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人贵有自知之明
“嗯？”
道路上，正开着辆二手轿车，一路寻觅着“标记”的柏木，突然抬起了头。
原因是他注意到远方的天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迷雾。
一片若隐若现，难以明晰的灰黑色迷雾。
“神隐，吗？”
面对着如此强大的灵力波动，即便是像柏木这样灵感微弱的灵能力者，也能够明确的感知到它的方位。
恰似是一场大型山火，附近的人只要不是瞎子，基本都能看见。
甚至就算是瞎子，离得近了，多少也会有些感觉。
“闹得还真大啊，虽然可以预料就是了。”
摇着头自言自语了一句，柏木随即又加快了车速，近乎飞驰地向着迷雾的方向赶了过去。
毕竟无论如何。
作为一个成年人，他不可能让一个学生，在需要帮助时孤立无援。
……
“古佛发怒了，山洪，山洪又来了！”
“安乐大佛，安乐大佛，求求您宽恕我们！”
“啊，爹！”
“这个月已经死了十六口人啦，十六口啊……”
“都是因为那户人家，他们玷污了古佛的佛堂！”
“太爷爷，您说怎么办！”
“对，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哎，你们不是都已经想好办法了吗，又何必非要等我说出来呢？”
“……”
“呵，不过是不想背业障罢了，人心呐，贪图狡诈，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带少的。罢了罢了，反正我已是半截身子埋入黄土的人了，说就说吧。”
“依照祖训，大佛发怒，必需献杀八臂善女，方能平息佛心，使安乐佛度化苦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户外来的人家，好像就是一家四口吧？”
“对对对，一家四口！一家四口！”
“而且，就是他们家的小女儿，在佛堂里白日宣淫，才使得古佛发怒的。”
“不对啊，我怎么记得，好像是你家的两个儿子……”
“你说啥！？”
“没，没啥……”
“呵，别吵了！七嘴八舌的，聒噪！你们去把人抓过来吧，也正好，别给他们上警局报案的时间了。将其中三人的手臂先斩下来，再给他们家的大女儿接上。然后，我们开始祭祀。”
“是，多谢太爷爷！”
“多谢太爷爷！”（齐声）
……
“血，好多血！”
“疼！不要！不要扒我的衣服！”
“你们要做什么！等等，这只手，这是我娘的戒指！不，不会的！我娘呢，我爹呢，小霞，小霞！”
“不要！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别这样！啊！疼！我好疼啊！”
“呜呜呜，爹的手，娘的手，小霞的手，呜呜呜……”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
“村子！我恨这个村子！我要把你们全部杀光！”
……
怨灵：八臂女。
怨念：杀死所有许姓之人。
镇压物：安乐古佛像。
危害等级：高。
注意事项：善恶逆转，切勿纠缠，严禁私自探寻安乐古佛之谜。
——《灵能管理档案》
……
再一次从幻觉中惊醒。
姜生发现，自己居然仍待在原地。
它之所以能够确定位置的原因，是因为它用爪子在地上做了记号。
从进入迷雾开始到现在，姜生已经忘了过了多少的时间。它只记得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出发，接着一次又一次地陷入梦境，最后一次又一次地回到原点。
这样的循环令它十分苦恼，以至于根本找不到破解的方案。
我这是遇到鬼打墙了吗，可鬼打墙也不会让人做梦啊。
回忆着，自己在“梦”中所见到的情景。
姜生也搞不清楚，这究竟是迷雾的作用，还是它自身的能力。
但是它的确获得了许多讯息。
其中最重要的，或许就是八臂女的由来。
那一句，我要把你们全部杀光。
反复回荡在它的脑海里，给它留下了极其深刻的记忆。
如果按照黑猫对于灵的理解，思念不除，灵魂就无法消散的话。
那八臂女，是不是在杀光那个村子的人之前，就不会离世呢？
念及此处，姜生的胡须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毕竟一个村子，少说也得有个几百口人。全部杀光，难免有些骇人听闻。
然而姜生尚不知道的是，八臂女的怨念，已经扩散到了与那个村子同姓的所有人身上。
故而她才会被封印，而不是被抹灭超度。
因为她的怨恨几乎无法消除，甚至只要条件允许，化作鬼怪的女人便可以不受约束的重生。
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先前处理她的灵能力者，才会选择将她封印在她最畏惧的古佛雕像中。
黑猫到底是小看了怨灵的可怖。
与此同时，自大雾弥漫的背后。
一双充满了“恨意”的眼睛，也悄无声息地盯上了它。
事实上，就算是解除了佛像里的八道封印，八臂女也可以被称作是最为温和的那一类怨灵。
只要你不姓许，她对你基本就是无害的。
哪怕她看起来满目憎恶，但是她从不胡乱杀人，甚至会利用自己的灵体之便，为周遭提供帮助。
原因从当年祭祀的咒语中，大致就能看得出来：安乐佛要求的祭品是八臂慈悲女。
所以切实的讲。
八臂女生前，相当于是邪祟都认可的良善之人。
而将这样的人迫害致死，劝诱其变成怨灵，或许也就是安乐古佛索要祭品的最终目的。
“咕……”
随着黑雾中传来了一声低吼。
姜生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头张望，无数只苍白的手臂就已经从地上窜起。
它们或是抓向了黑猫的肩膀，或是抓向了黑猫的小腿，或是抓向了黑猫的尾巴。
总之，若是被抓实了，姜生应该就跑不了了。但是，黑猫的异常却再一次显现了出来。
只见那些手臂，径直穿过了黑猫的躯体，却愣是没有哪一只能够真切地接触到它。
活生生的黑猫对于八臂女来说，就像是不存在一般的可望而不可及。
“喵。”
被吓得怪叫了一声的姜生，又跑进了浓雾里。
一路上，数不清有多少只手从各个方向袭来，想要对它进行阻拦，却纷纷无功而返。
另一边，校服少女也得到了八臂女的反馈。
“嗯，根本碰不到对方吗？”
“咕……”
“真是奇怪……”
“不然，你帮我把它引过来吧，我自己动手抓它。”
“咕咕……”
“哎呀，放心吧。一只猫而已，能把我怎么样啊，看我一只手就将它拿下。”
第三十二章：女生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所以说，现在究竟是怎么了？
一边躲闪着四处探来的手臂，一边奔跑在浓雾里，姜生勉力分析着自己当下的处境。
说到底，它对于神秘又或者是怪异的世界，了解得还是太少了一点。
此时的它只能判断，自己大概是被刚刚追来的女鬼给困住了，而且对方还想要抓住自己。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些手会从我的身上穿过去。
是她在刻意地戏弄我吗，还是我这边出了什么问题？
作为一只猫，姜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是不大正常的。
毕竟它曾经也细心地观察过，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普通的猫狗应该无法像它一样与灵魂互动，更无法拥有超常的身体素质。
但若是要问，它的身体到底有哪些特异之处，其存在的原因又是什么。
关于这点，姜生显然也说不清楚。
不过即便如此，它也还是在尽可能地闪躲着鬼手的袭击。
因为它同样没法肯定，下一只手会不会结结实实地抓住自己。
此外，黑猫亦寻找着能够逃出黑雾的办法。
乃至对于它来说，这才是眼下最为紧要的目标。
毕竟在姜生的眼里，女孩和女鬼来者不善，天知道对方抓它是为了什么。
送去实验室切片研究？
还是用于某类邪教仪式？
毫无疑问，以上种种都不是姜生想要的结果。
呼，幸好我提前摆脱了四眼仔。
要是把他也牵扯进来，那这事儿就更麻烦了。
如是想着，姜生又躲开了一只满是线头和创口的断臂，转身跑向了一片相对空旷的雾气中。
……
“滋！”
随着轮胎刮擦地面的声音响起，柏木将自己的破车停在了一条河的岸边。
应当就是这儿了。
凝视着面前的深沉迷雾，柏木强压着心中不安的悸动，起身从车上走了下来。
“灵识开路。”将食指抵在眉心，中年男人手掐法印，低声念出了咒语。
下一刻，他的身影便也消失在了道路的边缘。
……
“那只猫过来了吗？”
同一时间，雾气里的校服少女也蹲在地上。
一边铺设着阵法，一边对着身边的八臂女问道。
“咕。”八臂女大概是感知了一下雾气中的状况，随后对着女孩点了点头。
此刻，她脸上的“恨意”又变得狰狞了一些，身上的血迹也显得愈加污秽。
这是因为她的灵体，正在受到灾厄的影响。
咒物的封印被解开了一重，过去的痛苦自然也随之归来，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她的意志。
然而，即便是在这样的处境下。
她除了一开始的失态，也不曾做过任何偏激的举动。甚至还可以保持大部分的理智，与少女照常交流。
不得不承认，八臂女的确称得上是最稳定的怨灵之一。
这也使得她能够以常规的状态，使用出远超常规的能力。
可惜这一次，她遇到的是姜生。
以至于其身为怨灵的诸多能力，都失去了作用。
不过，少女也不是一个全凭咒物方能立足的灵能力者。
所以她同样敢于由自己出手，尝试着抓捕黑猫。
“咕。”
应当是察觉到了某些动静，八臂女适时地对女孩发出了警告。
“要来了吗，那就来吧。”
校服少女将手掌按在地上，继而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也不是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地说道。
“喵！”
下一刻，一只黑猫就已经冲破了浓雾的包裹，“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了少女的面前。
虽然事实上，姜生只是被突然现身的两个人影，给吓了一跳而已。
但女孩显然，没有揣摩它动机的想法。
于是紧接着，少女就已经催动了自己的灵力。
“燕！”随着一声清脆的呵斥。
地上被铺成圆阵的白纸，居然纷纷化作了飞鸟，向着半空中的姜生裹挟而去。
这又是什么能力！？
面对着层出不穷，而自己又无法理解的突发状况。
此刻，就连姜生这般淡漠的性格都变得焦躁了起来。
不行，不能再一味的躲闪下去了。
必须得主动出击，不然根本就找不到出路。从目前的状况来看，眼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那名少女的手段。如此说来，倘若我能够以她为突破口，打破她的术法的话，或许就有机会离开这里。
心念至此。
姜生终于下定了决心，对着女孩露出了爪牙。
可还没等它落在地上，无数的白纸飞燕，就已经将它裹了个密不透风。
“牢！”校服少女当然不会放过这乘胜追击的机会。
继而竖起了两根手指，对着鸟群喝令道。
“哗！”随着“飞鸟”们又发出了一声齐鸣，成片的白纸居然再一次产生了变化。
以至于就在姜生落地的瞬间，它们便已经化作了一个囚笼，将黑猫给困了起来。
“呵。”看着眼前的景象，女孩的嘴角微微勾起。在她眼中，一切已然尘埃落定，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度化黑猫身上的恶灵。
然而她却忘了封死囚笼的间隙。
猫作为一种脊椎动物，身体却有着近似于无脊椎动物一般的可塑性。这使得它们，能够穿过许多理论上不可能被穿过的空间。
于是在少女惊讶的目光中，黑猫居然径直将身体挤出了囚笼，并向着她飞奔了过来。
“什，什么情况，八臂快拦住它！”
慌乱之下的少女后退了几步，她需要时间来准备新的咒语，可惜姜生却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一个呼吸之后，黑猫就已经绕过了八臂女，随即飞身跃到了少女的面前。
“喵！”
半空中，姜生转动着身体，同时举起了一只看似无力的猫爪。
对于无端向自己大打出手的人，它可没有丝毫客气，一爪子便拍在了对方的鼻梁上。
以黑猫当前的体能来说，这爪子可一点儿都不轻。
再加上刚刚冲刺的速度，和其本身的体重，女孩当即就被打懵了过去。
脑子里嗡嗡作响，鼻梁上落下了三道抓痕，鼻血也流了下来。
顷刻间，四周的灵力开始紊乱，八臂女的身形亦变得忽明忽暗了起来。
“艹他妈的！死猫，你给我站住！”
就是现在。
全然没去理会身后，少女不顾形象的粗口和咒骂。
眼见着浓雾将要散去，自知计划已经成功的姜生，落地便要准备开溜。
然而一个人的出现，却再次阻止了它的行动。
第三十三章：有些问题，总要得到解答
“甲！”
伴随着某个中年男人的沉闷吼声。
一只强而有力的拳头，毫不客气地从姜生的侧面打来。
拳头的表面，包裹着一层像是由白纸构成的“铠甲”。
皱巴巴的，貌似一点也不牢固，又隐约闪烁着，些许不显眼的金属光泽。
前文说过，姜生的体能在速度上，要比普通的成年男性更快一些。但是在力量等方面，却仍旧是有所差距的。
当下亦是如此。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拳头，姜生也没法立刻规避，只能微微地侧开身子，使得对方的力道，不至于完全落在自己的身上。
“碰！”
“喵！”
不过就算是这样，待到一声钝器碰撞的声音响起，黑猫还是惨叫着倒飞了出去，狼狈地摔在了路边。
嘶，好痛啊……
看着不远处，自薄雾中缓缓浮现的男性身影。
躺在路边的黑猫，挣扎了几下。
继而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它感觉自己的骨头，约莫是断了几根。
这让它不由的心生怒意。
是的，姜生的性子虽然淡泊，可这并不代表着，它就不会有情绪了。
它只是善于接受，那些不得不接受的结果而已。它不介意主动地去适应生活的现状，然而即便如此，它同样也懂得趋利避害。
所以，它才会在女孩和女鬼的面前选择逃跑。
所以，眼下它亦是相当愤慨。
搞什么，哪有人一上来就对一只猫拳打脚踢的，心理变态吗？
就算是超能力者，也应该有一些基本的素质和涵养吧！
起码把事情给我说清楚行不行！
可遗憾的是，此时此刻，出现在黑猫面前的人，似乎都没有与它沟通的意图。
无论是先一步到场的女孩，还是当下走来的男人。
一个个的，都是能动手就不动口的角色。
真是见鬼。
感受着胸前传来的阵阵剧痛，姜生明白，自己应该是跑不了了。
不过却依旧有一件事，让下一秒的它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那就是于雾气的后头，逐渐显露出来的男性面孔。
居然正是它先前，提醒何文要小心的，那个有着蓝色灵魂的中年男人。
好吧，结果我自己先中招了，真丢脸啊。
再站不稳地倒在了地上，黑猫有气无力地喘息着，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
大概是肋骨被打断了。
无声地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姜生放弃了逃窜。
另一边，柏木也抱着相似的想法，所以并没有继续追击。
因为职业的原因，他一直都在进行着有关于搏击和格斗的训练，故而能够准确地分辨出打击的手感。
刚刚那一拳，绝对已经重创了黑猫的骨架，足以令它失去行动能力了。
甚至方才，对方还能再站起来，都让柏木有些惊讶。
其实一开始，他也不想用这么粗暴的手段来对付黑猫。只是因为见到了女孩脸上的鲜血，所以才有意加重了出拳的力度。
毕竟家养的宠物和伤人的野兽，二者可不是一个概念。
事实证明，虽然从灵能力的角度来讲，柏木的确不算强大。但是就身体素质，和其本身所掌握的技能来看，他绝对称得上是训练有素了。
至少在应对意外的手段方面，还远不是一个高中女生可以比拟的。
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绳子，柏木蹲在河滩边绑紧了姜生的四肢，随后又转过头，冲着女孩问道。
“你没事吧？”
“没事。”女孩虽然有些刁蛮，但也不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
站在一旁默默地召回了八臂女，并给佛像重新加固了封印，她就捂着流血的鼻子，对着柏木感谢道：“刚才真是麻烦你了，这只恶灵确实很不寻常。我之前的态度过于大意，差点放跑了它，十分抱歉。”
“呵，麻烦还不至于。”面对着女孩放低的姿态，半蹲在一旁的柏木耸了耸肩膀：“不过你这没礼貌的小姑娘，突然表现得这么正式，倒是让我有些不大习惯。”
“啧，大叔，你懂不懂什么叫借坡下驴啊。”看着柏木不给面子的模样，女孩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起来。
“借坡下驴我是不懂。”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柏木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随即，将黑猫裹挟在其中，算是替代了担架的作用。
“但是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度化恶灵了？”
“嗯，也对……”
扫了一眼被柏木抱在怀里，因为受创而奄奄一息的野猫，校服少女勉强恢复的气焰，只得再次散去：“给我点时间吧，我要准备一下。”
……
虽然相较于，接触那些不受控制的恶灵。度化已经被控制住的灵体，本质上的确要安全许多。但是它，也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首先，度化者需要再次确认恶灵的根源。
其次，度化时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场所。
最后，想要使恶灵彻底地消散。在一切结束之前，还需要有一个，愿意替对方承担思念的人。
没错，如果让姜生得知这一系列的要求，它或许会对其中的程序感到分外熟悉。
因为这与它获得“力量”的方式，几乎一模一样。
找到灵体，吸收灵魂，消化记忆。
最后，替对方完成心愿。
黑猫食灵的过程，似乎就是灵能力者引渡亡魂的办法。
不过二者之间，其实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譬如姜生，可以直接看见灵体的中心。
而灵能力者所见到的灵，显然与黑猫所知晓的有些出入。他们只能看见层层的迷雾，亦或者是丝线。灵感弱的人得知存在，灵感强的人抓住线索。但是无论如何，他们应当都不能直视本质。
也就是灵的根源。
只不过，如此一来就出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先前，附着在何文身上的灵，又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它既没有中心，也没有记忆。
只是一团黑色的残渣，却还是能够与姜生体内的“怨气”相互吞噬。
要知道哪怕是八臂女，也根本接触不到黑猫的身体和灵魂。
……
午后，柏木的侦探事务所里。
大门紧闭着，窗帘尽数合拢，灯也都被关掉了。
昏暗的房间中，校服少女专注地检查着黑猫的身体。然而越检查，她的眉头却皱得越深。
因为。
“这根本，不像是被附身了啊……”
第三十四章：你可真刑啊
就在女孩一筹莫展的时候，外出购物的柏木，提着两袋外卖走了回来。
推门进屋的第一眼，他就见到了少女犹豫困惑的神色，于是下意识地出声问道。
“怎么，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哦，没什么，就是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而已。”
校服少女刚想说出心中的不解，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故而也只能含糊其辞地摇了摇头。
她打算重新检查一遍黑猫的状况。
顺便组织一下语言，然后再同柏木商量。
毕竟，这种事情，未免也太离奇了一些。
是的。
根据她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来看，此时的黑猫，并不是被恶灵给缠上了。
而是将恶灵给困住了。
但是，开什么玩笑！
困住恶灵是这样简单的事吗。
即便是在人类社会中，最强的那一批灵修者，也无法用身体来囚禁灵异。
所以才延伸出了咒物的概念。
将灵异封印在，与之生前密切相关的死物中，用前世的“锁链”束缚徘徊的亡灵。
活物之于灵异，便如同是五谷家禽之于饲农，完全是被圈养的耗物。
灵异的灾厄，会自然而然地谋害性命。这无关它们个体的意愿，仅仅是因为本能，因为天性。
所以活物无法承载灵异，就像是灵异的根源，不会一直依附在某个脆弱的肉体上一样。
它们只要得到一定的成长，就会主动寻觅一个真正稳固的载体。再将自己的“触须”扩散开去，以持续不断地享用附近的生灵。
这几乎是所有灵能力者的共识。
除非是因为执念，否则，灵异不会执迷于某一个活物。
它们成长的最终目的，向来都是报复生灵，发泄怨恨，并借此壮大自己。
哪怕它们本身并没有这个想法，它们身上的灾厄，也会替它们去“憎恨”世上所有的生灵。
这也就是为什么，生死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的原因。
灵异天生，就是为了杀死一切活物而存在的。
可，这只猫又是怎么回事？
它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此时此刻，校服少女感觉自己的常识都要被颠覆了。因为本该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当下，却在她的眼前真实地发生了。
关于黑猫身上的恶灵体量，她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系能够在一天之内杀死数十个人。
这远远超出了她本来，对“人级”预估，达到了“司级”的水平。
可如果是“司级”的恶灵，其带来的灾厄，又怎么会至今都没有引发过命案呢？
甚至在黑猫的身边，灾厄逸散的等级还不到“肢体级”。
也就是即便长期与之接触，也无法至人伤残的程度。
显然正是因为这点，女孩才做出了黑猫正囚禁着恶灵的判断。
它似乎把大部分的灾厄，都禁锢在了体内，只释放出了少量的一点来缓解压力。
从而使自己。
使自己的身体。
起到了近乎于咒物的效果。
拿着手里，已经更换了数轮的灵能仪表。
校服少女在第十二次，确认了黑猫的体内外灵能浓度，以及各项灾厄数据之后，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
即，这只猫根本就不是什么恶灵的宿主。
而是，或者说很可能是，某种活着的咒物。
……
“所以，你到底吃不吃饭？”
看着站在自家的办公桌边，发了半天呆的女孩，已经打开盒饭吃了一半的柏木，诧异地挑着眉头问道。
“不，不吃了。”
张了张，已然有些干涩的嘴唇，校服少女侧过头来，沉吟了良久，才对着柏木说道。
“你帮我打个电话吧，给管理处。就说，我们好像闯祸了。”
“电话，你自己不能打吗？”
一开始柏木还没有回过味儿来，直到他咽下了一口米饭，才注意到女孩的用词。
“等等，闯祸，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知不知道，损坏一件咒物要被判几年？”
……
“嗯，对，对，事情的经过差不多就是这样。”
“是，我们一开始也不知情。”
“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
“好，我们会在原地等待，请问你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明天是吗。”
“嗯，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我们会全力配合的。”
“对了，杨默默该怎么办。她是你们的人吧，而且还是一个学生，明天要让她照常去上课吗。”
“让她也在这等着？”
“嗯，好，好，我会通知她的。”
“行，明白，那再见。”
“……”
侦探事务所的窗边。
柏木疲惫地挂掉了手里的电话，接着又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
此时已经入夜。
但事务所里的灯还是没有打开，仅仅是卷起了窗帘，让外头城市的霓虹透了进来，将不大的房间照得不明不暗。
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了桌面上，那只已经被绑好了夹板的黑猫。
这件事，一次又一次地出乎了柏木的意料，而且还在以一种相当荒诞的方式变得愈加棘手。
弄得他此刻，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杨默默，哦，也就是校服少女。
此时正抱着小腿蜷缩在沙发里，带着一脸的委屈和焦虑。
眼下的她，终于有了点小女生的模样。
见柏木放下了手机，便赶忙问道。
“怎么样，那边怎么说？”
“这两天你先待在我这儿，明天他们就会派人来了解情况的。”
一边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柏木一边回答道：“放心吧，只要能证明事情和我们没关系，我们不会坐牢的。”
“肯定没关系啊！”
听到坐牢这两个字，女孩的脸色有些发白：“我们只是在除灵而已，谁知道这只猫可能是个咒物啊，又没人告诉我们！”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冷静点。”无奈地把右手放在半空中压了压，柏木跟着叹了口气：“只是咒物这东西，对于公共安全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所以他们必须得排除我们灵能犯罪的嫌疑。尽可能地杜绝潜在的风险，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不是吗？”
“我清楚，所以我才紧张啊！”
然而听着柏木的话，少女反而更不淡定了，甚至开始用双手抓起了头发。
“你知道作为一个咒物管理人，我要是以个人的主观意愿，私自接触，损毁，或者是妄图占有第二件咒物，会被判几年吗！”
这可不归少年保护法管啊，混蛋！
第三十五章：看看，什么叫身价啊
“所以你一个高中生，记那么多刑法做什么？”
打量着面前这个，张口闭口都是几年的女孩，柏木像是有气无力，又似哭笑不得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同时扭过头，再次审视了一眼黑猫。
“而且我们不是还不能确定，这只猫究竟是不是咒物吗，一切都要等调查组的人来看过才能下定论。”
“但是……”听着柏木的话，杨默默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随即，她的声音就被柏木用手势给打断了。
“没有但是。行了，放轻松些。不管怎么说，这只猫都是我打伤的。作为一个成年人，我还不至于可怜到，要让你这种小毛孩儿来承担责任的地步。所以安心吧，这件事不会牵连到你的。”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哪知下一刻，杨默默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并在大吼了一声之后，不得不用手扶着发烫的额头，强迫自己冷静地说道。
“责任划分这种事，我只要参与过行动就跑不掉了，毕竟河滩上到处都是证据。我的意思是，我们这次真的捅大篓子了。根据刚刚那些仪表上检查出来的数据，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这只猫是咒物的可能，已经超过了七成。”
“七成你懂吗，我们已经有超过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损坏了一件，日后或许会关系到数千人，数万人，甚至是数十万人性命的容器。该死，我真的有点冷静不下来……”
“我知道，相信我，你已经说得够明白了，所以你这会儿才更需要保持理智。”
无可奈何地，将手掌放在脸上抹了一把，柏木起身给女孩倒了杯水。
“现在，让我们再仔细地，把事情重头捋一遍怎么样，就当是搜集证据了。”
“行吧，当然，没问题……”
一边接过水，女孩一边懊恼地叹了口气，半响，才幽幽地问道：“你想从哪儿开始。”
“嗯，就从你是怎么看出，这只猫是一件咒物的地方开始说吧。之后，我也还有些不明白的细节想问问你。”
慢步走到了办公桌边，柏木随手打开了电话座机的录音功能。就像是他方才所说的那样，多记录些证据总不至于出错。
“了解了，那这次，我会尽量讲得再详细一点的。”
捧着水浅浅地喝了一口，杨默默取过两块仪表，靠近了依旧睁着双大眼睛的黑猫。继而将水杯摆在一旁，又用两只手，各举着一块表盘向柏木解释道。
“你看，现在我和这只猫的物理距离约为两米，灵能表上的数值已经跳到了20帕，也就是相当于一个人级灵体的灵能强度。然而灾厄表上的指针却没有半点反应。这说明什么，说明在保持着两米间距的情况下，黑猫的灾厄无法对我的身体造成可观测的影响。即，它体内的恶灵无法触及到两米开外的事物。”
说着，女孩继续向前走了一步。
同一时间，她手里的仪表也尽数发生了变化。一者跳到了40帕，一者则是停在了1帕的数据上。
“5帕以下的灾厄强度，即为无法对普通人的身体造成伤害的不幸。而灵能力者的抗性则会更强一些，差不多可以无视15帕以下的灾厄辐射。借该数据分析，这只猫对于周边的生命体，暂时还没有严重的威胁。灵能反应与灾厄反应的比例尚不确定，但灾厄波动的范围小于一点五米，达到了常规咒物的隔离水准。”
“反应比例为什么还不确定？”
这时，柏木不合时宜地插了句嘴。
毕竟四十比一的数据，分明已经得出来了，那黑猫的灾厄比，应该也已经确定了才对。
“因为你这里的仪表型号太老了，小于1的数据也会被计作是1。”
无语地对着柏木翻了个白眼。
紧接着，杨默默便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似的。径直上前，把灵能仪表和灾厄仪表，都搭在了黑猫的身上。
一时间，表盘里数值跳动的声音不绝于耳。直到两个呼吸之后，才逐渐平息了下来。
“喏，在零距离接触的情况下，灵能数值已经上升到了120帕，但灾厄数值才刚刚进入2帕的区间，你说我要怎么确定数据？”
“好吧。”对于自家老旧的仪器，柏木亦是深有体会，故而相当坦然地耸了耸肩膀：“那你说的常规咒物，又是什么意思？”
“这关系到咒物的分类，你不清楚也很正常。”
低头将仪表，从黑猫的身上移了开来。此时少女的动作，可谓是分外的轻柔。就仿佛自己面对的，是什么珍贵的易碎品一般。
“通常情况下，咒物会根据它们的隔离等级，也就是屏蔽灾厄的效力。分为次级咒物，常规咒物，和特级咒物三种。其中，次级咒物能够将怨灵的大部分灾厄，屏蔽至无法对灵能力者造成生命威胁的程度，且灾厄辐射的范围不超过十米。而常规咒物则更胜一筹，可以使怨灵的灾厄，无法威胁到普通人的生命安全，且辐射范围小于等于三米。比如说我的安乐佛，就属于这个级别。”
“最后是特级咒物，此类咒物的隔离效果奇佳，最强大的，甚至能够彻底的封印灾厄。同时也正因如此，当前已知的三百零三件特级咒物中，所关押的也都是迄今为止最难对付的怨灵。属于是极其重要的战略性资源。”
“这样……”
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随即，柏木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那作为一个活体，这只猫死后还能充当咒物吗。如果不能的话，它的价值岂不是大打折扣了。另外，在我的印象里，能封印怨灵的咒物，都是与他们生前的经历息息相关的事物。如此推断的话，这只黑猫是否是已经牵扯到一只怨灵了呢？”
“呼。”
或许是因为说了太多的话，杨默默先转过头喝了口水，临了，才继续同柏木分析道。
“首先，我认为这只猫死后，八成也是有封印怨灵的能力的。或者说，真正可以充当咒物的，应该是它的骨架，就像是特级咒物猴爪那样。幸运的是，我们先前损坏了的，正好也是它的骨架。”
“其次，除去隔离等级之外，咒物的分类方式还有很多种。其中，就有以它们所能够封印的怨灵为基础，进行划分的特定型咒物和泛用型咒物。譬如我手里的佛像，就是一件特定型咒物。而这只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会是一件泛用型咒物。”
“泛用型。”
了然地点了点头，可能是为了缓和气氛，柏木下意识地打趣儿道。
“那这小东西，或许还是很稀有的品种咯。”
然而少女听着这样的笑话，却根本笑不出来。甚至失意地蹲在了地上，同时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所以说，我们完蛋了。”
第三十六章：要最贵的
咒物，灾厄，灵能……
听着这一个个全然陌生的词汇，姜生躺在木质的夹板间，陷入了深思。
毫无疑问，这个世界有着它所不知的另一面。
不过那一侧的规则，貌似也挺完善和严厉的。
并不像是普遍的社会观念里，所认知的超凡者群体那样，可以跳出法律和道德的约束。
打量着面前这个，依然蹲在办公桌边懊恼不已的女孩。
黑猫突然感觉，当下的状况也不是那么的糟糕了。虽然它受了伤，但是肋骨骨折，显然还称不上是多么严重的伤势。
如果能够得到妥善的处理，静养两三个月，应该就可以康复了。
用这样的“小伤”，换来对未知事物的诸多情报，姜生倒也不觉得吃亏。
只要生命安全没有受到威胁就好。
况且，我现在也没法反抗不是吗？
不如先静观其变好了。
事实再次证明了，作为一个过于安分的灵魂，姜生的确很善于接受现状。
至少在暂时无法改变的现状中，它向来不会过多的苦恼。
按照这个女孩刚刚的说法，我体内的灾厄，无法蔓延到身周一点五米以外的地方。
那借之对比一下，所谓的灾厄，应当就是我认知中的厄运。而恶灵，大概便是我体内的怨气。嗯，这些官方的说辞倒也不难理解。
只不过，我真的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咒物吗？
能够封印怨灵的物品。
可怨灵又是什么？
先前那个长着八只手的女人？
我能封印那种东西？
说实话，姜生的心里有些没底。虽然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有很多猫能通灵的传说。
但是当这件事，真的关联上自己的时候，姜生还是感到了一些压力。
毕竟谁没事，会喜欢把稀奇古怪的东西往身体里塞呢。
至少姜生没有这样特殊的爱好。
总之按照女孩方才的说辞，它应该是一件泛用性的常规级咒物。
这样理解没错吧？
如果他们是公职人员的话，我现在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如是想着，姜生半躺着的姿态显得愈发坦然了一些，甚至摇着尾巴“喵”得叫了一声，像极了一个对仆人呼来喝去的主子。
“它怎么了？”
黑猫的叫声吸引了女孩的注意，见到其虚弱的模样，就是一阵手足无措。
还以为对方是伤情加剧了什么的。
“大概是饿了吧。”
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柏木从自己买得快餐里挑了一些鱼肉出来，用筷子夹着递到了黑猫的嘴边。
“喏，吃吧。”
“哎，我说！你懂不懂啊，猫是不能随便吃人的食物的！”
看着柏木漫不经心的样子，杨默默满脸黑线地把他的手给拽了回来。
“害，有什么关系嘛，我老家养猫都是有什么喂什么的。平时也不关着，放它到处乱跑，不照旧活得好好的。现在城里的猫啊，太娇贵了，这样反而不好养活。”
一边说着，柏木一边把没能喂给黑猫的鱼肉，丢进了自己的嘴里：“而且你不是都说了吗，真正能够充当咒物的是它的骨架，那这只猫本身活得怎么样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啦！”仿佛是有理说不清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杨默默调整了半天的心态，才勉强平静地，继续对柏木说道。
“这关系到它能不能养好自己的骨头，或者是其他的咒物介质。活体是会成长的，就像是一个孩子。幼年时的骨骼，和成年时的骨骼，必然会大不相同一样。如果这只猫，真的是我所猜测的那种活体咒物。那么培养它的身体，必定会是一项极其重要的研究。”
“研究你懂吧。”
烦恼地把柏木推到了一边，少女苦闷地卷起了自己的衣袖：“所以你就别插手了，这小家伙我们现在得当成祖宗来供着。如果它能够得到最优渥的成长环境，等它死后，或许会转变成一件特级咒物。”
“泛用型的特级咒物，约等于长信宫灯，清明上河图，或者是越王勾践剑那样的存在。全都是那种，将资料放在档案馆里，都得被封存起来的东西，把我俩论斤卖了也赔不起！”
“这么夸张？”听着女孩切实说出来的三个名字，柏木终于是被镇住了。
毕竟他对于咒物的确没什么概念。
但是那三件文物，可都是家喻户晓的国宝级藏品。不得不承认，倘若那样的东西落到了他的手里，他也会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的。
“你说呢？”
生无可恋地瞥了一眼，站在近旁却不靠谱的成年男性，杨默默转身走向了厨房，同时挥着手吩咐道。
“现在麻烦你去买点猫罐头吧，记住要最好的，我先用你冰箱里的东西给它做些吃的。所以说，咱们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事啊……”
待到女孩抱怨的声音逐渐远去，柏木有口难开地，与那只仍旧躺在办公桌上，眼神无辜的黑猫对视了一会儿。
良久才叹了口气，拿上钥匙摇着头嘀咕道。
“哎，真是人不如猫啊。”
……
说实话，姜生可从没想过自己的来头会那么大。至少它在听到清明上河图和越王勾践剑的时候，也的确是被吓到了。
先不说这世上，原来也有同它前世一样的文物。光是那几件物件的身价与排场，就很难让它相信自己能和对方摆在一起。
而且话说回来，原来古董之中也有咒物啊，所以它们的里头也都封印着亡魂咯。
嘶，那这样的话，越王勾践剑里封印的，不会是吴王夫差吧。还有清明上河图，画上莫不是关着一条街的鬼魂？
我的天。
那都不止是百鬼夜行了吧，想想就牙酸。
空荡荡的侦探事务所里，黑猫一边忍受着自胸口处传来的阵阵痛楚，一边假想着世界的全貌。
无需怀疑的是，这个世界远不像它预想得那么简单。
幸运的是，它有着一个足够随遇而安的灵魂。
所以无论是面对未知，风险，还是际遇。姜生都不至于太过慌张，更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它始终是希望，真真切切地像是一只猫那样活着的。
并不是因为多么喜欢，而是因为尚不厌烦。
第三十七章：成年人不开玩笑
“档案。”
“OUTB350。”
“内容。”
“持有一件特定型常规级咒物，看守对象：安乐佛雕，八臂女。”
“相关封印记录。”
“域级怨灵，具备大范围杀伤性怨念，灾厄波动大于等于450，灵能波动小于等于500。风险评估意见：B+。”
“事件关键词。”
“恶灵清除，咒物损毁，灵能犯罪。管理优先级：高。要求是尽快处理。”
第二日，柏木事务所的楼下。
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中，两个身穿西服的公务员，正在确认手头的信息。
他们中的一个，拿着副如同是望远镜一样的东西，侧过身子向街对面的建筑里张望着。
另一个则是端着块平板电脑，简述着从数据库中下载下来的情报。
“看来就是这儿了。”
考察完周边的环境，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中年人，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
“灵能波动很强，情报无误。”
因为车窗是单向的原因，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窥视的举动会被路过的行人发现，甚至还在嘴里点了根烟。
“我说前辈，你就不能少抽点吗。”
背靠着驾驶座的年轻人，不满地打开了换气按钮，同时把关机的平板丢到了后排的座位上。
“你懂什么？”淡淡地冲身旁的小年轻翻了个白眼。
中年人用手指夹着烟头，神情散漫地说道：“做我们这行的，压力大，风险高，总得有点缓解疲劳的手段。像你这样，既不抽烟又不喝酒的，可坚持不了多少日子。”
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年轻人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我能不能坚持，就不劳前辈费心了。但是这会儿，我们是不是该干活了？”
“当然。”深深地吸了口气，中年人掐灭了手里的烟蒂。
“现在检查装备。”
“探测仪、警示器。”
“有。”
“电击枪与手枪备弹。”
“有。”
“灵能护符和防弹背心。”
“有。”
“行了，保持警惕，出发。”
“是。”
……
“叮咚。”
等事务所的门铃被按响的时候，杨默默还躺在沙发里打着瞌睡。
而柏木则是睡在里屋的床上，倒不是他不懂得照顾女孩儿，只是女孩同样不习惯用别人的床具，所以两人就都没矫情。
何况睡沙发，也不至于有多不适。
无非就是窄了一点而已。
故而当门铃响起的一刻。
杨默默仅仅是翻了个身，便直接从沙发上摔了下来。
“碰！”
“唔！”
随着一阵重物碰撞的动静。
女孩惨叫了一声。
紧接着，柏木和姜生也被吵醒了过来。
“怎么了？”推开房门的柏木疑惑地问了句。
另一边，姜生还在迷迷糊糊地晃着尾巴。
“门，门铃响了。”
捂着头的女孩跪坐在地上，眼角掺着些许泪水，神情是痛苦中带着一丝紧张。
“我的头撞到桌角了。”
“哦，这样啊。”
淡定地露出副就这的眼神，柏木转身走向了大门。
开门之后，他见到了两位西装革履的在职人员，而对方亦是相当熟练地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你好，灵能管理处的，听说你们这里有人报案？”
“是。”
随意地侧身将两人让了进来，柏木打这哈欠回到屋内，倒了三杯开水。
“说起来也是一场误会，不过后果貌似还挺严重的。”
“是不是误会我们自会判断，你们只要配合我们就好。”
动身走进了事务所，两位公务员各自带上了乳胶手套，接着四下打量了一番。
“请问具体的证物在哪里？”
“喏。”
坐在桌边喝水地柏木，朝躺在桌上的黑猫努了努下巴。
“就是它了。”
“果然是活的啊，真是罕见。”
相互扫了眼同伴的眼神，公务员中的年长者，先一步走到了黑猫的近侧。
下一刻，他手表上的警示器也微微震动了一下。
“灵力相当充沛，堪比常规的司级恶灵。但是灾厄的数据却很低，且无法进行有效的蔓延。嗯，确实具备一般咒物的功能。”
看着手表上的数据，中年公务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本记事本，一边记录一边说明道。
随后他又闲逛了一会儿，继而回头对着青年公务员吩咐了一句。
“当前环境没有可视威胁，通知研究组跟进吧。”
“是。”青年公务员点了点头，即刻出门打了个电话。
又过了半个小时，一队身穿隔离制服手提各式仪器的“白大褂”，就从屋外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不大的事务所搭建成了一个临时的研究区域。
因为诸多灵体的不稳定性，所以他们也都习惯了这样的外出办公。
研究步骤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没有姜生担心的切片过程。
杨默默啃着手指，不安地等待着结果。
而柏木，则是同两个公务员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直到临近傍晚，一切才尘埃落定。
当研究组的组长，神采奕奕地从事务所里走出来时，杨默默第一时间冲了上去询问道。
“情况怎么样？”
那神态，像极了一个等待妻子分娩的丈夫。
弄得研究组长，都差点回了句母子平安。
不过他到底是个成年人，所以并没有开这种无意义地玩笑，只是从身边的助手那，取来了一张实验报告。
“总体状况良好，研究对象确系为泛用型咒物，介质基于骨架和血肉，具备后天成长的可能。研究意义极大，我方正在向总部提交继续培养的方案。如果顺利的话，你是十年以上。”
“啊……”一瞬间，女孩的眼中失去了高光。
“噗呲。”
“哈哈哈。”
紧接着，几个实验人员纷纷笑了起来。
这使得柏木挑了挑眉头，也使得少女看到了丝转机。
“哎哎，你们别笑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刚刚是不是耍我的。喂，拜托，说句话啊！”
“哈哈，好了好了。”
看着女孩急红了脸的模样，研究组长没再逗她，而是摆着一只手说道：“其实上头的回复已经传下来了，考虑到黑猫的重要性，他们决定不对其进行地区转移，而是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派人来参与研究。”
“至于你，鉴于你自首的情节十分明确，且并没有主观恶意，所以就不对你加以严肃处理了。他们的意思是让你参与本次的研究计划，以社会劳动的形式，打磨你莽撞的个性。”
“好好干吧，小姑娘。”
说罢，研究组长还将手搭在女孩的肩头拍了拍。
毕竟，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第三十八章：每一只猫都应该有一个充电宝
“难以置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相信有这样的事情……”
“的确，仅仅是吸收了部分灵力，就能产生这样的变化，这只猫的身体还真是……”
“组长，研究对象的损伤部位正在自我修复，速度很快！”
“我看到了，记录数据。”
“是！”
仪器密集的实验室内，距离姜生被抓住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一周有余。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一周左右的时间里，它不仅没有受到往日猜想中残酷的对待。甚至还因为自身潜在的可成长性，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细致照料。
吃的是实验室工作人员，专门调配的全熟食糜，喝的是严检水质的流动开水，睡的是温度精确到零点一度的恒温培育箱。
再加上一天一次的全身检查，以及当下，八臂女一对一提供的灵力滋养。
毫不夸张的说，此时的姜生正过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生活。
当然了，代价是它失去了自由。
事实上，这也是一件常人难以忍受的事情。毕竟要每天都活在别人的视线中，吃住都在一个长宽高皆为三米的透明箱子里，把自己的命运彻底交由他者来掌控。
如果姜生不是姜生，那么它绝对会寻找一个机会出逃，可惜谁让姜生只是姜生呢，它实在是一个过于安分守己的家伙。
命运的风浪能够将它击沉，足以把它撕碎，却始终不能让它真实的感受到惊恐，伤怀，亦或者是悲戚。
它只是，也仅仅是一个随波逐流的灵魂罢了。试图不过分刻意地，去做自己想做且认为应该做的事，然后平静地接受所有的结果。
譬如现在，姜生就异常顺从地趴在八臂女的面前，极力地吸收着对方传输过来的灵力。
经过了数天的耳濡目染，黑猫已经对灵力和灾厄的分别，还有怨灵与恶灵的差异，有了一定的了解。
灵魂的力量俗称灵力，纯粹的灵力呈乳白色半透明状，常人难以视见，对灾厄有着极强的抑制作用，一般只会出现在最为纯粹的灵体之中。
浑浊的灵力呈灰白色半透明状，可以理解为多数生命，自死后凝聚出灵体的常见形式，无法单独且长期的滞留于现世。对灾厄有着抑制的效果，虽并不明显，但数量庞大的话，也能控制厄运的蔓延。
生命体内旺盛的灵力，呈浅蓝色半透明状，属于灵能力者体内灵力的常见形态，面对灾厄有着相当显著的驱散效果，但也会吸引各种灵体的接近。
而灾厄从本质上，其实就是亡者借助灵力，所凝聚得来的，某种近乎化为了实质的恶意。它就像是一类诅咒，可以令生者蒙受苦难，也可以使灵魂遭逢侵蚀。
比如姜生体内的黑气，其中的一部分就是灾厄，不过那也不尽是灾厄。
因为灾厄不散的怨念，加上逐渐汇聚的灵力，二者结合，形成的最终产物应当是恶灵。
恶灵最初是没有意识的，但是等它们身上的灾厄，侵蚀到足够多的灵魂之后。
自灾厄中执着的怨念，就会以其他灵魂的痛苦为养料，恢复自身的记忆。
最终使庞大的灵力，以这个意识为中心，构成一个新的个体。
这个个体，即为怨灵。
以上，就是姜生近段时间，从科研人员口中得知的所有信息。
据此分析，姜生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体内，应当正盘踞着一只恶灵。同时这只恶灵还藏着一份怨念，乃至形成了灾厄。
不过对方目前还没有意识。
就是不知道，等它诞生出意识的时候，又会对我这个宿主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会像是八臂女对杨默默那样吗？
还是与我争夺身体？
另外，它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寄生在我体内的呢？
姜生想不明白，于是就不想了。
转而专心致志地，吸收起了八臂女身上灰白色的灵力。
这种灵力的质量，显然比不上高山那样纯白色的灵魂。
不过胜在量大，吸收了诸多灵力之后，姜生同样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素质的成长，以及胸口伤势的愈合。
今天是它第一次，做吸收灵力的测试。
站在一旁的杨默默满头虚汗，因为八臂女损失的灵力，都会从她这里得到补足，如此方能维持封印的稳固。
说白了。
姜生现在就是在喝她的“血”啊！
好吧，其实也没这么夸张。
关于损耗的灵力，事后杨默默完全可以借修行和静养的方式来缓慢恢复。
只不过，倘若一次性流失了太多的灵能，她也会随之虚脱。
这或许就是研究组的组长，曾经语重心长地安慰她的原因，像提供灵力这样的苦差事，绝对不是谁都可以做的。
从一开始输出的少量灵力，到此时如同放血一般可怕的消耗。
哪怕杨默默天赋异禀，体内的灵力自出生起就远超常人，这会儿也有点支撑不住了。
至于姜生为什么，不直接跳过八臂女去吸收少女的灵力？
这是因为黑猫，不知为何无法影响到活人的灵魂。
不过，这也是咒物的一项重要指标就是了。
“那什么，老伯，可以让我休息一下了吗？”
时间又过了五分钟左右，看着实验室的仪表上，急剧飙升的灵能数值，手握佛像的杨默默颤颤巍巍地问道。
她现在只觉得浑身发软，原本青春靓丽，充满了朝气的脸庞，也变得有些苍白。沾着汗珠，生是一副病娃儿的模样。
“嗯？”刚刚还专注在实验数据上的研究组长愣了愣，回过神来后，便赶忙制止了杨默默的行为。
“哎哟，可以了，可以了，你赶快休息一下吧，下次撑不住了就早点跟我们讲，别逞强累坏了身子。”
“小李，去给小杨倒一点营养液。”
“哦，好。”
随着杨默默，被人扶着坐到了椅子上，实验室里一阵手忙脚乱。
而另一边，姜生则是在八臂女好奇的注视下，缓缓地站了起来。
是的，它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而且它的身体素质，也正式达到了一部分大型猫科动物的平均水准，虽然还比不上狮、虎那样的顶级掠食者。
但是，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爪子。
像这样堪比成年男性的力量，真的能浓缩在如此瘦小的身躯里吗？
今天的姜生，依旧困惑。
第三十九章：越来越不对劲的黑猫
“灵能恢复需要一段时间，这只猫的胃口实在是太大了，几乎吃完了我所有的储备。至少在近一个月之内，我应该都没法给它输送灵力了，不然我的身体可能会承受不住。”
随手召回了八臂女，等到精神状态略微好转了一些之后，杨默默坐在休息用的座椅上，手里捧着杯墨绿色的营养液，疲倦地向研究人员说明了自己的状况。
“当然。”
听着这个消息，研究组的组长倒是一点都不介意，甚至还转过头来安慰起了杨默默：“放心吧，就算是咒物消化灵力也需要一个过程，我们这儿又不是生产队，不会拿你当牲口用的。”
不是生产队？
忧郁地盯着那银发老伯的脸上，恍若异常温和的笑意，杨默默哭不出声地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我看也差不多啊……
事实证明，她对于自己被强行拉来做苦力的事，多少还是有一点怨言的。
不过相比于蹲看守所，那显然还是这里的环境要好一些。
而且不做实验的时候，少女也能自由活动。
虽然转了个学，但是凭她往日优异的学习成绩，想来还不至于落下校内的课程。
是的，在杨默默被要求留在川谷市的第二天，她的学籍就跟着转到了当地的一所重点中学。
明天报到完，后天大概便可以开始上课了。
政府机关，再一次展现了它强大的调度手段。
包括柏木的事务所，眼下也已经被彻底改成了一间实验室。而他原本的家具和办公用品呢，则是被打包挪到了隔壁的两间屋子里。
毫无疑问，灵能管理处已经将附近的几栋楼都包了下来。
然而他们的目的，却只是为了避免移动姜生的位置，以防它在转移的过程中发生意外。
毕竟同灵异有关的事物，其本身的神秘性和不确定性都太高了一点，天知道把姜生带出这座城市，会不会触发什么怪诞的机制。
在完全摸清黑猫的底细之前，无论是研究组还是管理处，都会极尽小心与谨慎地对待这方面的问题。
……
“行了。”
见杨默默需要休息，研究组的组长再次拍手，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现在我分配一下之后的工作，小李，你带一组人留下来，配合我检查黑猫的身体情况。”
“好。”
“小孙，你带两个人去机场，总部调来的研究员下午就要到了，你们帮我先招待一下。”
“好。”
“小吴，你负责记录实验过程，晚上写个详细的研究报告，明天我要再去申请一笔经费。”
“明白。”
“那抓紧时间吧，别围在人小杨的身边了，快快快，大家都动起来。”
“是。”
顷刻间，一屋子的白大褂就再次恢复了工作状态。
而杨默默呢，则是已经像半个退休的老人一般。
手捧“枸杞茶”，躺在“摇椅”里。
眯着眼睛，享受起了惬意的假期。
她可不会告诉别人，自己的灵魂格外稳固。哪怕损失了所有的灵力，也只需要一两周就能彻底康复。
上班不摸鱼，脑子有问题。
灵能在本质上，其实和体能并没有多少差别。总会有人的身体比较差，也总会有人的身体特别好。
不巧，杨默默便是特别好的那种。
哪怕是放在咒物管理者这样，普遍异于常人的小圈子里。
哪怕杨默默的灵力强度，敏度，适应性，和可塑性，或许都只能在其中攀上中下游的水准。
但是她的恢复力，却必然是最优秀的那一批。
可惜，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而且如今，他们都不在这里。
以至于眼下，杨默默直接就实现了自己一个月只工作一次，一次要休息一个月的解放计划。
哈，看来今天，又是我杨默默的大胜利。
勾着嘴角轻笑了一声，满脸安详的少女此时还不知道，此次总部派来的研究员，又会是什么人。
……
说实话。
到目前为止，姜生都不想在实验人员的面前，暴露自己人类的思维。
因为它显然还不能确定，这件事暴露之后的结果。当前的状况对它来说尚不算太糟，但是谁也说不准之后会怎么样。
所以，姜生决定在配合实验的过程中，尽量表现出一只野猫应该有的习性和本能。
不要表现太聪明，也不要表现得太蠢。
然而，这个尺度着实有些微妙，并不是那么容易拿捏。
再加上姜生所代表的风险和危害。
乃至此后，几乎是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
研究人员才勉强完整地，收集到了黑猫最新的身体数据。
“实验对象：黑猫（未命名）。”
“实验日期：第八天。”
“实验方向：该对象于大量灵力之作用下，身体机能与各项指标的更新。”
“内容摘要：骨密度与肌肉密度的非常理性提升。实验对象的体型变化微小然身体机能呈倍数性增长。该个体对灾厄的抑制作用略有增强。”
“以下为实验细节。”
“个体体长四十三公分，尾部长二十四公分。”
“体重三十二公斤，约为相等体型同类物种的三至四倍。”
“骨密度由指骨类推，同体重差异基本一致。”
“短距离冲刺速度：常态拍摄计算为三十一米每秒。”
“时速预计：高于百公里每小时。”
“最高时速：暂无数据样本。”
“耐力数据：暂无。”
“咬合力：二百二十五公斤。”
“风险评估：可对普通人体造成致命性威胁。”
“灵力数值：两百三十五帕。”
“体表灾厄数值：二帕。”
“灾厄延伸范围：小于等于一点五米。”
“灾厄隔离水准：常规。”
“……”
“……”
第四十章：咒物培育计划
夜晚，杨默默是在实验室右侧的隔间里醒过来的。
房间不大，但也不小，差不多有二十五平米左右。原本是柏木用来存放杂物和档案的地方。不过此时，已经被改成了女孩的私人住所。
是的，此刻的杨默默，就住在这座研究所里。约等于黑猫的隔壁，以便听从调遣，顺带着看守黑猫。
所以从本质上讲，眼下，少女和黑猫还真没有多少区别。
虽然理论上，杨默默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但是考虑到她需要承担的职责，女孩显然也没法过于我行我素。
毕竟她要配合研究员的工作，这地方除了她，也没有其他人能提供如此大量的灵力，给黑猫蚕食鲸吞了。
那小东西吃起灵力来，可不是开玩笑的，比使用寻常的咒物消耗量都大。
而且它吸食了灵力之后，明显还会得到体魄上的成长。回想起下午黑猫做得那些测试，杨默默至今都有些心惊胆颤。
因为从最终的实验数据来看，她可是亲手把一只仅能伤人的野猫，给养成了可以杀人的“豹子”。而且还是那种奔跑速度堪比猎豹，咬合力堪比花豹的特优个体。
看来之后，我得适当地提醒一下那些研究员，别满脑子只有实验。再这样下去，要是搞出来一个无法控制的家伙就不好了。
如此想着。
杨默默打算去看一看，那只害得她如今只能睡实验室的罪魁祸首。
不过，尚没等她把房门打开，女孩就听到了自屋外传来的些许说话声。
都这个点了，怎么还有人待在研究室里？
无语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时间已近晚上十一点。
哎，部分科研人员的敬业精神，她是真的不懂。
无奈地摇了摇头，少女推门走了出去。
下一刻，她就看到了研究组的组长老伯，正陪在一位年轻女性和一位中年女性的身边，共同观摩着恒温箱里的黑猫。
愣愣地杵在原地，杨默默眼神发懵地，看着那两个站在实验室里表情严肃的女人。
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叫道。
“姐，姐，阿姨？”
“你们怎么来了！”
……
与正常的普通人家不同，杨默默的家庭关系比较复杂，她的父母都是相当知名的灵能力者，故而长期在外奔波忙碌，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
女孩是由她外婆养大的。
另外她还有一个阿姨，也就是她母亲的妹妹，在首都京北工作。
乃至的她姐姐，也因此报考了京北的大学，并且在高中毕业以后搬到了那座城市，与她俩的阿姨一起生活。
杨默默与阿姨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对其无甚了解。
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姐姐学的是医科专业。
所以她确实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与两人见面。
“哦，默默啊，怎么还没有休息啊。”
听着女孩的叫声，身披实验室外套的中年女性侧过头来，继而冲女孩笑着挥了挥手。
态度不算亲密，但至少十分温和。
反倒是她身边的年轻女人。
那个带着副金丝眼镜，身穿白大褂西装裤加黑领带的俊秀助手，气质显得既严厉又冷清。
甚至在见到了杨默默之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堪称毫不留情。
“你这次闯的祸可不小，不是让你做事动点脑子，少给家里惹麻烦吗。”
毫无疑问，中年女人正是杨默默的阿姨杨茜。
而年轻的女人，则是杨默默的姐姐杨安静。
从名字的角度来看。
杨家姐妹的父亲，大概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我。”
一上来就被自家姐姐呛了一口，杨默默的眼眶红了红，随即忍不住大声反驳道。
“我只是想趁着假期出来赚点零花钱而已，鬼知道会遇见活的咒物啊！”
然而，这却使得杨安静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点：“没钱了你可以问我要，谁让你出来除灵了，高中生就要有高中生的样子。好好读书，有时间多照顾一下外婆。她年纪大了，你就不知道该陪陪她吗！”
“你还有脸说我。”指着自己冷笑了一声，杨默默抱着胳膊阴阳怪气道。
“刚成年就迫不及待跑掉的人可不是我，像你这样的家伙还是省省吧。说实话，我都替外婆伤心，养了你这么只白眼狼。”
“……”
听着杨默默尖酸刻薄的言语，杨安静直接攥紧了拳头。
但最终，她还是把手松了开来。
并且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默默地扶了扶眼镜。
“这次的事情闹得很大，跟你同样涉案的人，已经被重点监督起来了，之后他会在灵能管理处工作。至于你，配合完本次实验，就回去专心上课，别再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否则，我会回来打断你的腿。”
“哈，行啊，你有本事就来啊，看我还不还手！”
“杨默默！”带着金丝眼镜的俊美女性，似乎真的是被气到了，以至于一对桃花眼都放出了凶光。
本该冷酷的眉头紧蹙在一起，象征着其主人强烈的情绪波动。
“还瞪我，瞪什么瞪，长得凶了不起啊。”
另一边的少女也很委屈，她已经有两年没见过自己的姐姐了，谁知道一见面就是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爸妈是这样，你也是这样，连家都不回的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
啊啊，还真是一场激烈的家庭纷争啊。
蹲在恒温箱里的黑猫，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睛。
它可没有看人家姐妹吵架的兴趣。
可惜它现在并没有发言权，所以也只能安静地在一旁待着。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个人似乎都是灵能力者吧。那么她们之间如果动起手来的话，又会用什么样的办法呢。
应该不是扯头发抓脸蛋什么的吧。
莫非是各自召唤出一只怨灵，然后像“替身使者”那样去战斗？
嘶，这么一讲，怨灵的概念倒是也不难理解了。
嗯……
那我以后也会有自己的“替身”吗？
……
先不管这只黑猫不着边际的思路。
另一边，杨茜已经拉开了几乎就要发生肢体冲突的姐妹二人。
“行了行了，一见面就吵架像什么样子，傅先生还在这呢！”
“默默，你先回去睡觉。”
“安静，你陪我再给这只猫抽点血，我们一起研究一下它的遗传基因。”
第四十一章：略有不同
“你们要给这只猫抽血？”
虽然被杨茜劝了一句，但是杨默默显然并没有要回屋的意思。
毕竟她和自家的阿姨，关系也不算密切。
甚至在开口询问过后，女孩又向前走了几步，皱着眉头凑到了实验台的侧边，沉闷地用眼睛打量着二人。
面对着杨默默的问题，杨安静倒是没有隐瞒：“没错，我们要检查它的遗传基因，看看这只猫的特殊能力，是否具有遗传的可能。”
“如果能够发现什么的话，便会考虑对它进行配种。”
后面半句话，是杨茜主动接上的。
对于杨默默不乖巧的态度，她也只是无奈地回了个眼神。
哪知此刻的杨默默，也没再不懂事的胡闹，而是相当认真地提醒道：“那你们最好小心一点，现在这只猫的身体素质变化很大，初步估计已经达到了大型猫科动物的平均水准。说白了，它要是对人类发起袭击，是可以杀人的。”
听着少女的提醒，杨安静和杨茜都愣了一下，随即互相对视了一眼。
“呵呵。”片刻之后，杨茜温和地笑出了声，继而对着杨默默点了点头。
“你放心吧默默，关于这点傅先生已经告知过我们了，我们心里有数的。”
“那就好，不过你不必让我放心，我还没有担心你们的意思。”顶着张仍旧冷淡的面孔，杨默默背靠着墙壁说道。
“只是以一个在职人员的身份，适当地提出些指导意见罢了。”
“是是是。”
没去在意杨默默的刻意强调，也没再试图劝她离开，杨茜随手将一个手提箱放在了实验台上。
“安静，过来帮我一下。听说这只猫的肌肉密度很高，一般的针头恐怕还没法适用于它的身体。傅先生你们这应该有专门定制的针头吧，或者是气体喷雾什么的。我现在需要对实验个体进行麻醉，然后再做几项小测试。”
“当然，你等一等，我去给你拿。”
刚刚一直没插话的研究组组长，此时才和善地笑了一下，转身走向了实验室的另一边。
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自然懂得少去管别人的家事。
何况杨默默如今的年纪，本就是最容易叛逆的时候，偶尔不听话那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只要思想观念别出差错就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直到凌晨两点左右，姜生的意识都保持着一个迷迷糊糊的状态，因为它被麻醉了。
梦里，它梦见了自己被迫和几只母猫交配，惊得它直接就醒了过来。
事实证明，即使是像它这般乐于释怀的人，也有点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然而姜生却切实地记着。
在自己被麻醉之前，曾经听到过杨默默的阿姨说。如果检测出来的基因符合条件，会考虑给它做配种实验。
不行啊，果然还是不太能接受。
略显犹豫地，在恒温箱里徘徊了几圈，姜生的心里逐渐有了丝觉悟。
嗯，如果这些人真要给我配种，亦或者是绝育的话。
那我就表现出自己的智力，同他们谈判好了。
如果我的基因，真的能够对灵异的治理带来帮助，那我愿意接受研究，也愿意配合，提供人工受精的“原料”。
但是他们，绝对不能强迫我跟母猫交配，也绝对不能擅自对我的身体动手动脚，哪怕他们威胁我。
一边衡量着利弊与得失，姜生一边看向了挂在墙上的时钟，和依然没有离开的杨默默几人。
好嘛，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这一个个的，都不打算睡觉了是吧。
科研人员太过敬业，可是会猝死在实验室里的哦。
“情况基本已经确认了。”
就在这时，杨默默的阿姨杨茜突然开口说道，她的这句话也吸引来了周围几人的目光：“这只猫的特殊体质，并不是由单纯的灵能力灌注所造成的。它在基因层面上，就与普通的猫科动物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而这种区别，毫无疑问大概率是可以遗传的。我的意见是，尽快推动配种选育的项目。如果项目成功，我们之后，完全可以实现量产咒物的预想。这将改变当下的灵能力者，应对特级，乃至特大及灵能灾害的手段。”
一边说着，或许是因为疲劳，又或许是因为兴奋，杨茜的手掌带着一丝颤抖。
“是啊。”听着杨茜的话，傅姓老伯也回头看向了自己的电脑屏幕，那上面是各种已知的生物基因，与黑猫基因的类比模型图。
“我们或许可以借此，彻底地控制住灵异这种难以可控的存在。现在就怕它的基因变动太大，说不定已经与普通的猫科动物产生了生殖隔离。”
“不。”
然而紧接着，站在一块培养皿旁边的杨安静，也适时地发表了一些自己的观点。
此时的她正半侧着身子，表情平静得好似没有多少情感，西装裤将她的身形衬得相当矫健修长，然而金丝眼镜的镜片上，却反射着一点异样的光芒。
“我的想法，可能与两位老师略有不同。茜姨，我想研究一下这种基因改良的诱因。还有，它是否可以作用在人类的身上。亦或者是这种基因，在经过筛选以及培育之后，能否对人体产生良性的效果。吸收灵能就能强化自身的特性很可怕，倘若我们能在这方面取得一定的成果，想来会比预防猫的生殖隔离更有意义。”
“你……”面对着杨安静的请求，杨茜的眉头跳了一下，她是这次总部派来的研究主管，自然得负责实验的具体章程与方向。
虽然从理论上讲，杨安静的方向并没有错。只不过，一想到对方偏执的性格，杨茜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个思路有些太激进了，安静，我们做科研的，得讲究严谨。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现在我们对这种新的基因完全没有了解，你上来，就想开展像是基因工程一样的项目，这是不可能的。”
“好吧。”
镇定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杨安静像是直接放弃了自己的方法。
“我清楚了，老师。”
“说多少次了，你不用叫我老师。”
“了解了，茜姨。”
“嗯。”
实验室里又恢复了平静。
杨茜，傅组长，以及杨安静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只不过，姜生却注意到了一个不大寻常的细节。
那就是，那个带着金丝眼镜高挑女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些过分热切了。
第四十二章：地铁，老人，手机
第二天，姜生没像往常一样趴在恒温箱里睡觉。
而是一大早就醒了过来，蹲在箱子里，神情专注地看着陆续抵达实验室的研究人员。
它大概从未如此密切地，关注过这些科研工作者们的研究进度。
不过没办法，谁让它昨晚明确地听到，人家已经有了要对它进行配种实验的想法了呢。
不管怎么讲这都是它的猫生大事。
总得先问问它的意见吧。
而且此刻的它，也确实对自己的这具身体产生了一丝好奇。
居然在基因的本质上，就与普通的猫科动物存在差异。
问题是，这些差异具体表现在哪里呢，如果其大量的隐藏在遗传信息中。
那我应该没法，与常见的宠物猫繁衍后代才对。
可我确实有着猫的外形。
基因差距，真的能大到产生生殖隔离的程度吗？
何况生殖隔离还与体型，生态，机械，行为，等诸多因素有关。
如果我和猫都不匹配的话，那我现在的身体，究竟能够与什么样的动物相匹配呢？
他们应该不会，给我找来什么奇奇怪怪的“相亲对象”吧。
考虑到这些，姜生终于没了静观其变的想法，嗯，至少也得知己知彼才行。
它虽然擅长适应环境，懂得知足常乐，亦不介意随波逐流。
但作为一个生物先天的本能，黑猫自然也是希望，能偏向一个更好的生存条件的。
反正就算是偏不到，那再想办法适应也不迟不是。
可能是接到了什么紧急的通知。
今天早一步抵达的研究者们，全都自发地在电脑上，展开了类似于基因建模，还有遗传信息对比的流程。
等到杨茜作为研究组的主管，正式与众人见面时。
一些基层的研究员们，就已经得出了一个初步的结论。
那就是黑猫的遗传信息，与绝大多数的猫科动物都不相近，二者大概率没有交配繁衍的可能。
这无疑延缓了，正式启动育种项目的时间。
姜生虽然松了口气，但同时，它心里那种不详的预感也愈加强烈了起来。
这么说的话，我都不能算是猫科动物了。
那我的遗传基因，到底会与什么物种更加贴合呢？
“增加参照数据，扩大用于筛选的基因库，今天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找出这只‘猫’作为一个的物种，在自然界里准确的定义。”
等大致与众人都见过面之后，杨茜拍着手做出了自己的第一项安排。
她这次来的首要任务，就是得落实对活体咒物的族群化培育。
只有活体咒物的数量，不再仅限于当下的一只，他们才能放心大胆地去验证后续的猜想。
实验室里的气氛一向忙碌，哪怕空降了杨茜这么个领导，众人没时间上去寒暄试探。
毕竟他们的项目很重要，上头盯得紧，得赶快出成果。
另一边。
杨安静一个人站在角落里，进行着自己的研究。
她是杨茜的助手，也是未毕业的实习在读生。所以不需要去配合其他人的工作，只管完成杨茜对她的指示就行。
而杨茜又向来不怎么要求她，所以她的时间，通常都可以由自己来把握。
主管的实习生，过于宽松的约束。
嗯，这无疑给了杨安静很大的操作空间。
……
“叮咚。”
约莫是经过了一整天的细致排查。
实验室内的某台计算机里，终于是响起了声悦耳的提示音。
“主，主管，我，我这边有发现！”一个已经累得有些犯迷糊的研究员，当即端着一杯咖啡，惊喜地确认起了自己面前的信息。
然而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凝固在了脸上。
眼神变得愕然，不解，与慌张。
这种情绪实在是过于复杂，以至于多少有些难以形容。
听见了研究员的呼喊，周遭的所有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这其中就包括了杨茜，杨安静，还有那位姓傅的组长。
只不过，每当有一个人看清了显示器上的被罗列出来数据。
他们的神情，就都会由震惊逐渐转变成一份凝重。
因为那块电脑屏幕上，眼下正显示出来的，与黑猫的遗传信息极大程度匹配的基因组。
赫然就是：灵长目，类人猿亚目，狭鼻猴次目，人猿超科，人科，人亚科，人属，智人种。
说得更简单一点，那就是人类。
怪不得他们筛选了一天，几乎把自然界里的所有物种都是试了一遍，也没能得出什么有意义的结果。
因为根本就没人去尝试，拿人类的遗传信息与黑猫的遗传信息做对比，考虑产生后代的可能性。
“会，会不会是弄错了。”一个研究员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我们的体型都不一样吧？”
是的，体型也是造成生殖隔离的一大要素。
“我，我重新推一遍试试看。”
那个最先发出了叫喊的研究员，似乎自己也不相信这个结果，于是匆忙地操作了一番电脑。
重新录入数据，重新建立模型，重新推演过程。
下一刻，无数的对比结果被得出。
“叮咚。”
十几分钟过后，又是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悄然响起，一列列数据被计算机排得整整齐齐。
而在最终的结论上，赫然就写着两个大字。
匹配。
“……”
死一样的沉默笼罩着四周的空气。
没人敢说话。
因为这项实验，或许已经进入了无法被公众所接受的领域……
“该项研究到此为止，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谁也不能再私自跟进。至于你们，先继续检查黑猫的身体状况。我会向上级报告此事，以确定之后的指示。”
说罢，杨茜就神情不定地离开了实验室。
而一众研究人员呢，则是在相顾无言后作鸟兽散，纷纷沉默着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装模作样地研究起了别的东西。
姜生因为被人群挡住了视野，故而看不清电脑屏幕，也仍不清楚自己的遗传基因，到底匹配上了什么东西。
想偷听些情报，结果它面前的人都对此事闭口不谈，就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喂，别这样啊，你们不会往我的箱子里塞些奇怪的东西吧？
狗，蛇，蜥蜴，还是章鱼？
我可没有它们的功能啊，人工授精我也不接受。
不得不承认。
此刻的姜生有些紧张了，急得甚至想要开口说话。
（如果猫的嘴巴能说话的话。）
与此同时，在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
杨安静的呼吸有些急促。
甚至在半框眼镜的下面。
那张禁欲冷清的脸上，貌似也浮现出了一丝潮红。
第四十三章：人总是会变的
人类当前的基因技术，是极不完善的。
作为一个医科专业的高材生，杨安静对于这点，自然再清楚不过。
所以她同样很清楚，就算黑猫有着再不寻常的能力，这些罕见的特性也很难在人类的身上进行复刻。
因为人与猫的基因相差甚大，想要在其中找到足以参照的可能，堪称微乎其微。
就像是蜥蜴的断肢再生，人类至今也无法将其作用于自身一样。
不同物种之间，特殊的才能在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无法实现互通的。
仅凭人类眼下的技术，通常只能望而兴叹。
所以在昨天，当自己的提议被杨茜否决时，杨安静才没有做过多的坚持。
因为她知道杨茜说的没错。
过早的将黑猫的基因，与人体放在一起做类比，妄图探究其中底层结构上的奥秘，很可能什么都发现不了。
所以她才压抑了自己的想法，准备先观摩一番事态后续的发展。
谁曾想，黑猫的遗传信息居然匹配上了人类。
要知道，遗传信息与寻常的基因信息可完全不同，它们是最神秘也最难以掌控的那一个段落。
譬如，人与大猩猩的基因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七，可就是那仅剩的百分之三的差距，便使得二者失去了结合的可能。
问题就出在遗传信息上。
而如果，黑猫的遗传信息真的能够与人类相契合，那又代表着什么。
答案毫无疑问非常简单，它代表着进化。
人类这一整个族群的进化！
假使还能干预繁衍的过程，令黑猫的身体，结合上人类的大脑。
呼，杨安静都不敢想象，那将会是一种怎么样完美的生物。
超常的智慧，搭配上可以突破常理的身体素质，与禁锢灾厄的本能。
届时灵异的威胁又算得了什么呢？
人类的社会都将出现翻天覆地的改变。
杨安静感觉，自己已经视见了未来的美好。
只不过，眼下还有一个相当严峻的问题要解决。
那就是社会上思想守旧的人，一时间还放不下的伦理观念。
旧社会的制度与坚持，总是会阻碍新时代的产生。
不过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未来就在那里，必然会有人去寻找它，也必然会有人将其实现。
先旁敲侧击地问一问吧。
实在不行，就由我来当这个母体又如何？
值得庆幸的是这只猫是只公猫。否则，她还得去找一批相对优秀的男性精子。
一瞬间想了许多的杨安静，慢步走到了研究组的傅姓组长身边。
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开，吐出了如同往常那般略带冷淡的声音：“傅先生，你说如果我们用其他灵长类的卵子，先与黑猫做一些尝试性的实验，会怎么样？”
“很难说。”无奈的摇了摇头，傅姓老伯叹了口气道。
“但大概率没有什么结果。我想你也很清楚，不同的生物之间是否可以交叉繁衍，并不能单纯的用基因相似度去判断。最重要的还是遗传信息，毕竟基因的涵盖面积太广了一点。而我们人类与其他灵长类动物的遗传信息，差异仍旧相当巨大。”
“强行培育的话，或许能够产生后代，但那样的后代也无法生育……”
傅组长没有把话说完，只是用沉默进行了一定的留白。
他的意思很明确，既然计算机已经给出了详细的匹配结果，那就没有必要再去做其他无谓的尝试。
他们的电脑上，应用的都是最新一代的遗传基因审核技术，只要录入的数据没有出错，就足以模拟绝大多数的生殖可能。
这是人类在不进行试验的情况下，完全做不到的事。
人要相信自己的大脑，而不是计算机。
这句话可以说，但并不适用于一切场合。
“那我们就这样干坐着？”
杨安静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
“……”
傅老先生沉默了一会儿，他似乎也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然而在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这位老组长还是守住了自己的底线。
“该项研究目前已经被你的阿姨叫停了，我们都是她的下属，不能违背她的指示。不过，届时我倒是可以帮你跟她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先用黑猩猩的卵子与黑猫精子做个初步的结合。”
“至于现在，你要是实在没事做。就帮我们多确定一下这只黑猫的身体是否健康吧，你看怎么样？”
“行。”
听到这个结果，杨安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罕见的微笑。
很显然，她对于傅老先生的答复已经相当满意了。
毕竟研究室里的规矩，可一点都不宽松。
事实上也的确需要如此，倘若人人都可以想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那计划岂不是全乱套了。
何况，她也不是真的想测试什么灵长类与猫科动物的后代产出。
她只是想得到黑猫的精子而已。
这是一项长久之计，如今还得好好地计划一番。
进化啊……
想着这两个字，杨安静看着黑猫的眼神，又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
杨家有两个女儿。
大女儿聪明且敢作敢当，但灵能天赋却略显平庸。
虽然相较于普通的灵能力者，或许还算优秀，可显然无法继承家族的灵能事业。
小女儿胆小且害怕鬼怪，但灵能天赋却极其强大。儿时便对灵异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洞察力，对于各种复杂的纸绘术式，也能够很快地将之掌握。
大女儿曾向小女儿保证说：我会保护你。
事实上。
她曾经也确实一心一意地，想要保护好自己胆小的妹妹，让她远离鬼怪的世界。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逐渐发现了自身的问题。
作为一个灵能力者，虽然解得开数学上的难点，却解不开阵法中的谜语。
虽然每天锻炼体魄和精力，却依旧受不了灾厄的侵袭。
而她的妹妹呢，即使每天无忧无虑地吃喝玩乐，却还是能够轻松地学会她根本学不会的东西。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自认为无法得到重视的大女儿，选择离开了家庭。
她妒忌，妒忌那个曾经她想保护的妹妹。
她埋怨，埋怨妹妹违背了誓言。
是啊……
明明都说好了，要让我保护你的。
可为什么，你一声不啃的，就慢慢变得不需要我了呢……
第四十四章：三瓣嘴和两瓣嘴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哈？”
“那东西的遗……和人类匹配？”
傍晚，当第一天去新学校上课的杨默默，挎着书包放学回“家”时。
站在她“家”门前的科研人员，稍加思索了一番，便告诉了她这样的一个消息。
“是的，所以现在实验室里的气氛相当微妙，你进去之后，可别再提这件事了。”
或许是出于好心，这位跑到外头来抽烟的研究助理，用略显干裂的嘴唇叼着烟头，如此提醒了女孩一句。
很显然，为了黑猫的事，他最近都没休息好。
“情况我了解了……”
微皱着眉头权衡了一番，杨默默转而不解地问道：“可这件事，已经忌讳到不能提及的程度了吗？”
“你不懂。”
面对着少女将信将疑的眼神，研究助理叹息着摇了摇头：“这个发现，可能会对生物学界，有关于物种的认知产生颠覆性的影响，我怕某些人会忍不住。”
人心是复杂的，也很难经受住外物的考验。
遇到像这样，或许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大发现，小心一点总不为过。
“你是说……”杨默默并不是一个多么迟钝的人。
因此听到助理含蓄的解释，她便已经醒悟了过来。
“没错。”仍在抽烟的研究助理点了点头：“我担心，有人会去私自研究。所以，我们还是少给予些刺激为妙。”
“我知道了。”
郑重地点了点头，虽然打扮是一副不良少女的样子，但杨默默还是给出了一个，看上去相当可靠的承诺。
“包括你说的问题，我也会多加注意的。”
“那就拜托了。”
轻轻地颔首示意着，研究助理摘下了嘴里的烟头，并随手弹了弹烟灰。
“哎，多事之秋啊……”
如果黑猫真的能与人类产生后代。
那人类又是否已经做好了，与第二种可能会具有智慧的生物，在地球上共同生存的准备了呢？
这显然，又是一个类似于智能机械的问题。
智慧的意义，向来都不是单纯的。
……
“你说什么？”
实验室里，傅老先生对于一个新发现的研究结果，表示出了分外的惊讶。
以至于站在一旁的杨安静，都被声音吸引了视线。
“我，我说，我们对这只猫的生理寿命做了预期评估。”
被傅老先生突然加重的语气，给吓了一跳，站在他身边的研究小哥只能再次说道。
“结，结果是，黑猫的预期寿命与人类相对一致。”
“也就是说……”老先生的眉头缓缓皱紧。
研究小哥立马接话。
“也就是说，它现在还远没有到成熟的年龄。”
未成年。
这个词代表了很多。
“甚至还没有通精吗？”角落里，杨安静的表情依然刻板。
“是的。”
感觉有人分担了压力，研究小哥松了口气：“根据我们的推测，它至少还需要三年左右的时间，才能步入青春期。”
好嘛，也就是说这只猫，现在还处于幼年咯。
可你家幼猫长这样？
剩余的研究员，纷纷下意识地打量起了黑猫那具，对于幼崽来说堪称巨大的身体。
这家伙的体型，莫不是也会继续增长吧？
那身体素质呢？
考虑到，对方已经足以比肩大型猫科动物的体魄，一众研究员各自咽了咽口水。
他们感觉。
自己或许是正在饲养一只，无法被控制的怪物。
科学能够造福社会，也可以威胁到人类自身的安全。
这其中的差异，往往就在于克制和敬畏。
人类，又是人类……
傅老先生的眉心紧蹙着，他隐约意识到，自己貌似已经抓住了某个方向。
但究竟是哪个方向呢……
这只猫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近似于人类的地方？
突然，傅姓老人的双眸一睁，那浑浊眼底也闪过了一道醒目的光芒。
此时此刻，他看向黑猫的眼神已经彻底改变了。
严肃凝重的神情，甚至让姜生有了种被看穿的感觉。
“现在，开始检查。”
下一刻，傅老先生吩咐起了手下的研究员：“让我们看看这只猫，到底有没有自我意识，个体智慧的水平又在哪个区间。”
说着，他那副老态龙钟的身躯，慢悠悠地转了过来。
面对着黑猫静静地伫立着。
“我们，说不定已经被当成笑话看了好一段时间了。”
……
“哎，我，说啊……”
看着一众研究员，在醒悟过来之后严阵以待的神色。
姜生终于张开了嘴巴，用它身上猫的器官，发出了一段磕磕绊绊的声音。
不得不承认，拿猫的嘴说话，的确是一件很艰难的事。
姜生一时间根本适应不了。
以至于它此刻的音调都有些漏风。
“你们，没必要，这样，紧张……”
由于昨天的体能测试，姜生对于身体中逐渐增强的力量，已经掌控得愈加娴熟。
再加上如今，获悉了对方的目的。
掌握了谈判条件的黑猫，自然就没了起初的紧迫感。
甚至都不介意，在人类的面前暴露智力了。
他们需要我，我也需要他们。
那这件事就有商量的余地。
生物共存的基础条件已经达成。
黑猫明白，自己也没必要继续遮掩下去了。
“看来，我们真是闹笑话了。”
不同于年轻人的惊愕与慌张，傅老先生在认识到黑猫真的会说话以后，第一时间就冷静了下来。
随即迈步上前，走到了恒温箱边，语气温和地说道。
“还不知道，这位小先生你怎么称呼？”
“先生，就，先生，小，什么，小。”
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姜生在恒温箱里转了一圈。
“你可以，叫我姜生，生姜的姜，生姜的生。”
“姜生，有趣的名字……”喃喃着黑猫报上来的名字，傅老先生的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辉。
毫无疑问，他是真的不紧张。
也是真的想与姜生，这样一种全新的物种进行沟通。
“那么，很高兴认识你，姜先生。不知道我这样称呼你，你是否还会觉得冒犯？”
傅姓老人的措辞很谨慎，处处透露着恰到好处的善意。
“没什么，问题，你的年纪，比我大很多，叫先生，客气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着他人如此和善的态度，姜生也表现出了应有的礼仪。
甚至还适当地，抛出了些许它希望让对方知晓的信息。
第四十五章：活了两辈子，现在我还是未成年
对方自认为并不年长，身段摆得适当，没有端着架子，且态度也足够友好。
这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起码使得两边，不至于难以沟通。
然而仅仅是这样，显然还不能跨过物种之间的隔阂。
人类对于黑猫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少到他们根本没有安全感。
实验室里很安静，除了傅姓组长以外，没有人敢擅自插话。
而傅老先生呢，或许是因为上了年纪的关系，他对于某些事情也看得更开一些。
故而相当坦然地，搬来了一把木质的板凳，转头就坐在了姜生的面前。
“说实话，我很庆幸，姜先生你愿意与我们交流，甚至学习了我们的语言。”
打量着面前气质坦荡，不卑不亢的老者，姜生也点了点头。
“这没什么，毕竟你们，才是，这里的，主人。我作为，客人。客随主便，也是应该的，事情。”
姜生的发音依然磕磕绊绊的，时不时还要停下来酝酿一番。
猫的嘴巴确实很难用，作为人类的灵魂，它再次肯定了这一点。
不过，它并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说话的事。
也没有专门去否认，那位老人此刻提出的，它学习了语言的观点。
而是顺水推舟，将自己摆在了一个客人的位置上。
如此态度，便仿佛是承认了人类当下的主导地位。
这能给他们以安全感，曾经为人的姜生，对此无疑再清楚不过。
至于对方到底是哪里的主人，而它又是哪里的客人。
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可以是这间实验室，也可以是这座城市，甚至可以是这个世界。
总之，姜生并没有表现得很强硬。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起码给了双方一些缓冲熟悉的余地。
“客人？”
傅组长的眉头挑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所以说，你其实是来拜访我们的咯？”
“不。”随意地摇了摇头，姜生像是十分悠闲地，在恒温箱里漫步着。
一边走，一边说道。
“我只是，因为流浪，所以恰巧途经了，附近而已。然后，就被你们，给抓起来了。”
“好吧，请原谅我们的冒犯。”
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对于这件事情，老人也有些心虚。
不过此时此刻，终究是正事要紧。
于是他在调整好了心态之后，又转而寻问道。
“那么，姜先生，出于好奇，我们可以了解一下你旅途的经过，和你的家庭生活吗？”
说白了，就是要做背景调查嘛……
看破不说破的姜生点了点头，这些天，它早就已经编好了几个不同版本的故事。
“我回来了。”
这时，实验室的大门被推了开来。
放学回家的杨默默背着书包，就准备走进自己的房间。
“欢迎回来。”
正待在一起的傅老组长和姜生，都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紧接着，杨默默懒散地脚步就顿在了那里。
直到片刻过后，女孩才难以置信地回过了头。
看向了刚刚，分明是在同她说话的黑猫。
“你，说什么？”
“我说，欢迎回来。”
不算流利地复述着自己的口语。
黑猫的神色相当平淡，可它的尾巴却一勾一勾的，便像是有着自我意识一般。
“啪……”
杨默默的书包摔在了地上。
半个呼吸之后。
她又皱着眉头，看向了身边的一个科研人员。
“你们对它做躯体改造了？”
是的，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各种邪恶实验。
“怎么会！”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哭笑不得地否认道。老实说，他现在也很凌乱好不好。
从小到大，辛苦建立的世界观都差点崩塌了。要不是他本身做的就是灵异方面的研究，这会儿估计还在怀疑人生呢。
“别紧张。”
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姜生看着女孩贴在鼻梁上的创口贴。
嗯，隐约还可以视见抓痕。
“关于，你的伤，我很抱歉。另外。”
说着，黑猫又侧身面向了，仍在等待它回复的老人。
“既然，你想了解，有关于，我的事情。那我，就给你，说说好了。”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
姜生用自己，已经有些过分生疏的语言表达能力。讲述了一只，突然觉醒了智慧与灵能力的幼猫。在城市之中漂泊流浪，一边探索着生命的意义，一边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帮助人类的故事。
其中，有它寻找食物的经历，也有高山和夏子的爱情。
还有何文遭遇的灾厄，包括这个倒霉的青年，费尽心思创作的几篇无甚趣味的作品，也被黑猫毫不客气地拿来奚落了一番。
故事有真有假。
所以更难辨明虚实。
傅老组长与杨默默选择了相信。
而杨安静和一部分人，则是保持着怀疑。
毕竟黑猫现在的状态，与其说，它是基因突变的动物。倒不如说，它更像是某些幻想作品里的山妖精怪。
甚至用邪祟附身，乃至灵异修行的方式来解释它的变化，都会比它自己说的突然觉醒，要更好理解一些。
但无论怎么讲。
眼下，黑猫身上的谜团都变得更显浑浊了几分。
未知的世界深如大海，而人类只了解其中浅浅的一层。
作为一个偏执的人，杨安静低头扶着眼镜。
她的性格就像是她的穿着。
衬衫的扣子，永远都会系到最上面的那一颗，洁白的实验室外套仿佛从未沾染过污渍，西裤平整得几乎没有一丝褶皱。
过分的严肃和认真，这是认识她的所有人对她的一致评价。
此刻，她想挖出黑猫隐藏的秘密。
而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面对心中的渴望，手段显然并不重要。
另一边。
杨默默同样没什么变化，依旧摆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外套系在腰间，嘴里嚼着两块口香糖，校园制服愣是被她穿出了一股子不良的气息。
不过，少女看着黑猫的眼神已然变得柔和了不少。
她是支持共存论的人，便如同是她和八臂女的关系那样。
在女孩的眼中，人类与灵异其实并没有过多的差别。
有善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
双方如今的关系，只是因为无法相互理解而已。
年幼，流浪，觅食，和迷茫吗？
如此看来。
这只黑不溜秋的小东西，倒是也没那么不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