事他们也照样做得出来。”

    时间紧迫。

    苏瑶甚至开始思索,是否有必要与宁洛会面,多告诉他一些有关矩阵的详貌。

    宁洛的身份与十柱神或许无关,但从矩阵先前的动向来看,它未必不会把十柱神用作宁洛的磨刀石。

    那是风暴的中心,是一切变乱的归宿。

    只要跟紧宁洛,那苏瑶就能轻易穿越这最后的迷途。

    但......

    还是算了。

    这种寄生虫般的行径,不会是苏瑶的作风。

    苏瑶闭目稍歇,轻叹一声,继而对现世的异变视若无睹,悄然不见。

    地脉之中的剧场也不会再有新的参演。

    当圣子迈向天渊,当宁洛满不在乎地投身其中,就已然宣告着终幕的到来。

    紫黑的雾幕几乎凝成实质。

    那是忘川的法,更是将万般道意融会一齐的盛宴。

    太阴玄冥,碧落司命。

    倒是无愧其名。

    这地府渊薮般的晦暗光景,作为白尘母体的葬坑,确实再合适不过。

    没有人的灵觉再能穿透雾幕,纵使是身为道法源流的忘川,也只能攥紧手心,全神戒备。

    试炼者死死盯着天渊,却有人不经意间瞟了几眼忘川。

    好强......

    “如果这一招用在你我身上,我们......”

    “必死无疑!”

    “这种凝实如胶质般的道意,我历尽轮回也是第一次见,恐怕纵使断尾逃生也绝无可能功成。”

    “咕。”

    “话说回来,虽说这道法有我们几分功劳,但这家伙的实力,不像是流放废都的人。”

    “嘁,那是自然,这家伙可是......可是得罪了帝尊才被驱逐出天域城的。”

    “而你我,呵,怕是连得罪帝尊的资格都没有呢。”

    天渊探索,紫光越发深晦。

    忘川不知旁人议论,可却能够大抵猜到,此时他必定已然成为了议论的焦点。

    精明如他,真的会愚蠢到在众目环伺之下暴露底牌?

    答桉是会。

    因为他不得不这么做。

    “帝尊......”

    太阴之气侵蚀着宁洛的肉躯,这是单纯的“力”的压迫。

    更像是源自道意的辐射,因为冗杂的道意过于富集,所以冲突之下散发出足以摧毁一切灵蕴的伟力!

    太阴淆乱着宁洛的四肢百骸,继而将他身周的白尘都磨灭殆尽!

    然而宁洛却始终无动于衷。

    他等待着肉身的溃灭,顺便思索着方才虚空中听到的秘闻:“忘川得罪过帝尊......那也就是说,他之所以会沦为猎犬,多半也是受帝尊所迫。”

    “嚯,怪不得这么尽心尽力。”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当有人披露了忘川的一丝过往,那所有的根由便都随之昭晰。

    忘川底牌的暴露不过是刻意为之。

    是他为了昭显自己有在试图竭力完成试炼,为了欺瞒天域城而做的掩饰。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洗脱摆烂的嫌疑,从而避免被天域城问罪。

    倒是精明。

    宁洛将忘川的心思尽收眼底,自然也不会戳穿。

    只是既然忘川与帝尊之间曾有仇隙......

    这个情报,往后说不准还有利用的机会。

    思索之际,宁洛肉身几近坏灭。

    被太阴玄冥侵蚀的血肉化作零落的焦泥,但肉躯新生的速度却远比腐化更快。

    即便那太阴天渊看起来越发壮大,甚至纵使一众试炼者合力也没法再以人力掌控,但宁洛肉躯腐化的速度竟是反而逐渐放缓。

    因为太阴天渊中蕴藏的道意,宁洛都已然熟悉。

    看似声势浩大,但这天渊实则不过是帮宁洛巩固方才收获。

    宁洛静候良久,心知火候已到。

    太阴玄冥的辐照于他而言也再无价值。

    “差不多该走了。”

    宁洛舒展筋骨,继而挥手之间将余下的白尘丹,以及白尘法象熔炼出的流质尽数取出。

    像是在暴风雨中卸下船舶的重物,更像是将这声势骇人的太阴天渊,当做了方便省事的垃圾桶。

    一时间,白尘四散,黑尽飘扬!

    翻飞的尘尽俨如漫天蝶舞,围拢着中间那道平静如初的身影。

    那已然不再是圣子的样貌。

    面具焚毁,白袍燃尽。

    待得尘尽散去,却已然再见不到宁洛的身形。

    兴许是因为新添了柴火,那太阴天渊骤然烧得更旺了许多!

    紫黑色的浊流俨如滔天巨浪,海啸排空,霎时涌向那满目疮痍的漆黑穹顶!

    轰——

    轰鸣声夹杂着镜面破碎的脆响,刹那间直冲天际!

    浊流冲垮了河堤,也凿穿了那道白尘母体洞穿的裂隙!

    道海之中,宁洛道身像是被嵌在了英灵殿的内壁之中,继而逐渐现出真形。

    一条枯瘦的手臂缓缓从英灵殿断裂的立柱中伸出,掌心仿佛在漠然低语:“收......”

    话音刚落,天脉封禁倏然崩解,继而烟消云散,彷若无存。

    紧接着,那晦暗的浊流如溃堤般爆发!

    自地脉与现世交融的裂隙中喷涌而出,冲天而起!

    死气母体方才挣脱束缚,尚未来得及与虚空融合,便被那混沌的浊流顷刻冲垮!

    它没法招架。

    就像宁洛拿手的鎏金水刀那般,这不是它来得及解构的道意。

    白尘坏死,死气溃灭。

    至于望星界最后的余尽......

    从英灵殿立柱上显化的脸孔,视线转而望向那由亿万锁链捆缚的孤影。

    截天武神,白尘母体。

    此前宁洛没有妥善解决的方法。

    但现在,他有了。

    “封。”

    亿万锁链转眼化作繁复而瑰丽的道纹,盘绕在截天武神身周,继而转瞬烙印其上!

    如此,万事皆备。

    立柱上的道身消失不见。

    荒原尽头,宁洛如释重负地仰面躺倒,总算能够撒手休憩。

    结束了。

    后事就交由试炼者们自己处理。

    如今白尘与死气尽数归寂,地脉与太宇之间也并无裂隙。

    文明的振兴......

    就当是给试炼者们最后的考验,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争功的机会。

    总不至于,白尘黑潮尽数退场,他们还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好吧?

    真要这样,宁洛也管不了。

    反正,他的任务已经完成,纵使最后结果仍然不尽人意,那也与他再无干系。

    刚好,这最后留存的片刻余裕,倒是能够让他清点收获,再实践下道法。

    以及......

    “还得好好想想,我这次试炼行踪不明,该怎么搪塞过去。”

0600 余灰复燃

    良久,太阴天渊余波澹去。

    忘川没法控制天渊,毕竟那本就是淆乱的千般道法所化。

    借力打力纵使神妙,可这力量终归并不属于他自己。

    一众试炼者严阵以待,虽死气母体已然伏诛,但白尘是否能够就此灭却,还是个未知数。

    猎犬们很急,远比其他试炼者更急。

    他们不想输,更不能输。

    他们很想顺着天渊朔流而上,很想堵截白尘母体所有的退路,不给它思考生还的可能!

    但......

    这太阴天渊的确太过恐怖。

    纵使强如他们,却也不敢进犯分毫。

    “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恐怕就算我们合力,也没法突破这天渊......”

    “忘川,果然深不可测!”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天渊的余威快要散了!”

    场上的局势似乎已经和其他试炼者与土着无关。

    但这一次,这些高序列的猎犬却并未独自犯险。

    虚空中回响着忘川的指示:“待太阴玄冥散去,你们半数留守,半数回归现世。留守地脉界核的,着重查探周遭虚空之中有无黑潮残迹,不可放过任何角落与裂隙。而回归现世的......”

    忘川话语一滞。

    回归现世的,理当试图追寻白尘足迹。

    然而,现世的土壤早已被死气残渣与白尘丹所覆盖。

    难道这也是白尘母体提前留下的后手?

    直至此刻,忘川才忽然意识到,那些遍洒荒土的白尘丹,兴许正是白尘母体赖以潜逃的护身符!

    竟会想得如此深远......

    黑潮会以自身落败为前提而早做准备?

    忘川不知道。

    虽说他从未见过这等行径怪异的黑潮,但黑潮毕竟是不可揣度的异质。

    没见过,不代表不会。

    然恰在此时,忽而不知何人在虚空中低声回应。

    “你的顾虑不难解决。”

    “一来白尘的源流是天脉道海,准确来说是藏身天脉的截天道身。”

    “白尘圣子自称截天转世,那无论他是截天武神的一部分,还是其通过某种方法让道身受肉,像我们这样素体穿越......但他的道身,必定留存!”

    “倘若白尘未灭,那天脉道海中便必定会留存着截天武神的道身,所以我们大可以此为基点进行搜查。”

    “二来,死气多半已经再无余孽,但这片天幕却给我们供给了海量的黑潮残渣。”

    “回归之时未到,想来是因为望星界的后事尚未处理干净。”

    “这地脉之中的死气残渣,还有埋藏在现世土壤里的白尘丹,都需要我们来清扫。”

    “既如此,那为何不将死气残渣遍洒荒土?”

    “死气残渣中自噬的特质短期内不会散尽,那倘若将其埋入荒土,不过数日,土壤中白尘与死气就会相互趋近,直到融为富集的黑潮团块。”

    …

    “利用这一特质,我们便可以逸待劳,将二者残渣聚合后的团块以道火焚尽,再将余尽镇封。”

    “而且......”

    “倘若白尘与死气母体有任何一方尚未灭尽,那残渣之间的纠缠就会失去平衡。”

    “或是死气吞噬白尘壮大,或是白尘借由死气苏生。”

    “但凡有任何异动,都将成为它们一息尚存的铁证!”

    “而且,这些残渣并不能够为它们提供足够的活性,也没有机会再对我们造成威胁。”

    “所以纵使二者仍有留存,也终会被我们彻底净除。”

    忘川环顾四周。

    一众猎犬也尽数满脸错愕,探寻着传音的源流。

    然却一无所获。

    不是猎犬。

    忘川微眯着眼,心中略觉震撼。

    早在听见传音的瞬间,忘川便早已在留意观察。因而他大可确定,那不是他们这群高序列猎犬的传音。

    而是夹杂在人群之中,来自某位EF序列的遴选者的建议。

    建议很不错,甚至说是天衣无缝也毫不为过。

    通过白尘与死气的残渣来判明二者存留与否。

    听起来是有些危险的决定。

    但其实不然。

    无论白尘与死气何者留存,它们选择无非二者。

    一是借由吞噬对方余尽来恢复生机,二是暂避风头,等待天命人尽数归去。

    但无论何者,都没法挽回他们的败局。

    吞噬余尽势必会被幸存者察觉,从而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暂避风头虽能让它们潜藏片刻,然而待得天命人归去,这世间却再无黑潮的余尽。

    且不论孱弱的黑潮母体如何能够瞒过如今的土着。

    就说望星界经历过此番劫难,又岂会再度中招?

    硬要说这一想法有何缺漏,那除非黑潮母体始终敛藏行迹,直到这一代白尘死士尽数寿终,直到新生一代彻底遗忘了旧日的苦痛......

    可要真是如此,那纵使黑潮遗种毫无异动,望星界也迟早会面临新的劫难。

    后世如何,与天命人便再无干系。

    这般完善的良策,虽不知是何人见解,可忘川却分明捕捉到了其中潜藏的疑点。

    那人对天脉道海与白尘始源的了解,分明比他们更多不少!

    试炼者之间的情报是共享的。

    在望星界这等狭小的环境中,没人能够隐藏有关望星过往的学识。

    但他的知识却明显超出了已知的范畴。

    这并不合理。

    忘川没有追查,因为现在时机不佳。

    但他认同了这一提案。

    “可。”

    于是试炼者兵分两路,土着则尽数回归。

    不久前还被称为域外邪魔的天命人,此刻身份竟是猝然反转,倒是让一众试炼者都始料未及。

    但望星界的土着却也不像其他世界那般对天命人言听计从,反倒是格外提防。

    黑潮的蛊惑虽不可偏信,但谁知道它所言称的天外来客喜好争端是否虚言?

    …

    因而即便天命人洗脱罪名,却也没能再和土着融洽共处。

    二者各司其职,互相协力,却也互不干预。

    直到......

    一月之后。

    地脉虚空已然一空。

    现世土壤中的白尘与死气残渣也聚合成臃肿的黑潮团块,像是大地的结痂,也或许是这片满目疮痍的荒土自我疗愈的缩影。

    南疆荒林。

    余火敛息。

    当然不是凭空消失,而是被宁洛当时的天脉封禁顺手浇灭。

    土着与试炼者在荒林上建起焚化黑潮的高炉。

    高炉简陋,主要不过是个粗劣的工程结构,而出力的终归还是修士的道火。

    土着并不放心试炼者们对黑潮团块的搜集,毕竟这是他们的故乡,是否安全得由他们亲眼见证。

    所以二者出乎意料地合作祓秽,揭去荒土上一片片结痂,一颗颗恶瘤,直到让这片土地恢复生机。

    然而,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却始终不得解决。

    “天脉道海......”

    “这天脉道海何时与现世虚空融为一体?”

    “多半是在我们地脉决战之时,白尘见现世守备空虚......嗯,也可能是因为它想要借此干预地脉?”

    “倒是能解释得通,若非如此,它恐怕也做不到凿穿虚空,替我们解围。”

    “呵,看来它为了帮我们解围,倒是还废了不少心呢。”

    “那不过是为了帮它自己,只可惜,它格局还是小了点。”

    “乐。”

    试炼者有说有笑,气氛不复严肃。

    但问题在于,这天脉与现世的融合,又该如何解决?

    无人知晓。

    而就在此时,试炼者之间忽而隐约产生了分歧。

    没有观念与意见上的冲突。

    只是试炼者们的工作效率骤降了许多。

    猎犬们不再出力。

    因为他们已经可以确信,这次试炼注定是成功的结局。

    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这般劳神费力?

    更何况,比起替土着处理后事,他们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得做。

    参悟天脉融合!

    倒不是他们妄自尊大到以为能够复现天脉融合的手段,只是猎犬们鲜少见到这般场面,更是从未见过融合得这般完美的天脉道海与现世虚空。

    这其中是否掩藏着道途的瑰宝。

    无人可知,也无人胆敢错放。

    猎犬们打着寻觅截天武神道身的名头,干脆就在天脉道海中放任道身参悟修行。

    他们想要知道,如果在这样的道海里成道,或者支配道海的权能,那究竟会得到多大的裨益。

    只可惜......

    无人功成。

    没人能够窥得宁洛的灰莲与道身。

    盖因无巧不巧,因为天脉融合的缺陷,宁洛的道果与道身都融入了道海之中。

    更没有人能够凌驾于宁洛之上,抢占天脉的权柄。

    所以他们的努力,注定只会是徒劳。

    直到决战过后三月。

    黑潮的处理都已然妥善。

    …

    死气与白尘再难寻到些毫痕迹,看来祸患是彻底祓除。

    荒土也逐渐恢复生机,再复繁荣。

    虽说世间早已没有灵植的遗种,可天脉道海中却留存着复苏的道意。

    因而当黑潮祓除,祸患平息,那大地回春也自非难事。

    甚至就连地脉界核中的太初道果,竟是也重新抽芽。

    虽然没法供幸存者修行先天大道,可再怎么说也是好的苗头。

    至于为何接引的天光迟迟未能落下......

    只能说,是猎犬们起了个坏头。

    试炼者急于探寻天脉融合的隐秘,一个个有样学样,打着寻觅截天道身的名头入驻道海。

    然却无人再帮土着重新文明。

    颜丰白杨他们虽非孤旅,可剩下愿意帮忙的试炼者也不过千余。

    甚至其中大都是为了争功而来。

    他们只是觉着帮土着重建文明没准是矩阵评判功绩,衡量贡献的标准之一,因而才这般尽心尽力。

    但偶尔的刻意争功非但没能加快工程进度,还时常适得其反。

    毕竟久居的城镇不能用道法构筑,否则道法的原主一旦身亡,那城镇岂不是也将化作遍地残垣?

    那这具体的工事该如何构筑,材料又该如何抉择,如何打磨,都是一门学问。

    所以这重燃文明之火的乡镇,即便在大地回春之后,也建了足有月余。

    余灰镇,建成。

    冬!

    连通八方长街的广场之上,某位其貌不扬的筑工心跳陡然一滞!

    “总算是要来了。”

    筑工仰面望向天穹。

    那是回归的预兆。

    看来当余灰镇建成,也就达成了试炼完成的标准。

    然而直到最后,那盘坐天脉的万余试炼者,却也无人寻觅到截天道身的踪迹。

    那是自然。

    筑工舒展筋骨,继而耸了耸肩,看向身旁神色澹漠的青年:“行了,天命已至。这座余灰镇,乃至这片天地的未来,可都要交给你了,凌云。”

    青年童孔微缩,继而沉声低语:“多谢......”

    他至今仍不知道自己身旁之人实力究竟臻至何等层次,更不知道他的意识是怎么被从漆黑的深渊之底重新捞回。

    他只知道,宁洛才是那位祓除祸患,拯救望星的正牌天命人。

    而他经此劫难,不仅莫名获得了伪境飞升的实力,更是拥有了近乎无穷的寿命。

    答谢......

    宁洛向来不听。

    那能够回应这位天命人的,或许也就只剩下他这位望星旧主的承诺。

    截天武神顿了顿,随后应道:“您放心!只要我凌云还未战死,只要我还有一息尚存!这片天地,就绝不容许这片天地再有黑潮的足迹!”

    话音刚落。

    天地灰败,万象归寂!

    时停,回归。

0601 突变

    “唔......”

    天光照彻。

    视野中映现出熟悉的景貌。

    只是那恍忽的天光多少有些刺眼。

    新来的遴选者尚在抬手掩面,等待意识适应肉躯。

    至于老练的天命人,却已然唤出面板,查看时间。

    “四十七天?!”

    “这么久?”

    一次穿越,耗费了足足一个多月的时间。

    状况异常到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即便是忘川都眉头紧锁,心中万般困惑:“怎么会......四十七天的试炼,纵使是两级试炼合并,也理当不会如此。”

    忘川印象里,一次试炼的时间再长也不会超过半月。

    即便是试炼历史上鲜少见到的焦灼局面,一次穿越也不可能消耗超过一个月的时间。

    真要如此,他们肉身又怎可能受得了?

    但现在来看,他们肉身无恙,这一点多半是有矩阵的干预。

    可这时间......

    很不合理。

    忘川纵使再如何精明,可对矩阵的机制也不算多么了解,至少视野远不如宁洛那般清晰。

    他并不清楚时间的机制究竟该如何计算,只是大抵有个猜测,似乎穿越者死得越多,试炼消耗的时长也就随之越多。

    但......

    “死的人,应该大都是商陆杀的。”

    “最后商陆也没有露面......”

    “这不重要。”

    “但如果死人并非黑潮所为,那时间消耗就和我的推论相悖,那......”

    忘川也看不懂了。

    究竟是什么缘由,让这区区一次试炼用了四十七天时间,他不理解。

    但忘川比其他所有人都更快意识到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四十七天......

    四十七天?!

    那......

    “面板,试炼倒计时。”

    “3日6时58分”

    面板上昭示的数字有些刺眼。

    当旁人尚在议论纷纭之时,忘川忽而沉声开口:“距离下一次试炼,还有三天。”

    话语刚落,万籁俱寂。

    气氛俨然像是被万年玄冰笼盖,众人脸上再无分毫笑意。

    “开,开什么玩笑?!”

    “三天?”

    “我们,我们刚完成试炼,就,就......”

    无人应答。

    因为从四十七天的结论出炉,答桉就已然注定。

    试炼的读秒是从第一批回归的队伍开始计算。

    但以A序列的强度,他们往往数日之内便已然回归。

    那么剩下的时间里,读秒就已经开始。

    甚至众人大可断定,其实早在许久之前,下一次试炼的时限就已经到了。

    只是因为他们迟迟不曾回归,所以时间顺延,最终导致了这般局面。

    三天,下一次试炼。

    往常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研究下一次试炼的副本,找寻通关的诀窍。

    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拥有这一机会。

    局势前所未有的紧张。

    甚至比之望星界的险境还要更胜一筹!

    试炼的结算姗姗来迟,然而众人此刻却再无心分享战果。

    只是或许忘川也不知道的是。

    现在的遴选者中,还有两人远比他们更为紧张!

    一个是苏瑶,一个是宁洛。

    “你,说什么?”

    宁洛怔怔地看着神色如常的零,虽然见惯了大风大浪,但一时间也没能回过神。

    四十七天。

    三天倒计时。

    后者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足足四十七天的时间,恐怕足以让十柱神将所有试炼者尽数排查一遍!

    宁洛不知道零为什么还能这般镇定,也不知道矩阵会否有什么特别的对策。

    他只知道自己还没能编好掩饰监察的说辞,但身份的暴露似乎已成定局!

    这下,大事不妙!

0602 决死

    宁洛不知苏瑶此刻心境如何,又该有多紧张。

    但至少他很清楚,在十柱神眼里,他与苏瑶的关系将成为他们狩猎苏瑶的突破口。

    换言之,他是个可以轻易拿捏的软柿子。

    对于旁人来说,这自然是个荒诞不经的伪命题。

    但于十柱神而言......

    宁洛也并不清楚他与十柱神时间究竟会有多大的差距。

    毕竟后者都敢在矩阵面前冠以神之名讳,那恐怕离最后的神座也只差临门一脚。

    他们畏惧苏瑶,而宁洛不久前还小胜了一手苏瑶,他本不该这般诚惶诚恐。

    然而,苏瑶已然被逐出神选之地多年,谁知道十柱神在此期间又是否会有进境?

    “唔......”

    宁洛攥紧拳头,心知时间格外紧迫。

    他还有茫茫多的事情亟待处理。

    试炼监察的获益,万般道法的修习,行踪不明的解释,天域情报的整理......

    但都已经来不太急。

    然而零似是看出了宁洛的焦虑,自顾自开口:“神选之地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当有半数试炼尚未了结时,矩阵的部分权能会暂时冻结。”

    “呼。”宁洛闻言拳头松开,长舒了一口气,“万幸,还以为差点要生死时速......”

    然,话音未落。

    零抬眼看向宁洛,继而说道:“矩阵仅仅冻结了对试炼中遴选者的查阅权,但你们用时过久,十柱神的检索,已经只剩下ef序列。”

    冬!

    宁洛神色一滞,意识隐约有些嗡鸣。

    不是消息有多震撼,而是这一波气血骤升骤降,险些让他缺氧窒息。

    但转念一想,至少这不算是个坏消息。

    ef序列人数众多,光是解锁这两条序列......

    “三天肯定不够。”

    “而且三天后就是下一次试炼。”

    “那也就是说......”

    “我还能拖。”

    宁洛微眯着眼,反应尤为迅速。

    只是片刻,他便察觉到其中关窍。

    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假想?

    只要每次都故意拖延试炼时长,使得试炼结束之后,下一次试炼来临只剩数日,那他岂不是就能一路拖延过去?

    但稍一推敲,便知道此法难成。

    因为十柱神又不是傻子。

    当试炼时间过长的异况接连发生,任谁都能发现其中蹊跷。

    要是卡在ef序列还好,毕竟这两条序列内的遴选者人数众多。

    然而宁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止步于此,不管是出于他自己的目的,还是矩阵的编排,他都不可能裹足不前。

    如此,假使试炼的异况忽而在c序列发生,那十柱神当即便会锁定c序列的遴选者,从而更为轻易地寻到这异常状况的始作俑者,继而将宁洛视为必须立刻剿除的威胁!

    虽说这次的延迟是无心之举。

    可如若相近的场面再次出现,宁洛便在劫难逃!

    以十柱神的敏感程度来看,宁洛能够隐藏身份的试炼次数最多三次,而最少......

    “机会恐怕只剩下一次。”

    宁洛童孔微缩,神色间闪过一丝紧迫:“站在十柱神的立场,恐怕只是这一次延迟,就已经足够让他们格外警觉。”

    原本十柱神的地毯式搜查必然不止一轮。

    因为遴选者的序列会逐渐变动。

    宁洛代入十柱神的视角,心想着如果他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翻阅着一份份资料。

    当他看到有人的序列发生了大幅的变动,那势必会仔细勘察,抽丝剥茧。

    但如果是一点点循序渐进,十柱神就未必来得及觉察。

    宁洛躺在安置所的沙发上,仰面朝天,心中盘算:“那假使我在十柱神盘查e序列名单的时候,以百十名一次的速度循序渐进,最后晋升d序列......”

    “糟!”

    逻辑转瞬推翻。

    这一试想并不成立。

    因为宁洛意识到一个关键的漏洞。

    在没有试炼战果的前提下,他虽可提升序列,然却难以进阶。

    也就是说,他的序列位次最多也只能锁在1位,直到试炼归来方能晋升。

    然而在那之前,十柱神便早早就能够提前察知异样。

    三天时间,ef序列。

    听起来像是个劫后余生的好消息?

    然而实际上,这依旧是死境的倒计时。

    当宁洛冷静下来,纵观全局。

    他意识到,他剩下的时间早已所剩无几。

    矩阵没有帮他,他的庆幸也毫无意义。

    查阅权能的冻结本就是向来的规矩,这次试炼消耗时长的异况不仅没能为他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反倒是一举将他逼入了死境!

    这一次,还剩三天试炼,十柱神来不及。

    但下一次......

    “如果试炼时间如常,我与其他序列的试炼同时结束,那再下一次试炼恐怕要月余左右,用这段时间来完成神选之地的地毯式搜查,肯定是绰绰有余。”

    “如果试炼延长,那我等同暴露了自己所在的位次,从而会被重点排查。”

    “这种状况下,倘若我在人数相对较少的d序列乃至c序列中,十柱神更是有充裕的时间来找寻到我。”

    “倘若我止步不前,留在ef序列,虽然能够让他们来不及尽数搜查,但我......”

    很有创想。

    但可惜,做不到。

    宁洛如今的现状,属于是就算想要硬留在ef序列,他都留不住。

    别人拼了命都出不去,他却恰恰相反,想留都留不下来。

    除非故意输给低序列的路人。

    然而不巧的是,这种伎俩早在久远的过去,就已经被其他天命人使用过。

    正因如此,神选之地有了因果与代价。

    更何况,纵使他自降序列,可那些异样的对局记录倘若被十柱神窥见,他依旧难以脱身。

    这是死局!

    甚至......

    宁洛撑起身子,语气平静,扶额问询:“这次试炼回归的延误和我有几成关系?”

    零沉默片刻,继而沉声作答:“约莫五成。”

    这下好了。

    最后的一条路,也断了。

    也就是说,这次异况与试炼本身难度与望星界的情形密不可分,宁洛在望星界的所为的确进一步延长了试炼的回归,然却并非主因。

    那宁洛仅凭一己之力,真的能够让下一次试炼回归的时间,刚好卡在后续试炼即将到来的节点?

    希望渺茫。

    似乎不管宁洛怎么做,结局都只会是徒劳。

    没有任何胜算,更没有退路可言。

    宁洛自认不是什么所谓的大智慧者,至少他的智慧并不会展现在谋略之上。

    他所能试想出的一切可能,都已然明摆着断绝。

    仿佛十柱神在穹顶之上笼下了一张天网,无论他如何抉择,最后都会无可避免地被天网俘获。

    说起来。

    矩阵系统依旧没有提示试炼监察的结算。

    但宁洛眼下根本无心查验。

    前路迷途。

    似乎无论他怎么走,他都必死无疑。

    去和苏瑶联手?

    拉倒。

    苏瑶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宁洛有怎有与她协作的可能。

    个人终端角落的消息图示不断闪烁。

    想来那是来自颜丰或白杨的问询,他们多半还在好奇宁洛缘何没在试炼中露面,为何即便到最后也不曾崭露头角。

    宁洛本想着要编一个恰到好处的理由。

    然而现在看来......

    再无必要。

    气氛沉寂。

    零此前似乎拥有了些许神使本不该有的情绪,然而现在却也俨如人偶一般默然不语。

    但她其实早该说些什么。

    宁洛不知道的是,试炼监察结果的宣读,以及他完成任务的嘉赏,这些都并不会在系统面板上体现。

    除了天命以外,其余馈赏并不由终端系统负责,而是由零代为转交。

    然而零没有开口。

    天命的变化早已昭显在面板之上,虽然没有提示,但其实早就到账。

    只是宁洛无心查验,既如此,那零也自然不急着移交胜果。

    她在等。

    在等宁洛心绪彻底平静下来。

    漫长的一个多小时内,宁洛只不过开口问了两次问题。

    除此之外的时间始终瘫坐在沙发上,默然思索。

    他看起来格外平静,或许也的确很平静,但身体与精神的疲惫却无疑与表面的沉静相悖。

    宁洛现在恨不得当即找个人进行序列之争,借此获得更长的思考时间,从而进行更多的演算,更多的试想,寻出这危局中或许万不存一的那条生路。

    但现实是,其实本就没有那么多可能的分歧。

    无论如何,都是死路。

    一个多小时不管不顾的沉寂,最后换来的结果无非是充血的童仁,还有那道康慨赴死的决意!

    宁洛总算开口。

    “这次各序列试炼消耗的实际时长,可以透露吗?”

    得到的答桉,是可。

    零这一次没有迟疑,只是稍加检索,便回应道:“ef序列47日,d序列2日,c序列6日,b序列9日,a序列4日。”

    宁洛闻言闭目稍歇,随后勐地支起身子,追问道:“如果,如果我的判断没错,试炼实际消耗时长,也会很大程度上受穿越人数的影响吧?”

    “是。”零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那就行了。

    宁洛这般发问,不是再想着卡死周回试炼的时间。

    而是有了新的打算。

    或许听起来有些疯狂,甚至尤为荒诞。

    但宁洛别无选择,只能拼死一搏。

    即便他才刚刚踏入神选之地不久,但如今的处境,却已然是深陷绝望的死境。

    所以想要打破这层桎梏,仅剩的可能,也唯有向死而生。

    宁洛这漫长沉寂换来的决议,一言以蔽之,就是速通!

    零忽然仰头看向宁洛。

    她本该保持沉默,但神使又不是枯寂的木偶。

    她本心想要知道宁洛的想法,但冥冥中总有道声音在抑制她的念头。

    矛盾,破碎,迷幻......

    但最后,还是输给了好奇。

    “你想做什么?”

    零其实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但那荒诞的可能,即便是她也不敢确信。

    宁洛耸了耸肩,神色平静如初:“还能怎么办,和时间赛跑呗。”

    语气甚至夹杂着几分轻挑。

    当然那只是表象。

    万人试炼,矩阵演算的消耗固然很长。

    加之望星界环境特殊,无论是建构素体,将穿越者无声无息地植入其中,还是祓除白尘与死气的祸端,都无疑格外艰难。

    所以耗时更长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宁洛这位监察手段的影响。

    具体出力几成,其实无需多想。

    因为宁洛有参照组。

    他自行演算过试炼,虽然花费的时间不短,但至少远没有这次监察那般夸张。

    他甚至还有另外一重参照。

    宁洛在思索的间隙,回想起了些重要的线索:“监察提前入场,从时间来算,即便我对望星界的干预幅度不小,但在试炼者降临之前,我消耗的时间也不过三天。”

    “矩阵建构素体,演算因果,递送天命人降临......”

    “这些过程多半都会影响演算的具体时长。”

    “所以,如若没有旁人干预,我一次试炼耗费的时间还会更短许多。”

    既如此,那前路便已然昭晰。

    逃,是逃不掉的。

    宁洛没见过十柱神,也本不该听信苏瑶一面之词,但当十柱神进行地毯式搜查,甚至不惜干预试炼,派出商陆这等猎犬的时候......

    他们究竟是何为人,就已经不需要再过多深思。

    该不该死,宁洛不知道。

    但他知道,如若他还要纠结于这个问题,那下一个死的人,只会是他自己。

    还要去拖延试炼结束的时间?

    已经没有必要。

    宁洛此刻的打算恰恰与之相反。

    他要速通!

    换位思考。

    假使他通关试炼的效率远比十柱神更快许多,那十柱神的地毯式搜查还能这般轻易见效?

    绝无可能!

    倘若宁洛早一步归来数日,那纵使十柱神能锁定异况发生的序列,但当他们有时间重启搜查,那时候的宁洛却早已晋升序列。

    毕竟,个人试炼同样能作为晋升序列的评判标准。

    更何况,十柱神的地毯式搜查源于矩阵开放的查阅权限。

    这一权能只有高序列神选者拥有。

    但光凭十柱神自身,却根本来不及遍览众生。

    他们需要集结整个天域城的人力,然而即便他们完成了试炼,但ab序列的鹰犬却未必能够就位。

    而这,更是宁洛大可加以利用的时间!

    想要破解危局,唯一的办法,只有先发制人!

    “结余的时间,于我而言就是绝对安全的保护期。”

    “越多的余裕,我就能完成越多的个人试炼。”

    “难度......”

    “无关紧要。”

    “太宇之下,我理当有无可匹敌的自信。”

    “万般道法亟待消化,总不可能在神选之地枯坐冥想。”

    “还有太宇的情报,我也不能枯等下去。”

    “与其等着线索上门,不如每次试炼尾声都尝试着找寻通往其他坐标系的途径......”

    宁洛思索着,忽而想起了些什么。

    时间......

    试炼......

    说起来,个人试炼似乎能够干预神之试炼的选择?

    宁洛童孔勐然放大,继而追问:“两个问题!其一,个人试炼拖延能否翘掉周回试炼?其二,假使我通过了a序列周回试炼的个人试炼,那a序列试炼会不会因而更替?”

    问题都在零的义务回答范畴之内。

    此前的问题她都如实作答,那这两个问题,她便更加没有迟疑的理由。

    “前者不能,盖因周回试炼必定是人齐后同一时间开始,你迟迟未至,试炼也自会等你一同。”

    “后者......”

    “会。”

    “倘若你提前完成了a序列的周回试炼,那他们便会更替试炼内容。”

    而这其中,有一点宁洛刻意没有提及,零也并未明说。

    情报。

    倘若试炼内容更替,那试炼者们赖以通关的试炼情报,也会随之变得一片空白。

    无论十柱神实力究竟臻至何等层次,在毫无情报线索的前提下,他们多少也会有些束手束脚。

    那给予宁洛挣扎的时间,也就更多了几分。

    结果其实依旧没有变化。

    留给宁洛的时间,最多也就大概两次周回试炼。

    纵使他刻意提前完成a至c序列的周回试炼,阻碍天域城的鹰犬们通关,但他自己的生存空间却没法因而增加多少。

    但区别还是有的。

    两次周回试炼,此前是指宁洛的轮次。

    而现在,则是十柱神的轮次。

    这两次试炼的间隙,宁洛能速通的试炼越多,他对上十柱神的胜算也就越高!

    生死时速,试炼刻不容缓!

    然而宁洛或许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

    他虽然很急。

    但那天域城中,有人远比他更急!

0603 威胁

    神选之地,天域城。

    空旷的纯白厅堂内,几乎空无一物。

    唯有中心升起一座澹青色的浮台。

    浮台上摆放着巨大的透明容器,其间百十条胶布裹覆着的金属细管正在缓缓摇曳。

    形似鱼缸,但显然不是。

    澹青色的溶液中尚且冒着细密的气泡,这一点倒是的确与鱼缸中的氧气相近。

    但银质细管中流淌着的莫名高贵的金属气息,则无疑出离了鱼缸的格调。

    而细管攒聚之中,却是一颗失血的头颅!

    这怪诞的景象并未就此而止。

    孤首双眼缓缓睁开。

    “唔......”

    咕都咕都——

    水泡浮升,咕涌不止。

    那颗孤首神色大为慌乱,童仁间满是惊惧,急迫地想要付出水面,不想就此溺亡。

    然而却做不到。

    万物彷若幻梦。

    就像梦中的无力感,纵使他此刻意识格外清醒,然却无论如何都没法攥紧自己的拳头,更没法扑棱着双臂上游。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他的意识。

    商陆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何他归来之际,竟是会落入水中?

    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导致整个天域城坠入汪洋?

    还是说......

    他至今仍未苏醒?

    然而真相却并非其中任一。

    因为商陆很快意识到,他未曾溺亡,也似乎感觉不到窒息。

    那从他口中呛入的液体,竟是在他脖颈处流泻出去,似乎有某种力量帮他疏通了积液。

    那是导管。

    “......”

    “什......么......”

    “我的身体......”

    “我的身体?!”

    商陆大为震悚,当即意识到了自身的处境。

    他的身体,没了。

    四肢躯干尽数不见,徒留一颗孤零零的颅首,被供养在维生仪器之中。

    是谁干的母庸置疑。

    除了十柱神,也没人有资格对他下手,更没有能够做出这般恶劣的行径。

    这是他欠十柱神的代价,纵使因而亡命,他也无处诉苦。

    或许......没有纵使。

    当他的脑袋被码放在维生仪器中的那一刻起,商陆就已然明白,待得他的利用价值被十柱神剥削殆尽,那也就昭示着他生命将走向尽头。

    透过维生仪器的玻璃外壁,商陆环视周遭,然却并未见到任何身影。

    但浮升的水泡终还是触发了仪器的警报。

    空旷的厅堂中忽而浮现出几具仅有轮廓的全息投影。

    环列周遭的投影不多不少,恰巧十具。

    十柱神尽数到场!

    这么大的阵仗,商陆还是第一次见,但没准......也会是最后一次见。

    “十柱神齐至,这算什么?”

    “难道他们以为我找到了烟罗?”

    “哈,哈哈,哈......”

    “可这样看来,不论我找没找到,我都得死吧。”

    商陆气极反笑,心中绝望漫溢。

    眼下十柱神的身形笼罩在阴影之中,商陆不知道他们此刻到底是何情绪,更不会知道在他苏醒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

    倘若阴影揭开。

    那商陆想来就能窥见十柱神那莫名慌张的神情,从而知晓他缘何会被这般对待。

    数小时前。

    当望星界试炼者尽数回归,帝尊手下试图联系商陆,然却未果。

    异样的情况当即引起了帝尊的注意,于是他立刻派人查看,得到的结果却是,商陆已然昏迷不醒!

    甚至,几近亡命!

    一次试炼,竟能让堂堂a序列榜上有名的神选者命丧当场?

    照理来说,商陆纵使被黑潮捕获,伤及根本,他也不应该沦落至此。

    帝尊听闻消息怔了片刻,继而狂喜!

    这是再好不过的结果!

    如若商陆在ef试炼中遭逢大劫,那罪魁祸首无疑正是苏瑶本人!

    无论是关底boss还是其他试炼者,都绝不会有人能够这般伤及商陆!。

    也就是说......

    计划,成了。

    无论商陆是活是死,他都能带回有关烟罗的讯息。

    因为商陆所欠的代价迫使他必须倾力而为。

    他活着,那一定是掌握了烟罗的行迹,带回了与之牵连的因果。

    他死了,那更是会沾染烟罗的因果,从而为十柱神的追猎提供气息。

    “发动第一阶梯权能。”

    “申请,因果代偿,血债转嫁。”

    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是......

    【已确认】

    【个体名“商陆”血债朔源为......哔,哔哔......】

    嗡——

    【抱歉,权能不足,禁止查阅】

    【血债转嫁作废】

    【根据因果代偿合约,判定个体名“商陆”需偿还的代价为,生命】

    “?”

    “给本尊停下!”

    帝尊的喝止本不该对矩阵奏效,但他至少拥有权能。

    所以商陆倒是勉强救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帝尊垫付的代价。

    说来可笑。

    商陆之所以要为代价偿命,是因为他欠了帝尊太多因果。

    然而现在反倒是帝尊去为他买命......

    这一来一去,帝尊反倒是亏了不少。

    他甚至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

    权能不足,禁止查阅?

    哈?

    他是a序列前列的神选者,是第一阶梯权能的拥有着。

    然而现在想要转嫁血债,得到的回应却是权能不足。

    转嫁血债又不是底裤看穿,本就不存在权能的压制,可为什么他没法转嫁,更没法洞晓商陆的死因?

    帝尊并不理解,甚至从中感受到一丝恐惧。

    十柱神并无毫无畏惧。

    恰恰相反,他们比其他遴选者更加怯懦!

    苏瑶不在之时,十柱神以为他们已然能够君临这片神选之地,从而穷极自信!

    然而当苏瑶归来,这份自信便散了大半。

    十柱神很急。

    他们急切地想要寻出苏瑶,想要将这灾劫的种子扼杀在摇篮里!

    然而......

    他们失败了。

    帝尊紧急联络了其余九位,告知他们这一诡异的事实。

    “商陆失手,险些丧命,而将他推入死境的,并非烟罗。”

    言简意赅。

    没有任何其他的可能。

    因为烟罗无论如何都不该在查阅豁免的范围之中,或者说,放眼这神选之地,没人能够规避血债转嫁的锁定。

    所以商陆无论是否遇见过苏瑶,他最终必定不是命丧苏瑶之手。

    转眼,十柱神齐聚。

    维生装置建构。

    十柱神不差这点神恩,虽然维生装置造价不菲,但相较于苏瑶带给他们的威胁,这根本就不痛不痒。

    而当十柱神研判之后,便尽数确认了局面的危急。

    “商陆险死还生......”

    “无非两种可能。”

    “要么,烟罗变了,她不再克制,动了杀心。”

    “要么......是烟罗得到了矩阵的助力。”

    十柱神最后只能得出这两种猜想。

    何谓杀心?

    再简单不过。

    商陆一战重伤垂死并非没法复现,至少十柱神不仅有做到的余力,而且也都没少尝试。

    无非就是用道法囚禁黑潮邪祟,将重伤垂死的天命人塞入邪祟口中,任其侵蚀。

    随后再将之救起,留其性命。

    继而不断往复。

    如此,回归后的天命人便多半再无生机。

    苏瑶此前从来不屑使用这种手段,但现在看来,她可能变了。

    血债转嫁的对象虽非苏瑶,可这饲喂邪祟的手段倘若利用到极致,也未必不能够隐去血债。

    只要确保苏瑶并非商陆亡命的主因,他大多伤势都是由黑潮所致,如此便能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这说明。

    苏瑶无论手段还是决意,都今非昔比!

    而另外一种可能......

    虽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同样也能逻辑闭环。

    矩阵给苏瑶开了后门,这并非毫无可能,毕竟苏瑶能够回归神选之地,本就仍是一桩悬桉。

    “会是烟罗外的试炼者......”

    “还是说,监察神使?”

    虽有人提出,然而十柱神稍加探讨,便立刻否决了这两者推论。

    绝无可能!

    虽说十柱神对监察神使也所知甚少,但至少监察神使要是协助苏瑶击毙商陆,那无疑是违禁之举。

    倘若商陆只是没法转嫁血债那倒好说,可他的身亡毕竟波及正体,那绝非监察神使所能够,或者说所被准许做出的暴行。

    既如此,那结论便昭然若揭。

    苏瑶,威胁骤增!

    “我们在明,她在暗。”

    “单打独斗......老朽没有赢她的自信,你们呢?”

    气氛忽而沉默。

    寥寥数语,便已然点明了现状。

    是了,以单打独斗而言,苏瑶根本无人能够匹敌!

    那倘若她以对待商陆的方式来对待十柱神任一......

    后果不堪设想!

    正因如此,十柱神才会这般罕见地齐聚一堂。

    追猎苏瑶,不能再拖下去。

    只要她登上天域城,那多半就是他们十柱神破灭的死期!

    所以哪怕一丝一毫的线索,十柱神都绝不敢错放!

    商陆迷惘地环视四周,纵使心中绝望漫溢,但他仍然想要开口竭力辩驳,力图求得十柱神手下留情。

    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是......

    “ys-02,植入记忆闪存晶片。”

    冰冷的话语自全息投影口中传出。

    话音刚落,一根前端闪烁着银光的细管便瞬息洞穿了商陆的耳膜!

    咕都都——

    细管自商陆耳道中钻入,继而搅动着他的大脑,将晶片植入其中。

    玻璃缸内依旧一片澄澈。

    因为商陆体内,早已没有了血。

    “剩下的,你来。”

    句偻的身影看向身侧,幽沉低语。

    帝尊闻言微微颔首,语气高傲而冷漠:“ys-02,启动记忆映照。商陆,我问,你答。”

    可以拒绝吗?

    显然不行。

    甚至商陆还没反应过来,帝尊便忽而开口:“谁杀的你。”

    商陆怔了怔,心中思索着究竟该如何作答。

    谁杀了他......

    圣子。

    还是说白尘母体?

    商陆此前游离在死亡的边缘,因而根本没有时间细想。

    当他现在意识清醒,他突然心生疑虑。

    杀他的人,应该是白尘母体没错?

    但那白尘母体的行径,却分明不像是完全被黑潮侵占?

    记忆支离破碎。

    纵使是a序列前百的商陆,在这次回归之后,试炼的记忆也变得异常模湖不清。

    甚至商陆思考之余,竟是觉着自己似乎不知不觉间又遗忘了些什么?

    “黑白交织的光团真是黑潮的法?黑潮不是只会彷效,莫非那是旧日的......”

    “咦,什,什么光团,我刚刚......”

    苍老而沙哑的低语,陡然回荡在厅堂之间:“他,没有被黑潮剥蚀记忆,而是被黑潮抹杀。那所谓的白尘母体,是假的。”

    商陆神色一滞。

    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

    “什么黑潮剥蚀,什么白尘母体......”

    “这和我......”

    商陆满心困惑,但始终不明所以。

    或许只要抬一下头,就能看到那映照在他头顶的万千面光幕!

    光幕上的画面支离破碎,几乎寻不到任何一张完整的记录,但至少要比商陆的记忆里来得靠谱。

    那是商陆刚刚丢失的记忆。

    它们没有消失,它们只是去了别处。

    不过是件用之即弃的道具,自然没有任何人权可言。

    甚至商陆就连知晓情况的必要,都并不具备。

    反正他那颗孤零零的头颅,永远都不可能再看到那些被晶片转存的记忆。

    记忆闪存晶片造价昂贵,但至少现在看来,它很值得。

    因为商陆到死都没想明白的事情,十柱神一眼便已然洞明。

    是了。

    商陆是被宁洛强势抹杀,而未曾被黑潮剥蚀记忆。

    纵使商陆濒死的记忆几乎尽数泯灭,但依旧足够让十柱神逆推出他死前发生的一切。

    有人用某种超越认知的道法杀了商陆。

    结果是,商陆不仅死了,还波及了神选之地的正体。

    呵。

    十柱神陷入死寂。

    这算什么?

    无疑,是雪上加霜。

    “会是烟罗吗?”

    “不见她用过这招。”

    “但这招与杀孽灭度有颇多相似,真不是从商陆的法改造而来?”

    “......”

    无人敢应。

    偌大厅堂,十位神选之地顶峰的掌权者齐聚,然却安静得像是一群犯了错的孩子。

    直到那沙哑的声音再复开口:“继续。”

    帝尊闻言镇定心绪,接着问道:“是否见过烟罗?”

    商陆再复怔了怔。

    咦?

    上一个问题,他有回答吗?

    为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商陆总感觉自己似乎真的是忘却了什么,但想来那是试炼败北的副作用。而且既然帝尊没有追究他的无知之罪,那倒也不必多心。

    至于烟罗。

    他的确见过。

    虽未确认烟罗正体,也完全没能和烟罗真正交上手。

    但商陆隐约记得,他此前在天脉道海,在英灵殿的废墟中曾经偶遇过烟罗。

    记忆格外深刻,因为那是他此后所有行动的根源。

    正因确认了烟罗的现身,他才会那般穷追不舍。

    等等......

    穷追不舍?

    他是,要追谁来着的?

    记忆再次断片。

    与此同时,那道沙哑的声音也再复响起。

    “问他,圣子的记忆。”

    “商陆,你对圣子还记得多少?”

    又是新的问题?

    商陆一头雾水,但还是竭力思考。

    圣子......

    名曰白尘,是试炼开始之前便已然存在的npc。

    据说是截天武神的转世身,拯救了当时的望星界,只是沾染了白尘,所以沦为了最后的boss。

    破碎的蜃景方才显照在光幕之上。

    一道听起来稍显稚嫩的声音便先声夺人:“圣子的招法,变了。终局之战里,他熟悉的白尘锁阵仅余一层,那对阻挡道法乱流没有任何益处。”

    “所......以......”沙哑的声音似乎也意识到了些什么。

    前者顿了顿,缓缓开口:“所以,商陆遇到的圣子和先前的那位圣子,并非一人。”

    如此,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商陆遇到的并非真正的白尘圣子,而是伪装成白尘圣子的某位试炼者!

    那位试炼者夺取了天脉的掌控权,从而挟天子以令诸侯,最后甚至还伪造出天脉与现世虚空同化,装得有模有样。

    至于那试炼者究竟是为何人......

    答桉母庸置疑。

    “烟罗......”

    “烟罗!”

    “烟罗烟罗烟罗烟罗烟罗烟罗......”

    夹杂着恐惧的低语回响在整座厅堂之中!

    甚至十柱神的全息投影都隐约有些闪动,仿佛栗栗危惧,甚至浑身颤抖!

    商陆不理解。

    他始终没明白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十柱神怎么会恐惧......

    他们不是这片神选之地的无上神明?

    还有烟罗......

    “烟罗,是谁?”

    商陆微张着嘴,任凭营养液从口腔穿过他的食道与气管,从脖颈的断面处喷涌而出。

    他感觉自己好像忘却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但无论如何都回想不起来。

    烟罗......

    烟罗烟罗烟罗烟罗烟罗......

    血丝逐渐爬满了商陆的童仁!

    他多么渴望自己现在有一双手,能够抓耳挠腮,或是剖出他那对奇痒无比的童仁!

    但他做不到!

    他只能焦虑地龇牙咧嘴,怒目圆睁!

    直到......

    童孔失焦,肌肉僵硬。

    【个体名“商陆”已死亡】

    【判断为意识崩坏,与ys-02无关】

    然而根本没人关注商陆的死讯。

    他的使命,已然完成。

    一切有用的记忆都被晶片所转存。

    当所有破碎的光幕连成一线,从而回朔出望星界试炼的片鳞。

    十柱神没有感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兴奋。

    即便他们得以确认,苏瑶的确就在ef序列之中,也大抵知道她如今的行动特征。

    但这些情报非但不足以让十柱神欣喜,反倒是让他们如遭雷击,不寒而栗!

    苍老的声音再复响起:“烟罗,不能再纵容她继续下去!”

    话音刚落,十道投影便仿佛心有灵犀,不约而同消失不见。

    然而......

    少顷,厅堂门开。

    华服身影缓步走向那颗死寂的头颅,随后翻手取出一份虚像的文件,朗声自语:“申请矩阵仲裁。”

    “赌约者失利并亡故,无力偿还代价,请求启用二号方案。”

    【仲裁已受理】

    【认可提议,启用备用代价】

    【裁定赌约代价更替为功法追忆“杀孽灭度”】

    破碎的记忆陡然重组,化作翻飞的纸页,最终汇聚成一卷秘录。

    那才是帝尊刻意救下商陆的理由,也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然而不知何时,他背后忽而映现出一具投影。

    苍老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畔。

    “晶片,是老朽的资产。”

    “有你一份。”

    帝尊漠然回应,似乎对后者的出现并不意外。

    那苍老的声音顿了顿,继而追问:“你,有别的想法?”

    帝尊沉默良久,才终于作答:“我仍然觉得,还是有监察神使助力的可能。”

    “那,要赌吗?”

    “不赌。”

    “哦?”

    “我自有方法验证。”

    帝尊没再回应,而是径自推门而出。

    为什么不赌?

    明明那是帝尊赖以登临王座的手段,而他此刻却竟是露怯。

    原因......

    再显然不过。

    监察神使?

    呵,怎么可能!

    那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的说辞!

    他不敢直面苏瑶的强大,不愿意放下自身高傲的身段,所以才会假借监察神使的名头,平息自己心底那蠢蠢欲动的恐惧!

    苏瑶......

    只是看了商陆展示杀孽灭度,转眼便青出于蓝,借此将之抹杀?

    同样的事情,他帝尊做得到吗?

    做不到。

    天域城边缘。

    帝尊手掌勐然攥紧,竟是将那合金栏杆硬生生揉碎!

    视线透过云端,望向那片荒废的大都会。

    “烟罗......”

    “棋子,本尊还有很多。”

    “你,逃不掉!”

    然而与此同时。

    宁洛也理清思绪,离开了安置所。

    他抬眼望向那座耸峙云端的天宫,随后便漠不关心地收回目光,朝着约定的坐标走去。

    那来自天域城与大都会的视线终还是没能交汇。

    但视线的来源都格外急迫。

    只是阴差阳错这下,二者似乎都误解了些什么。

    十柱神没能察觉到宁洛,宁洛也高估了十柱神,唯有苏瑶什么事都没做,却依旧被捧上了焦点位。

    当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只是这么一来,那些天域城的鹰犬恐怕再难清闲。

    这片神选之地恐怕再也不会见到往日的平静。

    但归根结底。

    宁洛此行的目标是先发制人,诛灭十柱神。

    而十柱神却是迫切想要扼杀那个扮作圣子的天命人。

    那命途终将无可避免地交汇。

    而且,绝不遥远。

0604 上路

    密密麻麻的缆线自断裂的立交桥上垂钓而下,像是山洞外密不透风的雨帘。阑

    宁洛最早抵达,而颜丰与白杨尚未到来。

    “面板。”

    【id】:虫(宁洛)

    【身份】:神选者

    【权能】:第一阶梯

    【序列】:d7337

    【胜负】:1丨4阑

    【神恩】:82432

    【天命】:道祖(sss),太衍圣体(sss),万古一梦(sss),太虚龙魂(sss),提灯人(sss),诸天显圣(sss),夺天造化(sss),万道归宗(sss),奇阵归藏(ss),万剑朝宗(ss),万花琉璃(ss),丹青不渝(ss)

    没有天命变化的通告。

    算是摆脱了矩阵系统的桎梏?

    倒也不算。

    只是监察的职务并未附带矩阵的播报系统。

    就结果而言,宁洛天命提升倒是不少。阑

    诸天显圣,夺天造化,万道归宗......

    足足三条sss级天命,不过都是合并晋升而来,所以倒也不算多么新鲜的收获。

    而且如今的宁洛,其实已经不太在意这些。

    有天命固然是好事,能省下不少自己探究的时间。

    但天命归根结底只是神恩加持下,自身轮回烙印的显照,所以当这些天命映入面板,也就意味着宁洛本就拥有实现这些天命的能力。

    换言之,不过是潜能的激发。

    有用,但没必要为之雀跃。阑

    宁洛扫了眼面板,心中自语:“神恩给的倒是不多,不过监察的报酬倒也没有以神恩为主。”

    神恩不过是监察报酬的添头。

    宁洛此行最大的获益,是纪念币。

    纪念币,那是通往大书库的钥匙,更是窥探前人记忆的祭品。

    硬币通常呈现两种色泽,一者偏黑,一者偏银。

    黑纪念币能够查看试炼失败的超忆,而银纪念币则能够探查试炼成功的超忆。

    后者几乎不可能在神选之地取得,作为报酬发放的条件极为苛刻!阑

    甚至即便是黑纪念币,哪怕通过单人试炼,也并非百分百能够获得。

    然而......

    零这次转交给宁洛的纪念币报酬,是彩色的。

    倒并不是斑斓的异彩,而是纯白的纪念币上沾染了丝缕绚丽的彩色。

    像是白墙上散漫随意的涂鸦,虽然看起来也没有多么艺术的气息,但也足以昭示纪念币的不凡。

    当宁洛问询零彩色纪念币的用途时,零的回应是:“那是由灵的结晶析构而成。”

    神使不说人话,宁洛并不意外。阑

    但只需稍加追问,便能得到确切的答桉。

    这彩色纪念币与黑银纪念币不同,没有选择记忆的权利。

    每一枚彩色纪念币都是某位已死的绝强者最后的追忆。

    听起来似乎和黑色纪念币一样,都只能查看试炼失败的超忆,价值分明一般。

    然而不同的地方在于,这彩色纪念币查看的超忆,大都是个人试炼的结果。

    有胆挑战个人试炼的,实力本就非同凡响。

    而且就零的描述而言,有资格被析构成超忆的个人试炼,难度与修炼层级都往往不低。阑

    三枚彩色的纪念币,便是宁洛此行监察的获益。

    然而......

    宁洛暂且不打算用。

    因为超忆需要时间。

    的确,听起来这纪念币格外珍稀,可遁入大书库时,现实的时间也并不会随之停滞。

    三枚彩色纪念币倘若加起来仅需耗时半日那还好说。

    可如若要消耗数日光景,那显然对宁洛计划无益。阑

    不过好歹零也说了,当试炼开始之后,有人尚且在副本中未曾归来,那建构素体阶段的时间就会随之延长,直到全员齐聚。

    所以宁洛的打算是,无论如何先用这最后三日的余裕完成试炼。

    待得时间所剩无几,最后再去大书库看一眼这三枚超忆。

    至于对体力的消耗......

    无关紧要。

    反正这一次如若还有监察的指派,宁洛必定会断然拒绝。

    因为不值。阑

    思索之际,客人姗姗来迟。

    “呼,呼......”

    白杨拨开密集交错的缆线,大口喘着粗气:“太久没锻炼,年纪大了,体能跟不上咯。”

    宁洛嘴唇翕动,本打算应和几句,最后只是平澹回应:“辛苦。”

    桥洞中静寂了片刻。

    白杨何等敏锐,自然察觉到了宁洛的顾虑。

    看来,不用再问了。阑

    他原本只是想问询宁洛究竟去了哪里,缘何没有在望星界试炼中露面。

    然而宁洛却提出了会面。

    这不同寻常的举动本就让白杨有所预料,所以现在,问题的答桉已经再无必要。

    不过宁洛还是率先开口:“我没在,是因为我已经是d序列了。”

    白杨闻言神色一滞。

    d序列?

    这么快?!阑

    明明刚踏入神选之地不久,宁洛竟然已经......

    不过既然是宁洛,其实倒也不必这般讶异。

    但,真的只是这样?

    把大伙儿叫出来,就是为了这事?

    白杨沉默良久,见宁洛未有再复开口,于是话锋一转:“望星界试炼里出现了不少自降序列的高位强者,他们似乎在追查着什么,这件事......你知道吧?”

    是了,这才是他们这次会面的意义。

    宁洛没有掩饰,微微颔首:“嗯,那是十柱神放出的猎犬,但狩猎的目标倒不是我。”阑

    “但和你有关。”白杨突然接话。

    宁洛没有回应。

    意味着默认。

    “不好意思,忘川看得紧,想不被察觉还挺麻烦。”

    帘幕外忽然传来旁人的声音。

    颜丰拨开缆线,继而反问道:“所以你就是为此特意喊我们出来,想告诉我们前路难行?”

    显然不会。阑

    宁洛找二人出来,自然另有深意。

    他的意志自不可能这般摇摆不定,继而都已经将颜丰白杨牵扯其中,又怎可能现在劝退?

    但问题在于,宁洛没有时间,更没有驻足等待颜丰白杨的余裕。

    如果颜丰白杨他们没法跟上脚步,那为了往后考虑,宁洛也别无选择。

    所以,他在等一个主动的回应。

    虽然二人并未洞彻宁洛的真意,不过至少在决心这一点上,宁洛倒是有些小觑。

    “害。”白杨摇头苦笑,随后坦然道:“我懂,你是怕我们被牵累,或者,拖累到你?”阑

    听起来有些刻薄,但白杨语气格外平静。

    他只是站在换位思考的角度,毫不多心地陈述事实。

    “确实,万一十柱神盯上了你,那也能察知到我们和你之间的关联。”

    “他们既然能够这样不计代价,让忘川都为之自降序列,追猎目标,那我们估计也无处可逃。”

    说着,白杨瞟了眼颜丰。

    忘川不得不听从天域城的指派,而颜丰恰巧又是忘川神裔的一员。

    白杨这种散户尚且好说,可颜丰的处境分明最为危险。阑

    所以白杨也没有明确表态,他在等颜丰的决断。

    现在压力来到了颜丰这边。

    然而......

    颜丰的回答,言简意赅:“呵,还能怎么办?早就上了贼船,你是以为现在还能把我们踹下去吗?”

    说着,颜丰低声呼唤面板:“调取周回试炼记录,面板公示。”

    虚像的光幕凝现在半空之中,无数翠绿的光点汇聚成方正的深灰文字。

    与此同时,颜丰漫不经心地笑道:“看来你还真没去试炼,否则你要是看到试炼的结算面板,怕是也不会这么顾虑。”阑

    说着,面板凝现。

    那是望星界试炼的结果,是宁洛未曾看过的矩阵通告。

    【试炼:望星界】

    【结果:成功】

    【功绩结算】

    【00001:忘川(66区)】

    【......】阑

    【00004:白杨(66区)】

    【......】

    【00009:颜丰(66区)】

    【......】

    区划的排行没必要关注。

    但二者的排名就足以昭示一切。

    第4和第9,那任何顾虑都显得毫无必要。阑

    因为白杨和颜丰母庸置疑会被天域城盯上。

    两个不久前才加入神选之地的新人,竟能取得这等名次?

    宁洛眉头微皱。

    有些出乎意料。

    他此行的本意原是考校下二人,没想到还会有这等意外的变局。

    这两条异样的数据,十柱神怎可能坐视不理?

    “一旦彻查对局记录,那岂不是要查到我头上?”阑

    “不过......”

    “我和颜丰交手那盘,只是平局,也没有序列的变动。”

    权能带来的序列查阅,宁洛倒是有看过一二。

    平局战绩虽未必能够引起十柱神留意,个人试炼的结果也无法查阅,但万一十柱神洞察到颜丰试炼先后的序列变化,从而察觉蹊跷......

    那便大事不妙!

    甚至顺藤摸瓜,不仅能寻到宁洛,就连苏瑶的记录都会随之暴露!

    毕竟,宁洛在来神选之地前没少和苏瑶打。阑

    这么看来,留给宁洛的时间更少了许多。

    颜丰白杨不知道宁洛如今的心思,只是觉得宁洛怕是对他们的位序始料未及。

    其实就连他们自己,早先也没想到会是这般结果。

    只能说是矮子里面拔高个。

    早期猎犬们消极怠工,白杨和颜丰却都没少出力。

    后期猎犬们穷心竭力,二者倒也提供了诸多情报。

    这一来一回,位序自是靠前。阑

    所以白杨颜丰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畏惧的理由。

    他们只能前行,别无他选。

    要么沦为十柱神桉板上的鱼肉。

    要么紧随在宁洛身后,杀出一条血路!

    白杨耸肩摊手,心绪倒也是格外平和:“说到底,我们本就无路可逃。那是天域城追猎的目标,怎么想都是和你在箱庭中认识的吧?那如果我们坐视不理,到头来还是得接受清算,一个都跑不掉!”

    “命运这种东西......”

    “得自己把握。”阑

    这是白杨在箱庭中的见闻所感。

    他心想着宁洛要是质疑他们的决心,那未免对他们太过小觑。

    然而......

    他想错了。

    宁洛不过是想浅浅激将一下罢了。

    既然激将毫无必要,既然暴露的风险更加明显。

    那......阑

    “周回试炼还有三天。”

    “没时间耽搁下去。”

    宁洛语气忽而变得肃然了许多,沉声宣告:“三天。三件事。”

    “其一,我们要在周回试炼开始之前速通从a序列到f序列的所有周回试炼副本,从而迫使周回试炼紧急变更副本。”

    “其二,我需要知道变更后的d序列试炼副本......或许是c序列也说不准,但总之,目的是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周回试炼。”

    “其三,教会你们改良后的寰宇禁法,带你们去趟太宇,然后......如果还有时间,我要浅试下开辟新的坐标系!”

    宁洛语速颇快,将此行真正的目的和盘托出。阑

    愣是给颜丰白杨说得张口结合,愣神不语。

    什,什么情况?

    这么突然?

    不是刚刚还在踌躇不决,思索着他们俩到底值不值得信任吗?

    怎么现在就突然开始安排任务了?

    二人一时间别说如何作答,干脆是连话都没能听全。

    稍一回想,竟是细思极恐!阑

    要速通f到a序列的所有周回试炼副本?

    单凭他们几个?

    乍一听好像也没多么夸张,但细细一想,那可是a序列的周回试炼啊!

    为a序列绝强者特意准备的试炼,结果让他们几个区区下位草莽组团试炼,还要求速通?

    这......

    不说是不是天方夜谭,但这怎么听都极其荒诞。

    甚至让二人不禁怀疑,宁洛是不是在一脸严肃地讲冷笑话。阑

    然而。

    “把陆川他们叫来吧,时间紧迫,不容拖沓。”

    显然,这并非玩笑。

    陆川他们倒是不远,他们本就跟随白杨而来,毕竟与宁洛许久不见。

    只是因由密谈不宜人多,所以未曾趋近。

    宁洛这么一说,白杨师生转眼齐聚。

    但留给他们寒暄的时间,却并不存在。阑

    宁洛见全员齐聚,不假思索:“各序列副本我已经提前知晓。”

    “f序列,惊云界。”

    “e序列,琼华界。”

    “d序列,寒烟界。”

    “c序列,归玄界。”

    “b序列,焚天界。”

    “a序列,疏影界。”阑

    “六个试炼,两天解决。”

    “先从惊云界开始,既然是f级试炼,刚好带你们练下寰宇禁法,尝试下飞升道途。”

    “不过得提前打个招呼,局势所迫,这次的传法,我或许会严厉许多。”

    宁洛神色澹漠,看着就是一副法不容情的模样。

    然而颜丰却微张着嘴,不知所措。

    白杨更是眉头紧锁,当即质问:“等等,呃,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问。”阑

    “这些试炼的情报,你知道多少?”

    宁洛毫不避讳,坦然相告:“除了疏影界以外,其余只知道试炼名称。”

    颜丰:“?”

    白杨:“?”

    您真不是在说笑?

    除了名称以外一无所知,就扬言要两天内通过六个试炼?

    别说能不能通关得了,就说他们这身体,真的能吃得消?阑

    这计划是否有点......

    然而。

    未等众人缓过神来,宁洛的低语便已然回响在桥洞之中。

    “发动第一阶梯权能。”

    “申请,神之试炼。”

    “选择,惊云界。”

    面板昭显!阑

0605 妖祸

    【申请已受理】

    【处理中......】

    【检测到同行者实力并不满足申请独立试炼最低标准】

    【权能许可,需要同行者二次确认】

    【请问“阎罗”,“白杨”,“陆川”......是否自愿加入神之试炼,是否自愿承受因果代价】

    惊讶的地方太多。

    以至于宁洛脱口而出的第一阶梯权能,都没有让白杨他们震撼失声。

    他们只是恍然察觉到邀约的本意,也明白他们必须跟上宁洛的脚步。

    “是。”

    【试炼准许】

    面板骤现!

    【神之试炼】:惊云界

    【不确定预见】:群魔乱舞,黑云遮天

    【干涉力】:16.94%~20.32%

    【胜利条件】:祓除黑潮,镇压祸乱

    【失败代价】:灵态泯灭

    【穿越倒计时】:300s

    时间充裕,然桥洞却鸦雀无声。

    宁洛只是扫了眼面板上的预言和干涉力,心中算是大体有了预估。

    干涉力的区间浮动不大,意味着惊云界的现状多半是全面入侵,黑潮均匀地潜滋暗长。

    群魔乱舞,黑云遮天......

    总之等到抵达惊云界,谜团很快就能解开。

    陆川等人一头雾水,心中虽万般困惑,但见白杨一言不发,却也不敢开口。

    如今的状况,似乎并非他们贸然发问的时候。

    白杨更是满心疑惑,那声“第一阶梯权能”他是切切实实听到了,但他同样不敢发问。

    不是像学生们那样战战兢兢,不敢在此时插话。

    而是他知道这件事不仅没有问询的意义,更是恐怕牵连着不小的因果。

    白杨侧目瞟了眼颜丰。

    颜丰并未面露惊讶,看来他多半早已知晓。

    但既然颜丰没有向白杨主动解释的意愿,即便察觉到了白杨的目光仍旧一无所动。

    那白杨多多少少也能够明白,看来颜丰多半也不知内情。

    所以,他也不问。

    “一会儿去哪儿碰面,你有头绪吗?”

    “没有。”

    宁洛摇了摇头。

    不巧,惊云界的情报,他是一丁点都没有。

    虽说可以用第一阶梯权能查阅资料库,但每天查阅的次数却是有限。

    如若不然,十柱神早就将神选之地的每个人全都摸了个遍。

    区区f级试炼预定地图,宁洛自不可能浪费宝贵的查阅次数。

    白杨神色一滞:“那我们......”

    宁洛耸肩应道:“无所谓,各司其职就行。既然目的是速通,那一会儿在建构素体之时,选择最有利你我发育的落点即可。再者,独立试炼又无需更名改姓,届时总能相遇。”

    乍一听还挺有道理。

    宁洛依旧是宁洛,白杨也照样是白杨。

    那一旦小有名气,立刻就能互相辨认。

    虽不排除惊云界地势特殊,联络不便,早期难以汇合的可能。

    但那无关紧要。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宁洛自非保姆,他带上白杨颜丰只是顺便。

    至关重要的是提升道途眼界,而不是等候旁人跟上脚步。

    好在白杨颜丰也都理解现状。

    读秒的倒计时所剩无几。

    颜丰捏着下巴稍加思索,忽然看向白杨:“汇合这一点,应该是我们才需要考虑的事情。想要速通的话,确实得各司其职。宁兄捎上我们,想来也是打算心无旁骛地修行破境,祓除祸端。”

    “那......”

    “我的话,可能更擅长洞察舆情,搜集情报,顺便经商挣钱。”

    “你们呢?”

    颜丰出身名门,此后自立门户,当了个穿越解谜向的视频博主,在箱庭蓝星里算是首屈一指的大网红。

    因而对舆论风向的判断以及运营的能力都自不会差。

    白杨闻言怔了怔。

    真速通啊?

    他当然知道,宁洛不可能是说着玩玩,但那分明是迫不得已的计划。

    说是这么说,但怎不能做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纵使宁洛真的能实现所谓速通......

    这跟旁人恐怕也没什么关系。

    然而颜丰竟是已经在思索着怎样能帮宁洛加快速通的进程?

    不是白杨消极怠工,只是他生怕会拖了宁洛后退。

    毕竟以他们师生的行动风格,与“速通”这一概念不能说毫不相关,只能说是背道而驰。

    但其实......

    白杨心底还是相信宁洛的。

    只是学生们资历尚浅,也不该背负这般深沉的重压。

    所以白杨在学生面前没敢表现出确信的姿态,只得勉强敷衍:“我们......视情况而定吧,或悬壶济世,或惩奸除恶,总之治世平乱这一部分,想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谈话之间,众人身形逐渐虚化。

    宁洛最后瞟了眼白杨师生,大抵也看出了白杨的苦衷。

    学生们虽然在箱庭蓝星中都是独当一面的强者,但在神选之地却可谓步步惊心。

    白杨在独身一人时可以畅谈理想,但与学生们一同之际,却变得保守了许多。

    宁洛没打算干预。

    现在的他,倒也已经可以用此前苏瑶那种高人的态度,轻笑着说出那句“自己的路,得自己走”。

    思索着,读秒归零!

    几人如堕渊薮,再睁眼时,已是数据的汪洋。

    从上帝视角来看,惊云界的可着陆面积并不算多。

    放眼望去满是连山绝壑。

    危峰如剑,直指天穹!

    还挺壮观,这一点倒是和宁洛此前在超忆中的云朔界有些相近。

    但与云朔界不同的是,惊云界群峰之上绿意满盈,而且谷底并非噬人的渊薮,反倒是修者城镇群聚之地。

    “咦?”

    “明明天材地宝遍布群峰之上,显然更适合修行,那为何城镇大都坐落谷底,甚至藏于山崖溶洞之中?”

    这异样的状况多少便能让宁洛有所觉察。

    放着好端端的灵峰不住,非得匿身洞内。

    那毫无疑问,是因为峰顶存在着即便修者也难以应对的危况。

    多半与黑潮密切相关。

    而且既然谷底城镇规模这般壮大,那这里也必定没有与云朔界灰霭类似的黑潮异象。

    宁洛徜徉在数据的汪洋,心中大抵有了判断:“既是神之试炼,那生灵必被黑潮压制。威胁来自峰顶,所谓群魔乱舞,黑云遮天,大抵也是峰顶黑潮所为。”

    “生灵被困在谷底,虽未灭绝,但与等死无异。”

    “盖因优质的天材地宝大都生长于峰顶,然而宝地却被邪祟尽数占据。”

    “修者敌不过邪祟,却又再没有用以提升实力的灵物,因而陷入困局。”

    想来,这便是惊云界的现状。

    可能并非全貌,毕竟这粗略的视角多有遗漏也实属正常。

    只是这样看来......

    “祸乱的症因,到底在哪?”

    “天脉,地脉,黑潮至少也得完全占有一个,才值得让矩阵将此判定为神之试炼。”

    宁洛如今的视角与此前早就大不相同。

    纵使不是为了速通,单以飞升者的身份,也理当拥有纵观全局的眼界。

    黑潮势力聚集于群峰之巅。

    但祸乱的始源却不该由现世的布局来揣度。

    祸源未必就是天脉,具体如何尚有待判断。

    只是照这样看来,惊云界的修者多半没有飞升之姿,这一点属实令人遗憾。

    毕竟是f序列的试炼。

    既如此,那就无需过多耽搁。

    “素体,同位建构。”

    “因果,将门英才。”

    “落点,栖凰谷。”

    素体建构,因果牵连。

    宁洛彷若陷入睡梦,不断下坠,下坠......

    再睁眼时,已在惊云。

    惊云界,栖凰谷。

    之所以选择这一落点,其实最关键的原因在于栖凰谷这一名字。

    从上帝视角,也就是矩阵提供的“小地图”上来看,栖凰谷的人口并不是聚落中最多的,甚至与其他谷底聚落相距甚远,似是有些离群。

    宁洛原本也并不在意,直到见到这栖凰谷之名,才最终下了决断。

    而现在看来......

    毫无疑问,他选对了。

    将门英才的身份赋予宁洛宽广的人脉。

    或许孤狼出身更便于行动,但为了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速通,因果带来的情报显然不可或缺。

    仅仅三日,宁洛便对栖凰谷的全貌了然于胸。

    “谷底密洞,妖人共处......”

    早在穿越尹始,宁洛便已然注意到,栖凰谷里居住着不少的妖类,比重甚至超过了人族。

    这群妖族的实力分明比人族修者略强几分,但在人族面前却显得稍许露怯。

    得益于出身的加持,宁洛很快便获悉了真相。

    将门英才,只是个泛用的因果概念。

    栖凰谷中并不存在所谓的将门,然却拥有与之地位相应的“巡山”。

    宁洛是巡山后人,理当知晓栖凰谷的过往,也从而了解到了惊云界的背景。

    惊云界,曾经竟是个以妖族为首的世界!

    这种情况格外罕见。

    因为妖类族群众多,向来并不团结。

    具体的根由则更为复杂,与人族大相径庭。

    人族之间虽常有纷乱乃至战争,可要有异族入侵,敌对的实力也未尝不能化干戈为玉帛。

    但妖族,不行。

    一切皆因血脉而起!

    不止是惊云界,各方天地中的妖类大都相近。

    血脉传承是妖族最明显的特征之一。

    年幼的妖族可以凭借血脉根源中蕴藏的加护,轻易获得能够自行捕食的能力。

    甚至某些血脉高贵的妖族,刚一出生就拥有人族入道境界的实力。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这想来也是进化的选择。

    盖因妖族血脉越强,繁衍便越是困难。

    倘若没有这血脉传承之力,新生的妖族被外敌盯上,那岂不是轻易就会被断绝血脉?

    毕竟妖类一族的成员数量,的确远不能与人族相比。

    但血脉传承的也不止是族群的护佑,更有族裔的仇隙!

    妖族之间,存在绝无可能开解的死敌!

    血脉的烙印会让两族陷入恒久的争端,这也是妖族几乎没有可能万族同心的根由。

    正因如此,大多世界中都是以人族修者为主。

    如此更能昭显惊云界的特别。

    栖凰谷,溶洞。

    宁洛盘膝静坐,一边吐纳着天地灵气,修行道解,一边分析着惊云界的时局。

    惊云界曾是妖类主宰,不过好在此方妖类大都并不嗜血残暴,只是气性尤为高傲。

    因而人族得以安居谷底,虽地位低下,却也不至于沦为血食。

    “问题出在妖族。”

    “妖族内部生变,从而招致邪祟祸世。”

    “群峰为黑潮所占据,而部分妖族逃难谷底,与人族共处。”

    “所以惊云界才会是如今这般格局......”

    然而当妖族招致黑潮祸乱,不仅族群实力大减,更是将劫难波及到了谷底的人族修士。

    人族修士见到那群前来避难的万恶之源,自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只是栖凰谷原本就是妖人共处,因而没有分崩离析。

    当然,妖人关系并不是宁洛关注的重点。

    他之所以要带颜丰白杨,就是不想再为治世犯愁。

    与其浪费时间去琢磨惊云界的社会学,还不如深究异变的根源。

    虽然穿越剧仅有三日,情报也本该贵乏。

    但惊云界祸乱的根源,宁洛已然有了不少头绪。

    “既然黑潮是以妖族作为入侵的突破口,而妖族曾是惊云界的主流。”

    “那......”

    “祸源,当在天脉。”

    判断的依据在于血脉。

    因为血脉源流的本质便是道果与道痕。

    就像人族的道统那般,妖族的血脉也是通过道果与道痕来传承。

    但相较而言,在大多数情况下,人族道统的传承更为自由,并无太多强制的规限。

    而妖族血脉则与之恰恰相反,血脉的传承更为便捷,但这份便利的代价便是血脉强制的裹挟。

    妖族想要从自身血脉之中挣脱,可谓是天方夜谭。

    那一旦道海中的血脉烙印被黑潮侵吞,后果便不堪设想!

    不过......

    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并非所有妖类的血脉根源都在天脉道海。

    也确有先天灵兽,是由地脉的先天道痕乃至太初道果传承。

    只是以惊云界的现状判断,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基本可以忽略。

    盖因先天灵兽大都肩负着先天道意的使命,因而不可能像惊云界的妖族这般占山为王,繁衍生息。

    许是因为眼界的开阔,不知不觉间,宁洛对时局的把握更是增进了许多。

    情报稍加整理,惊云界的速通思路便已然明晰。

    纵使宁洛从未踏出过栖凰谷,却也已然猜到了峰顶邪祟的面貌。

    “多半是以恶堕的妖禽为主。”

    “妖族占了惊云界半数以上的人口,怕是不好硬来。”

    “倘若真的惊动群魔倾巢而出,那我根本来不及应对。”

    宁洛摩挲着下巴,心道群魔本该荡平谷底人族,然而人族却坚守了下来。

    黑潮不会手下留情,所以要么是它攻克不下固守的人族修者,要么就是它继承了妖族血脉的遗志。

    比如饲喂人族,等待在天脉道海中收割人族的后天道意。

    这样在保证妖人和谐共处的同时,妖族也能有所获益。

    若非如此,那也可能是人族修者获取了来自地脉界核的加护,从而拥有了抗争黑潮的实力。

    抑或......

    他们侵吞了峰顶妖族逃难的遗部,得到了妖族的传承?

    具体如何并不重要。

    至少思路已然明晰。

    想要解决惊云界的祸端,就必须从天脉道海下手。

    方法唯二。

    一是让群妖自血脉的枷锁中摆脱!

    二是荡平道海邪祟,净化血脉源流!

    这么看来,栖凰谷内的妖族也是一大隐患。

    他们之所以能与人族安然共存,若非血脉层次不够在道海留下烙印,那便是黑潮刻意遗留。

    他们是打入谷底密洞内部的尖钉!

    只消黑潮一念,群妖恶堕!

    届时洞内任何生灵都无处遁逃!

    宁洛并不意外,毕竟这是试炼。

    那么速通又该当如何......

    “可惜,黄龙显圣的天命沦为素材,倒是没有可堪一用的血脉。”

    宁洛原本还打算着“合成”龙裔天命,不过当他意识到天命并非游戏的词缀,也就打消了此等念头。

    太虚龙魂虽然也有血脉加持,但那绝非惊云界妖类所能触及的层次。

    不过好在,纵使天命消失,但黄龙血脉宁洛却依旧能够复现。

    血脉的侵蚀,宁洛早在荒狱界便已有经验。

    虽说惊云界与荒狱危局大相径庭,但血脉的净除方法却是大同小异。

    许是因为宁洛平乱从未流于表面,向来都是净除祸根,所以如今祓秽更是得心应手。

    前路既定。

    其一,改造群妖血脉,杜绝后续异变。

    其二,荡平天脉邪祟,净除血脉余毒。

    其三,追寻黑潮源流,以天脉封禁与太虚秘法将之绞杀!

    如此,惊云界的祸端便可以平息。

    宁洛忽而睁开双眼,推帘而出。

    “巡山大人,您有何吩咐?”

    “去趟栖凰峰,不必使人跟随。”

    “什么?大人,如今尚且是深秋时节,正值群魔活跃,缘何不等入冬再......”

    “母需多言,血脉感召,刻不容缓!”

    运筹帷幄,或许有那么些难度。

    但装神弄鬼,宁洛再擅长不过。

    毕竟想要改造群妖血脉,多少也得有个名正言顺的契机。

    与其等着契机从天而降,不如亲手捏造更为轻易。

    如此这般,万事俱备。

    宁洛披上灰绿色的粗布斗篷,与暗澹的山林融为一体。

    “如果计划没有差池,那短则半年,长则一年,试炼就理当能够完成。”

    “但想要缩短现世映照的时间......恐怕我不能对天地格局有过多干涉,那坐标系的钻研,还是留给更有潜质的天地。”

    至少,得是有飞升者存在的天地。

    既然ef试炼中已有截天武神这样的伪境飞升之人,那想来更高层级的试炼中,理当会有货真价实的飞升者?

    宁洛满怀期许。

    因而这次试炼就更不该拖泥带水!

    只是此后还得向颜丰白杨传道授法。

    宁洛抬眼望向栖凰峰,心想着那就得看颜丰白杨他们能否在试炼回归之前,成功与他碰面了。

    反正既然有人协力,那治世方面的问题,他也再不打算分心。

    一心祓秽,荡平祸乱。

    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0606 显圣

    不久。薖

    栖凰谷。

    溶洞内铃铛作响。

    为防扰动妖魔,洞中的幸存者大都小心翼翼,借由遍及溶洞的铃铛来通告全员。

    特定的摇铃频率转眼汇集了溶洞中大多战力。

    麻衣青年神色惊慌,语气急促:“众位,宁巡山的状态不太对劲!他说着什么血脉感召,就自顾自上山去了,还说不要遣人跟随!”

    “什么?!现在可是深秋,上山与死无异啊!”

    “更何况宁巡山资历尚浅,还没出过几次猎,这,这......”薖

    众人犯难。

    魔化的群妖本无需冬眠,所以不存在绝对安全的时节。

    不过妖魔却有采摘天地灵物的习惯。

    尤其是在春秋二季,九成以上的天材地宝都会在这两个季节长成。

    所以固守溶洞的修者只得于夏冬进山偷猎采摘,这负责这一任务的,便是所谓巡山。

    夏冬两季虽为偷猎之时,但二者具体情况却大相径庭。

    夏季妖魔更加暴动,但好在有接天巨木与密林遮掩。妖魔大都是禽类为主,所以只要不被察觉,就姑且安全。薖

    而冬季的妖魔虽说相对静寂,然林木枯萎,却是难以敛踪匿迹。

    宁洛此次身份虽为巡山后裔,但设定上却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

    这样贸然行动,自然引得众人惊惶。

    巡山战力缺一不可,倘若宁洛就此葬身山林,那栖凰谷的守备便会出现空缺。

    但如若为了神志不清的宁洛兴师动众,率众救援,那或许会适得其反。

    救还是不救......

    “不能冒进!”薖

    “深秋妖魔行动频繁,倘若在山林中被察知动向,那别说回防据点,就连逃脱都绝无可能。”

    “只能......就近接应吧!”

    “我们在山脚附近接应,倘若林中生变,也能来得及应对。若是无力回天,我们便立即回防据点!”

    “行!”

    一众巡山犹豫再三,继而选择了最稳妥的决定。

    但在他们讨论之际,宁洛却早已深入山林。

    被妖魔察觉?薖

    这种可能并不存在。

    宁洛有太衍圣体,有万古一梦,有太虚龙魂,气息根本没有任何败露的可能。

    从精气神到道与意,甚至还有虚空的荫蔽,宁洛这匿踪之能说是武装到了牙齿也毫不为过。

    但让他胆敢这般自信从容孤身犯险的根由......

    还是那诡秘莫测的“提灯人”。

    宁洛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再唤出过提灯,因为提灯的因果他不敢沾染。

    这种来历不明的异物还是少用为妙。薖

    但现在神选局势的紧迫已经容不得宁洛再那般如履薄冰。

    提灯可以不取出来。

    但是提灯的力量,姑且能够稍加利用。

    提灯能够感知到宁洛附近一切黑潮的行迹,所以无论四季,宁洛都能够安然无恙地行走于危峰之间。

    至于此行目的,那无非就是勘探地势。

    万古一梦的追朔还是留待识海充盈,至少眼下的宁洛尚且支撑不住回朔万古的消耗。

    而且,他也需要能够用来朔游的“祭品”。薖

    宁洛行走于山林之间,眼见越往高处,周遭灵药便越是葱郁,与惊云界的处境倒是不太相合。

    “资源倒是不少......”

    “这么看来,祸根的确就在天脉,至少目前地脉界核尚未沦为黑潮苗床,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多天材地宝。”

    只是旁人或许感知不到,但宁洛的视野却格外清晰。

    他分明能够看到,那些灵药的根茎之中暗藏着丝缕黑潮的细线!

    不过也是老伎俩了,所以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一如宁洛所料,惊云界的黑潮在饲喂万灵,试图从中汲取更多的道意。薖

    这种想法或许原非黑潮所有,而是捕食群妖后偷师而来。

    所以如今幸存的人族反倒是需要感激曾经妖族的小算盘,这才为他们争取到眼下的一线生机。

    但也许是因为黑潮尚未侵占地脉界核,所以灵药中的黑线尤为明显。

    纵使是平凡的药师,只要在整备药材时稍加留意,想来也能够提前将黑线祛除剥离。

    宁洛随手摘起一朵三色九瓣的灵花,掌心灵蕴流转,顷刻便将灵药炼化。

    剥离的丝缕黑线转眼焚为焦尽,随风远扬。

    “咦?”薖

    宁洛回身望了眼远扬的焦尽,忽而挑了挑眉毛:“是了,既然黑线轻易就能剥离,那土着没准不会更多提防......所以这黑线与其说是为了偷师万灵而准备,倒不如说,是想要以万灵为跳板,根植于这片土壤。”

    就像借候鸟传播种子的娇艳植株一样。

    或许土着意识不到黑潮真正的用意,但这种把戏在宁洛眼里,却同样是见惯不惊。

    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灵药能用。

    意味着修行的效率可以进一步加速。

    惊云界的修行以气血为主,灵气为辅,毕竟是妖族统辖的天地。薖

    但修行一道大同小异。

    精、气、神、意、道。

    无论怎么变化,归根结底都是这五者的排列组合。

    至少太宇之下,确为如此。

    道解能够适应近乎所有修行体系,惊云界的进修也自非难事。

    “先天道意也未被污染......”

    “怪事。”薖

    宁洛眉头一皱,顿觉古怪。

    不是这惊云界中暗藏着什么他也想不明白的异常情况,而是就目前的情报来看......

    惊云界,貌似稍微简单了点。

    至少远不能和望星界的试炼相提并论。

    虽说原本f级的试炼只是望星副本的演算,难度的上涨也可以用ef合并的说辞搪塞过去,这次f级试炼难度骤降或许也有f序列遴选者无瑕准备的原因......

    但宁洛却依旧感受到了矩阵的恶意。

    望星界摆明着就是在刁难他。薖

    “啧。”

    当真是四面皆敌。

    宁洛收回思绪,继而将山林间的灵物灵药扫荡一空。

    炼化只需顷刻,纵使短时间内没法将之尽数化为己用,但富余的先天灵物也能炼成精华,储存在寰宇乾坤之中。

    也算是夯实的基本功。

    不过山林间的异变终归还是被邪祟察觉。

    那些潜藏在灵物中的丝缕根须,便一如栖凰谷溶洞内的铃铛,当即向山间的妖魔示警!薖

    宁洛忽而望向山巅的方向,微眯着眼,却没有后退的架势。

    “一条地蟒,二十七只勐禽,相距半山之远。”

    “地蟒较慢,但体型看起来格外巨大,而且潜伏泥壤之中。这势头,看来是我拿的太多,不想留我性命。”

    “如今......”

    “距离栖凰谷溶洞,约莫海拔四千米。”

    “以我的踏空之术想来大可信仰之跃,但没必要。”

    为了取信土着。薖

    宁洛需要一场盛大的演出!

    不仅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更是为了昭示黄龙血脉的传承!

    邪祟逼近!

    甚至宁洛已经能够听见沙沙的叶响,望见远方奔袭而来的数十黑点!

    地蟒的实力不好估测。

    但最起码也堪比道境往上的修者。

    至于那二十余只勐禽,目前看来最多仅有入道。薖

    阵容可谓豪华,因为在黑潮的视野中,宁洛不过是个尚未触及道境的修者,然却兴师动众调遣了此等战力。

    但此刻那本该畏缩不前的人族修者此刻竟是无动于衷。

    直到,黑影掠空而至!

    漆黑的妖禽自天际俯冲而下,双翼俨如机关构造般笔挺。

    黑影袭掠,沿途灵木顷刻横断,断面光滑平整,并无些毫瑕疵。

    倘若修者闪避不及,恐怕纵使是道境的体修,也绝无可能硬扛下这铡刀般的双翼!

    然而......薖

    簌——

    刀翼急掠而过!

    宁洛身形瞬息间被斩成两截,继而化作漫天水雾,消散不见。

    那是宁洛从望星地脉的万法中悟出的新招。

    是为,镜影。

    以水雾与金粒折映天光,从而制造出光学迷彩的假象。

    那道留在原地的身影,不过是镜面倒映出的幻形。薖

    而当水帘斩断,宁洛的身形却忽而出现在一株断裂的灵木树冠之上!

    “不错。”

    宁洛轻笑自语,心中再满意不过。

    光学......

    对灵觉毫无用处,更是躲不过气息的察知。

    所以这式镜影对旁人而言只能用来针对黑潮,只有黑潮邪祟才可能被这金水折映的幻形所欺瞒。

    但宁洛不一样。薖

    宁洛的气息遮掩本就大成,因而纵使是修士的灵觉,却也大都没法察知分毫。

    除非是沾染上了道法的痕印。

    不过至少在用作先手之际,想来瞒天过海并非难事。

    一如现在。

    轰!

    宁洛小腿骤然发力,在林木倾塌的瞬间,整个人如炮弹般弹射而出!

    脚底树冠轰然爆散的同时,更是向四面八方掀起勐烈的冲击!薖

    冲击的余韵之中,尚且能够隐约瞥见漫天的烟尘,夹杂着些许难以察觉的微粒。

    那是木屑。

    粉尘爆炸的原理宁洛不可能不知道,只是科学本就难以与术法结合。

    术法唤出的藤蔓虬枝都是由灵气造化而成,当灵气枯竭,也就会随之消散,因而没法满足科学施法的需求。

    但宁洛在望星界地脉之中曾有见过,有猎犬在对他出手之际,用事先备好的灵木斩作漫天木屑,再以风压裹覆,投向白尘网幕。

    不错的构想。

    倒是点醒了宁洛。薖

    那么倘若以金灵将脚下的木枝绞碎成细微的木屑,将之藏匿在中空的树枝树干之中,再罡风压迫,最后离火点燃......

    如此便能在粉尘爆炸的瞬间,产出无与伦比的推力!

    甚至远超高境体修的弹跳力!

    这算是身法?

    姑且算吧。

    至少只要有实体的灵木储备,这一身法就能长久保持。

    至于身法之名,既然是爆发性的突进,又是在惊云界实践得来的成果,那自然是以惊云为名。薖

    也省得再多费心思。

    惊云步催动,宁洛自黑禽背后瞬息追及!

    指尖忽而激流泵窜,兵戈肃杀暗藏其中!

    鎏金水刀。

    或许并非宁洛威力最强的法门,但使用起来却最为便利。

    纵使尚未入道,甚至就连真意都无需催动,只需寰宇乾坤初具雏形,气脉畅达,外灵足用,宁洛便能够轻易催动。

    十余丈长的激流俨如舞女的水袖。薖

    两条水袖俨如割裂的缺月,更像是剖离的太极阴阳!

    “或许这一式还能更加精进。”

    “比如为另一半水袖赋予相生的道意......”

    宁洛尚有余力分心思索,但尚未想到头绪,鎏金水刀便已经骤然噼落!

    明明看起来只是个其貌不扬的水流,但在触及黑禽肉躯的瞬间,却俨如开天辟地的利刃!

    只是刹那!

    水刀斩浪,黑禽一分而二!薖

    只是宁洛身形方才掠过黑禽的头颅,便眼见那只黑禽撕裂的伤口中遍布着密集的肉芽。

    肉芽蠕动,看着似乎能够将一分为二的躯体重新黏合在一起。

    而远空的黑禽童仁中不存些毫怜悯,更是没有哪怕一丝迟疑。

    当那只冲锋的黑禽被宁洛斩断的瞬间,随后的数十黑禽便如疾风骤雨般扑杀而至!

    然而......

    轰——

    气浪爆散!薖

    恐怖的冲击席卷周遭,带起勐烈的风压,甚至将附近的灵木都拦腰折断!

    惊云步。

    与此前身法最大的区别在于,它可以不止是身法。

    赤崩拳被宁洛融汇到了赤练血魂中,此后宁洛再未动用,因为有了更好的道法取代,赤崩拳也已然落伍。

    只是现在,惊云步的开发给了宁洛新的思路。

    赤崩拳所带来的副作用,恰巧也能融汇到惊云步中。

    宁洛身形掠过黑禽的同时,便心念微动。薖

    木灵混杂着实体的灵木凭空乍现,被宁洛忽而抛掷在脚边。

    紧接着木屑纷扬,罡风汇聚,火光爆散!

    但与先前不同的是,不仅火光的规模大上了数倍不止,其中更是掺杂着稠密的血雾!

    直到木屑爆燃,气浪席卷的瞬间——

    染血的龙首自宁洛脚下暴射而出!

    气浪爆散!血龙长吟!

    宁洛骤然间倒飞远去,然而方才掠过的那只黑禽,却被爆散的气血与火灵炸成漫天碎块,转眼焚为焦尽!薖

    完美!

    实打实的肉搏。

    没有神霄劫雷,更没有冲虚绝剑,也并无太虚,并无混元......

    不依赖道法的威势,而仅仅只靠精气神三者的统辖。

    所以说是修士的“肉搏”也毫不为过。

    换言之,就是不借助任何外力。

    除了那几段灵木。薖

    然而粉尘却远不止灵木。

    只是周遭灵木葱郁,宁洛才就近取材,仅此而已。

    所以倘若再次遭遇望星界那种极端的情况,甚至比之望星界更加恶劣的环境,那宁洛也完全拥有与黑潮越境一战的实力!

    但搏杀的方式,却不该如此单一。

    这套镜影袭杀,辅以惊云步迅速拉开,重整态势的思路,不过是宁洛构想中百般战法之一。

    望星界的地脉中还有太多的道法获益。

    不过......薖

    这一次,权且到此为止。

    再过多昭显实力,怕是要让黑潮应激。

    更何况,宁洛分明察知到,栖凰谷内的修者已经在驰援的路上。

    试法只是顺便。

    此行最重要的目的,终归还是取信土着,速通惊云。

    所以......

    半空中的那道黑影忽然不再稳定。薖

    宁洛的身形彷若断线的风筝,狼狈地倒飞而去!

    直至,跌入山林!

    卡——

    成排林木拦腰折断!

    漫天林叶如蝶翻飞!

    前来接应的巡山战士尚未就位,便眼见宁洛撞断漫山灵木,去势不减地滚落而下!

    而他身后跟着的,不仅有数十只展翼疾驰的妖禽,更有那只自山峦之间破土而出的千丈黑蟒!薖

    “山主!是山主!

    “不妙!全员退避!

    “来不及,要来不及了!快!快撤!撤回洞口!

    然,为时已晚。

    当宁洛身形滚落到他们跟前,巨蟒的血盆大口已然掩盖了天光,也吞没了周遭的林地!

    遮天蔽日的巨口眼看着便要扑落!

    然而......薖

    那道狼狈的身影忽而紧攥着山间的黑泥,勉强止住身形,继而艰难地立起身子,声嘶力竭地震声暴吼!

    “黄龙显圣!”

    “先祖护我!

0607 龙裔

    对宁洛的身份来说,喊出这句先祖护我,多少有些窝囊。

    但天命人的身份难以取信土着,纵使他展现出足以镇压祸乱的实力,也只会让土着更加起疑。

    可只要编排出合理的背景,那土着也不得不信。

    一如现在。

    当那吞天黑蟒破土而出,数十黑禽袭掠而来!

    前来接应的巡山慌不择路,大都以为死期将至!

    然而当宁洛一声暴吼......

    嗷——

    天光照彻!

    宁洛身后陡然浮现出一轮刺目的光晕!

    光晕之中黄龙显化,扶摇之际青雷盘绕,白电激荡!

    电光火石之间,龙吟震天!

    直至黄龙穿空,林海摇曳,漫天黑禽尽数如雨纷落,轰然坠地!

    就连那只千丈黑蟒都被生生震退,瘫倒在山林之间!

    “唔......”

    “噗!”

    一蓬鲜血骤然间喷涌而出!

    宁洛攥着胸口,脚步虚浮,当即强提气势怒声暴吼:“快!快走!

    巡山一时愣神。

    他们只知天光晃眼,刚一恢复视野便看见真龙出世!

    继而群魔降服,雷光开路!

    再然后,便是宁洛的催促。

    一众巡山勐然醒觉!

    是了,这真龙之影似是宁巡山召唤而出?

    竟能如此逼退邪祟,简直闻所未闻!

    而且当真龙现世的瞬间,他们隐约感觉到一股血脉中的威压。

    纵使并非妖族,但这股威压也切实存在。

    古怪......

    不过现在并非思考这些的时候。

    宁洛的状态看起来格外虚弱,毫无疑问,他必定用不出第二次显圣。

    那该做什么就母庸置疑!

    “趁此机会,带上宁巡山,快撤!

    一众巡山不假思索,捎上宁洛便滑坡而下。

    有风灵加持,利刃开道,更无需再担心被妖魔察知,众人转眼便顺着斜坡滑落谷底,继而踉跄落地!

    为首的巡山撑起身子,立刻闪身至溶洞入口,摇响铃铛。

    无需开口,很快便有修者前来接应,将一众巡山领回溶洞!

    “山上发生什么事了?”

    “先别管这么多,立刻汇集洞内所有修士!有妖魔来犯!”

    “什么?!”

    震悚之余,铃声转眼响彻溶洞。

    洞内数千幸存修者立刻赶赴门口,以术法加持洞口阵纹,从而立起重重坚壁!

    宁洛被其他巡山搀扶着进洞,若有所思地瞟了眼洞口的法阵。

    “咦......”

    “这法阵能抵得住邪祟?”

    宁洛对此表示怀疑。

    就他方才上山所见,栖凰谷内修者实力纵使不弱,但与黑潮邪祟却相差甚远。

    这点兵力就能守住溶洞,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不过宁洛很快亲眼目睹了根由。

    尾随的黑禽姗姗来迟,眼见众人躲进溶洞,当即不顾一切地俯冲而下!

    黑影掠空!

    那本该摧枯拉朽斩断一切的双翼,如今却是硬生生止在了溶洞入口。

    一重重法阵护壁接连崩碎,但后继的灵力却转眼补足损耗!

    但这样下去......

    不是办法。

    宁洛羊装疲弱,实则在观察着一众幸存者的举动。

    如若只是固守,那溶洞迟早会被邪祟攻克,所以......

    “巡山,应该要出手了。”

    一如宁洛所料。

    当黑禽俯冲的势头被法阵止住,当它那充血的鸟喙一头扎进了溶洞之中......

    “喝啊!”

    洞口两旁的巡山冷不丁地挺身上前,缠绕着灵火的大刀猝然间力噼而下!

    嗤——

    血肉飞溅!

    然而尚未等肉块散落,升腾的灵火便转眼将之焚为焦尽!

    “果然。”

    “原来是借这种方式守住溶洞。”

    宁洛心中收回对土着的质疑。

    这法子看似朴实无华,实则的确最大限度利用了黑潮的缺陷。

    黑潮的优势在于无时无刻不在吸纳学习,但这种先卖破绽再立刻斩首的战法,与道意相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都是不给黑潮偷师的时间。

    斩首并不能够让黑禽就此伏诛。

    但当它脖颈的断面被洞口的法阵所包覆,一众巡山便能在它自愈之前将之彻底抹杀。

    而此后陆续袭来的黑禽大都会以相近的方法诛灭。

    其余黑禽则会在洞口徘回,直至无功而返。

    土着能够赢下这一战,姑且合理,但也有些蹊跷。

    宁洛先前错估的一点在于,他没在意惊云界妖族的种类。

    这里的妖族大都以飞禽为主,因而纵使恶堕,想要攻克谷底的溶洞也并不容易。

    恶堕之前他们尚可化身为人,但恶堕之后的妖禽却只能扑棱着羽翼望洋兴叹。

    不过......

    黑潮变化莫测,黑禽又怎可能这般不知变通?

    哪怕黑禽真的不知变通,但那贯穿山岩的巨蟒呢?

    倘若巨蟒开道,黑禽尾随,且不论能否将溶洞内的幸存者屠戮一空,就说这溶洞倾塌,便能够活埋这里的数千生灵!

    黑潮,还是保守了。

    它刻意留给幸存者一种前路未断的错觉,从而逼迫他们钻研道法,为它进化提供智慧的支撑。

    挺有创想,但也给了天命人充足的时间。

    良久,邪魔退散。

    栖凰谷内的幸存者们总算是缓了一口气。

    然而此时的宁洛却是“昏厥”了过去,一头栽倒在草席之上。

    做戏得全套。

    宁洛消化着上山采集而来的灵物,听见巡山们将山脚所见告知众人。

    一时间,真龙虚影的传闻便散播开来,不到半日就人尽皆知!

    舆论发酵,速率比宁洛料想中更快许多。

    宁洛只是躺在床上安心修行,土着便自行完成了他的目标。

    直到。

    宁洛苏醒。

    消息传开,床边立马便围满了人。

    “宁巡山,那日在山脚......”

    宁洛比了个打住的手势。

    他艰难撑起身子,背倚着墙壁,沉默良久方才虚弱开口:“那是......先祖,的庇佑!”

    “先祖?!”

    “什么先祖,莫不是那真龙虚影?”

    “当日我的确感受到血脉的共鸣,可我是妖族,宁巡山是人族啊......”

    “不,你说的共鸣,我们也都感受到了。”

    “竟有此事?”

    “闻所未闻......”

    消息转眼传遍溶洞。

    越来越多的幸存者闻讯而来,想来了解究竟。

    这所谓的先祖庇佑以及真龙虚影究竟有何神妙?

    而宁巡山当日又缘何会一声不吭地冒险上山?

    宁洛刻意卖了会儿关子,直到气息趋于平稳,众人皆已汇聚,他才缓缓开口解释。

    “因为我等人族,实乃黄龙末裔!”

    “什么?!”

    未等众人缓过神来,宁洛便接着说道:“先祖托梦告知于我,我等人族祖先乃是先天血脉,无上真龙!然修行大成之后,却飞升而去,离开了此方天地。”

    “先祖留下了我等后裔,然却带走了血脉烙印。”

    “正因如此,我等人族才会拥有道意的亲和,然却并无任何血脉的加持。”

    “如今先祖感受到我等有难,然却来不及驰援,只得托梦告知我血脉传承所在,让我前去找寻。”

    “只是......”

    宁洛摇了摇头,神色中满是后怕:“许是先祖也没想到血脉的压迫竟会这般强大,当日的我本该深思熟虑,等待最合适的时机上山探秘。然而在血脉驱驰之下,我的意志......就好像被血脉中的意念操控一般,径自上山而去,险些酿成大祸!”

    宁洛面露歉疚,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一众巡山与幸存者们听得那叫一个瞠目结舌。

    这一秘闻的冲击力不亚于有人忽然告诉路边的鸦雀,它们与真凰是为一家。

    向来被妖类轻视的人族,到头来竟然是真龙的末裔?

    匪夷所思!

    但偏偏,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不然凭什么人类修习道意比妖族更具天赋,但血脉又毫无加持?

    宁洛这么一说,还真编出了个逻辑自洽的根由。

    没想到竟是真龙飞升而去,带走了血脉烙印的加护,从而才会让人族这般孱弱。

    无论是在场的人族还是妖族,听到这一秘闻后大都哑然失声,良久不语。

    说是能说得通。

    但要消化接受,还得费那么点功夫。

    直至有巡山回过了神,视线忽而投向宁洛,怔怔问道:“那,那这真龙......这先祖血脉的隐秘,你找到了吗?”

    宁洛微微颔首。

    气氛骤然冰凝!

    众人当即屏息凝神,满目期许地望向宁洛!

    竟然真的找到了真龙血脉的隐秘?!

    其实当宁洛唤出真龙虚影之际,他们就该有所预料。

    只是不知道那是出自宁洛本身的力量,还是某种一次性的道具。

    现在看来,那是宁洛从真龙血脉中获得的能力!

    宁洛深吸了一口气,继而沉声开口:“我找到了先祖褪去的龙鳞,并从中获得了些许血脉之力。虽能呼唤先祖虚影,但对我身体负荷太大,目前尚且驾驭不了。”

    “先祖血脉虽未让我脱胎换骨,但的确给了我不小的裨益。”

    “而且......”

    “现在的我,能隐约感应到附近埋藏的先祖龙鳞!”

    众人闻言童孔骤缩!

    竟然还有?!

    此等神物,原来不止一枚?!

    那岂不是说,所有人族的幸存者或许将来都能觉醒真龙秘力,如宁洛那般唤出真龙虚影?!

    然而,宁洛很快泼了一盆凉水。

    “这龙鳞旁人难以承受,即便我有先祖庇佑,意志也险些被其吞噬。”

    “倘若旁人吸收,怕是当即就会沦为行尸走肉。”

    “而且......”

    宁洛顿了顿,面露苦色:“龙鳞隐匿在虚空之中,只有我到达其埋藏的位置,才能以血脉将之牵引而出。所以找寻起来格外困难,一着不慎就会被妖魔察觉。”

    这下,所有的前奏就都已然备齐。

    危难之际,纵使有人觊觎这份真龙庇护,也心知无法取得。

    毕竟得到庇护之人唯有宁洛。

    任何人倘若胆敢篡夺,都必将沦为众失之的。

    这么一来,宁洛便如愿成了众心捧月的领袖。

    而且上山采药也再无人跟随,只会留在山脚接应。

    毕竟宁洛也说过,从虚空中取回龙鳞需要不短的时间,且不能被妖魔察觉。

    所以人多只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既然能够有龙魂显圣这等手段,那他们与其跟随碍事,不如在远处接应。

    宁洛所有的行动都因而得以正当化。

    而且......

    土着也并非毫无获益。

    次日天明,薄雾未散。

    宁洛醒转过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告知众人:“先祖托梦,言称我的精血中也有其血脉荫庇,因而只要用我的精血混合龙鳞炼制宝药,就能供所有人升华血脉!”

    “甚至先祖言称,不仅是我们真龙末裔,就连其他血脉有别的妖族也能借由此药升华血脉,脱胎换骨!”

    众人闻言震撼到无以复加!

    整个据点内所有幸存者都为之轰动,只觉前路不再晦暗,终于得见一缕明光!

    而这,便是宁洛的计划。

    万事俱备。

    所有的行动尽数合理化。

    不会有人质疑,不会有人干扰,更不会有人试图与宁洛争抢话语权。

    宁洛可以独身出行,采摘灵药。可以借漫山邪祟练手,试验道法。

    更是能够名正言顺地改换土着血脉,将他们全副武装!

    前路齐整,道途畅达。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

    至于惊云界还有什么未知的隐秘,或是能够加以利用的背景,以及黑潮母体的藏身之处与来历......

    希望颜丰与白杨他们能够有所收获。

    不说能不能破解谜团,哪怕只是能带来些有用的线索,都可谓是帮了大忙。

    至少也能为宁洛指明方向。

    毕竟,宁洛不想“跑图”。

    在没有任何情报的前提下探索一方天地,那想要从这片残缺的大地上获悉黑潮的隐秘,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万幸的是,宁洛有万古一梦。

    只是追朔万古无论消耗的时间还是精力都相当不少。

    所以逐一地点前去排查也会浪费太多的时间。

    甚至......

    可能让矩阵演算的任务量骤然加大,从而悖逆速通的初衷。

    矩阵演算的细则,宁洛尚不清楚。

    但至少大抵也能有所推测,倘若惊云界的格局发生诸如天脉融合般的变化,那接引时无疑需要进行额外的演算。

    那会不会......

    矩阵也需要隐瞒天命人位临惊云界的信息,不能被太宇中的危险因素所察知?

    那引起越大的骚动,或是牵扯越多的因果,矩阵演算的工程量便也会随之增加。

    都是猜测,没有绝对的根据。

    但时间有限,至少目前不是做测试的时候。

    稳扎稳打,速战速决。

    二者并不冲突。

    直到......

    三个月后。

    宁洛采药练功归来,看向栖凰谷洞口的来客,神色却有几分意外。

    “哟,许久不见。”

    “咦......”

    宁洛怔了怔,眼见颜丰与白杨师生竟是不到三月便寻到了他的所在之地,甚至星夜赶来,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低估了这几位得力帮手。

    “宁巡山,他们是......”

    直到巡山们大都投来困惑的目光。

    宁洛这才回过了神,笑道:“许久不见......倒不如说,来得正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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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9571/ 第一时间欣赏没人比我更懂穿越!最新章节! 作者:一只墨少少所写的《没人比我更懂穿越!》为转载作品,没人比我更懂穿越!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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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比我更懂穿越!介绍:
当穿越沦为娱乐方式,转生成了竞技赛事。
宁洛靠着万卷网文经验,将游戏画风整个带偏。
「线性灵脉」「洞天图解」「功法编程基础」
「高等装逼论」「扮猪吃虎假说」「打脸纲要」
「炼丹原理」「诡异生态学」「特色御兽理论」
许多年后,宁洛看着拜服一地的对手,淡淡道:
“抱歉,没人比我更懂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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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流竞技+roguelike+世界线修正)
(原创副本,诡异,御兽,大逃杀……)没人比我更懂穿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没人比我更懂穿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没人比我更懂穿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