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世界上聪明人非常多。
子兰只是看到钱阳低头，她便知道自己这个提议大概是没办法实施了。
心中不免有些羞怒。
她好歹也是身份颜色都不差的妙龄女子，主动提出这个，也确实是看中了钱阳的资质，现在看来，对方的选择确实有些伤人。
不过她到底是心性极好，短暂地收拾好情绪，就面无表情地开了口：“公子若是有顾虑，自然是还有别的办法的。”
钱阳从她的语气之中敏锐地听出了情绪，有些歉意：“钱某有一人乃是自小一同长大，若是没有意外，那个位置是给她留着的，虽是小姐慧眼，但钱某若是就此选了这条路，这日后，小姐未必不会成为如此之人。”
话讲得有些低沉，但子兰已是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虽是嘴上说着：“无妨，这也是公子重情义而已。”
但语言之中的酸刺还是有的。
“另外的法子，便是要公子多多出力了。本来子兰也是想着，一个名头就能省去很多麻烦，但现在既然不成，那边只能走另外一条路子。”
钱阳抬手，示意但说无妨。
“无论是老八还是老四，都是极为看重人才的，至于老公爷那边，已经是不理俗务，我那个弟弟在里头也不好接触，甚至会起反作用，但是老四老八那里，若是公子表现出了足够的能力，想必一定会来拉拢。”
钱阳略略有些猜测，但是却又没办法完全明了。
子兰一边倒去残茶，一边有条不紊地重新取茶煮水：“只要公子能在那边得了个重要的位置，哪怕没有投靠，顺手把子兰拉到一个效力乃至合作者的地位，那边想来就不会多纠缠，这些个皇子心里，女人是绝对不会有得力人才重要的。”
看着子兰略有唏嘘之意，钱阳正要圆转，子兰接着说道：“其实老四老八那里还不是最好的，毕竟无论是对于子兰还是公子而言，场面上的争夺，咱们暂时是影响不了的，而这两位，也未必会把咱们放到眼里。”
转头就睁着一双明眸善睐的眼睛，对着钱阳一字一顿地说：“关键在于那位长公主。”
钱阳有些好奇起来了，要知道这世界男尊女卑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了，更何况在那种层面，女子的影响力确实要更难也更小，为何这个夜国先帝留下的长公主，就如此让子兰忌惮？
忌惮的另一面，可不就是重视么？
“那位长公主，本就是先帝最宠爱的一位，大小体质不好，甚至有好几次生了病就要夭折，也就是先帝想尽办法才让她顺利长大，但是不知是什么来路，她也成了修炼士，这个甚至没有办法确定，不过几年之前，她曾被当街刺杀，出手的人中有一名留星境高手，但最后，那位长公主毫发无伤地活了下来，而刺客，全都立毙。”
钱阳的好奇心完全被调动了起来，留星境的刺杀，听着还有其他帮手，竟然还是毫发无伤活下来，那位长公主的能耐非同一般啊。
“而且，当时这位长公主身边的下人随从，全都死了，只剩她与一个老太监，后来宫里没什么交代，但隐约之中传出那位老太监就是当初先帝派在她身边保护的高手，那刺客尽死于他手。”
子兰说到这里，抬手喝了一口茶，闭着眼睛说：“但是，我知道，那个老太监修为没有高到在一个自己觉醒了神通的留星境刺客手里毫发无伤保住人的地步！而且，若是真这样，那那一位长公主的随从仆役为何死绝？所以，那位长公主，说不得也是修为极为不俗！甚至，比那老太监相差无几！”
这么一说，钱阳就提起了心思。
虽然子兰没说自己的消息从何而来，但是如此笃定的说辞，若是没有把握，哪里会这么简单！
子兰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钱阳问道：“为何关键在她？”
子兰轻笑：“这位长公主殿下，首先她是女的。要知道，那边洲有个厉害的角色说过一句，战争和政治让女人走开。正是因为女人容易非黑即白。而这位长公主殿下就是各种代表，甚至极为偏激。”
钱阳有些不明白了，这种人，也能混到影响夜国的四大支系其一的位置？
“可是她的能力也是无人可及，对于人心的把控，无人能出其右。她身边的，无不是死心塌地之辈。而且捏着内库的权利在手，天子不得让她几分？加上后宫里的关系，她的位置可是稳得很。”
钱阳大约明白了。
这一位想必就是那种明面上的权力不在乎，靠着人情关系走稳脚步，然后把内库握在手里，有了钱又有了权，抓在手里，那她到底想要什么？
“说到底，她也是个命苦的，听说曾经有一男子让她倾心，不过后果很惨罢了。”
说着话题就要偏，子兰赶紧拉回来：“这位的性子就是，要么是敌人要么是自己人，要是公子想在夜国有一席之地，这人是绕不过去的，无论是为了什么，那边先要稳住。”
“而最简单的法子，就是让她认可你。”
钱阳有些无语，你都是别人的眼中钉了，为了你的安全，我刚救了你，还要让她认可我，你们女人的心思都这么诡谲的吗？
子兰看着钱阳一脸的无语，有些好笑也十分自信：“公子，最了解女人的一定是我们女人！那一位从她的行事风格就知道，人家表面上是霸道，非生即死，但是在后宫里头，名声可是着实不错，把太后娘娘哄得可好了，甚至皇帝的那些个女人，说她不好的都没有！而身边的人，要么在她裙下，要么就是强悍无比，至少在各自的才能上堪称一时之选！若是公子不再如此低调，在她眼里，公子必然是要拉拢的对象！反过来结好，也是正常！”
钱阳心里顿时闪过一大段的无语，说来说去，就是要他摆明车马去争，尽可能展现自己的价值和能力，等到几边都伸来橄榄枝，再说下一步。
这么久和他的习惯不同，他喜欢默默积累实力，哪怕要做出点事，也是缓缓图之，有十分力，最好用出五分，剩下的都是底牌，才能面对意外。
但是这子兰说的，可就不能这么做了，否则小看天下英雄，死得肯定很惨。
不过自己先是把别人的好意推了，现在再要回绝，着实有那么点不厚道。
于是钱阳问道：“小姐的意思是哪方面？”
子兰浑不在意地回答：“最简单的自然是修为，谁拳头大自然就谁有话语权，这是自古不变的，但是公子在夜国，要一下子引起注意也不难，不过后面多少有点危险麻烦罢了。”
钱阳撇撇嘴，这女的，真的就是手段极其多样化。
“要说起来，那位长公主的姿色，可比子兰好上了太多，否则那么多裙下之臣，也不是白来的，若是公子有兴趣，可一睹芳容哦。”
钱阳眉毛一挑，正要回答，子兰已是转开了话题，一本正经地说下去：“除了修为，公子想必也是有别的打算，子兰料想，也是商场上头的吧？从这一步走，或者是暗榜上也有打算？”
钱阳听到此言悚然一惊，不过子兰下一番话打消了他的猜忌。
“夜国能走的也就这几条路，最好的无非就是暗榜，公子背后有着一个多宝阁大管事的叔叔，商业上头自然就是天生的优势，再加上商人没地位，要地位，夜国除了暗榜也只有走门路，可是公子若是有门路，就不必子兰在这里给你说道了。”
钱阳看着这个轻易间分析出这些的女子，心里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这等事情，看她说着简单，但即便是放在所有人身上，又有几个人能够看清？
出身不凡还在其一，后面若不是在勾心斗角里泡了个通透，年纪不大怎会有如此的心眼？
而这些，往往都是要吃亏受挫才会得来的经验。
别看她讲得轻描淡写，但其中的无奈和憋屈谁都能知道。
钱阳是什么人？普通人看，那有一个武洲多宝阁大管事的叔叔实在是了不起，可是大管事是黄树，又不是他！
任何一个出身尊贵的人，就不大可能把他放在同等地位！
这是天然决定的事情，士农工商，商人本就在最后一位，更何况，他还没什么名望。
能够不把他看成低人一等，怕大都是那些出身尊贵的人表面的功夫，若是没有足够的了解，人家最多见面点头而已。
那是人家的教养，无关乎其他。
而子兰呢？前周姬氏的血脉暂且不去谈，问题是夜家的血脉实实在在，哪怕不姓夜，想必夜家也绝不会看着她被不够身份的人所高攀，这是对夜家的尊重，这就是血脉上天然一等的骄傲。
可是如今，为了活下去，子兰已经是用尽手段，只为了让钱阳帮她挡上一手。
甚至起了豪赌的心思。
什么叫豪赌？在她这个时候，也就是把一切拿出来，赌一个比较大的可能，这个可能也只是活下去，自由地能做点事情。
把这种赌注放在钱阳身上，固然，钱阳展现了不凡的修为境界和潜力，可若是有选择，在没有完全了解下，她还会这么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