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拂晓的东云
陆仁甲成功从卡徒身上拿到一张牌。
“请神卡(福星高照)。”
“使用后,可根据卡内气运获得福神附身效果。”
“当前卡内气运为0,无法被使用,仅可用主角气运充能。”
魔幻类的物品就是方便,接触到就会有信息出现在脑海中。
可惜是张福神卡,陆仁甲不感兴趣,虽然可充能的特点为这张卡加不少分,也不适合陆仁甲。
交出来之前,气运都被卡徒抽空,这是一个保险,卡本身的价值也不低,买他的命是够的。
轮回者内部小小拍卖一番,就算把福祸相依的气运转变成更明显的福神附身效果,这东西依旧不适合大部分轮回者的强化方向。
对强化方向固定的轮回者来说顶多算是锦上添花,要么就是绝对逆境下拿出来试图翻盘,气运承载量也决定上下限,不算特别好用。
很多东西都是在特定人手中才有大用。
最后还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卡徒掏出四样东西买了回去。
陆仁甲拿到一张卡框闪耀钻石光芒的黑暗恋尸狂,丢到全职世界,其他人各有收获,也不赘述。
卡徒一步三回头地被高尼茨带走,就算高尼茨向他保证献祭只是用他当个引子,绝对不会伤他性命,卡徒也尽可能地拖在地上。
献祭,谁没事愿意被献祭一下?
依旧是陆仁甲说服了卡徒,他非常亲切地表示:卡徒大哥你再不快点去,耽误大蛇降临的时间,你猜猜到时候是谁吃亏?
献祭轮回者的步骤连一分钟都没用上,据回来的卡徒自己说是站圈里走几步就回来了,众人研究半天也没看出他缺少什么,献祭的是什么。
又或者有人看出来,但是不愿意点破。
本来卡徒并没有吸收草薙京和八神庵的主角气运,因为不想暴露底牌,现在无所谓,干脆直接开吸。
雅阁对这个过程挺感兴趣,也凑上去观看。
献祭阵法没完成,大家都挺无聊,主角气运的抽取算是比较让人能娱乐的事了。
拳皇世界主角分时间段,94年到97年当然草薙京当主角,两次击败卢卡尔,一次击败暴风高尼茨,正统世界线的97年更是击败大蛇。
但是气运这东西的运作机制很复杂,没有大事件和具体事件激发,气运本身只能作为潜能或资质存在。
经历的事情如果太过普通,气运会自然流失,到临界点以后就失去主角资质,不能再生产和恢复气运。
经历的事情如果太过重大,又会快速消耗压榨气运,如果不是蝙蝠侠那种绝对主角就会失去主角位格。
正传中击败大蛇以后草薙京被音巢抓走复制,从主角一路掉到一流格斗家,由K接过主角位置。
所以如果想收获大量气运,最好让气运之子先经历一系列波澜起伏的危机,再卡住气运燃烧的最高点,比如草薙京封印大蛇的那一刹那,直接抽取,那时的气运最为丰厚,品质也最好。
一说到气运,陆仁甲就不自觉想起上上个世界里温文尔雅的秦怀信,巫师世界的气运都被他收割,不知道他的方法又能收获多少。
卡徒的抽取方式就是把请神卡贴到人家额头上,气运就会源源不断地涌入充能,金色和紫色混杂的能量涌动,看上去没什么痛苦。
八神庵和草薙京都拥有主角气运,按正传历史八神庵的气运还比草薙京高一点,击败大蛇功劳说一半是多,说三分之一又少,后续系列人气也一直居高不下。
卡徒将八神庵气运抽干花去十分钟左右,草薙京刚开始抽一分多钟,克里斯踩着小碎步滑进来,向陆仁甲微微点头:“我神即将降临,你们要不要来观礼?”
余光扫到卡徒的行为,克里斯略显诧异,下意识看看雅阁,随后露出不感兴趣的表情。
神明降临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光污染,不知道哪里来的背景音乐,一个炫酷的登场造型,加上曾经出过场的强者恭敬地行礼。
讲道理,谁会愿意去看别人装逼啊,又不是项羽看嬴政,“彼可取而代之”?轮回者们如果需要,能做到的比土著神明们强得多。
只有海皇举手提问:“我能和你们老大交手吗?”
克里斯点点头:“可以,不过现在不行,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一个印记,在你离开这世界之前,我神会跟你有一次战斗,能够接受吗?”
听上去没什么不好,海皇走上去,克里斯在他手心画出类似太阳的花纹,一闪即逝。
正在这时,神宫内又走出一个陆仁甲,穿一身白长袍,黑色的大蛇一族印记在衣服背后,不过比起真正陆仁甲衣服的廉价感,新的陆仁甲衣服质地、用料,肉眼可见的雍容华贵。
新陆仁甲满头霜雪,双眼没什么焦距,相比满嘴跑火车的原陆仁甲,这位新个体显得比较冷淡,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见他过来,克里斯单膝跪地,左手背后,右手抚胸,尊敬之极。
原陆仁甲见到这幅光景,既是为保护人设,也是发自内心的迸出一句:“你寄吧谁啊?”
分身类技能大多数都有距离、数量限制,陆仁甲的分身类技能多是来自魔幻体系,这几个缺点避不开。
可是缺点再多,魔幻体系下的分身只是分身,都不算拥有独立思想的个体,更无法摆脱主人掌控,那是修真体系才会有的乐子。
绝对不应该出现陆仁甲没有印象的真实分身!
新个体看到陆仁甲,一瞬间像是有千言万语,如涛海般汹涌的仇恨,跨越千年仍未能释怀的痛苦,源自内心的感谢,还有些许无奈和一丝丝的敬意。
说那么多,其实从克里斯对他的态度来看,身份就早已呼之欲出,八杰集自视甚高,他们唯一会行半跪礼的还能有谁?
其余四位轮回者莫名其妙地被迫参与这一幕,一头雾水。
新个体就那么直直迎着陆仁甲的目光,不带任何感情起伏地回答他:“我寄吧大蛇!”
第五十八章:次元的悖论
“你是大蛇?”
“你有意见?”
新个体说话的噎人程度和陆仁甲一般无二,一句话就给他顶回去了。
八杰集陆续走出来,自顾自散掉,只留下高尼茨在自称大蛇的新个体背后半步,垂头微笑。
与之相反,不断有其他人被传送过来,不用依靠特殊手段,陆仁甲也知道,这些都是此次开发任务中的轮回者。
这帮家伙换脸一个比一个勤快,依然看不出谁是谁,还出现一个正坐在红衣高尼茨肩膀上的女孩,白色底的草莓睡衣扎眼的很。
陆仁甲搭眼一瞧,出现在这的人数绝对超过二十,和主神的信息对不上。
一直沉默的雅阁这时抱起彻底失去气运的八神庵,对新个体行鞠躬礼:“我的任务已经达成,麻烦你。”
新个体一挥手,雅阁被一阵银白光芒覆盖,两人消失不见。
那是……来自轮回空间的接引回归之光。
全场只有陆仁甲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换过脸的,所有人都认得这位自称大蛇的脸。
陆仁甲本体杵在那,还没来得及搞懂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新个体就转头问他:“我是应该顺你心意现在就把他们杀光,还是先不着急,等你完成主线任务?”
“这里是哪?怎么回事?”
“喂喂喂,谁把我们拉到这里的?”
“魔天?你召集的我们?”
“谁要杀谁?”
现场一片混乱,加上新个体发言以后老老实实等陆仁甲回应的样子,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陆仁甲本体。
陆仁甲不是不想回应,只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除去他确实想杀光这里的轮回者以外,其他的部分都是怎么回事?
你不要用我的脸挑衅他们!你们原住民一个两个都没有自己的脸吗?
似乎是听到陆仁甲无言的心声,新个体扯扯嘴角,几乎算是在笑,皮肤更加精致苍白,肌肉线条更加坚实有力,衣服随雾气化为破碎的暗绿色夹克和牛仔裤,头顶还出现一顶天国神族纹路的皇冠。
“……你这也不是大蛇。”
轮回者整什么活,同行都不会太惊讶,不少人还一眼认出这位二号陆仁甲变的人物是网络游戏英雄联盟中的破败之王佛耶戈,陆仁甲本体顶个死鱼眼,连吐槽的力气都没。
您这大蛇玩挺花,沈阳大街梗能接,还知道破败王?你那回归是怎么回事?你那光芒又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正传宇宙?这Mugen世界也没你这么离谱的大蛇啊!
你怎么干上主神的工作我不关心,你把轮回者都集合起来干什么?
大蛇又是一眼看破陆仁甲的心声,耐心依次回答:“雅阁威尔并非回归,是第一次去轮回空间,八神庵被我送去新的世界线,正准备接受新的命运成为轮回者雅阁。”
“接引之光是货真价实的,我也有部分主神权柄。”
“这里的起源曾经是正传宇宙,被你们扭曲后就是现在的世界。”
“集合他们,是要彻底完成阵法。”
陆仁甲闻言一动:“什么阵法?”
有人尝试从这里离开,没兴趣看这出戏码,几番试探,都以失败告终。
没想到这个问题却被大蛇避而不答:“不能说,说不得,说了你也听不懂。”
那你就不要提啊!
从大蛇换成破败王造型后,源源不绝的漆黑雾气就开始笼罩四周,这会功夫就浓厚到正常人只能看清脚面。
不知不觉间,所有人都闭上嘴,有些惊骇地看向大蛇。
他们寸步难行。
有人终于意识到什么,声音有些干巴巴的对大蛇说:“魔天兄弟,你这破败王挺强,有空一起开黑,不过现在有点忙,能不能先容我回家吃个饭?”
也有人破口大骂:“联合开发怎么会有强出我这么多的轮回者?傻叉空间又抽风?”
大蛇依旧好脾气地为他们解释:“第一,我并非轮回者魔天的分身或者幻象,第二,我也不是轮回者,以你们能理解的方法来定义,我的名字是Orochi(大蛇)。”
“以多元宇宙所承认的神名来讲,你们也可以称呼我为——”
“次元悖论。”
你那一听就很会打牌的神名是怎么回事?
大蛇第三次看透陆仁甲心声,证实确实拥有读心能力:“我当然会打牌,但是相对于方界神卡组,白龙和电子流更对我胃口,霍普和结巴卡组也可以接受。”
“至于神名。”
大蛇说不上有什么情绪:“这个位面和我共同晋升跨入多元宇宙时,这个名字就被写入位面底层规则的一部分,并非是我决定的。”
这种一切心思无所遁形的感觉真烦!
依仗先知先觉欺负原住民时很爽,被原住民大佬这么干可就不爽了。
逐渐的,其他轮回者的身体全部僵化,能力也被封锁,全身上下唯一能动弹的只剩下眼球。
陆仁甲干脆躺在地上,直接认命在地上打滚:“不想玩辣!要打要杀赶紧的!你这么强还在这跟我耗什么?有什么需求直接说!”
大蛇静静地蹲下来看陆仁甲打滚,耐心的很。
陆仁甲轻轻啧舌,慢吞吞地爬起来,表情逐渐委屈:“你这么耐心,要我办的事不会要我的命吧?”
“怎么会呢?”
大蛇眸子深处有些复杂:“对你来说,只是顺从本心,压根都不会放在心上的事。”
陆仁甲愕然:“那你摆这么大阵仗干嘛?吓唬人啊?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不是吓唬你,是我需要这么做,我想这么做,我应该这么做,我也必须这么做。”
“他们都要死,这不是最合你心意的结局?你还可以任意挑选几个完成你的任务,你的一切要求都可以被满足。”
陆仁甲在脑子里过一遍,没找到有哪里吃亏,又过一遍,惊奇无比:“你这都快全知全能的大神还有求于我?这世界也予取予求?你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大蛇又摇头:“不能说,不可说,你只要同意,将仙剑世界的命运硬币借给我就行。”
借?不是交换?
读心术又一次发动:“只是借,不会对你的硬币有什么消耗,拜托你。”
直到此时,这位大蛇才终于有点日本神明的样子,深深鞠躬下去。
“……反正就算我不同意,你其实应该也有办法做到吧?”
陆仁甲不知道该说什么,将硬币丢给对方,大蛇抚摸上边的花纹,摩挲几下,就直接拋还给陆仁甲:“谢谢,下次再见时,我会将剩下的报酬给你。”
其他轮回者和陆仁甲的身影一点点变淡,黑雾散去,明治神宫不知何时起,建筑材质变得如同血肉,颤颤巍巍,远处的光芒连成一片。
天空有七彩的瑰丽,群星纷纷挣脱轨道,无序地飞驰。
高尼茨站在大蛇身后,恭敬地说:“吾主,这条世界线即将崩溃,我们随时可以转移。”
大蛇嗯一声,向前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抓了个空。
他愣愣地看向自己的手掌,将其放下,随手将头顶的王冠丢在地上,自嘲般地笑笑。
像是怀念。
“她在黑雾尽头,亭亭而待。”
“我的王后。我的爱人。”
“我那焦土一般破败的心啊。”
第五十九章:出云国记事
出云向来都是个好地方,这里的美酒能让最勇猛的武士放下武器坦然大醉,这里的美女能让最潇洒的浪人再三流连,这里的水果最香甜,这里的稻米最饱满。
十年前邪马台女王登基,那可是独独夸赞出云国国主“治下丰饶太平,堪为众国之长。”
出云的国民在大街上都是抬头走路,你要是见到低头走路的家伙,那一定是其他诸侯国来出云的。
听说打从上古之时,出云就是八百万神明居住的“神居之所”,那些高天原的神明,月读,天照,须佐之男,他们住的高天原一定是又穷又破。
毕竟,怎么会有比出云更加祥和,更加地广物博的地方?
这里是日出东方之地,更是日落休息之地。
路边的草棚子酒馆里,老板一边喝酒,一边和熟客聊天,他的妻子和女儿都跪坐在饭桌不远处。
熟客抿一小口酒,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味酒水的苦涩与芳香,知趣地为老板搭腔:“说得真对!虽然我只是个来自乡下小地方的流浪武士,见到出云的美丽和富饶后也第一时间为她倾倒!”
喝酒吹牛,有个愿意捧你的朋友,那这酒可就停不下来了,老板喝光碟子里浑浊的劣酒,一拍桌子,口齿有些浑浊不清:“混账!没有看到我的碟子空了吗!赶快给我和我的朋友拿酒来!”
他的妻子相貌平平,所幸身材丰腴,看起来不缺什么吃喝,闻言低头顺眼地膝行到老板身边,小声道:“不、不能再喝了,明天开业会没有酒卖的,后天那些武士大人才允许集市开业,我们没有地方买酒糟……”
醉酒的人想做什么被阻止,那必然是要勃然大怒的,何况还是在朋友面前丢脸。
老板一耳光将他的妻子打翻在地,站起来怒骂她:“本大爷让你去,你就乖乖去!再废话,你就去和城外的贱民一起去石洞睡吧!”
他的女儿状似麻木地扶起母亲,行礼后去取酒,十五六岁的年纪,实在太过青涩,以至于很难让人忽略她眼中对父亲那一抹入骨的恨意。
熟客连忙起身按下老板打哈哈:“女人懂什么男人的事!不要跟她们一般见识,我从邪马台路过的时候听说那个女王曾经想要提升女人的地位,让她们和男人一样做工、买卖,您说,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没错,她们就是一群会说话的牲口!她们的作用就是给我们生下多多的武士,要不是那位女王精通巫蛊,说不定早就被某个国主……”
这话可犯忌讳,熟客赶紧阻止:“咱们不聊这个,不聊这个,只说出云和神明。”
老板打个冷战,醉意消退不少,也有些后悔,有些感激:“不谈那些,晦气,我们出云八百万神明,为什么要在乎那个不存在的高天原的神明?”
脸上尚有红印的老板妻子将酒水递过来,被熟客结果摆在一边,并不准备再倒酒,这一耳光纯属白打。
妻子回到原来跪坐的地方,女儿心疼地抚摸母亲的伤痕,眼中的怒火更加明显。
“就说掌管水和天气的八岐大蛇大人。”
老板瞧瞧被熟客放到一边的酒,伸出肥厚的舌头舔舔嘴唇,也没敢说要再倒一杯,只能继续话题:“我们年年祭祀八岐大人,大人就年年回应给我们风调雨顺。”
熟客也跟着打哈哈:“对啊对啊,我听说虾夷和江户这两年都有洪水和大地震,不知道那些高天原神明做什么吃的,那些祭品和信仰到底去了哪。”
“谁说不是呢。”
老板嘿嘿笑着,往嘴里丢进几颗豆子,咯嘣咯嘣嚼得满嘴喷沫:“虽然说八百万神明,不过神明也有强弱之分,谁不愿意供奉能给予你回报的神明?指不定未来全邪马台都要信仰八岐大人。”
熟客挑青菜叶子吃了几片,微笑附和:“八岐大人真是位仁慈的神明!”
“是啊是啊……”
桌子上剩下的是缺油少盐,全是大块肥膘的肉块,熟客没有去动,老板则费力地用他并不良好的牙口边撕咬,边口齿不清地说道:“只不过是一点点象征性的祭品,就能让出云国一直丰饶下去,这简直太划算了!”
熟客挑挑眉:“哎呀,您说祭品,我可就不太清楚,祭神的祭品应该是什么样的?总不会神明大人也吃水果和活猪活牛,喝这种普通酒吧?”
正大快朵颐的老板使劲咽下一块肉,一挥手,油水顺他的手指飞落到桌面上,有几滴本来该掉在熟客身上,不知为什么穿了过去,只是老板没注意这些小细节。
“当然不能!”
老板用衣袖擦拭满是油腻的嘴,兴致勃勃:“我们会献上出云国皇城大厨亲自精心烹饪的水牛,在秋天最饱满时成熟的麦子酿成的酒,春天绽放最美丽的樱花!”
看到老板无比神往,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熟客附和:“那些都是神明大人应得的,不过在我们乡下,祭神还是要有活祭的,难道出云不需要活祭?”
老板打了个酒嗝,吃饱喝足,困意有些上来,还是强打精神和熟客聊天:“有,我们年年都会献上十位最美丽妖娆的处女!不过大国主说八岐大人只会带走一位,剩下的九位都被大国主带走安置。”
熟客有点没绷住,差点笑出声来,努力几次才把笑意憋回去:“带走?八岐大人要这些美女干什么?它不是八个脑袋八根尾巴的巨蛇么?总不能跟大国主一样延续后代吧?”
老板一愣,即使眼皮都睁不开,一片混沌的大脑还在努力思考:“不、不知道,大国主七年前开始宣布要用美女祭祀,祭祀以后出云风调雨顺,我们也就年年遵从……”
话还没说完,老板栽在桌子上,口水拉得老长。
熟客被他逗笑了:“可是在祭祀之前,出云就是一个好地方,既然如此,那八岐大人的庇护又从何谈起?只不过是当权者假借神明名字满足自己的欲望,以敬神的名义实行渎神的行为,你们却觉得这正常?”
老板抽搐一阵,口鼻流出黑色的鲜血,想要再说什么,已经不能吐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
熟客给自己斟满一碟酒,依旧不紧不慢地小口酌饮,老板女儿一开始冷眼旁观,双眼中全是喷薄的快意。
可熟客完全无视毒发身亡的老板,还有闲心一点一点将鸡蛋壳剥下来,始终没有要一起毒发的迹象,老板女儿的表情就有些僵硬。
“你和你父亲真是亲生的,遇到事情不愿意去思考,只凭第一印象和冲动就做事。”
桌子有些倾斜,熟客那边更矮,老板的鲜血顺重力流淌过去,被某些看不见的力量阻拦在外,熟客不时抿一口酒,笑盈盈地为老板女儿解说。
“他崇尚暴力和权柄,因此尊重地位比他高的大人物,将这些人的话语奉为圭臬,根本不会去思考是否合理,只知道盲从,同时也看不起依赖他生存的你们母女,觉得你们是他的附庸。”
“你呢,是个被压抑太久,只能看见复仇之火的孩子。”
熟客吃干抹净,站起来走向角落里的母女,两人情不自禁后退,这时女儿才发现,从头到尾熟客的嘴唇都没有动,可声音源源不绝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现在的日本……邪马台,很长一段时间内男人才是社会的主流,几年,几十年,一千年内都如此,即便是一千八百年后也不会好上多少。”
“你一时快意,觉得以后没有人能再打骂你们母女?”
“可是没了当家的男人,你们两个连独立的资本都没有,没有官员会不欺负你们孤儿寡母,地痞和混混会抹黑来摸你的房门,你能去哪挣钱?任何正式工作都不会接受你,靠出卖你的身体养活你们母女?你知道五年以后你会比你母亲更苍老吗?”
“你们活不久的。”
女儿的脸色变得煞白,她的母亲反应很快,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武士大人!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为什么呢?”
熟客站在她们母女面前,神色淡淡:“你的女儿和你共同密谋杀死这个男人,却根本不去想这个行为带来的后果,反而要我这个连带的受害者为你们负责?如果我真的只是个普通的武士,喝下那些毒酒,我不也是个死人吗?”
“我可以轻易决定你们的生死,是因为我比你们更强,可我依然谨小慎微地活着,因为我知道有很多比我更强的存在,他们制订规则,我不如他们,我就乖乖遵守,你们又凭什么违背规则后不收到惩罚?”
“每个人都应该为曾经做下的一切负责,弱者就可以逃脱惩罚?强者就能够无视规则?不对的,世界不该是这样的,总要有些东西你去遵守,它可以是法律,可以是道德,可以是承诺,可以是信仰,还可以是一道不能更低的底线,如果没有这些……”
“那样的存在,还是人吗?”
说到这,熟客哈哈大笑,笑得十分夸张,又瞬间收歇。
“我不会保证这个世界能变得多好,不过既然我在这,它起码不会更烂,过两天卑弥呼那个小姑娘的命令应该就能到出云,你们可以试试去追随,说到底,没人应该天生就被别人踩在脚下,你们可以有一个机会,别浪费。”
母女俩看着熟客的衣服、发型逐渐在光芒中变幻,最后变成另一幅样子,这个古怪的男人用食指在嘴唇上一按,露出一个算是温和的笑容:“复仇是受害者与生俱来的权利,但它不应该囊括迁怒。”
“未来你们可以杀很多人,你们可以拥有比那个男人强大得多的力量,可你们伤害的每个无辜者都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变得比我更强,将怒火烧向对的地方,那才是你们该做的。”
男人转身就走,身形逐渐淡入风中,空气里还回荡着他的最后一句话:“觉得我说的对,就请你试试这样做,如果觉得我说的错,只是用暴力压服你也没关系,等你变得比我强就来找我,我的名字是……”
“……魔天无渡。”
第六十章:出云国记事(二)
陆仁甲很闲。
是的,他很闲。
那个该死的谜语人大蛇从头到尾都没跟他说过什么真正有用的话,直接将他丢到一千八百年前的日本。
谜语人真该死!
陆仁甲被送过来的年代,不到四十岁的卑弥呼在诸方幕府和国主的牵制中左右逢源,还越来越有真成一代女王的架势。
其他轮回者却是一个不见踪影。
抽空陆仁甲还去了一趟中原,正赶上建安二年,曹操征张绣,袁术称帝。
这个时间点董卓已死,各方诸侯都开始憋劲称霸,可是世界走向居然是史实,不是三国演义,更不是三国无双类。
SNK倒是也有三国游戏,就是世界观没融进拳皇,要不就是融进来依然没什么用,还是村口打架那一套,无非是人数多一点,水平大致还是低武。
这就很气。
谁要看你村口打架?
陆仁甲为他的强迫症付出的代价可不小,先是用魔气侵袭整片中原大陆的强者,又强行从地底挖出孙权、丁原、董卓、张角三兄弟等一众早就死球的家伙,挨个转化为尸魔。
转化董卓时还碰上个问题,这家伙太招人恨,一身油让人点天灯,烧得没剩下什么,那点焦黑的骨头渣子野狗都懒得去咬,转化的时候没有凭依体。
陆仁甲实在懒得给他弄身体,把转化出来的魂体直接塞进丁原身体了事。
吕布应该不介意义父翻倍来找他。
好在终究是超凡世界,这世界里没发生那些倭寇胡虏都能打进中原的破事,蔡文姬在曹操那里也比被左什么王掳走强。
魔气灌注后,这世界的中原开始变得有点像无双剧情,对那些知名武将来说,部队数量失去意义,杀人修炼蕴养壮大魔气,同时女性武将出现,一定程度上让这个时代的女性地位上升那么一小点。
客串完远吕智的陆仁甲又疯狂推广召唤师和冒险家体系,从孙策到赵云,从诸葛到郭嘉,文将和小孩一样能力拔千钧,还犹有过之,时局又一片动荡。
将中原大地推向一个不可知的未来,又在这片大地上生活一个月,也没见主神或者大蛇对他搞坏剧情走向有什么意见,陆仁甲只好拍拍屁股,留下这个烂摊子走人。
本来他以为这能引发主神警告,结果好像只是让初进这个世界时产生的疑问有了一点答案——他的部分能力体系就是在这时开始出现在这个世界。
另一个目的也没达到——其他轮回者没有半点踪影,要知道陆仁甲的魔气感染制造出的魔族都算是他感官和意志的延伸,可是整片中原大地上都没有这些人的踪影。
这个时间点全世界都是一样的封建王朝,而且是乱世,他们不在中原应该就在超凡之力最集中的岛国,可是两边一样不见人。
现在的岛国不叫日本,叫邪马台,人神鬼怪混居,卑弥呼能当女王很大原因是因为她是个巫女,就算在无魔世界她都能在位几十年,别提在超凡世界了。
回邪马台,能做的事更少,日本神话起源就两个地,高天原,出云。
其中高天原是“神国”,本来不存在这个世界,加上拳皇世界观里并没有三大神的出场,八岐大蛇在神话传说中和拳皇设定里都是出云出现。
这边陆仁甲就没敢下手暴力改造,不说非我族类,明清和建国时期最让国人痛恨的就是倭寇,陆仁甲可没兴趣给这世界的华夏人民找不自在。
顶多是抓住卑弥呼,魔气灌体以后陪她看点电视剧,《武则天》、《孝庄秘史》、《慈禧的秘密生活》……她就自然而然开始推行一系列改革措施,并且希望提高女性地位。
到这陆仁甲就不管了,在一个男性占社会主导地位、生产力不足、生产资料分配不均的低魔世界玩女权运动,你是大蛇还差不多。
在出云一路走一路找,轮回者和大蛇没找到,乱七八糟的传说和现实倒不少见。
心情好的时候,陆仁甲就会帮大和友人净化下血脉,找一些该死又不去死的败类渣滓,或杀或玩。
心情不好,就稍微作死一下,既是试探这个世界的底线,也是转换心情。
在公元197年找人的感觉非常糟糕,尤其是找那种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这片土地离谱到不会特意去取一个人的名字,神话中大蛇吃掉七个祭品,第八个名叫奇稻田姬,这名字勉强还算普通。
这个姑娘的父母名字分别叫脚摩乳和手摩乳。
从这里也能看出,这对父母挺对得起这俩名字的,要不然哪能连生八个女儿?
要是没大蛇来控制人口,指不定这俩名字就开车的老两口生个村子出来。
陆仁甲尝试像神话中的须佐之男一样沿着肥河(斐伊川)一路从上游到下游,从下游到上游找,没看到在河边哭的老头老太太,跳河的穷人倒是见了不少。
老人在这种年代是极其罕见的,干不动活,又要占人口交税吃粮食,那些大名幕府之类的贵族可不懂什么叫涸泽而渔,什么叫恩威并施,什么叫收买人心徐徐图之。
现在可是小冰河时期,天灾之下中原正在闹天下三分,没道理坐落在两个大陆版块中间的邪马台能独守其身。
出云以外的地方确实是地震洪水不断,大涝以后就是大旱,粮食种子播下去都会活活死在地里那种绝户的干旱。
可是出云境内居然还能有一条奔流不息的中等河流!
那个死鬼老板不清楚,难道陆仁甲还能不清楚?人心的恶意和生存本能的压力根本不可能放任出云这样自由的存在。
矛盾之处在于出云不仅在这种环境下风调雨顺,还十分高调,偏偏其他地方也没有对出云做什么。
你要是有神明影响也行啊,就算不是大蛇,哪怕是个山神,火神,月亮神,那还能合理点。
可是这个世界里号称神明八百万,都比这个时代的全境活人都多了,连个目击证人都没有,其他人就真的相信这里有神?
草薙城、八咫城、八尺琼城是有,超凡之力也有,可就是没人见过真正存在的神,同时又对神明存在的事情本身深信不疑!
你们是把脑子丢掉以后用胎盘塞满的脑壳吗?!
第六十一章:出云国记事(三)
不对。
陆仁甲忽然意识到他错在哪了。
在这个其他地方天灾人祸的时间,只有出云五谷丰登,这确实是有些诡异。
这个时代的民众,包括高层在内,他们不可能认识到什么叫小冰河期,不会知道看似永恒的陆地也会漂移和碰撞。
对他们来说,最简单的处理方式就是将这一切归于神明,神说应该这样,神说应该那样,神决定谁可以去死,谁生来就比其他人高一等。
他们未必会发自内心地相信,可这样相信的话,生活会变得轻松很多,因为你没法去恨一个死物,石头不会因为你恨它或爱它给你回应,它只会静静地躺在那里,如果你不挪开就会被它绊倒。
你也没法去恨那些真正踩着你生活的贵族老爷们,因为他们太过真实,如果选择去恨他们,那你的生活中就没办法再拥有忍耐。
你会切实感受到,那些愚蠢的,下贱的,无能的,懒惰的蠢货,他们就是可以踩在你的头上吃喝玩乐拉屎撒尿,而你什么到做不到,只能带着谦卑的笑容欢迎他们下次再来,诚惶诚恐地问他们要不要再过分一点。
你不能选择去恨他们,否则你会惊讶的发现,怒气在你的胸口不断积蓄,屈辱在你的心底开始扎根。
有那么些晚上你会想要举起火把将世界点燃,烧得整个世界陷入烈火,白天你依然要谄媚地跪在他们脚边,获得他们的怜悯和允许才能去捡他们不要的骨头。
如果你去恨他们,你就没办法管控你的仇恨,因为它太过深沉,以至于你根本无法将它隐藏。
你的眼睛会投射出刻骨的怨毒,你的手掌会不自觉的握紧,一个又一个疯狂病态的想法会在你的脑海中尖叫比赛谁更容易实现一点。
你当然可以报复,报复以后又能怎么样?他们对你的仇恨不屑一顾,即便是牙缝里剩下的肉丝都比你更有威胁。
你会被镇压,会被轻而易举地打翻在地,你的无能反抗对他们的生命中微不足道,甚至不配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和回忆中。
你对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无能为力,那你就不配拥有仇恨这种奢侈品,死亡和苟延残喘地活着,这一直都是个容易的选择,虽然选择前者的人并不少。
你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又无能到连仇恨都不配拥有,不将残存的心灵寄宿在信仰中,你还能做什么?
人想要活,总要学会放弃点什么。
信仰对不同的受众有不同的作用,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只需要对他们的信仰抱有敬畏和热爱,他们敬畏的是人力不能达到的强大力量,他们热爱的是自己正在进行时的美好生活,希望它一直保持下去。
对另外一些人来说,信仰就是给你糟糕透顶的生活一个你相信的谎言,你可以去敬畏,去虔诚,去仇恨,因为它只是你脑海中对于现实的一个能够接受的解释,它不会像真正的现实一样……伤害你。
所以陆仁甲一向对信仰嗤之以鼻,无论他处于信仰链的哪一头,信仰和被信仰对他来说都是同样的可笑,真正的神明就应该是永恒的无序和虚无,任何人格化乃至于真实存在的神明都是虚假的,不该存在的,与神明定义相悖的。
他们只是多元宇宙中比较强大的生命……或者存在,仅此而已。
有这个认知,陆仁甲开始明白为什么出云会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存在,只是这对他寻找大蛇并没有帮助,还起了反作用。
拳皇的世界里不存在天照,月读,只有须佐之男,草薙、八尺琼、八咫三个家族正是须佐之男的后代,只不过后来分家,古代的三神器也被分开保管。
这个世界里,大蛇的起源是众多地球意志之一,主管日本这块地方,作为天国神族的族长他没有实体,想要灭绝人类。
灭绝人类起码得有肉身,所以八杰集为大蛇在搞仪式,一个获得实体肉身的祭祀,大部分无魔世界中的神话传说里,须佐之男挂名素盖鸣尊击杀八岐大蛇。
在这个世界变成须佐之男是三神器先祖,素盖鸣尊的八个女儿被八杰集选中为祭品人选。
这为陆仁甲的搜寻带来了难度:原本他要找的只是一对号称山神后代的老夫妇才对,有着奇葩的名字,这个目标不能算难。
更改起源以后,从素盖鸣尊这个名字可以知道,这种文绉绉的起名方式必然是贵族,起码是有文化传承的家族才会有的名字,但是SNK没有特意去描述他家在哪。
在一个充满天灾人祸的地方,你很难想象这里有多少贵族,自封的,崛起的,没落的,破败的。
很可能前一个晚上他还是名叫铃木一郎的流浪武士,第二天他杀死路过的富商或贵族,他就能取而代之,称呼自己为上衫胜男,再给自己想一个类似剑鸣武尊之类的称号要求别人传颂。
总之陆仁甲没有从任何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回应,也没听说谁家的女孩会生八个——穷人会在女孩出生以后拿去淹死,就算第一个不死,八个也不可能。
富人和贵族虽然不会因为养不起女儿就把她们弄死,也不会养那么多,对他们来说女儿和一只拥有蓝色眼睛的精致猫咪区别不大。
谁会养那么多猫咪呢?
女人自古以来地位都是那样,这一点从人类身体构造被造物主确定的那一刻就决定了,直到近代解放生产力才好一点,真正的女权从来不是由一群只会抗议的无能者解放的,女性最应该感谢的近代人物恰恰是两个男人。
机械师凯伊,他发明的飞梭标志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开始。
詹姆斯·瓦特,他的改良型蒸汽机将生产方式从人与天斗,变成只要加水和煤就会永远咆哮运作的机械对抗大自然的规律。
越是原始,依赖身体素质的社会与时代,越会将女人视作附庸和玩物。
现在的邪马台正是这样,女性可以作为联姻的手段,可以作为敬神的祭品,可以作为发泄欲望的工具。
一如那个倒霉老板想说但没说完的话——现在的女王如果不是个号称能沟通神明的巫女,她就只是一块砧板上的肉,任由屠夫和食客挑挑拣拣。
她的智慧,她的名声,她的地位,统统只是建立在神明身上的镜花水月,一旦她失利,她的一切优点和长处都会变成屠夫叫卖时的夸耀,食客眼中使她更加美味的佐料。
在这样的时代下,有八个女儿是绝对不正常的,并且这种不正常应该会有一定的传播度。
如今半点消息都没有,这让陆仁甲的思维越发纠结。
他离问题的答案还差多少关键的信息?
第六十二章:出云国记事(四)
事情到这陷入僵局。
设定是设定,再严谨的设定都难免有错漏,龙与地下城的世界观可以说是集设定之大成,想挑失误一样一挑一个准。
加上SNK其实本来也并没有对拳皇世界观做的多严谨……
想想也是,谁家作者也不会严谨到设定时个个写上我家住在翻斗大街翻斗花园2号楼1001室这种程度,那是闲的。
如今的邪马台版图还没后世广阔,后世四个岛加一起还不到一个云南省大。
陆仁甲聊天时会说出云国、大国主,这里的国廉价的很,不说和现代比,和同时期的中原比也不能比,一个大点的中原镇子在这就算国。
就这么屁大点地方,陆仁甲硬是找不到想要的人!
别说大蛇、素盏鸣尊,八杰集他都找不到一个。
按理说能找到三神器家族,大蛇的位置也不能太远,设定上三神器会在八杰集献祭第八个女人时打断献祭仪式,物理距离太远不现实——离那么远,关我屁事?
思考方向还是不对,一定有什么疏漏。
陆仁甲绞尽脑汁,心态炸裂。
大蛇把他送到这来,只说顺从本心。
陆仁甲现在的本心就是让大蛇和重楼一起去跳火山口,两个谜语人崽种。
其他轮回者不知道在哪,不找到大蛇陆仁甲怎么都沉不下心。
只是急也没用,没有你急事情就能解决的道理。
草薙剑、八尺琼勾玉、八咫镜,三神器陆仁甲也一个不差地把玩过,草薙剑要求执掌者拥有永不放弃的旺盛斗志,对能量的转化和吸收效率达到一个极其恐怖的程度,还能放大能量输出。
八尺琼勾玉要求执掌者拥有绝境下依然能冷静思考,不会冲动的心,提供的是部分时间规则的记录与运用。
陆仁甲一到手就暗骂这破玩意双标,八神家沾染疯狂之血那么久,怎么看都不符合条件,不还是照样用。
八咫镜要求有能玩明白幻象的脑子,提供的是幻象以及弄假成真的规则能力。
这些东西不错归不错,陆仁甲用不上。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懂,光是修真一项就够他头大的,又吃资源又吃天赋,因此将东西用全职世界记录一番就还回去了,反正同等级副本会源源不断产出复制品,什么时候有闲心有能力再考虑这些特殊能力。
把玩神器的过程没什么波折,不服的挨个吊起来教育一遍再和他们沟通就容易很多,杀几个作威作福的,阉几个强抢民女的,打了小的来老的,经历一番传统打脸,这些人就乖的跟狗一样。
除去三大家主同气连枝要打他以外,基本没什么重点,他又不是献祭仪式被打断的大蛇,也不会老老实实和他们正面对决。
用三大家族的剩下的血脉家人威胁一下,他们就老老实实把神器献上来了,拿到还回去的神器时还一脸茫然,似乎没以为还能拿回神器。
那些反派要是能学会不光明正大地动手段,主角早八百年就失败了,你都反派了还和人家光明正大地进行什么最终对决硬拼,还一对多,你不输谁输。
处理完三神器,陆仁甲是彻头彻尾地茫然了,他没兴趣在这个世界呼风唤雨登顶神坛,这世界剧情又一团乱麻,大蛇不是说顺从本心吗?
陆仁甲随便找个村子就住下了。
每天除去修炼、刷剧,花两个小时分别用小型卫星和侦查法术检查一遍整个邪马台,偶尔还看看中原。
剩下的时间就是坐村口发呆。
也不能说发呆,他思考时身边魔气杀气不自觉运转,在屋子里呆久一点那屋子就是实打实的魔窟,时间一长这村子就没活人了。
人是社会性生物,哪怕自闭症也只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不是真的完全不和外界交互,虽然说不是很在乎这帮村民死不死,陆仁甲还是选择让他们活下来。
就算不跟他们搭话,生活在有活人气息的村子,和生活在无人死域里感觉也不同。
早在决定入住这里的前十分钟,陆仁甲就用读心搜魂催眠的几种能力分别将这些村民查了个底掉。
别说什么隐私权,这种年代人权还不知道在哪呆着呢,贵族和武士才叫人,剩下的管你是什么商贩农民,统统叫贱民。
贱民唯一该做的就是活,想尽一切办法活,这期间获得的一切,从吃穿用住,到婚丧嫁娶,从十个铜板上缴八个半,到妻子女儿的初夜,都和他们本人没多大关系。
村子里就是一帮再普通不过的农民,有点力气的爬也要爬到他们眼中的大城市去过活,即便是给武士大人当个伺候人的小姓,或者白天骑马晚上被骑的姬武士,也比在乡下一辈子活着等死强。
这年头过三十就算老人,四十就算高寿,五十就可以三代乃至四代同堂,加上赋税和沉重的劳动,能在村子里活的可想而知是些什么人,顶多再有一些小孩,青少年不是有什么缺陷就是有什么疾病。
陆仁甲住在这用的是武士身份,说来好笑,他平时用的外貌其实是进入轮回世界之前的外貌,虎背熊腰,壮硕非常,简而言之——胖。
在这个没有营养不良就算合格战士的年代,一群平均身高一米六的老弱病残看他这个一米八的胖子差点以为是路过的武士老爷来征粮,原因不言自明,穷人家出胖子?那不是浮肿就是糖尿病,准备后事吧。
总之给这帮人吓得直哆嗦,哭喊没有粮食,没有劳力,没有姑娘,上次来的武士老爷全带走了,有两个老头哭着哭着差点没一口气憋死。
最后还是陆仁甲嫌他们聒噪,不耐烦地说他是来这乡下过两天清静日子的,再废话把他们全砍了充作军粮,这些人才作鸟兽散。
第一个晚上陆仁甲花十秒钟给自己搭的砖头房,结果刚到晚上就有人敲门,一开门发现十几个颤颤巍巍的老骨头棒子,头发也白了,脸上那皱纹能夹死苍蝇,十几个老头绑一个姑娘,给姑娘扔门口就跑。
“……”
陆仁甲目瞪口呆,这姑娘白天见过,本来应该是个美人胚子,只是脸上从左到右有一道很深的刀疤,几乎将她的脸割开,狰狞地像条横在脸上的蜈蚣,美感全无。
此刻她正在疯狂挣扎,可是脚被死死捆住,跑不掉,疯狂给陆仁甲磕头,额头没一会就见血。
陆仁甲“砰”地就把门关上了。
第六十三章:出云国记事(五)
你们一个两个讨好人就不能换个方式?
别说是个破相的,媚娃我尚且能坐怀不乱,这算是怎么回事?
本来有心不管那女孩,想到她是被绑来的,加上只是个实际年龄不到十六的小姑娘,终究陆仁甲又开一次门,给她解绑后轰苍蝇似的驱赶她:“滚蛋滚蛋,趁早回家。”
这帮人在陆仁甲眼中没有秘密可言,这个初中生年龄的女孩连名字都没有,是最普通的那种孤儿。
家里有个傻弟弟,父母双亡,脸上的破相疤是因为有一次被收税,死活不愿意跟又老又丑的税务官走,恼羞成怒的税务官用刀给她破的相。
这女孩就和傻弟弟相依为命,破相后那些大人物当然看不上她,从土地里刨食在风调雨顺的出云还过得去,两个人就这么活着。
就这小姑娘,已经是这村子最标致的,剩下的女孩要么年龄不对,十二三岁长得像八九岁,三四十岁长得像五六十岁。
要么是身体残缺、畸形,借那些村民俩胆也不敢让这种女人伺候武士老爷。
对那些真正的人上人来说,天黑拔蜡灯一吹,没什么不一样,憋得狠了也不是不行,陆仁甲是真心没往那边考虑过,属于是享受不来。
以那些普通村民的想法来说,送这女孩过来,武士大人收下最好,不收下也是正常,无论如何,他们已经表现出足够的服从和穷困,这就是他们能拿出手的最好的贡品。
就算哪天武士大人想索要什么,也会记得今天的事,知道他们拿不出来。
底层人民不是没有智慧,是生活逼迫他们只能将智慧用在这种事情上,做法本身没有任何问题,无名女孩的意愿在村子里几十户人家生存面前一文不值。
这样是……不对的。
想活下去的人没有错。
不愿遵守这世界扭曲规则的女孩也没错。
看到女孩劫后余生,拼命从他家门口逃开的样子,那种惊惶,那种恐惧,那种庆幸,那种自灵魂深处弥漫上来的疲惫和麻木。
看到那个女孩连仇恨也不曾有过。
陆仁甲忽然想杀人,而且是很多人。
这件事过去,陆仁甲就开始他每天的重复作息,村民天天能在村口道路交汇处见到武士大人在同一个地方发呆。
村子本身就不大,主干路更是就这一条,第一天村民们还心怀畏惧不敢从他身边经过,拖着农具,赶着比他们本人也好不到哪去的猪马牛羊从小道上田地。
小道就是因为不好走才叫小道,不少人耽误了时间,有的家畜蹄子伤到,疼得嗷嗷直叫。
对这些人来说,家里畜力的命比自己都金贵,心疼地直掉眼泪,也不敢去怪武士大人,只是第二天小心翼翼地驱赶家畜从陆仁甲身边路过,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打扰他。
陆仁甲本意是到比较开阔的地方释放魔气杀气,使这些不至于堆积,还真没想过欺负这些村民,第二天发现人人皆要在他面前如履薄冰地赶路有些好笑,也没解释什么。
等这些村民从田地回来,发现村口竖起一根几十米长的木棍,武士大人踩在顶上,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影子。
这里是低魔世界,超凡之力不算普及,但是大多数人都知道,超凡者也是阶级矛盾中底层恐惧的一个原因。
见到陆仁甲这幅作态,村民们知道他是超凡者,反而松一口气,不那么紧张了。
对有超凡之力的人来说,贵族和贱民在他们眼里没什么区别,一样的予取予求,超凡者可是贵族之上的贵族,只要不主动冒犯,只会将他们当成空气。
毕竟超凡者可以从普通贵族身上剥削,犯不到降低自己格调,至于被剥削的贵族怎么从下边捞回本甚至有得赚,那些贱民是顾不上的,起码眼下不会有事。
就算是什么邪道超凡者,要杀人炼魂抽人精血,还是那句话——这村子里一水的老弱病残,要是这样的廉价性命都看得上,那碰上就乖乖认命吧,该你倒霉。
这次和全职高手世界的境况又不一样,那时候陆仁甲能放心刷剧是因为那是个单机世界,剧情时间点也固定,拳皇世界情况复杂的让人头大,根本没法静心刷剧。
到第三天,村民们集体接到通知,超凡武士大人要求每个人戴上一种叫随身电子手表的东西,只要戴上,每人每天发一斤稻米,半斤黍子,每戴三天还给二两香油!
这个无名的小村庄立刻炸了,八岐大人在上,他们一年到头的收成,扣去交税,扣去各种小吏的搜刮,到手能入口的粮食了不起四百来斤,地少的还不够吃!
天没亮陆仁甲宣布的消息,早饭前全村就统一了对陆仁甲的新叫法:仓稻魂命·稻荷大明神。
老子明明有魔天无渡这个神名……而且这种程度就能叫稻荷神,这神明也太廉价了点,袁老那个级别的不得叫创世神?
他们的任务不是只戴手表,手表上会显示一些红点,代表不同区域的超凡者活动,陆仁甲需要他们盯住这些红点会不会变大,或者不正常地聚集
如果有情况发生,就通过手表向陆仁甲汇报,如果被确认有价值,就奖励两百斤到一千斤粮食,还有随机肉食。
岛国的神明太过廉价,以至于被称为神也不会让人很高兴,还是个狐狸神。
第三天过去一半,有手表联系了他,不过不是超凡者有什么问题,是一个老头成天成宿不睡觉盯手表盯晕过去触发了报警机制……
陆仁甲黑着脸扣了他三天的粮食奖励,勒令这家伙去睡觉,并且统一调整了手表,使得这些手表会在不同时间起作用。
一听说稻荷神大人因为有人不好好休息罚三天的粮食,其他人一阵后怕——这几天一直不休息就为找到变化的村民多了,就是那老头平时身体弱,为奖励又太亢奋不睡觉,第一个倒下罢了。
这是多么热爱他人民的神明!
众村民愈加感动,并且决定永远永远不要把他们也差点晕过去的事实说出来。
第六十四章:鬼神的罪孽
姐姐……你在哪啊?
小女孩没有找到她的姐姐,伤心的哭坐在地上,回应他呼唤出现在面前的只有巨大的狰狞恶鬼,小女孩惊慌失措。
“找到你了……”
怪物显得很兴奋,它嘀咕着,说出每个字眼时喉头都会不自觉地涌动,口水顺着半米长的尖牙流下,滴落在地上,具有腐蚀性的口水在地面升腾起一阵白雾。
“美味,美味,这个女孩美味……”
小女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怪物用臂骨正要夹住女孩,突然,白色和服女子挡在了小女孩面前。
“请住手!请不要这样!”
女子转身对小女孩说“姑娘,很可怕是吗?赶快离开这吧!”
“哇啊啊啊啊啊——”小女孩这才从恐惧中回过神,大哭大叫着逃走了,连头也不敢回。
女子转身面对怪物,珍珠般的眼泪迅速蓄满眼眶:“父亲大人,不要再残害无辜的人了,请住手吧!”
“……”
怪物沉默着,似乎在为到嘴的美味飞走而懊恼,也似乎对眼前这个女子的话若有所思,呆呆站在原地。
见到有效,女子更为欣喜,趁热打铁:“父亲……即使是令人害怕厌恶的妖怪,但是对于我来说,父亲依然和从前一样,那么温柔优秀,一直都是……!”
“……”
“和我一起回村子吧,村子里现在什么人也没有了,我给父亲做最喜欢吃的稻米饭!只要努力,我和父亲一起劳动的话……那样的话,会有东西吃的……所以,请停止吃人的恶行吧!拜托您了!
“……”
“父亲,我真的想像从前一样,和温柔优秀的父亲一起生活下去。”
女子说完了,怪物依然沉默着,但是它却流露出哀伤的神情,似乎真的有将女子的话语听进去。
女子带着欣喜,带着悲伤,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小步走近恶鬼。
突然,怪物伸出双手将走近的女子紧握住,张开了大嘴。
“我要开动了……”
像是在哭,像是在笑,像是人类最后的悲鸣,像是恶鬼出笼的喜悦。
令人窒息的声音回荡在天空,久久不散。
今天是陆仁甲住在村子的第十二天,将说好的粮食丢给那位幸运村民以后,陆仁甲来查看超凡之力突然出现的躁动。
怀抱瘦弱小女孩的陆仁甲沉默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竭力在控制,在抽搐。
他体内一半的思想在惊恐地尖叫,那个女孩的身影在他眼中一阵模糊,变换成一个又一个孩子的样子,每个人都将仇恨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他身上,他们的口型惊人的一致。
都是你的错。
陆仁甲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于是他身体里的另一半思想狂怒地咆哮,希望突破他的身躯出现。
撕裂这片土地,屠戮每一个用双腿行走的生灵,让他们溺死在自己的血泊和罪恶中!
让他们感受生命不属于自己的恐慌!让他们品尝我们曾被浸泡的噩梦!
我们能做到!
闭嘴!
头疼欲裂,一个懦夫和一个魔鬼在他的大脑中又一次掀起永远无法停止的战争,懦夫在防守一些微小且可笑的阵地,魔鬼则是狂笑着用火把将每一寸土地点燃。
陆仁甲怀中的小女孩瑟瑟发抖,她只能感受到新的恶鬼气息出现,这一次近在咫尺,只有抱她的大哥哥怀里才能稍微迟滞那只恶鬼的步伐。
而第二只恶鬼,拥有远超第一只恶鬼的恐怖。
第一只恶鬼在一瞬间就做出躲避的姿势,但也仅限姿势。
下一瞬间它被一只人类的手臂从胸口洞穿,指节间隐约有橙色光芒闪烁。
恶鬼刚才吞下去的少女还没来得及消化,澎湃的胃酸已经将她腐蚀的面目全非,有的地方露出骨头和血肉神经。
陆仁甲厌恶地招出水洗手,虽然他可以雾化身体让污秽直接掉下去,可还是实际用水才能有变干净的感觉。
被救出的少女茫然站在原地,陆仁甲并没有跟她搭话的打算,微微打量恶鬼的尸体,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正准备转身就走,他的衣角就被少女拉住了。
“……什么。”
因为嘴唇和声带被腐蚀的缘故,少女的话语模糊得很,声音也不大,陆仁甲听得特别费力,不耐烦地一个治疗术刷在少女喉咙上:“慢点,把话说清楚,别碰我衣服!”
少女不仅没有放开,还拉得更紧,声调也逐渐变高:“为什么,你没有拯救我的父亲呢?!”
陆仁甲眉头一沉,他最讨厌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的家伙,尤其此时他心情并不好。
将衣角从少女手里扯出来,少女一个踉跄,跪坐在地上,忽然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抓起地上的沙土扔向陆仁甲:“你那么强大!一定有办法不杀掉我父亲的!你是故意杀掉他的!你是魔鬼!都是你的错!你就应该被吃掉!”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陆仁甲的神经,他将怀里的小女孩放在地上,用手拂过她的眼睛和耳朵,小女孩便昏倒在地。
面对少女的指责,陆仁甲面无表情地将沙土隔离开,半天才说出:“我强大是我的事,他是你父亲,不是我父亲,我当然有办法不杀他,我甚至还能治好他,但是,我凭什么这么做?就因为我有能力?”
陆仁甲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抬脚踩在少女胸口,清晰的骨裂声传来,少女被嗓子里的血呛得难受,可眼神中满是仇恨,且越发坚定。
陆仁甲蹲下来,表情非常奇怪:“你恨我?你凭什么恨我?你父亲如今的每一寸躯体都由他吃的人构成,他刚刚才将你也吞下去,食人的恶鬼,我不该杀?”
“你……不……不该杀!”
少女咳出一口血沫,几个字说得断断续续,陆仁甲耐心地再一次给她治疗,让她能够流畅地发言:“我知道的,我的父亲,我温柔的父亲还在那里!也许他吃掉我以后就会忏悔,就会回到人类这边来!”
“人类哪边啊。”
陆仁甲第二次踩碎少女的胸腔,有几根肋骨碎片扎进肺叶,使得少女每次呼吸都要忍受锥心的疼痛。
他歪头俯视少女:“你父亲有巨大的身体,他本可以下田去当出色的劳动力,可以拉车,可以扛砖铺路修房子,可是他选择用他的能力吃人,活生生的人,会哭会笑有家庭的人。”
“我当然可以救你的父亲,哪怕是现在也可以,我可以随时将他从三途川拉回来,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因为他曾经是你温柔的父亲,他就可以吃别人的父亲,吃别人的儿女,别人还必须要原谅他,必须去拯救他?”
陆仁甲摇摇头:“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治愈白光闪现,少女挣扎:“以前我的父亲大人不会这样……他做过那么多好事!他是我们村子最善良的人!”
这一次陆仁甲踩断的是肩胛骨,他脸上的几乎能算是个笑容:“因为他以前做过好事,未来有变好的可能,他的错就可以被容忍,被修正?真是个好观点!”
代表治愈的白光一次又一次在少女身上亮起,陆仁甲一边不停折磨她,一边又为她治疗。
嘴上还不忘问她:“我在治你的伤,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应该原谅我之前对你的伤害?这不是你的逻辑吗?
说话啊,你不是应该原谅我吗?说啊,说你原谅我,我才能继续没有心理负担地折磨你,快说啊,说!”
他的手段愈发凌厉,即使治愈,也还是给肉体和精神带来常人根本无法忍受的痛苦。
少女的瞳孔放大,呼吸停滞。
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忍受这样的酷刑?
作为加害者的陆仁甲反复深呼吸,很久才能平复下心情。
对逐渐丧失温度的尸体,陆仁甲低声道:“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悲剧就可以轻描淡写,到自己身上就好像天塌地陷?
因为我没有按你的想法去救你父亲,我就该被他活生生吃掉?人心怎么能如此下贱而卑劣?如此黑心,不如不要。”
陆仁甲将手伸进尸体胸膛,尚在跳动的心脏被他掏出来,轻轻一捏。
“你从头到尾说对的只有一件事。”
陆仁甲最后一次释放治疗术,所有的伤口和疤痕统统愈合,少女迷茫地睁开眼睛,不再记得她曾经有个吃人的父亲,不再记得被怪物吞下肚子的感受。
面对一地血腥狼藉,少女尖叫一声,拎起裤脚逃走。
不再有肮脏和苦涩的过去追上来缠绕着她,她的脚步如此轻快。
陆仁甲望向那个背影,说不清自嘲还是讽刺,扯扯嘴角,背起小女孩,一步一步走向森林深处,一步一步走向黑暗。
“都是我的错。”
第六十五章:无名的记忆
拥有茶色短发的少女睁开双眼。
农户的生活枯燥的很,别相信传说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那些废话,那是士大夫和所谓的文人雅士的臆想。
他们不需要下田地,就有源源不断的粮食,他们自然会有大把可挥霍的时间,用来同情和歌颂想象中的农民。
至于真正的农民是怎么样的,其实没人关心,他们只需要真正的农民被他们压榨,再加上同情他们想象中的,虚假的农民来让他们有一个好名声。
茶发少女熟练地穿衣,头发和破布包起来的麦麸枕头上传来一股隐隐约约的焦糊味。
没办法,穷人家剪头发,既没有那么多耐心,也没有那么多工具,农民是不可能蓄长发的,那会影响劳动,夏天更是热的要死。
什么时候头发长到影响劳作,就在河边点上一把火烧头发,烧的差不多,就用水浸灭,再用怎么说都算不上锋利的剪刀慢慢将头发修理成勉强能看的样子。
天有些蒙蒙亮,意味今天是有些起晚的,农民们大都因为营养不足有各种各样的疾病,夜盲症只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个。
通常来讲,等到天亮到能让夜盲症的农民看清道路时,他们就该去上田。
地里的庄稼娇贵的很,除虫、拔草、施肥,稍微错过一点时间,庄稼的成长就会受到很大影响,尤其是口味。
自己吃没什么问题,好吃难吃就那么个味,可是田里大部分东西是上贡给地主和贵族的,味道差一点他们就不会为这部分付钱,还要惩罚将它交上来的人。
屋子里另一个人的呼吸十分平稳,茶发少女静静下床,穿上鞋子,手臂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抓住。
“呲啦”一声,蓝白色的电火花在黎明前的长夜中十分明显。
少女没有惊慌,只是有点无奈:“你可以再睡一会,力气活怎么都要天大亮以后再做的。”
没有听到回答,只有固执扯住她袖子的手。
“好好好,我们一起。”
扯住她袖子的手没有松开,但是另一双脚已经穿好鞋子落在地上。
没什么情感上的交流,这种默契是经过千百个日夜的相处,自然而然存在的东西。
残月还在天空中挣扎,初阳探出一角。
茶发的少女被另一个瘦弱的身影背在身上,一步一步走向他们的田地。
途径村口的时候,少女下意识抬头,望向几乎只是一个黑点的稻荷神大人。
神明大人不会给予回应,这也使得那些信奉的人倍加虔诚。
少女不认为那是真正的神明,因为他亲口说过不是,村民们却完全无视这一点,纷纷称他为神明。
少女清楚地记得,被这么称呼时,柱子顶端的存在先是皱眉,然后才挥手让他们走。
也许当你想用神明的名字束缚神明时,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亵渎。
弟弟背着她,走得不算快,她有很多时间去想那些漫无边际的事,她怔怔看着弟弟干枯的白发,有些心疼。
他们当然不是亲姐弟。
父亲母亲去世的早,大约是她三四岁的时候,她就需要饥一顿饱一顿地在村子里吃百家饭。
她是个女孩,能长大到下地干活的年纪并不是很常见的事,那几年村子里没几个孩子出生,哪怕多出一个男孩,可能她都活不到今天。
她不该庆幸,可是又真的庆幸。
第一次见到弟弟大概是七岁。
年龄和生日,其实没有什么意义,生死都在泥土地里的乡下人,活五十年也只是一天。
遗弃孩子哪个时代也不少见,弟弟是她在河边捡到的,满头满身全是血,染红了一大片河水,本来在河中游洗衣服的她才会发现。
抱起弟弟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知道不应该让他就这样死在河边。
那么小的一团,缩成一堆,浑身是血。
女孩清洗一番,但是没能从他身上找到伤口,犹豫再三,其实动过把他扔在这里的心思。
可是看到在冰冷的天气下,湿透的小孩不断瑟瑟发抖,嘴唇和皮肤一片青紫。
女孩活得还不够久,还不能做到完全不去在乎其他人的生死苦难。
捡回来的小男孩大概五六岁,满头白发,不会说话,只知道躲在房间的阴暗角落。
小男孩戒心很重,除了捡他回来的的女孩,谁靠近他都会被咬,被打,虽然那副小身板能造成的伤害有限,还是让人很难接近。
本来看他是个男孩,村子里不少人动过心思,这年头收养还真不是什么大事,也不少见,谁家都有揭不开锅的时候,义子养大往往是比亲生的都孝顺,加上还是个劳动力,谁不喜欢?
可是弄这么一出,大家就有点犯嘀咕,毕竟这小男孩再好,那副要生生从你身上咬一块肉下来的凶恶架势,要不是有女孩拦着,说不定还真就得逞了。
大家活得都不轻松,没那么多好奇心和同情心消耗在一个无法带来利益的东西身上,地里要打理,家里要收拾,有繁重的赋税和徭役压在肩头,这些东西可不是滋生好奇心的土壤。
他们能持有的最大善意,也就是不去对这男孩的来历刨根问底。
有人偷偷去城里看过问过,没有什么权贵人家或者超凡者大人家里丢过孩子,白色头发的孩子不常见,不过比起超凡者的存在来说,总归还是正常了那么一点。
既然如此,这个男孩也就顺理成章地留在这里,女孩为他付出了最多的耐心,一次次地被咬伤撞伤,一次次地也想过索性把他丢回河里不去管他。
但女孩控制不住地会想:如果有人放弃伸出对她的援助之手,如果她没有得到其他人的善意,如果她没有被村民们接纳,如今的她是不是和现在的他没有两样?
真诚的心能融化冰雪,当别人眼中的哑巴傻子第一次被女孩牵出家门口,她就有了一个弟弟。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依靠,如同绝不向冬天低头的杂草,艰难又顽强地在这片土地活了下来。
过日子,其实无非就是生活,生下来,活下去,苦的累的时候有的是,咬着牙,挺一挺,也有几次实在是苦的累的人想哭,想要放弃,想要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管。
躺在地上的时候,有个人在你身边,握着你的手,开心你的欢喜,烦恼你的忧愁,即使你要对抗全世界,你也知道有另一个人会坚定地站在你背后。
那种时候,即便是再艰难的苦难,你也总是能提起勇气撑下去的。
没有名字的女孩,和她的哑巴弟弟。
他们努力地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用力的活着,不过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故事。
第六十六章:忍耐与爆发
讲道理,陆仁甲也怀疑过这对姐弟有没有问题,可是有二次元的头发在这里不是什么稀奇事。
中原那边会将超凡生命划分得很清楚,妖魔鬼怪,神仙佛儒,魑魅魍魉,这边则简单的多——做好事的超凡生命就是神明,做坏事的叫做鬼神,反正都是要崇敬跪拜的。
这些超凡生命也生冷不忌,玩得很开,各种奇奇怪怪的血脉在这片土地都有流传,黑头发的算是主流,但也仅仅是主流,并非全部。
白色和茶色根本不算什么,这里还有粉色长角的鬼神后代,第一眼看到的时候陆仁甲差点以为是魔人布欧准备跑路了,结果才发现只是个无名鬼神的不知道多少代的后裔。
加上拳皇世界主流的超凡体系格斗家,作战时也是风火齐聚,电闪雷鸣,头发的问题真的不算大问题。
翻看他人记忆本来就是个费时费力,还耗费精神的工作,不沉浸式地投入进去,你就很难把握细节,认真投入,次数多了你会开始怀疑我是谁我在哪,我到底在干什么。
陆仁甲搜查记忆的行为包括每个生活在这片岛国的智慧生物,还要保证不会对他们造成永久性精神损伤,属实没办法对每个有嫌疑的对象都生出调查兴趣。
这种时候,陆仁甲无比庆幸在巫师世界曾经捕获过一堆长时间修炼精神力、只有意志可以称赞一嘴的邪恶生物灵魂。
除去那些十恶不赦被他炼化补身的,林林总总还能剩下三千来个灵魂,他们需要体会公元2世纪的人生,并且把陆仁甲想要的部分告诉他。
时间被限定在五十年内——不是陆仁甲觉得够了,但是这个时代活到五十岁?
就算贵族们还没用铅粉和铜粉毒害自己,给血管中流淌的液体添上一抹蓝色,放纵和不规律的生活也不支持他们活到这个年龄。
平民们更是如此,你指望一个吃饱饭要看别人心情,养活后代全靠多生看谁能活得久,一辈子见不到二两肉的人活到五十岁——他活着图什么呢?
超凡生命不在此列,不过大蛇把他丢在这个时代,要是事情发生在几百年前,那何苦费这个力气送他到这里,直接弄死他还比较快捷。
顺便一提,一个不亲近绝大多数人的哑巴并不受欢迎,陆仁甲也看到白发少年的记忆中满是灰黑色的恶意,大部分时候那甚至不是有心的,只是底层人抬头看到上层人的鞋底时,下意识对同样境遇的人发泄。
挨打会疼,受伤会流血,征税时少女第一次被税吏带走,试图反抗的少年被一拳打翻在地,锁在树桩上,那些家伙是准备在他面前对少女做点什么的。
如果没有少女故意用脸去碰刀,坏了他们的兴致,自始自终,白发少年都不曾挣脱开一条不到五公斤的铁链。
第二次是前几天,少女被献给陆仁甲的时候,村民们弄不到铁链,只用草绳就能把他拴在家里,尽管他纤瘦的手臂被磨得鲜血淋漓,营养不良的身体也没让他成为拯救少女的英雄。
只要我呼唤,就会来拯救我的英雄。
他不是。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陆仁甲有时候会疑惑,照他的处理方式,基本没几个不需要被审判的家伙,他对阉割这项技术熟练到了不必要的地步,让他忍不住怀疑,这算不算净化这片土地?
后来他那点可怜的历史知识告诉他,说不定还真没关系,因为唐宋时期经常有一船一船的贵族女人漂洋过海去向中原“借种”,穷人家排队都排不上,不惜搭上性命。
带回去的种如果能开花结果,还会被那些大家族接纳为长子、传人,诸如此类的位置。
这就是大和民族光荣伟大历史的一部分,所以他们大肆鼓吹血统优越性,纯粹性的时候,中原这边是没法还嘴的。
哪个爸爸会看到自己的傻儿子,说自己的种不好?好歹是亲生的。
断断续续,也有几次其他报告,没什么意义,《格斗之王》系列的世界观同样包含很多SNK旗下的其他游戏,《月华剑士》、《雅典娜》、《饿狼传说》、《合金弹头》,这些事件里只有这些世界观的故事出现。
要不是有一群八尺琼和草薙家的人日夜不停倒班给他烧炉子炼丹,他都不敢说这里就是拳皇世界了。
这就是陆仁甲目前的生活,枯燥,乏味,每天吃着用不同火焰炼制的药丸修炼,听那些单纯且无趣的人生报告,发粮食的事找个人就行,反正他们也不敢违背可能是这世界的最强者。
没有大蛇,没有八杰集,没有其他轮回者。
第三个月的时候,陆仁甲几乎要发疯了。
他从来不是什么有主观能动性的人,这点他承认,在全职世界里能安心摸鱼,是因为从头到尾他通过陶轩把握局势,他知道到什么时间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主神虽然不是随身系统,但是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目标,去攻克,去完成。
没有目标,没有可做的事情,只有无休止的修炼和傻叉式的等待,一个任他予取予求的世界,没有正义,没有邪恶,没有立场和阵营。
不,不能这样。
他要的不只是这些。
他不能再忍受一次……
橙光色的光谱从陆仁甲指节间升起,越来越明亮。
“来自未知世界的轮回者陈凡。”
有东西在那里成型,出现的瞬间,陆仁甲的血肉瞬间干瘪一块,黑气缭绕。
“你心中拥有无尽的贪婪和渴求。”
是啊,说点我不知道的,戒指。
橙光逐渐生长,扭曲,畸形的实体光影从戒指里飞出,见风生长,膨胀到几百米高。
巨大的影子遮蔽了天空,橙色的畸形巨人从全身喷出岩浆,五官只剩下大嘴的脸仰天发出咆哮。
“你欲壑难填。”
无数人在同一时间跪在地上,嘴里念叨着他们的信仰,贫穷者祈求富有和健康,富有者则要求更多。
星星点点的橙光汇集到橙色巨人上,密密麻麻的嘴唇和牙齿像鳞片一样在巨人身上冒出,不断张合,反复重复同一个词语。
我的,我的,我的……
我的!
“欢迎加入……橙光军团。”
如果地球有一颗心脏,那么刚刚,它绝对产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跳动。
把我的目标给我!
把我的真相给我!
把我所渴求的一切交给我!
我的……我的……
我的!!!
第六十七章:构造与光芒
DC,作为一个老牌漫画公司,旗下大牌IP无数,各种奇奇怪怪的力量和设定更是不计其数。
绿灯系作为最老牌的IP之一,附属刊物和相关大事件都是响当当的,熄灯、翡翠暮光,零时,至黑之夜。
橙灯就是绿灯刊物的衍生品,DC宇宙里情感光谱对应七色七种情绪,红色愤怒,橙色贪婪,黄色恐惧,绿色意志,青色怜悯,蓝色希望,紫色爱恋,后续延伸出黑色死亡,白色生命。
每种光谱都有对应的军团,以绿色为中间,离光谱中心越远,对使用者影响越深。
本来陆仁甲并不想用这枚其他轮回者交给他的戒指,但是戒指的设定是戒指选择使用者,当他的情绪激荡,过于渴望得到答案,戒指就自然而然出现在他指间。
作为情感光谱中仅次于红色暴怒的情感,贪婪之橙对使用者影响也很重,现在陆仁甲看什么都想要,强烈的占有欲不可遏制地在他心头狂涌。
最可怕的是,陆仁甲清楚知道,那些想法确实出于他的本心,只不过被戒指激活并放大,根本无从抗拒。
“真麻烦……”
陆仁甲没有尝试摘下戒指,而是握紧拳头,皱眉道:“你是我的戒指,那你就不配操控我的思想,我的理智!那些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我的!”
“服从我!”
耳边嘈杂的声响终于消失,陆仁甲又能控制住奔流不息的思想。
控制住戒指,陆仁甲开始感受戒指带给他的变化。
成为橙灯,除去每个军团都有的具现化构造、飞行、翻译功能,橙灯还可以将受害者的灵魂囚禁,永远窃取他们的存在为自己服务。
尝试一下,陆仁甲只能具现出这个世界里他杀过的人,戒指的能力没能突破世界屏障将其他世界的受害者具现出来。
挥手将他们重新变回能量,一种精神上的饥渴传来,贪婪永无止境,陆仁甲不得不大口吞下本来准备修炼用的丹药,稍稍缓解这种饥渴。
丹药入口,陆仁甲一顿。
以他的资质,能修仙就很勉强,资质体现在对功法的理解和修炼速度,还有能量的吸收速度和利用程度。
如果说天才是5g网络,普通修仙者是4g,陆仁甲就是妥妥的小灵通,那些天材地宝和丹药对他的效果微乎其微,其中大部分能量和功效都被浪费了。
戒指可不会允许这种浪费,这些部分被戒指强行截留,用来补充自身消耗和情绪上的饥渴。
通俗来讲,就是说橙灯的充能并不是完全依赖电池,其他外界能量也可以。
同时橙灯允许进行过载充能,电池充满也可以继续充电,输出功率也并不会限定为最大100%,只要愿意,橙灯允许任何功率的能量释放。
又多一种输出手段,陆仁甲没什么感觉,只是仔细倾听戒指在他心底无休无止的低声呢喃。
“次元……”
“主神……”
“悖论……”
“代价……”
这些呢喃由戒指收集他的记忆和想法,加工后提供给他信息,可以指引他去寻找想要的一切。
他目前想要的是答案,所以不断有已知信息在他心底流淌,重组。
就好像脑子里突然多出另一个冰冷机械的思想,无休止地替他思考如何得到想要的东西。
橙光充斥他的双眼,使他看上去活像一尊爬出地狱的大恶魔,一开始的巨大人形具现化构造仍在不断吸收那些掺杂信仰和诅咒的贪婪情绪。
每吸收一分,构造人形就变得更加奇诡,同时陆仁甲体内的另一个思考也变得更加清晰快速。
构造变得越发狰狞,对普通人的影响也越来越严重,他们跪倒在地,祈祷和许愿逐渐归于虚无。
当橙色的光芒在第一个人眼中点燃,他本来佝偻的身体一跃而起,重重砸在另一个人身上。
贪婪混杂疯狂的神情出现在他脸上,口水从他不停张合的嘴角流下。
“那是我的神明!他只能保佑我!我!”
所幸他营养不良的身体造成的冲击力不足,另一个人只是被撞倒,并没有什么大事。
相同的光芒出现在被他攻击的人眼中,尖锐的利齿从他口中生长,突破嘴唇的包裹,使他看上去宛如厉鬼,扑向下一位受害者。
“我的!”
真奇怪,看上去这些人比他这个戒指持有者受到的影响更重。
平日里被压抑的意志忽然爆发,穷人们逐渐聚集起来,跟随眼中有橙光的个体。
往日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忽然就变得不那么遥不可及了,他们被拳头殴打会哭喊,他们会因为恐惧畏缩地躲在一旁。
如果那些踩着你生活的人并没有什么地方比你优越或高贵,那你为什么甘愿将自己的脸送到他的靴子下?
你可以撕裂他的皮肤,扯断他的喉咙,夺走他身上你努力一辈子也挣不到的华贵衣物,挖出他用来无视你的那双眼睛,只要你想。
最有趣的地方在于,橙光扩散得并没有那么快,人们却依旧汇集起来,像潮水,像海洋。
选择很简单,面前有那些你往日里梦寐以求的东西,还有夺取这些的机会。
你可以任由他们继续霸占所有的土地,任它们荒废也不去耕种,你和你的家人却只能吃他们喂狗的食物;
你也可以继续瑟瑟发抖,永远生活在他们的阴影下,他们和他们的狗腿子只要打个喷嚏,你都要哆哆嗦嗦大病三天。
你也可以拿起手边的农具,站在汹涌的人潮中,和其他人一起,大声对那些家伙说出:“我的!”
有趣的是,陆仁甲看到这一幕后收回构造,抵消橙光对他们的影响,人潮却没有散去的意思。
超凡者,富有者,他们阴沉着脸,面对这些底层的蝼蚁突如其来的团结。
他们可不可以杀掉这些只需要一根手指就能碾碎的蝼蚁?
当然可以。
可是有什么必要?
没有底层的存在,中层就是新的被压迫对象,所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那些穷苦太久太久的民众取走他们的渴求。
这样没有解决任何问题,问题本身也依旧存在,说不定还会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和报复。
可是听到那些欢呼,整片土地所欢庆的胜利……
这些东西似乎毫无意义。
但它总会有意义。
第六十八章:消逝的光芒
这出闹剧还算有点意思,但陆仁甲不明白,为什么戒指会无缘无故弄这么一出。
戒指当前执行的任务是帮他寻找大蛇,要说其他灯团戒指可能会有浪费和意义不明的举动,贪婪之戒怎么可能浪费能量做无意义的事?
陆仁甲一时没明白这种行为会如何引向大蛇,缓缓从空中落下,将那些心怀各种心思的村民用柔力远远推开。
如今的村民们根本不会产生半点违抗他的心思,并且也不敢有。
他现在可以从柱子上下来,因为戒指会主动收敛他身上一切外泄的能量和气势,不会再伤到那些村民。
按理说作为阿修罗,他拥有控制杀意威力的技能,但那是世界规则赋予他的,他本人对这些并不擅长,戒指也算比较方便,虽然不会返还那些外泄能量,但可以自主充电。
作为持有者,戒指做事会将一部分意图投射在他脑海,戒指希望他冷淡地对待村民们,然后消失一阵子,三到五个小时就好。
陆仁甲有些迷惑,推演几次也没能得到一个结果。
戒指入手的渠道是其他轮回者,陆仁甲不敢不信,更不敢多信。
好在这个提议看上去并不需要陆仁甲付出什么,照做也没什么,与三个月比起来,三五个小时勉强还可以忍受。
情绪的变化带来的消耗很大,陆仁甲说不上眩晕,但也想休息休息,正好养神。
大约四个小时后,陆仁甲被房屋外的骚动吵醒。
严格来说不算吵醒,自打他兑换血统后对睡眠的要求就不怎么高,如果没有做重活,没有大事发生,不睡都可以。
他的屋子是用土元素造的,隔音效果一般,隐约能听见门外被压抑的嘈杂。
一开门,门外黑压压跪着一片村民,差不多整个村子都在,本来有人在窃窃私语,人一多自然嘈杂,但是见到他出来,所有人立刻收声。
这幅场面陆仁甲懒得问,因为他们肯定自己就会说,果不其然,村长老泪纵横,用膝盖蹭地匍匐到陆仁甲面前,又哭又嚎,撕心裂肺地磕头:“稻荷神大人,我们不是故意冒犯你的,希望你原谅我们,原谅我们!”
又来了。
这就是戒指让他等的事件吗?未免太小家子气,他的时间再不宝贵,也不值当为这么个小事浪费。
他的态度清晰地写在脸上,让人想读不懂都难,村长更加诚惶诚恐,额头在地上都磕出血来:“大人,请饶恕我们的罪孽!我们将冒犯您的源头解决带到这里,请不要对我们降下您的怒火!”
什么冒犯,什么源头?
这个回答无疑使陆仁甲更加一头雾水,村长见状,连忙向人群招呼。
几个稍微有把力气的村民“嘿咻”、“嘿咻”地抬过一座轿子,轿子上有水果、鲜花、粮食,还有与这些毫不相称的灰色破布盖着什么东西。
连超凡之力也不需要,光凭眼力,陆仁甲就能一眼认出破布下面是个人,一动不动,再打量一下村民们的脸,数数谁不在。
得,他们又把茶色头发那个女孩带过来了。
陆仁甲心里直腻歪,别说我不是你们的神,就算我是,稻荷神也是堂堂正正的狐狸神,是能上神国的正神,又不是狸猫神、鬼神!怎么你们就觉得我心里全是男女间那点破事?
陆仁甲想让他们滚远点,随便一指,破布和担架直接散开,茶发的无名女孩直挺挺地摔在地上,溅起一阵烟尘。
这点灰不足以遮蔽陆仁甲的视线,他皱眉看着一动不动的女孩,戒指随他心意在眼前生成一副橙色的战术目镜,上面接连显示出女孩的生理信息。
“心跳……”
“血压……”
“神经活动……”
一个个名词后面,数字零显得那么刺眼。
“此单位已死亡,死亡预估时间九分钟二十七秒。”
“此单位灵魂能量已经逸散。”
陆仁甲沉默下来,站在原地,村长还在一旁不断地诉说:“……我们之前不知道您是如此伟大的神明!请原谅我们的冒犯!我们已经将这个丑陋的祭品杀死,我们一定会为您寻找到一个更美丽的祭品……”
后面的话语陆仁甲听不清了,他只是想笑。
再一次,眼前的场景变得熟悉起来,举杯换盏的人群,洋洋得意的笑容,为了他们的利益和渴望,无辜的女孩躺在桌子上,绝望地望向他,颤抖的嘴唇费力地挤出两个词,不断重复:“老师……救我……救我……”
然后便是一把叉子插进女孩的眼窝。
明明只是些记忆,那能够穿透耳膜的尖叫还是在他耳边响起,几乎要贯穿他的大脑。
陆仁甲反复捏紧拳头,就是忍不住想笑。
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文化素养下完全没有任何相同点的两群人,做出的选择却是如此相似。
为满足他们的贪婪,牺牲的却只有其他人。
村民们的逻辑非常简单,神明大人的强大超乎他们的想象,为了让神明继续保佑他们,更多的给予他们赐福,他们就必须从源头斩断一切会让神明不快的元素。
丑陋的祭品,当然也属于不快的一部分。
陆仁甲屈指成钩,将村长吸到面前,五指微微用力,陷进太阳穴。
村长双眼泛白,抖如筛糠,记忆不受控制地被戒指投射出来。
实在是乏善可陈的剧情。
村长以发粮食为由,将白发弟弟骗走,几十个村民一拥而上,拳打脚踢。
没牙的妇人一拳打在女孩的嘴上,满是嫉妒和怨毒。
陆仁甲记得,领到粮食后,女孩第一时间就将一天的饭菜做好,送到妇人家桌上。
干瘦的老头死死掐住女孩的脖子,尽管女孩无数次催促不情愿的弟弟去他的田里帮忙。
如果不是因为女孩曾经是祭品,村民中的男性大概会一拥而上,轮流侵犯她直到死亡,就算他们没这个胆子冒犯神明,他们还是用女孩平日里帮他们挑水的担子,狠狠捅进她的下半身。
女孩几乎没有忍受太多痛苦,因为她的身体太弱,营养不良也不过是这几个月才缓解一点,还因为分了太多粮食给弟弟和其他人,吃得比别人都要少。
所以当村民们挥舞着有些赘肉的手臂,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女孩分给他们的粮食养出来的,女孩枯瘦的肩膀根本无法抵挡。
没什么可看的。
将村长扔垃圾似的丢到一旁,陆仁甲抚摸戒指,低声问道:“这是你安排的剧情?”
戒指的回答生硬且机械:“不,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贪婪!”
第六十九章:众生无可渡
“你激发了他们心中的贪婪?”
陆仁甲摩挲着戒指,脸上表情捉摸不定。
戒指否认:“持有者才拥有权限调动戒指功能,代号2800仅计算最有可能获得持有者渴求目标情况并提供给持有者。”
“你的意思是这群人尝试讨好我杀一个无辜的姑娘,这件事能引出大蛇?”
陆仁甲不知道该说什么,大概这戒指是个残次品,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戒指还想再说什么,陆仁甲伸手关掉它的沟通功能。
他还不至于跟没有思想的装备生气,但是这些人让他想起一些不想想起的记忆,罪该万死。
没错,他压根不在乎那个愚蠢的女孩,一点也不,连名字也没有的家伙,甚至无法在别人记忆中留下任何印象。
陆仁甲慢慢地、慢慢地走到无名女孩的尸体前。
浑身青紫,遍体鳞伤,有木棍刺穿她的身体,很难想象是一群上了年纪,挥舞锄头都费劲的人做的。
有口水黏在女孩用心浆洗过的衣服上,衣服上补丁很多,整体布料松松垮垮,但是本来应该很干净,现在只剩下灰尘、血污。
村长诚惶诚恐地凑过来,紧张道:“大人……”
陆仁甲下意识一挥手,用的力气大了点,将村长的头颅活生生打碎,乱七八糟的东西四溅。
哎呀,真不小心,不过也无所谓。
“身份已窃取。”
一模一样的橙色幽灵从村长的尸体上站起,困惑地抚摸自己崭新的身体,不再有常年劳累的病痛,不再有年龄带来的老化,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梦里也不敢想的恩赐!
见村长欣喜若狂,陆仁甲也很满意,笑着对村长说:“声音屏蔽,钻心剜骨。”
贝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想真正激活这个咒语,你得心怀最深沉的恶意。
不管在边上疯狂抖动挣扎,却始终不能发出任何声音的村长,陆仁甲蹲下,刚才有一部分村长掉到女孩尸体上边,弄脏了人家。
这可不好,陆仁甲摸摸身上模拟出的廉价外套,叹了口气。
圣洁的金白色光芒从天而降,笼罩在女孩的尸体上,陆仁甲换上一身神官长袍,手捧花束,将花束放在女孩变得一尘不染的身上。
金光凝聚为巨锤,掉在村长的橙色身体上,直接压断他的上半身,可是转化为构筑体的村长不会死,只要陆仁甲提供能量,村长能够以任何形态永生。
陆仁甲捡起锤子,打量周围瑟瑟发抖的村民,几次抡起来,最终仅仅问出一句:“那个少年呢?”
“你们就不怕他的报复?”
不用任何人回答,他自己就摇头:“是了,你们心里我是神明,是超凡者,就算只有五成讨好我的几率,其实也值得一试,因为根本不需要你们付出什么,就算那个少年回来又怎么样?顶多再多一位受害者。”
“得罪那个少年,你们只需要再杀一个人,要是我因此愉悦,你们就赚到,可是就算不能讨好我,我大概率也不会因为那女孩迁怒你们。”
这些话陆仁甲说得断断续续的,因为他头疼,不可遏制的怒火和纷乱的思绪让他很难组织语言。
轮回者们进入拳皇世界,这世界就开始走向崩坏,因为除去陆仁甲以外,每个轮回者都在不遗余力地荼毒,释放各种各样的灾难。
他的愤怒从那时候便开始积累,不过他没信心和所有轮回者敌对,因此只是将这份怒火埋藏在心底。
那时候他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是一群超凡者,人得到力量后做什么都有可能,将其他人视为资源和蝼蚁,在战争中用上一切手段,这是所有人都会做的。
但这个理由不适用于眼前这一幕,因为这些愚蠢的村民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不能确定结果的可能性,就用最残酷的手法决定了女孩的生命。
蠢到两次被出卖后依然愿意相信他人的女孩,的确不该活在这样的世界。
他不在乎这些破事,也不想去顺脉络一路分析这件事到底为什么会发生。
你只是很不爽事情没有按你想的发生,你只是不满他们的卑贱和愚蠢,你一点不在乎这片土地上发生的每一个故事。
那不是你的愤怒。
你不应该顺从你的心意,摧毁这个该死的世道,将你见到的每个人生生撕碎。
我不该吗?
很难说陆仁甲作出决定的时候究竟怎么想的,凛冽的寒气飘出,将女孩尸体封在寒冰棺材中。
戒指一早自动接管了陆仁甲身上除去主神腕表的所有科技产物,他调出控制盘,拨通少年的随身手表通讯,尽量不带感情:“回村口,你姐出事了。”
这件事跟他这个外人关系不大,不是他的复仇。
没人蠢到在神明面色阴沉的时候逃跑,没有意义,陆仁甲扫视这些聪明的蠢人,暗自叹气。
他其实理解这些人,想更好的活下去不是什么问题,为此杀人也不是问题。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他一直能够接受,异地而处,说不定他会做同样的事。
可是为什么要施加那些痛苦和折磨?
做这些事的时候,那些村民畅快的表情,仿佛隐忍很久的暴虐,一点一滴,发自本心。
陆仁甲心底也有残忍的部分,他喜欢聆听别人的哀嚎,他欣赏那些精巧的折磨,他是注定要下地狱的人,可他更愿意将这些恶意施加给那些恶人!
能够区分人和野兽的界线,难道不正是这种会被那些圣母婊称为“伪善”的东西吗?
为自身的需要,掠夺他人的资源乃至于性命,这称不上正确,陆仁甲这种人可以理解,偶尔也会去做,但是对愿意向你施加善意的人报以恶意?
世道逼着人跪下吃屎,有些人不愿意,佝偻着身子,并且努力挺直腰杆,希望其他人也能直起身子。
偏偏就是有人吃得很香,跪得很爽,见到前一种人便恨得牙痒,不愿意直起腰来,还希望其他人跟自己一样,一起淹死在这粪坑里,因为有人直着腰,跪着的人便格外显眼,可不就是他们眼中堪比破家灭门的大仇?
陆仁甲终于理解为什么作为八杰集,他的名字会是魔天无渡。
苍天之下,天地如炼,可争一线,万物不争,是为大争。
而他魔天之下,生杀随心,剑屠万物,斩尽诸天,无人可渡。
无人……可渡。
第七十章:温柔指间沙
拔剑四顾心茫然。
陆仁甲从来没有将自己当成什么神明和强者,轮回者在他看来和白领、工人、卖早点的没什么区别,只是份工作。
这是好听的说法,退一步说,就算他想称王做祖,那也不是近期的事,他只是个腕表上随时挂着“抹杀”的家伙。
也许未来他不会再将普通人类看作同类,就像人类看黑猩猩,天人之别,可他现在还做不到。
幸好,至少眼前这些村民不是他的同类。
他们只是一群需要尖叫的牲畜。
少年到了。
聋哑人的情绪失控其实比一般人看起来更为剧烈,普通人可以哭喊,聋哑人只能被迫接受,连悲伤也必须寂静。
封在冰中的少女被陆仁甲处理过以后更像是睡着了,少年用额头紧贴冰面,“啊、啊”地呼唤几次,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陆仁甲按住他的肩膀,原封不动将那些破碎的光影和画面塞进少年脑海中。
这大概有些残忍,陆仁甲看到少年双眼泛白,青筋暴起,四肢微微抽搐。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虽然辛苦,他并未抗拒。
等全部传输完毕,少年无力地跪在地上,仰视少女被冰封的尸身。
男生的身形一般总会比女生壮硕一些,可是看到少年蜷缩在少女脚边,少女于冰棺中自然而然垂下的手仿佛要将少年拥入怀中。
任谁也不会认错这对姐弟的关系。
“杀光他们,每个人。”
冰冷的命令从陆仁甲口中吐出,少年本该听不懂,但自打巫师世界之后陆仁甲就在精神力或者说神识方面下过功夫,再也不会出现需要翻译器的情形。
加上这命令从心底响起,肃杀和恶意清楚无误地传递到少年心湖。
少年只是啜泣。
陆仁甲烦躁不已,耐着性子思索,恍然大悟。
自以为找到盲点的陆仁甲在身上摸索,丢给少年一把铁剑,这是来自全职世界的新手玩家装备,只要拔起它,这些村民的实力还不如哥布林,结局不言而喻。
少年仍旧不愿接过。
这样的态度无疑使得陆仁甲愈加暴躁,语调中不再有什么余韵,只剩下急切和狂怒:“那是足以让你复仇的力量!杀光他们!想想你姐姐经受过的所有折磨!想想你们本可以一起走下去的未来!想想你被迫再也不能牵起她的手!”
“还是你不喜欢用剑?”
陆仁甲身后凭空出现二十来平米的武器展示台,法杖,手枪,机关枪,长刀,火绳枪,拳套。
基因改造药剂,机械手臂,桃木剑,符咒,拂尘,蠕动的心脏,狰狞的虫子。
圣洁的金光,腐臭的黑云,不断变形伸展的魔气。
和他指间一模一样的戒指。
一时间,除去陆仁甲从不显露的正统修仙法门,他可以说是掏出所有的家底,摆在少年面前。
“去完成你的复仇!”
少年从来没有听过那么焦急的嗓音,它几乎有些暗哑。
他也从未见过这种情绪,仿佛杂糅几千人份的悲伤,只提炼出其中最浓稠的痛苦。
不,这个强大的神明根本不是想要少年完成他的复仇,他的所作所为和眼下的一切关系并不深。
少年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悲伤和怜悯。
根本不需要用嘴说出来,他的目光无声诉说着这样一句话:“原来你曾经也失去过。”
“你想拯救的是那时无能为力的……”
“你也配怜悯我?!”
巨大的羞耻冲上陆仁甲的灵台,他迅速逃离少年的注视,犹如实质的魔火由双眼喷发。
剧烈的冲击波第一时间震碎百米内的任何物质,只有少年、封住少女的冰,和陆仁甲本身漂浮在空中。
“你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轮回世界的无名土著!”
“你连信任你的女孩也无法拯救!”
“你只能跪倒在她的尸体前反思你的无能!”
“像你这样的废物,最应该做的,就是找个水池把自己溺毙!”
恼羞成怒的陆仁甲不知道究竟在向谁发泄,最擅长平心静气的蜀山心法加速运转,始终不能遏制他的滔天怒气。
戒指发出不合时宜的提示语音:“情感光谱变化中,暴怒37%,恐惧11%,愧疚43%,爱9%,是否切换核心程序……”
“闭嘴!”
陆仁甲几乎没办法正常思考,闭上眼睛任由那些疯狂的思绪打转千百回。
唯有叹息。
许久,陆仁甲睁开眼睛,那里已然恢复清明,他神情复杂,垂首道:“……抱歉,那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现在你不能再亲手复仇,如果你愿意,可以恨我。”
白光闪耀,陆仁甲尝试修复少年的语言系统,没有成功。
不是生理上的缺陷。
陆仁甲微微一愣,还是用神识沟通对方心灵:“你可以从这里选一样东西带走,也可以让我帮你做一件事,我不该为我的事情迁怒发泄在你身上,这算是补偿。”
少年呆呆回望着他,扫过那些足以让普通人欣喜若狂的宝物,犹犹豫豫,最后目光停留在橙色的贪婪之戒上。
第一次使用心灵沟通的少年还不熟练,两个字断断续续憋半天,还是用手指辅助指出来才能顺利发出消息:“那……那个。”
陆仁甲眉头一挑。
即使有杂事分心,陆仁甲的思考能力也没有消失,而橙灯戒指毫无疑问是他提供的物品中上下限最让人满意的。
没想到少年的话语还没完:“……那……那个、帮我、融化这些、冰、冰块。”
严格来说,这应该算两件事,给予戒指,解封冰块。
出于某种心态,陆仁甲依旧照做,只是瞳孔深处本来有几分对少年的好感逐渐散去。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多少还是有些现实吗?有人对你好,就要得寸进尺试探一番底线?
下一刻,陆仁甲的老脸“腾”地一红,罕见地有些尴尬。
少年小心翼翼抱住湿透的少女尸身,宛如捧着世界最珍贵的珠宝。
死亡时间尚短,加上陆仁甲的治疗和冰封,尸身的一些应有变化被压制,少女的手指依然纤细。
那枚戒指也许是宇宙间最强大的武器之一,陆仁甲在神识沟通中明确无误地告诉过少年。
少年给少女戴上戒指,轻轻将少女手掌贴在脸上,那温柔的表情。
好像有她,就拥有全世界。
第七十一章:复苏的雷神
“检测到情感光谱。”
“正在加载核心程序。”
很可惜,事情从来不会轻易结束。
复制的贪婪之戒于少女指间不断闪烁,向外播报语音,很难忽视这种太过明显的异常。
光看少年的表现,很难想象戒指的程序会对他起作用,不想报仇,不想要力量,也没有要死要活地要求陆仁甲复活少女,要的唯一一样东西是给尸体的戒指,这他么简直是个无欲无求的圣人。
“未检测到贪婪。”
看吧,早就说过。
由全职世界复制的戒指和本体没有区别,只是这个出产率很低,低到四个月的轮回世界时间,陆仁甲手头才出十个,一是这东西是超魔世界的顶级造物,科技含量太高。
多亏全职世界的力量体系分类是“魔幻”,并不是那些严谨到不能出任何差错的体系,不然哪有可能复制。
二是这东西复制以后陆仁甲想永久拥有需要陆仁甲向全职世界支付一定能量,麻烦得很。
戒指自带的能量不多,陆仁甲也没有给出电池,理论上折腾不出什么,宿主没有对应情感资质的话,戒指很快就会变成真正的装饰品。
没想到戒指几次闪烁后,真的产生异变——
“检测到失落之爱。”
“智慧生命已锁定。”
“已寻求外部链接。”
“来自格斗之王位面的无名生命体。”
“你心中蕴含深厚之爱。”
“欢迎加入星蓝石军团。”
少年还在那里不知所措,陆仁甲差点没在一旁把眼珠瞪出来。
你是个贪婪之戒啊!
你的颜色还是橙色,凭什么能用人家星蓝石军团的光芒和名号?
纯净的紫罗兰色光辉覆盖在少年身上,自动生成一套紫色的战甲,且在他的头顶构造一对利角。
往下……
陆仁甲陷入沉默。
紫灯军团在DC世界是正儿八经的女性军团,除去凯尔雷纳这个特殊存在从不招募男性。
星蓝石们基本是身材很好的女性,毕竟除非剧情需要,否则漫画都要以养眼为主。
每个军团的战甲有固定款式,偶尔会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有小改动,也会自适应使用者体型。
说这些的原因,是大概少年太过特殊,他的战甲是欧美常见的那种凸显女性身材的前开襟式晚礼服,并非是凯尔雷纳的男性全覆盖式战甲。
要是对前开襟晚礼服不熟悉,你可以想象成带拉链的贴身内衣,然后不拉拉链一直敞怀,衣服刚好遮住两点的感觉……或者破败王那张原画的风格。
看到那轮廓分明的喉结,流线型的肌肉,还有腹部线条,陆仁甲心头一阵泛酸。
“爱……?”
和少年的精神通道本来被陆仁甲关掉了,获得戒指认可的少年却似乎通过戒指再度重连。
陆仁甲揉揉太阳穴,声音里有些无奈:“是啊,爱,这戒指因为我的贪婪而服从我,也因为你对那个女孩的爱选中你,只要你心怀真爱,这戒指能做到的事情很多。”
“复……活?”
更久的沉默。
陆仁甲想要尝试扯动嘴角,可是没能成功。
灯团之中,橙灯可以窃取受害者的灵魂信息,强行奴役,绿灯可以通过意志做很多事,偶尔也包括治疗和复活,唯有爱之紫灯拥有常驻的复活能力。
只是这个复活,仅限死去不久的人,原故事线里海王的妻子湄拉,绿灯侠凯尔雷纳,都曾通过这种方式复活,也没有什么后遗症。
可是死亡时间比较久的……不说也罢。
所以他真不敢给少年打这个保票。
“应该是不行,你可以尝试,试试总是没问题的。”
这是陆仁甲唯一能给出的回答。
给予希望再将其夺走,那样的事太过残忍,所以最好一开始就别抱有希望。
少年紧紧握住戒指,陆仁甲转过身去将空间留给少年,不想去看少年脸上的表情
那是他也曾有过的天真和欣喜。
还是折磨他人更符合他现在的人设,他刚刚得到一个村子的受害者,有好多想法需要挨个实施。
而且少年的戒指是他手上这枚的复制品,按理来说他应该也能激活戒指成为其他军团的光谱掌控者才对,没道理要用最危险的橙光。
一分钟过去。
五分钟。
十分钟。
六个小时。
一天后。
陆仁甲再次返回这片曾经是村庄的废墟时,少年还在锲而不舍地沟通戒指。
戒指可以保证宿主在大部分情况下存活,从宇宙空间到极恶自然环境,几顿饭不吃没什么大不了。
少年看到他,立刻冲上前去,啊呜啊呜地比划着什么。
先不说陆仁甲不懂手语,就算懂,少年也肯定没学过正经的现代手语,最后才反应过来要开精神沟通。
“我……”
这小子绝对是精神一直紧绷跟戒指沟通的,连接到陆仁甲神识的意识流断断续续的,十分虚弱。
星蓝石的基础功能就是具现化构筑,进阶功能是定位使用者所爱之人,可以跨越空间随时出现在对方身边,也能将对方带过来。
少女的尸体被封在巨大的紫罗兰水晶中,比起陆仁甲的简单冰封华贵得多,里面不会有时间流逝。
这也是星蓝石的基础功能,虽然原著里基本被用来束缚那些想从星蓝石成员身边逃跑的男人,此时竟然让少女的尸体隐约透出几分神性。
但是尸体就是尸体,无论怎么有神性,她也不会活过来。
这与意念无关,与少年投入的感情和精力无关。
人生如逆旅,你我皆凡人。
凡人也配弥补心中的遗憾?
“是我……做得不对吗?”
少年不知道这些,能做的就是去问懂得这些的陆仁甲。
新手很难在心灵的沟通中隐藏情绪,于是那些隐藏在无助下的怒火,疲惫和夹杂希望的祈求,清晰无误地传递给陆仁甲。
“……没有,你做的很好。”
事情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转圜的余地,陆仁甲从来不是个半途而废的家伙,花了这么大精力在前面身上,难道要他放弃?
“给你一天时间来让我失望,结果你他姥姥的不让我失望……”
最后一枚低能级世界硬币从陆仁甲指缝间滑落。
陆仁甲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怀念。
“不让我失望是有回报的。”
硬币翻飞间,遁入虚空消失不见。
茶发少女由紫水晶的包裹中脱离,凭空漂浮,风雷齐聚。
少年激动地不能自己,陆仁甲的笑容却有些僵硬。
为什么会有风雷?
他并没有赋予少女任何不该有的能力,没道理普通人复活以后就能获得异能!
他的愿望是“复活眼前的少女并让她的身体恢复至最佳状态”!
醒来的少女眼神机械且涣散,看不出任何人类应该拥有的情感。
少年没有察觉到这些小细节,欣喜地扑向少女,失而复得的惊喜让他无法去思考任何其他事,他只想拥抱他的姐姐。
噗呲。
利刃穿透肉体。
滴答,滴答。
鲜血落在地上。
“姐……姐?”
藉由电磁力控制,无数细小的金属铁砂汇集为时刻振动不停的高频率刀刃,过快的震动速度导致剑身难以被肉眼识别,只能看到模糊的残影。
“已捕获到敌对生命体信息,个体识别名Orochi,御坂正在上传信息至御坂网络。”
毫无感情起伏的平淡语调从少女口中吐出。
“对不起,能当你的姐姐,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开心,御坂低声痛切地说道。”
就像人工智能模仿的人类语音一样,其中感受不到灵魂。
一边毫不留情用铁砂之剑在伤口处搅动,一边面无表情地流下泪水的少女。
那就是濒临死亡的少年最后看到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