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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准时不早退的阿洁     探宝修真在都市txt下载     探宝修真在都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三十章 各自的死亡

    不对,凤凰是成对的。

    眼前一晃,他又看见有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孩子,跪倒在自己面前,虽然不知道这孩子在说什么,但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得出他非常之崩溃。

    吼!

    他耳边传来野兽的震天怒吼,一道剧烈的白光炸开了这页画面。

    眼前黑了一下,但只有极其短暂的一下。

    恢复过来的时候,面前又出现了新的画面。

    三角形,四个人,上面全都是血。

    纸人,好多纸人,他甚至看见,其中有一片纸人,就是张霏霏。

    他看见自己去救她,再一次看见,那万剑穿心的场景。

    被万剑穿心的到底是她,还是他?

    军队,厮杀的声音,战斗的声音,等他想要仔细看的时候,却发现盔甲之下根本没有人。

    汪文迪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掐住了自己的脖颈,控制了自己的精神,这些画面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压抑了?

    这就是未来的人间吗?

    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扎在了他面前,有个人走过来拿起了这把刀。

    这个人又重新回到了画面里面,一转眼,这人竟变成了一团火焰。

    直冲云霄的、黑色的火焰!

    他耳边响起密集的好似下暴雨的声音,画面中有两道光芒纠缠在一起,其中青色的那一道被雨水浇灭,另一道遁入了黑暗之中。

    画面逐渐凌乱起来,天空中有无数飞禽,地面上有无数暴走的猛兽,房屋倒塌、建筑崩坏,横七竖八的尸体,处处都透露着血腥与绝望的气息——

    棋盘、茶杯、纸伞。

    长枪、黑袍、碎片。

    啪。

    黑色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以棋子为中心,散开一圈清光,把所有的画面全部清除净化了。

    瞿星言的声音渐渐的清晰起来,道,“……没事吧?”

    汪文迪这会才从水晶球与自己的灵力之中拉扯出来,回神道,“没事。”

    “如何?”瞿星言看见了他耳际的一滴冷汗,问道。

    “不妙……未来似乎真的很不妙。”汪文迪回想了一下方才看见的画面,道,“我在其中看见的过去,非常具体,而且每一件事都是确切的发生过的,未来虽然很模糊,但那种真实感……有增无减。”

    瞿星言坐到他身边,看着光辉暗淡的水晶球,道,“其实最可怕的不是未来,而是当你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发觉你走出这般的未来,都是被人操控所致的,你发现有人为你设计了这样一条路,这个时候,是最恐怖的。”

    “你明知道这条路走下去会有怎样的结果,但因为某个人或者某个必要的原因,你还是得这么走下去,这是最可怕的。”

    他一语惊醒梦中人,此言让汪文迪脸上的神情发生了变化。

    汪文迪勾起了嘴角,道,“你说的没错。”

    “所以我们最幸运的地方就在于,我们本身就是这路上的变数,我在水晶球中看见的未来,之所以不清晰,一定是因为那是可以被改变的。”

    他入黄泉星阵后说过的话,自然不会忘却。

    “未来之事,既然还没发生,也不该成为我的阻碍!”

    汪文迪暗自记下水晶球中看见的一切,好让这不确定的未来成为自己将来应对突发情况的提前预备。

    这才是正确做法。

    瞿星言又道,“上面还有一缕未散的光芒,或许还有什么你没看完。”

    汪文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将我的灵力与你相连,你替我看吧,我累了,偷个懒。”

    照他所说,瞿星言凝神屏息,把手伸向了水晶球。

    闭上眼睛,感受汪文迪的灵力与水晶球交融的瞬间,进入虚幻的未来世界。

    耳边淅淅沥沥的雨声愈来愈大了。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雷电之音,一道将黑夜照亮如白昼的闪电划破了天幕。

    雨水敲打的泥地里,他看见了自己。

    他躺在泥坑中,浑身都是泥污与血迹。

    瞿星言想再看清楚一点,泥坑中的自己艰难的动了动手指,身上的伤口涌出新鲜的血液,他漆黑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天空的某一个方向。

    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淌了出来,流进地里。

    他从濒死的自己眼睛里看见了一团熄灭的火焰。

    泥地里的他闭上眼睛的同时,那种窒息与绝望的感觉瞬间转移到了他身上。

    他一惊,精神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陡然睁开了眼,收回了手。

    汪文迪瞥了他一眼,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瞿星言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呆愣愣的扭过头去,直视汪文迪的双眼,缓缓吐出这几个无比沉重的字,答道,“我看见,我……死了。”

    两人对视良久。

    汪文迪皱起了眉头,瞿星言刚才与他对上的那一刹那,他在那双墨色的眼睛中好似看见了真正的死亡,他从未见过这种眼神出现在瞿星言的眸子里。

    他追问道,“具体的呢?谁干的?怎么回事?”

    “不知道。”瞿星言摇了摇头,又补充道,“从我身上的伤口来看,应该是一场鏖战。”

    能杀了青龙的,究竟是何许人也?!

    “还有别的吗?”汪文迪又问道。

    瞿星言收回目光,起身拉开了与那水晶球的距离,道,“没别的了,我仅仅只看见了我的死亡,你看它上头的光,我感觉……或许它有意告知,我们每个人的下场,不妨叫其他人也来试试。”

    汪文迪从他的眉宇之间察觉了凝重,掏出手机通知了另外三人。

    众人在他的房间中齐聚,把水晶球围到了中间。

    “我会把我的灵力注入水晶球,你们分别把手放上去,”汪文迪简单说明了情况,随后道,“……霏霏先来。”

    “好。”张霏霏应声,做了个深呼吸后,按他说的双手靠近了水晶球,开始了属于她的心灵感应。

    片刻后,她睁开了眼睛。

    “看见什么了没?”汪文迪当即发问。

    张霏霏收回手,讲述道,“我看见一幅画,画中有一个女人,我不知道她是谁,画的旁边有那幅画的题目,可是看不清。”

    “那女人活了,然

    后她……取代了我。”

    汪文迪拧起了眉头,道,“取代你?变成你的样子?像雪女那样?”

    她摇头,思索了一阵,仿佛在回忆方才看见的具体的画面——

    素雅温馨的室内,一幅画,一杯茶。

    可转眼间就变成了天地无光、千里泣血的地狱,那个女人变成了她,又或者是她变成了那个女人,所有的人都那么悲戚,把最后一丝希望放在了遥不可及的神明身上。

    她抿了抿嘴,又摸了摸鼻子,眼中的低沉被她自己驱散,随后才昂起了头,笑着答道,“虽然看不清她的样子,不过我觉得她不是坏人,我与她有一战,我看见我手里拿着一把伞迎战,那把伞……很精致,还有点眼熟。”

    “我听见好多百姓在哭喊、祈祷,那太悲伤了,所以我就没有继续看下去。”

    “文迪,你放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赢的。”

    她的眼中坚强而笃定,让人不得不选择相信她。

    汪文迪盯着她的双眼,低下头去,沉沉道,“你会赢的,一定,没有人可以取代你。”

    张霏霏像哄小孩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好了,接下来换谁?”

    陈月歆望向熊巍,道,“阿巍,你先来?”

    “行。”熊巍也不推脱,应声凑近了水晶球。

    冰冰凉凉的触感,他的意识在水晶球内苏醒时,这样的触感变得愈发明显起来。

    嚯!

    好大一片水域!

    他就浸泡在水里,这水的颜色蓝中带黑,沉寂而纯粹,他听见压抑着的嘶吼从水底传来,他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

    熊巍拼命的睁着眼睛,他在水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倒影被血盆大口吞噬,一只远比巍巍高山更大的巨兽陡然出现在他眼前!

    他猛地回过神来!

    “呼……呼,”熊巍踉跄了一下,才稳住身形,他仍在房间中,面前的水晶球发着诡秘的淡光,他擦了一把汗,不等同伴发问便道,“有怪物,我看见一只巨大的怪物,除了大……我形容不出来,真的特别大!”

    死于怪物之嘴?

    汪文迪拧着眉头,感觉到了这所谓五年之后的问题,前所未有的大条。

    “害!怪物算什么,我一巴掌就能扇死它!”陈月歆摆了摆手,自信道。

    不过她说的也在理,一路走来,他们对付的怪物也不在少数了,若真的只是异兽肆虐,倒也不难办。

    汪文迪示意陈月歆将手放上去。

    她撸起袖子,似乎对即将看见的内容非常之期待。

    随着她闭眼,水晶球上的淡光微微涌动,众人知晓她已经进入了意识世界,但只过了几分钟,她便立即睁开了眼。

    水晶球上的光芒忽明忽灭,在她睁开眼后,便完全熄灭了。

    陈月歆眼里没有恐慌,有的只是大大的疑惑,她拿起水晶球,挑眉道,“这玩意儿真的有用吗?”

    “你看见什么了?”汪文迪不解,问道。

    她翻来覆去的看水晶球,又把疑惑的视线移向了其他人,反问道,“你们真的有看见东西吗?”

第四百三十一章 找回坠子

    众人齐齐点头,表示绝没有骗她。

    “那为什么我看不见?”陈月歆丢开水晶球,道,“要么是这玩意儿灵力不足了吧?我什么也没看见啊,就看见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汪文迪略显惊讶,道,“不会吧?”

    他捡起水晶球,再次注入自己的灵力,但无论他如何,水晶球的确如陈月歆所说,不再有反应了。

    “不会真没看完就失效了吧?”他喃喃道。

    “太坑了,”陈月歆瘪了瘪嘴,道,“亏得我还想看看我将来俯视万灵的样子呢。”

    她走到瞿星言身边,好奇道,“喂,你在里面看见了什么?”

    见他一脸能冻死人的表情,她背过手去,接着道,“让我猜猜……不会是看见你被本大人打的屁滚尿流了吧?哈哈哈哈!”

    “若对手真是你,我倒坦然了,”瞿星言望了她一眼,似乎没心情跟她打趣,道,“可惜我没看见你,反而是看见我死于战中。”

    陈月歆挤眉弄眼,道,“不是我?你竟然被不知名的小角色打的找不着北了?”

    他没说话,她这才收了玩笑的神情,叹了口气道,“哎呀,你看我什么都没看见,就说明那玩意儿不灵,你老板着个脸,该来的还是会来……”

    瞿星言示意她噤声,扯了扯嘴角,道,“可以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安慰人。”

    眼见水晶球的个头在汪文迪手中越来越小,最后化为了一缕缥缈的淡光,消失在众人视线内,它的使命大约已经完成了。

    汪文迪清了清嗓子,道,“无论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无论看见的是什么,既然有所警示,今后我们就该引以为戒,一切都还没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们还活着,我们的命掌握在自己手中。”

    是的,死亡才是一切最大的阻碍,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还有可以做的事,这不是鸡汤,这是事实。

    凌晨三点,大家才刚要进入梦乡,张霏霏的房间门被敲响了。

    陈月歆开了门,外面敲门的是贺端阳,她披着外衣,手里握着手机,神色非常着急。

    “怎么了?”陈月歆问道。

    “刚刚,刚刚天中给我打电话了,他说木姐情况很不对,”贺端阳一脸担忧,道,“我也不是医生,所以只能来找霏霏了,打扰到你们休息了,真的很对不起!”

    闻言,床上的张霏霏也下了床,快步走了过来,道,“没事,不打扰,你快说说木女士的情况!”

    “我、我说不清楚,”贺端阳不稳的把手机递了过来,道,“电话还没挂,霏霏,麻烦你……你接一下吧。”

    张霏霏点头,接过了电话,道,“喂?我是张霏霏,木女士怎么样了?”

    那头传来汤天中的声音,快言快语道,“少夏她醒了,但是我怎么跟她说话都没反应,她一个劲的要下床出门,我也不知道她要去哪儿,只能叫人把她控制在了床上,张医生,这是什么情况啊?”

    张霏霏皱起了眉头,立马拿了

    自己的大袄往身上一套,穿上袜子,一边穿鞋一边道,“什么时候醒的?你先控制住她,我马上过来。”

    她与陈月歆对视了一眼,后者会意,也立刻换了衣服跟上。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把还未深睡的几人都吵醒了,几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正看见套了外套就在穿鞋的三姑娘。

    汪文迪咂咂嘴,道,“走,都去。”

    一行人抵达汤宅的时候,宅子里果然还亮着灯。

    出来接他们的汤天中眼中深埋着担忧,他的头发还有些湿润,身上有一股清新的沐浴露的味道,看上去是刚洗过头洗过澡。

    众人直奔木少夏所在。

    一路上,汤天中便讲明了来龙去脉。

    他在素尘江捞坠子,一直上上下下到了一点过,仍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而他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这样巨大的消耗了,他便决定先回家休整,明天再接着来。

    回到家后,他先去看了一下木少夏,那会儿她还是昏睡的状态,然后他就去洗澡了。

    从浴室出来后,刚要吹头发,就有佣人慌乱赶来,告知他木少夏醒了,并且一个劲的往外走,佣人不敢对她动粗,只能过来告诉他。

    他连头发也顾不上吹,便赶了过去。

    “不管我跟她说什么,她都没有反应,只是脚底下不停地走。”汤天中道。

    木少夏被捆在床板上,睁着眼睛。

    张霏霏走上前去,替她掐脉。

    “脉象平稳,脉搏有序……”张霏霏皱起了眉头,道,“这……她根本就没醒啊!”

    陈月歆观望道,“梦游?梦游会睁着眼睛吗?”

    “不会,梦游是闭着眼睛的。”张霏霏摇头答道。

    汤天中也道,“少夏从来不梦游的!”

    汪文迪走到张霏霏身边,道,“我看看。”

    说罢,他伸出一只手,贴近了木少夏的额头。

    大家都等着他的答案,约摸过了两分钟,他收回手,冲汤天中道,“给她解开吧。”

    “放心,她没什么大碍,也的确没醒,她之所以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她体内有一股灵气,这股灵气支撑着她的意识。”

    “这种状态我们可以称之为‘假寐’状态,你现在跟她说什么都没用,这股灵气不属于她,所以要借由她,回到自己的归属地去。”

    汤天中似懂非懂的动手给木少夏穿上鞋,一边给她松绑一边又问道,“那这股灵气为什么会到少夏体内?”

    汪文迪笑而未直言,只是道,“看看她要去哪儿,你就知道了。”

    听了他的判断,张霏霏松了口气,道,“咱们也一块去吧。”

    松了绑的木少夏直愣愣的从床上下来,迈着步子朝外走去,好似方向感极强、路线也非常明确,完全不会撞到面前的阻碍物。

    好在这个点的冬夜里没什么人,不然他们这些人一定会被传成一桩怪事的。

    自出了汤家的大门,木少夏走路的速度就有增无减,甚至超出了常人不

    少,汤天中需要小跑才能跟上,而且她的速度还一直在加快。

    汪文迪看他吃力,便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道,“扶着。”

    他无有怠慢,忙搭上了一只手,随即便感觉一道清气涌向全身,汇集于脚底,整个人都变得轻快起来,步伐也快了不少。

    眼前的地形地势也越来越熟悉,熊巍指着远方,惊呼道,“那不是虎山吗?”

    说话间,前面的木少夏已经走到了素尘江边。

    她停下了步子,后面的人也跟着停下了步子。

    “她到这儿来做什么?”陈月歆问道。

    只见木少夏沿着素尘江走了起来,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走到某一点时,她又忽的停下了步子。

    汪文迪冲汤天中道,“还不快去,她是来帮你找坠子的。”

    汤天中一惊,忙跑到了木少夏身边。

    一道灵光从她身体中剥离出来,窜进了素尘江,她身形一晃,眼睛重新闭上,就这么倒了下去。

    好在汤天中接住了她,他回头问道,“汪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汪文迪抬头看天,答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那缕灵气就是你从素尘江中带回来的,在你去看望她的时候渡给了她,这就证明了,你心中那份足以令金石转开的情意,是与她相连的,或者说,是因她而有的。”

    汤天中二话没说,只是把木少夏托给了其他人,自己则果断的脱掉了鞋,跳进了素尘江中。

    观望的人神色各异,张霏霏的手又偷偷的溜进了汪文迪的口袋中,她勾住他的小拇指,感慨道,“他很幸运,有燕尔珏这样的灵物帮他认识到自己的真心。”

    “文迪,你知道那天木女士来找我们的时候,她说坠子其实就在汤先生处。”

    “后来我们几个姑娘配合她演了一场戏,弄清楚了他那会儿想要的是什么,你知道是什么吗?”

    汪文迪摩挲着她的手指,道,“是什么?”

    “另一个女人,”张霏霏平静道,“他看上了又一个更加年轻、更加貌美的女孩子,想以坠子丢失之事逼走端阳,就像他第一次逼走木女士一样。”

    汤天中阅人无数,阅女人无数,他已经麻木了。

    他忘记了喜欢是什么感觉。

    在和木少夏结婚之前,他也觉得木少夏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女,她就像那雪莲花一样,高贵冷艳,沉默寡言的性格让他觉得在她身边的时候安静的舒心。

    结婚之后,雪莲来到了自己的花瓶里,他每天都看着一样的花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觉得,她也没有那么漂亮,她做的饭也没有那么好吃。

    然后他认识了贺端阳。

    贺端阳与家里的雪莲反差极大,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反差,正好撞在了他的心头上,让他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眼里被这一抹明艳的红色占据了。

    在与贺端阳在一起的过程中,他甚至都没有思考过自己到底喜欢贺端阳哪里。

    大约就是,她很美,比雪莲美。

第四百三十二章 真面目

    与贺端阳结婚之后,他才发现了问题所在,他发觉爱这种东西,保质期是有限的,他不可能一直把目光放在一个女人身上,要知道,世界上除了雪莲和剪秋萝之外,还有很多很美的花。

    野性的蔷薇,纯情的百合,温柔的水仙……

    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没想到完全被木少夏看穿了。

    盯着江面出神的贺端阳忽然开口道,“那天签离婚协议的时候,在他手机里看见了他和下一个目标的合照,那个女人确实比我更美。”

    尤其是,当有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铺在姑娘脸上时,总会令她看上去就像这世界上最美的人一样。

    她的目光移到昏睡的木少夏脸上,看得出她对木少夏还是十分感激的,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不过现在看来,最美的还是木姐。”

    即使木少夏眼角有岁月匆匆留下的痕迹。

    单身万年的熊巍表示不理解,吐槽道,“我觉得一颗心里,还是只能装得下一个人。”

    陈月歆本想调侃他一番,却听张霏霏问道,“你们觉得,木女士会和找回燕尔珏的汤先生复婚吗?”

    贺端阳道,“会的,一定会的。”

    天空即将破晓,素尘江上也传来了动静。

    一道浪花从中猛扑而出,径直把汤天中拍在了岸边。

    他的手里紧紧握着燕尔珏。

    “看样子差点就没了。”汪文迪笑道,赶紧连同众人把昏迷的汤天中与仍旧未醒的木少夏一起送回了汤宅。

    第二天傍晚。

    为表谢意,苏醒的汤天中特意邀请汪文迪一行赴了家宴。

    菜肴非常丰盛,家宴开始时,还有另一个好消息传来,那就是木少夏也醒了。

    她被佣人请了过来,一看见她脖子上挂的燕尔珏,大家便都明白了。

    玉养人,何况是有灵之玉。

    木少夏唇色微显苍白,她坐在了汤天中身边,气质依旧优雅随和。

    从年龄上看,这一桌子倒真像是两个长者带着一窝晚辈,氛围甚是和谐。

    “端阳,”木少夏头一个开口说话,先从琐事切入,道,“我听说你最近在找新工作。”

    贺端阳抬眸望向她,局促道,“是的,木姐。”

    木少夏轻松笑道,“来我的公司吧,做个策划怎么样?”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她惊喜道,“策划我很擅长!”

    “嗯,你如果不想住员工宿舍的话,我在公司附近可以另外给你找一间出租屋,等你搬来,就随时开始工作。”木少夏语气里的善意令人如沐春风。

    “好、好,木姐,谢谢!”贺端阳欣喜应下。

    木少夏自然的给汤天中夹菜,随后又道,“我们已经老了,你们都很年轻,看见你们活力的样子,总会让我想起值得怀念的青春时光。”

    “年轻人的情感是最冲动的,最热切的,也是最迷茫的,最模糊的。”

    她一边像一个大家长一样碎碎念,一边把视线投向了张霏霏,笑道,“霏霏,你和汪先生,很般配呐。”

    张霏霏总

    觉得这个时候有点像过年时七大姑八大姨盘问自己感情状况的样子,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面上露出娇俏的女儿家神态。

    汪文迪大方的牵着她的手,道,“大家都这么说,我也这么觉得。”

    “和自己心悦之人在一起,便是如此了,”木少夏嘴边的笑意更深,她忽而把视线移向了瞿星言,道,“不知道瞿先生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呢?”

    闻言,汪文迪也笑了。

    原来木少夏这波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搁这儿抛砖引玉呢。

    “没有。”瞿星言面不改色,吃饭的动作也没有一丝停顿。

    木少夏继续问道,“瞿先生多大了?”

    汪文迪窃笑道,“他二十一。”

    “二十一了啊,那以前有没有谈过女朋友?”虽然话是木少夏在问,可听得最认真的却是贺端阳。

    瞿星言没说话,汪文迪又替他答道,“没谈过,怎么了,你有合适的姑娘要给他介绍吗?”

    “那倒不是,”木少夏否认了,又问道,“只是想问问,瞿先生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话已经问到这份上了,她还是不曾在他眼中看出分毫的变化,或许这孩子心中真的不存在‘感情’二字。

    气氛陷入了沉默中,就在她即将要放弃这个问题的时候,瞿星言突然抬起了头。

    他望向了陈月歆。

    “你看我干什么?”被看的人脱口而出,问道。

    瞿星言放下了筷子,正要开口说话时,汤天中的手机响了。

    汤天中起身道,“不好意思,各位,我得去接一下我母亲的电话,失陪。”

    说罢,他又冲木少夏笑了笑,便离开了座位,走了出去。

    等他离开,瞿星言收回了目光,转了话题,道,“关于我私人的问题,无可奉告。”

    他的语气有些冷冽,张霏霏连忙把话题接了过来,转而问木少夏,道,“我们之前参观商懿纪念馆的时候,对那儿的春分六光很是感兴趣,不过里面有两幅代表作是黑的。”

    “听说您很了解商懿的历史故事,不知道能否给我们讲解一下?”

    木少夏脸上再度挂起了恰到好处的笑容,点头道,“这的确是我擅长的领域,既然你特地问了,我就详细的给你们讲讲。”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她拉了过去。

    “实际上,春分六光,是以商懿的一生经历为模板,分成了她人生的六个阶段,每个阶段有一幅代表绣品。”

    “商懿,本名商蕤宾,出生于江南绣乡,七岁弄针,八岁刺绣,第一部分,代表绣品是一幅木马之绣,那是商懿初次将画与绣结合,是她少年时期崭露头角的标志,自此之后,她的名气便因技艺纯良直上青云。”

    “她的青梅竹马,名叫子季暑,是个作画的好手,他们两人一路相伴,两小无猜,在商蕤宾十六岁时,她便开始着手准备皇太后四年后的大寿,一共绣了四幅作品,道是‘福寿仙安’,以此贺寿。”

    “二十岁那年,子季暑与她一同将绣品献上,皇太后十分喜爱,宴上赐名‘懿’‘德’二字,一

    并赐婚。”

    “此乃第二部分,代表绣品中除了‘懿’‘德’二字,还绣有兰花与竹叶,象征的也是两人美好的姻缘。”

    “接着,商懿回到静海,子季暑留在国都,因为异地的原因,感情生变,第三部分的代表作品,实有破镜之意。”

    听到这,贺端阳立马接过了话,道,“木姐,他们后来是不是和好了?第四部分是格桑花,他们一定是和好了吧?”

    木少夏喝了口汤,不慌不忙的望向她,笑道,“端阳,很多时候,事事并没有那么美好,破镜难重圆,相见也无言。”

    “商懿和子季暑之间,出现了第三位人。”

    不知道是不是汪文迪的错觉,他总觉得木少夏说这个‘三’字的时候,语气有刻意的加重,就连她脸上的笑意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友好了。

    贺端阳神色一暗,显得有些失落。

    还没等木少夏继续讲述,汤天中接完了电话,回到了席间。

    他温和的朝她问道,“少夏,你们聊什么呢?好像聊的很精彩。”

    木少夏笑答,“没什么,我看这几个孩子年轻有为,聊聊感情上的八卦。”

    饭局上的话题完全掌握在木少夏手中,汪文迪一行人并没有打破这种尴尬的和谐,只是全程自然少了欢声笑语,大家都是闷头吃饭,心中总觉得有一丝不舒服。

    晚饭就这么结束了,告别之际,汪文迪还是特别问了一下木少夏,最后一间屋子里放的到底是什么作品。

    木少夏依旧带着那种诡秘的笑容,好似在某件事情上她已经取得了胜利一般。

    她惋惜的摇了摇头,答道,“最后一幅作品,内容常人难以理解,更重要的是……真正的、最初的第六幅作品已经丢失了,现在大家看见的摆在那儿的,实际上是我们后来加上去的。”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道,“不过你们的能力异于常人,若你们能找到最后一幅作品,说不定能一睹真容,那可是当时那年代,世界上最伟大的绣品。”

    看着她的神情,张霏霏突然想起了自己问的那个问题。

    她会和汤天中复婚吗?

    木少夏目送他们远去,笑道,“诸位,后会有期。”

    汪文迪头也不回,只是道,“不,还是后会无期的好。”

    当天夜里,贺端阳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她收拾了东西,准备出发前往木少夏的公司,重新开始她的生活。

    临行之前,她不需要任何人送别,除了瞿星言。

    是的,她还有话没有说。

    “就几句。”贺端阳央求道。

    瞿星言皱了皱眉,似乎没有那个耐心。

    她盯着他不耐烦的眉间,忽然又释怀般的松了口气。

    贺端阳重新笑了起来,简短道,“没什么,我走了。”

    她留给众人一个坚强的背影。

    其实她也就比张霏霏大上几岁,还是个很年轻的姑娘。

    “走吧,”瞿星言对她的离去完全的不以为意,道,“三阴三阳还没解开,没时间在这儿闲聊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三阴雍和

    他们从木少夏嘴里并没有得知商懿完整的故事,只是多了一个有用的信息,商懿和子季暑之间出现了第三者。

    这个第三者,为什么没有在历史上留下痕迹?

    去往虎山的一路上,众人似乎都各怀心事。

    先开口的是熊巍,他有些疑惑,问道,“汪哥,你为啥要特地跟木女士说一句后会无期呢?我感觉她那人挺热心的还。”

    “木少夏……不是一般人。”汪文迪沉着脸回答,跟着又像是怕他听不懂似的解释了一句,道,“我指的是她的手段和智商,虽然谈不上是个坏人,但也绝不见得能好到哪儿去。”

    张霏霏微微点了点头,道,“最后一餐饭,我也觉得她说话让人有点不舒服,但又说不上具体的。”

    她望向陈月歆,又道,“月歆,你觉得呢?”

    陈月歆正在出神,没听见她说什么。

    直到她拉了自己一把,陈月歆才应了一声,道,“昂?你刚才说什么?”

    “你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迷?”张霏霏笑道。

    “我在想贺端阳到底看上他哪儿了,连走的时候满心满眼的都是他,我实在看不出来这家伙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啊?”陈月歆上下打量瞿星言,摆摆手,又摇摇头。

    张霏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瞿先生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嘛,你也不用这么说,多打击人不是。”

    陈月歆一本正经道,“我可不是打击他,我说的是实话,你看他,一天到晚板着个脸,又没情调、又没意思,不懂得怜香惜玉就算了,还老爱骂我,是脾气也臭、性格也不讨喜……”

    被点名的瞿星言终于开口反击,道,“比你好,你脾气比我还臭,又冲动,又不会说话,像你这样的,岂不是更没人喜欢?”

    这两人的斗嘴还没开始,就被汪文迪给终结了。

    一旁的汪文迪‘哎’了老长一声,笑道,“小瞿同学,那可不一定,我跟你说,男女不同,像月歆这样的,喜欢她的肯定多了去了。”

    瞿星言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不信道,“真的假的?”

    “真的啊!”汪文迪道。

    瞿星言抿嘴,重复道,“真的是真的?”

    “哎呀,真的,我骗你干嘛,”汪文迪摆起了谱,分析道,“男人嘛,大多是视觉动物,以月歆的外表来说,丢进男人堆里,十个起码有八个会被她外表吸引,剩下的就看缘分了,你说对不对?”

    “现在看上去还没人喜欢她,是因为她成天跟我们呆在一起,哪有接触别的异性的机会?”

    他颇为有把握的讲了一通,随后又凑到张霏霏身边,清了清嗓子,道,“我除外,毕竟在我眼里,你是最美的!”

    “油嘴滑舌!”张霏霏与他一唱一和,接着道,“作为一个女生来说,文迪讲的没错,不说别的,月歆的外表肯定是在八分以上的,所以说……”

    她后面说的什么瞿星言没听进去,只是捏着下巴,好像在思考什么很严重的问题。

    陈月歆则得意万分,不禁感叹,哎,原来有人撑腰的感觉这么爽啊!

    熊巍望了一眼素尘江面,道,“船怎么还没来?我明明提前约好了的。”

    他这么一说,汪文迪看了看四周,才道,“不止是船,今天景区连一个游客都没有。”

    话音刚落,张霏霏脸上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她抹了一把脸,道,“这是下雪了?”

    鹅毛大雪飘然而至,大得让人看不清远方。

    雪落在他们的发梢,又融化,落在江面,又悄然不见,只有落在几座山头时,才一点一点的把它们染成了白色。

    “靠近点,有什么东西要来了。”汪文迪道。

    五人背靠背,盯着逐渐变得白茫茫的大地,白得好似连原本在面前的虎山都消失了,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白色。

    汪文迪又道,“白昼出阴,夜晚对阳,看来来的是第三阴的象征。”

    但没有人接他的话。

    他陡然一愣,镇定之下感觉到手掌心中传来的温热。

    对了,刚才他们决定背靠背的时候,张霏霏悄悄的握住了他的手。

    他凝神聚力,将一道清光传遍全身,双指并拢,喝道,“解!”

    清光炸开,张霏霏果然仍在他身边。

    “霏霏?其他人呢?”汪文迪问道。

    张霏霏摇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突然不见了!”

    她保持冷静,询问道,“文迪,怎么办?我们在这等他们吗?”

    “在这等应该是等不到的,还是主动出击,去找他们吧,”汪文迪握紧了她的手,生怕丢了她似的,解释道,“如果是一般的法术幻境的话,在我看到你的时候应该已经被我破解了,既然没有,很有可能他们已经不在这里了。”

    张霏霏也反握住他的手,继续问道,“可四周都是大雪,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汪文迪道,“并非如此,雪只是障眼法。”

    闻言,她恍然大悟,深吸了一口气,将灵力聚集起来,由眼界发散。

    再度睁眼时,雪果然停了,只是仍旧看不到什么清晰的目标物,唯独能看见一道模糊的轮廓。

    “你的灵力还差点火候,”汪文迪很满意她的反应与做法,随即在她眼前一划,道,“现在如何?”

    张霏霏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小小的山丘,而山丘的后方,散发着耀眼夺目的灵光,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没有素尘江,也没有虎山。

    她点点头,道,“看见了。”

    “走,”汪文迪道,“翻山。”

    与此同时。

    瞿星言面前的场景是与他们完全不一样的内容。

    他早也解开了下雪的术法,但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道黑影。

    这黑影与人等高,在不断的变化中,定格为了一个他熟悉的形状。

    瞿星言冷声道,“哼,冒牌货。”

    黑影变作了陈月歆的模样。

    他骤然出手,一丝犹豫也没有。

    陈月歆灵活闪避,躲开了他手中锋利的金轮,随后射出三道黑光,周遭黑雾渐起。

    瞿星言完全没

    把这黑光放在眼里,将金轮握在手中,一分为四,速度之快甚至在身后拉出了残影,三道黑光径直被金轮吞没,剩下的一枚金轮吸收了所有的黑雾,趁此机会,一缕银光倏忽射出,直取命门。

    她脸色一变,面上惊讶不已,本想化出武器反击,却抓了个空,只能凭借自身的力气与之对抗,被打得连连后退。

    他如是道,“看来你这个冒牌货,比正版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我不是冒牌货,我就是真的!”陈月歆大叫道,将银光收进了黑光之中。

    即便如此,她脸上的神色依旧显得很是不妙。

    瞿星言不与她争论,凝出一团猛烈的青光,快速且狠厉的砸了过去。

    这一击她接不下,只得找机会闪躲,谁知他不给后路,早在她要撤退时便虚晃一招,金轮已到了她脚底,光芒四溢,立成锁灵之阵。

    她的表情开始扭曲起来,直到把五官都夸张的撕裂开,才重新化作了黑影,借由炸开的黑气躲过了这一击。

    黑色散去,对方这才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它整个身子是土黄色的,外形长得像是一只巨大的猿猴,眼睛与嘴巴却是红的。

    “你竟然如此轻易的化解了心中之恐惧……!”怪物幽幽的说道。

    恐惧?

    瞿星言勾起了嘴角,他何时怕陈月歆?何况,他清楚的知道,对方根本就不是她,这有什么可怕的。

    他快速在脑海中汇合已知的信息,很快得出了关于怪物身份的结论,道,“你就是此处第三阴的象征物吧,雍和。”

    据载:又东南三百里,曰丰山,有兽焉,其状如猿,赤目、赤喙、黄身,名曰雍和,见则国有大恐。

    雍和,历来是‘恐惧’的代表凶兽。

    被识破来历的怪物反而阴森的笑了起来,道,“恐惧是你们最大的弱点,即便你看穿了我,也不一定能胜过我。”

    瞿星言脑子转的很快,一下就明白了它话里的意思。

    大概其他人也见到了雍和化出的不同形态,只要他们中有一人败给了恐惧,他们就会全军覆没。

    而且刚才还有一个细节,它变化出来的陈月歆没有流火扇,也使用不了离火之精,说明它变化之物应该有与原物很大的差距,很容易被看破才是。

    可它却异常的自信。

    瞿星言眯了眯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冲向了雍和,金轮上的锋刃离它的身体仅有分毫之差。

    打中了!

    他径直从它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雍和在他的身后再次将身体连结在一起,得意道,“你杀不死我,只会和我一直耗在这里,你的伙伴中,总有败给恐惧之人,你找不到他们,也救不了他们,感受恐惧带来的绝望吧!”

    瞿星言周身的气息沉寂了下来,他停止了攻击。

    身上的银光抽离出来,化作了四条银龙,自四个不同的方向冲了过去。

    雍和见他动手,也根本不虚,连躲都不带躲的。

    不过他并非要攻击它,他也早料到了它不会闪躲。

第四百三十四章 恐惧

    银光越来越近,瞿星言忽然捏了手印,念道,“以阴为精,以阳为形,阴阳相合,可化万物……银龙四阵,封邪法印,落星生月,自锁万灵……结阵!”

    他是要封住雍和的行动!

    四条银龙首尾相连,形成了一个雍和根本无法突破的结界阵法。

    雍和从容不迫,嘲讽道,“你就算如此封住我又能如何?你是帮不了他们的,这里是我的领域!”

    “哦?”瞿星言收回金轮,不屑反问道,“是吗?”

    “你是不可能找到他们的……”

    它话还没说完,就被瞿星言打断了。

    他身上浮起一层澎湃的青光,沉声道,“看来你对我们四圣,好像不是很了解啊。”

    说罢,青光陡然炸开,神印显形!

    只一瞬间,他就感知到了另一神印的所在之处,刹那就消失在了原地。

    他落地的时候,真正的陈月歆本尊正和冒牌的他打的有来有回。

    陈月歆非常之生气,道,“不就是说你没人喜欢吗?至于这么大气劲吗?你不也骂回来了嘛?难不成是因为没人帮你说话……?”

    话音未落,冒牌的瞿星言已经将青光注入了地下,霎时间爆出无数巨大无比的树枝,席卷着要将陈月歆绞死。

    真正的瞿星言看得一愣,这冒牌货的实力怎么能这么大?几乎和本体有九、十分的接近了!和他看见的冒牌陈月歆威力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上的啊!

    眼见陈月歆吃不住这一招,就要化形应对,他连忙出手,陡然使出了同样的招式。

    树枝与树枝撞在一起,瞬间绞碎了彼此,只留下一地的残渣。

    陈月歆猛然回头,惊讶道,“卧槽,怎么有两个你?!”

    “你是猪吗?!”瞿星言保持着警惕的姿势,皱眉道,“它是假的,我是真的!”

    “可你俩长得一模一样啊……!”

    她话还没说完,眉心的神印便燃起了熠熠生辉的光芒,而他的身上也缠绕着一层沸腾的青光。

    陈月歆愣了愣,这才走到了他身边,傻笑道,“嘿嘿,还真是,搞错了。”

    冒牌的瞿星言见这两人已站到了一处,而这女人眼中的疑虑已因神印的出现而烟消云散,它浑身蒸腾出一层黑屋,皮囊开始层层剥落下来,露出原本的面目。

    “看招!!”

    陈月歆凝聚力量,瞬息吐出一道紫炎,铺天盖地的卷了过去。

    雍和在火焰中被扭曲、扯碎,但没有发出一丝痛呼,待到紫炎势灭,它又再一次汇集出了自己的模样。

    瞿星言拦住要往前冲的陈月歆,解释道,“打不死它的,除非我们所有人都识破它的伪装,才能逼出本体。”

    一边说着,他一边故技重施,再次以银光结了封印之阵,将其困住。

    “这是为什么?”陈月歆问道。

    瞿星言答道,“此怪物名为雍和,乃是‘恐惧’的化身。”

    他把方才自己所遇简单概述了一遍,分析道,“它化身的强弱程度应该是根据……你越相信化身是你内心真实的恐惧,化

    身就会越接近真实的本体,所以我遇到的化身,在我识破它的情况下,连基础的火焰都使不出来。”

    而陈月歆则因为太过相信眼前的化身就是瞿星言本人,故而让它拥有了极其接近本体的力量,才会这么难缠。

    “好在我找到你了,”瞿星言平静道,“否则你越跟它打,只会越发觉得它就是我,它也就会越强,若你最后输了……我们就会一败涂地。”

    “切,谁说我会输的啊!”陈月歆不屑的昂起头,心中却有些佩服他的智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种战斗一定不能输,”他不跟她计较,继续耐心的说明,道,“而关键在于,其他几个人,能不能赢,能不能看穿。”

    他严肃的语气让她也收了玩笑的情绪,思索道,“阿迪倒是不用太担心,他的脑子和实力都摆在那,他在解决之后也一定会想办法去找霏霏。”

    “虽然霏霏是个普通人,但她很是努力,修炼进步也非常大,而且其实她很有韧性,若是面对恐惧,我相信她可以直面它。”

    “剩下的就是……”

    陈月歆眼里的担忧逐渐显露出来,她与他对视,也在他眼中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呼之欲出的名字。

    “阿巍。”

    瞿星言点了点头,道,“他倒不是笨,只是真性情,很多时候过于重情,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他会相信自己眼睛见到的一切,因此,雍和在他那的化身会无限接近于他最恐惧的事情,会比在我们这儿更难对付得多。”

    他能通过神印找到陈月歆,可不能通过同样的办法找到熊巍,也就是说,在这基础上,熊巍还要再加上一条孤军奋战。

    说不准雍和就是把宝押在了熊巍身上。

    毕竟只要有一个人输给恐惧,这阵法就永远不会被破,它也就赢了。

    陈月歆着急道,“那怎么办?”

    瞿星言道,“别急。”

    “我能通过神印找到你,同时能够说明,雍和只是扰乱了我们的五感,并没有真正的在空间上把我们隔断开。”

    她追问道,“所以呢?”

    他答道,“你别忘了,阿巍身上有七羽锥,七羽锥上有汪文迪的灵力,又是我所铸造的,只要能先联系到汪文迪,我就能通过术法,连上他和七羽锥。”

    陈月歆眼睛一亮,道,“这就是……”

    瞿星言笃定道,“寻星阵。”

    不过寻星阵本与距离远近和施术者发散出的灵力强弱有直接关联,虽然他们几人没有被隔断,但雍和肯定会进行干扰,所以施展此阵需要一定的时间。

    她抿了抿嘴,道,“阿巍一定可以坚持住的。”

    很多时候,熊巍也想坚持住。

    因为他很相信自己的伙伴,他也坚信胜利是属于自己这边的。

    但在面对‘恐惧’而他不知道那就是恐惧的时候,他还是很吃力。

    大雪停下的时候,他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伙伴的踪迹,从那遥远又纯白的雪色中,走出来了另一个人。

    “是你?!”熊巍整个人立刻进入了戒备状态,他沉声道,

    “难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那人穿着白大褂,挺拔修长,金丝眼镜下的一双眸子里,充满了轻蔑与鄙夷。

    正是江宇。

    “你觉得呢。”

    一个轻飘飘的反问,轻易的点着了熊巍的情绪。

    熊巍捏紧了拳头,冲了过去,一拳照着江宇面门就打了下去。

    对方没躲,但只是踉跄了两步,便稳住了身形,眼镜掉了下来,露出眼睛里的凶光。

    他笑了笑,擦去了唇边的血迹,脸上的伤痕刹那消失的无影无踪,嘲讽道,“你还是这么弱小。”

    熊巍更怒,反身一腿踹了过去,随后趁他躲闪,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道,“混蛋!!你说什么?!”

    他一把将江宇摔在地上,江宇的白大褂和雪地几乎融为了一体。

    在雪里,衣服是不会脏的。

    江宇翻身而起,抖落了衣服上的雪花。

    过程中,熊巍听见了沙沙作响的声音。

    “什么东西?”熊巍拧紧了眉头,目光中泄露了更多的恐惧。

    “哦,你说这个啊?”江宇勾起嘴角,从大褂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小的玻璃瓶,透明的瓶子里装着珍珠大小的药丸,黑漆漆一片,他笑道,“你不是认识这玩意儿吗?”

    这是梦真丸,但熊巍不敢说出这三个字。

    他大叫道,“你为何还是执迷不悟,那是毒药!!不是什么神药!!”

    江宇手中一个用力,将玻璃罐生生捏爆,数十粒丸药静静的躺在他手中。

    眼见着梦真丸混合了他的血液,熊巍眼中的神色已经濒临崩溃。

    “不要!!”

    江宇手上的伤口并未扩散,反而很快就愈合消失了,他在熊巍的阻拦声中,把手里的丸药全部吞了下去。

    他的疯狂和熊巍的崩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瞬步,他就到了熊巍面前,轻轻的一个手刀,就把熊巍撂出去十几米远。

    “归根结底,还是你太过废物、太过软弱了!”

    他缓步逼近,熊巍还没爬起来,就被他一脚踩住了胸口,胸骨与心脏的挤压,痛苦感传遍全身。

    熊巍动弹不得,艰难又坚定道,“那是毒药,你会被它害死的!”

    “我感觉很好,我感觉……一根手指头就能杀了你!”江宇俯下身子,傲慢道,“你很弱,为什么这么弱?”

    “我不弱!”熊巍反抗道。

    再次获得七羽锥之后,他每天都在刻苦的练习自己的招式与实力,为的就是在下一次仇敌相见时,能够站起来!

    可是,他还是被踩在脚下。

    他无法阻止江宇对梦真丸的执着,他也无法克服自己不如江宇的事实。

    努力与天才之间,到底是有差距的。

    江宇手中已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只要一刀,就结束了。

    熊巍已经打算闭上眼了。

    一股熟稔的灵力传遍了他的全身,似乎在强硬的支撑着他。

    他咬牙,一把握住了江宇的手腕,重复道,“我不弱!!”

第四百三十五章 突破自己

    小巧的七羽锥上猛地射出三把与锥子本身形状相同的利刃,若江宇不撤手,刀刃就会把他的手斩断。

    熊巍借机手掌撑地,一个扫腿逼得他撤手后退,随后翻身而起,与之拉开了一段距离。

    江宇转着手里的短刀,不以为意道,“有两下子?”

    他身后黑光暴涨,四道黑光抽离而出,恍若四条迅猛致命的黑蛇,急速攻来。

    熊巍将力气集中在七羽锥中,回想起自己平日里的训练,专注应对,一个漂亮的侧身反手劈了下去。

    七羽锥切开了一条黑蛇,跟着一分为三,如薄刃一般的边缘几乎是锐不可当,将剩下的三条黑蛇统统消灭干净。

    然而,黑蛇归于黑气之中,弥漫遮挡了熊巍的视线,在他适应黑暗之前,拳头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又是利落的一脚,直击他的腹部。

    嗵!

    熊巍摔在地上,仍不知对方是从何处进行的攻击。

    他费劲的爬了起来,雾气陡然散去,却是被江宇手中射出的一道雷电所驱。

    电光火石之间,锐利的电刃贯穿了熊巍的右肩。

    他一声闷哼,身形不稳,再一次跌在了地上。

    粘稠的血液顺着伤口淌了出来,他根本不敢妄动,否则下场就是一个失血过多而死。

    他动了动嘴,道,“你……!”

    “我怎么了?”江宇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就像盯着一只蝼蚁。

    上一次动之以情失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熊巍这次不会再跟他说过去那些老掉牙的回忆了,这人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青年了,他再怎么说过去的事,也是无动于衷的。

    但是那些记忆,他是记得很清楚的。

    令他害怕的根本不是江宇本身,而是江宇狂热的痴迷于梦真丸,还有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在江宇面前,仍是个输。

    梦真丸会害了江宇,而输,会直接要了自己的命。

    熊巍又爬了起来,道,“就算是死,我也绝对不会再让你胡作非为!!”

    他丢出七羽锥,宝物忽然变大了一圈,狠狠击中了有些轻敌的江宇,熊巍随后扑了过来,使尽浑身解数与之纠缠在一起,扣住了他的双肩,脚下一个绊子将人放倒在地。

    江宇皱眉,翻转手腕,短刀刀刃离熊巍的脖颈只有分毫之差。

    熊巍凝了力气与他对抗,不料他突然松手,转而握紧了拳头,锤在自己受伤的肩膀上。

    一阵锥心刺骨的痛感袭来,让熊巍的气力有几分松懈。

    就在这时,江宇手肘发力,直击他的太阳穴。

    熊巍反应不及,只能堪堪挡下这致命的招数,他被江宇背扣在地,浑身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没给他喘气的机会,江宇拽起他一只手反扣住,随后一拳打向他的后脑勺。

    七羽锥自江宇身后刺来,他待时而动,身后突起黑光,拦下了七羽锥,而这大约也是熊巍最后的一丁点儿力气了。

    脑袋遭受重击,熊巍道,“……你别想……再出去作乱!”

    他的另一只手紧紧的扯着江宇的脚。

    江宇挣脱不出,索性就着这个姿势将他翻转过来,又是一拳,打在他脸

    上,道,“松手!”

    “……不松……”

    “可以了,你也给我适可而止吧!”江宇从他的气息中听出了坚决的心意,一拳接着一拳砸了下去。

    熊巍的手始终紧握,江宇气的怒目圆睁,手下丝毫没有留情,骂道,“去死!你就别挣扎了,给我老老实实的去死!去死啊!!”

    “我……说到做到……”熊巍却笑了,他被打的视线模糊,手上的气力却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

    江宇慌了,在打了不知道多少拳之后,他停了手,捡起了被他忽略的刀子。

    他扭曲的笑着,道,“你这个不要命的饭桶,我才不要在这儿跟你同归于尽,你放心,我一刀就会了结你的痛楚!”

    明晃晃的刀子上反射着寒光,他已经下了决心,下一招一定要一招毙命。

    他如是道,“饭桶就是饭桶,差不多也该让我赢了。”

    痛吗?

    很痛,浑身上下,哪里都痛,他在面对江宇这个对手的时候,总是输的这么狼狈。

    熊巍想着,起码这最后一回,他一定要做点什么。

    他绝不会松手的。

    有什么东西从外套接近心口处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好精致的骨哨啊。

    “阿哥——”

    那温暖软糯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如画一般的面容浮现在他眼前。

    朱夏朝他伸出手,笑如春日里和煦的暖阳,轻轻的呼唤着,“阿哥,我等着与你重逢,我们不是说好,要共同跨越身份这道阻碍的吗?”

    “阿哥,你可不能在这里睡着呀。”

    他眼睛一酸,滚烫的泪珠砸了下来,连同落下的,还有那把反射着寒光的刀刃。

    铿!!

    利刃相撞的声音。

    江宇满脸的不可置信,看着七羽锥在一瞬间就重新回到了熊巍手上,抵住了他的刀刃。

    熊巍咬牙,眼中又燃起了名为生机的火焰,他狠狠坚持,一面收起骨哨,一面自言自语道,“是的,阿夏,我不能倒在这里,我答应过你,一定会证明自己,走到你身边去的。”

    他一个凝力,拼命的把江宇从自己身上架开,略略获得了一丁点儿的喘息时间。

    熊巍明白,自己的伤势稍有些重,如果不能快速解决的话,再耗下去,他还是会输。

    七羽锥上再次泛起的光芒说明了他体力得到回升的事实。

    但是江宇也不会在给他挣扎的机会了。

    对方整个陷入了黑雾之中,自中射出无数的利刺,而黑雾也在缓缓的移动,仿佛是想要吞噬熊巍。

    他尽力闪避,躲不了的利刺便借助七羽锥抵挡。

    熊巍起身,第一波攻势过后,黑雾里很快又发起了第二波,这次射出的是一道道弯月状的镰刀利刃,速度与范围以及破坏力上都比方才更强。

    他依旧处于被动的状态,即便腿没有受伤,还有七羽锥,这些攻击也不是他完全能够闪开的。

    江宇的目标是他的双腿,与自己意料的结果一样,有两道弯刀割破了他的大腿肌肉。

    “害怕我吧,臣服于你内心的恐惧吧!”

    黑雾已经到了跟前

    ,从中陡然伸出了一双手,将熊巍利落的拖了进去。

    七羽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随后暗淡无光。

    他在黑雾中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一点点抽空,填补进来的是无边无际的恐惧。

    而这些恐惧的源头,就是那个偏执于梦真丸的江宇。

    他知道江宇以前不是这样子的,所以他才会害怕现在的江宇。

    从什么时候开始害怕的呢?

    或许是从老爷子病倒的时候。

    接着就是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熊巍眼见着他提出新药想法的时候,理想之光从他的眼中燃起,又眼见着他一步步甘愿的走进黑暗。

    所以,令熊巍害怕的,到底是江宇,还是黑暗?

    他们俩还有机会像几年前那个夏日的夜晚一样,在街边压马路,喝个通宵,畅谈理想与未来、兄弟与情义吗?

    原来恐惧是这样的感觉,好像有冰冷的海水不断的灌进来,那种无助的绝望,让他脑海中除了去死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念头。

    “朱夏也希望,与你有再会之日。”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暖,但是还不足以完全驱散恐惧。

    张霏霏的声音紧随其后,道,“巍哥,从今以后,我的安保工作就交给你啦!”

    这是老爷子去世后,他把家中的保镖全都辞退时,张霏霏对他说的话,对他的决定,她没有任何质疑,非常之信任他。

    汪文迪笑道,“阿巍,接着!”

    瞿星言将七羽锥抛给他,道,“改造了一下,你也好拿着它练练手。”

    还有陈月歆,在汝南的时候,她还救过自己。

    她的语气一贯的张扬,自信道,“阿巍,还能起来吧?”

    他所有的伙伴,从未怀疑过他,更从来没觉得他拖了后腿。

    朱夏与他们站在一起,冲他笑道,“阿哥,你的努力可不能这么白费了。”

    熊巍的内心涌起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外头的七羽锥忽明忽灭,似乎昭示着两股力量正在做激烈的斗争。

    另一边维持着寻星阵的瞿星言终于找到了七羽锥的灵力气息,眼睛倏忽睁开,朗声道,“找到了!”

    陈月歆大喜,道,“那你快去!”

    下一秒,瞿星言便消失在原地。

    金光划破黑雾,冲散恐惧,将熊巍从生死边缘揪了出来。

    意料之外的,熊巍的意识还保持着清醒。

    他惊呼一声,道,“瞿哥,你怎么来了?”

    瞿星言一面稳住他的伤势,一面答道,“来救你,你做得很好,没有被这家伙迷惑。”

    “这家伙?”熊巍不解问道,“这家伙不是江宇吗?”

    “你仔细看看。”瞿星言道。

    雍和已褪去了江宇的外表,露出了它的真面目来。

    它不甘叫道,“只差一点!为什么?!你的弱点明明已经暴露无遗了!!”

    熊巍没时间惊讶了,他望了一眼身边的瞿星言,回想起在黑雾中时脑子里涌现的画面,欣然答道,“我有最好的伙伴,他们让我明白,我不能输,我不会输,我可以战胜自己,也可以突破自己!”

第四百三十六章 格桑花田

    “哼哼,”雍和冷笑一声,嘲讽道,“你明明怕得要死。”

    熊巍不上它的当,调整了呼吸,平静道,“以后,我不会再怕了。”

    瞿星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三人都已脱离障眼法,它的本体很快就会出现,只要打败雍和,这里的幻境自然就解开了。”

    “小姐和汪哥没事吧?”熊巍关切问道。

    他答道,“方才我使用寻星阵找你的时候联系上了汪文迪,他和张霏霏并没有遇见雍和所化的恐惧之境,具体的等出去再说吧。”

    随后心中默念一道口诀,青光乍现,唤道,“月歆,过来!”

    一道红光闪过,陈月歆果断落在了两人身边。

    雪渐渐融化了,雾气一点点集中在雍和的身上,仿佛汇聚了四面八方的力量一般,让它的身形直接暴涨了数倍,变成了一个遮天蔽日的怪物。

    陈月歆嗤笑一声,道,“光是个头大可没用!”

    话音一落,她瞬息冲了出去。

    雍和浑身都覆盖上一层黑光,一扬手,三人头顶便落下无数巨大的石头。

    瞿星言留在原地,支起结界,连带护住了熊巍。

    陈月歆则倚仗自己的烈焰,石头在接触到她之前,就被完全熔化,她又手持流火扇,纵身一跃,借石块跳到了离雍和极近的地方。

    “临兵斗者,无所不辟!”

    “去死吧!!”

    灼目的紫炎便要喷薄而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雍和的视线陡然对上了她的。

    它以凝视之法,直击对手心底,唤起最深的恐惧。

    陈月歆面前骤然闪过一个画面。

    暴雨,尸体,瞿星言的尸体。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雍和那巨大的爪子已到了跟前。

    她连忙扬起流火扇,抵住这一攻击,回身扇出三道火焰,暂且拉开了距离。

    在她稳住身形之前,自下方便有金轮倏忽射来,从她的身侧划过,一击打中了雍和的臂膀。

    雍和发出一声哀嚎,反手要去抓那金轮,可惜金轮小巧而灵敏,一刹那就又回到了瞿星言手中。

    陈月歆咽了口口水,方才从雍和眼中看见的画面在脑海中盘旋不去,而且她看见的并非是她和瞿星言交手,而是他的尸体。

    不可能的,她不相信,也接受不了。

    哪怕她的理智在告诉她,这不过是怪物使出来的迷惑招式,不是真的,她也还是忍不住胆战心惊。

    瞿星言的声音传来,道,“别看它的眼睛,速战速决。”

    “知道了。”陈月歆应声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脑海中的画面驱逐出去,眼见金轮正在牵制雍和,给她制造了一击必杀的机会,她也是凝聚了力量,再度飞身上前,眨眼之间便吐出一道毁天灭地的紫炎。

    雍和无计可施,只想逃离这团杀伤力极强的大火。

    但此时它的周身银光忽现,竟然显出四条银龙的形状来,牢牢的束缚住了它的行动,让它正面咽下了这一道烈焰。

    嗷!!

    一声凄厉的哀嚎,雍和的身影也在火焰中消散。

    雪景也完全融化

    了。

    陈月歆落到地面,长舒了一口气,问道,“阿巍,你的伤怎么样了?能走吗?”

    熊巍点头答道,“还好,多亏了瞿哥。”

    瞿星言收回结界,道,“走吧,去跟另外两人会合。”

    “嗯……”陈月歆望了他一眼。

    还没等她开口,他就先以轻松的语气道,“怎么,又看见我了?”

    “什么?”她一下没反应过来,问道。

    他道,“我说刚才,与雍和对战的时候,恐惧之物,是不是又看见我了?”

    她翻了个白眼,道,“我怕不怕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那就是了。”瞿星言笃定道。

    “嘿,给你点脸你还装起来了?”陈月歆抱臂,拌嘴间气氛也放松了下来。

    他一边在前头带路,一边解释道,“所谓‘恐惧’,并不单单指的是害怕,害怕只是它的一种表现形式,你在恐惧中看见的东西,一定有怕的成分,可能只有一点怕,也可能很怕,但害怕的东西,不一定能给你带来恐惧。”

    “当一个人建构系统的边缘要素而不是核心建构被证明无效的时候,就会产生恐惧。”

    她根本没认真听,随口道,“听不懂。”

    他耐心道,“恐惧,指的是在面临某种危险情境,企图摆脱但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会产生的一种强烈的压抑的情绪体验,关键词在‘无能为力’和‘压抑’上,不单单是害怕。”

    后面的话,他没再往下说。

    陈月歆之所以在恐惧中看见他,并不是害怕他,而是害怕宿命,害怕下一次交手,她还是会输,因为千万年来,她未尝一胜,这才是真正的恐惧,她害怕自己这么多年,修为还是原地踏步,还是无法胜他一次。

    她有点明白了,也知道他没继续说,是为了保护她的自尊心。

    “那你看见我是为什么?”她好奇问道。

    “担心你。”他直言道。

    陈月歆不解道,“担心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因为熊巍的伤势,所以他们走的不快,他们走到素尘江边的时候,熊巍定好的船只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熊巍先上了船,顺便借机休息一会儿。

    瞿星言把后面的陈月歆拉上了船,这才反问道,“你让人担心的地方还少?”

    仔细想想,好像也是那么回事,陈月歆吐了吐舌头,笑了一阵。

    江面上的风迎面拂来,她看着对岸的山,沉沉开口道,“其实刚才,跟雍和交手的时候,我看见你死了。”

    他一愣,脑海中霎时回想起他在水晶球中看见的场景。

    又听她继续问道,“你……不会死吧?”

    瞿星言收回视线,瞥了她一眼,竟在她的眼中看见了从未见过的一丝害怕,他淡然答道,“亏得你还说要我把命给你留着,怎么问这么蠢的问题?”

    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好像也对。”

    不一会儿她就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一巴掌拍在了他肩膀上,好像刚才的阴霾完全不值一提,大方道,“知道就好,我以后一定会赢过你的。”

    “是吗?”他往她身边靠了靠,低声道,“我等

    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汪文迪和张霏霏决计翻山,便直奔着山头后边那散发着耀眼光芒的不知何物去了。

    翻山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等二人落到山的另一边时,不仅光芒弱了,就连天都居然黑了下来。

    “文迪,你看。”

    张霏霏的语气中有一丝惊叹,对眼前景象的惊叹。

    此处乃是一方平原,微风吹来,原野上飘散无数桃红与茜色相间的花瓣,有如万千精灵在夜幕下飞舞,极目远眺,但见微光下,一片花田,而她和汪文迪就是无意闯进此间山水画的行人。

    一面沉醉于美景,一面不自知的发出感叹。

    实在是太美了。

    汪文迪放眼望去,很快得出了结论,道,“霏霏,注意点,这是格桑花花田。”

    张霏霏回过神来,点头道,“知道了。”

    格桑花花田,商懿纪念馆中的第四幅代表绣品,内容就是如此。

    发出淡光的源头,就在花田的对岸。

    “走吧。”汪文迪拉起张霏霏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没走两步,耳畔悄然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

    “不要踩坏了……我的格桑花……”

    这声音虽然很轻,但说的话很清晰的传进了耳朵里。

    周围除了清风与花瓣,什么都没有。

    张霏霏挨着他,道,“文迪,你听见了吗?”

    汪文迪也停下了步子,道,“听见了。”

    “她是在说我们吗?”她环视四周,再次确定了周围没有别人的事实。

    “她的格桑花,”他已经分析起来,道,“说这话的应该是商懿。”

    说罢,他沉心静气,发散出一道灵力,试图捕捉到与方才那道声音有关的蛛丝马迹。

    但给予回应的,只有对岸那道浅浅的淡光。

    就在他打算再次迈开步子的时候,那声音再次出现了。

    她问道,“你们是从始至终陪着彼此的那个人吗?”

    鬼使神差的,张霏霏直接答话道,“是。”

    汪文迪握紧了她的手,也道,“是,我们会从始至终都陪着对方。”

    那声音叹了口气,道,“我好累呀……好想再看看我的格桑花。”

    张霏霏疑惑道,“格桑花就在这里,你不妨出来看看?”

    “我好累啊,”她自顾自的重复着话语,道,“好想再看看我的格桑花。”

    随着她不断地重复这句话,两人脚底的格桑花消失了,转眼蔓延出了一条可以直通对岸的小路,上面一朵花也没有。

    “她这是在指引我们?”张霏霏问道。

    汪文迪探了探路,才道,“好像是。”

    那股幽幽的气息始终萦绕在两人身边,就仿佛那人在跟着他们一起走似的。

    最终两人成功抵达了彼岸,而此处散发着淡光的并不是什么灵兽或宝物一类,而是一个培养皿,里面有一些种子,旁边还有一个花盆,里面开着一朵格桑花。

    不得不说,诸如格桑一类的花,还是一簇一簇,成花田时好看得多,这儿只有一朵,总是显得特别的孤单。

第四百三十七章 奇怪的墓主

    除了格桑花之外,后头正当间还摆着一幅显目的画作,画的乃是一幅女人的肖像,像是某个中世纪国外贵族一类。

    汪文迪道,“纪念馆中,第五幅作品,就是意大利皇后的肖像绣,与这个一致。”

    张霏霏瞟了两眼,仍盯着自己面前的花盆看了半天,道,“文迪,这花盆里还有一根新芽,但不知道为什么没长出来……你看,好像是没长出来,还是被人拔了?”

    她才说完,周围的风骤然冷了。

    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低沉而哀伤道,“这里应该有两朵格桑花,为什么,为什么没有?”

    张霏霏与汪文迪对视一眼,眼前的确只有一朵格桑花,另外一边的新芽被埋在土里,只是露出了一丁点儿头来,丝毫没有要长成的迹象。

    而且这里的温度很低,通常来说,格桑花的生长温度要保持在十五摄氏度左右,这让张霏霏更觉得这花是长不出来了。

    “好想再看看我的格桑花。”

    女人的声音里带出一丝哭腔,“你们能帮我找到我的格桑花吗?”

    一阵光芒掠过两人眼前,一幅画面出现在他们的脑海里。

    画面中有两个人,但看不清模样,只知道是一男一女。

    女的那个倚靠在床上,好似非常虚弱的模样,哪怕抬手拉起落下的被子都显得异常费劲。

    男的惊喜的从门外跑了进来,推门而入,坐到她身边,一把拉起了她的手。

    他们听见这男人的声音,温柔道,“你已经很久没有下床走动过了,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出去走走吧,好不好?”

    女人摇了摇头,道,“我……”

    男人语气稍稍强硬了一些,但听得出其中满满的心疼,道,“你不是答应过我,我为你买来画集,你就会好好听我的话吗?”

    她挣扎了一下,想要下床,可她实在是太虚弱了,差点就摔在了地上。

    他扶住她,顺势把她搀了起来,护在臂弯中,道,“慢点。”

    外面的空气果然清甜许多。

    她挪着步子,道,“你……我自己走吧……”

    他没有撒开手,道,“还没到呢。”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她微微喘了口气,疑惑问道。

    男人笑逐颜开,好似少年,朗声道,“去看真正的格桑花花田。”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耳畔传来女子哀哀的哭声。

    她又问了一次,道,“你们可以帮我找到我的格桑花吗?”

    与此同时,汪文迪接收到了另一股灵力,那是来自瞿星言的,他摆了寻星阵,要找熊巍。

    两人在脑海中快速的分享了彼此目前的状况。

    女声见他未答,催促了一遍,这才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找格桑花?

    难道这就是商懿要他来虎山帮她做的事?

    稍加思索,汪文迪答道,“可以。”

    那股幽冷的气息缓缓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愈发旺盛的光芒。

    面前放着格桑花的台子被底下冒出的五彩之光颠覆,大地与山峦不住

    的颤动起来,格桑花的花瓣被卷入这光芒之中,为其更添一分色彩。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只巨大的鸟类,这鸟形似野鸡,通体的羽毛都是五彩的,散发着五彩的祥和之光。

    它一飞冲天,在夜幕下盘旋了一阵,随后俯冲而下,落到了两人跟前,收了羽毛,一副十分温顺的样子,抖了抖羽毛。

    “看样子,它就是第三阳的代表物了,来助我们破第三阴的。”汪文迪如是说道,点了点头。

    见张霏霏有些疑惑,他又补充说明道,“此鸟名为鸾鸟,你可以理解为凤凰的亲戚。”

    据载:西南三百里,曰女床之山,其阳多赤铜,其阴多石涅,其兽多虎豹犀兕,有鸟焉,其状如翟而五彩纹,名曰鸾鸟,见则天下安宁。

    鸾鸟与凤凰一样,有盛世祥和的象征义。

    它发出了两声鸣叫,示意汪文迪伸出手来。

    汪文迪如是照做,它便将口中衔着的东西交到了他的手里。

    那是一簇用红绳系着的头发丝。

    他道,“还记得阿瞿说,他和月歆去第三阴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吗?”

    第三阴处有一道与死魂锁相辅的阵法,在阵法中,他们获得了几缕头发。

    这样一来,鸾鸟是来帮助他们破解第三阴的说法也看上去可靠了不少。

    张霏霏道,“关键就在第三阴中了?”

    他把头发丝收好,鸾鸟再次振翅而起,所有的格桑花都被它带走,留下的只有空气中残余的清香。

    周围的景象恢复如常,定睛一看,两人赫然出现在了第三阴的所在处。

    下一秒,熊巍的声音即刻传了过来,“小姐!汪哥!”

    抬眼望去,不远处的树下正有三个人影。

    熊巍坐在树下,背靠树干,正在休息,脸上的精神也恢复了七七八八,瞿星言站在他身边,倚靠树干,一副与世无干的冷酷模样。

    至于陈月歆,她蹲在粗壮的树枝上,百无聊赖的研究着枝干上的纹路。

    见到汪文迪和张霏霏凭空出现在眼前,三人却并未惊讶,自是瞿星言早就有言在先,在这地方便可以等到他二人。

    “情况如何?”汪文迪冲瞿星言问道。

    “雍和已败,现在正是破第三阴的好时机。”瞿星言答道。

    陈月歆从树枝上利落的跳了下来,问道,“但不是说还有一道法术吗?有破解的办法了?”

    张霏霏简短答道,“我们遇见了瑞兽鸾鸟,它给了我们一件东西。”

    汪文迪把事情概述了一遍,道,“头发丝可能就是解开法术的钥匙,这样一来,第三阴之雍和与第三阳之鸾鸟,都算破了。”

    三阴三阳一破,便可显现出隐藏在最后的商懿之墓。

    瞿星言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道,“抓紧时间吧。”

    闻言,熊巍也站起了身子,与众人站在一起。

    汪文迪抬手作法,解开入口。

    五人纷纷走了进去,没人后退,也没人叫苦喊累。

    距入口不过走了一分钟,去路便被一堵厚实的大墙完全封死了。

    “不要靠近,”瞿星言第一个停下了步子,道,“这就是那个我与月歆交手过的机关。”

    他们皆停下了步伐,汪文迪取出了方才收好的头发束,上前一步,走在所有人前头。

    瞿星言会意,手里射出一道青光,直击墙面。

    歘!!

    在接触到墙面之前,青光就被黑色所吞噬。

    转眼一看,这墙壁似乎整个蠕动起来,自其上延伸出无数的头发丝,悬在面前,令人觉得恶心极了。

    陈月歆皱了皱眉头,道,“就是如此,斩也斩不断,烧也烧不完。”

    但汪文迪手中的头发束却散出了星星点点的光芒,而且他能明显感觉它变得非常之柔软,柔软到要磨开那红绳的束缚了。

    他托起头发束,凝力将其抛了出去。

    红绳在半途就被挣脱了,头发丝刹那张开,与墙壁上的头发缠绕在一起,一点点的抽离掉了墙上的发丝。

    就在墙上的发丝只剩最后一小部分的时候,众人忽然听见了一个男人愤怒的声音,道,“不要!住手!”

    汪文迪控住了钥匙的力量,减弱了墙壁上头发丝消失的速度,问询道,“你可是墓主?”

    那人的声音仿佛就在这面墙的对面,他答道,“我自然是墓主!”

    汪文迪解释道,“有人用死魂锁与这法术困住了你的灵魂,我们这是在解救你……”

    谁知他还没说完,那人就又急了,大叫道,“什么死魂锁?!我不要解救!!你们给我滚!我在这很好!!”

    “你不往生投胎,沦为孤魂野鬼,有违阴阳秩序,这叫好?”瞿星言反问道。

    对方再次提高音调,态度强硬,道,“滚!不要碰她的头发!!”

    一股冲天的阴怨之气盘桓在墓中,其中还有浓浓的敌对的意味。

    汪文迪压低了声音,道,“若我们强行破开这道法术,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墓主定然会化为厉鬼,他被困在这不知道多少年,对付起来想必不简单。”

    而且此事关系到汪文迪的双眼,他还不能轻举妄动,万一杀错了人,开罪了商懿,牺牲的可是他的眼睛。

    其他的人自然也清楚这一点,可是眼见墙上的头发丝就要被抽没了,那股阴怨之气也愈发的厚重起来。

    张霏霏道,“不如先打听打听他与商懿的关系?”

    陈月歆接过话茬,正想直接盘问,却被瞿星言拉了一手。

    他把她拉到自己身后,转而开口,道,“是商懿托梦给我们,让我们来解开你的困境的,你不愿意吗?”

    对方喃喃道,“蕤宾?”

    他思索了一阵,道,“我不信!除了蕤宾的话我都不信,你们若是执意要带走她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商懿留下来的?

    汪文迪摇了摇头,道,“看样子这人不仅不知道死魂锁是什么,还被某人骗了,若是商懿要下死魂锁,绝不会选择献祭手骨的死灵笼,她是个绣娘,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双手。”

    “那怎么办?这堵墙坚持不了多久了!”张霏霏问道。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不寻常的剑

    思来想去,难以想到两全之计,汪文迪镇定道,“那就只能跟他硬碰硬了!”

    话音一落,面前的墙壁已经被他手中的发束完全破解,轰然粉碎。

    一股铺天盖地的阴怨之气直直冲了出来。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只是一个简单的灵体。

    没有肉身,也没有出现僵化和尸化。

    他拼命的想留住消散的头发丝,但都失败了。

    “为什么?!”他把怒气对准了眼前破坏机关的五人,歇斯底里大叫道,“这是我最后的一点念想了!!”

    没有给众人解释的机会,他怒吼着冲了过来。

    汪文迪上前迎战,抽出双剑,一道剑气泠然甩了过去,短暂的割开了他的灵体,但很快他又恢复成了原状。

    见此,陈月歆在后头配合,立时吐出一道火焰攻向他。

    火焰漫过了他,但没办法对他的魂灵造成实质上的伤害,他的动作不如汪文迪快,在他回神之际,汪文迪就已经一剑刺了过去。

    倏忽之间,汪文迪连人带剑整个穿过了他。

    他不管汪文迪,冲向后头四人。

    过程中,他一拳砸在了山壁上,从落下的石头中接住了一块,在手中同样化出了剑的模样。

    这把剑很奇怪,不似寻常的剑,只有单面开刃,像是刀与剑的结合体。

    他免疫陈月歆的火攻,反手劈了下来。

    瞿星言反省迅速,架起金轮,与之相撞,与此同时,陈月歆便拉起了熊巍,与张霏霏一同后撤,跳出了一个较远的距离。

    那头汪文迪再度回身投入战斗中,三者的兵器相撞,时不时的发出铿锵的声音。

    灵体虽然没占上风,但汪文迪和瞿星言始终无法伤害到他,就好像有一股于此地浑然一体的力量,占据地利,在默默的保护着他。

    瞿星言在与汪文迪换位的时候便道,“只能先封住他的行动了。”

    汪文迪点头应声,“嗯。”

    说罢,他果断与灵体的大剑撞上,抵住对方以逼退身位,双方之间屏障骤然显现出来,此人亦是丝毫不肯后退,势要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乾坤无极,道法天下……”汪文迪快速念道,“九幽罪魂,功德微开,常居千灵,急宣法旨……锁!”

    他手中的宝剑化为了金色的铁链,沿着灵体和他对抗的轨迹极速蔓延了过去,瞬间形成了一道强力的束缚,铁链的另一端往灵体身后锁去,瞿星言早在后方待命,接过金光,又在其上加了一道青色的锁。

    两人分别落在灵体的身前与身后,这简单的锁灵阵便算完成了。

    “放开我!!”

    灵体又是一声怒喝,震得身上的金链都抖了三抖。

    从这挣扎的力度来看,汪文迪微微皱了眉头。

    瞿星言镇定道,“恐怕他除了商懿的话,谁的都不听吧,要想让他安分下来,只能把商懿请来了。”

    汪文迪道,“墓门开了?”

    他摇了摇头道,“没有,只能尽力盲找试试了。”

    “但这里需要人守着,”汪文迪瞥了一眼不断挣扎的灵体,道,“兵分

    两路吧。”

    陈月歆上前道,“找门的活我们都不如你们两人,这里还是我来守着吧。”

    稍加思索,瞿星言应道,“我和月歆在这守着,你们三人去找。”

    闻言,陈月歆便过去占了汪文迪原本的位置,另外三人也不耽搁,转头打算出发。

    “等等。”汪文迪忽然道。

    说着,他走到灵体身侧,从封印的阵法中,将其手中那把不寻常的剑抽了出来,收进神识之中,这才道,“好了,走吧。”

    灵体发了狂,道,“想走?!没门!!”

    他狠狠朝陈月歆撞来,可惜被束缚牢牢的拉扯住了,根本没法碰到陈月歆。

    三人安心离去。

    出了第三阴墓穴外,时间已是傍晚了。

    “最好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商懿的墓穴所在,否则,入夜为阴,”汪文迪若有所思,安置道,“这个灵体会比现在恐怖一百倍不止。”

    另两人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可是这找门也是一项技术活,总不能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汪文迪是个有主意的,道,“现在只能押宝押在冥界众生相和我带出来的这把剑上了。”

    “试试吧,以宝寻穴,如果这人真和商懿有什么联系的话。”

    他找了个空地,铺开冥界众生相,并将剑投入其中,上面黑光反复,暂且没有什么指示。

    张霏霏也专注的盯着法宝的动静,又问道,“文迪,之前你不是说过,发生尸变的四种情况吗?那灵体被人以死魂锁与术法困在墓中那么久,他怎么没有发生尸变?”

    “因为他身上没有怨念与执念,”汪文迪解释道,“他的能量完全来源于时间,与他本身没太大关系。”

    她接着道,“那换句话说,意思就是因为他是甘愿被锁在这儿的,一点怨言也没有,所以才没有发生尸变?”

    汪文迪应道,“不错,他的灵体其实很干净。”

    一旁的熊巍忽然道,“有动静了!”

    只见冥界众生相把那剑又吐了出来,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反应了,倒是剑上多了一缕法宝中的黑气缠绕在上头。

    汪文迪收回冥界众生相,正要下这方法行不通的结论,这剑却陡然飞至空中,化作一道黑光,连同这道黑气一起,以完全无法抑制捕捉的速度冲向了某个明确的方向。

    “跟上!”

    他的速度虽然能够跟上,但张霏霏和熊巍却实打实的是慢了一些,故而直到虎山的边缘,一处峭壁上,这黑光径直窜出了虎山的范围,直直射入了远处的另一座山中,不见了踪迹。

    汪文迪携着张霏霏站在悬崖边缘,后边的熊巍喘了好一会儿气,才缓过劲来。

    “那个方向是……?”张霏霏问道。

    她记得,虎山是主峰的名称,因为在这片范围甚广的风景区内,从上往下看的时候,与另外四座矮山相连,看上去就像一只蜷缩着尾巴在休息的大老虎,虎山正好又是主峰,又处在老虎头的位置。

    “老虎尾巴,”汪文迪答道,“别名君山,在五座山中间,又正好与虎山首尾相连。”

    说完,他一把揪住了熊

    巍的肩膀,道,“稳住了!”

    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凌空飞跃而起,直冲君山去了。

    落地时,熊巍显然有些晕机,扶着树捶胸捶了半天。

    循着冥界众生相的气息,汪文迪三人很快找到了剑的落点。

    剑斜插在土中,上头暗淡无光,失去了方才在那灵体手中时的神采。

    微风吹过,扬起了几片地上的枯叶。

    汪文迪眼神微变,把张霏霏护住,又示意熊巍一同靠过来。

    那道熟悉的女声响起,道,“是谁?”

    众目睽睽之下,四面八方汇聚了白色的雾气,自雾气中凝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一个女人,穿着素雅,颇有气质,唯一的缺点就是她的双眼,目光显得有些呆板、僵硬。

    三人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个女人就是商懿。

    她摸索着前进,脚率先碰到了那把剑。

    张霏霏惊讶的瞪大了双眼,绣圣是个瞎子?!

    商懿蹲下身,从剑柄,摸到剑身。

    她脸上同样流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道,“谦哥,是你吗?”

    汪文迪迈出一步,尝试与之沟通,道,“商懿?”

    他一出声,商懿的表情便警惕起来,她把剑挡在身后,细细辨认了来者的身份,或者是凭借气息,或者是凭借灵力。

    “是你,”她松了口气,语气也平静下来,道,“你找到我了,那你的答案呢?”

    “答案?”汪文迪不解,拧了拧眉头,道。

    “你的双眼,要用你的答案来交换。”商懿如是道。

    什么答案?

    不是帮她找格桑花吗?

    汪文迪心中一惊,面上虽稳如老狗,但这次心里是真的不知如何处理这突发状况了。

    商懿忽然道,“你是不是忘了与我的约定了?”

    周围温度骤降。

    张霏霏手心都是汗,实在不行,只能硬拼了,她咬了咬牙,紧紧的挨着汪文迪,汪文迪安抚性的捏了捏她的手,脑子飞速的运转起来。

    他瞥到商懿十分宝贝的那把剑,眼中闪过一丝灵光,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开口道,“我的答案,我不是带来了吗?”

    气氛竟然缓和了。

    商懿抱着剑,摩挲了半天,才沉吟道,“是吗?原来这就是你的答案。”

    她随地坐了下来,道,“要听听我的故事吗?”

    熊巍出声提醒道,“我们现在可没时间听故事啊,瞿哥那边还等着咱们呢!”

    “不听,”商懿也不客气,冷声道,“那就请回吧。”

    汪文迪道,“听。”

    他拉着张霏霏坐了下来,熊巍没法子,也只能跟着坐了下来。

    “就从我回到静海开始讲起吧。”商懿脸上露出了一丝柔和的表情,众人随着她的表情一道,回到了许久之前的某一年。

    商懿回到静海,开设学堂,亲身教授刺绣的技艺,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弟子,与她的初衷发展一样,除了自己要在刺绣这门技艺上造诣纯青,更希望自己能作为传承者,把这好东西流传下去。

第四百三十九章 剑士祝谦

    她的课远近闻名,来学的人很多,有男有女。

    其中最突出的,是一位年纪比她还大出两轮的长者,而且还是位男性,虽然男女都可以学刺绣,可是从天分上来说,当然是少女更占优势。

    加上商懿要带的学生很多,一开始她是拒绝的。

    可这人不依不饶,每次商懿开课,他就老老实实的坐在窗户下头,记笔记,自己研究,商懿虽然没有收他,他却称商懿为师。

    就这样,他也变相的成为了她的崇拜者。

    同时,商懿远在国都的丈夫子季暑事业也在上升,渐渐的出了自己的画集,每出一本,他都会托人捎带一份回来给商懿。

    但这样的好日子仅仅持续了一年。

    一年后,家书不再,画集也无。

    商懿生了一场大病,学生们无论如何哄她,都不见起色,大夫说是常年劳碌加上心境失落之下,积劳成疾,相思成病,一不小心就会要了她的命。

    这时候,陪在她身边的,就是她的这位偷学的崇拜者。

    崇拜者名叫祝谦,商懿生病之后,他代替安排了学堂中的一应事务,自掏腰包支撑学堂的运营,并且自发照顾商懿的饮食起居,事无巨细,全部落在了他身上。

    那时候的商懿拒不配合治疗,只是成日里都卧在床上,每每盯着一件物品发呆。

    不过那东西也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是一件非常常见的玩具,小孩子常玩的,木马的模型。

    祝谦见了,买来了上百种不同样式的木马,却都未能博得商懿眉开眼笑。

    商懿只是说,“吟也凄迷,掐也凄迷,梦向楼心灯火归。罢了,谁又知他归不归呢?”

    听了此言,祝谦又去琢磨,才明白,商懿看的并非木马,而是小时候与自己的青梅竹马一起度过的珍稀时光,真正令她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便是她的竹马。

    祝谦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只知这既是她的伤心事,他便从不过问,每日里变着法子的逗她开心。

    相熟之后,他也从不唤她商懿,单单叫她的本名。

    “蕤宾,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她已习惯了他这么称呼自己,也没有精神计较,窝在床上,道,“喜欢……他的画集。”

    那是她一切绣品的灵感来源,如今源泉断了,她就没有再绣的动力了。

    祝谦神色一暗,继续追问,道,“除了画集呢?”

    商懿想了好半天,视线移到了窗外,道,“那就是格桑花了。”

    “如果我能为你买来他的画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祝谦问道,他原本是不想她再接触那些令人伤心的物件的。

    她微微睁开了眼睛,道,“你真的能买来他的画集?”

    他答道,“能,我说到做到。”

    商懿又闭上了眼睛,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道,“好,我答应你。”

    不久后,祝谦如约为她带来了子季暑的最新画集。

    她爱不释手,头一次主动坐起了身,要翻看画集。

    祝谦温和的笑

    着,他不在乎这些,转而问道,“蕤宾,接受治疗,好好吃药吧?好不好?”

    从这件事之后,祝谦发现了如何能让商懿把身体养好的契机,于是以子季暑的画集为交换的理由,诱导商懿治病。

    某次,他依约带来子季暑的画集,要求她和他一块出去旅游。

    旅游是个转换心情的好主意,祝谦是这么想的。

    他们在那年的五月就早早的到了高原上,两个月后的某一天,祝谦惊喜的从门外跑进来,一把拉起了她的手。

    “你已经很久没有下床走动过了,出去走走吧?”

    商懿摇头道,“我……”

    祝谦依旧耐着性子,道,“我给你买了最新的画集,你就听我的话吧。”

    闻言,商懿抬起了头,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眼前的男人。

    这个年长者始终那么温和,始终对她那么有耐心。

    她被他扶下床,护在臂弯里,走出了门。

    “我自己走吧……”这样的近距离接触,让她心中蔓延出一种别样的感觉,她很清楚,她不应该有这种感觉。

    他高兴的像个少年,仍未撒开她的手,道,“还没到呢。”

    商懿问道,“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

    祝谦答道,“去看真正的格桑花田。”

    那是她此生见过的最好看的格桑花,大片大片的,她甚至想永远的在那片花田中沉沉的睡过去。

    站在格桑花的怀抱中,祝谦对她说,“蕤宾,重新作绣吧。”

    “我带你去申城,那里出现了好几位绣艺绝佳的大师,你和他们一起切磋学习,然后我们再一起回静海,我们把一路上的东西都绣下来,我帮你,我给你打下手,好不好?”

    祝谦很清楚,只有在刺绣的时候,商懿才有灵魂。

    商懿低下了头,失落道,“我已经很久没有……我害怕我作不好。”

    “不会的,蕤宾,”祝谦安慰道,“你的技艺是独一无二的、绝无仅有的,你看看这片格桑花田,难道你不想把它永远的留下来吗?”

    商懿重新抬起了头,格桑花田美得不可言喻,或者真的只有绣品,才能真正的留住此时的盛景。

    她小心的问道,“我在静海能看见格桑花吗?”

    祝谦拉起她的手,信誓旦旦的起誓道,“蕤宾,我答应你,你一定会在静海看见绽放的格桑花的。”

    回忆到这,商懿脸上的神情就好像回到了那时一般,露出了既幸福又担忧的纠结神情。

    “后来呢?”三人中听得最认真的竟然是熊巍,他严肃的催促道,“后来格桑花到底有没有在静海绽放?”

    商懿笑了笑,继续道,“静海的气候,要养育格桑花,是要花费一些气力的。”

    在她重新拾起针线的时候,祝谦就在研究如何养活格桑花。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段时间后,祝谦还真的把格桑花养活了,好几盆,只有一盆开花了,而且这一盆中,有两株紧紧相连的格桑花。

    祝谦把这盆花送给了商懿,为庆祝商懿完成她

    复出后的第一幅作品——

    格桑花田。

    在祝府中,祝谦特别为商懿打造了一处别院,院子里有一处极美的湖心亭,名为‘谦亭’,商懿经常在那里作绣,祝谦则陪在她身边。

    很难想象,如祝谦一般细心细致的人,本业竟然是一位剑士。

    他所使用的武器名为‘唐刀’,外形似剑,实则是刀,单刃,刀身狭直,长柄,不过这种刀如今大约已经失传了。

    自从见过商懿的绣品后,他就对这位针神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从各个方面了解她这个人,接近她这个人,在认识她之后,就再也没有动过刀。

    商懿已不再年轻,但仍然秀色超群,皮肤白净,身姿婀娜,尤其是举止娴雅,性情温良,自带一分袅娜的气质与韵味,与她身上的书卷气加上超凡的绣艺,更加叫人爱不释手。

    在祝府,祝谦为了写了那首诗。

    “杨枝丝短柳丝长,旋合旋开亦可伤,要合一池烟水气,长长短短护鸳鸯。”

    商懿是拒绝的。

    她内心还是一位很传统的女性,虽然非常感激祝谦把她从黑暗的深渊中捞出来,之后还带她去各处学习,帮她把绣艺发扬光大,还带她去了华夏之外,将她的手工艺真正的传到了全世界。

    但这只是知己的知遇之恩,商懿心中动摇,但仍旧坚持恪守礼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祝谦最难得的,就是同样的尊重她。

    后来,商懿写了一首诗回赠给他。

    “池水漪漪岛树深,病余扶槛恋清阴,谁知六尺帘波影,留得谦亭万古心。”

    讲到这,张霏霏也不禁发问,道,“你居住在祝府的时候,你的丈夫呢?难道就完全不闻不问吗?”

    商懿悲伤的摇了摇头,答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汪文迪反问道。

    她言语中甚至直呼其名,道,“我与子季暑从格桑花田之事起,再无联络,谦哥也从不与我提及他的消息,后来我一心放在了我的绣品上,直到……”

    直到商懿的身体再次出现了问题。

    她开始看不清东西了。

    对于绣娘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自然就是手和一双明亮的眼睛。

    她虽然积极的接受治疗,可是视力还是明显的日渐下降,大夫说,她用眼过度,加上之前心境起伏之时她终日以泪洗面,已经对眼睛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损伤,即便治疗,也只是拖延瞎的时间罢了。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不过这次她的心理承受力已经强了不少,不至于像上一次一般崩溃绝望,而是致力于寻找补救的办法。

    在祝谦的建议下,商懿决定把这些年积累的刺绣心得、技艺技巧,从入门到熟练,以及如何以画入绣……等等,编成一部著作,帮助后人了解刺绣这一门传统的手艺。

    于是她口述,祝谦笔录,写成了一本传世经典。

    就在成书的前一晚,祝谦给她带来了一样东西。

    熊巍问道,“什么东西?”

    商懿面色平静,答道,“燕尔珏。”

第四百四十章 想知道的答案

    燕尔珏本是一对,乃是她与子季暑成婚之日,皇太后亲赐的物件,极其贵重,须要两枚玉珏合在一处,才能看出燕尔珏原本的图形——

    一对双飞的燕子。

    成婚之后,燕尔珏一直在子季暑处保管。

    而那天晚上,祝谦给她带来的,确是只有一半的燕尔珏。

    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明。

    劳燕分飞,破镜难圆。

    商懿情绪上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问道,“谦哥,这是他差人送来的吗?”

    祝谦‘嗯’了一声,不想她过于伤心。

    她追问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吗?”

    “嗯。”祝谦依旧简单应话。

    商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好生将燕尔珏寻了一方妆奁,收藏了起来,虽然没有休书,可这被拆开的燕尔珏,含义已经不亚于一封休书了。

    故事讲到这里,几人间的气氛都沉了下去。

    熊巍直言问道,“之后,你有没有和祝先生在一起?”

    商懿摇了摇头。

    汪文迪又接着问道,“你为什么会找上我们?”

    她落寞的答道,“我后来瞎了,什么也看不见,可是我满心皆是遗憾,自青梅竹马至夫妻之情,我不相信季暑他能这般轻易的舍弃,所以我想看看,我想亲眼看看。”

    只是人的寿命终是有限之数,她去世时已然是个瞎子了。

    因为这份执念,她的魂魄才久久不愿离去。

    汪文迪道,“那你为何不在化魂之后去看?”

    “如你们所见,我是看不见的。”她似乎也不知道其中缘由为何,叹气道,“而且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一件事情,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商懿继续道,“我需要一双眼睛,去找到当年的一切,我要知道,在我死时,到底是谁陪在我身边,是谦哥,还是季暑,我要知道,与我合葬在一处的,到底是不是季暑,我要亲眼见一见!”

    汪文迪挑眉问道,“你选中了我的眼睛?”

    她顿了一下,答道,“不,我选中了张姑娘的眼睛。”

    众人倒吸了一口寒气,汪文迪握紧了张霏霏的手。

    原来一开始他们的推测就是正确的,所以商懿送那幅贺寿的绣品来,目标很明确就是对准了张霏霏,奈何那天晚上二人换了房间。

    商懿将自己的灵力与汪文迪的视线联系并且下了诅咒之后,才发现自己寻错了人,但也只能将计就计,一双眼睛总比没有得好。

    “诅咒会扰乱你的视力,尤其在你运力的时候,”商懿做出了说明,道,“我与你灵力相连之后,你的视界就会共享给我,但在诅咒完成前,我不能完全夺走你的视力。”

    汪文迪问道,“那后来你为什么突然指引我来这里?你不想要眼睛了?”

    “我看见你们彼此共患难的模样,于心不忍,无论伤害你们之中的哪一个,都会让另一位遭受锥心的疼痛。”商懿抱着剑,道,“所以我换了个方式,我只有这一个请求,只要你能帮我找到我要的答案,我就可以放弃夺走你的眼睛。”

    气

    氛沉默了一会儿,汪文迪反应过来,这是商懿在给自己机会,头一次在梦中,他还没有听清商懿的托付,那梦境就破碎了,第二次在格桑花田中,他以为商懿的托付就是要他找到另一朵格桑花。

    借讲故事之口,她重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她要知道在自己临死前,子季暑有没有去看过她,最后的日子,陪着她的又是谁,与她合葬的,是谁。

    时隔千百年,谈何容易。

    汪文迪感到自己手心来自张霏霏的温度,很快做了决定,道,“有几个问题,我想问你。”

    商懿浅浅一笑,道,“你问吧。”

    他道,“数日前,尹鸣蜩梦游杀人一事,第二位受害者出现的那晚,你是否曾经帮助他?”

    “帮助他?”商懿思索了一会儿,答道,“算不上帮助,三清宫设有结界,我进不去,所以想利用他人类的身体来试试。”

    她又补充道,“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我觉得他,跟我有点像。”

    张霏霏忽觉一阵恶寒,问道,“哪里像?”

    商懿道,“同样分不清真实与虚假吧。”

    汪文迪止住了这个话题,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会选上霏霏?”

    双方之间,应该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这个问题,我暂时不能回答你,”商懿迟疑了一下,才道,“等你让我得偿所愿之后,我会告诉你原因。”

    汪文迪暂且应下,没有急着追究,又问道,“为了得到答案,你能付出什么呢?”

    她果断答道,“我的所有。”

    商懿的眼神虽然空洞而僵硬,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那种坚定还是完整的被传达了出来。

    他忽的笑了,道,“那就好办了。”

    “你知晓周天轮回钟一说吗?”

    她在脑海中飞速的寻找相关讯息,随后点了点头,道,“听说过,可我不知如何开启使用。”

    汪文迪道,“我能与你合力开启周天轮回钟,但是需要以你的力量为主要消耗来源,你要知道,你虽有‘绣圣’之名,现在也只是一个灵体,如若灵力耗尽,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你想好了。”

    商懿依旧没有犹豫,道,“多年来,我的想法从来没有动摇过。”

    熊巍突然打断了两人的交流,问道,“为什么?”

    他的眼里有一丝悲伤和笃信不疑,还有一点不解,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明明很清楚了,就是祝先生,不是吗?”

    真正的爱,会不自觉的以对方为中心点,为出发点,去考虑,去做事,会甘愿为对方付出一切,会甘愿为对方放弃一切。

    会甘心被束缚,会甘心变得一无所有。

    熊巍觉得,祝谦就是以这样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的,总觉得做的太少,做的还不够。

    商懿愣了愣,随即面上浮现一抹苦笑,道,“你不明白我与季暑之间的感情。”

    其实她也不明白,所以她才迫切的想要知道,想要证明,可她又觉得熊巍说的没什么问题,反驳的话语一时全然说不出口了。

    半天,她才说了一句,“想必,你从始至终都被你所爱的人坚定选择吧。”

    的确如此,熊巍从始至终也都选择朱夏。

    汪文迪摁下了还要争论的熊巍,继续冲商懿道,“我会帮你,还有最后一件事,我现在需要你跟我们走一趟。”

    祝谦那儿,还牵扯着瞿星言和陈月歆呢。

    不想商懿却无奈的拒绝了,道,“在找到答案之前,我……不过,你们可以把这个带过去,谦哥他会明白意思的。”

    说完,一阵金光闪过,汪文迪面前便出现了一枚玉珏。

    商懿的灵体已经缥缈得快要消失了,她叮嘱道,“之后还望你们能到墓中来寻我,我还有一样重要的东西无法带出,待开启周天轮回钟后,你双目的诅咒,我也会一并解除。”

    话音刚落,她就完全散去了,留下的只有那枚玉珏和失去光彩的剑。

    汪文迪瞥了一眼刀身,随后捡起了地上的玉珏,同另两人快速返回。

    回到第三阴墓穴中时,困住祝谦的阵法只剩下了微弱的光芒,瞿星言和陈月歆正努力支撑,不断地为阵法注入新的力量。

    好在还没有完全入夜。

    汪文迪快速替下了陈月歆的位置,淡然的冲祝谦道,“你不必再挣扎了,有人托我将此物带来。”

    他展开手心,把从商懿处所得的玉珏给祝谦一瞧。

    意料之中,祝谦果然停止了挣扎。

    他慢慢的安静下来,身上的戾气随阴怨之气渐渐消散,让他的灵体看上去愈发的透净清澈起来。

    祝谦的声音有一丝颤抖,道,“燕尔珏……你们果真见到蕤宾了?”

    “那还有假。”汪文迪应道,随即大方的收回了阵法,放了祝谦自由行动。

    祝谦沉吟半晌,再开口时语气中仍带出了一丝不可抑制的怒意,道,“究竟是何人扰了蕤宾安眠?!”

    瞿星言也与众人站到了一处,转而问道,“你就不先关心关心自己,是谁把你的灵魂困在这里的?”

    “困?我说过了,我是自愿被锁住的,”祝谦流露出一丝温柔的神情,自顾自道,“是蕤宾让我留在这里的,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她。”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还是汪文迪上前道,“你们之间的事情,外人不便插手,但或许……我们可以助你见商懿一面。”

    祝谦惊喜道,“真的?”

    “有一个条件,”汪文迪顺势讲出,道,“我们要将这墓中的机关破解,才能带你去见她。”

    “这墓中还有机关?”祝谦浑然不知,疑惑道。

    瞿星言便将三阴三阳之意解释了一遍,道,“此乃有心人设计。”

    他指了指汪文迪手中的燕尔珏,接着道,“无论如何,为着它,你现在最好选择相信我们。”

    考虑了一会儿,祝谦方应了下来,道,“我明白了。”

    他跟在众人后面,表示在机关解除之前,他不会动手。

    说来奇怪,祝谦作为墓主,对墓中有机关一事完全不知,简直就像是这不是他的墓,他是鸠占鹊巢一般。

第四百四十五章 纸棺材

    更奇怪的是,本以为此处在三阴中为有实主的墓穴,构造机关会与前两处不尽相同,机关变化亦会更多一些,可是眼下走来,这里仍然只有一条路摆在眼前。

    “喂,我说,”陈月歆瞥了一眼跟在众人身后的祝谦,直率道,“这不是你的墓吗?要往前走,不应该你来带路吗?”

    想起方才他所用熟练的唐刀,再加上他破阵时展现的大力,总觉得身后埋了个定时炸弹似的。

    祝谦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起话来还是很温和客气的,道,“可我不知道你们要找的机关在什么地方,我虽然葬在这里,数年来的活动范围都在我的寿方附近。”

    今天也只是因为众人拿来了能够破解那道墙的钥匙,他才会出现对抗。

    汪文迪皱了皱眉,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那你就先带我们去你的寿方处吧。”

    “也好。”祝谦点了点头,爽快的答应下来。

    不知是不是得了墓主的帮助,众人一路没有遇到任何机关,畅行无阻,顺利的出奇。

    大约行进了十几分钟,一处宽敞的墓室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墓室的中央安静的躺着一方没有盖子的棺材。

    瞿星言环顾四周,一眼就能看尽的景象,什么也没有,也就是说,这棺材原本下葬的时候就没有盖子,或者是下葬之后立刻就被什么人撬走了盖子。

    他望向汪文迪。

    汪文迪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两人凑到了一起,用耳语进行极细微的交谈,快言快语道,“无椁之棺,乃是大凶。”

    “嗯,此棺多有异变之数,可是这个祝谦看上去太正常了。”瞿星言也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祝谦并未发觉两人的交谈,大方道,“几位,就是这里了,你们可以随意搜查,不过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从不知其中有甚机关。”

    他语气严肃了几分,道,“若是你们找不出来……我决不饶恕欺骗之人。”

    墓主对自己墓中的构造最是清楚,这是常识。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你自己睡觉的地方摆了什么东西你能不清楚吗?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一路走来,没有感知到任何别的路径,走到这里,这一眼就能看完的墓室,也不像是有机关的样子。

    但若真是三阴三阳已破,商懿墓的门就会出现,瞿星言会第一时间察觉到地脉中的变化,他的卦从未出错。

    像是察觉了他的想法一般,汪文迪和他的视线同时投向了那方棺材。

    这是这里唯一的东西了。

    两人一同走了过去,其余三人则在周围墙壁敲敲打打,祝谦就在原地盯着,从他面上的神情来看,他是真的不知道这里有什么机关。

    这棺材从外形上来看没什么特别的,与普通棺木无异。

    汪文迪把手放了上去,想要通过触感和上面的纹路来辨别棺木的材质。

    他砸了咂嘴,望向瞿星言,道,“这质感也太粗糙了吧。”

    瞿星言也摸了半天,道,“是有些粗

    糙,不像磨好的棺木,像是……没加工完全的纸。”

    除了质感有些奇怪之外,两人也没有发现别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祝谦也渐渐失去了耐心。

    “我看你们不似有恶意之辈,不管你们是否欺骗于我,既然没找到机关,”他沉声开口,道,“就把蕤宾的燕尔珏给我,你们走吧。”

    汪文迪道,“不行,燕尔珏不能给你,在找到机关之前,我们也不会离开。”

    此事关乎他的双目,张霏霏也上前一步,以一种更为谦逊的语气道,“祝先生,请再容我们一些时间吧。”

    “这不是时间的问题,”祝谦似乎不肯再让步,道,“我乃此处之主,这里有没有机关我最清楚,你们带来了蕤宾的燕尔珏,我才肯配合你们,让你们查访,你们既然没找到,我不追究你们欺骗之责,已经是对你们的宽容了。”

    “赶紧交出燕尔珏,自行离开吧!”

    熊巍也上前劝解道,“祝先生,我们的确是因商女士的指示……”

    祝谦皱起眉头,打断了他的话,道,“不要再拿蕤宾当借口了!我再说一次,交出燕尔珏,离开这里!”

    “嘿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陈月歆一下没忍住上来的脾气,叫道,“自己的长眠之所里有些什么自己都不清楚,我们也只是想多管你要点时间罢了,这地方肯定是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洞壁上便剥落下一块巨石,在祝谦的操纵下砸向了陈月歆。

    这一举动表明了谈判破裂。

    陈月歆哼了一声,从容的吐出一道火焰,将巨石熔解,随后反攻向后头的祝谦。

    祝谦一面灵活闪避,一面在手中以能量重新凝出刀的模样来。

    与此同时,汪文迪注意到他身边环绕的灵力逐渐染上了一丝丝不明显的黑色。

    汪文迪悄声道,“阿瞿,你去帮月歆一把。”

    说着,他与其他两人背靠背站在一起,暂时形成了一个防御的阵式。

    瞿星言会意,化出金轮,从祝谦的背后,配合陈月歆对他进行两面夹击。

    唐刀已在他手,他回身架住金轮,陈月歆本想趁势攻其后背,方吐出一道火焰,就被他背后凝聚的黑气化解,火焰消融,他的背上也是毫发无损。

    但在他运力的过程中,那黑色愈发浓厚明显起来。

    瞿星言将青光导入地下,瞬间有两道破土而出的粗壮树枝极速射向了祝谦,靠近时便化作了坚韧无比的木索,刹那就把他绑了个严实。

    抓住机会,汪文迪立刻操纵一柄宝剑掷了过来。

    祝谦的唐刀同样应声而动,与宝剑相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他虽是破了这招,但还没等挣脱,火焰已经袭出,朝他奔涌而来,可以连带木索与他一起烧蚀干净,局势已成避无可避的姿态了。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他一改猛张的攻势,转而收缩自己的力量,眨眼之间,他便化作了一团黑气飞出,从木索的缝隙中溜走,让火焰扑了个空。

    火

    焰冲刷木索,扑向了后方。

    路途所在,正是祝谦的那方棺木。

    轰!

    待火焰一接触到棺木,便发出一声如同野兽咆哮一般的响声,火舌霎时窜上了整个棺材,在熊熊烈焰中,好似有灰烬从里头一点点飞了出来。

    透过火焰,众人看见棺材上浮起了一层纸,仿佛蜕皮一般蓬起。

    瞿星言看了陈月歆一眼,她当即反应过来,手持流火扇,扇出一道灵风,灭了自己的火焰。

    棺材上贴满了符纸,一点空隙都没有留下。

    “不,这是……”汪文迪眉头紧皱,得出了结论,道,“这是纸棺材。”

    他话音未落,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些符纸猛地散了!

    一张接一张,以根本不可抵挡的速度,全部冲向了毫无防备的祝谦。

    符纸贴满了他的全身,然后融入了他的全身。

    “唔……!”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但还来不及说点什么,符纸就已经紧紧贴在了他的嘴上。

    待到所有的符纸全部与他融为一体之后,炸开了一道异常浓厚的黑气。

    再看祝谦,他灵体实化,浑身的肤色黑中透紫,原本符纸上的符文内容贴合在了他的皮肤上,此刻正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他目露凶光,但已经明显完全没有了自己的意识。

    “卧槽,”陈月歆一声标准的惊呼,骂道,“什么鬼东西?!”

    “他被人算计了,”瞿星言冷言答话,强调道,“完全的算计。”

    说话间,祝谦手中已经由黑气凝结出了两把大刀,劈砍了过来。

    众人纷纷闪开,地上瞬间炸开一道巨大的裂口,山壁动摇,破坏力巨大。

    张霏霏稳住身形,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汪文迪搭了把手,与她一同跃起,躲过了又一次的攻击,答道,“偷天换日。”

    “通俗来说,我们都知道,人在下葬的时候,是需要配备一副棺椁的,无论是墓主,还是陪葬的人,只要有棺椁,那么棺椁必定是有实质的,木头是最常见的,其次还有金、银、铜、铁……等等,不同的材质,会导致不一样的后果。”

    “根据这个,比如就有桐棺可防尸变的说法。”

    眼见瞿星言和陈月歆合力暂且压制住了祝谦的行动,汪文迪一边用眼睛快速的寻找着什么,一边继续抓紧解释道,“但是材料中,纸是最特殊的。”

    “在殡葬行业,纸不视为实质,而视为‘阴质’,比如我们烧的纸钱、纸车……都是用纸做的,这些东西都是烧给死者用的,所以纸经过处理后,被看做可以通阴的物质。”

    “以纸棺材做寿方,其一,是对死者的大不敬,甚至还有贬低、侮辱的意思,其二,死者入其中,背阴向阴,会成汇聚煞气之格局,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张霏霏问道,“什么?”

    汪文迪的视线定在某一处,凝重的答道,“偷天换日,颠倒主次。”

第四百四十六章 耕父与刑天

    “墓中有棺之尸,分为墓主和殉葬者,无论殉葬者几何,墓主只有一个,这与葬仪森严的等级制度有关,所以王侯贵胄的墓里,他们作为墓主,棺材一定是金银堆砌,就算是木材,也是上等的千年柏木一类,殉葬者能用这么好的棺材吗?”

    “拿祝谦来说,他明明是墓主,用的却是符纸糊成的棺材。”

    “若墓中还有他人同葬,且葬仪等级规格比他要高,这就是所谓的偷天换日,颠倒主次。”

    “所导致的后果就是,祝谦自以为自己是这墓的主人,但却名存实亡,这墓根本不随他意识而动,墓中有什么、变化几何,他根本不得而知。”

    死魂锁、发束、棺材之咒,三道桎梏,全下在了祝谦身上。

    熊巍抿嘴道,“这人到底跟祝先生多大仇啊?!”

    “不清楚,”汪文迪冷笑了一声,径直飞向了他盯紧的那处,道,“但我已经找到这人了!”

    砰!!

    他刚撞上墙,就遭到了墙上一股巨大反制力的对抗。

    汪文迪翻身落地,墙面被他的力量影响,显出了一个复杂的浮光法阵。

    法阵中照出一道光束,直直射向了原本纸棺材所在的中央。

    被照亮的地方地面瞬间消失,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一阵阴风从中刮出,周围的土壤瞬间干涸、腐化。

    “不好!”

    汪文迪连忙后撤到了张霏霏身边,及时的张开了保护屏障。

    熊巍被晚一步拉进结界,右手手指的指尖已经被这股邪风所伤,破裂开来,一片血肉模糊,十指连心,可谓是痛不堪言。

    “巍哥!”张霏霏连忙查看情况,并配合汪文迪为之治疗。

    好在这只算是轻伤,没多久便恢复了。

    熊巍松了口气,看着眼前严峻的形势,道,“太狠毒了,这人到底为何要这样对祝先生?”

    那边的祝谦一波爆发,同时架开了开启结界抵御邪风的两人,脚底再次传来一阵震动,瞿星言落到汪文迪身边,道,“抓紧时间,必须要同时制住祝谦和冒充墓主的人,否则这三阴三阳就不算完全解开。”

    “我明白,”汪文迪望向了那个深不见底的洞口,道,“那是通往另一边的路,机关和关键都在那边,我们必须兵分两路了。”

    他才说完,邪风又起,逐渐汇聚成一个肉眼可见的人形来,还未等众人细看,这玩意儿便瞬间攻向了陈月歆的后背。

    瞿星言射出双轮,这才将它拦了下来,它回过身来,周身炸开一道灵光,定定的站在那里。

    它的确是个人的模样,周身甚至还隐隐散发着仙光,它脖子上戴着一圈铃铛,但是是中空的,没有作响的那个铃芯。

    数了数,统共九个。

    它将其中一个对准四人,便吹出数道与方才相同的邪风,撞在了汪文迪布下的结界上,不断地挤压、碰撞。

    熊巍见它面无表情,不禁发问,道,“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瞿星言答道,“算是半个神。”

    他惊道,“啊?!”

    汪文迪也加大了灵力的注入,接过话茬解释道,“还记得雍和吗?咱们眼前这个算是雍和的双生,有雍和出现的地方,就会有它。”

    据载:丰山有雍和,见则国有大恐,神耕父处之,常游清泠之渊,出入有光,见则其国为败。

    “半神耕父,掌管丰山,与雍和共处,象征的,乃是……”

    “失败。”

    汪文迪把视线移向那个洞口,其中的阴气并没有因为耕父的出现而减少,那里头仍是个存有未知危险的不祥之地。

    见僵持不下,耕父又拿起了第二个空洞的铃铛,对准了众人,立时便有六道紫电自中射出,卷在邪风之中,遍布整个结界。

    瞿星言射出双轮,赶忙接着问道,“你想好了没,那洞中阴气缭绕,此时又是夜晚,也属阴时,兵分两路,如何分?”

    汪文迪应了一声,“嗯。”

    随后提高了音调,道,“月歆!”

    “干嘛?!”陈月歆大声应话,手头正与祝谦打得火热。

    “下来!”汪文迪道。

    她‘嘁’了一声,但却很快扫出了一道紫炎,短暂的吸引了祝谦的火力,自己落了下来。

    瞿星言与她擦肩而过,纵身一跃,金轮直击双刀。

    另有汪文迪射出的双剑,限制了耕父的行动。

    “你去……”汪文迪还没说完,就先对上了张霏霏期待的眼神,他无奈的笑了笑,道,“你和霏霏去另一边,这里交给我们。”

    坤之地,为阴之地,女有坤德,女为阴也。

    张霏霏欣然应下,道,“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陈月歆明白了他的意思,拉过张霏霏的手,自信道,“我也会以你为优先的。”

    考虑到这两人没有什么辨别机关和方位的探墓手段,汪文迪放出一缕金光,拉成一条细丝,两端分别绕在了他与张霏霏的小拇指上,叮嘱道,“如果觉得情况有异,可以先与我沟通,一旦碰上处理不了的麻烦,就先撤。”

    “好,我知道了!”张霏霏点头道。

    汪文迪又示意熊巍把两人带到了入口边,冲陈月歆安置道,“月歆,交给你了。”

    “本大人出马,一个顶八!”陈月歆笑答,瞥了一眼耕父,道,“你们就安心对付这两个家伙吧!”

    两人也不耽搁,一同踏了进去。

    下坠的时间不长,几乎可以说是不过短短一息之间,两人便落了地。

    就好像是紧贴在一起的上下层一般,她们不是踏进了黑洞,只是下了一个台阶似的。

    但抬头再往上看去,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里头可见度远不如上面,又安静的诡异。

    好在陈月歆天性旺火,靠在她身边总会有一种不自觉的温暖之感。

    张霏霏挽着她的胳膊,两人小心的前进。

    她打了个响指,手中出现了一团用来照亮的火焰。

    洞穴中的墙壁仿佛并不结实,不是那种爬满苔藓或结满蛛丝的厚实山壁,而是松软的土壁,时不时的还会掉落一些干燥的土壤下来,给人一种一

    推就倒的感觉。

    没走多久,空间扩大,朝顶上望去已经扩高了足足四五层楼那么高,面前的道路上也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森森白骨。

    张霏霏不禁打了个寒颤,放眼望去,这一条路上,几乎铺满了白骨。

    一阵阴风刮过,土渣子从头顶掉落下来。

    这种诡异的感觉,就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从你意想不到的角度冲出来,直接要了你的命似的。

    “怎么了霏霏?”陈月歆问道。

    她发现张霏霏有点走不动步子了,但她知道,张霏霏好歹也是跟着他们见识过真正的血腥暴力场景的,眼前这景象,不足以吓到她才对。

    张霏霏咽了口口水,虽然有些害怕,但语气里仍旧听得出她的镇定,道,“月歆,这些骨头,很奇怪。”

    闻言,陈月歆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子查看了一番,道,“哪里奇怪?这不就是普通的人骨吗?”

    “不是,你再仔细看看这里面的骨头。”张霏霏摇头,牢牢跟在她身后,道。

    她站起身来,顺着火光看了过去。

    蓦地,她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端倪,眯了眯眼,道,“原来如此。”

    这些骨头的确都是人骨,应该是入侵者或盗墓贼闯入后留下的,奇怪的点唯有一处。

    那就是没有头骨。

    张霏霏道,“从骨头的数量来看,至少能拼出十数个人来,可是一颗头骨都没有,这太诡异了。”

    总不可能这些人生来就没头吧?

    她又问道,“月歆,要问文迪吗?”

    “这事儿的确奇怪,”陈月歆捏着下巴,道,“问问也好,保险一点……”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影‘唰’的射了过来,。

    陈月歆眼疾手快,拉着张霏霏灵活闪过。

    哐!!

    黑影落地,发出一声巨响。

    陈月歆将火光照亮那处,只见那飞来的黑影竟是一把长约十米,宽有三四米的厚实大斧,斧刃反射着寒光,尖端已经戳进了地里,可谓是入木三分。

    紧接着,又有两道黑光骤然飞了过来,对准了两人的脖子。

    她立马化出流火扇,扇出两道火焰,抵消了黑光。

    火焰散去之后,一道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跟前。

    这人与那板斧同高,浑身上下都结着一块块参差不齐的暗红色痕迹,似是受害者们凝固的血迹,因此一靠近它,便能闻见一股冲天的腥臭味,它手里还拿着一块半高的盾牌,盾牌上雕刻着鬼脸,十分骇人。

    张霏霏瞪大了眼睛,提醒道,“月歆!它、它没有头!!”

    闻言,陈月歆一瞧,果然如此。

    这玩意儿脖子上方空空如也,而它的眼睛长在了双乳的位置,嘴巴长在了肚脐的位置,万分诡异。

    但这特征非常之明显,两人皆认出了它的来历。

    张霏霏道,“它不会就是神话传闻中的……刑天吧?”

    据载:刑天与帝争神,帝断其首,葬之长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

第四百四十七章 斗刑天

    神话故事中,刑天被砍掉了脑袋,心存怨恨,死后不能托生,便在双乳处化出双目,手中拿着一板斧与一鬼盾,其名‘干戚’。

    陈月歆点了点头,道,“好像就是刑天。”

    “那……那关于它一直在找自己脑袋的传闻,不会也是真的吧?”张霏霏又道。

    “不知道……”她话还没说完,身后的板斧便骤然被一股力量从土里抽出,再次劈砍过来,她摁下张霏霏的身子,俯蹲下去躲过这一击,又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我看它是真想砍了咱们的头。”

    眼见板斧回到刑天手中,两人也立刻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陈月歆叮嘱道,“霏霏,我主攻,你保护自己。”

    “好!”张霏霏与她拉开了一些距离,警惕的盯着周围。

    刑天挥舞着手中的板斧,迅猛的劈砍过来,气势汹汹,陈月歆仿佛能听见那些惨死在它斧头下的冤魂嚎叫,随时准备吞没一条全新的生命。

    她避开锋芒,转手扇出无数或大或小的火团,攻向刑天。

    对方从容不迫,将盾牌立在跟前,火焰扑在其上,竟是纹丝不动。

    加上斧柄本就有七八米长,若是不先解决它的武器,恐怕很难接近它,更难击中它的命门。

    后头的张霏霏正想提醒她这一点,却发现她已然绕开了斧头,没有继续莽撞的攻击。

    “看来瞿先生还是教了月歆不少东西。”张霏霏如是点了点头,默然道。

    起码是让她不再只知道无脑动手,会讲究战斗技巧了。

    陈月歆利用斧头的笨重,灵巧的穿梭在它攻击的间隙中,缓慢却果断地接近了刑天的盾牌所在。

    她把灵力凝结了十分在右手拳头上,一声怒吼猛地砸了下去。

    嗵!!

    巨响传来,灵力僵持之下,刑天也只是因这力量连带盾牌一起滑退了好几米,但盾牌上却依旧没有出现被毁坏的痕迹。

    陈月歆迅速拉开距离,回身吐出一道紫炎,直冲盾牌而去。

    刑天来不及闪避,只能继续依靠盾牌的支撑力,在这等强度的攻击之下,她才见上面出现了一丝细小的裂缝。

    但已经够了,接下来只要攻击那个裂缝,这盾牌就会被击破。

    她稳当落地,思考着下一步应该如何发动一击即中的攻击。

    后头传来张霏霏的呼喊,道,“月歆!小心!”

    一股危险感迅速逼近,她骤然反应过来,一跃而起,避开了从地底钻出来的利刺。

    她松了口气,道,“谢了,霏霏!”

    却见那利刺化作了黑气,瞬息之间便朝刑天汇聚而去,不过眨眼的功夫,再看它的盾牌,上面的缝隙已被修复的无影无踪了。

    陈月歆心中暗骂了一句,巨斧陡然砍了过来。

    她反手抬起流火扇,扇面与斧刃撞在一起,霎时间泄出巨大的彤色力量,包裹住她,形成一道缓冲与对抗的屏障。

    “霏霏,”陈月歆架开巨斧,落到了张霏霏身边,问道,“盾牌修复时间太短了,如果不能一击将其打碎,攻击就没有意义,你

    要不问问阿迪,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破刑天的盾。”

    张霏霏顺了顺她的后背,眼神明亮道,“不必,月歆,我有办法。”

    她示意陈月歆附耳过去,随即轻声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你只需要……这样,就行了。”

    陈月歆眯了眯眼,果断应下,道,“值得一试。”

    说罢,她又如离弦之箭一般化作一道耀眼的红光射了出去。

    在与斧头的纠缠中,她直接跳到了斧柄与斧头相接之处。

    又见她以指尖牵引紫炎,顺着斧柄浇了下去。

    刑天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一边挥舞着大斧,想把她从斧柄上甩下来,一边口中吐出漫天黑气,即将把她吞噬。

    陈月歆稳如泰山,端立不动,不断加大火焰灌注的力度,虽因黑气的阻挡,未能顺利的灼烧到它握着武器的手,但她的目的本就不在于它的手。

    与黑气淹没她的同时,只听一声粗糙的响动从中传来。

    斧柄的某处,被紫炎拉断了。

    听见这声动静,陈月歆眼中划过一丝精光,连忙稳住下盘,汇聚灵力,猛然喝道,“临兵斗者,无所不辟,开!!”

    一道烈火扑出了黑气,并将黑气缠绕后吞噬。

    她看准了断裂的那处,飞身上前,以掌为刃,狠狠劈了下去。

    咔嚓!!

    斧柄整个被折断了,陈月歆反应迅速,收了流火扇,双手拉住了斧头,爆喝一声,“啊——给爷死!!”

    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斧头给甩了出去。

    哐镗!!

    正直接砸中了刑天的盾牌。

    加上陈月歆的紫炎,它的盾牌难以支撑,最后从中间直接断成了两边。

    她落地,欢快的与张霏霏击了个掌,兴奋道,“霏霏,还是你聪明!”

    “以矛破盾,就是这个理儿了,不过还是月歆你厉害,咱们才能成功。”张霏霏莞尔一笑,也不居功,又提醒道,“既然它没武器了,还是快些解决它吧,还有机关等着咱们破解呢!”

    陈月歆微微点头,道,“不错,你说得对。”

    说罢,她跳到了被自己盾牌压住的刑天身边,双手托起,凝聚出一颗巨大的火球。

    火球成型,她便毫不犹豫的丢了下去。

    轰!!

    伴随着刑天的哀嚎,两人似乎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

    忽然,一道破空的声音高调传来,只见周围的白骨纷纷颤动起来,并且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所调动,统统攻向了陈月歆和张霏霏。

    白骨将两人分别围了起来,从骨头中生出无数尖刺,齐齐落下。

    与此同时,地下再次渗出令人胆寒的庞大黑气,一点点的把刑天身上的火焰蚕食殆尽,而后汇入了刑天的身体,甚至挪开了压在它身上的盾牌,让它在短暂的时间后,便能重新完好无损的站起来。

    陈月歆周身炸开火光,消熔了攻来的白骨,随后赶忙冲向了在困境之中的张霏霏。

    不等她支援到达,刑天却率先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一拳砸了下来。

    她只得抬手相抗,大叫道,“霏霏!”

    张霏霏在极短的时间内,很快选出了应对的方法,极速默念道,“……此间土地,神之最灵,为吾关奏,移山留停!”

    手印一结,她专注凝力,脚底瞬间涌出一道直径约有一米粗的土柱,把她托举出了白骨围歼的范围。

    那些带着尖刺的白骨扑在土里,失去了威力。

    逃过一劫,她和陈月歆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刑天再次活过来,俨然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这样不管杀它几次,它如果一直能够复活,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肯定是两人会被耗死。

    陈月歆架开刑天,可对方不依,在自己后撤时便吐出黑气纠缠上来,等她驱散黑气,面对的又是刑天的拳头。

    她只得趁隙给了张霏霏一个眼神。

    张霏霏会意,立马摸索到了小拇指上隐藏的金丝,凝神屏息,将自己的意识通过这玩意儿借助汪文迪的力量传递出去。

    她道,“文迪,我们在此处遇见了刑天,月歆与之缠斗,但它能复活,我们该怎么办?”

    汪文迪镇定的声音很快出现在她脑海里,问道,“你仔细说说,怎么个复活法?”

    张霏霏将刑天重新站起来的过程概论了一遍,接着道,“如何?有什么头绪吗?”

    这情况与此前他们遇见六首蛟时极为相似,稍加思索,那边就传来了回应。

    “洞中有一处操控刑天之物……”

    他的话还没被张霏霏听完,就有一道黑气凝结成弯刀模样,迅速且准确的切了过来。

    猝不及防之下,金丝被割断了,汪文迪的声音倏忽消失。

    糟了!!

    紧接着,又是三道如是的弯刀直朝她射了过来。

    张霏霏闪身避开,一边提高了音调冲陈月歆道,“月歆,联系文迪的金丝被切断了,他只说这洞里有操纵刑天的东西,但还没说出解决办法!”

    陈月歆一脚踢在刑天的后背,只见它踉跄之时又顺手抄起了地上的斧头砸了过来,她不得不收回下一招,暂且闪避。

    听闻张霏霏所说,她的脑子也快速的转动起来。

    “霏霏,我拖住刑天,你去找操控刑天的机关,应该就在此洞深处!只要破坏机关就行了!”

    若放在以前,她断然不敢让张霏霏去冒这个险,但从张霏霏方才应对危机的反应速度和实力上来看,她忽然觉得张霏霏愈发强大可靠了,不应该再把她当做一个需要保护的人来看待了。

    她觉得应该尝试着相信张霏霏。

    张霏霏欣然应下,道,“我明白了月歆!”

    她感谢一切信任,也珍惜一切信任,所以在治病救人的时候,她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得到了病人以及病人家属的信任,这是她施行医术的莫大动力。

    如今也一样,她很开心汪文迪能果断地给她这个机会,也很开心陈月歆做出了同样的决定,她不会辜负这份信任的。

    一定不会。

    她随手以灵力凝结出一把匕首作为武器,破开黑雾,离开了正面战场。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与我永眠

    洞穴的深处更黑。

    张霏霏不得不以力量附着于匕首之上,才能勉强看清前方不过两米远的位置,其余地方都是黑黢黢的一片,就像打游戏开了战争迷雾似的。

    她挪了挪身形,靠近了一边的墙壁,顺着墙壁与脚底下的路往前走去,眼下她只有一个人,已经顾不上考虑岔路了,只能沿着这条路,走到哪算哪儿了。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脚下的泥土地突然变得生硬结实起来,墙壁也变得冰冷坚硬,她将匕首在面前晃了晃,见脚底踩着的从泥土地变成了砖地,山壁也被石砖所覆盖。

    这里不似过道处的黑暗,反而能在昏暗中看清一点点东西。

    喀嚓。

    一声突兀的响声骤然闯入了她的耳内。

    但这像金属关节摩擦的响声时间着实太短,她无法准确的听声辩位,只能提高自己的警惕。

    喀嚓。

    又是一声,虽然仍旧短暂,不过在张霏霏的警惕之下,她还是能够发现这一声和前面那一声确实不是来自于同一个方向。

    她抿了抿嘴,现在可不是节约气力的时候了。

    嘴中念咒,匕首上的灵光消失,另一手中应声出现了一个火把。

    离自己不过五米的地方,有一方凸起的平台,上面什么都没有放置。

    再往旁边一看,不远处有一副手执长枪的盔甲,与之相对的另一边也有一副。

    喀嚓。

    声音再次响起,这回张霏霏不仅是听见了,她还看得清清楚楚。

    发出这动静的就是这两副僵硬的盔甲。

    一左一右,机械而缓慢的抬起了腿,从原本站着的地方向她所在之处移动。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她回头一望,背后落下了一堵厚实的墙壁,把眼前唯一的出入口封的死死地。

    而就在她回头的这一瞬间,那两副盔甲的行动猛地迅捷了起来,抄起手中长枪,尖端直指张霏霏,急速攻来。

    她察觉危险,连忙挥动手中的匕首,虽趁机拉开了距离,但方反应的时间太短,再加上短兵面对长枪的劣势,她的小臂还是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作为医者,她很清楚,这点伤口不算什么,立刻扯破了自己的打底衣,揪下一条棉布条裹在了伤口上,三下五除二的便扎紧了结,处理好了。

    张霏霏将火把戳在地里,手中的匕首换成了长剑,陷入以一敌二的战境。

    火焰燃烧的旺盛程度从某个方面映照了她的灵力消耗状况,这也是为什么她要留下这个火把的原因。

    在最初的练习中,汪文迪就和她说过,她最擅长的是土,其次是水,最差的就是火,若一开始她就用火来照亮前路,消耗太大,她承担不了。

    两副盔甲中空空如也,但动作迅速的与久经沙场的将士无异,一枪刺来,另一个便同时找机会刺向另一处,长剑比匕首明显更好应对这种状况。

    她抵住后脚,横置剑身,挑开了对方的攻击,稳当落地。

    盔甲稳住身形,一前一后的射出了手里的长枪,张霏霏此次主动出击,

    一面劈开了一位的长枪,转而便跃身而起,一条腿踏中了另一条长枪,顺势刺向了还没反应过来的盔甲脸上。

    所幸身侧的盔甲一个闪身,偷袭她的腰腹部,她半空中收了力,两条腿凌空分别踢在了两副盔甲的头上。

    火光摇曳,此时的张霏霏还未流露出吃力的神情。

    其中一副盔甲想要去捡起跌落在地上的长枪,她却不给它这个机会,反手挥剑割开另一副盔甲后果断的借力转身,在它捡到长枪之前,长剑就扎在了它的手臂上。

    她俯身捡起长枪,纵身跃起,长枪的尖端直指这盔甲的脖颈。

    但不料下一秒,手里的长枪便化作了粉末飘散而去。

    张霏霏这招扑了个空,后翻落地,再度拉开了距离,却见那盔甲的手中再一次凝出了长枪攻来。

    她微微喘了口气,算准实际,一个用力甩出了手里的长剑,与之相较,紧接着一个跃身,借着灵巧的身体直接到了它的身后,回身接剑,一剑便贯穿了这副盔甲。

    两副盔甲尽皆倒地。

    张霏霏落到火把旁边,还没等她把火把捡起来,自两副盔甲中又传来了沙沙的摩擦声。

    盔甲骤然解体,化作了许多黑色的小虫子,纷纷朝她涌了过来。

    这虫子长得十分恶心,光是足肢便似有十数对之多,但又不是武功,它们的脑袋部分长着一只黑不隆冬的眼睛,眼睛下面就是两颗尖牙。

    从未见过的物种,哪怕无毒也要先做有毒论之。

    她看了一眼稍弱的火光,呼了一口气,立即念道,“……神火四方,五名神降,缚鬼驱邪,无有不着!”

    这一下她便用了自己一半多的气力,才算召唤出一道有些势头的火焰,朝虫子们猛扑了过去。

    火焰对付虫子的效果自然不用多说,数量有限的虫子被消灭在火光中,地上的火把气势也去了大半。

    张霏霏额边滑落几滴汗水,将地上的火把收回,继续往前走去。

    她走到了那一方什么都没放的高台面前,低头一看,只见中央有一部分是浓重的黑色,边缘处则是一些晦涩难懂的花纹。

    “这是什么?”

    她自顾自的说着,走上前去,蹲下身子看了看这团有一定范围的黑色。

    原来,这是焦色,有什么曾经在这一块被烧过,所以在台子上留下了这般的痕迹。

    张霏霏站起身来,打算四处找找出路。

    一道空灵的声音忽然传来——

    “小姑娘……”

    她环视四周,拧着眉头道,“谁?!”

    “既然来了,不如与我一同永眠吧。”那声音如是道,这语气里有一丝轻佻和一丝难以言明的暧昧,让人觉得浪漫不足,轻浮有余。

    张霏霏跳下了高台,仔细的感觉着周围的动静,但她仍旧找不到一个清楚的源头,继续周旋道,“你是何人?何必藏头露尾?”

    “这么多年了,终于等来了个小姑娘,”男声戏谑道,“还是个细皮嫩肉、水灵灵的大美人,看来老天待我不薄啊!”

    见对

    方并没有露面的意思,张霏霏也不再与他废话,省得浪费体力,兀自朝另外的方向走了过去,当务之急是要找找有没有别的路。

    能在这种情况下如此淡定,她的心理素质显然很强。

    一阵阴风缠绕在她周围,再次带来了那个声音,道,“小美人,别这么冷淡嘛,你再往前走走,不就见到我了?”

    张霏霏心中微动,不露声色的顺着这道阴风走了过去。

    果然,没走几步,就在一个山壁中的凹槽里找到了一副棺材。

    她将手里的火把靠近了几分,这是一副玉棺,上面流纹细腻,一看就是个奢侈品,一对比祝谦的纸棺材,她眼里当即划过一丝了然。

    歘!!

    毫无预兆的,自玉棺底下伸出无数藤蔓!

    张霏霏一惊,连忙闪躲,扔出手里的火把,借其再使出了一道烈焰,这才堪堪摆脱这招,直到拉出安全的距离,她才停下了步子。

    男人道,“啧啧,小美人,跑什么?”

    “难不成要我亲自来抓你?”

    她手中依旧化出一把灵活且易于防身的匕首,紧紧握着,又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没做回答。

    狂风顿起,洞穴内瞬间飞沙走石。

    黑色的雾气汇聚在那高台上,逐渐能够看清里面的人形来。

    这人拍了拍自己的锦衣,似乎十分讲究自己的衣着打扮,整理了一番仪容仪表,才望向防备的张霏霏,笑道,“小美人,反正你也出不去了,与我永眠,也不吃亏。”

    仔细一瞧,他长得倒是文质彬彬,一派温文尔雅的气质,只是身上披金带银、满是名贵之物,总觉得冲垮了书卷气,多了几分俗气。

    张霏霏硬气答话,道,“哼,谁要在这种鬼地方跟你永眠?”

    “哦?那我只好来硬的了。”男人不气不恼,依旧笑道。

    她刚要反驳,却陡然发现,不过说话之间,她的身体便动不了了!

    低头望去,藤蔓不知何时爬上了她的身体,束缚住了她的双脚脚腕以及腰肢,就连手腕也是一样,她甚至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可如何是好?!

    男人飘然而来,到了她面前,离她的距离不过半米。

    他以一种目的性很明确的眼神上下打量张霏霏,砸了咂嘴道,“小美人,若我能在阳间与你相遇,一定将你画下来,你实在是太美了,我想也唯有我的画技能描述你的美貌了。”

    画?

    她瞪大了眼睛,道,“你……你不会是子、子季暑吧?!”

    “哈哈,想不到我在后世竟也如此出名?”他得意的大笑了一阵,随后又道,“你也学习过我的画作吧?如何,不妨评价一番,我可以让你少受些折磨。”

    张霏霏直勾勾的盯着他,从他的眼中读出了自负与扭曲的欲望。

    她扯了扯嘴角,反问道,“你真想知道?”

    “但说无妨,毕竟我的画作多少也是远近闻名的!”他一摆衣袖,装腔作势道。

    张霏霏冷了脸色,平静道,“不及韦公九牛一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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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化生当世,一心想要重回巅峰却遇上可以携手的她和一众伙伴,重聚灵力的修真过程中更是危机四伏、九死一生。
面对最终的惊天阴谋,他又将如何抉择?十二风华在手,他又如何利用这份举世无双的力量?
天机所在,四象得现,十二风华,一聚成仙!探宝修真在都市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探宝修真在都市,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探宝修真在都市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