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回应，元启愣了一秒，才转身看着低头站在那里的秘书，他微微挑眉，顿了顿才开口：
“你也是她的人？”
“……少爷我”
“好，不用说了。我自己查。”
元启最后看了秘书一眼，转身大步朝着外面走去，原来在这个家里的一切，都逃不过元莺莺的眼睛。
就连他一直以为忠心的心腹，都是元莺莺的人，简直是太可笑了。
那那些他暗中培养的势力……不，那些人并没有和秘书接触，也都是他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绝对不可能有元莺莺的人。
毕竟，这件事是唯一一件他瞒着所有人，暗自操作的，甚至连秘书都没有去过他的总部。
毕竟有些事，只有自己能信任，他还没傻到把所有底牌都和盘托出。
如今经历了这件事也好，这小秘书也算是还没有泯灭最后的良知，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显然并不算是明智的选择。
只能说，日后他们如何暂且不论，但眼下他可以及时止损，也算是小秘书对他做的最后一点报答。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小秘书独自一人，他站在那里低着头，一个人站了好久好久，才带着机关里傅权之签好字的合同缓步离开。
这次的事情是他擅作主张，被元莺莺知道了，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惩罚，可这么多年的相处，他确实也不忍心继续欺骗元启，毕竟他曾经救过自己的命。
回想起那个雨夜，他差点被火活活烧死，是元启不顾危险把他带出了火场，他心怀愧疚，一直有尽力帮元启兜着。
本以为日子可以一直这么下去，结果元启知道元莺莺的真面目了，他如何能够继续暗中帮忙，只能自爆身份，至少不能再给元莺莺让他打探元启消息的机会。
他受制于人，能做的只有这些。
从今往后的路，他也帮不上什么了。
小秘书也是为数不多的，知道真相的人之一，但他却打死了都不能把真相说出来，便只能是用自己的方式来报答元启的恩情。
——
离开之后的元启直接开着直升机离开了山上，他并不在乎秘书要怎么下山，毕竟有元莺莺这个后台在，他大概不需要这种担心。
回到市区后，元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他不想去赴元莺莺的约，吃晚饭？怕不是想着怎么下毒害他吧？
怎么，现在他知道了她的真面目，她要动手毁尸灭迹了吗？
想杀他，还没这么容易。
最终元启还是去赴了约，他想搞清楚元莺莺的真实目的，毕竟之后就要撕破脸皮了，他不想对敌人一无所知。
和元莺莺约在了一家隐秘的西餐厅，元启在赴约之前给蓝甜打了一通电话，她没接。
虽然没人接是元启意料之中的事，但还是让他伤心了一瞬。
听说傅权之此刻生死不明，蓝甜很担心吗？电话都没接，应该是很担心的吧？
其实还有一件事元启没弄明白，为什么隐藏了这么久，元莺莺却突然自爆呢？她就算是做了这件事，如果她不说，他也不会知道。
除非……
除非，蓝甜知道了事情是元莺莺做的，这可能吗？如果真是如此，那蓝甜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又会怎么想他？
毕竟元莺莺和他是兄妹，蓝甜会怀疑他吗？
无数的疑问在脑中交织，想了很久，元启还是想当面问清楚。
如约来到那家西餐厅，元启一下车，服务员就毕恭毕敬地走了过来，熟练地接过了元启手中的车钥匙，帮他泊车。
里面走出来一个男服务员，态度恭敬地把他请进了餐厅里，这家餐厅平时人挺多的，今天倒是一个都看不到，怕不是都被他这个妹妹包圆了吧。
元启内心冷笑，脚下的动作却丝毫不慢，跟着服务员走到了最里面的包厢，门被推开，身着华丽长裙的元莺莺背对着他坐着，手里还拿着一杯红酒在缓慢地摇晃着。
帮他开好门之后，服务员就等着元启走进去，最后帮他们关上了门。
元启眼底冷意划过，转瞬即逝，他大步走过去，最终在元莺莺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来。
今天的元莺莺和平时格外不同，原本天真干净的脸蛋此刻画着浓厚的妆容，显得整个人都不太一样，她的美中透着危险，看上去就像一朵有毒的曼陀罗。
看到元启坐下的那一刻，元莺莺下意识地扬起一个天真的笑意，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便敛去了这表情，红唇勾起，看着元启媚眼如丝：
“元启哥哥，你来了。”
“……”
“元启哥哥干嘛这么看着莺莺？是觉得我今天特别好看吗？”
看着变化这么大的元莺莺，元启不得不承认，他很不习惯。
之前一直都是装的吗？就从来没有露出过破绽，还是因为他其实根本就没有用心去了解过他这个妹妹。
“你这个样子，爸知道吗？”元启终是开口了，问出来的话却让元莺莺嘴角的笑容一滞，显然是没想到元启的关注点在这里。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元启哥哥，还打算去告状吗？多大的人了怎么还玩这种游戏？”
“你为什么要绑走蓝甜。”
不想继续和元莺莺扯皮，他现在只想知道元莺莺对蓝甜下手的原因，这是他最不能忍的地方。
听到蓝甜两个字，元莺莺拿着酒杯的手就是一紧，眸中的戾气也控制不住地溢出了一丝，但转瞬想到此刻的蓝甜应该沉浸在痛苦的内疚和自责中，又瞬间让元莺莺的心情大好。
单单杀了她有什么意思？元莺莺就是要让蓝甜生不如死，一辈子都活在自责和愧疚当中，也就没有办法接受元启了，元启只能是她一个人的，谁都不能染指。
“我说了，我是为了杀傅权之，帮你扫除障碍。”
她恨蓝甜，从头到尾都是蓝甜夺走了元启所有的目光，即使是……那又如何，她不想提的名字，便可以不提。
只要傅权之死了，死的透透的，这次蓝甜绝对不可能再振作起来，她已经是个废人了。
元启对于这样的元莺莺真的无法理解，也无法感同身受，为了他？他可以凭着自己的实力和傅权之争，而不是靠她来耍这种卑鄙的手段。
“你到底知不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
“元启哥哥，你是在关心莺莺吗？”
他问的是一件事，元莺莺理解的是另一件事，这个对话真的进行的让元启觉得十分窒息，却又无可奈何。
“你是不是觉得家里有势力，可以帮你一直兜着？元莺莺别天真了，法不容情，你早晚有一天会接受法律的制裁。”
元启已经很心平气和了，他不想再继续和元莺莺扯皮了，不要用为他好的名义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他担不起这个名头。
话落，元启便站起身来，他本来是想来探一探元莺莺的真实目的，现在看来，他连和她进行最基本的沟通都很困难，还不如直接放弃。
他能做的，大概只有提醒他那个眼里只有宝贝女儿和让他继承军职的父亲，小心元莺莺。
“元启！你别走，莺莺知道错了，元启哥哥，我把浮生集团的股份都转给你好不好，你不要生莺莺的气，莺莺真的知道错了。”
见元启真的转身要走，元莺莺瞬间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下意识的就想挽住元启的手臂，却被他不留情面地避开。
“股份？什么股份？”
元启突然觉得事情已经没那么简单了，他眉头紧皱，元莺莺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见元启总算是肯停下来听她说话，元莺莺立刻就扬起小脸，从那边的桌上拿出两份合同来，边说边把合同往元启手里塞：
“浮生集团的股权转让书呀，被转让人那一栏还没填，莺莺让傅权之填了，就是想把它送给你的，元启哥哥，你收下吧，不要生莺莺的气了好不好？”
低头看着被塞在手里的转让合同，元启满眼的不敢置信，他仔细翻看了一遍，这个签名很匆忙，明显就是没有细看慌乱签下的，傅权之的笔迹……他再熟悉不过。
傅权之居然为了蓝甜做到这个地步，连浮生集团的股份都全部让出来了，他很想知道，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现在看来，元莺莺虽然不像之前表现出来的那样，天真纯良，但对他的感情似乎一直没变。
不如就先顺着她的意，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这个做什么？你把之前山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不要有任何隐瞒，哥哥要知道了才能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做。”
元启的语气比之刚才稍稍放软了些，这个态度转变不算明显，但元莺莺却一下子就发现了，她眼中的光彩异常，立刻就十分听话的，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交代清楚。
见她说的极快，也没有过多犹豫，姑且相信这些话的真实性。
可越听到后面，元启越觉得心惊，元莺莺的心思能歹毒到这个地步，连他都叹为观止。
而且她诉说的时候，脸上满满的都是快意和得意，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愧疚或者是悔意，仿佛这些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你居然在蓝甜头上放电锯？！如果那个电锯不小心掉”
“元启哥哥！我自有分寸，而且你不觉得，这样才有趣吗？看着傅权之垂死挣扎的模样，不觉得心里痛快吗？”
这一次，元莺莺没有忍住心里的情绪，她面容扭曲地打断他的话，虽然在说傅权之，可是那表情却好像在痛恨着另外一个人。
不得不让元启起了疑心，元莺莺恨的，到底是傅权之还是……蓝甜？
她用蓝甜来威胁傅权之，如果傅权之因为蓝甜死了，最痛苦的人……是蓝甜。
突然意识到了这件事最终的受害者，即使有手里这份股权转让书做幌子，还是让元启窥探到了元莺莺的真实心思。
为什么，她那么恨蓝甜？又为什么，要瞒着他？
这一点，元启暂时想不通，但只要元莺莺此刻还愿意瞒着他，就说明自己对她还是有用的。
“林远是你的人，对吗？”
突然转了话题，林远是那个小秘书的名字，听到的时候，元莺莺明显愣了一下，才点头：“是，可是元启哥哥，我是想让他辅助你，在身边保护你的安全，没有别的意思的。你放心，如果你对他不满，我可以让他永远消失。”
用最天真的表情说着最狠毒的话，元莺莺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天使的脸魔鬼的心。
元启不敢想象，如果挖开元莺莺的心，会不会已经不是红色，而是腐烂的黑色，让人背脊生寒。
“他的黑客技术还不错，能帮到我一点。这股份，你真的给我？”
“嗯！我拿来也没什么用，元启哥哥你能喜欢莺莺最开心了。”
见元启对自己的态度又恢复了之前，元莺莺顿时开心了起来，眼底也有了笑意。
默默把股权转让书收下，元启冷声道：“既然这样，我就收下了。如果你之后反悔了想拿回去，随时告诉我，我都可以还给你。还有，反正没了一个林远，你还会安排其他人在我身边，他也还算有点用，就让他继续跟着吧。”
“元启哥哥我不是……”
“什么？”元启侧头看了眼元莺莺，那双眼眸直直望进她眼里，仿佛要将元莺莺的内心看穿一般。
第一次，元莺莺主动避开了元启的目光，她低下头，“好，就听元启哥哥的。”
这顿饭，最终元启也还是没有和元莺莺吃，他说完就带着转让书离开了，又一次把元莺莺留在了原地。
她并不怕元启会把这件事告诉爸妈，事实上就算他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毕竟元启的身份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阻碍，他和爸妈之间隔了一层膜，软软的，却永远也捅不破。
而且元莺莺相信，元启肯定还是想把她掰回正道的，只要她做的不要太过，元启都不会直接撕破脸皮，去爸妈面前戳破她的身份。
这也是元莺莺爱元启的一点，他看着很狠，但对她其实一直保留着一丝善意。
所以元莺莺一直觉得，元启其实是喜欢她的，只是被蓝甜那个女人迷惑了心智。
好在余生那么长，她可以慢慢帮元启看清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