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三章 套路
吴紧新事业的起步出乎意料的好。
除了从土豆网跟过来的一些老粉丝,还多了很多新的粉丝,每天的播放量、转发量、评论量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着。
其实吴紧已经做好了为爱发电的准备。在他原本的计划里,前一两个月都应该是单机游戏的类型。他当然坚信自己会取得成功,只是没想到黎明的曙光会来得如此之快。
每一个迎接朝阳的早晨,都走过一段无人知晓的暗巷。吴紧只走了几步就好像到头了。
吴紧仔细地翻看着每一天评论,不论好或坏,都在他跳动的心里加了一把火,更加炽热地燃烧起来。再以几倍于之前的热情投入到新拍摄工作中去。
吴紧当然不知道他现在经营的这个叫做“侗家风情网”的网站实际上投入了多少的资源,里面暗藏的玄机有多少。
就单这个网站的版面,那也是吴群托简青瑶亲手设计的,虽然人家没有用心去弄,但毕竟是专业出身,随手一弄也非同小可。
整个网站多点位的考虑到了,视觉舒适、操作习惯,布局纵深、听觉刺激等全方位的去留住各种阶层的人。就算这些都留不住你,等你要取消退出的时候,那个弹出来的操作框都是一个大美女瞪着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你,暖色取消键设计的很清晰,冷色确定键小了几号还模糊不清。如果你狠心点击了确定,没问题,以上步骤再重复一遍,图片换成穿着半透明肚兜的古典美女,能留一个算一个,总之要尽最大努力地把人给留住。
这样的设计细节还有很多,从你点击进去开始一直到离开都是如此。
至于杨玉芳,则是借着给吴紧当老师的理由公费旅游起来了,反正她来这除了找吴群之外就是来找好玩的地方,刚好有机会不用花钱,何乐而不为呢?他原本想把吴群一块拉上,奈何吴群只想宅在听溪竹海里,说地方太远了不想去,任凭杨玉芳说破嘴也死活不肯挪动,也只得作罢。杨玉芳当然不知道吴群有陪女人逛街旅游恐惧症。活动范围只要超过方圆五公里,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身心俱疲的折磨。
现在杨玉芳就驾驶着杨再业他家那越野车在坑坑洼洼的路上横冲直撞着,远远看去车子就像被火烧屁股的公牛一样,屁股后面一溜的尘土飞扬。
“慢点!开慢点!慢点行不行!”
吴紧坐在副驾驶上,一张小脸颜色惨白,两只干巴巴的小手死死抓着把手。
“你瞅你那熊样。一点都不爷们儿!”
杨玉芳稍微放慢了一下速度,一个小水坑从车底一闪而过,吴紧的屁股突然从座位上狠狠地弹起来又被安全带硬生生拉了回去。
“别人的车开起来就是爽啊!可劲造就完了。哈哈!”
杨玉芳的笑声在吴紧听起来就想起来自地狱恶魔的催命符,他只能靠在座位上紧紧缩成一团,像一只弱小无助的小羊羔。
车子一到目的地,堪堪停稳吴紧就连滚带爬的冲出副驾驶位,像逃避瘟疫一样。下了车的杨玉芳和开车时判若两人。一点看不出这是一个开车不让坑的主。
丹洲镇,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原本这种不太具有民族分辨度的地方并不是吴紧的主要拍摄选择,他更喜欢去拍一些像着装、文化、风俗等相关的视频,不过杨玉芳告诉吴紧说今天去拍丹洲岛,她出镜帮忙,吴紧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因为吴紧知道只要杨玉芳出现在镜头里,对着茅坑拍都有人叫好,其他的都是陪衬而已。
“带路。”
杨玉芳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吴紧走前面。
“带路?带去哪?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两眼一抹黑的,我怎么知道往哪走?”
吴紧看着街道上稀稀拉拉的行人,茫然失措。
“你可真是没用啊!跟老娘来吧!”
杨玉芳车钥匙往包里一扔,转身带路,吴紧叹了一口气,晃悠晃悠跟上。
走着走着吴紧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叫住了前面带路的杨玉芳。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我们不是去岛边拍摄吗?”
“干活之前还让不让人填饱肚子了?”
杨玉芳停下来质问吴紧,后者想想好像也没错,一时间无言以对。
“你就吃这个就能饱了?”
吴紧看杨玉芳背着一个沙田柚,手里还拿着个刚开的边走边吃的不亦乐乎。着实有些不理解。
“开胃菜,我找找哪有吃的。”
杨玉芳把手里的沙田柚扔给吴紧拿着,东张西望的找地吃饭。最后带着吴紧下湘菜馆去了。
“老板能开发票吗?”
杨玉芳首先确定这个问题。
“没问题的美女。我们这啊,路边摊都能开发票,不能开发票哪来的生意哟!”
老板一看就是熟手,回答的自然无比,显然经常有人来问这个问题,就好像程阳桥景区附近的居民一样,会一句“哈喽”和“莽拟”是必不可少的。
吃饭完毕,杨玉芳又以五个税点让老板多开了五百块钱发票,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里。
“这……这么做不太好吧?是不是有点不太厚道?”
吴紧看着杨玉芳把这空头支票也一块收进包里,小声地抗议了几句。
杨玉芳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他就没了声音。
“啥叫不厚道?这是规矩懂不?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这钱不拿别人也一样拿,反正以各种各样的名目拿。凭什么我不能拿。拿回去再你们几个吃饭不比给别人好吗?切!”
杨玉芳把吴紧鄙视了一番,带着他去找地拍摄。吴紧懒得和杨玉芳理论,他知道他也说不过,不如沉默。
这是吴紧从事拍摄依以来最轻松的一次。装模作样地把周围的景色拍了一下,剩下的镜头全怼着杨玉芳拍就完事了。反正杨玉芳人在哪里,哪里就是最美的风景。
拍摄完毕,杨玉芳又拉着归心似箭的吴紧逛起了街,直到大包小包把吴紧给围成了刺猬才心满意足的开车回去。
第两百二十四章 爱江山更爱美人
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一月份。
大地再次沉睡了过去,在寒冷的梦中回忆自己的峥嵘岁月,在萧瑟的西风中安抚自己受伤的躯体。现在的它就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只有当春风吹过才会再一次变得年轻。
而不知不觉的,吴紧已经经营这个网站有一个多月了。粉丝的数量也已经趋于稳定,从刚开始增加一个和评论就兴奋不已的状态到现在每天对着数据的波澜不惊,吴紧已经觉得自己成长了很多。
不过在把杨玉芳的上传以后,吴紧还是隐隐地又期待起来。就像当初刚开始那样,几分钟就刷新一下看看上传后的各种数据。
“我靠!”
与此同时,在吴紧上传后不久,在他屁股下的杨再业公司旗下销售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突然一声惊呼彻响整个办公室,在安静的空气里久久回荡。
“啥事啊,大庭广众之下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销售部主管从椅子上站起来,寻找声音的发生源,最后瞪了某个位置一眼。
“主管,老板要我们的那个人更新了。”
小伙子指了指自己的电脑屏幕说道。
“更新就更新啊!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按老规矩办就得了,流程走一遍,截图后打卡领钱就是了。”
“不是啊主管,他今天更新的这东西实在是……实在是……我不知道怎么说,你自个看看吧,你也了的。”
主管一看小伙子支支吾吾的顿时好奇心就起来了。能来营销部的那都是什么人啊?那脸皮拿去做坦克装甲都绰绰有余。鬼话连绵不绝、谎言层出不穷。避孕套推销给和尚、节育环推销给尼姑都是手拿把攥的事。啥事能让如此大佬倒吸一口凉、喝一声恐怖如斯?
待得主管打开网站,找到一打开,一声“卧槽”愣是差点脱口而出。但做了主管毕竟定力要比一般人好些,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让这两个字在心里奔走相告。
这倒不是说里的杨玉芳就真就美到了惨绝人寰的地步,而是打开之前大家没有心理准备,被这么冲击一下,情绪一下子起伏太大,急需用脏话来发泄。
“手上活忙完的兄弟来赚外快了啊!这次福利满满!打开有惊喜啊!”
主管在办公室里吆喝了起来。反正这事是老板交代下来的任务,可以摸鱼摸的光明正大,何乐而不为呢?唉,小公司就是有这样的好处,老板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下达指令也不用走什么复杂的流程。
而大家呢也不用担心这里有什么勾心斗角,然后自己因为站错队而被扫地出门。开开心心上班,和和谐谐工作,平平安安回家。
大家伙放下手上的手机,开始给吴紧的网站刷起了流量,然后办公室渐渐从安静变成喧闹,就好像煮开水一般慢慢沸腾,最后波及整个楼层。…
然后吴紧就看见的播放量突然爆发式增长,只用了短短十几分钟就超过了前一个星期所有的播放总和,毫无意外排到了网站第一位,并且是断崖式领先,而这个数据还在疯狂地增长着,完全看不见停下来的趋势,吴紧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在杨玉芳的颜值之下黯然失色……
吴紧一时间是五味杂陈,既高兴又心酸。
高兴的是有了这一波和数据,自己这名气算是真正的起来了,不再是自娱自乐,开始冲出同乐镇走向县城。距离自己走向世界的大目标迈出了坚实而又蛋疼的一步。
心酸的是这一切都是拜杨玉芳的颜值而带来的,好像跟他的努力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硬扯的话当然也有一点关系,这是他拍摄和上传的。这让吴紧想起了吃软饭的男人,他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然而看着数据在疯狂增长,吴紧心里的郁闷还是被喜悦还抹杀得无影无踪。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好像他生来就该吃这个饭一样。
大家这毫无遮拦地讨论和转发也终于是传到了杨再业的耳朵里,他也好奇的点开了来看。发现还行,就是吴紧人技术不够,把杨玉芳给拍丑了不少。
杨再业更惊讶的是杨玉芳居然乐意帮吴紧这个忙,因为杨再业知道其实她的身份是带有不低的保密性质的,就连朋友圈都很少有自拍,也从来不去谈论自己的家庭。哪怕是杨再业这种的朋友问起来都含糊其辞,说不方便透露太多。吴紧这小子又何德何能,让杨玉芳愿意帮忙呢?
不过杨再业想想也就明白了,这大概率是受了吴群这小子的蛊惑。只要是吴群的话,杨玉芳都会听。
所以啊,太优秀的女人千万别过早的恋爱,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万一摊上个渣男被伤了心导致性情大变想要报复社会,这得对社会造成多大破坏?
吴紧的如他所愿,终于登上了县城所有旅游类网站的排行榜之中,而且还在不停地上升,按照这个趋势,杀进前二十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运气好还能进前十,但是前十可都是官媒,想进几乎不可能。
吴紧还是心存一点侥幸的,万一呢对吧?正所谓爱江山更爱美人嘛!
于是吴紧来到门口点了三炷香,朝着杨玉芳那方向拜了三拜。
“靠你了美女!真能进去,说我吃软饭我都认了!”
吴紧心里默念了十来遍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杨玉芳菩萨,接着把香插在了门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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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五章 见家长
而我们救苦救难的杨玉芳菩萨这会在干嘛?她正和吴群一块坐车去高旁村。
关于这个村子,杨玉芳听吴群讲了很多次,就是一直没机会去看看,这是她第一次去。生活就是这样,当你喜欢一个人,关于他的一切你都想去了解、去经历,然后试着感同身受。而大部分的我们,都有一个远方的梦想,只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让梦想真的成了梦想。
班车还是以前周雅南来高旁村时的那些班车,十几二十年过去了,车身的广告除了变得老旧了些似乎并没有任何变化。每天勤勤恳恳地工作着,见证着这片土地一出又一出的悲欢离合。
班车在公路上晃晃悠悠地行走着,偶尔有摩托车或者小车超车,班车上的人就要吃一阵子的灰尘,如果司机老哥好心些,就会停下车等灰尘小些以后才继续上路。大部分司机都是迎着灰尘继续开,等到开出灰尘地带,整个车子就蒙上了一层肉眼可见的黄色,里里外外都是。
班车在县城里很多,是县城最主要的交通工具,杨玉芳在县城读了几年书自然见过,但是做班车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坐这个车给杨玉芳的第一印象是很随意、很悠闲。从司机到乘客都是如此。
车上稀稀拉拉的坐着乘客,大家没有按照车票的座位号找自己的位置,都是随意找个地方就翘起了二郎腿,不管认不认识,隔着走道就拉起了家长里短。
靠窗的位置上还有几个中年男子点起了烟,自顾自在那里吞云吐雾。杨玉芳最闻不得烟味,但凡有人抽烟隔大老远的就能闻到一股臭味,就跟家里的抽油烟机一个味道。对于杨玉芳来说家里的抽油烟机比烟臭味还好闻些。
杨玉芳她家老头子也抽烟,每次回家杨玉芳都让他少抽点烟,老头子笑一笑也就过去了,他从来不在杨玉芳面前抽烟,但是身上的烟味是掩盖不住的。只是杨玉芳看不见他抽烟的时候就当作不知道了。
而村民们似乎并没有公共场所禁止吸烟的意识。他们叼着烟酒很自然地点上了,旁边几个妇女抱着孩子,怀里的孩子被烟味呛的直咳嗽,没办法只好把窗户打开了一个口子,没几分钟脸色就被冷风吹的发白。
杨玉芳一会看着旁若无人的几个庄稼汉,一会看看旁边的几对母女,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转头看着吴群却发现他并没有什么表示,也就把话咽了回去。
车子一路上走走停停,陆续有人上车下车,路上并没有所谓的站牌或者下站点,很多村民都是在路边等着,看到这车子顺路就挥一挥手,上车了售票员也不开票,问好下车点估摸着收钱。
一路无话,车子来到高旁村山脚下的分岔路停了车,把吴群和杨玉芳从它臃肿的肚子里甩了出来。
杨玉芳以为一下车就是家门口,结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抬眼看去,一条三四米宽的水泥路从脚下斜斜升起,淹没在云雾翻滚的半山腰间,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种顶礼膜拜的敬畏。…
“你家就在这上面?”
杨玉芳指了指前后左右都看不见尽头的大山,有些心虚地问。
“没多远了,沿着公路走六七里地就到了。”
吴群叉着腰仰望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大山。一时间感慨万千,养育他的大山没变,但是他自己已经变了。就好像把孩子抚养大的母亲,不论将来儿子有多么的嫌弃自己,她都一如既往地爱着自己的孩子。
归来哟!我的孩子!
大山向吴群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吴群踏上象征性高旁村的土地,感受了一会儿,开始回家。
杨玉芳一路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完全没有初次见家公家婆的不知所措。一会儿拉着吴群去看水田,一会儿拉着吴群跑去山上喝口山泉水。一会儿又跑去水车和运水天桥下拍个不停。甚至连路边废弃的野草半腰高的茅厕都不放过。在路上磨磨蹭蹭两个多小时两个人才来到村口的学校。
结果还没消停几分钟,杨玉芳又朝挂在屋檐下的萝卜干拍了起来。
结果任进学这时候夹着卷烟来院子里收晒干的棉鞋,正好和杨玉芳弄了个面对面。
一看见这个面生的小姑娘,任进学愣了几秒钟,待看见姑娘身后不远处走来的吴群,他就明白了什么回事,裂开嘴由衷地笑了起来。
“小群回家啦!进屋,外面冷。”
任进学朝吴群招招手。杨玉芳一听任进学对吴群这称呼,也瞬间明白了眼前这个帅大叔和吴群的关系,连忙收起一脸的傻乐和手机,乖巧地站到了吴群后面。
“任老师,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女孩子,杨玉芳。”
吴群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先把杨玉芳从身后拉了出来,介绍给任进学认识。
“叔叔好!”
杨玉芳半鞠一小躬。
“进屋!进屋再说!可别着冷了。”
任进学边说边打开了房门。三个人进了房间,把寒冷隔绝在外,屋里温暖如春,驱散走吴群这一路的疲惫。
大厅里正烧着大火炉,滚滚的热浪从火红的木炭中升起然后散发到房子的角角落落,那种感觉不是现代化的空调能比拟的。
吴丽穿着棉鞋在火炉边做着针线活,吴群一看,好家伙正在绣新的棉鞋呢!
听见开门声,吴丽抬起了头,看见吴群的瞬间眼睛一亮,等看到吴群身后的姑娘,眼睛更是亮成白内障。
她知道自己心念念的嫂子,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哥!”
吴丽挥了挥手,相比小时候的激动已经收敛了很多,但是亲情并没有改变。
周雅南正穿着一边大花棉袄在厨房里忙碌着。听见动静并没有回头,直到任进学来到厨房支了她的胳膊一下。
“小群回来了。”
“那正好,饭菜差不多了。一块吃。”
周雅南手里的铲子停了一下又开始翻飞起来。
“带了一姑娘回来,和你年轻的时候不相上下。”
“哦?那我必须出去看看,你帮我看着火。”
周雅南铲子往任进学手里一放,双手胡乱在围裙上抹了抹就急忙离开了厨房。
任进学看着周雅南着急的背影,摇摇头笑了笑,开始翻起了锅里的青菜。
第两百二十六章 城里姑娘
周雅南边解开围裙边往客厅走,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吴群身边的杨玉芳。然后周雅南就仔细打量起了这个准儿媳妇。
一头自然直的齐胸长发,并没有刻意地去护理,瀑布般的乌黑光泽随着光线不停地流动着。脸上没有化妆,只是打了一个淡淡的眼影和一层防冻唇膏,一身米黄色的风衣和高筒靴。按照周雅南以前的标准来说,这是一身很简单的搭配,没有刻意去追求外表,一切都朝着舒适而去。给人感觉就是健康、积极,带着一种向上的感染力。
周雅南在观察杨玉芳的同时,杨玉芳也在观察着周雅南。
杨玉一向芳对自己的颜值有些着当的自信。虽然她从来不把这东西拿出来说,那是因为不论她说还是不说都在别人看她的眼神里体现出来了。
然而杨玉芳觉得今天自己大概率是输了的。输给周雅南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杨玉芳很自信,这种自信来源于她饱读诗书带来的知识,坚持不懈地锻炼带来的心态和天生丽质的容颜。
而周雅南则让她见识到了女人一个新的境界。只是光凭一份气质就能让所有的绝世容颜在她面前黯然失色。
岁月带走了周雅南的颜值,给她留下了风霜,却也赋予了她历经光阴而来的优雅,这种气质和吴群很相似,却多了一份岁月加持的厚重。在杨玉芳的眼里,周雅南就好像水,无锋无芒,却又包容万物。
杨玉芳不知道自己到了周雅南这个年纪,在失去了女人最在乎的容颜之后,是否还能从精神上找到那种超越物资的美丽。至少她知道自己现在还做不到。
这让杨玉芳头一次在别人面前局促不安起来,还是在一个女人面前。
周雅南把围裙往墙上一挂,抓着一个小板凳就来到了吴群身后。
“让一让。”
周雅南摸了摸吴群的头。
吴群转头一看,周雅南拿着板凳在自己身后等着呢,连忙把往旁边挪了个位子。周雅南直接就坐到了吴群和杨玉芳,两只手往火炉上一伸,脑袋左摇右晃地观察起来。
“不错!不错!”
周雅南满意地点点头。一旁的杨玉芳听得小脸一红,一向豪爽的她也罕见地有些扭捏起来。
周雅南便不再说什么,和吴群聊起来他最近的事,给杨玉芳一个缓冲的时间,渐渐地杨玉芳也就不再那么拘谨了。
等到一顿饭吃完,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两点多。大冬天的农村里也没什么娱乐节目,除了一家人围火炉边唠嗑,就是走村串巷去别人家里围着火炉唠嗑。
要搁十几年前,年轻人都会约上三五好友,去看中的姑娘家里喝喝茶,聊聊天,一来二去的培养些感情。兴致来了还在家里唱唱卡拉OK,让五音不全的声音在村子里绕梁三日。
而现在的年轻人则缩头缩脑地围在火炉边一动不动,一整个像行将就木的老头,生活让他们高枕无忧,却也失去了精气神。他们的身体依然年轻,而他们的灵魂已经快要死去。…
吴群作为从那个年代过来的年轻人,或多或少的还保留着一些时代印记。让他就这样呆屋子里一整天是不可能的,天上下刀子都挡不住他出门溜达的心。
于是吴群拉着杨玉芳三姑六婆家的串了一圈。杨玉芳听不懂他们说的方言,很多老人努力地想用普通话和她交流,也跟夹生饭一样几个方言夹几个普通话单词。杨玉芳竖着耳朵努力了半天还是放弃了。实在听不懂。最后只能一边傻笑一边让吴群给翻译。
好在很多语言是可以用肢体语言来表达的,而有些东西则不需要表达也行。比如老人起来准备扫地了,火炉要加木炭了。这些东西不用人教,杨玉芳很勤快的就帮着做了。
“这姑娘懂事啊!又靓女、又勤快。”
老人们都拍拍吴群的大腿来上这么一句。
老人都这么夸了,吴群当然快美死了。有女朋友它多是一件美事啊!特别是漂亮女朋友。时不时拉出来溜达一圈,物质和精神都得到了满足,那感觉杠杠的。再也不用像村里那群单身狗一样,逢年过节的连村口都不敢过。生怕被人逮住手里除了烟就剩行李箱了。
于是这么一圈下来,吴群带城里姑娘回村里的消息从三姑六婆这首先传出,没半天时间就飞遍了大街小巷。
没一会儿家里就挤满了人,所有闲的没事的、沾亲带故的都去往吴群家里凑个热闹、图个乐呵。大厅坐不下了,大家伙又去操场上点起了篝火扎堆唠嗑。议论的话题也早就从杨玉芳这偏到不知哪个国家去了。
杨玉芳再怎么见过大风大浪也终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有关这方面的知识约等于零。这阵势还真顶不住,这不一头钻进书房里就不敢出来了。
“你还好吧?”
吴群看杨玉芳钻进书房老半天没动静,于是敲门进去看看什么情况。看见杨玉芳坐在书桌前看书。吴群叫了一声才反应过来。
“有些不太适应。”
杨玉芳老长长出了一口气,老实说到。
“村里人就这么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伙知根知底,平时除了说些地里地外的也就没啥事了,好不容易见你一外来姑娘,可不就来劲了嘛!”
吴群解释道。
“我感觉他们像在看猴一样。”
杨玉芳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
“可不就……就看猴差不多。”
吴群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讨厌!你也欺负我!我不出去了!”
杨玉芳合起手上的书就砸吴群。
“我的错!我的错!大小姐,别打了!疼!”
吴群双手胡乱挡着不过貌似效果不理想,该挨的打一下没少。
杨玉芳终究是个明事理的姑娘,她知道这样一直躲着人家不礼貌,该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打吴群这几下无非也就是发泄一下郁闷。也没下什么重手,待得气顺了,她把书重新放进书架里,和吴群一块回到了大厅中。
第两百二十七章 因为你在所以我来
大家伙聊着聊着时间就快到了傍晚,也不知道是谁提议了一声说干脆一起吃个饭得了。人群就哄的一下都更加热闹起来。几个族里颇有威望的老年人自发地组织起了工作,大家取柴火的取柴火、洗菜的洗菜、剁肉的剁肉,没一会儿整个操场就为晚饭忙碌了起来。
看着大家伙忙来忙去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杨玉芳一时间手痒难耐,也企图混入其中。她把自己那身衣服给换了下来,找周雅南要了一件大红花棉袄和一双解放鞋穿上,来到操场上东瞅瞅西看看,准备体验一下农村式大锅饭的快乐。和当年的周雅南没啥两样。
奈何她虽然换了打扮,可颜值气质毕竟还在那,怎么看也不像个乡下人,一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就都看着她笑,杨玉芳想帮忙也不让她帮忙,都客气地把她支开了,没办法她只好跟着周雅南一块洗菜去了。
“周老师,当初你是怎么下定决心来到这里的?”
杨玉芳突然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现在的她,似乎也在面临着同样的情况,她想听听周雅南作为一个过拉人的想法。
“决心?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因为进学他在这里,所以我就来了。”
周雅南低着头回忆了一下,脸上带着幸福地笑容。
“如果非要有,也有一些吧,我很想知道这片土地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进学宁愿放弃我都舍不得离开这里。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当初进学离开这里,我们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的呢?可以肯定会比现在好很多。进学也不会因为过渡操劳而早早就白了半个头。他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
周雅南叹息一声,表达了对于自己爱人的担心。
“但是我知道他在这里很幸福、很快乐、也很自由。而这一切就是他毕生都在追求的东西。玉芳,我知道你出身应该也不简单,如果你真的喜欢小群,请你好好考虑我刚才说的话。”
周雅南伸手指了指操场上忙碌的村民。
“跟着这样一群人生活在一起,你会发现世界都是单纯而又透明的。当然困难还是有的,我刚来的时候大家似乎不太接纳我,而且这里的方言很难学,现在的村民比十几年前开放很多了,你不会有我当初的困扰,至于方言,时间久了就会了。”
杨玉芳有些赞同的点点头,这里的人笑起来都跟外面的人不一样,很容易就能感染到周围的人,情绪也都挂在脸上让你看的一清二楚。
好地方啊!
杨玉芳突然也生出了在这里过一辈子的想法。又连忙把它从脑袋里甩出去。她还年轻,正直拼搏的年纪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世界那么大,她还要去看看。累了再回家。
杨玉芳看了看在不远处帮忙添火的吴群,露出了和周雅南刚才一样的笑容。…
等到太阳从山的那边落下,天色慢慢地就暗了下来,村民们去找了几根竹竿一架,把灯泡挂上去,整个操场亮如白昼,丝毫不影响干活。
待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所有的饭菜总算是上了桌,吴群跟着去抱了几胶桶的米酒过来就开吃了。
一顿饭吃到了晚上十点多,50斤装的米酒干了好几桶大家才心满意足地从饭桌上退下来。杨玉芳也禁不住诱惑尝了几两,酒度数比较低,也就二十来度左右,喝起来还带着一股米香味。
饭饱酒足的村民们并没有就此散去,女的把桌子上的剩菜收拾好铺上桌布,然后到火炉边扎堆聊天,男人则拿着麻将或者扑克牌九在桌子上玩了起来,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的起哄声,在空旷的操场里传出老远,惊得夜晚都安静了下来。
杨玉芳一直跟着玩到了晚上十二点多,实在是顶不住瞌睡,眼皮一直在打架,她没有熬夜的习惯,二十几年过来了,从来都是晚上十点半准时睡觉,超过十二点睡觉的几乎没有。
“困了就回去睡觉吧!”
周雅南一看杨玉芳这头都快要埋到大腿根里了,招呼她回去睡觉。
“哦,我睡哪?”
杨玉芳摇了摇头,努力睁开眼睛。
“你睡小群房间里。”
周雅南回到。
“什么!”
杨玉芳大吃一惊,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周雅南,没一会儿脸色就红了起来。
“小群他睡书房里面。”
周雅南又说到。
“哦哦哦!”
杨玉芳长出了一口气,平复有些疯狂的心跳。放松下来的瞬间好像又有些……失望?
给周雅南这么一调戏。杨玉芳的睡意消失了半小时,最后实在顶不住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杨玉芳就起来了,去操场上跑步打拳做运动。村民们早已经散去,只留下一地狼籍的烟头、烧到一半的柴火和散落在地上的扑克牌在述说着昨天晚上的喧哗。
杨玉芳运动了半个多小时,天色就完全亮了起来,吴群以为自己也起了个大早,正准备来院子里跑步呢,杨玉芳已经运动回来了。吴群一看时间,也才早上七点半。
“天气这么冷你起来这么早干嘛?”
吴群看着白气呼啦呼啦一大圈的杨玉芳。
“早起运动习惯了,到点就醒了。”
杨玉芳当然不会告诉吴群昨晚她睡的并不踏实,虽然她锁门了,可万一吴群拿着钥匙开门进来呢?
“改明儿你叫我一块起来哈。”
吴群不疑有他,点点头自己到操场上老大爷遛弯般跑了两三圈就回来洗漱了。
“看到半山腰上的白雪没?”
洗漱完毕的吴群去晾毛巾,拉着杨玉芳去窗口看了看。
一夜寒风,昨天还是青绿色的大山从山顶到半山腰都覆盖上了一层银白色。给本就寒冷的空气增加了一些苍凉。
“吃完早餐,我们到山上看雪去。”
吴群拍了拍杨玉芳肩膀说到。
第两百二十八章 可疑的人
大雪杨玉芳见得多了。
老BJ生活这么了多年,没有哪一年不是大雪纷飞的,那时候天地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雪还是雪。
南方这小家碧玉般的雪她还是第一次见。虽说都是下雪,这地方差异还是显而易见的,不同于北方的铺地三尺,高旁村山上的雪只得薄薄一层,和青山原本的颜色相互融合着,青一块白一块看上去像大地得了白癜风。
与其说山上的是雪,倒不如说是白霜更准确些。山头看着都挺远的,杨玉芳估摸了一下脚程,估计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她现在目测的那个地方。
“走路上去吗?好像有点远啊!”
杨玉芳问吴群,她虽然不怕爬山,但看着也挺纠结。
“山上有公路,开车上去就行了。”
吴群打消了杨玉芳最后的纠结。
于是杨玉芳跑去厨房帮周雅南做早餐,一进厨房就闻到一股茶叶烧焦的味道。定眼一看,周雅南正在炒油茶,那熟练的动作像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看见杨玉芳进来,周雅南甩了一下勺子。:
“这东西你吃得惯不?”
杨玉芳听了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没事,我刚来的时候也吃不惯,慢慢就好了,现在每天早上都来一碗,不喝都觉得少了点什么。对了,昨晚剩下一些菜,我见倒了挺可惜的,放冰箱里了,你看看喜欢吃哪些,拿出来热一热。”
周雅南又说到,杨玉芳点点头,出了厨房去准备。早餐吃的很简单,为了照顾到杨玉芳的口味,周雅南把饭菜都做得很淡,而是把盐给端上桌子让他们自己调味。
早餐吃完,吴群带着杨玉芳来到一辆五菱宏光前,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位。杨玉芳一看又忍不住说了吴群一句。
“你说你怎么就不想去考个驾照呢?以后车子都是基本交通工具了。总不能出个远门就要靠别人吧?多不方便啊!”
杨玉芳一边唠叨着,一边打开了车门。
“这不有你嘛!”
吴群五个字,直接秒杀杨玉芳。
“瞧把你给美的!我要是不会呢?”
杨玉芳一时语塞,只得这么反问一句。
“你不会我就去学啊!问题是你会啊!我学干嘛?”
“我不在的时候你咋办?”
“打车。”
好吧!杨玉芳承认这个回答虽然朴实无华可确实有效。可心里怎么就这么不痛快呢?
她赌气般发动汽车,朝着山顶开去。
一路走走停停,半个小时后到底目的地。
从这里往下看,半山腰漂浮着一层白色的山雾,随着山川的形状流动翻滚着。高旁村在云雾里若隐若现,一下看了村庄的半个轮廓,一下又完全被白茫茫地掩盖起来。
靠近了山顶,入眼不再是银白色,也不像北方的雪那样蓬松着铺天盖地。而是把天地间所有的树木都给包裹起来,树叶的颜色在冰雪里透明可见,如同漫山遍野的琥珀般晶莹。
吴群从树上折下一条透明的冰棍,放在嘴里得嚼咔咔作响。
“能吃?”
杨玉芳看吴群吃的香,也想试试,又怕不卫生。
“天地精华。”
吴群回答道。
杨玉芳想想好像也是,这都是空气中的水分子凝固起来的,山上空气这么好,这东西肯定能吃。于是她也折了一节放进嘴里,跟吃花生一样脆脆的,还带着露水的一丝丝清甜和冰凉,十分好吃。杨玉芳忍不住又吃了一节。
两个人捡着小路走,任意东西,看见中意的风景就停下来拍摄,不想在其中一个山头遇见了一对父子。对方显然也没想到在这荒山老林里还能遇见人,那位父亲一下把孩子带进自己怀里,眼神带上警惕看着吴群和杨玉芳。吴群微笑着打了个招呼,示意对方放松,并给两个人让开了道路。
男子松了一口气,朝吴群点头表示感谢,带着孩子离开了这里,一路还时不时回头看吴群这边。
杨玉芳看着那对父子消失的小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杨玉芳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什么。
“那里不对劲?我俩都能到这来玩耍,别人就不行?”
吴群倒是没想这么多,拿着手机又拍了一张照片。
“他们应该不是父子,你想想,那个中年男人,看见我们的第一反应是把那个小孩抱进自己怀里对吧?”
杨玉芳回忆着自己注意到的一些异常。
“这有问题?换我突然在荒山野岭遇见陌生人我也一样,你想多了。”
吴群不以为然。
“不是,我们应该是把孩子带到自己身后,而不是搂进怀里,而且他还搂着孩子的脖子。这更像是……”
杨玉芳反复示范了几遍。
“更像是把持人质的动作。你不觉得吗?”
杨玉芳越说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这荒山野岭的能有啥?还人质呢!有木头有石头就是没盼头。照你这么说,哪个劫匪往山里带人质啊?别想太多了你,好好玩耍吧!。”
吴群还是觉得杨玉芳想多了,如果十几年前他可能会相信山上还有土匪,自从这片土地在剿匪时像犁田一样被梳理过一轮以后,已经绝种了。
“他们走了以后,那孩子试图回头看我们俩,被那男的把头按住了,你发现没有?反而是那个中年男人不停回头看我们俩,直到消失在路口,这一定有问题。对了!还有他们身上的衣服,你看那个中年男人穿的衣服很多,那个孩子就很单薄,这还没问题?”
杨玉芳抓起吴群的手,拉着他沿着脚印去找人。
“不行,我们得去看看,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他们一定有问题!如果没有,我就……我就睡沙发,把房间让给你!你跟我来!”
“我希望我的感觉是错的。”
杨玉芳一边祈祷着,一边快速跟了过去。
第两百二十九章 有迹可循
南方的冬天终究不同于北方,杨玉芳虽然在这里生活过几年,但还是没有完全地适应。那冷风从她的脖子突突突地往下灌,迅速带走她身体的热量。让她觉得自己好像穿着的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衣服一样。
杨玉芳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盯着地上的脚印,那些从教官学来的知识正在她脑子里流淌着,和现实相互融合,变成她自己的知识。
所幸山上人迹罕至,脚印很好辨认,让杨玉芳那半吊子的侦查技能得以派上用场。
“你看。”
杨玉芳拉着吴群躲在一颗杉木后,指了指前面的两个人。
正如杨玉芳所言,那个中年男人确实不像是带着孩子出来的样子,即使是如此深山老林,他走路都是东张西望的样子,还时不时突然回头往后看,拖着衣服单薄的孩子在赶路,似乎在逃避着什么一样。
杨玉芳不敢跟得太紧,只有他们的背景消失了才敢慢慢跟上,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发现。如此跟了四五十分钟,中年男人把小孩带进一个茅屋里,没一会一个人离开了这里,小孩挣扎着被另外两个男人带走。杨玉芳和吴群又跟了快半个小时,小孩被带上一辆面包车拉走了。
“你觉得像什么?”
杨玉芳盯着一串消失在山尽头的车印子,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拐卖。”
吴群点点头,平静地语气之下也酝酿着怒火。他没想到有生之年可以看到报纸新闻里才看到的东西,而且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吴群没有自己当初想象的那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知道自己就算去了也是白给,而这种眼睁睁的无能为力更让他心力憔悴。他把眼睛看向杨玉芳。
“我打不过,他们身上有武器。”
杨玉芳如实相告。杨玉芳知道自己的武力值,打些地痞流氓还行,干这种行当的几乎都是亡命之徒。她一个女流之辈,打一个勉强,两个完全不够看。这还是完全把保护吴群排除在外的结果。问题吴群会自己离开吗?显然是不可能的。这是杨玉芳的私心。
吴群突然想起早些日子廖工兵跟他隐约提过一个关于儿童失踪案。尤其是近几年,儿童失踪人数明显在增加。县城有一个叫失孤的俱乐部,都是那些失踪儿童的父母自发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回自己的孩子。这个俱乐部县城比较出名,有自己的网站,很多人都在上面注册会员,成了一名志愿者,吴群和杨玉芳也是其中的一员。
“你看清楚车牌号了吗?”
吴群问。
“没有,太远了,我看不清楚。这几个人太会选地方了。”
杨玉芳摇摇头,这些人选的一片开阔地,方圆百米寸草不生,风吹草动都一览无余。不给杨玉芳一点靠近的机会。
“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把这个线索告诉工兵是肯定有用的,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
吴群掏出手机拨打廖工兵的号码,结果电话里一阵盲音,吴群看了一下,没信号。急得吴群拉着杨玉芳就拼命往山顶跑,总算找到一个地方,有两格不断在跳动的信号。
“工兵,我要报案。”
吴群开门见山,不跟廖工兵废话半个字。
“阿群什么事?你怎么不拨打所里的报案电话?”
“还记得你说过的儿童失踪案吗?我想我这里找到新的线索了。”
吴群喘着气断断续地说完,电话那头一阵乱响,然后周围的环境慢慢安静了下来。
“阿群你在哪里?有没有危险?”
廖工兵着急的声音隔着失真的话筒都辨别得一清二楚。
“我在高旁村的一个深山老林里,具体是什么地方不清楚,人贩刚离开这里,我也没有危险,你放心。”
“很好!你千万不要破坏现场的任何东西,然后找一个我知道的地方等着,就在高旁村的村口等我!我马上带人过来!”
廖工兵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去村口等工兵。”
吴群叫了杨玉芳一声,带头往停车处赶过去。
一个小时后一辆面包车上了村口的停车场,廖工兵脑袋从窗口伸出,朝吴群吼了一声。
“带路!”
脑袋又迅速缩了回去。
带着廖工兵他们来到了那个茅屋,廖工兵让让吴群和其中一个人做笔录,自己带着剩下两个个同事走进了茅屋里。还有两个则一路跟着脚印直到汽车开走的那个地方。足足过了三个小时,廖工兵才从茅屋里走出来,带着三瓶怡宝来到了吴群身边。
“找到有用的东西吗?”
“有用的东西肯定有,要说什么突破性的线索也没有,这些人反侦察的能力太强了,我们所跟了三年了,除了零星的一些边角料,其他主线一条找不到。”
廖工兵一口气干完一瓶矿泉水,看着茅屋满眼的不甘心。一个茅屋也就方圆四五平米,为什么廖工兵能在里面浪费三个小时?不甘心啊!
“我远远地拍了几张照片,但很模糊,你要不要?”
杨玉芳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给我!”
廖工兵迫不及待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待杨玉芳把照片发过去,他就盯着手机一动不动。
照片确实很模糊,只能远远地判断一下身高和体重这些大概的特征,还不是特别准确。虽然有几张拍到了正脸,但是完全一塌糊涂。
“寄给县城技术科的同事。让他们去处理或许能行。”
杨玉芳出声提醒。
对啊!
自己怎么就突然傻了呢?
廖工兵一拍大腿,然后有些惊讶地看着杨玉芳。
杨玉芳朝他笑了笑,笑意中带着几分沉重。
第两百三十章 强词夺理
过几天,廖工兵就把失踪儿童的信息告诉了吴群一部分。
“镇上一家姓马的儿子,老爸在水电局上班,老妈带着儿子逛超市,只顾着看打折商品了,出门结账才发现儿子不见了。这会正在所里哭天抢地的。”
吴群听了也是感慨万千,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失孤俱乐部明面上注册的失踪儿童都有五六十个了,还有那些没注册的呢?
国家每年都在不余遗力地宣传这些安全问题,各种各样的标语贴满了大街小巷。
可大家就是觉得这些是新闻而已,遥不可及的东西,只有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才追悔莫及。可是有用吗?后悔有用的话失孤俱乐部就没必要存在了。
“照片里那几个人有什么进展?”
“暂时没有。”
廖工兵的语气满是遗憾,照片修复了,里面的人也辨别得出来,可就是不认识。不过只要有这些照片,就能把范围缩小很多。
廖工兵把照片复印了一遍,带回了思过崖。
思过崖是廖工兵房间里的一面墙,上面摆放着很多照片和纸条。房间里除了这些就只有一个坐垫,每当廖工兵需要思考时他就来这里,一坐老半天。
与此同时,杨玉芳也把照片发给了自己远在BJ的表哥。
“干嘛?”
许久杨玉芳的微信弹起两个字。
“哥,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杨玉芳一五一十地把情况大概给表哥说了一下。
“不行,你这是公器私用,我会因此受到处分的。”
表哥断然拒绝了杨玉芳的请求。
“你有没有良心啊!你看看,这可是拐卖人口!”
杨玉芳急了,忍不住说了自己表哥一句。
“都拿良心说事,那还要法律干嘛?要我帮忙没问题,请按照流程走一遍。”
“你妹啊!”
杨玉芳一看表哥这油盐不进的样子,爆了粗口。
“我妹就是你。”
“帮帮我嘛!好不好?”
“没问题,走流程。”
拍一下信息就没了,杨玉芳看着聊天记录愣了老半天。
“请你相信那些处在基层的人民守护神们,他们肯定会有自己的办法。他们才是这片土地上一方安宁的维护者。”
这条信息以后表哥再也没了回声。
杨玉芳想想也是,确实是自己表现的太过着急了,大约是因为那天眼睁睁看着孩子被带走而心生愧疚罢?
第二天下午,杨玉芳突然收到了表哥发过来的一个数据包,她用电脑打开一看就笑了起来。随手发给了廖工兵。
“谢了!”
廖工兵只是简简单单的发了两个字。
杨玉芳发给他的资料,就是他自己接下来要去做的东西,只不过他是用人力去排查,其中的效率可想而知,所以廖工兵接到这个数据包时有多感激杨玉芳,我们并不清楚。
有了这个数据包,廖工兵的案件得到了突破性的进展,很快就锁定了那个带着孩子上山的中年人。
中年人对于自己被逮捕表现得很淡定,他甚至该有心情吩咐的一下自己有些惊慌的家人,让他们不用担心。
“说说吧!”
审讯室里,一个民警打开笔记本。看着这个中年人。
“说啥?”
中年人低头思考了几分钟。
“你自己心里明白。”
“我当然明白,我这是在做善事。”
中年人摊开手。
“你胡咧咧啥?有种再说一遍!”
一旁的小民警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
“我说,我在做善事。你可以去问问那些失踪儿童的父母,他们之前是怎么对待自己孩子的?我让那些孩子远离家庭暴力,重新获得亲情,这不是做善事是啥?”
加个番外篇
那年我初次见过黄鹤先生,约是秋末冬初的日子,阳光并不是太好,先生穿着很讲究,手上时常拿着镶金边的卷烟,逢人就笑。这或许便是先生格局的不同之处罢。
厂里做的都是洋人生意,布料皮革的进出,也都过着先生的眼,每每视察工厂,也都掏心窝和工人们交谈,无甚架子,也因着这些,先生在圈子里颇有声望,每有单子,也都优先往厂里送,所以江南皮革厂做大做强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十八岁那年得厂里的组长推荐,去流水线打螺丝,幸得车间主任亲自接待,他说我年纪还好,慢慢熬着,待得资历够了,别处寻个拉长生计也算是高升的开始,托着他画的大饼,我便日夜用心工作,成了车间里打螺丝最快的那个人,竟得黄鹤先生亲自接待。:
先生身材不算很高大,经常习惯性地敲打着桌子,收拾得当的络腮胡,穿一身进口西装。他对人说话,总是一脸温和的笑意,教人心生敬爱。
听人背地里谈论,先生不但见识卓越而且出手大方,热爱学习又待人友善,行事果断又勇于承担。几乎算得上是一个完人了。
然而他家里有两个女人,一个是他老婆,另外一个也是他老婆。
而其中的一个老婆大约是他的小姨子罢?
我有幸见过这个女人,她也时常夹着卷烟,一件纯白的布少的吊带,一条灰黑的短的裙子。苍白的带着粉底的瓜子脸,瘦的长的胳膊,总是习惯性的皱着眉头,不知道这样的女人,何以竟得先生的青睐。
大约在来年中秋以后,厂里的生意越来越不景气,先生也甚少来厂里了,主任按着计算器在给大家发工资,轮到我时嘱了一句“去重新找个工作罢。”我隐约有所察觉,却也不敢言语,照旧每天上下班。该打的螺丝一个不落。
厂里都在传先生的事,说他和小姨子爱的死去活来,丢了家里人面子。又在某日抓到了先生在小姨子房间里,就把人给关了起来,想绝了这段孽缘,而先生确实有些门路,竟然深夜带着小姨子跑路了。
先生一走厂里的生意也就彻底死了下来,大家都在骂,黄鹤不是人,王八蛋,为了一个女人作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我书读的不多,确也读过几本,书上说,有些胜利者,更愿意他的对手如鹰、如虎,如此便能觉得征服的欢喜,反之就只剩得寂寞的空虚罢了。当一个人独自站在山顶,看着山下的人,也就有了一种胜利的悲哀。
我想黄鹤先生大抵便是这样的人罢,只是我们的日子还是要过的,车间主任带着我们把仓库里的门打开,望着成山的钱包,久久不言语。
“大甩卖!大甩卖!原价都是100多200多300多的钱包,统统20块!”
第两百三十一章 双水村
双水村是云贵高原上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村庄坐落在山谷间的一块盆地上,四面都是一望无垠的高山,村庄背靠着背一条河,平时河水清澈见底,一到暴雨天河水就浑浊不堪,都是因为这些年木材价格高速上涨,上游但凡成些规模的树木都被砍得一干二净了。
双水村的人得益于周边的山林,小日子过的也算不错,一眼看过去都是洋房居多。村子里还弄了两个小型的木材加工厂。全年365天不停歇。每天都有成吨的加工好的木材沿着那条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往外拉。
人们常说,树木是大山的生命,或许真的是双水村的人造孽太多,他们的婴儿很少,谁家女人怀孕了,那都是可以绕着村里炫耀一圈的。
村子里的人也曾经凑钱请过专家来看是什么原因。专家来勘察过后说是因为土质和水质发生变化的问题。如今山上的树木都快砍光了,一时半会也恢复不了,建议换个地方生活。
村长召集大家开了个会,来决定村子的去留。最终绝大部分的村民都选择留下,他们舍不得自己的洋房,也舍不得那两个木材加工厂。这里就好像一个宝藏,人们一头扎进去就再也不愿意出来了。他们还在为自己膝下无子而烦恼着,可钱一到手里就冲散了一切烦恼。
直到有一天人们发现村里的牛二他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对于这些动静村子里可都在意着呢,知道绝对不是他亲生的。可不论大家伙怎么问,他都是笑而不语。直到有一天在饭桌上喝醉了,才开了金口。
这孩子是他花了一万块钱从人贩手里买回来的。
这给双水村的村民们打开了一扇门,是啊!生不出来,可以去买啊!他们谁手头上没有几个闲钱呢!这样既解开了心里的疙瘩,又不用离开这个风水宝地,一举两得。
大家伙撵着牛二联系上那个人贩,又陆陆续续地往村里添加了些人口,而价格也是越来越贵,用人贩的口气说,外面风声紧,目标越来越少,因为他们也有自己的原则,那些在家里生活得很好的小孩子他们是不会去考虑的。
对此村民们不以为然,都吃这碗饭了,还谈什么原则,不过是想多要点钱罢了。心里是这么想,可也没办法,谁叫自家生不出来呢!不就别人说啥是啥?
再后来那个人贩就没有出现了,牛二曾经偷偷摸摸地去过他们的接头处看过,很明显有被人翻过的痕迹。疑心重的他就再也不敢去了。再后来就听说那个和他联系的人已经被抓了。
得到这个时牛二心里咯噔了那么一下,觉得村子要出事了。好在警方当时一心想着从小鱼那里钓出大鱼,把整个团伙一网打尽,暂时无暇顾及其他事。提心吊胆一段时期后没啥动静,于是大家伙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依旧每天伐木、加工、换钱。剩下的时间就回家陪孩子玩,即使那是买来的,一样视如己出、疼爱有加。…
后来有一天,牛二在清晨醒来,发现村子特别的安静,往日回荡在山林间的吆喝声也消失了,他有些疑惑地往村口走去,然后被一排警服给刺瞎了眼。带头那个接近一米九的人更是像双水村后的大山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廖工兵是一个脾气很不好的人,那天在审讯的时候看着那个人贩油盐不进的样子很不爽。于是他带着嫌疑人去了另外一个房间,没多久就带着笔记本从里面出来了,嫌疑人除了精神有些萎靡,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看向廖工兵时眼里藏不住的惊惧,身体还忍不住发抖。
依着他供出来的信息,剩下那两个人在经过一番辛苦以后也是有惊无险地拿下,这两个可就比前一个硬多了。进警局就跟回家一样,一脸的轻松愉快,丝毫不把周围穿着警服的人放眼里。甚至还在调戏审问自己的警员。最后也还是廖工兵用了一些非常规手段才搞定。
双水村就是他们供出来的第一个生意市场。这些人居然把这种事当作生意来做,而且还有账本,每个孩子的来去都有记录在案。而听他们说,这是他们的业绩。每个月都要上报。廖工兵他们在拿到这个账本的时候,看着上面一个个孩子的记录,差点忍不住想把这两个人给当场正法。
双水村给廖工兵的第一感觉是平静,充满活力。并不像其他地方一到寒冷的季节就死气沉沉。和廖工兵想象中充满了邪恶并不一样。他们看起来并不是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可为什么会对这种买卖人的事无动于衷呢?
花名册在手,很快村子里那些外来的小孩就给找了出来,出乎意料的是这样小孩并没有太多重回父母身边的喜悦,大多数都表现的很平静,有些带着沮丧,一些孩子甚至对双水村的村民恋恋不舍。
牛二的家孩子也被带走了,他的心也跟着被带走了一部分,他真的很疼爱这个孩子,除了养家糊口,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他身上吃穿玩乐一样不少,孩子也早就从开始的排斥变成了接纳。牛二知道这个孩子迟早会离开自己,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快到他还没来得及把自己所有的父爱倾注到孩子身上。而一旁的妻子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警察同志,这是我给孩子准备的新衣服和一些玩具,能不能帮我带上?”
牛二提着一个行李箱在村口来回走着,问着周围准备把孩子带走的警察,像他一样准备东西的也不止一个人。
“不好意思,我们不能带走。”
一个警察回答道。
“带给孩子的,这是我们的心意,正当得来的,你放心,带带吧!”
牛二试图再劝说什么,得到的只有沉默。他只有无力地当下手中的行李箱,去寻找人群中的孩子。
“孩子!记得回来看看我啊!我还在这等着!”
牛二和其他失去孩子的村民站在一块,朝着孩子挥手,就好像送自己孩子去上学一样。直到周围的一切都重新归于平静。
第两百三十二章 人间正道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很沉默,一点没有案件获得突破性进展的喜悦。车里的气氛冷的像十二月的河水般刺骨。
按照常理来说他们确实应该很兴奋,车上还带着十二个失踪儿童,回去嘉奖板上钉钉的事。说是他们加入警队以来最好的一次行动不为过。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都不太想说话。
大抵是因为他们心里想的那些吃人的恶魔竟然没有当初想的那么邪恶罢?
“停车!停车!”
廖工兵突然叫了起来。等到车子都停稳,廖工兵下车,点了一根烟,默默地在原地抽了起来。
是的,以前廖工兵不抽烟,自从进了县刑警队,他学会抽烟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啥时候开始抽烟的。
“去把那几家涉及这次案件的村民一块抓了。”
廖工兵如是说,大家都听见了,可是没人动,都看着他,似乎在等他再次确认一次。
“我说去把涉案的那十二家人都给抓了。没人听见?”
廖工兵一看周边没一个动的,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队长,不好吧?”
旁边有个小年轻出声了。廖工兵一看,一个今年刚进来的新兵蛋子,大家都叫他小马。
“我觉得他们也挺可怜的。白花了钱,什么都没得到。难道还要被抓走吗。”
小马越说越小声,因为廖工兵越听眉头越紧。
“你进警校和进警队的时候没对国旗宣誓过吗?啊!你个兔崽子!”
新兵蛋子一个,廖工兵觉得情有可原,也没说啥重话,只是训了一句。
“可老师总是说犯罪都是恶魔,是十恶不赦的。也没告诉我说犯罪人也是为人父母的啊!”
“擦你还敢顶嘴!”
廖工兵眼睛一瞪就想上来指鼻子,被旁边的人拉住了。小马连忙往后躲。生怕被牛高马大的廖工兵一手拧过来。
“队长,你看孩子们也都活的好好的,没遭罪。甚至说比在他们父母身边活的都好。而且有一点我觉得小马说的还有点道理,村民们确定情有可原。”
廖工兵回头又一看,好嘛拉住自己的是资深警员老丁,在刑警队的时间比自己进警队的时间都长,这得尊重一下,于是耐着性子往下听。
“他们原本也算是受益的一方,你看我们现在把这孩子一带走,村民们也差不多算是受害者了不是?”
“还有这种说法?”
廖工兵听着听着想笑,忍不住打断了老丁继续说下去的势头。
“丁哥,你也算是资深刑警了我说,什么时候装可怜变成逃脱法律制裁的理由了?”
“也不能说装可怜吧?村民们估计自己都不知道这是犯法,以为就一正常买卖。你看我们进村子里那反应,多少人还在那傻乎乎地看热闹呢!哪像犯罪嫌疑人该有的表现?稍微一劝,虽然心里万分不舍,可看到哦们穿着警服那多信任不是?孩子还是让带回来了,都很配合,一点阻碍都没有。何必再去为难他们呢?”…
“为难?你管这叫为难别人?丁哥,你也是个警察!你管正常执法叫为难别人!他们是犯罪嫌疑人!”
小马一新兵蛋子不懂事,廖工兵忍了,可连一个资深警员都这么认为,廖工兵实在忍无可忍。
“是不是无知者无罪?那是不是以后不论什么犯罪都一个“他不懂事,大家原谅他吧!”大家都可以收队回警局了?那我们还穿这身警服干嘛?都换保安服去给社会当保姆算了吧!”
廖工兵那是越说越气,手里的烟烧一半又给扔地上去了。
“我觉得还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孩子一点问题没有。看着还比以前的照片精神多了。”
老丁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可不论这些孩子待遇如何,都掩盖不了他们是犯罪嫌疑人的事实,犯了法,就要收到惩罚,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法律没有什么功过相抵的事!从来没有!”
小马的鼻子没指成,廖工兵指向了老丁的胸膛。
“可是队长,这样执法一直是道上的规矩,赶尽杀绝不利于团结。”
老丁不为所动,眼睛直直地看着这个新队长,这么多年过来了,警队的执法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规则,老丁已经玩得很不错了,知道啥事该干啥事该收。这不是廖工兵这小子一时半会能改变的,除非他不想混这行了。所以他有恃无恐。
“道上的规矩?你是警察!不是黑社会!还他妈道上的规矩!法律是平等的!不因为个人身份高低贵贱而改变!古人还知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呢。难道现在都文明社会了反而退步了不成?都开始甄别个体了?还道上的规矩,真有这样的道,老子就把他给掰直了!让所有人看看什么才是人间正道!老子不怕啥玩意!老子的身后就是整个国家!”
廖工兵手铐一甩,钻进一辆刚腾空出来的车子。
“都给老子去抓人!”
廖工兵一声爆喝,狠狠关了车门。
第两百三十三章 结束或开始
双水村的人们已经逐渐散去,只剩得一小群人还在村口那交头接耳的,似乎还在讨论刚才警车进出的事。
然后他们又远远地望见有两辆车朝着村口开来。待得车子靠近了些才分辨出来,不由得有些好奇,这不就是刚开走的警车其中之二嘛!这刚走又回来干嘛?
众人正在疑惑,就看见带头那个大个子下车,带着六七个人直往牛二家去,众村民就嗡的一下跟上,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看热闹。
廖工兵一头扎进牛二家里,发现他正坐在客厅里抽烟,他老婆没看见人,而他面前的烟灰缸已经塞满了烟头。整个客厅角角落落都是一股刺鼻的烟臭味。
牛二正像个深闺怨妇般伤春悲秋着呢,忧伤的思绪随着烟雾飘得满房子都是。看到有人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进自己家里。又羞又怒,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手一拍桌子就要开喷,一看清来人衣服就傻眼了。手在桌子上来回摩擦老半天也没喷出半个字。
一看到牛二在家里。廖工兵直接走到他面前,把自己的证件挂在了左胸上,
“牛寻欢?”
牛二看着廖工兵傻了吧唧地点了点头。
“有些关于这个拐卖案的问题需要你帮忙,跟我们走一趟。”
廖工兵想了想,没有把口袋里的逮捕证给亮出来。生怕把人给吓了。其实他不知道已经把牛二给吓到了,灵魂出窍一样就跟着廖工兵除了屋。
“警察来抓人了!赶紧去通知陈三他们跑路!快点!”
围观的村民一看廖工兵把牛二从房子里带出来,虽然没戴手铐,但是村民还是隐约猜到了啥。顿时有村民把话给通知了下去,几个人急急忙忙地离开这里,飞也似地消失在路口尽头。
廖工兵一看这几个兔子一样往回跑的村民,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立马就急了起来。
“小马你把人带车上。其他人马上执行第二方案,必要时可以使用暴力!”
廖工兵话音刚落就直往距离最远的陈三家而去。
好在时间正是午后,村民们都是刚吃完饭懒得动的时间。加之头一次来的时候廖工兵给村民的印象也不像是什么地主恶霸。廖工兵还特意嘱咐过其他人说话要客气,尽量不要提什么犯罪之类的话,以免村民们反抗,到时候凭他们这几个人那压根不够看的。所以村民倒是大部分都挺配合,就跟坐车去逛集市一样。他们并没有去想过上了车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们心里并没有自己是犯罪嫌疑人这个认知。在他们眼里坐警车就好像他们赶集时候在路边搭顺风车一样。
廖工兵一路跑到陈三家,发现大门开着,门口还掉着一些衣物,他急忙四周看看,果然看到右手边的一条路上有个人拿着一个小行李箱在撒腿狂奔,不远处正停着一辆摩托车,眼看着就要到了,而这个人不是陈三又是谁?
“停下!”
廖工兵一声大吼,拔腿就追。两个人的距离在快速接近。奈何廖工兵再怎么快,只要陈三骑上了摩托车,廖工兵就算手脚并用化身人猿泰山也追不上了。情急之下他直接拔出了配枪,直接扣动了扳机。
“给老子停下来!”
一声巨响在山谷间回荡,前面的陈三明显抖了几下身体,最后停了下来。
陈三玩过的东西可多了去了,刀剑、匕首、棍子,几乎每个上手他都能耍个一二三。他曾经在村子里自豪地说过自己去过京剧团,学过武生的底子的。这个见多识广的男人唯独没玩过枪。
没玩过不要紧,这个声音只要是男人基本都知道,这是刻在基因里的知识,就好像女人不论丑美都爱照镜子一样。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心生畏惧。如此他才停了下来,那一声枪响直接击碎了他的所有勇气,似乎只要再敢往前走一步,就会有一颗子弹从他的额头飞出去,散出一朵凄美艳丽的死亡之花。
廖工兵飞快靠近陈三身后,一把将手给扳了过去。除了呼吸频率稍微快了几分,脸不红心不跳,就好像平常人从一楼上二楼一样轻松。
“算你有自知之明,就你这点距离,不是我吹,老子在部队那会,比你快几倍的移动靶都弹无虚发。”
廖工兵看着陈三有些发白的脸色,心里又准备逗他一下,谁让这家伙居然敢跑路,自己可不能白追。
“我告诉你,我可是会功夫的,和山里一老人学过点穴的,你别惹我,不然我给你一下,接下来我让你活几年你就只能活几年,你信不?”
廖工兵知道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对这些“见多识广”的村民特别管用,吓一吓绝对不敢再作妖,接下来的路程他会老实很多。不信看看陈三那白上加白的脸色。
“走。去村口。”
廖工兵拍了陈三一下,后者猝不及防被廖工兵吓了一跳。眼睛惊恐地看着廖工兵拍自己那只手,隐约仿佛那只手正在施展什么惊天动地的功夫,也许下一秒自己就无疾而终了。
“瞧你吓的,拍一下而已,没事的,赶紧走吧!”
陈三一听松了一大口气,整个身体直接垮了下来,走路都是颤颤巍巍地没个精气神,仿佛刚才那一口气吐出来老了三十岁一样。
等到廖工兵把人带过去,剩下的人也都在等着了,从他们的穿着和眼神来看,过程或许都不是一帆风顺,好在结果并没有区别,该抓的人一个没少。
廖工兵确认了一下车上人的名字人数,和他们的随身物品,这才结束了行动,车子向着县城而去。
这一次,或许真的告一段落了。或许也只是开始,未来谁清楚呢?
第两百三十四章 幸福是什么?
带着载满荣誉的车返回局里,大家手头上的要紧事都给结了一遍,廖工兵给大家放了三天假轻松一下,剩下的芝麻事就等着放假回来收拾。
廖工兵则简单收拾一下回了老家。
廖建国已经从派出所离开了。他本来土皇帝当得好好的,在送儿子去县公安局之后就不干了。任由那帮老同志怎么挽留都无济于事。心意已决的他还是把穿了大半辈子的警服脱了下来,回家做了个农民,安静地陪着江静过日子。上面念着他戎马一生私底下还给他补了不少钱,都被他压在了那身叠的整整齐齐的警服下面,一分钱都没带走。
原本廖工兵在院子里开垦起来的菜园子已经大了好几倍。上面种植的东西也变得繁杂起来,从瓜棚豆架到青菜萝卜应有尽有。
江静此时正停着大肚子在给瓜棚浇水。瓜叶在自来水的滋润下线的翠绿异常。晶莹的水珠在叶子上来回打滚,随着阳光折射出五彩斑斓的色彩。一条小小的彩虹横跨在江静和菜地之间,让一切宛如梦幻。
廖工兵轻轻地打开院子里的门,生怕惊醒到江静。
“回来啦!你爸在补锅呢!上去帮把手。”
江静一首扶着腰一首拿着水管,头也不回地对廖工兵说到。
廖工兵点点头。十几层的楼梯一蹴而就,三两步就到了二楼。发现自己老爸正在给补好的铁锅放水。看见廖工兵出现在视野里也只是抬头看了一下,随后又专注地看着那个装了大半水的铁锅。
“去把家里那些铁玩意都用水试一试,漏水就做好标记然后拿给我。”
廖工兵放下行李去搬东西。各种锅碗瓢盆玩得不亦乐乎。
早在廖建国作出退出警队的决定时,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是廖工兵。他觉得自己的父亲虽然不再正当壮年,却也没到完全不行的地步。何况这么多年的阅历带来的经验更是无与伦比,足以让廖建国得到比现在职位高几档的工作和退休金。
廖工兵不理解,为国效力一直是父亲灌输给自己的理念。自己也一直爱贯彻落实这一理念并为此付出了前半生的努力。将来的后半生,自己也将为此而奋斗。怎么自己的父亲反而先退出了呢?他明明还有精力也更有实力。
当廖工兵拿这些去询问自己的父亲时,廖建国并没有说话,而且撩起裤腿和衣服。看着那双布满各种鱼鳞般大小不一伤口的脚和胸膛上那几处枪伤,廖工兵沉默了。如果和别人,他会认为这是勋章和荣耀,于自己的父亲他也这么认为。但他知道自己确实没法开口再请求父亲继续下去了。
他目送着自己的父亲朝着夕阳走去,消失在阳光照射不到的街角。
廖工兵开始还挺担心父亲操劳一辈子,突然事不关己了会不适应。后来他在父亲看着江静的眼睛里找到了答案。
原来父亲从江静来到的那一刻就做好了目前的打算。从小庄带着他踏上那条路开始,到他成为县刑警队的队长。这一路上都是父亲在默默带着他前行,直到把一切都交给他。
现在父亲的牵挂从人民变成了妻子。而自己,将接过他的大爱。直到有一天可以安心交给另外一个人。
“臭小子!你愣啥呢!水都满天满地了!”
廖工兵正沉浸在回忆里,被廖工兵一烟锅给打醒了,回神一看自己方圆两米内都是水。自己面前的水龙头没关。
“你看看你,这警惕性怎么行?被人从背后捅刀子你都不知道,还队长呢!”
廖建国说着说着又给儿子脑袋上来了一烟锅。廖工兵被打的直咧牙,摸着脑袋不停回来摩擦。
他当然不会告诉自己父亲只有回家他才会这么放松。因为如果连自己的家都要提心吊胆的,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呢?
“你看你把孩子给打的。你就不懂得下手轻点,你那烟锅打人多疼啊!”
江静浇水完毕,把水管卷好提上二楼,正好看见廖工兵脑袋上挨了一下,扶着腰数落廖建国。廖建国不说话,看着江静在那嘿嘿傻可。
“小妈你慢点。赶紧坐下。”
廖工兵一个箭步就到了江静面前,扶着她做到了专用的椅子上。
江静对廖工兵很好,从开始到现在都不曾改变,她一直帮着廖工兵说话,就好像刚才那样。廖工兵早就接纳她了。江静现在怀孕,就是廖工兵几次建议之下才有的,原本江静并不想要孩子了,因为她怕廖工兵心里有想法。虽然她一直把廖工兵视同己出,但做母亲的,谁不希望孩子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呢?那种血肉相连的感觉真的没法替代。
“你去做饭,让工兵陪我一会。”
江静对着廖建国说到,廖建国点点头,带着烟斗进了厨房,没一会又走了出来,把烟斗留在了原地才返回。
廖建国很早就会做饭了,只是那会廖工兵在读书,家里就他一个人,他也就懒得动手,几家经常备着泡面,饿就就开水伺候,要么直接干啃,应付一下就过去了。
自从江静来了,他才吃上热乎乎的家常菜,后来江静怀孕了,他又重新拿起了勺子。却也不见生疏,这些年来厨艺反而越见老辣。江静吃过一次以后就吃不下自己烧的菜了,自此以后厨房被廖建国全面占领。
家里有个会做饭的男人是真的幸福啊!如果这个男人还愿意做,从来不嫌烦,那就更幸福了。
第两百三十五章 有趣!
以前吃饭的时候,是廖工兵坐廖建国身边,江静在对面。现在是江静做廖建国身边,廖工兵在对面。将来呢?不清楚,谁也不知道将来的事。
在这里顺序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地位,只是说明了习惯。江静有孕在身,理应有人来照顾,自然会坐到廖建国身边。
午饭过后廖建国扶着江静出门溜达去了,把廖工兵一个人扔在了家里。廖工兵倒也想去找几个儿时玩伴放纵一下,一是他这会身份在这,大家多少有了些隔阂。二是像他这么大的年纪,大家该结婚的结婚了,这会不是在搂着老婆睡觉就是在给孩子洗衣服。还没结婚的都在外地飘着呢!没几个有廖工兵这份闲心。
廖工兵躺椅子上刷了一个多小时手机,实在是蛋疼至极。于是跑去收拾自己的房间,反正早晚要收拾,打发时间正好。
房间东西并不多。一个书桌,一张床,衣柜都没有,衣物都是叠在行李箱里存放。廖工兵忙了一个多小时就给弄完了,期间倒是有个东西让他惊喜了一下。
游戏插卡,廖工兵拿起来一看,魂斗罗一代。他连忙挨个角落找,看看以前那小霸王还在不在,可惜卡还有,游戏机已经不见踪影了。不由得遗憾的咂了咂嘴,相同的卡片他翻出来不少。什么坦克大战、幽游白书、马里奥、双截龙等等。要是能找到游戏机说不定这个假期都有事做了。
廖工兵突然想到杨再业这家伙,按照这小子的尿性。只要想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而自己手头上正好没有的,找他就行了。
于是廖工兵就拨通了杨再业的电话。向他说明了事情原因和基本要求。
没想到杨再业手头上还真有这么一台插卡游戏机,而且还能用。这可把廖工兵给乐坏了,当即表示要过去找回童年,给廖建国发了一条信息说明情况后就驾车直奔杨再业他家而去。
来到杨再业家里,才发现这家伙早自己准备好东西就等着自己了。
“带了啥卡过来?我瞅瞅。”
杨再业做沙发上,朝廖工兵伸手。
廖工兵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堆游戏卡,有的外壳都没有,就剩一插条,是啥游戏都不清楚。
“坦克大战安排!”
杨再业再一堆游戏卡里摸索半天,最后还是朴素无华地把坦克大战安排在了第一位。
准备好瓜子花生烟酒茶,杨再业起身先运动了一下筋骨,热身完毕后打开了电视剧。
开始杨再业还是存着和廖工兵一较高下的心思的,结果打着打着发现廖工兵把整个屏幕的三分之二都给防守下来了,而自己只能龟缩在某个角落里打阴枪,从场面上看就十分悬殊。
不科学啊!杨再业有些不理解的挠挠头,从体型来看廖工兵比自己更像个憨憨,应该是自己大杀四方才对。一定是游戏选的不对。杨再业找到了答案。…
于是他决定换一个游戏。
廖工兵正杀的过瘾呢,一看杨再业把卡给拔了,心里着实有点不爽,不过人在屋檐下,没办法。也就由得主人去编排了。
杨再业换成魂斗罗,还改成了30条命那种,结果不出意料,游戏进行到一半,自己的已经用完了,还把廖工兵那部分也借走了,最后整个屏幕就剩廖工兵一个人在哪里大杀四方。
得咧!就这样吧!估计这不是啥体型问题,这是基因问题。
廖工兵那反应速度,杨再业看了都直摇头,很多地方他看着都觉得避无可避了,廖工兵七扭八歪的跳来跳去,子弹贴着身体飞过,有惊无险地就过去了。最后平平无奇地用一条命就把游戏给打通关了。
“你以前也没告诉我你会玩游戏啊?”
看着廖工兵行云流水般把游戏给通关了,杨再业产生了这游戏好简单的错觉。自信地又开了一局,结果死的比上一局更快。
大意了啊!
杨再业干脆不玩了,手柄往桌子上一拍,点起一根烟战术后仰,吞云吐雾起来。
“其实我从小就会玩游戏,因为我妈很早就去世了,我爸没时间陪我,所以陪我的只有游戏。后来我年纪大了些,大概七八岁这样,我就对游戏不感兴趣了,因为对我来说太简单了。”
廖工兵也当下手柄,活动了一下指关节。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对他来说也算挺辛苦了,需要集中一下注意力才不至于被击杀了。
“我有着异于常人的反应力和协调性,我爸说不练武可惜了。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不玩游戏了。”
杨再业想起了初中那会在宿舍,初次见到廖工兵把双截棍耍的上下飞舞的惊艳感。现在看来不止是他愿意下苦功的问题,天赋一样缺一不可。毕竟你让一个小儿麻痹症的人付出比廖工兵多几倍的汗水也不可能像他一样。
“以前我以为像你这种块头的人只会横冲直撞,直的像一头牛,没想到你虽然看起来像牛,你丫的居然是一头会漂移变向借下水道过五连发夹弯的技术牛。”
“其实今天来找你,除了借游戏机。还有个事找你。”
对于杨再业的马屁,廖工兵欣然接受。接着说另外一件事。
“啥事?”
杨再业给廖工兵拋去一直烟,后者接过叼在嘴上。
“同乐新区你招来的吧?”
杨再业点点头表示肯定。
“那有个包工头,叫什么张海贝,你认识吧?酒驾被扣了。结果拔藤扯瓜的居然发现那工地上有非法交易。这事不是我这边负责的,我只是以兄弟的身份提醒你,让你提防着点,免得着道了。”
“什么交易?”
杨再业依旧瘫在沙发上,似乎对廖工兵说的事毫无在意。
“不少,听说涉及男女间的身体交易,还有管制刀具交易、精神类刺激物交易。你懂的。”
听廖工兵说到这里,杨再业总算把身体给坐直了。他关心的并不是发生过的这些事,他关心的是这些事发生了,他居然不知道。
“有趣!有趣!”
杨再业把烟头摁进烟灰缸里,笑容灿烂的像窗外的太阳。
第两百三十六章 断剑之始
让我们把时间拨回四年前。2009年的那春天,步入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十年之末。
此时的杨再业已经通过南宁的渠道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迅速地在家族里站稳了脚跟。并不是他用了多高明的手段,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有钱一起赚。
而且杨再业还出奇地大方,自己只拿两成,剩下的都拿出来分了。这样的领导谁不爱?所以对于杨再业,年轻人都爱护的不得了。那些资深的成员也没什么反对的理由,至少表面上都拥护。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杨再业不但分钱大方,做事也大方,那几个长辈还在扣扣地准备从杨再业这里套出货物来源,在某一天的会议上杨再业已经自己说了出来,说出来还不算,居然还找机会搭桥让他们大家相互认识了一下。
几位大佬在心里大笑杨再业是傻叉之余,已经派出自己的亲信去和南宁方面接触了。都在紧锣密鼓地争夺着有限的市场,唯独杨再业还在做着他的家长梦,动不动找大家开会来刷一波存在感。本来大家就是表面应付,这下好了已经从表面应付变表皮应付了。
会议室聊天的聊天,睡觉的睡觉,七扭八歪、花花绿绿一堆一堆的像漂浮在房间里的垃圾,哪里还有一个会议该有的样子。对于大家的这种态度,杨再业一改之前的强硬,反而唯唯诺诺起来,开完会就走人。从来没有半句不是。
大家都知道这是因为杨再业被孤立了。他没办法,只能这样。在利益面前,大家短暂地团结在了一起。以江叔为中心形成了一个老派利益集团,把杨再业和那些少数青年派排挤开来。这其中多少事是瞒着杨再业秘密进行的没人清楚,都随着“断剑行动”而烟消云散了。
大多数人人都有个缺点。那就在一个环境里呆久了,就会变得麻木并丧失警惕性。就好像大家都知道拿起筷子就夹菜吃饭一样,很多人都不会意识到筷子其实也是杀伤性武器。
江叔他们年纪大了,反应本来就此年轻人差,再加上在同乐镇这个地方生活了那么久,一辈子下来了从来都是他们欺负别人,还没有谁敢欺负他们。自然就有了天老大我老二的嚣张气焰。杨再业他们都不放在眼里,何况别人?
于是东西一到手,哪里会像杨再业那样遮遮掩掩,直接开卖。开始只是晚上卖,后来白天也卖,有时候甚至就在大街上卖。至于派出所,那算啥?军民鱼水情。
就算闹得满城风雨也无所谓,反正在他们看来,这块地盘就是他们说了算。风风雨雨都得他们安排。谁敢说半个字,那可能就是最后半个字。
而这一切都成了“断剑行动”的导火索。
在某一天,派出所的窗户被人拿石头砸了、大门被拆了之后,杨再业就把这份准备了两年之久的方案递到了自己父亲眼前,然后是县城。…
文件名为“断剑”,杨再业是要父亲亲手把自己铸造出来的这把杨家之剑给斩断,永除后患。
因为他不再是保护杨家的守护神,已经变成了反噬主人的魔剑。不断,早晚会牵连整个杨家。这,才是“断剑行动”得以实施的最核心的东西。
也可以理解为,杨家要走上正途了,为了以后的路,他们要和过去的种种不明不白做个了断。剑已成魔,就算丢弃了一样纠缠不清,唯有断之。
带着这样一份详细到指名道姓的资料,行动哪里还有不成功的道理?大家讨论的,无非就是个程度的问题,到底要不要留点余地。最后讨论出四个字:“斩草除根”。
于是“断剑行动”开始了,君侧为之一空,人民拍手叫好,全镇庆祝三日。阳光透过云层照遍整个同乐镇,让所有的邪恶无所遁形。
恶魔被勇士击败,正直善良的勇士们打开了恶魔的宝库,将里面的财富分给了穷苦的人民,这一切像极了格林的童话。只是这个财富还剩多少得打个问号。
总之这是一个十分成功的行动。要业绩的有业绩,要面子的有面子,要新闻的有新闻,要清洗的有清洗。由里到外,满面春风啊!
同乐镇并没有因为这一次清洗而萎靡不振,反而像做了心脏手术的病人康复一般蓬勃发展了起来,整个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负荷着飞速向前奔跑的镇子。短短三年的时光,就变成了现在所有人见到的这个样子。
经此一劫,杨家内部空缺了很多岗位,杨再业有条不紊地把早已经准备好的人给补了上去,度过了最艰难的人员异动期,真正的把握住了整个决策层,开始了家族向企业的改革。大量导入了北上广的一些管理经营模式。以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的劲头带领大家闯出了一条路。
杨再业今年才26岁,他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跟着这样一位前途无限又慷慨大方的领导应该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怎么可能会有人有二心呢?
偏偏他真的有了。
果然就验证了一句话,只要你不是钱币,做得再完美都有人讨厌你。
杨再业也挺想知道这些人是谁,知道自己的缺点然后改进,比无知要有用多了,他也想知道别人讨厌他什么地方。
送走廖工兵,杨再业把黎虎的弟弟,也就是黎虎提拔起来的小伙子黎明给叫了过来。
黎明看起来没有他哥在体型上的那种巨大威慑力。更像一个干练的年轻人,一言一行都简捷快速,给人的感觉就是你给他交代一件事,他能顺便把你想不到的和这件事相关的其他事一块办了。这种触类旁通的能力比他哥强多了。
杨再业把人叫过来,事情交代了下去,小伙子还掏出一个小号笔记本记了下来,还问了一些自己需要知道的事,在确认已经完全明白了杨再业的指令之后点点头,把本子收回了上衣口袋里。坐下来陪杨再业个了两杯茶才起身告辞。
第两百三十七章 战场
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一直是社会构成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古往今来是皆如此。穷苦书生和富家千金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总被人们津津乐道。说书人没了,故事还在,并会一直流传下去。不论是秦淮八艳还是天下人间。
但天下人何其之多?能被人记住已是万幸。著书立传,那绝对是超脱了时代的局限,才有资格把精神留在字里行间永恒。
大多数人都是大海里的一滴水,默默无闻地走着自己的一生,直到成为历史的尘埃。对于星空,他们只能仰望。
就好像大家都听说按摩套餐有个空姐套餐一样,真有钱去玩的也没几个。这种名菜不是给普通老百姓准备的。小老百姓只配去路边吃快餐。
正因为如此,一到了晚上,乡亲们就走村串巷的,有点闲钱的去发廊做头发。没几个的就路边谈生意,谈妥了就把人带走了。
杨再业一直知道镇子上有这些产业,因为他自己都经营过。这些年他自己不玩这些了,损阴德。而且在他有意地控制之下,这些生意都维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并没有对社会造成影响。
现在有人似乎要翻旧账了?有意无意地在拿这些事做文章。按道理来说不应该,除非……
杨再业想到了文明先进乡镇的评选。
最近县里正在弄一批文明乡镇的评选,不出意外的话,同乐镇肯定榜上有名,不论是政建还是基建、文化建设,都是县城里标杆般的存在。入选是没有任何异议的,除非被人抓出了一些原则性错误或者发现了重大犯罪活动。
同乐就这点商业活动多,毕竟人杰地灵。以前县老爷来走访的时候,杨建民还带人去体验了一把特色泰式按摩呢!
去了都说好。
如果真是这回事,那会是那个镇子的人搞鬼呢?
太落后的没必要,已经在名单里的也没必要。杨再业把目光放在了那几个不上不下的镇子上。
马文镇,地处县城北部,与贵州接壤。山势陡峭,交通不便。镇子也就砂糖橘最为出名,因地质呈酸性土壤、偏硬。常年需要需要同乐镇这里支援大米,以备自然灾害带来的粮食不足。需要和同乐镇打好关系,这个马文镇可以排除在外。
丹洲?那更没必要了。哥俩一样,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一荣俱荣、唇亡齿寒。只有合作从来没有背刺过对方。
西凤镇,和马文镇一样主要靠水果出名,镇上的金桔和龙眼远近闻名。远销海外,这种靠山吃山的镇子基本已经定型,今后的发展道路也已经确定下来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大量种植水果必然会导致其他农作物的减产,所以他们必须要和别的地方做好关系,断然不会恶交。杨再业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东港镇。
东港镇,以木材出名,镇子就是以他们最大的木材家具公司东港家具公司命名的。这里拥有整个市最好的木材加工市场。中外闻名的柳州棺木,有一半是在这里加工出来的。
所以出生在这个镇子里的人,天生都带着一种优越感,觉得自己比别人更优秀,哪怕是东港镇的乞丐也都这么认为。
按照道理来说,这么优秀的地方,先进乡镇理应有一席之地。可实际上他们却落选。杨再业是大概知道其几个主要中原因的。
一是大量的砍伐带来的生态环境恶化。
东港镇附近原本有一条河,小时候杨再业去玩的时候还是浪花一朵朵。河水奔腾,水花四溅。现在细的跟条蛇一样。被风一吹臭味满天飞。一到下雨天河水暴涨,带着黄泥巴滚滚东去。壮观至极。
二是种植的速生桉。这东西生长期极快,相对的对土壤的破坏力也大,这就导致东港镇周边的土地几乎无法种植农作物,全靠进口。可以说整个镇子就看着木头活着,万一木头没了呢?先进乡镇可不是短期的事,那是要长远考虑的,显然东港镇不具备长远这个属性。
再就是环境卫生问题,木材加工什么最多?木屑。几乎整个东港镇的人都生活在飘着木屑的空气里,这空气质量,华佗来了都得肺结核。肺病也是东港镇的痛,发病率常年高居不下,还有涨的势头。
基于以上主要几个原因,他们很难去争取一个名额,哪怕他们别的地方确实优秀。
也许高傲的东港人受不了了,以前死活看不上的同乐人都快让他们高攀不起了。这不高低得整点花活?
所以杨再业交给黎明的那些事,就有一部分去注意最近同乐镇有没有外来人口在频繁的流动。尤其是东港镇那边来的人。再有就是他也派人去了东港镇那边,以期获得一些有用信息。
博弈向来如此,不论是政治还是商业,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杨再业要先做好防守,然后再去反击。至于怎么反击?那杨再业的看看对手想把事情做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