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山穷水尽
不假思索，叶梓瞬间将自己的速度发挥到了极限：用基因锁三阶模拟赵樱空的刺客步法，用魔力放出【霆霓】刺激腿部肌肉的物理加速，用风之力进行推动的能量加速，三者叠加在一起，她在一步之间已超越了音速，向侧后方退去。
不过这一次，从沙漠之鹰的枪膛之中射出的，不再是用念动力加速的实体子弹，也不是由念动力构成的子弹虚影，而是如同光束炮一般，无比纯粹的光流…无论是速度，还是威力，都达到了一个极为骇人的地步。
而且，即使叶梓在千钧一发之际，勉强地避开了枪口的锁定，光束却如同叉状闪电一般，一分三、三分九、九分二十七…仿佛在空气中绘出了一副复杂的树形图，速度不减，锁死了叶梓四周的所有方位。
（该死，躲不开…）
下一瞬间，光束已消失于空气之中，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一般，只有烙印在视网膜之上的残像，以及叶梓身后千疮百孔的建筑与街道，记录着方才的恐怖一击。
那么，叶梓呢？
只见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顽强地站在数十米开外的位置，但是她的整条右臂，连带着右手中的长剑，已彻底消失不见，甚至连半点鲜血都没有留下，全部被湮灭为了基本粒子…刚刚，当判断出这一击无法完全躲开之后，叶梓只能弃车保帅，寻找那天罗地网般的光束中的一线生机，以手臂被光束轰中为交换，来尽可能地避免致命伤。
她方才的决断无疑是正确的，同样也是唯一的生路，只要多迟疑哪怕一刹那的时间，她所付出的代价，便不止是一条手臂了，而是她的生命！
暂时没有了郑吒的牵制，全力出手的张杰，仅仅只用了一击，便重伤了叶梓、废掉了她的右臂…这，即是三阶与四阶之间天堑一般的差距，即使叶梓已深入了三阶的境界，即使张杰的“四阶”并非货真价实，而是源自于主神的权限，亦是如此！
而且，刚刚的那一枪对于张杰来说，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消耗，至少再连续打出三四枪同样的攻击，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只见他赞许地点了点头，再次将枪口锁定了叶梓…此时的郑吒，尚在数百米的高空，近战强大、没有强力远程攻击的他，理论上已来不及牵制张杰、救援叶梓了。
也不知这一回合，叶梓将再次付出何等的代价！
“你…”
“轰！”
没有马上扣动扳机，张杰似乎想先说一些什么，可他第一个字话音未落，便有一道由红色、白色、黑色的弧光交织而成的光流从天而降，将他整个人笼罩于其中！
------------
时间倒回半秒钟之前。
被张杰的念动力以“柔劲”抛上了千米高空，郑吒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却陷入了有劲没处使的尴尬境地：处于“毁灭”状态下的他，只要用音速在半空中一踏，便能在仿佛变得稠密如液体的空气中借力加速，但即使如此，他也需要两三秒的时间，才能重新回到地面。
到那时，恐怕一切都晚了…张杰有足够充裕的时间，先解决掉叶梓，再各个击破地干掉他。毕竟一对一而战，无论是他还是叶梓，都不可能是张杰的对手。
而当叶梓的右臂整个消失的同时，郑吒更是目眦欲裂，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势变得更加的强大而危险，几乎有如实质！
“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了！？”
（以为我没有远程攻击是吧，好，我现在当场给你搓一个出来！）
作为身经百战的轮回者，郑吒怎会没有意识到自己欠缺远程攻击手段的缺陷，甚至早在神鬼传奇的团战之前，他便有过一个天马行空的大胆构想。但是这技能甚至比他的“毁灭”更加难以控制，在尚未开启基因锁三阶之前，别提发射出去命中目标了，只会把自己变成一个大号的烟花而已。
即使现在解开了基因锁三阶，可他毕竟一次也没有试验成功过，释放成功的把握甚至不足五成，但是…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此时叶梓的处境已危在旦夕，只能放手一搏，成败在此一举了！
将基因锁三阶的控制力运用到了极限的同时，郑吒竟是解除了“毁灭”状态，接着，似慢实快地将右臂竖在胸前，高密度的血族能量集中于手臂之上，一时间仿佛重若千钧，更有充满破坏性的血红色弧光在他的右臂上跳跃。
（理论上来说，在“毁灭”状态下使用这一招，威力只会更加的巨大…但以我目前的境界，实在无法在体内充满毁灭之力的同时，进行如此高度精密的操作。）
下一刻，郑吒将左臂向着身侧平举，内力飞速地向着这条手臂汇聚，直至完全无法容纳的地步，满溢着相对平和，但同样强大的纯白弧光。随后，左臂在胸前划了一个半圆，横在了胸前。
左臂在前为横，右臂在后为竖，郑吒的双臂在胸前偏右的位置交叉为十字，赫然组成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姿势，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瞄准了张杰的方向。而当血族能量与内力交汇的同时，看似毫不起眼、实则无比危险的黑色弧光在他的右手亮起，连带红白二色一起，交织成了一道仿佛可以毁灭一切的光流，咆哮着撕裂了空气，轰向了他的目标。
没错，这技能的灵感，正是来自于郑吒年少时喜欢的特摄片里，奥特曼的必杀技“斯派修姆光线”，其原理是右手储蓄斯派修姆负能量、左手储蓄斯派修姆正能量，双手交汇来释放能量流。而他以血族能量为负，内力为正作为替代，竟是成功地产生了类似的效果，其名为…
“毁灭爆裂（WreckingBurst）！”
只见这一道红色、白色、黑色的弧光交织而成的毁灭光流，包含着郑吒永不放弃的强烈意志，势要颠覆一切不讲理的命运，正面击中了张杰所在的位置，留下一个近十米方圆，但深不见底的大坑，将这一片空间的能量搅成了一团混沌、腾起了铺天盖地的滚滚烟尘！
几秒钟之后，郑吒刻意控制了自己的轨迹，并运转轻功，轻巧地卸去了下坠的动能，落在了叶梓的身旁：他的动作看上去潇洒，其实此时的状态比起重伤断臂的叶梓，也只是难兄难妹而已…除了之前“毁灭”状态造成的负荷，方才毁灭爆裂（WreckingBurst）发射出去的同时，作为发射源的他的右手，竟已高温碳化了！
况且，纵使这一击的破坏力之巨大，甚至超乎了郑吒的设想，但无论是他，还是叶梓，都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此程度的攻击，恐怕尚不足以伤到张杰。
可即使有所心理准备，当混乱能量平息、烟尘散去的同时，二人的瞳孔仍是齐齐一缩：依旧站在原地、神色平静的张杰，别说没有丝毫的伤势了，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一尘不染、整洁如新，而那近十米方圆的深坑之中，唯有他脚下的那一块地面，仿佛万法不侵的圣域一般，完好如初。
看着伤势颇为严重，能量也只剩下两三成左右的叶梓与郑吒，张杰没有再次发起攻击，而是轻叹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一抹夹杂着几分苦笑、几分释怀的复杂表情，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做出了决定。
而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猜到了他的想法，明明已是山穷水尽的叶梓，在这一刻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大气势，她抛弃了秉持优雅的淑女风度，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滔天的愤怒，破天荒地朝着张杰破口大骂道。
“混蛋，难道这就打算放弃了吗，你个懦夫！”
第十六章 守护吧，希望！改变吧，命运！（二合一，5600字大章）
凌晨时还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何时已乌云密布，正如叶梓此刻的心情一样。
她十分清楚张杰的想法，他认为叶梓与郑吒的伤势与状态已是山穷水尽，再战下去别说拯救他了，甚至可能一不小心弄巧成拙，反而把他们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与其这样，不如判定引导者的考验结束，以牺牲自己为代价，送他们继续前行。
但叶梓怎会愿意如此？怎会允许如此！？
猛鬼街一世界里，作为新人的她没能改变大势，让张杰成为了半引导者，但自从度过死神来了一的死劫以来，她一直在苦心筹谋着拯救张杰的办法，如今只差这最后一步…即使赌上自己的生命，她也一定要成功！
（我没穿越的时候，张杰会死在这里，可我来了之后，要是张杰还是死在了这里，那我TMD不是白来了吗？）
被叶梓怒斥为混蛋与懦夫，张杰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但脸上的表情却丝毫不变，显然，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他还是打算坚持之前的想法。
眼见如此，与张杰对视了片刻，叶梓轻叹了一口气，方才爆发的强大气势，开始迅速地尽数收敛起来，可给人的危险感觉，却反而急剧地攀升着，连一旁的郑吒都为之侧目。毫无疑问，接下来的一击将会是她的最后一击…倾尽一切的最后一击！
只见她右肩的断臂处，空气发生了剧烈的扭曲，那是叶梓仅剩的全部精灵能量汇聚的征兆，而下一瞬间，风暴涌动，水波流转，某样半虚半实的“东西”正在她原本右臂的位置成型，隐隐现出了大致的轮廓。
那…看上去像是一条手臂，以水之力为肌、以风之力为骨，运用自如、如身使臂，灵活程度丝毫不亚于原装的手臂。
那…看上去又像是一把剑，以水之力为鞘，以风之力为刃，将叶梓走到如今这一步为止，所积累的所有力量与信念封于其中，即将出鞘、斩断她绝不容许的“宿命”、开辟她所期冀的未来的圣剑！
（既然是右臂的话，那么…）
其名为，神净（Kamijou）！
“…不够。”
（不够。）
出于对叶梓最后一击的尊重，张杰并没有立刻判定考验结束，而当看见叶梓右臂的神净（Kamijou）时，他的眼神微微一亮，但随即便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而几乎是与此同时，叶梓也做出了同样的判断。
是啊，不够…即使在此刻的心境加持下，叶梓下一击的威力，甚至能凌驾于她自己的全盛时期，但仍远远不足以击破四阶入微的念动力防壁。
毕竟，这终究是一个遵循逻辑的世界，即使她喊着友情啊羁绊啊什么的就冲上去了，也并不会有伴随着热血BGM的奇迹般的大逆转出现。
叶梓清楚地意识到，想要击破张杰的“绝对防御”，她不但需要更强大的力量，还需要更加精密，将力量凝聚于一点的控制力！
（四阶入微，即使只是引导者权限带来的“伪入微”，也能力量发挥到极致，没有哪怕一点的虚耗与散溢，犹如天衣无缝一般…等等，“天衣无缝”？）
一想到这个成语，叶梓灵光一闪，她看过的某部运动…呃，或者说超能力战斗动漫的内容，顿时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网球王子》的设定里，所谓的“无我境界”，其实与基因锁三阶到四阶能做到的事情，有颇多近似之处：先是模拟他人技巧与招式的“无我境界”，再是将全部的控制力集中于身体某一处的“千锤百炼之极致”，活化头脑、模拟并预测战局的“才气焕发之极致”，以及最后的“天衣无缝之极致”…将力量以某种形式毫无浪费、适量的释放并爆发而出，也即是，四阶入微。
而逆向思考的话，她既然没有“天衣无缝之极致”，那退而求其次，使用“千锤百炼之极致”，会如何呢？将全部的控制力集中于右臂，即使副作用是身体其他部分的反应速度降低到极限，在实战当中不一定实用，甚至可能产生反面效果，但至少在这一击上，她与四阶入微的控制力之间的差距，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千锤百炼之极致。”
话音未落，仿佛有一股无形的灵气汇聚于右臂一般，原本由于能量过于巨大，无法彻底完美地制御，形态有些暧昧与模糊的神净（Kamijou），此刻轮廓变得清晰，完全稳定了下来。而作为代价，叶梓除了右臂之外的其他部分，肉身力量仍在，但反应速度却降低到了比普通人更迟钝的地步…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计算机“杀”掉了所有不必要的进程，将所有的计算力分配给唯一一个程序那样！
（接着，是更强大的力量…）
乌云密布的天空之中，隐隐有低沉的雷声传来，但在叶梓的耳中，却像是振奋人心的鼓点一般，她的嘴角微微勾起：现在，最后一片拼图，也终于凑齐了！
“谢谢你，盖亚！”
是的，沉寂已久的《死神来了》位面意志，终于不甘寂寞，即将向郑吒发起下一次攻击，而它的表现形式，将会是一道空前绝后、概率低到天文数字分之一、自然界几乎不可能复现的大雷霆，代表这一方世界对外来“病毒”的厌弃的天罚之雷！
而叶梓，甚至比被雷霆锁定的郑吒本人，更早地预知到了这一次攻击…别忘了，早在死神来了一的任务中，她曾在同样的攻击之下，真真正正地死过一次，这样刻骨铭心的经验与教训，她又怎可能会不记得？但这一次，叶梓决意要驯服这一道雷霆，让它反过来成为自己的助力。
来了！
下一瞬间，叶梓将右臂的神净（Kamijou）向着郑吒的方向举起，而几乎是毫厘之差，便有一道耗尽了整个城市上空云层中的所有电荷，威力夸张到不可思议，堪比科幻中的战略级天象兵器的大雷霆从天而降，以光速撕裂天空，向着郑吒直劈而下…这一击之后，甚至连天空都开始放晴了。
而凭借着“千锤百炼之极致”的控制力，仿佛希腊神话之中的提丰篡夺宙斯的雷霆一样，叶梓成功地抓住了这一道蕴藏着天地伟力的天罚之雷，将它死死束缚于自己的右臂的神净（Kamijou）之中。不止如此，在强行束缚住了这一道雷霆之后，神净（Kamijou）原本的风与水之力自动运转，构成了最适宜容纳雷霆之力、有着“云”之意境的环境，而“云”之中风水生雷，将这一道雷霆的威力继续向上推动，直至化为了连叶梓与郑吒这个层次的强者都难以直视，堪比人造太阳的超高温等离子体。
（原来如此，雷霆之力…）
这一刻，叶梓仿佛有了某个灵感，让她停留在形似的“形态变化”的雷霆，有了在未来进化为真正的雷属性的契机。但此时她并没有丝毫的功夫细想，全部的精气神都集中于这最后一击之上。
而与此同时，张杰也面色一肃：他必须承认，即使他全力以赴，叶梓的这一击也有真正威胁到他的能力！
“郑吒，助我，还有…张杰，拿出你真正的全力！”
叶梓大喝一声，以她此刻降低到了比普通人更迟钝的反应速度，在这种程度的战斗下，已经无法做到一丝一毫的变招，只能做到中世纪骑士一般的直线冲锋，而为了能够命中张杰，她只能求郑吒不惜一切代价地拖住对方的行动。
“好！”
已不需要任何多余的交流，战至此刻的郑吒与叶梓早已心意相通，他直接将“毁灭”开启至了极限，闪过了第一发念动力刃，用侧腹硬接了第二发念动力刃，无视了内脏的伤势，向着张杰直扑过去：即使右手因为之前毁灭爆裂（WreckingBurst）的代价，已经彻底高温碳化，但他的臂骨仍能作为武器使用，不止如此，还有肘击、膝撞、侧踢，在“毁灭”状态下，他的浑身上下都化为了致命的凶器，招招都是只攻不守、不留任何余地的杀招，如同雨点般地向着张杰砸去。
尽管郑吒拼命的攻击，仍无法突破张杰的绝对防御，却也成功地拖住了他的行动、让他无暇他顾，直到郑吒回气的空当，他才终于抓住了这几乎称不上破绽的一瞬间，转守为攻，用念动力打出了他这一次战斗中，第一次真正毫不留手的全力攻击，等同于四阶初级强者的最强一击！
郑吒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根骨骼，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捏住一般，发出了“吱吱咯咯”的异响，而下一刹那，无论是臂骨、肋骨、腿骨，甚至是人体最为坚硬的头盖骨，都在同时粉碎性骨折，如同一具尸体一般倒在了地上。即使要害的大脑、咽喉、脊椎与心脏被毁灭之力死死护住，勉强留得了一条性命，但毋庸置疑，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生命也因为重伤与“毁灭”的负荷进入了倒计时。
但是，郑吒在倒下的同时，脸上却露出了满足的微笑，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完成了该做的事，剩下的…
“就交给你了，叶梓！”
迈着坚定、充满决意的步伐奔跑着，叶梓从倒下的郑吒身旁越过，利用他付出了一切创造出的这个机会，挥动了右臂上几乎化作了纯粹光与电之圣剑的神净（Kamijou），斩在了张杰这一次战斗中，第一次真正毫不留手的全力防御上！
“噼啪、噼啪…”
没有震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毁天灭地的余波，无论是叶梓的攻击还是张杰的防御，所有的能量都集中于那唯一的一点之上，而终于，伴随着微弱、但对于在场三人来说无比清晰的破碎声，念动力的“绝对防御”上开始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给我…破！”
在叶梓激昂的高声呐喊之中，“绝对防御”的裂纹逐渐变得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彻底破碎，但与之相应的，随着能量的急剧消耗，神净（Kamijou）上的光辉，也从一开始的完全无法直视，变得逐渐黯淡下来，而且…
按照这个势头下去，在“绝对防御”被击破之前，神净（Kamijou）便会先一步消散。
（不可能，这样的命运…我一定要改变！）
正在叶梓咬牙坚持，努力做着最后的抗争的同时，她的耳旁响起了郑吒虚弱到了极点的声音。
“收下吧，叶梓，这是我最后的力量了。”
只见她的身后，郑吒用能量强行控制肉体，勉强硬生生地抬起了已经粉碎性骨折的左臂，遥遥地指向了叶梓的后心，打出了他仅剩的所有毁灭之力。而叶梓也没有任何的防御，任由毁灭之力打在了她的后心上：要知道，这可不是内力那种温和的、适合传功的能量，刚一进入叶梓的体内，便开始了大肆的破坏，对于叶梓本就负载了超越极限的能量、早已菠萝菠萝哒的身体来说，更是让她以一种美丽而残酷的方式，以后心处为中心逐渐化作光粒消散。
但是，这也成了逆转天平的最后一颗砝码。
即使无法很好地利用这股外来的力量，但加入了毁灭之力的神净（Kamijou），终于还是坚持到了最后，伴随着玻璃破碎般的清脆声音，在叶梓充满觉悟的目光中，在张杰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在郑吒完全信任的目光中，“绝对防御”最终被彻底击破，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可是，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之后，叶梓右臂上的神净（Kamijou）也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几乎与“绝对防御”同时消散，而此时的叶梓，已是真正的油尽灯枯，连小半个后背都已化作了光粒，而张杰只需片刻的时间，便能从全力防御破碎的反震之中回过气来。
（至少…至少要狠狠地揍你一拳！）
脸上的神色不再严肃，叶梓反而释然地露出了那标志性的小恶魔般的笑容，即使能量耗竭，但她作为强化了BB级上位精灵族血统、基因锁三阶境界的强者，还有着纯粹的肉身力量！
只见她微微向左侧扭过身子，蓄力发劲，挥动了唯一完好的右拳，毫不留情、如同炮弹般地砸在了张杰的右脸上：哪怕他勉强挤出了一丝的念动力护体，仍被轰得下颚骨彻底粉碎，整个人倒飞出去，撞进了身后的一栋大楼之中。
------------
砖石瓦砾之中，张杰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实际上，除了下颚骨被轰碎，还有轻微的脑震荡之外，他的伤势并没有多严重，至少对于他这种级数的强者来说，几乎构不成任何的影响，但是…
念动力作为最接近心灵的力量之一，叶梓刚刚的那一剑，不只是在物理层面上斩开了他的“绝对防御”，更是仿佛直接斩在了他的心灵之上，强行破开了他的心之壁。而之后的那一拳，也不只是轰在了他的脸上，而是将叶梓想要传达的所有话语，毫不讲理地轰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我是谁？”
这，或许是人类历史上最著名，也是探讨了最久的哲学问题…但对于张杰来说，却是一个切实存在，且始终困扰着他的问题。
对于自己的情况，张杰再清楚不过，现在的他，绝大部分的“成分”都是“主神的引导者”，属于原本“轮回者张杰”的“成分”，只有一小部分的残魂而已…若说人有三魂七魄的话，这残魂最多只有一魂二魄而已。
那么，即使他认为自己是张杰，又该怎么证明，自己不是主神捏造出来的虚拟人格NPC，只是因为这片残魂的BUG影响，才有了误以为自己是张杰的错觉的呢？
之前在咒怨那场恐怖片中，张杰曾从佛经当中的“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中，解读出了唯“我”独尊的道理，获得了些许的启示。但是纸上得来终觉浅，这一分明悟，只能帮他踏出半步，却不足以帮他追寻到那个答案，而叶梓那一拳中蕴含的所思所想，对他的友情、感激、担忧以及最后的信任，却帮助迷茫的他，看清了通往最终答案的路途。
——我是谁？
我是叶梓生死至交的好友，是郑吒尊敬信服的好大哥，是大家并肩到死的战友。
我若死了，叶梓会为我自责、放声大哭，郑吒会为了我痛苦、懊悔不已，大家会为了我沉痛地哀悼…哪怕是楚轩，也会有些许的不甘。
这分感情，绝非虚假。
既是如此，那所谓的“成分”多少，还重要么？
都是狗屁！
只要有那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心…
那相信的心…
我，就是张杰！
“扯断身上旧枷锁…”
眼神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张杰从瓦砾堆中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整个人给人的感觉脱胎换骨，连身形也仿佛高大了几分，那份豪爽、义气的气质，不再是他为了掩饰忧愁的勉强伪装，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流露。
“今日方知我是我！”
只听他的口中高声吟道，而当最后一个字脱口而出时，一朵无比纯粹、令人目眩神迷的纯白色火苗，在他的心口处亮起。而这甚至大小甚至不如烛光的火苗，其“层次”却超越了叶梓、超越了郑吒、超越了这个位面上所有的生命体…除了达云兮眉心处的“某物”之外。
心灵之光！
这是从生命、灵魂、意识、心灵，乃至更深层次的个人印记中迸发出来的光芒，是一个生灵最本质的具现，可以用光来形容，可以用火焰来形容，可以用果实来形容，可以用元神来形容，但一切荣耀、美好、尊贵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这从生灵本源中迸发出来的东西，因为这是整个多元宇宙最大的奇迹…超越了内宇宙的奇迹！
是的，他是“站”在引导者身份带来的虚假四阶力量的“空中楼阁”上，才能“踮”起脚尖、“够”到这一枚果实。
是的，因为他的灵魂残破不堪，这心灵之光堪称极其的微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对他的战斗力也没有一星半点的增幅。
但那又怎样？无论如何，这都是不属于引导者权能，不属于主神的赐予，独属于张杰这个个体本身的，真实不虚的力量！
他的眼神中再无任何的迷茫，看着倒地的叶梓与郑吒的方向，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我宣布，考验结…”
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只洁白、修长且纤细，不像是科学家，反而更像是钢琴家的手，持握着一盏熠熠生辉的金杯，从身后洞穿了他的心脏！
第十七章 手术方案
时间倒回到许久之前，楚轩的实验室中。
楚轩与叶梓相对而坐，他的面前悬浮着数个全息投影的屏幕，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数据、算式与图表，他一边以极快的速度在屏幕上推演着，一边分心二用，向着叶梓讲解着什么。而叶梓，则仿佛回到了之前在大学里的时光，虚心而认真地聆听着楚教授的教导。
“首先，你对于张杰‘病情’的分析并没有错，现在的他，绝大部分的‘成分’都是主神的引导者，属于轮回者张杰的部分，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缕残魂而已。”
“其次，你的计划也是可行的，设法护住张杰的残魂，带回主神空间，再复活你见过的轮回者张杰，把这一缕残魂塞进去并‘粘’起来。主神那里的兑换无穷无尽，能做到这些事的道具也不止一种，最多只是成功率高或者低，价格昂贵或者便宜的区别而已…我会略作修改，挑选出最合适的兑换。”
“只是，你却漏算了最为关键的一点…”
说着，楚轩扶了扶眼镜，淡漠地道。
“你有办法护住张杰的残魂，留住他的记忆，没错，但是…你该如何留住他的‘自我’呢？或者用哲学一点的说法，‘identitas’，拉丁语中的‘同一性’…人格的同一性。”
闻言，叶梓面色大变，正如楚轩所说，她、甚至是张杰自己，之前都专注于如何从现实层面上救活他，却忽略了“同一性”的哲学问题。
“从‘忒休斯之船’上拆下的一块木板，被用在了一艘‘新船’上，而‘新船’完成服役之后，这块木板又被安回了‘忒休斯之船’。试问，现在的‘忒休斯之船’，是那一艘‘新船’吗？”
“这…”
没有理会叶梓，楚轩自顾自地继续道。
“同样的，即使残魂归位，对于复活的张杰来说，身为‘引导者张杰’的那段记忆，也会是一场无比接近真实，却又不具真实感的泡影之梦…正如庄周是他梦中的那只蝴蝶，但那只蝴蝶却不是庄周一样。”
“哪怕在那之后，张杰最终认同了这段记忆，重新与郑吒他们成为了朋友，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认识的‘引导者张杰’却已经死了。”
用毫无波动的目光直视着叶梓，见她正苦思冥想着答案，楚轩摇了摇头。
“关于‘同一性’的问题，哲学家们已经探讨了足足两千年以上，你是找不出一个‘正确’的答案的，思考它对解决眼下的问题也并无益处，我们需要的…”
“是从超凡领域以力破巧，不讲道理地强行【证明】‘引导者张杰’与‘张杰’的同一性。”
（证明？莫非是…）
“不过，我遍览了主神那里的兑换，并没有找到由外而内【证明】的办法…想要以外力证明，也许只有真正全知全能的大能才能做到吧。”
“而由内而外的【证明】，倒是在太阳金经与亡灵黑经、阴阳师的传承，以及主神处兑换的资料上都有记载，埃及神系称之为‘神火’，阴阳师的理论中称之为‘御魂’，而主神的资料称之为…”
“心灵之光。”
（原来如此，一切都连上了…心灵之光，这是生灵最本源、最独一无二的东西，是无人可以触碰的禁地，是连天道大道都无法干涉的最终领域，是超越了内宇宙的奇迹。确实，有了这个…也只有这个，才足以强行【证明】‘引导者张杰’与‘张杰’的同一性！）
（也难怪在我穿越之前，会有出处不可考的剧透称，拯救张杰的难度是内宇宙级的！）
“现在的张杰，力量已经达到了点亮心灵之光的门槛，所欠缺的，只有对于‘我之为我’的明悟，而这一点，也只能由他自己去勘破，但是…“
“用你的拳与剑，把你的思想与话语传达过去吧，或许能帮他最后一把。”
------------
“楚…轩？”
勉强扭过头去，看清了从身后洞穿了他心脏的那人之后，张杰吐出了一口血沫，不可思议地喃喃道。
他之前确实隐隐察觉到楚轩隐藏了实力，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那高密度的精神力场，竟对近身的楚轩毫无所觉，而他那护身的念动力场，竟也仿佛被楚轩无视了一般。
这，怎么可能！？
“安静。”
平光眼镜下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感情，楚轩冷冷地呵斥了一句，接下来要进行的“手术”，对精密度的要求极其之高，即使以他天纵之才的计算力，也容不得半点的分神。而闻言，似乎理解了他用意的张杰，也只好乖乖地闭上了嘴，甚至主动收回了护身的念动力，任由楚轩“宰割”。
只见楚轩持握金杯的右手上，无数由奥术能量勾勒的符文飞出，符文与符文之间相互连接，构成了一座无比庞大的魔法阵：这魔法阵看似繁杂，实则精巧无比，每个符文都各司其职，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与浪费，如同一件绝世的艺术品。即使是外行人，在看见它的第一眼，都能体会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一种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美”，但若是定睛细看，凡人的神智却会被那海量的信息与知识吞没，轻则头晕目眩，重则失去意识。
（第三魔法…）
承接之三，展示未来。
下一刻，无论是张杰，还是不远处重伤濒死的叶梓与郑吒，脑海之中都凭空多出了这样一句意义不明的“旁白”。
（灵魂物质化【Heaven'sFeel】。）
没有复杂冗长的咏唱，没有天地变色的异相，但这一瞬间，楚轩手上的那一盏金杯，却莫名彰显出了超乎常理的“存在感”，更确切地说…一种仿佛能实现人类一切愿望的、“万能”的错觉。
温暖、平静、祥和的光辉从杯中溢出，将张杰那比烛火更加微弱的、似乎随时可能熄灭的心灵之光笼罩于其中，而在那纯白色火苗的焰心，更有一团残缺的光点在浮浮沉沉…正是在第三魔法的作用下，显现出来的张杰残魂！
没错，Fate/StayNight的Heaven'sFeel线里，伊莉雅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强行启动了不完整的第三魔法，救下了卫宫士郎的灵魂，而此刻的楚轩，也正是要以同样的魔法，救下张杰的残魂…唯一的不同是，他的第三魔法，赫然要比伊莉雅的更加完美！
“宣布考验结束。”
随后，楚轩毫不客气地下达了命令…张杰的残魂已经显现，但楚轩并未立即切断他与半引导者之间的联系，所以，现在的张杰，仍能以半引导者的身份行事。而闻言，张杰也没有半点的犹豫，直接发动了他身为半引导者的最后、也是最高的权限！
“认证郑吒为队长。”
这是之前叶梓与楚轩讨论过的决定…并非是叶梓自认为不如郑吒，恰恰相反，毫不客气地说，即使同为基因锁三阶，她的境界也更在郑吒之上。换而言之，比起郑吒，她离基因锁第四阶的距离更近，甚至，只需要一两场恐怖片世界的磨砺，她便有希望触碰到四阶的境界！
所以，基于纯粹理性与功利化的角度来说，让郑吒通过队长认证解开基因锁第四阶，而叶梓则凭自己的力量晋级四阶，才是目前的最优解。
下个瞬间。
时间，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