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黑级之上的魔鬼
城市的边缘有什么？
自从乌切·霍格被抓获并审讯招供，唐格纳就处于无人领导的状态。
今晚圣堂博物馆区域被不明魔物袭击，灭魔队都出动支援了，唐格纳也随着一起开车出发。
圣堂博物馆在大观城的中心，唐格纳随着车队一起驶过中心街道，而后他继续向大观西面行驶。
一直到达大观西面边缘的一处不起眼的建筑前才停下。
这是一栋类似研究实验楼的建筑，外面没有任何的挂牌，因为已经下班了，一层只有两名安保人员在闲聊。
唐格纳的出现吸引了安保人员的注意。
“请出示证件。”安保人员看到唐格纳要直接走进去，提醒道。
唐格纳从怀里掏出证件，向安保人员展示，一闪而过。
他继续向里面走，安保人员互相看着，问道：“你看清楚了么？”
“没有，你呢？”
“也没有。”
唐格纳如同走在自己家的后院一样，对建筑内的结构了如指掌，他七拐八拐地走进一层最里面的研究室。
研究室的门牌写着“非研究人员，禁止入内。”
唐格纳手放在上锁的门上，手指贴在钥匙孔，食指如同柔软的面团，可以被捏成各种形状，钻进了孔内。
第一道门开了。
唐格纳走入第二道门，他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卡片，贴在机器上，红灯变成绿灯。
第二道门开了。
唐格纳继续向前，迎接他的是第三道门，也是最后一道。
这道门需要紫级以上的魔力才能够打开。
唐格纳正犹豫着，安保人员已经冲了进来。
“你在干什么？这里是违禁区，请立刻离开。”
安保人员手里举着狩魔枪，瞄准唐格纳，准备随时勾动扳机。
唐格纳向安保人员微微一笑，安保人员感觉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手里的狩魔枪好像正在融化，逐渐弯成了一只香蕉。
很快，他晕倒在地上。
唐格纳继续转身看向第三道门，一道黑色的魔力从唐格纳身上流出来，汇入门内。
过了一会儿，第三道门开了。
唐格纳走进去，这是地下旋转阶梯，每一步都能够听到走路人的脚步声。
嗒——
嗒——
嗒——
周围是一片黑暗，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要向下走多久。
终于，唐格纳来到阶梯的尽头，前方燃起了一只淡绿色的烛火。
烛火下摆放着一个手掌大小的黑色匣子，匣子静静地躺在那里，唐格纳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
突然，黑暗的空中有一片羽毛飘落下来，唐格纳通过微亮的绿光，看到这只羽毛逐渐变得丰满，变成了一个人。
这个人有一撇白色的闪电状眉毛，正是小佬弟卫斯利·阿莱德文。
唐格纳镇定地看着卫斯利，表情从惊讶到惊喜，甚至有些激动。
“你不是唐格纳。”
卫斯利先开口了，他万万没想到，唐格纳竟然在这个时间点来到这里，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也能明显地猜出来，唐格纳打算窃取什么东西。
而作为一个区区的灭魔队队长，魔力绿的狩魔者，又怎么能打开刚刚的第三道门呢？
“你也不是这里的人。”
唐格纳深吸一口气，兴奋道：“熟悉的气味，你是一只魔鬼。”
卫斯利：！！！
唐格纳一语道破卫斯利的身份，这让卫斯利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认识魔鬼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卫斯利明明已经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怎么还是被认出来了？
要知道，许随的雕毛是卫斯利给他的，卫斯利自身的隐藏能力，远远不是雕毛能比的。
而一根雕毛，就能在紫级以下的三魔面前隐藏气息，更何况卫斯利本人呢？
卫斯利知道唐格纳绝对不是个小角色。
“让我猜一猜，你的身份。”
唐格纳宛如一个经验丰富的古董商，用一双能够洞悉一切的眼睛看向卫斯利，卫斯利感觉到自己要被看化形了。
“嗯，你身上有邪月的气息。”
唐格纳用一个古老的口吻说道。
卫斯利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虽然对方没有释放任何魔力威压，却已经让卫斯利不自觉地将对方的身份不断拔高。
“可你的精神还很年轻。你是邪月的……侍卫？”
唐格纳问道，就像是将军在询问士兵。
卫斯利说道：“我是邪月女王的侍卫长。”
唐格纳点点头，说道：“果然。是邪月让你跟踪我的么？”
卫斯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说是，万一对方追究到邪月女王的身上，自己可担待不起。
但是要是说不是，难道要将大人供出来？
卫斯利的犹豫被唐格纳看在眼里。
“看来是我猜错了，嗯，谁都好，至少证明我的计划还不是天衣无缝的。”
“真有意思，我以为这趟行程会很无趣，没想到有些惊喜。”
卫斯利觉得自己不能被唐格纳三言两语就牵制住了，对方和自己说这么多，一定是因为对方也不好动手。
这是个好消息。
“你也是为了这个东西来的？”
唐格纳指的当然是烛光下面的匣子。
卫斯利不说话，他现在还不清楚匣子里装的是什么。
“也难怪，百鬼之匣，里面装着过去一百年，大观聚集地镇压的所有魔鬼。”
唐格纳轻描淡写地说道：“很补。”
卫斯利瞳孔放大，这竟然就是百鬼之匣？
那不正是邪月女王要自己和大观高层谈判，想获得的东西么？
竟然就在面前？
卫斯利有些按奈不住了：那位大人简直就是神！都被他算到了？
“你如果也打它的主意，就放弃吧。”
“你不是我的对手。”
唐格纳说道，意思是你要知难而退。
而卫斯利这边，好不容易有机会完成邪月女王的任务，又怎么能被三言两语吓唬走？
必须得争取一下。
卫斯利想到这里，腰杆一下子就硬了，说道：“女王看上的东西，就是女王的。”
说完，卫斯利身上爆发出澎湃的黑色魔气，无数的黑色羽毛在空中飘浮，形成巨大的翅膀。
卫斯利在羽毛中，变成了翼展超过十米的大雕形态。
唐格纳面对眼前的巨雕，丝毫不惧，说道：
“年轻人，要识时务。”
“你还算不上，真正的魔鬼。”
唐格纳慢慢地将右耳上卡着的香烟取下，放进嘴里，左手招来烛火点燃。
一串烟圈飘起，整个空间瞬间阴冷下来。
卫斯利一身寒毛炸立！
136 真正的目标
卫斯利能够感觉到，刚刚唐格纳一直是收着的状态，哪怕是通过第三道门的时候，也只是动用轻微的魔力。
现在，唐格纳抽上烟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
咯吱声从旋转阶梯传来，阶梯的木板顺着木纹的脉络，开始断裂；
绿色的烛火疯狂跳跃，空气中的气流在撕碎火焰。
卫斯利感觉到一股不逊于邪月女王的威压从唐格纳的身体里发出，压得卫斯利不自觉地想要俯身参拜。
唐格纳和卫斯利正在对峙，外界因为两人释放的魔力而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建筑内的地面被震裂出一条贯穿东西的鸿沟，其他楼层彻夜加班的研究员们在瞌睡中被摇晃着惊醒；
地面倾斜，以研究实验楼为圆心的方圆1公里内，所有的生物都在向外出逃，黑夜聚集着大量的乌云掩盖月亮。
这一片土地上，空气中的魔力荒芜。
卫斯利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在向唐格纳靠近，好像随时要被其吸收，这是魔鬼的特性。
上级对下级有绝对的压制，吸收是唯一进化的路径。
卫斯利死死地按耐住内心的恐惧，魔鬼拥有天生的魔技，他更擅长操纵雷电。
阴云聚集的黑夜，两道雷电从天空降落，研究实验楼像被掰开的面包，露出地下卫斯利和唐格纳所在的密室。
雷电打在唐格纳的身上，如泥牛入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没有用的，我能吞噬一切，更何况区区雷电而已。”
唐格纳叼着烟眯着眼看向卫斯利，卫斯利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别怕，我不会吞噬你。”唐格纳说道，“告诉我，是谁让你来的。”
“说出来，我放了你。”
卫斯利犹豫了，他不知道，如果是眼前这只魔鬼找上大人，大人扛不扛得住啊！
到底说还是不说？
“我也可以吸收了你之后，自己去看。”
唐格纳说得轻描淡写。
卫斯利终究是扛不住压力，轻轻地开口。
唐格纳听了之后，面色凝重，随即笑道：“原来是这样，难怪了。”
“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么？”
卫斯利试探着说道：“出于女王的面子？”
唐格纳摇了摇头：“邪月，没有面子。”
卫斯利感觉到尴尬，和屈辱。
作为女王大人的忠诚侍卫，卫斯利现在做不了什么维护女王的声誉，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诅咒唐格纳。
唐格纳饶过卫斯利，一步步走向烛火下的黑匣子，他边走边说：“你替我给他带个话，就可以走了。”
卫斯利猛地站起来，真的不能忍了，忍不住了。
玛德，老子就是一个传话的么？
我可是邪月女王的侍卫长，真拿我当跑腿的？
卫斯利转过身面对唐格纳，唐格纳疑惑地看向他。
“你不服？”唐格纳问道。
卫斯利一下子蔫了：“不，我只是，想离您近一点。”
“近一点，听得清楚。”
可以说是非常周到了。
“不愧是侍卫长，周到。”
唐格纳赞扬了一句，然后将要传达的话告诉了卫斯利。
“记住了么？”
唐格纳问道。
“记住了。”
卫斯利回答。
“记住了就重复一遍。”
卫斯利重复了一遍。
“别人问起来怎么说？”
唐格纳问道。
“问不出来，不知道也不会说。”
卫斯利这个时候显得非常的忠诚和嘴严。
“很好，去吧。”
得到唐格纳的允许，卫斯利一秒都没多待，立刻逃之夭夭。
当然，建筑上还是站着一只乌鸦，紧紧地盯着唐格纳的一举一动。
唐格纳走到黑匣面前，伸出手抚摸着匣子表面。
他忍不住地身体颤抖，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不愧是百鬼之匣，仅仅触碰，就能够感受到里面充沛的魔鬼碎片。”
唐格纳非常的满意，确定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刚刚好，整个大观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圣堂博物馆。
没有人会来破坏唐格纳的好事。
自从偶然间得知魔物研究会的计划，唐格纳就孕育了这场阴谋。
一切都需要酝酿，一切都需要时机。
当黑色流动自己送上门来的时候，时机就到了。
唐格纳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在适当的时候，将魔物研究会的委托书，放在黑色流动的老巢。
其他的，自然会有各方势力去推进。
在各方势力彼此毫无沟通，又互不信任的前提下，必然会形成深刻的忌惮和提防。
于是，大观、魔物研究会、黑色流动的敌对关系就搅在了一起。
唐格纳选择隔岸观火，然后浑水摸鱼。
火在哪？在圣堂博物馆。
鱼在哪？近在眼前。
当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转移到圣堂博物馆的时候，谁又会想起来这个不起眼的建筑。
滋滋——
在刚刚卫斯利破坏了这栋建筑之后，安保人员和研究员被压在了废墟之下。
一名研究员在尝试用不知是否中断的线路，向外面发送着求助信息。
“呼叫呼叫，这里是西区封魔研究所，这里是西区封魔研究所，有不明势力闯入，研究所被破坏，最高级违禁物封印正在解除……”
一道巨大的恐惧瞬间涌上研究员的心头，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突然发生剧烈的跳动，然后砰地一声。
炸了。
唐格纳摇了摇头，抽着香烟，对废墟下面的聒噪声极为反感，他不得不让世界安静下来。
将百鬼之匣慢慢地举起，上面刻满了符文咒语，当然不是什么祝福之词，也都是从魔鬼那里学来的魔技咒文。
“用魔鬼的咒文，封印魔鬼，真有你们的。”
唐格纳轻笑着，缓缓念动着咒文，天地间的力量被调动，匣子上雕刻的咒文一个个点亮，接着它们脱离匣子，像洗去的污渍，慢慢消失不见。
直到匣子表面再无一个咒文。
砰——
匣子打开了，一只只黑色的影子从匣子里被释放出来，它们每一个都体型巨大，散发着恐怖的威压。
它们是过去一百年大观镇压的所有魔鬼，实力弱的魔鬼都被消灭，而强大的魔鬼，镇压比消灭容易。
脱离了力量镇压的魔鬼们，已经饥饿了一百年，疯狗一样向唐格纳冲过来。
唐格纳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只新鲜的食物，它们在唐格纳身上，嗅到了食物的味道。
“要吸收我？”
唐格纳轻蔑一笑，再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了。
“谁才是食物？”
137 大观园园长
距离圣堂博物馆外一公里远的大厦顶部，蒙奎·马耳他正在关注着不断集结的狩魔者队伍。
此时以圣堂博物馆为中心的中心街区，不断地涌现出各种各样的魔物，它们有的是路人变异，有的是动物发疯，有的是魔物研究会的外围成员。
然而这里毕竟是大观城，最不缺的就是狩魔者。很快诞生的魔物数量已经跟不上狩魔者消灭的速度了。
“还不走么？再晚一点就走不了了。”
在蒙奎·马耳他身后，摩鲁·哥尔乔提醒道。
当摩鲁追到蒙奎的时候，两个人突然没有了剑拔弩张的氛围，而是对峙着并不出手。
也许是因为双方都消耗了大量的魔力，再难投入战斗。
也许是因为双方的立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也许是别的原因。
“就这么放了我？这场袭击，给圣堂博物馆造成这么大的损失，总得抓住个罪魁祸首，否则难以服众啊。”
蒙奎半嘲讽半认真地说，听上去倒像是劝摩鲁·哥尔乔抓他。
摩鲁·哥尔乔直截了当道：“那个用火的孩子被你藏到哪去了？”
蒙奎说道：“你有本事就……”
下一刻，以蒙奎为中心，周围凭空出现了一条巨大的紫色蟒蛇，将蒙奎牢牢缠住。
这是摩鲁·哥尔乔的魔技——薄蝮之锁。
蒙奎尝试挣扎了一下，发现越挣脱越紧，主要是自己挣扎用到的魔力，会被这只紫蛇吸收。
“有点东西，果然，差一级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蒙奎感叹道：“所以，你没有受伤？”
摩鲁·哥尔乔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说道：“这里也有一个魔晶。”
“嚯，难怪。”
蒙奎忘记了既然对方有魔晶，就不能按照人类来计算。
人类自然只有一个心脏，但魔人却不止一个魔晶。
“我现在要是不说，你会把我带回去慢慢审么？”
蒙奎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你要么放了我，要么杀了我。”
“抓我回去，我可不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蒙奎一副将生死看淡的样子，摩鲁·哥尔乔还真拿他没办法。
可是如果现在杀了他，又从哪获得亚瑟的消息呢？
“算了，我可以告诉你那个放火小子的下落，前提是，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蒙奎主动和摩鲁·哥尔乔做了交易。
摩鲁·哥尔乔点了点头，说道：“先说问题。”
蒙奎看向摩鲁·哥尔乔，问道：“那个小鬼说的，是不是真的？”
摩鲁·哥尔乔说道：“是。”
蒙奎其实心里有了判断，只是再次确认而已。
这次魔物研究会的盗取失败，本质上就是大观博物馆提前有所准备的原因。
魔物研究会算是被那个公开的盗取声明逼得被迫应战。
“我们都被那个幕后黑手摆了一道。”摩鲁·哥尔乔看向一片狼藉的大观博物馆，说道：“没有人是赢家。”
蒙奎·马耳他对着摩鲁·哥尔乔的视线说道：“是么？尘埃未定，一切还未可知。”
摩鲁·哥尔乔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救走了放火小鬼。”蒙奎简单回答。
“我凭什么相信你？”摩鲁·哥尔乔质疑道。
蒙奎·马耳他容貌发生了变化，他的头发缩短，缺失的左耳露了出来。
他指了指自己损失的左耳，说道：“我在西馆丢了这只左耳。”
摩鲁·哥尔乔看着蒙奎的伤口，有伤口佐证，可信多了。
薄蝮之锁消去，蒙奎恢复了自由。
“我以为你会不讲信用，强行留下我。”蒙奎有些遗憾道：“毕竟，你们也损失了不少人。”
一瞬间，蒙奎想到了那个倔强到让人讨厌的韦德老师，只有一瞬间。
“你的命，就让许随来取吧。”摩鲁·哥尔乔说道。
蒙奎眯着眼，笑道：“期待呢。”
突然，大观博物馆的上空毫无征兆地下起了一场银色大雨，雨点落到魔物的身上，魔物仿佛被阳光直射的吸血鬼，身上的魔气溃败一样地迅速蒸发。
蒙奎瞬间变了脸色，摩鲁·哥尔乔提醒道：“似乎，园长要来了。”
“你确定不走么？”
下一刻，大厦顶部只剩下了摩鲁·哥尔乔一个人。
他站在大厦的顶端，观看着银色的雨如何覆盖大观博物馆所在的中心街区，观看发疯变异的魔物如何在消散的魔气中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魔力是狩魔者力量的根源，但魔力终究会呈现出狩魔者对于力量的态度。
邪恶，正义，疯狂，宁静，一目了然。
沐浴在银雨里，摩鲁·哥尔乔格外平静。
“摩鲁，你把这件事搞砸了。”
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不是批评，不是审判，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摩鲁·哥尔乔不知道园长在哪里，但他知道，园长已经来了。
园长，就是大观园的园长，已知的大观最强狩魔者，也是大观的底气。
“园长，都是我的责任，是我轻敌了。”
摩鲁·哥尔乔说道，然后他也不解释，接着说：“园长，大观和魔物研究会，似乎被利用了。”
银雨渐弱。
“我已经知道了，哎——”
一声长长的叹息。
“西区封魔研究所刚刚遭受了入侵。”
摩鲁·哥尔乔瞳孔瞬间放大：“封魔……研究所？那不是封印……”
一段长长的沉默。
“我关注到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你带着人收拾下面的残局吧，照顾好孩子们。”
摩鲁·哥尔乔恭敬道：“是，园长。”
银雨停了，摩鲁·哥尔乔也知道园长已经离开。
回到地面，摩鲁·哥尔乔看到了一个个受伤的狩魔者正在被治疗，地上混杂着蜘蛛粘液和鲜血。
再也看不到一个魔物，摩鲁·哥尔乔宣布道：“魔物研究会的袭击已经结束，先救人，再灭火。”
他的声音依旧洪亮，传遍了大观博物馆的所有场馆。
正死死抵住地下防护门的考生们，还忐忑怎么突然没有了魔物进攻的动静，原来是袭击已经结束。
伊夏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么？
同样，和其他考生一起，正斩杀着蜘蛛的许随，也看到了银雨下魔物消散的一幕。
又听到摩鲁·哥尔乔的声音，他也知道终于尘埃落定了。
只是，亚瑟又在何处？
138 赢家
很快收到袭击结束消息的考生们，争先恐后地从场馆地下涌上来，他们正抓紧最后的机会表现自己。
没办法，主战场已经结束，吃不着肉只能喝点汤了。
伊夏正在人群里寻找着许随的身影，她是许随的安全员，要是许随有个三长两短，责任还是很大的。
伊夏：嗯，主要还是有责任，否则这个人的死活，谁会关心呢？
许随那边，刚刚结束战斗，他记挂着韦德老师的遗体，担心战斗太激烈，真白处理不好。
实际上他多虑了，真白一直把韦德老师的遗体保护得很好，她和战斗中挂彩的考生们在一起，不停地救治和安慰伤者。
许随找到真白时，真白看得出许随受了不轻的伤，非要给许随治疗，于是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
“这里好硬！”
许随解释道：“那是胸肌，应该没事。”
“这里也好硬！”
许随又解释道：“那是腹肌，应该也没事。”
“我当然知道，我是专业的。”
真白回答，随即噗嗤一笑，一直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熟悉的台词让许随感到放松和温暖，好像很多事都不曾改变。
“亚瑟呢？”真白本想转移话题，结果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知道，我刚才听到副会长的声音，但是怎么也没找到他。他去找亚瑟了，但愿有消息。”
许随说道，心中满是自责，当初离开西馆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别想太多，你不能做得更好了。”真白安慰许随。
许随点点头，眼神失焦。
当伊夏找到许随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因为在她眼里，许随好得很，还有小美女帮着治疗。
“这是谁啊？许随。”伊夏走上前问道。
“白衣天使。”许随看到是伊夏来了，自然地介绍道。
“那这位又是谁？”真白看着伊夏。
“枪王之王。”许随中肯地说道。
真白和伊夏对视，眼神交锋了不止一次。
许随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乱说话，于是就自己拿着棉签，给自己上药。
“没死就好，注意听考生集结的消息。”伊夏把话放着，独自离开了。
“还有不少伤员等着，你问题不大，多休息就行了。”
真白也转头去治疗别人。
许随看了看伤口：刚才不是你坚持要治疗的么？
钳子还在里面呢？
不过许随也没功夫琢磨这些，他看到了摩鲁·哥尔乔的身影。
摩鲁·哥尔乔终于腾出时间，视察受伤的考生了，许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副会长大人，亚瑟怎么样了？”许随迫不及待地问道。
摩鲁·哥尔乔正在和一名监考官谈话，他看了许随一眼，然后对监考官说：“尽量将重伤的考生先用车拉走，别耽误治疗。”
“是。”
监考官离开后，摩鲁·哥尔乔对许随说道：“一个神秘人将亚瑟带走了。”
许随追问道：“蒙奎说的？他的话能信么？”
摩鲁·哥尔乔说道：“说假话对他没好处，那个神秘人不弱，他也受了伤。”
许随还是选择相信摩鲁·哥尔乔的话，至少目前来看，亚瑟活着概率很高。
“您将蒙奎抓回来了？”许随问道，如果蒙奎被抓到，他恨不得亲自杀了蒙奎，以报韦德老师之仇。
“我知道你的恨意，但很不巧他留不下来。”摩鲁·哥尔乔说道：“留下他需要付出很大代价。”
“可能是时候未到吧，如果你要抓住他，还是要靠自己。”
许随知道自己和蒙奎的差距，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够做到。
“副会长大人，有您的电话。”
摩鲁·哥尔乔最后拍了拍许随的肩膀，说道：“如果你想要快一点报仇，可以在试炼结束之后找我。”
“但我只和诚信的人打交道。”
许随看着摩鲁·哥尔乔的背影，明白有些秘密必须先咽下来。
至于报仇，会有那么一天的！
与此同时，第一批灭魔队的侦查人员，也赶到了西区封魔研究所的位置。
眼前再看不出之前大楼的样子，只有黑夜里乌鸦站立的荒凉废墟。
从车里走出来的，是一个年轻人，他是曾经和唐格纳一起负责黑色流动案的灭魔维稳局副科长——齐林·佩斯。
齐林下车后没有立刻让队员们行动，而是先确认废墟里是否还有入侵者没有离开。
确认无人后，灭魔队的侦查人员们才开始行动，一边搜寻被压在废墟下的生命痕迹，一边搜集可能有用的证据。
对于入侵者，他们还一无所知。
黑夜里的搜查无疑是缓慢的，齐林和身边的灭魔队员们忙了一夜，看到一具又一具尸体被抬走，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滋味。
“伤亡如何？”齐林问道。
“找到了七具遗体，均无生命体征。根据对应部门给的数据，今晚在研究所内工作的，一共有十一人。”
“所以还有四人没有找到？那就继续找。”
“是。”
“天亮之后，再换另一班人重新搜索一遍。”齐林对身边的灭魔队员嘱咐道。
齐林怕夜里搜查不仔细，研究员们大多也是狩魔者，生存能力是很强的，极有可能活下来。
“目前来看，研究所大楼是被强大的力量撕裂的，似乎是空间魔技，但地上有相当大的一部分焦痕，可能来自雷电魔技。”
灭魔队员们一边汇报，一边将收集到的物品给齐林看。
“研究所是禁烟的，我们在现场搜集到一只烟头。”
齐林看着烟头感觉到眼熟，但是毕竟也只是个烟头，看不出主人。
“确定是入侵者的么？”齐林问道。
“不……不确定。”
齐林盯着烟头，又看向第二个收集到的物品，这是一支黑色的羽毛。
“怀疑也是入侵者留下的。”
齐林摇了摇头，说道：“等鉴定吧，其他的先不用看了。”
“对了，监控设备的碎片还在么？想办法让物证科恢复吧。”
“明白。”灭魔队员应道。
齐林站在废墟面前，不禁一阵唏嘘。
谁能想到，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观博物馆的时候，有人在无人知晓的西区封魔研究所，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大家加把劲，再仔细搜查一遍。”
“是。”
正当灭魔队员在废墟上奋战的时候，始作俑者唐格纳，正悠闲地开着车驶离大观。
凌晨公路无人，他打开广播驱散困意，车内响起了播音员清脆的声音。
“播送午夜新闻。”
“据刚刚收到的海外消息，瀛海道聚集地昨日发生大型魔物袭击事件，瀛海道魔器在此次袭击中失窃。”
“经官方认定，此次袭击系魔物研究会所为……”
（本卷完）
001 光明寺的葬礼
“哥，你今天要出门么？”
阿杰看向许随，问道。
今天许随起得很早，他翻了箱底，找到一件自己最正式的衣服穿上，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个小时的仪容。
“嗯，出门。”
许随简单地回答了一句，他的声音低沉，和窗外的天气一样，阴郁灰暗。
“呦，不错嘛，这么早就起来收拾了。”
许随深吸一口气，从镜子前扭过头，看到屋子相当整洁，一尘不染，对阿杰夸赞道。
“嘿嘿，收拾收拾显得干净。哥，这是你的家，你以后也得勤快一点啊！”
阿杰随口说道。
“好呀，今天事情多，晚饭不用等我了。”许随交代了一句。
“知道了。”阿杰应道。
许随推开门，正要走。
“哥。”阿杰叫住许随。
“有事？”
许随回头，阿杰笑了一下：“记得带伞，有雨。”
许随拿了一把伞，又确认了一下口袋里的盒子还在，径直走出了家门。
阿杰目送许随离开后，他打开许随的屋门，盯着墙上的断刃看了几分钟，又将门关上了。
今天是七月十三。
距离圣堂保卫战过去了三天。
许随随手拿起门口报筒内的报纸，上面的新闻早已和圣堂保卫战无关。
他记得第一天所有的报纸标题都是圣堂保卫战大捷的消息，媒体大书特书圣堂保卫战如何成功，魔物研究会如何颜面扫地，狩魔者如何英勇。
第二天相关报道就寥寥无几。
永远有新鲜事冲在前面。
嘟嘟——
汽笛声提醒许随走神了，许随连忙让开位置。
嘟嘟——
汽笛声又响了，许随看过去，只见后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今天穿得很正式啊，都快认不出来了。”
是真白。
她今天同样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裙，看上去严肃端庄。
“上车吧。”真白提议道。
许随指了指前面的拐角：“光明寺转个弯就到了。”
真白想了想，推开车门，道：“哦，那我和你一起走。”
路上两个人都对相遇并不意外，今天在光明寺举办韦德老师的葬礼，许随和真白肯定是要参加的。
如果亚瑟在的话，他也会来。
“你还好么？”真白问许随。
“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心情有些沉重。”许随说道。
“我也一样。”真白捋了捋头发，“还是没有亚瑟的消息么？”
“嗯。”许随回答，“他妈妈应该还不知道亚瑟失踪的事，参加完葬礼，我还要去一趟亚瑟家。”
“那一起去吧。”真白提议道。
许随想起来上次为了不暴露亚瑟的住处，自己先行开车去接他的，正犹豫是否和真白明说，只听真白一声尖叫。
“呀——”
袭击者惊讶道：“大白，你又长大了。”
真白气道：“你在说什么啊！莉——莉——”
许随感到一阵轻松：真是帮大忙了。
来人正是莉莉，她旁边的是婷婷，两人毫无疑问，也是来参加韦德老师葬礼的。
“你们也是……”婷婷说道。
“是呀，看来你们也知道了。”许随说道。
说到正事，莉莉情绪有点上来了，声音突然低沉，说道：“真不敢相信，怎么突然就……”
“具体是怎么回事，许随你再和我们说说呢？”婷婷问道。
于是四人一起进入光明寺，边走边说。
许随将那晚的情况大概地说了一遍，真白也是第一次完整地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她之前是知道一些的，但并不清楚，战斗过程竟然如此的凶险。
尤其是最后韦德老师将许随赶走，独自一人留下迎敌，直接将三位女生说哭了。
“韦德老师真的是好老师。”莉莉忍不住落泪。
“是啊，上次试炼结束，韦德老师还开车送我们回来呢……”婷婷也忍不住回忆道。
许随不知道说什么，他也时常陷入回忆之中。
很快四人来到送葬厅。
按照光明寺的规定，逝者需要先安放在送葬厅，逝者的亲属要在送葬厅接受亲朋好友的慰问，然后进行吊唁仪式，方能够下葬。
四人在送葬厅外，已经能够看到来参加葬礼的人们排着长队，一个个进入送葬厅慰问。
其中大部分是韦德老师的家人朋友，然后是学校的同事，受老师恩惠的学生，反魔试炼委员会的领导也来了。
只是摩鲁·哥尔乔不在，他派了其他人来参加。
许随四人见到韦德老师的妻子和女儿的时候，她们明显已经度过了最悲伤的阶段。
接待了一早晨，她们作为亲属已经流尽了眼泪，尽管如此，许随依旧能够看到她们通红的眼角和干涸的泪痕。
“师母，我是许随，您还记得我么？”
韦德老师的妻子显然认得许随，她点头道：“我记得你，韦德生前老是夸奖你，说你是他最看好的学生。”
许随觉得自己很羞愧，对不起韦德老师。
真白三人也向韦德老师的妻子做了自我介绍，同时劝她们母女二人节哀。
许随话比较少，他更多地是看着大厅正中间的棺内韦德老师的遗体，沉默不语。
韦德老师的遗体已经被拼凑好了，不细看完全看不出他的死因。
当然，这些细节还是会告诉给韦德老师的妻子和女儿，她们有权知道这些。
韦德老师的女儿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长得可爱，哭得眼睛肿肿的。
她跟在母亲的身边，像一只受惊的鹌鹑。
一般人来慰问，母亲接待，她不需要说话。
按理说这很轻松，听着就好，但时间长了也会很累，因为需要表现出已经没那么难过的样子——为了让宾客觉得放心。
可还是很难过。失去了父亲，怎么能不难过呢？
一早上了，韦德老师的女儿看了这么多人，她发现眼前的这个青年，是最难过的。
并不是他留了多少眼泪，他甚至没哭。
但是只有他，目光留恋地停在存放尸体的棺上。
“哥哥，谢谢你啊。”韦德老师的女儿说道。
许随收回目光，说道：“为什么要谢我？”
韦德老师的女儿目光真诚，说道：“因为你真的很难过。”
许随的心脏狠狠地揪了一下，他说道：“因为你的父亲，对我很好。”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韦德老师的女儿看着许随。
“那您能告诉我，爸爸是怎么死的么？”韦德老师的女儿偷偷地对许随说道。
父亲的死因对她而言，是个谜。
002 无人知晓
后面传来一阵骚动，大概是许随四人慰问的时间太久了，引起等待人群的不满。
“费琪，先不要缠着哥哥了。”
韦德老师的妻子将女儿拉到身后，向许随说道：“抱歉，这孩子情绪不太好。”
许随点了点头，说：“她已经很坚强了。”
随后许随四人走出送葬厅，韦德老师的妻子和女儿继续接受其他人的慰问。
“韦德老师的妻子真的温柔善良，只是可惜了。”
莉莉发出感慨，真白和婷婷连连点头。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卡在12点之前，慰问终于结束，可以开始祝福了。
光明寺有一个规定，不会在上午12点之后举行祝福的仪式，他们认为那时日头正盛，游荡的灵魂接收不到祝福的信号。
随着人群向两侧避让，留出一条能够并排通过三人的路。
一名穿着纯白色长袍的老法师，举着一本厚厚的8开大典籍，穿过人群进入送葬厅。
也许是今早在寺里已经进行了两次祝福，老法师看上去有些疲惫，但他依旧很专业，详细地向韦德老师的妻子确认韦德老师的信息。
包括姓名，职业，死因以及个人信仰。
“老师一向是我最尊敬的职业，相信我，我儿时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老师。”
老法师真诚地说道，他夹着大典籍的样子，颇有些老教授授课的味道。
“那就麻烦您了。”
随着韦德老师的妻子感谢回应，祝福正式开始。
老法师一步步走到装着韦德尸体的棺前，翻开巨大的典籍，他缓缓开口：
“今天我们齐聚于此，欢送韦德·利安先我们一步，前往被光明照耀的天国世界。”
“韦德·利安，一名优秀的狩魔者，一名可靠的战士，一个可敬的老师。”
“他牺牲在守卫人类荣誉和尊严的前线，牺牲在血与火交织的黑夜，他用自己的身躯撕裂黑暗，只为人类能得见光明。”
“他是妻子的好丈夫，女儿的好父亲，人类的好战士，学生的好老师。”
“……”
老法师盛情并茂地总结着韦德老师的一生，凝练到极致。
许随四人在人群里静静地听着。
周围有人哭泣，有人默默难过。
“他怎么能说出这么动人的话……”莉莉已经被老法师的讲述吸引，感情投入其中。
婷婷冷静一些，说道：“应该是那本书里，都是这些句子吧，固定地念下去就行。”
真白点点头：“是的，甚至他都不认识韦德老师，连名字都是刚知道的。”
莉莉不管这些：“即便是这样，还是好想哭。”
许随在一旁站着，听着三个女人的交谈。
老法师说得很好，后面的祝福语更是话里话外充满了温暖和人性的光辉。
但是许随不知道为什么，却感觉到更加的寒冷。
在场的所有人，只有包括许随在内的少数人，知道韦德老师到底做了什么，又是如何做的。
他的工作如何，怎么诚恳对待每一个人。
他时常地皱着眉头，对学生仁慈又认真。
他最后面对着怎样的选择，还有更多更多关于这个人的细节。
现在，这些细节都隐没在了千篇一律的祝福之中。
就好像把一个充满个性的、独一无二的人，用“好人”两个字总结一样。
不是“好人”二字不好，只是太抽象了。
这也不能怪老法师没有好好地做功课，每天有那么多人死，又有那么多人需要接受祝福。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死亡就好像季节更替一样普遍。
而狩魔者的死亡，要更寻常一些。
没有人知晓，才是常态。
许随有点听不下去老法师的祝福了，他慢慢地退到远离人群的地方，他想静静地回忆关于韦德老师的具体细节。
他是什么样子，他说了什么，他何以成为一名合格的狩魔者。
疏离人群的人一直都很醒目，许随一下子认出了同样落单的韦德老师的女儿。
好像韦德老师的妻子叫她“费琪”。
“和大家在一起，难过会淡一些。”许随走近费琪，说道：“相信我，我有这个经验。”
费琪正坐在地上，双腿并拢微曲着，脸趴在膝盖上被头发蒙上。
她听到许随的声音，慢慢抬起头，脸颊上是一个个白色的饸络圈。
是又哭过了。
“你不愿意告诉我真相，就离我远一点，就是你们这些人，把爸爸带走的。”费琪一改刚刚对许随的亲近和感谢，现在的她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许随明白她的感受，说道：“这是老师自己的选择。”
“只是这些么？”费琪失望道，“每个人都这么说。”
“韦德老师是在和魔物战斗中牺牲的。”
许随给了费琪一个准确的回答，“没人能否定这些。”
“那你们就为他报仇啊？！”费琪说得很大声，拳头锤了许随一下。
两下。
三下。
“就知道来告诉我要接受这样的结果，我想要的不是告诉我，你的爸爸不在了，他很伟大。”
“不是的，我想要一个结果。”费琪有点打累了，“一个真正的结果。”
许随任由费琪的拳头打在自己的身上，随后说道：“我现在还做不到，但我会为韦德老师报仇的。”
“这是我私人的承诺。”
费琪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许随，她指着光明寺的出口，说道：“你走吧。”
许随再次低下头，说道：“万分抱歉。”
他将怀里的盒子交给费琪：“请转交给你的母亲。”
说完，许随向光明寺外走去。
“等会。”
费琪叫住了许随：“我知道你是好人。”
“当然。”
“但我能责备的，也只有好人了。”
“当然。”
“所以，好人不会让人失望的，对么？”
“……当然。”
许随走后没多久，老法师的祝福结束，韦德老师的尸体顺利火化，牌位安放在了F区。
这是今年最新逝者的位置。
韦德老师的妻子终于将丈夫的葬礼忙完，拖着疲惫身体的她，这时才想起，女儿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找了一圈，韦德老师的妻子，终于在光明寺一个无人的角落找到了女儿。
“费琪，你没事吧？妈妈一直在找你。”
费琪冲上前抱着母亲，哽咽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韦德老师的妻子拍着费琪的背，说道：“没事了，都会过去的。”
葬礼总会过去的，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妈妈，那个大哥哥要把这个盒子转交给你。”
费琪将许随给她的盒子交给韦德老师的妻子。
韦德老师的妻子犹豫着打开，眼神从疑惑到释然，最后是带着眼泪的微笑。
盒子里是一品堂的面霜。
东西不贵重，只是代表——
他没有忘记。
003 瀛海道的蝴蝶效应
许随并没有真的离开光明寺，他只是来到了D区，父亲许立和母亲凯琳的墓牌前。
人的感情是相通的，尤其是在光明寺这个容易触景生情的地方。
费琪失去了父亲，许随又何尝不是一样。
第二次来，许随感到比第一次来自然了很多，不会有一种生硬地被安排进某个情绪之中的感觉。
也许，许随真地进入了“许随·克格威”的状态吧。
“反魔试炼结束了，结果还没公布，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是会进大观园。”
许随对着墓牌说话：“你们会为我高兴么？”
记得上次来带了一些水果，现在墓牌前空无一物，兴许水果腐烂，被清理掉了。
后来许随知道这个世界并不以水果作为祭品，就不再带了。
“关于你们死亡的真相，应该还要多等一段时间。但不会太久。”
“虽然还没有眉目，但我已经找到了一条清晰的路径，相信总有拨开云雾的那天。”
许随顿了顿，想起来刚才费琪说得话，苦笑道：
“真相只是一段事实而已，说出来什么也没发生。”
“所以，我们需要的是一个结果，对么？”
“我需要，许言需要，你们也需要。”
许随目光坚定道：“会有一个结果的。”
结果不是真相，不是事实，不是一段埋藏的秘密。
只是揭示还不够，哪些人需要惩罚，哪些人需要抚慰，做到了，才是一个结果。
许随感觉到自己距离获得一个结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那就慢慢来吧。
从光明寺的出口离开的时候，许随向门口的登记人员请教：“您好，请问给逝者带的祭品，多久清理一次啊？”
登记人员说道：“两个月吧，抱歉，我只负责登记工作。”
许随有些困惑：难道又是上次遇到的那个祭奠者做的？
许随都快忘记那个人的名字了。
这个频率，是否有点勤快了？
出了门，许随看到莉莉和婷婷正哭着和真白拥抱，他以为三人依旧沉浸在葬礼的悲伤氛围里。
那就默默地离开吧，正好不知道怎么劝真白不要去亚瑟的家。
“喂，许随，你是要偷偷摸摸地走了么？”
许随担惊受怕被发现，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莉莉大嗓门引得路人侧目：“你这样偷偷摸摸地走了，千万别后悔。”
许随：怎么还威胁起来了？
已经被发现就不合适不声不响地离开了，许随硬着头皮走过去，解释道：“哈哈哈，刚才没看见，走路过于专注了。”
莉莉像是识破许随一样，说道：“最好是。我可是听大白说了，你又认识了一个学姐？”
“好像关系还不一般？”
“你对得起大白么？”
许随被问住了，说道：“都是朋友。”
真白也说道：“莉莉，话到你耳朵里，都捂不热5分钟，以后什么都不告诉你了。”
婷婷在一旁偷笑。
莉莉摇着真白的胳膊，央求道：“别，大白，你可不能忘了我，必须时常联系我啊。”
“我会想你的。”
婷婷也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一样。”
许随一直觉得女生之间的友谊表现力过于夸张了，稍微分开一下，就生离死别似的。
“哈哈哈，会的。”真白承诺道：“我会给你们写信，还有明信片。”
莉莉和婷婷又和真白墨迹了半天。
临走前，莉莉看了许随一眼，问真白：“你告诉他了么？”
真白摇了摇头。
莉莉说道：“好吧，那我们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留你们单独聊聊吧。”
许随看着说话莫名其妙的莉莉和婷婷，问真白：“她今天怎么又懂事，又不懂事的。”
真白白了一眼许随：“不懂事的是你吧。”
许随摸不着头脑：“怎么你们好像有事瞒着我……”
真白也不解释，只是慢悠悠地向前走，许随在一旁跟着，路过小吃摊，许随大方请客，真白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最终停在了一家咖啡店门口，许随再傻也知道，真白应该是有事和他说。
这个世界的咖啡异常难喝，许随点了杯热水，真白点了一杯瀛岛冰茶。
两个人找了靠窗的位子，桌子上摆着今天的报纸，大概是用来给顾客提供聊天话题的。
许随观察到了，周围相亲的就有好几对。
“下午，我就不和你去找亚瑟了。”
真白咬着吸管，拨弄着杯子里的冰，说道：“之前就定好的，下午有事。”
“哦。”许随应了一声，心想正合我意。
真白看着周围快乐聊天的男男女女，感慨道：“能够偶尔一起出来坐一坐，聊聊天，真好啊！”
“是呀，茶逢知己千杯少。”
许随尴尬地附和着。
“真白，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许随问道。
“多明显啊，你这不是废话么？”真白有点生气，许随这个迟钝有点气人。
“是因为学姐的事？”许随试探着问道。
“没什么关系，不过你主动提了，应该自己也发现可能是个问题。”真白笑道。
许随暴汗：真的不能再猜了！
倒不是说猜不猜得到，而是提供的每一个回答，都能折射出回答者的想法。
完全是给自己挖坑啊。
但也不能生硬地转移话题。
“那是因为考试的事？担心自己上不了大观园？”
许随觉得对于学生而言，应该考试是绕不开的心结。
“不是。”真白否定道，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报纸，说道：“说到考试，你知道那天，除了大观，另外六大聚集地，都被魔物研究会袭击了么？”
许随点点头：“后来从新闻上听说了，据说瀛海道被魔物研究会袭击成功，魔器被盗了。”
谁能想到，大观摆了魔物研究会一道，魔物研究会也利用了大观，把世界的目光都吸引在了大观上。
当所有人都以为，魔物研究会的目标是大观魔器的时候，魔物研究会兵分六路，不，七路，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果然，鹿死谁手，不到最后一刻不知道。
最后大观守住了魔器，魔物研究会也完成了盗取魔器的任务，只有瀛海道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作为邻居，许随说不上高兴，更谈不上悲伤，就是觉得和自己无关吧。
“嗯，是啊，瀛海道出事了。”真白正在组织语言。
“然后发生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最后，我……我要回瀛海道了。”
咳——
许随一口热水呛到嗓子眼。
什么？
004 一眼为定
真白要走了？
这太突然了，许随有点接受不能。
“瀛海道丢了魔器，和你有什么关系？”
许随不理解，听上去两件事八竿子打不着。
真白没有急着解释，而是喝了一口茶，盯着茶杯问道：“你希望我回瀛海道么？”
许随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他的预警系统已经开始发起了警报。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才好呢？
等等，为什么用“回”这个字？
“瀛海道人生地不熟的，去干嘛呀？留在大观不好么？”
许随喝了口水说道，听上去只是客观地分析。
“不啊，瀛海道我还蛮熟的，认识这么久没看出来么？我的母亲就是瀛海道人。”
真白解释道。
许随：我当然知道了，你的混血血统都写在脸上了。
“真看不出来，但你这么一说，确实，嗯，皮肤白皙，头发浓密，眼睛湖蓝色，像浓缩的库塞亚湖……”
许随妙语连珠，真白捂着脸有点不好意思。
许随以为自己说得有点多了，立刻闭嘴。
真白：会说你就多说点，别停！
“……所以，是要回家？”
许随这就能理解了，如果只是回家一趟，很正常。
真白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的父亲是拜德雷恩人，他是漂泊到瀛海道认识的母亲，然后在瀛海道留下来的。”
“我们一家最开始生活在瀛海道，父亲作为瀛海道派往大观的使者，带着我和母亲来到大观生活。”
“所以，其实我只有六岁前在瀛海道生活的模糊印象。”
真白笑了笑：“算是地道的大观人吧。”
许随明白了，真白的父亲类似外交官。
“那是应该回去看看，毕竟你的外公外婆，都在瀛海道吧。还有家里的亲戚们。”
许随说道，“带点特产回去。”
“什么特产啊？”真白觉得许随真好笑，说道：“没那么简单，这次我回去瀛海道，就不能再回来了。”
啊？
许随一脸的震惊：“为什么？”
真白也显得很烦：“还不是魔物研究会？”
“瀛海道的魔器被盗走，导致没有了海上防御的屏障。”
“现在海上魔物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瀛海道只能收缩狩魔力量，将驻派往各地的高阶狩魔者召回来。”
许随：所以真白的父亲被召回了？
其实，经过接触，许随能够看得出，真白的家境还是不错的，毕竟有车接送。
而且，上次魔犬袭击事件，许随记得唐格纳说过，是真白父亲赶到，魔犬才逃走的。
应该是感受到了高阶狩魔者的气息。
如果真白的父亲是高阶狩魔者，也在情理之中。
“那你上学怎么办？”许随说道：“都已经参加完了考试，说不定可以进大观园……”
真白无奈道：“只能放弃了。去上瀛海道的樱花学院。”
樱花学院许随知道，算是瀛海道最好的狩魔者学院了。
和大观园、十字军学院是一个级别的。
“其实，留在大观园上学也可以，本来上学也是要住校的，在哪都差不多。”
真白说道：“不过，如果海上魔物真的攻陷瀛海道，我还是希望能和家人在一起。”
“毕竟，父母总是要回去的，而我在大观没有家人，也没有独自留下来的理由。”
许随问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吧？”
真白点点头：“算是吧。”
周围几桌的客人陆续离开，许随杯子里的热水也变凉了。
真白特地和自己说这些，许随多少明白真白的意思。
其实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你来我往的互动，许随和真白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
在刚刚，许随又回忆了一遍和真白之间认识的诸多细节。
从反魔试炼的大石头开始，那是许随第一次见到真白，虽然只有背影。
但真白算是许随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了吧。
是的，魔人不算人。
然后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帮助治疗，一起五人四足通过终点线。
再之后，因为魔犬袭击事件再次相遇，一起破案。
又到了第二轮试炼，一起组队DNF，经历和匪帮小队作战，解救被裘兹绑架的真白，探索魔人洞穴，获得试炼第一名。
最后，参加圣堂保卫战，将韦德老师的尸体交给真白。
难忘的经历，让大家变成了熟悉的朋友。
然后，只是朋友么？
许随倒是有些茫然了。
“喂，你在想什么呢？”真白张开五指，在许随面前晃了晃。
许随说道：“没，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啊。”
“我们认识一个月了。”
真白嘿嘿一笑，说道：“是啊，但是也很短，才一个月。”
“不过这一个月还是很开心的，过去十几年朋友都很少，倒是不如过去一个月来得有趣。”
许随点点头：“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英勇地吸引了魔人帮助你逃跑……”
真白脸一下就红了：“你都知道了……”
许随点点头：“嗯，后来唐队长审讯我的时候，说的……”
真白噗嗤一声笑了，说道：“是啊，我当时跑得飞快，想着尽快搬救兵，后来遇到了韦德老师……”
说到韦德老师，两人沉默了。
“说说后来的事吧，我们组队去第二关试炼。”许随岔开话题。
“对，第二关试炼，我们潜入魔人巢穴，在外面被裘兹袭击，当时以为你真的遇害了，我和亚瑟都很担心……”
说到亚瑟，两人又沉默了。
“说说后来的事吧，第三关试炼倒是很安全，没什么幺蛾子，哈哈哈。”许随又岔开话题。
“是，因为我们都分开了，我在主会馆，你和你的学姐在分馆……”
说到学姐，两人又又沉默了。
隔了许久，许随先笑了，他话题转移不动了。
真白也笑了，甚至笑出了眼泪。
“……要不，还是出去走走吧？”许随坐立不安。
“也好。”真白回答。
离开了咖啡馆，回到街上，凉意袭来，更多了几分离别的味道。
“所以，你什么时候出发？”许随随口说道，“是坐船吧？”
“嗯。”真白说道，“明天。”
“明天么？好快啊！”许随有些措手不及。
时间好像突然加速了一样。
“快么？越晚海上越不安全。”真白解释道。
许随有些遗憾道：“不能一起上大观园了么？”
真白响起那个时候，五个人关于大观园的畅想，如今似乎只有许随有机会去大观园了。
“所以，你得带着我们的期望，在大观园努力呀。”
许随说道：“不至于，你在樱花学院也挺好的，我可以去看你啊。”
“真的么？可是以后因为海上魔物，航线封闭，就很难去瀛海道了……”真白本来走在前面，突然转身问道。
她的脸贴得许随很近，许随没有防备，他感觉到真白长长的睫毛能够刷到自己的眼皮上。
“真，真的。披荆斩棘也会去。”许随说道。
“刀山火海也会去。”
真白笑了，向前一步，左睛贴到了许随的右眼上。
“别骗我。”
“这叫……一“眼”为定。”
005 大人，您暴露了
许随石化了，一向能够掌控局面的他，第一次感觉有些失控。
没办法，她太A了！
真白则心中暗爽：哈哈哈，这感觉也太好了吧！
果然还是得主动出击！
当然，时间不宜过长，否则就显得油腻和刻意了。
真白很快后退一步，若无其事地说：“我该回去了。”
“嗯，我送你。”许随要求道。
“不用了，司机就在后面跟着。”真白招了招手，一辆车在路边停下。
真白上了车，对许随说道：“我等你来瀛海道找我。”
还没等许随问，要不要去送你，真白已经开车离开了。
好果断，不拖泥带水，太会吊着人了。
许随心里空落落的，没想到，真白的车慢慢倒了回来。
只见车窗降下，许随刚要说话，真白补了一句：“只能一个人来。”
这次车真的开走了。
许随望着车离开的背影，他好像是看到车厢里，真白低着头的侧影，她的手贴在鼻梁上，左右手交错地抹着。
不知是哭是笑。
许随：所以，明天要不要送她呢？
许随终究是没有忘记，下午还要去亚瑟家打听打听情况，于是暂时将真白的事搁到脑后，坐上了去往亚瑟家的电车。
当然，路上还是会遇到背影像真白的女子，搞得他多少有些心神不宁。
许随：为什么已经穿越了，还会有这种高考之后，离别的戏码？
哎。
电车到达平角胡同，许随按照记忆中上次的路线，找到亚瑟家门。
他没有想好怎么和亚瑟妈妈说亚瑟不见了的事，正偷偷观望着，看到里面是上次带路的丽萨大婶，她正一边晾衣服一边抱怨着天气差。
“大婶，还记得我么？亚瑟的同学。”许随走上前打招呼。
丽萨大婶看了许随一会儿，拍着脑门说道：“想起来了，上次带着奖牌来的那个。”
“对对对，大婶能想起来就行。”许随看了一眼亚瑟家，发现门关着。
丽萨大婶知道许随肯定不是来找自己的，说道：“你是来找亚瑟的吧？那白跑一趟，亚瑟一家已经离开了。”
“啥？”许随懵了。
怎么可能？
丽萨大婶抱着衣服，说道：“昨天，我去找亚瑟妈妈，想着该帮她做饭了。”
“发现人不在，屋子里留了一张字条，说是急事走了。”
“还留了不少钱。我是差那个钱么？这都多少年邻居了，咋能不告而别呢？”
许随听着也觉得不对，问道：“那您没联系治安队么？”
丽萨大婶说道：“联系了，但是毕竟都是大活人，也不能按照失踪立案，治安队来看了一眼就走了。”
许随琢磨了片刻，问道：“那字条您还留着么？我能看看么？”
丽萨大婶热心肠，说道：“行，我给你拿。”
丽萨大婶回屋子找了一会儿，交给许随一张字条。
字条上的字歪歪扭扭，看上去像是一个盲人写的。
许随也不知道亚瑟妈妈之前的字什么样，也不敢说别人冒名顶替。
“那您什么打算呢？”许随将字条还给丽萨大婶。
丽萨大婶说道：“先放一个月，人实在不回来，就把屋子拾掇拾掇，再租出去呗。”
“小伙子，你和亚瑟不是同学么？你知道他们去哪了么？”
许随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不是找过来看看么？”
又和丽萨大婶聊了几句之后，许随走出了平角胡同。
许随觉得事情太过蹊跷了，亚瑟这边刚被神秘人带走，亚瑟的妈妈就消失了。
时间上也严丝合缝，怎么看都像是神秘人所为。
如果是这样，那就证明神秘人关注亚瑟有一段时间了。
可是如果只是为了带走亚瑟，没有必要连亚瑟妈妈也一并带走。
除非，亚瑟妈妈和亚瑟是因为同一件事，被神秘人带走的。
联想到丽萨大婶之前和许随讲的关于亚瑟妈妈独自生下亚瑟，以及家里的厄运，魔鬼孩子的传说，也许亚瑟从一开始就不简单。
许随：说不定他是什么流落王子，但愿是自己这种平民多虑了。
尽管亚瑟目前安全的可能性极大，但许随还是希望能够见他一面。
真白的离别还有一个仪式，亚瑟是真的不声不响。
许随又来到和亚瑟之前一起来过的废旧汽车工厂，在破旧车皮上独自坐了一会儿，直到天上开始掉雨点了，才黯然离开。
回到家时，雨已经下起来了。
许随推开家门，一个熟悉的人等在屋里。
“大人，好久不见，卫斯利·阿莱德文向您问好。”
是小佬弟，他正站在沙发旁，深情憔悴，但依旧保持优雅。
往常都是在外面和许随相见，这次竟然知道进屋了。
许随虽然感觉有一点意外，但也没说什么，而是坐下来，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卫斯利也坐下，身体前倾，一副等待许随发号施令的样子。
许随在圣堂那晚给卫斯利安排好任务之后，就再没见过卫斯利，更没有收到什么消息。
当时发布的两个任务，一个是和蒙奎有关，一个是和唐格纳有关。
蒙奎已经被摩鲁·哥尔乔追上，尽管没有将他带回来，但是也算短暂的结束了。
未来是否有机会杀掉他，为韦德老师报仇，不是许随的短期目标。
而唐格纳的事，则已经被许随忙忘了。
“所以，你是来复命的？”许随向后一仰，翘着二郎腿，双指交叉着放在胸前，淡定道。
卫斯利站起身，弯着腰，说道：“对不起大人，任务失败了。”
许随猜到了，蒙奎应该是不好抓的，被他逃了也很正常。
但是毕竟是第一次发布任务，不追究说不过去。
作为大人的威严得立住，该赏赏，该罚罚。
“哦？”许随淡淡一笑：“失败了，还有脸回来？”
卫斯利一听这话，压力一下子就来了。
大人这是在点我啊？
难道是要追究责任了么？
也对，大人料事如神，已经将这么重要的节点都算到了，结果还是让我搞砸了，一定特别失望吧？
怎么办？
卫斯利无奈地说道：“大人，我办事不利，也没脸回来。但是这件事，必须得当面告诉大人，所以……”
许随不在意道：“什么事？”
卫斯利一字一句说道：“大人，您暴露了！”
许随听不明白，但是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具体一点呢。”
卫斯利说道：“那个打伤我的魔鬼，他知道是您派我过去的。”
“他可能随时找上门来。”
“大人，您暴露了啊。”
许随：打伤小佬弟……的魔鬼？
完了，BBQ了，完了。
006 唐格纳的留言
小佬弟的实力，许随哪怕摸不准，也知道一定超过了紫级，毕竟雕毛能够屏蔽紫级以下的气息这一点，不会骗人。
超越紫级，也就是比摩鲁·哥尔乔和蒙奎·马耳他加起来都强。
即便这样，还是会被打伤？
“打伤你的魔鬼，和你实力差不多吧？”许随尝试挣扎。
“不，差很多。”卫斯利还算老实。
“不可能，肯定经历了激战对吧？”许随不信邪。
“没有，一回合就结束了。”卫斯利诚实道。
“那至少会卖你几分面子吧？你在这里，他敢过来么？”许随现在最大的依仗就是小佬弟了。
“他可太敢了，他连女王都不放在眼里。”卫斯利话里透露着些许无奈。
许随真的慌了。
只是发布了两个简单的任务，怎么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把比小佬弟还厉害的魔鬼都惹到了？
越是身处绝境，越不能自乱阵脚，许随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状况。
万一有救呢？
“你，具体说一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许随双手交叉得更紧了，整个人也坐直了。
卫斯利也不敢怠慢，毕竟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现在只能想办法补救。
“是这样的，那天我收到大人发出的两个任务，经过我缜密的判断，一下子就看出来，第二个任务才是大人安排的真正任务，就是跟踪一个叫唐格纳的灭魔队长。”
卫斯利刚讲到这里，许随就发现不对劲了。
好家伙，你的判断太缜密了！
老子明明要你追杀蒙奎，你给我搞错重点了啊！
“我开始愚钝地以为，这个叫唐格纳的人，身上没有什么值得调查的地方，没想到，大人真的是神机妙算，他竟然和女王安排的任务不谋而合。”
许随：？？？
“怎么了大人？您看上去有点惊讶？”卫斯利看出许随眼睛一瞪。
许随：我太惊讶了！这和女王任务有一毛钱关系么？
“我是对你的愚蠢质疑，感到不悦。”许随想了想还是以上位者的口吻说道。
卫斯利羞愧道：“是是是，是我错了，完全没想到大人如此英明。”
“行了，接着说吧。”许随也想知道自己英明在哪。
卫斯利接着道：“我跟着唐格纳一路开车来到大观城西区，那里有一处不起眼的建筑，唐格纳解决了守卫，进入了建筑地下，找到了百鬼之匣。”
许随：什么是百鬼之匣？
当然，这是许随心中的疑问，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不然显得自己很无知。
“要知道，百鬼之匣正是女王大人要找的东西，之前我一直和大观高层交涉想要百鬼之匣，没想到竟然藏在这里。”
许随点了点头，说道：“我一直都知道它藏在那里。”
卫斯利：果然，大人什么都知道。
“百鬼之匣是女王大人要的东西，我肯定不能让唐格纳拿走，于是上前阻止，没想到唐格纳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的身上释放出了强大的魔鬼气息。”
“那个魔鬼实力，绝对在黑级之上。”
等会儿？唐格纳的身上有魔鬼？
还是黑级之上的魔鬼？
许随记得小佬弟说过，他的实力就是黑级，如果比黑级高，那岂不是和邪月女王差不多了？
难道说，唐格纳一直都在扮猪吃虎，一切都是他在幕后操盘，目的就是让大观和魔物研究会斗起来，自己从中得利？
“后来呢？”许随问道。
“后来我不是对手，唐格纳也不卖女王大人的面子，他本可以杀了我，但是他说，如果供出来谁派我来的，就放了我。”
卫斯利说到这里，再一次鞠躬道：“对不起大人，我不该把您供出来。”
“已经供出来了。”许随笑不出来。
“对，所以不该。”卫斯利继续鞠躬。
“不该不是也做了么？”许随头疼。
卫斯利咬牙无奈道：“大人，如果我不说，他就杀了我吸收我的碎片自己看……”
许随能够感受到卫斯利的绝望，他也相信，卫斯利是没有必要主动暴露自己的。
“行了行了，你先把腰直起来好好说话。”
事已至此，许随再追究也无济于事。
主要是他没办法惩罚卫斯利，他甚至根本打不过卫斯利。
没办法，拳头就是硬道理。拳头不硬，道理就不硬，就没办法讲道理。
“你再讲一讲具体细节。”许随问道，“要多细有多细，不然没人能帮你。”
“丢了百鬼之匣，我不杀你，女王也不会放过你。”
这算是威胁了。
“是是是，我也是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大人能帮我。否则，女王大人的任务，我是万万不敢透露的。”
卫斯利也想得很清楚，百鬼之匣丢了，女王交代的任务没办好，回去肯定不好交差。
既然许随能够预测到唐格纳来盗取百鬼之匣，那肯定还有办法。
卫斯利又仔细地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许随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应该是唐格纳趁着圣堂保卫战，悄悄地盗走百鬼之匣，目的是吸收百鬼之匣里面的魔鬼，壮大自己。
如果是从这个目的出发，那么唐格纳之前的行为就说得通了。
他为了制造混乱，才把魔物研究会的情报放在地心大厦，引导灭魔队发现，继而引爆大观和魔物研究会的对立。
这个过程需要黑色流动败露，魔物袭击事件酝酿，以及合适的引爆点。
只有特别自然，才不会引起怀疑。
最后，当然是成功了。
许随：哎，万万没想到真的是唐格纳所为，完全看不出来。
卫斯利复述完事情经过，说道：“大人，唐格纳逼问出是您派我前去之后，让我给您带句话。”
许随：怎么听着像汉奸的台词？
“就一句？”许随问道。
卫斯利回答：“是的，就一句。”
许随想来八成是什么“多管闲事”之类的话。
但是这也用不着让卫斯利来传啊！
“他说了什么？”许随还有点好奇。
卫斯利说道：“他说，【欢迎来到异世界】。”
“只有这一句，他说我不能泄露出去。”
“可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都不知道，更谈不上泄露……”
“……”
卫斯利自言自语说了很多话来表忠心，许随完全听不见。
许随现在脑袋里只有那句唐格纳的留言在脑海回荡：
【欢迎来到异世界】。
【欢迎来到异世界】。
【欢迎来到异世界】。
007 暗合的齿轮
“大人，您在听么？”
“大人……”
卫斯利轻声呼唤着许随。
许随将翘着的二郎腿放下，闭目道：“你有没有把唐格纳的留言告诉别人？”
许随必须先确认一件事，就是这条留言没有外传。
“没告诉任何人。”卫斯利表示自己守口如瓶。
许随稍稍放松了一些：“做得很好，这件事是最高机密，绝对不能对外透露。”
卫斯利点头深以为然，因为唐格纳当时也是这么和他说的。
难道说大人和唐格纳认识，他们是故交？
还是说这句留言是暗号？
【欢迎来到异世界】，这句话的深层意思是……欢迎大人潜入人类世界？
一定是这样的，照这么看，唐格纳饶我一命，就是看在大人的面子上了！
呜呜呜——
卫斯利向许随投下充满感激的目光，许随被看得浑身不舒服。
雕眼比鹰眼可尖锐多了，别扭，实在别扭。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许随说道，“回邪月那里复命？”
卫斯利回答：“肯定是要回去的，但不知道大人有什么建议。”
许随：我的建议，我的建议是以后跟我混，你听么？
“你当真要听我的建议？别忘了，你这身伤怎么来的？”
许随的意思是，你是执行我的任务受的伤。
“不敢不敢，是我实力不济。大人的预判，没得说。”卫斯利马屁奉上。
许随想了想说道：“女王给你的最晚复命时间是多少？”
卫斯利回答：“没说，但年底是女王大人的聚会日，一般各侍卫长都要在。”
许随：年会？这不就是年底述职么？一样的管理套路。
“那就先别回去复命，先观察着动向，看看有没有别的机会。”许随点拨道。
卫斯利不懂：“请大人明示。”
许随：我还没想好，明示啥？我最近缺乏安全感，你先保护我一段时间再说。
“嗯，我的意思是，百鬼之匣又不是只有一个……”许随解释道。
“只有一个，大人。”卫斯利接话。
“我是说，和百鬼之匣同样效果的，又不是只有一个。世界上只有大观一个聚集地么？”许随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卫斯利：对呀！隔壁不就有一个聚集地么？
“明白了吧，到时候……”许随偷偷和卫斯利画了一波大饼。
卫斯利被许随描绘的未来蓝图吸引得一愣一愣的，眼神中逐渐有了色彩，闪电状的眉毛也跳跃起来了。
“好的大人，我这就开始准备。”卫斯利感觉到自己又有劲了。
“嗯。”许随点头道：“先把自己的伤养好。”
“是，大人。”卫斯利感动得泪流满面。
送走了卫斯利，许随瘫在沙发上，形成了一个“大”字。
许随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唐格纳关注上的？
他又是怎么确定，自己是异世界的来客？
回忆起来到这个世界一个多月发生的事，尤其是和唐格纳有关系的。
第一件是刚见面，许随为了自保杀了C级魔人，在营地的帐篷内接受唐格纳的审问。
当时唐格纳对许随击杀C级魔人的方法表示怀疑，许随以观察力强来解释，最后唐格纳小小地考验了许随，许随通过。
第二件是唐格纳因为魔犬袭击事件找到许随，许随帮助追踪袭击者，最后在深巷里通过光线弱点将魔犬击败。
第三件就是阿杰被黑色流动成员袭击，许随给唐格纳黑色流动的花名册。
第四件是唐格纳和许随因为裘兹魔化而在大观相遇，之后去往地心大厦，发现魔物研究会的委托。
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但又有些奇怪。
许随是魂穿来到的这个世界，除了他自己之外，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个身体不是原来的“许随·克格威”。
除非，能够通过一些手段或者标志，判断出来一定不是“许随·克格威”。
甚至，一定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那么有什么是唯一的区别呢？
许随实在想不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除了——金手指。
一定是金手指！
唐格纳就是因为金手指，才确定许随，就是来自异世界！
许随先假设唐格纳是因为金手指知道自己来自异世界，那么他怎么知道自己有金手指的呢？
是在第一次见面审问的时候么？
当时许随的解释确实有一些勉强，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这个世界上的奇人异士太多了，说不准谁就有点特殊的地方。
也许那个时候，唐格纳只是对许随有了一丝怀疑，但没有确定。
所以有了后续，就是魔犬袭击事件，当时是唐格纳主动找到许随，希望他帮助解决问题。
给出的理由是许随观察力强，也许有意想不到的帮助。
所以，那次算是对许随身份的确认，最后许随战胜了魔犬，同样是利用魔犬的弱点。
这也就证明了，唐格纳的分析是正确的。
许随果然拥有着异乎寻常的能力。
但，这就足以证明，许随是来自异界的人么？
这只是证明许随确实能力非凡而已。
许随觉得似乎有什么点，他忽略了，一直没有注意到。
站起身，许随在屋子里走了起来，运动中更容易思考问题。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阿杰还没有回来。
许随走到窗边，看着落下的一滴滴雨水，突然想到，自己之前一直把问题想错了。
许随以为，唐格纳是通过自己身上的奇异之处，也就是金手指，发现自己来自异世界。
可是，换位思考，你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你遇到一个人有奇怪的能力，你会先把对方和异世界的人关联到一起么？
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从来没有异世界这个概念，更加不会大开脑洞地去想，对方来自异世界。
就像一个从来没见过骗子的人，不可能认出骗子一样。
那么，如果说唐格纳确认了许随有奇异能力，就是异世界的人，那么更可能是——
“他见过和我一样的人，并且来自异世界？”
许随不敢相信这个推论。
等会儿——
古代圣者的画像，魔人语录，圣堂博物馆的建筑形状……
许随感觉到这些细小的碎片，就好像一个个散落在地上的齿轮，它们看上去毫不相干，可捡拾起来，拼接在一起，齿轮口径却暗自吻合。
一切奇怪的地方，都连上了。
008 送别
第二天，许随顶着黑眼圈醒来。
昨晚他睡了醒，醒了睡，反复做噩梦。他感觉到自己成为了别人的棋子，在棋盘上反复挣扎。
而他之所以还活着，是别人不想他死而已。
棋子非黑即白，让他更难受的是，他还是一枚黑子。
许随躺在床上咒骂：你才是黑子。
你全家都是。
昨晚也不算是毫无收获，至少许随想明白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些事情，也总结了一下接下来要努力的方向。
除了调查父母的死因和为韦德老师报仇之外，许随又多了一项任务：
找到这个世界和前世相似之处的来源。
包括但不限于古代圣者画像，魔人语录，圣堂博物馆的建筑风格，以及唐格纳是如何认出自己来自异世界的。
许随本是轻松地面对穿越后的生活，现在突然感觉到肩上的担子重了很多。
好在他还有一些时间——至少唐格纳没有表现出要立刻找上门的架势。
想通这些，许随穿衣，出门，一切如常。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都变了。
他开始刻意训练自己观察周围的环境，以防随时可能来临的注视。
因为答应送真白离开，许随又不好意思蹭真白的车，只好一个人坐电车前往码头。
大观一共四个码头，大观主城和围绕它的三个临海卫城各有一个。
恰好许随所在的卫六城是其中之一。
也不知是因为时间太早，还是说瀛海道丢失魔器让大家不敢出海了，许随来到码头的时候发现人极少。
他默默地等了一会儿，人渐渐多起来，他盯着候船大厅入口，直到真白出现。
真白穿着水绿色的百褶裙，挎着棕色小皮包，戴着一顶珍珠白的圆帽，候船大厅是半开放式的，风不小，她单手捂着圆帽，帽檐下的蓝眸闪着光彩。
她也注意到许随了。
“真白，有个小伙子在看你。”
站在真白身边的高大中年人说道，他有着典型的拜德雷恩人长相，栗色短发，戴着墨镜，给人一种挺拔凌厉的感觉。
真白说道：“爸爸，是我的朋友来送我了，我先过去一下。”
真白的父亲轻笑道：“真的只是朋友么？我那些老朋友可是一个都没来。”
真白懒得理父亲的玩笑，踩着小皮鞋不急不慢地走到许随面前。
“来多久了？”真白问道。
“没多久，我看你们带着行李，我帮你们拿。”许随毛遂自荐道。
真白摇了摇头：“会有船员帮着抬上去的，这是标准的服务之一。”
说完，真白歪着头看向许随：“你没坐过船么？”
许随前世当然坐过，但是在这个世界确实没有。
“还没，坐船好玩么？”许随老实说。
“我也是小时候坐过，后来再没有回去，早就忘记了。”真白回忆道：“好像是挺好玩的吧。”
“你看，那是白头海鸟。”真白指着落在桅杆上的白色海鸟说道：“它们其实算是魔物，比一般的海鸟更会抓鱼，不过不攻击人类，大家都不去管它。”
白头海鸟成群结队地占满了桅杆，在那个位置应该能一窥整个码头的全貌。
许随问道：“它们飞得远么？”
“应该不远吧，海里很危险的，它们只在靠近岸边的海域才有。”真白解释道。
许随看着白头海鸟，扁头长嘴，脑袋上有一撮白毛，每次嘴都长得老大，能将自己整个兜住那种。
“你好像对魔物挺了解的。”许随夸奖道。
“还行，一直很感兴趣，甚至想过加入魔物研究会。”真白一本正经道。
许随脸瞬间黑了。
“哈哈哈，开玩笑而已。”真白笑得花枝招展。
“挺好笑的。”许随笑不出来。
“不过对魔物感兴趣倒是真的，到时候去了樱花学院，我大概也会选择主修魔物研究吧。”真白说道。
“你呢？到时候什么打算。”真白问道。
许随想了想说：“看最后什么成绩。能进大观园的话，应该会魔物、魔人、魔鬼都学一学。”
“哼。”真白有点不服：“你很拽啊！贪得太多，小心什么也得不到。”
许随刚想反驳，又看到真白狡黠的眼神，突然感觉不对劲。
许随：这是在点我么？
“到时候再看吧。对了，你没有告诉莉莉和婷婷你今天走么？还有其他的朋友。”许随注意到似乎只有自己来送真白。
真白无所谓道：“我本来朋友就不多，就都没说。送不送的，没什么关系。”
许随也算是稍稍摸清楚了真白的一些脾气，她算是比较有个性的女孩了。
“尊敬的乘客您好，您乘坐的SUK-21号轮船，已经开始检票，请您确认行李随身携带、或托运、或已提前安置到船舱内……”
广播通知声音响起，在提醒着两个人可以做最后的告别了。
“好像你的父亲在唤你。”许随看到真白的父亲在招手。
真白回过头，也挥了挥手，然后对许随说：“我要走了。”
“嗯，一路小心。”许随说道。
真白摊开手，看着许随充满期待。
“怎么？”许随不明白。
真白气道：“还怎么？当然是礼物了。难道没有什么分别的礼物么？”
许随：还有这个仪式么？
许随确实没有什么准备，但是看到真白有些失望的眼神，又于心不忍。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什么也没带，只带着雕毛和十字勋章。
许随正犹豫着，真白激动地一把拿过十字勋章，说道：“好漂亮，看上去也很贵重，我很喜欢……”
“那不是给你的”，这句话最终许随还是没说出口。
“……喜欢就好。”许随最后说道。
“我也有礼物回赠给你。”真白从包里掏出一本书，交到许随手里：“回去再看吧。”
许随：这是情书？有点厚啊！你话挺密……
“尊敬的乘客……”
又一次的催促声中，真白和许随告别，踏上了去往瀛海道的船。
许随这时才迟钝的感受到离别的情绪。
他想起前世知名的诗歌《送别》，里面有一句：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如今不知去向的亚瑟，和奔赴海外的真白，正是诗句生动的写照。
海风锋利，眼泪温柔。
许随扭过头抹了抹眼角，一道熟悉的身影闪过。
许随好像在候船大厅，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009 另一条航线
许随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显然那个人没有注意到他。
候船大厅内划分了四个区域，对应着四个不同航线的等候区。
许随注意到那个人所在的区域，人很少，前方的标识牌写着：
【去往沃伦克肖】。
沃伦克肖？
许随知道这是距离大观非常遥远的聚集地，据说那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巨大岛屿，处在几个聚集地中心的位置，承接着海上贸易。
他为什么会去那？
许随带着巨大的疑问走近。
那个人没有发现许随，只是将随身的皮箱放到一边，然后看着手里的报纸。
“阿……阿杰？”
许随来到那个人的身后，不确定地问道。
对方有些惊讶，慢慢站起身，摘下墨镜，苦笑道：
“哥，你怎么在这？”
许随看的没错，在候船的正是阿杰。
阿杰穿着浅灰色的休闲装，戴着渔夫帽，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许随对在这里看到阿杰大感意外，昨天阿杰确实没有回来，许随以为这是阿杰比较忙的缘故，也没多想。
但现在看，阿杰似乎要离开了。
“我送一个朋友。倒是阿杰你，你要走了么？”
许随觉得这太突然了，没有一点预兆。
难道阿杰一直是骗我的，捞到钱了就要跑？
不应该啊，他有很多机会，没必要是现在。
阿杰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憨憨地说：“是啊，本来想悄悄地走，留了一封信放在我的房间。”
“阿杰，是住得不愉快么？还是怎么了？”许随不确定，“黑色流动的人找上你了？”
阿杰摇了摇头，慢慢地打开皮箱，皮箱里都是一些衣物，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
阿杰从皮箱的最里层找到一个匣子，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一把断剑。
许随对断剑的缺口感觉很熟悉。
“哥，你还记得它么？”阿杰问道。
许随想了半天，说道：“这是挂在我房间里的那把？”
阿杰点了点头，爱惜地抚摸道：“我都知道了，哥，你辛苦了。”
许随叹了口气，他以为这个秘密阿杰永远不会知道。
阿杰说道：“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是哥在照顾我。我努力希望能够帮到哥，最后发现其实什么也做不了。”
“甚至还会带来更多的麻烦，要不是哥帮我善后……”
阿杰自嘲道：“我开始时真的以为，是我走运了，怎么那个黑色流动的坏家伙就死了呢？”
“原来都是哥在暗中保护我。”
阿杰强烈的自尊心让许随想要拥抱的手臂收了回来。
“所以，你想要离开？”许随问道。
阿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算是吧，但也不是为了离开而离开。”
“我之前一直有一个去看看世界的梦想，我和哥说过吧？但是一直没有勇气去做。”
“现在，我看清了自己的懦弱，想要迈出这一步。”
“听说沃伦克肖是贸易之都，即使不是狩魔者，也能有一番作为。”
“我想去试试。”
阿杰眼神中充满了憧憬。
许随听明白了，他想不出拒绝的理由，虽然他知道，如果他阻拦，阿杰还是会留下的。
可是许随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钱带够了么？穷家富路。”许随自己身上没什么钱，他掏兜的时候才想起来，卡一直在阿杰那里。
阿杰说道：“有的。哥你的钱都在卡里，卡在我住的房间桌上。”
“自从上次哥教会我之后，我也好好学习了一番，赚了一些钱，去沃伦克肖不成问题。”
许随不知道自己教过阿杰什么，但感觉没教过什么好本事。
“行，出去看看也好，但是遇到什么困难，别怕回来。”许随像一个老父亲一样说道。
阿杰本来情绪挺稳定的，被许随这句关心弄红了眼。
“哥，我知道的。”阿杰笑道：“倒是哥你自己要保重，还有……嗨，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我都写在留下的信里了……”
许随说道：“行，我回去好好看看。”
“哎，哥也没有什么能送你的，你到了沃伦克肖写信过来，家里的地址你知道，缺什么我给你邮。”
许随最烦爹味的人，没想到自己现在比谁爹味都重。
阿杰摇了摇头说道：“不啊，哥送了我东西了。”
说着阿杰握住断剑的剑柄，自豪道：“这不是么？我自作主张带走了，我要带着它，一路走下去。”
许随看着阿杰幼稚的神态，却觉得一点都不可笑。
他鼓励道：“好，我等着听你的传奇从海上传过来。”
阿杰嘿嘿一笑。
“哥，你知道么？有时候跟你在一块，压力很大的，感觉你无所不能，而我什么都做不了，甚至鼓掌都鼓不好。”
许随：我这么优秀么？
阿杰长舒一口气，接着说：“记得咱们刚见面，你给我培训演技，最后解决掉黑色流动那伙人么？”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不重要的配角，很凄惨，最后哥你带着主角的光芒从天而降，救了我，打倒了所有坏人。”
“虽然过瘾，但也有些失落。”
“其实，我也不是想一直待在黑暗的角落，如果可以，是不是也能当一回主角呢？”
许随说道：“当然可以，你就是你生活的主角。”
阿杰点头道：“是呢，狩魔不是我的舞台，我得找到属于我的舞台。”
“哥，我想好好演一次。”
许随说道：“那得演得漂亮一点。”
阿杰自信道：“肯定的。”
【尊敬的乘客……】
这广播许随太熟了，一定是又要开船了。
“哥，送我上舞台吧。”阿杰指了指去往沃伦克肖的船，说道。
许随笑了笑，喊道：“吉时已到，开机！”
说着将皮箱递过去，阿杰戴好渔夫帽和墨镜，接过皮箱，向许随挥手作别。
直到阿杰身影消失在船上，许随还不太敢相信。
怎么又送走一个？
今天是毕业季么？
一个个的，都要离我而去？
许随现在与其说是难过，不如说有些孤独。
他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好不容易建立起一些联系，却又阴差阳错的一点点断去。
许随走出候船大厅，乘上电车沿着来时的路线回去。
到家之后，他进入阿杰的房间，房间收拾的整洁，就好像没有人在这里住过一样。
许随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信封，以及信封旁边，装饰在相框里的照片。
照片上许随和阿杰正趴在地上，身后是一栋熊熊燃烧的房子。
010 齐林·佩斯的拜访
许随拿起阿杰留下的信，信的内容基本上和在候船大厅分别时说的差不多，里面有很多日常菜肴的配方和家庭清洁内容。
诸如要定期清理报箱，吊蛇兰不能缺水之类的。
“这孩子真啰嗦。”许随将信放回去，回到自己的房间。
果然墙上的断剑已经不见了。
可阿杰是怎么知道，是许随解决掉劳德·鲍恩（黑衣兜帽男）的呢？
除了许随，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么？
许随正思考着，敲门声响了起来。
当当当——
“请问，这里是许随·克格威的家么？”
许随：不会是唐格纳找上门了吧？
考虑过装傻混过去，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家啊？
万一破门而入……
许随终究还是要开门的，哪怕是不速之客。
“齐科长，您怎么来了？”许随感觉到有些意外，卫六城可不是大观主城，来一趟远着呢。
没错，站在门外的正是大观灭魔维稳总局的副科长——齐林·佩斯。
一个优秀的年轻人。
齐林·佩斯是一个人来的，他朝许随友好地微笑道：“许随同学，想不到你还记得我。”
许随笑道：“哈哈哈，我可是被迫签了保密协议，刻骨铭心啊。”
许随：这里不欢迎你，没感觉到么？
齐林·佩斯稍微有些尴尬，随即说道：“但你还是签了不是么？说明你很配合我们工作。”
齐林：那就配合到底吧，我是不会走的。
“齐科长是要找什么人么？这里我熟，我带你找找。”许随说着就把齐林往门外推。
齐林摆手道：“哎，先进屋坐坐，不急。”
齐林大大方方地走进屋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许随朝门外翻了个白眼，不用说，齐林肯定是来找许随的。
“齐科长，您喝什么？”许随拿来一壶热水。
“茶就行。”
“对不起，没有。”
“咖啡呢？”
“对不起，也没有。”
“那热水总有吧。”齐林看到许随提着一壶热水。
许随摇了摇水壶，遗憾道：“热水有，没杯子。要不您端着壶喝？”
齐林：……
“长话短说吧，齐科长找我什么事？”许随问道。
齐林也不废话，开门见山：“我记得你今年参加反魔试炼，所以你刚从大观主城回来？”
许随回答：“是的，还参加了圣堂保卫战。”
齐林说道：“那表现得怎么样？”
许随回答：“还行，没起多大作用，小小的力挽狂澜而已。”
许随倒是没吹牛，这次圣堂保卫战，他全程carry了。
齐林觉得许随在吹牛，但也不点破，问道：“那你结束之后都做了什么？”
许随想了想：“当天么？养伤，然后就回家了。”
齐林看向许随的眼睛：“后来大观主城发生了什么，你了解么？”
许随好奇道：“还能发生什么？又保卫了一次？”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下。
齐林笑道：“没什么。说说别的吧，唐格纳你熟悉么？”
许随点头：“有过一些接触，大概三四次吧。”
齐林说道：“能详细说说么？比如哪些情况见面的，然后发生了什么。”
“最好说一些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许随暗道，齐林果然是已经注意到唐格纳了。
看来唐格纳搞出的动静不小，上面终究还是定位到他了。
“我能问一句，是唐队长犯错误了么？我没记错的话，他可是黑色流动案子的大功臣。”
齐林轻笑道：“别误会，唐队长最近失踪了。我们在找他，想着看看他都接触过哪些人，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那请齐科长一定要找到他，他是一个好队长。”许随一副惋惜英雄的样子。
齐林点头道：“我们会尽力的。”
许随回忆道：“我们大概见过四次面，第一次是在反魔试炼营地……”
“第二次是在我家，应为魔犬袭击事件嘛……”
“第三次是因为被黑色流动的人袭击……”
“第四次是在主城你和唐队长一起去大观园，也是黑色流动……”
许随避重就轻地随便讲了讲，凡是可能被误会的细节都略过了。
但该讲还是要讲，许随相信这些经历，齐林不可能查不到。
齐林微微皱眉道：“刚刚过去一个月，你已经和唐格纳见了至少四次面了，后面还因为黑色流动的事相处了很久，这个频率不低了。”
许随困惑道：“您想说什么？是我绑架的唐队长？我可不敢绑架公职人员。”
齐林说道：“不，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和唐格纳有些……缘分，对，缘分。”
许随说道：“这确实，可能还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一件接一件，唐队长都有负责吧。”
许随这句话很耐人寻味，他在引导齐林将最近发生的所有案子都往唐格纳身上想。
实际上也确实是这样，这也是许随自己分析出来的结论。
根据许随的猜测，齐林，或者说灭魔维稳局，已经注意到唐格纳的问题了。
那许随帮助他们加强这种认识，一旦唐格纳突然某天找上门来，应该是会有帮助的。
不过许随又得控制这个度，不然万一被认为是唐格纳的同党，抓去用【照心沙】洗个脑，把许随的秘密全弄出来，可就完了。
因为许随确实有秘密，他不得不防着点。
想到这里，许随觉得压力好大，活得太累了。
“哎。”许随叹了口气。
齐林注意到，说：“是又想起什么了么？有奇怪的地方都可以说。”
许随回答：“倒是没有，就是有点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而我还只是个孩子。”
许随：听见没，我是个孩子，你放尊重一点。
齐林：你现在想起来你是个孩子了？
“有压力才成长得快。”齐林说道。
许随想起来一个问题：“齐科长，唐队长有亲人么？他失踪了，他的亲人应该很着急吧。”
齐林说道：“他没有亲人，说来挺奇怪的，他加入灭魔队的时候，就无牵无挂，看资料，真的很适合干这一行。”
“是啊，狩魔者生死不定，独身是最好的。”许随附和道。
“如果说他没有亲人，那他忙起来应该很少回家吧。”许随说道，“您不妨去他的办公室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像唐队长这样的，都把办公室当家。”
许随：你是不是该走了？
齐林笑道：“谢谢你的建议，不着急，我还有几个问题和你了解一下。”
齐林：我等热水晾凉再喝。
“这个烟头，你有印象么？”
011 金榜不提名
齐林给许随展示了一枚烟头，它被封在透明袋子里，呈半焦状态。
许随说道：“这看上去只是一枚普通的烟头，太常见了吧。它有什么特别的么？”
齐林将烟头收起来，说道：“说得也是呢？”
许随知道齐林不可能做毫无意义的事，他前一秒还在了解唐格纳的情报，下一秒就拿出了这个烟头。
那只能说，这个烟头和唐格纳有关。
稍稍回忆一下，许随对唐格纳吸烟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如果烟头是唐格纳的，那他平时应该是吸烟的，许随就不可能毫无印象。
你要是说唐格纳每次见许随都算出警，出警不能吸烟？
这也太乖了吧，肯定不是唐格纳的风格。
接下来齐林没有再问出什么东西，或者说他不愿意在许随没有透露更多内容的时候，告诉许随关于封魔研究所发生的事情。
许随自然也不愿意多提。
最后，齐林走之前喝了一口温水，原因是许随的杯子找到了。
“真巧，要是早点找到，还能多坐一会儿。”齐林遗憾道，“许随同学，你现在魔力到什么水平了？”
许随没想到齐林提这个，说道：“魔力橙。”
齐林说道：“那你得加油了，魔力橙想在大观园取得好成绩，可不保险。”
许随笑道：“我未必考得上，您多虑了。”
齐林坦言：“咱们也相处过一段时间，我相信你的潜力。你一个月前还是红级是么？”
许随一愣，说道：“还劳烦您百忙之中，过目我的履历。”
齐林拍了拍许随的肩膀：“捎带手的事，别放在心上。”
将齐林送出门之后，许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齐林的汽车开走他才放松下来。
虽然对于齐林的突然造访，许随感觉到有些突然，但细想也在情理之中。
唐格纳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只是大家都没能在事发前发现问题。
就连许随这种几乎全程参与的人，不也是在最后一刻才派小佬弟去看一眼么？
现在许随的心情有些复杂，他甚至有些担心唐格纳，希望他不要被抓到。
如果唐格纳被抓住了，那肯定是照心沙伺候着，到时候许随的最大秘密可就暴露了。
是，许随现在没搞出什么幺蛾子，但别把人类看得太高尚，魔人魔鬼，这些至少都是本土人，而许随可是外星人。
对付外星人，说不定比对付本土人还狠。
许随一边思考，一边走到小区中心的长椅上，对着枝头静坐的乌鸦说道：“小佬弟，你能听到么？”
静坐的乌鸦立刻醒来，飞落到椅背上。
“大人，您有事找我？”
许随也没啥重要的事，就是想试试和卫斯利商定的联系方式是否好用，目前看还不错。
“大观的人来找我核实情况，你还记不记得，唐格纳有抽烟么？”
许随本是无心一问，卫斯利却说道：“记得大人，唐格纳本来是没有释放力量的，他的耳朵上别着一只香烟，他取下吸了之后，魔鬼的力量释放了。”
“还有这回事？”许随对这个不太了解，“依你看，那只香烟是魔器么？”
卫斯利说道：“我的感觉是，更像是某个禁制。香烟被吸掉，禁制就解除了。”
许随点头：原来如此。
“你走吧，以后我有急事，还用这个办法联系你。”
许随将卫斯利赶走之后，想起来刚刚和齐林聊天，提到了未必考得上大观园。
说起来，今天是反魔试炼成绩公布的日子。
大概和前世的高考放榜差不多。
考不考得上一查便知。
因为没有电脑和手机，许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电话查询。
他来到离家最近的电话亭，不得不说现在大家都着急去查询结果，导致电话亭排着长长的队伍。
等了半天，许随听到前面两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在交流着成绩。
前面的说：“说实话我心里有点犯怵，不太敢查。”
后面的说：“怕啥，考都考了，成绩查不查都定了，有啥不敢的？”
前面的说：“行，兄弟你说的对。要不你先来，咱们换个位置？”
后面的说：“这就不必了，我等会儿没啥，不能乱了顺序。”
前面的说：“不乱不乱，就咱俩换。”
后面的说：“会乱会乱，先来先看……”
两人撕巴起来，许随已经分不清谁在前面谁在后面了。
“喂，你们都不查，要不我先来？”许随有些不耐烦。
两人瞬间不打了，一齐弯腰摊手道：“请。”
许随排到两人前面，等电话亭里的人出来，许随走进去。
“喂，给我转一下反魔试炼成绩查询热线。”
“好的，现在查询人数较多，请耐心等待。”
许随等了一会儿。
“您好，请您说出考生信息。”
“许随·克格威，光明学堂考生。”
“好的。该考生设置了密码问题，回答成功才能授权查询。”\u000b“那你问吧。”
“好的，请说出您所在的班级学生人数。”
许随：……
他一天学都没上过，哪知道有多少同学啊？
许随只能搜索记忆，但是记忆这东西，也是不太准的。
“59？”
“不对。”
“60。”
“不对。”
“等会儿，输入密码有次数限制么？”
“目前没有。”
“哦，你早说啊。那就猜呗，1。”
“……你是要说到100么？”
“啊……对啊。”
“……”
“算了，我让你过吧，你以后别设置这种问题了，一个人占用好几分钟，都像你这样……”
“那你快说。”
“好的，许随·克格威的成绩是***。”
“等会，您说了么？”
“说了，***。”
“我什么也没听到。”
“不好意思，该考生成绩进入试炼前五十，为了防止学校炒作，需要本人前往反魔试炼中心亲自查询，暂不对外公开。”
“您还有什么问题么？”
“……浪费我这么长时间，投诉按几号键啊？”
“……”
许随挂断电话，面无表情地从电话亭走出来。
他身后的两个学生将许随堵住。
“咋样，兄弟？考得行么？”
“说，一本还是二本？看你表情，不会是没考上吧。”
许随说道：“没分。”
两个学生面面相觑：没分，那就是作弊了？
“切～”
“啥也不是。”
两个学生瞬间没了兴趣。
许随也不生气，他现在想的只有：前五十，应该能进大观园了吧？
我这算是金榜题名么？
好像也没有提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