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干掉情敌的正确方式
仿佛，好像从一开始……
是因为她才起的两方的冲突。
在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这穿着附中校服的小黑妞，那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她捋了捋书包带，用眼角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王雪梅。
嗯……
头发没有我长，眼睛没有大，个头没有我高，样貌吗……
好像还挺模糊的。
气质倒是挺书卷的，但是总感觉有些畏畏缩缩的。
嗯……
除了比我白上一点儿之外，其他的离着我差远了呢。
一下子就解除了警报的阮柔，心中竟然还有些甜。
自己一眼就喜欢上的男生，果然有着她所不知道的仰慕者的存在呢。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自己的眼光好啊，有人跟自己一样，发现了沈度的好。
这样好的沈度，自己必须要死死的守住。
下定了决心的阮柔一攥拳头，用特别认真的口气与沈度说到：“沈度，我觉得为了避免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我们俩必须要做一些有效的自我保护了。”
“今天晚上回家，我就跟爸爸说一声，让他帮我们报一个实战散打的授课班吧。”
“我们可以报晚课，平时放学了先完成作业，然后再抽出饭后一个小时的时间，来锻炼身体。”
“你觉得怎么样沈度？”
我觉得？
不怎么样。
沈度那是狂摇头，他将其中不切实际的地方给阮柔指了出来：“不可能的，要报也是你报。我是没时间的。”
“我早上五点就要去菜市场打工，从这学期起，我还需要自己完成各科的作业。”
“说不定，还会因为一些原因，要好好的听课，认真的学习。”
“那这样，我本来用来睡觉的时间就全被学习给占据了。”
“全天就剩下晚上可以利用的，你还让我去练习搏击？”
“阮柔啊，你这哪是在帮我啊，我看你是巴不得让我力竭而亡吧。”
“别我这儿没被校霸怎么着呢，反倒是先被你的计划给弄趴下了。”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没用了。我说你不饿吗？”
“走吧，咱们回家！”
阮柔听了沈度的这番话，那是更心疼了。
既然大度哥没有时间去练习这种保命的技能，但是她有啊。
初三的课程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也没有什么难度。
她完全可以利用课余时间，去学习一下这项有用的技能。
等遇到了危险的时候，她就可以顶在前面，由她来守护她的沈度哥哥，让她来充当大度哥哥的守护神。
下定了决心的阮柔跟着就哎了一声，甩着自己梳的马尾辫，一跳一跳的就跟在了沈度的身后。
这两个人正打算从街口等绿灯过马路呢，就听到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很是犹豫又带着点颤抖的问询之音。
“你……你刚才说，你们要一起回家？”
诧异的转过头来的沈度，就看到了那个完全被他给遗忘到脑后的王雪梅。
她拧着自己的斜跨背包袋子，脚尖儿因为紧张，还不停的摩擦着地面。
“啊？王雪梅啊，你还没走啊？”
太对不起了，这存在感太低了也不好，差点连道谢的话都忘记说了。
不过瞧着王雪梅现在这个状态，沈度觉得，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将问题给回答了的好。
于是，他十分诚实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是啊，这位呢，是我爸爸的发小的女儿。”
“她呢从这个学期起呢，就在我家吃喝了。”
“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就连假期节日，说不定也要风雨无阻。”
“你们俩呢刚才也算是打过交道了，都属于学习好又听话的那一挂的。”
“不如就认识一下，做个朋友吧。”
“说不定还会特别的合得来呢。”
被沈度这么一安利，阮柔与王雪梅的眼神就碰在了一处。
那个胆子小的如同兔子一般的王雪梅，嗖的一下就低下了头，用又低了三度的声音跟沈度说到：“不，不用了吧，我，我就是问问。”
“天也不早了，我该回家了。沈度同学……再见。”
说完，王雪梅就咬了一下嘴唇，挪着小碎步，走的飞快。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整个人就钻进了一旁的小胡同中，彻底的失去了身影。
这前后的反差有些大，沈度还挺纳闷，指着那边跟阮柔说到：“嘿，我还想问问她呢，刚才她是怎么会出现在绿化带的。这人怎么就这么跑了呢？”
一旁的阮柔却是明白这个女生的心思，跟着在旁边哼了一下，带着点醋劲儿，就跟沈度说了，王雪梅打算打电话叫人的事儿。
“这女生大概是看你没事儿了，可不就走了吗？哎呀，行了行了，人都走了，你还想什么呢？”
“走，走走，绿灯都亮了，咱们赶紧过马路回家。”
“我经了刚才那事儿，也不知道是怕的怎么的，肚子现在特别的饿。”
“你今天晚上打算做什么啊？我能申请个肉多分量又足的荤菜吗？”
这有什么难的？
沈度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两个人打打闹闹的，就忘记了王雪梅的反常。
在沈度这个直男的心中，只留下了小组长果真热心助人的印象。
让阮柔的这个还不怎么成气候的情敌，就在悄无声息之中，被消灭了。
因着沈度这种对女同学不假辞色的态度，这一路上，阮柔就没停了她的傻笑。
待到两个人走到了大杂院的门口的时候，这位想了一路的小姑娘，终是将沈度的袖子拽住，跟他商量起了她做的打算。
“沈度，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被突兀的问了一句的沈度十分的茫然。
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吗？
什么赚钱做什么啊？
可是对面的那个小姑娘却是特别认真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想好了，等我高考的时候，我就直接报考公安大学。”
这专业有些彪悍啊。
可是再想想阮柔的性别，沈度就笑了：“那挺好的啊，女孩子做做后勤，档案，稳定还有牌面。”
“挺不错的选择。”
47 都在家啊？
可是阮柔却是立马反驳道：“哪啊，我若是想做这种工作，依照我的成绩我考一些更好的学校不行啊？”
“我呢，是打算报刑侦或是特勤有关的专业的。”
“我想好了，这个世界太危险了，无论是你还是我，都需要一个坚实的后盾，来保护好大家呢。”
这种热血且中二的言论是怎么出现在一个重点中学的女生的身上的。
让沈度看向阮柔的眼神是既惊诧又无语。
他后又一想，依着阮叔叔这种家庭，是怎么都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走上刑侦警察这种危险的道路的。
转而也就释然了。
沈度轻叹了一口气，不想戳破阮柔对于未来的美好幻想，只得用手指了指院子里边，试图转移一下对方的注意力。
“我说，都到家门口了，也别在这里站着了，你不是说想吃顿肉吗？”
“晚上我的给你做个鱼香肉丝吧。再来个蒜蓉生菜，咱们早早吃完了好写作业。”
听到有吃的，这阮柔的注意力果真就被转移了开来。
她对着沈度奋力的点头，跟着对方一起，进到了大杂院中。
谁成想，两人从正门那不足一米长的走廊前走过的时候，瞧见了自家老妈的自行车竟就停在走道里，这沈度就起了疑。
“咦？我妈好像回来了。”
不应该啊？平常这个时候，还在单位里绣花呢。
她们那个小厂子，都快要成为小组长接私单的个体企业了。
可是现如今，还不到六点钟，这位就早早的下班了。
这太反常了，必然有情况。
说完这句话，沈度就拉了阮柔一把，朝着她比出了一个‘嘘……’的手势，轻手轻脚的就钻进了院内，贴着墙根的就挪到了自家大屋的窗户外，将头凑过去，往当中瞄了一眼。
这一瞧，可不要紧，这屋里不但有他妈在，这时候本应该出去上夜班的他爸，也在家。
两个人一人一把椅子，面对面的坐着，一会抬抬头，一会叹叹气，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事儿。
见到这，沈度一缩头，朝着阮柔又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这才探出一点头，用手指扒在窗沿儿上，偷偷的往里边瞧去。
屋里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是你来我往的……字字句句都挺清晰。
还是沈耀军先开的口，为的就是安慰自己的老婆。
“红英啊，你也别太难过，这街道办的再就业职介所规模还是太小了，能有什么好工作？”
“我看啊，明天咱们还是要去宣武区的人才市场去瞅瞅。”
“那地方大，常年驻扎在那儿招人的公司也多。”
“说不定就有什么专业对口的厂子，就能招了咱呢？”
这几句话说的挺好，却完全没安慰道何红英，她苦笑一下，说到：“耀军啊，你也别安慰我了。”
“就我这学历和工作经验，上哪再找一个做衣服的活呢？”
“现在又不是年后的招工时节，我又不是什么高知稀缺人才。”
“我觉得吧，咱们首要的是要找到一份工作先干着，而不是这份儿工作适不适合我。”
“我觉得咱们街道给我介绍的保洁员的工作就挺好的。”
“就在家边上的储蓄所，保险人家也给交着，环境还特别的舒服。除了月工资低点儿，旁的也没什么可挑的了。”
可沈耀军一听这话，那是立马就不干了。
他一把将何红英的手拽住，将妻子白皙细腻的双手摊在自己糙乎乎的手掌之中，说的是痛心疾首：“不行！我不同意！”
“你这双手是能刷厕所，收拾卫生的手吗？”
“你瞧瞧你这双手，它就应该是绣花，裁布，需要被好好呵护的手。”
“你这一把的好手艺，真要是去干了粗活，可是连上好的丝都摸不得了。”
“一旦手变糙了，再好的绣工不也是白搭吗？”
“要不这样吧，红英。”
“咱们不着急，找不着合适的工作，咱们就慢慢找。”
“若是实在不行，咱们自己干点小买卖呗？”
“你是手艺人，靠手艺吃饭，总是饿不着自己的吧？”
说到这里的沈耀军，眼睛里全是柔情：“想当初，我跟着介绍人第一次去你家看人的时候，你还记得不？”
“我一进你家的院子里，就看到你穿了一身灰布做的褂子，在大榕树下缝扣子呢。
那双手，又细，又白，又灵巧。”
“不过上下两三下的工夫，就把衣服都给缝熨帖了。”
“当时我就想啊，这哪是人手啊，这可是一个仙女儿呢。”
“就是那个牛郎和织女里边的那个织女，肯定是下凡来找她的牛郎了。”
“然后我就琢磨着，估计我就是那个牛郎了。我呢，种田，放牛，挣钱，养活你这个织女一辈子，让你这双手啊，原先啥样，等老了老了的时候，还啥样。”
说完，沈耀军就将何红英的手握了起来，在手掌之中小心的捏了捏，仔细的劝慰到：“所以这事儿，你还是听我的。”
“咱们做两手准备。”
“你说，咱们先支起一个小裁缝铺子，需要多少钱？”
“家里的存款还有多少，媳妇你给我报个实数吧？”
听到这里的何红英久久不曾说话，在沈耀军觉得奇怪想要抬眼去看的时候，却被自己粗糙的手背上，那掉落下来的滚烫泪水，啪……
给灼了一下。
由着这滴眼泪开始，那何红英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往下落。
落的那沈耀军的心都慌了，赶忙笨拙的抬起手来，就要往何红英脸上擦。
“不用……我这是开心的……”
“我，我这就给你拿存折去。”
何红英泪流个不停，但是她的笑却是怎么都停不下来。
她用手胡乱的抹了两把眼泪，起身，转头，将大桌侧边的柜子给打了开来。
从沈度平日放零钱的盒子底下抽出一个带着扣儿的档案袋，将其中零七八碎的东西给倒出来，就把唯一的一本红色的存折递到了沈耀军的手中。
48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
“喏，这是家里全部的钱了。还有，这个月阮家刚给了一千的伙食费。”
“拢共加起来，也就六七千块钱。”
“咱们日常还有开销，新学习孩子的日用，学杂费用还要预留出来。”
“真正能动用的，也就三千块钱的样子。”
“三千块钱好干什么呢？有个头疼脑热的上个医院也就没了。”
“咱们两家那个情况……嗨……”
“你爸妈和我父母那月月还要交点养老的钱呢。”
“兄弟姐们家里，过的都不富裕，若是连钱都不给了，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几句话说的沈耀军沉默了下来，夫妻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竟然不知道如何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大概是看出来了自家父母之间的尴尬。
沈度低下了头，瞧着窗户底下的一个碎了底儿的破罐子，照着上边就来了一脚。
‘咣当……’
一下子就惊醒了屋里的人。
就在沈耀军与何红英对视了一眼，赶忙将存折给放起来的时候，趴在窗户外边的沈度拉着阮柔倒退了几步，仿佛才刚进家门一样的叫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怎么，你今儿个这么早就回来了啊？我看你自行车在外边呢。”
应着这个声，何红英干净将脸上的泪水给擦干净了，将手边的小柜子一锁，低头从大屋之中走了出来，回儿子的话到：
“是啊，这不是厂子里没活，我们就先回来了吗？”
“你爸也在，还没开火，主要是不知道吃什么。”
这谎话说的感人，可沈度愿意陪着他们演戏。
他将书包特别自然的递到了何红英的手中，将校服外套一脱，就露出了内里的秋衣。
“行吧，你们也累了一天了，晚饭我做，本就跟阮柔说了，咱们晚上吃鱼香肉丝。”
“既然我爸也在，那就多做两个菜。”
“昨个儿的排骨还剩吗？干脆来个酸菜烧排骨吧。”
就着吃饭的话题就将先前这事儿给岔了过去。
自此后，刷锅洗碗，收拾桌子，一直到了所有的事儿都忙活完了，沈度跟阮柔凑在一起写作业的时候，也没再提起。
反倒是跟着沈度一起从旁围观了沈叔叔和何阿姨的谈话的阮柔……有些担心。
她瞧了瞧身后已经被掩起来的门，就从书包里拿出来了一盒便签纸，刷刷刷，写了一张小纸条递到了沈度的手里。
‘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收到了纸条的沈度有些想笑，在这句话的下面刷刷的又写跟了一句：‘我不担心啊，等我上了技校，就想办法出去赚钱，那样我妈就没那么累了。’
在看到了回传的小纸条后，阮柔都惊呆了。
沈度想要上技校？
他莫不是疯了吧？
绝对不允许自己的男神就这么堕落的阮柔，赶忙在后边接了一句：‘为什么啊！技校里能学到什么东西啊？沈度哥哥既然是为了赚钱，就更应该好好读书，考上一个好的大学，从而才有机会找到一个赚很多很多钱的工作啊。’
待到阮柔再递过来的时候，沈度瞧着上边的话就笑了。
他瞧着那个盯着他看还特别焦急的阮柔，刷刷刷，就写出了自己的理由。
‘我们家这种情况，你也看见了。’
‘就我现在这学习水平，还想着上大学？连个高中我都不一定能读的上，我考虑那么远的事儿干嘛。’
‘再说了，谁说技校生就赚不到钱了？你看那些技校毕业的，不也有不少人都干上自己的买卖了吗？’
‘我这心里有点想法了，上技校跟考大学也没什么区别的。’
看得阮柔是真着急，连写字儿也顾不上了。
她用圆珠笔帽儿那一端轻轻的戳了一下沈度，将书竖起来挡着两个人的脸，就偷偷的问道：“那你去了技校你要学啥啊，别跟我说去学厨子，修车的啊，那学费可不便宜。”
谁成想，沈度笑了。
他指了指自己现如今不足一米七的小身板对阮柔说到：“我像是那种能做粗活的人吗？”
“我肯定要给自己找个轻生的技能学啊。”
“其实我早就打听好了，宣武职业学院里边，就有轻工类的服装设计专业。”
“我妈那是干刺绣的，我去做个裁缝，设计个衣服，干个小个体，那还不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等攒够了钱，我就把服装店跟我妈的裁缝店一起开起来，我家这日子，也不会过的那么难了。”
这话说的让并没有什么生存经验的阮柔一顿，竟然不知道用什么话去反驳了。
但是在她的心中，就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他们今年才多大啊，十四岁。
不就应该心无旁骛的学习吗？
再说了，沈度哥哥既然选择了服装设计，那肯定是喜欢这一行啊。
她记得这一行当中在北方最好的学校，应该是BJ服装学院吧？
想要学设计，去上那个宣武职业技术学院又是什么鬼！
自知自己是争辩不过沈度的阮柔也就不再说话了。
她在桌子底下捏了捏拳头，待到松开的时候，就跟没事儿人一样，把她跟沈度传着的这张小纸条给叠了起来，仔细的夹进了她平时用来记名人名言的笔记本中。
也算是留下了她与沈度之间的第一封书信了。
……
这一晚上，沈家的每一个人都没有睡好。
他们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眠。
同样的，与沈度处于同一个城市，已经回到了家中的阮柔也不曾入睡。
她就坐在自己的小床上，一边哈欠连天的刷着试题，一边等着自己总是晚归的爸妈回家。
‘咔嚓’
大门外的防盗门被人从外边扭了开来。
接着是阮爸爸轻手轻脚的脱鞋，放包，关大门，这一系列的动作。
此时他唯恐动静大了，会把睡着的女儿弄醒。
谁成想在黑暗之中的他刚一转头，就看到了他的女儿，正抱着一个耷拉着脑袋的兔子，站在黑漆漆的客厅之中，对着他笑呢。
“爸，你回来了啊。”
牙一呲，特别白。
吓的阮爸爸手一抖，那串儿本应该放在鞋柜上边的车钥匙，就给掉到了地上。
……
“哎呦！什么掉了，我开灯了啊！”
听见了声儿的阮柔噔噔噔的跑到客厅的壁灯前，啪嗒，把前门回廊的两个吊灯给打了开来。
49 瞌睡了送枕头
位于门口的阮习文此时已经弯腰捡起了钥匙。
他的脸上全都是吵醒了自己乖囡囡的难过与愧疚。
“哎呦，爸爸回家的动静是不是太大了啊，把我的宝贝女儿给吵醒了？”
“来，柔柔啊，对不起。”
说完就把手伸进了怀中，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青色的大团结，直接就往阮柔的手中递：“来，柔柔拿着，都是爸爸不好。”
“明天要是太困了，你就拿着这钱去买杯茶喝。”
这哪和哪啊。
阮柔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她这个爸爸啊，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个一言不合只知道掏钱的毛病。
她这个时候特意站在家门口，等着自己的父亲回家，这要是搁在一般的人身上，还不得感动的要死？
站在客厅里的阮柔不缺钱，她一点都不想要这个钱的。
可是她又一犹豫，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那手一伸，就把钱给接了过来。
“谢谢爸爸，其实我不是被爸爸给吵醒的。”
“我今天晚上一直没睡，就是在特意等爸爸回家的。”
“爸，有件事儿我想跟你说说……”
哦？
自己的女儿是特别省心的孩子，还从未曾像是今天晚上这般忧心忡忡呢。
对于这种不好的现象，阮爸爸那是相当的在意。
立刻就将手边的东西收拾好，随着阮柔一起，在家中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一聊，就聊了许久。
待到第二天一早，沈度在自家做着早饭的时候，就被来晚了十分钟，特意过来跟他打招呼的阮柔给吓了一跳。
“哎呦我去！你昨天晚上失眠了啊？”
这黑眼圈比他的还严重。
而那个从厨房中偷捻了一颗水煮花生的阮柔，却是瞧着与她有着同款黑眼圈的沈度，傻傻的笑了。
“什么啊，是好事儿。”
“至于是什么事儿你就别管了。”
“等放了学啊，沈度哥哥自然就知道了。”
这话没头没脑的，听得沈度很是奇怪。
既然想不通那就别想了呗。
这两个孩子打打闹闹的，很快就将饭给吃完了。
依然如同没事儿人一般的背起书包就往学校赶去。
……
待到这屋里又没了动静之后，那沈耀军就将脑袋探到了院外，确定再没有旁人了之后，就朝着身后招了招。
“老婆，人都走了，咱们俩也走呗。”
这动作跟地下党接头一样，看得何红英只想笑。
只是她失业这事儿已经耽误了沈耀军不少的工夫了。
她有手有脚的，完全可以自己跑跑，去找份活干的。
于是，她推了沈耀军一把，催促到：“行了，我一个人去不就得了。”
“你都请了一天的假了，总是麻烦同组的人换班也不好。”
“赶紧去单位跟人换过来，别到了最后，连你的工作也丢了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可是沈耀军却是不太在乎。
他故作被推动了一样，往前大步迈了一下，转头朝着何红英笑道：“没事儿，我再陪你一天，咱们去人才市场去瞧瞧。”
“听说那地儿挺乱的，没个老爷们跟在你身边容易吃亏的。”
听了这话，何红英就有些犹豫，正当她想着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他们家十天半个月都不带晌上一回的电话，竟然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谁啊，谁会在这个时候给咱家打电话？”
催水电煤气的？
不能吧，这大清早的就打过来，也太缺德了。
带着一心的疑惑，沈耀军转身就回了屋子，接起了电话。
“喂！”
刚听了对面人说了两句，那沈耀军的脸立马就变了一个模样。
怎么说呢？
春风拂面，开心万分。
“是阮秀才啊！怎么？想起来什么事儿了给我打电话？”
“是想问你家宝贝姑娘在我家过的怎么样吧？”
“你放心啊，特别的妥帖。”
“我跟你说，她上学放学都有人接送的，还能有谁，不就是我儿子？”
不过聊了两句，何红英就明白，对面的人是谁了。
她也不催，笑着摇摇头，就来到了大杂院里。
拿起一个板凳靠着墙，坐在那抬头望着今儿个的艳阳天。
自家这口子啊，只要是跟阮习文通话，那没个十分八分的是完结不了的。
说来还真是奇怪了，明明两个人的性格差的那么多，怎么就能玩在一起呢？
可谁成想，这一次的何红英还真是猜错了。
她只不过才抬头看了一小会儿，那在里屋跟人讲电话的沈耀军竟然就冲出来了。
然后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把就将她给搂了起来，掐着腰，在并不算大的院子中，就转起了圈圈。
转的那个何红英啊，莫名其妙。
赶紧拍打着沈耀军的老胳膊老腿的说到：“你赶紧给我放下来！再转，咱们俩都得栽下来。”
“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事儿了，这乐得就跟喝多了一样？”
“怎么？晚上你那个发小阮习文要来吗？”
谁成想，还真被何红英给猜中了。
沈耀军重重的点了下头，只不过后边说出来的话，跟阮习文要来是没有多大的关系的。
他说：“是，阮习文要来跟咱们吃顿饭。”
“但是他刚才在电话里说的可不是这事儿。”
“他说的是，他那边有一笔闲钱，没什么作用。”
“想着干个什么不用他操心，光拿红利吃分成的小买卖，来赚点私房钱。”
“这不，我这人旁的本事没有，但是架不住认识的人多啊。”
“三教九流的，消息灵通，总能给他找个靠谱的投资项目吧。”
“我这一想，这还用找吗？咱们家这不就现成的有一个嘛？”
“昨天晚上咱们俩为什么在犯愁？”
“还不就是因为钱？”
“熬了一晚上，算出来开个小铺子也就几千块钱。”
“那阮习文这边能拿出来的，可是有五万块呢。”
“我刚才都跟他说好了。”
“让他把这钱投给咱们家，就算是咱们借他的。”
“若是挣钱了，就算他入股，若是配了，咱们砸锅卖铁的再想办法还给他不就结了？”
“结果阮习文一听，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沈耀军得意的一挺胸膛，回自己老婆到：“阮习文说了，咱们兄弟谁跟谁啊。”
“若是赔了就赔了，只一点，不能让他老婆知道了，这是他接了一个私单，替人做了一个工程造价，得的私房钱。”
“赔钱是小，被老婆知道了偷存私房钱，那才是大事儿呢。”
50 气氛微妙啊
听到这里，沈耀军与何红英就对视了一眼，特别有默契的笑了。
他们为自己再一次有希望的未来笑了，也为顺利的度过了这一道难以逾越的槛儿而笑。
在阮习文的眼中，并不多的一些钱，却是何红英创业的希望。
无论阮习文在不在乎，沈耀军与何红英，都将对方的这份帮助给记在了心中，
他们就着这个未来即将要起的小铺子，嘁嘁喳喳的商量起来，一边收拾着家里的零碎，一边将需要添置的东西或是要做的事情给记录了下来。
没有人能够感受到这夫妻俩对于未来的憧憬。
就连自诩最了解这两个人的沈度也不能。
此时的他蹬着阮柔那辆宝蓝色的公主车，在去往学校的路上嘎油着。
这一路上却总是听到坐在他后座上的阮柔，时不时的就偷偷的乐上一会。
这让在距离北师大附中还有一个拐歪处就停下车来，将自行车交到阮柔手中的沈度很是奇怪。
他歪着头，瞧着就像是偷了腥的猫一般的阮柔，问到：“你笑什么呢？”
只有自己与爸爸知晓的小秘密，阮柔怎么会告诉沈度呢？
在她看来，眼前的这个大男孩，就应该如同他们俩第一次见面那般，灿烂而阳光的笑着，不要为一些生活的琐碎，失去了那难得的阳光。
所以，阮柔并不想邀功，也不想说自己的父亲到底会与沈叔叔说些什么。
她只是顾左而言它的将话题给岔了开来，在即将分别的时刻，将手递到了沈度的面前。
“今天中午吃什么？”
沈度下意识的指了指，阮柔那辆漂亮的公主车上的前筐：“放在那了，今天吃青椒炒肉外加烧茄子。”
“嘿，我说，你也挺奇怪的，这两步路怎么就把自行车给骑上了？”
沈度果然被阮柔给带偏了。
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阮柔也不想回答。
她只是眨眨眼睛，指了指自己黑的不行的皮肤说到：“秋老虎还是挺厉害的。”
“我不想再被多晒到了。你可不知道，昨天你们同学追杀我们的时候，说我是小黑妞，我这心里有多气呢。”
“若是想少晒点，只能减少在路上的时间了。”
“这上学时候背着的书包就这么大，装把雨伞，说不得还要被同学和老师说成矫情。”
“我想着啊，那就骑自行车呗。”
“这样，上学放学你从我学校前面一过，咱们回家就方便了。”
“万一再碰上昨天下午的事儿，有辆车，咱们跑的不也快点吗？”
站在对面的沈度，简直无语。
他特别想要告诉这位成绩不错，脑子却不太好的姑娘，他带着她骑车的速度，肯定没有自己落跑来得快。
可是再一想，这位好歹在昨天救了自己，那毒舌的吐槽也就憋了回去，化成了一声无言的叹息，最后变成了：“成吧，你开心就好！”
“那你的意思是晚上校门口见呗？”
“我可提前跟你说好了啊，我就等你十分钟，若是迟到了自己骑回家去。我这要不是看见你这边儿上有个大卖场，我都不带过你们学校门的。”
开玩笑呢，重点中学的门口过去一个204中的，光是那鄙视的眼神，都能看掉他二两肉。
随着人潮越来越多，沈度也不敢在这胡同里边多耽搁了。
那是放下车子，转头就跑啊。
他还是去自己的学校，感受一下有爱又友好的氛围吧。
“喂……”
来不及道别的阮柔赶忙把快要倒下的自行车扶了起来，在看到了沈度那仓皇而逃的背影之后，就轻轻的笑了：“大度哥哥……再见啊……”
说完，抬起手来，左右摇了摇，就像是刚喝完了一杯蜂蜜水一般，都甜到了嗓子眼里。
……
可那被北师大附中的氛围给闹的不怎么舒服的沈度，此时却没那么好受了。
因为他这刚一进教室门口呢，平日间总是会弱弱的跟他打一声招呼的王雪梅，却是在看到他进来了之后，就如同小兔子一样，将头给低了下去。
跟王雪梅坐同桌的是一个头发短短很是泼辣的姑娘，她在见到了王雪梅的这种反应之后，就用鼻孔朝着沈度重重的哼了一下，并给予他一个翻得特别厉害的白眼。
让一进教室就打算感受一下同学之爱的沈度，很是莫名其妙。
这又是怎么了？
他身边的女生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就没有个正常的让他舒舒心吗？
见这个状态也不想自己找不舒坦的沈度，就绕过了这一对同桌，来到了自己的座位。
谁成想，这后排男生们的氛围则是更加的诡异了。
此时，在最后两排的范围内，就好像笼罩了一个灵异片的气场。
那气压低的啊，让沈度不由的就将目光放在了散发出这种颓丧气息的人身上。
哎呦，这不是苗伟庭吗？
若是不说，他还以为是那个总是被苗伟庭欺负的二胖呢。
沈度有些犹豫，他小心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课桌和桌椅，在确定了没人给他涂胶水，也没有人给他扎钉子了之后，这才敢用屁股虚浮的坐下，把作业本给掏了出来。
而因为他的到来，暂时停下来的讨论，又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嘻嘻，我跟你说啊，咱们班的苗伟庭，昨天晚上被人泼了一身的大便！”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有人说啊，他得罪了社会上的人士，被人报复了呢！”
“天呢！我就说他平日里太猖狂了，这下可算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吧？哈哈，活该……”
“不对，不对，我怎么听说是他被人按在地上糊了一脸的粪便呢。还放话让他别太嚣张啊！”
“天呢，那也太惨了吧！这，这谁还跟他一起玩儿啊，怕不是也要受到一样的待遇？我说我今天早上一坐到座位上的时候，就闻到一股厕所的味道啊。
你说他是不是没洗干净，就来上学了？”
“咦……”
“咦……”
话题讨论到这里，味道就越来越大了。
沈度听着听着：“噗呲……”
赶忙就转头就坐在他旁边的苗伟庭的反应。
51 塑料一样的兄弟情
沈度在看到了那个曾经拽的二五八万的男生的脸又黑了几度了之后，就把头往墙壁的方向一转，噗呲呲呲的，自己憋的肩膀都跟着抖了起来。
看得那苗伟庭那叫一个气啊。
也不知道这流言是如何传播起来的。
今天一早，从他入了学校的大门起，就有人开始对着他指指点点。
而这些流言……也从最初的苗伟庭沾上了狗屎，传成了他整个人都裹上了粪便……这般离谱的程度。
就如同每一个校园流言一般，传到最后，就彻底的变了味道。
苗伟庭能赖谁呢？
那个散播谣言的人？
他甚至都不知道由谁开始的，但是总逃不过那些曾经就跟在他身后的小弟们。
可是这些小弟，在今天流言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却一个个的躲的有多远就多远，唯恐跟他走得近了，旁人会误会，曾经跟自己一起滚过粪坑。
那他应该去赖那个泼了他一头狗便便的女生吗？
苗伟庭转头看了一下沈度不停抖动的后背，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个女生叫什么。
那么，他应该怪沈度吗？
是的，当然是沈度的错！
可是他现在要怎么去怪呢？
若是此时他的去扯了沈度的领子，先不说会不会再次被班主任抓到，会不会被这个狡猾的小子坑掉，单说昨天所发生的事儿吧……怕真就要被沈度给全抖搂出来了。
苗伟庭那条并不算纤细的神经，在不停的朝着他预警。
提醒着他……在最近的这一段时间内，千万，千万不要再直接找沈度的麻烦了。
若是找了，他真的怕……流言火热不过三个月的定律，就要被旁边的这个小子给打破了。
深吸了一口气的苗伟庭，只能压住心中熊熊的怒火。
可是周围的人并不曾看到了他的忍耐，反倒是有将流言推的越演越烈的苗头。
这让已经笑完了的沈度，又将头转回了另外一侧。
他看着这些肆无忌惮的男生们，毫无同情心的议论他们曾经连惹都不敢惹的校霸。
心中只觉得一种近乎悲凉的可笑。
人啊，每当凑在一起人多势众了之后，他们的胆气就会无限的扩大。
那个曾经带领着这群同学对其他同学进行欺压的苗伟庭……可曾想过他也有今天？
现在的他竟也成为了他曾经最瞧不起的……那群懦弱的，受到欺负了也不敢反抗的……同学？
曾经那些被他欺负的同学们，是屈服在了他强硬的拳头，以及身后庞大的小弟之下，遭受的是肉体上的欺凌与打击罢了。
可是现在的苗伟庭……
所要承受的却是看似无关紧要，实际上却更为恐怖的……流言攻击与精神挤压。
这种无力反抗甚至无法诉说的感觉，会让被迫害的人感到十分的无助。
若是这个人的神经稍微脆弱一点，那只需要一句流言……就足以为其一生带来无法磨灭的创伤与伤害。
见到此情此景，一种荒诞的愤怒……从沈度的胸中涌起。
他皱起眉头，看向了那些将头凑在一起，如同老娘们一样叽叽喳喳的同学，压低了声音大吼了一句：“你们可闭嘴吧！还让不让人学习了？”
“成天像是个老娘们一样的碎嘴子，也就那点出息了。”
“作业完成了吗？新课程预习了吗？”
“还有半学期就要面对的期中考试你们准备好了吗？”
“啥都没干吧？”
“还有时间在这里比叨比叨……你们不羞愧吗？”
“哦，对了，忘记了，你们不是老爷们，你们就是个就会说人长短的老娘们罢了。”
“平日里有事就钟无艳，无事就夏迎春，你们咋那么势利呢？”
“这又不是你们跟在人身后边，一口一个哥的没让人帮你扛事儿，让人帮忙打架。”
“到了最后，黑锅全大哥背，名声全大哥臭。你们倒是一问三不知的好学生了。”
“呵呵，真兄弟，忒仗义了！”
“一群虽未曾淋屎却比屎还恶臭的东西！”
这话说的真毒啊。
可这就是事实。
说的那些男生面皮都涨的青紫，却没什么有效的语言来予以还击。
他们：“你你你……”了半天，到了最后，在言语上也无法予以相应的反击，于是他们也只剩下用拳头来说话了。
‘咣当当……’
几个被说的恼羞成怒的男生推开桌子就站了起来。
捏着拳头，瞪着眼睛的架势，像是马上就要扑过来，将沈度给围殴上一顿。
看得坐在前面的王雪梅无奈的用双手蒙上了眼睛，在心中默念到：‘与我无关，与我无关，这不是因为我而起的，而且，而且，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青梅竹马了……’
只不过她怎么就这么的担心？还有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比青梅子还酸的味道，在心里不停的泛滥呢？
做着激烈的心里斗争的王雪梅成功的引起了她的同桌的注意。
那个本就看不太上坏学生的同桌，果断的拉住了这个小姑娘的衣角。
“王雪梅，你管他干嘛，这一次的事儿又不是因为你而起。”
“况且，你不觉得，这个沈度自从开学以来，就大不一样了吗？”
“睡觉倒是不睡了，可这惹事儿的本事真跟他的睡眠时间成反比了。”
“你过去了又能帮上什么忙啊，别添乱了。”
说完，这个小姑娘就强势的将王雪梅给压在了座位上，阻止了自己同桌傻乎乎的去管后排的差生们自己的纠纷。
这个沈度也真是的，昨天还差点就被苗伟庭给打了呢，今儿个反倒是替人家开始说话了。
要不要这么奇怪啊。
就在王雪梅的屁股重新又落回到了座位上的时候，一个最不可能站起来的人，反倒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
是苗伟庭。
……
他站在了沈度跟那群被他激的怒而起身的男生之间，将沈度遮挡在了他的身后，在来到学校后第一次抬起头来，去直面那些曾经跟在他身后一起抽烟打架的同学。
“你们想干嘛？”
苗伟庭的声音压的很低，他的拳头却是攥的很紧。
身上的气压蓬勃有力，仿佛在下一秒钟就会爆炸开来，将身边所有惹怒他的人给焚烧殆尽。
这样气势全开，让与他面对的几个男生，压力很大。
52 锥刺股的正确方式
曾有幸见识过苗伟庭武力值并与他走的最近的几个人，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原坐了回去。
一下子，七八个男生，只留下了两三个架秧子瞎起哄的，被留在了当场。
当他们惊恐的回过身去，看着他们之中再一次产生的叛徒，试图用‘你们丫的太不仗义’的话去激起他们的勇气的时候，苗伟庭却已经走到了他们对面的位置，将胳膊伸了出来，横在了他们的鼻孔之下。
“老子洗过澡了，而且也没有将狗屎弄在身上。”
“我不知道你们是听谁说的，麻烦你造谣的时候，也认认真。”
“若真有什么不明白的，都是同学，你可以开口问啊。”
“别在后边跟个最猥琐的小人一样，嘁嘁喳喳的，跟地沟中的老鼠一般，上不得台面。”
“还有，鲁丰，常大山，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兄弟了，我没有你们这种在背后说人是非的兄弟。”
说完，苗伟庭就又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给这两个被晾在远处，试图跟他叫板的男生一点颜色瞧瞧。
却在这个时候，他身后传来了一股十分大的力度，一把就将他拽到了座位上，指了指前面：“哎呀！干嘛呢，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快，写作业，交上去，别让人操心！”
是沈度。
他掐着自己的胳膊力度很大，苗伟庭甚至都来不及挣扎，就被这个身材并不大高大的同学，瞬间给拉回到了坐位置上。
而就在他茫茫然的看向沈度的所在，想要问一句这位并不熟悉的同学你的力气为什么那么大，还有你为什么要帮我的时候……
班主任卢丽就踏着早自习的铃声，进入到了初三六班的课堂。
她看着时间到了却依然站在后排的两个男生，用极其严厉的语气呵斥到：“你们两个，上课铃响了为什么还要站着？”
“赶紧给我坐下，还有，既然精神这么好，就赶紧先把作业给交了吧。”
这……
他们这些后进的分子，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的完成作业，今天早上光记得说苗伟庭的八卦了，以往用来抄作业的时间全浪费了，现在可好，一下被班主任给抓了一个正着。
老班的脸色很差，后排的学生们比她的脸色更差。
许多人都在暗搓搓的瞧向沈度，并发觉了这个人的可怕。
这是第几次了，跟他起争执的时候，被上级领导给逮住了？
从昨天到今晨，又有多少兄弟在他的面前折戟沉沙？
不能细想，细思极恐。
几个胆子稍微小一些的，甚至还避免了与沈度之间的眼神的碰撞。
那两个倒霉鬼，已经被班主任叫到了最后一排，拎着书本贴着墙站着，直至第一节语文课下课之后，才能回归座位。
因着这个杀鸡儆猴，全班的人都老实了。
那些平日间神游的，聊天的，化妆的，以及看小说的，也都乖乖的拿出了书包，将自己或是写了或是没写的作业本交到了最前排，各自的小组长的手中。
这种少见的识相，不是，是听话，已经很久不曾在初三六班发生了。
对此，班主任卢丽十分的满意，就连上课的时候，都精神了三分。
站在讲台上的老班精神奕奕的讲着板书，坐在座位上的沈度，却要与这恐怖的瞌睡虫，再一次进行难以想象的斗争。
因为上一次，有被掐过大腿的经验，沈度琢磨着，与其被人不知轻重的掐死，还不如他很有分寸的自己掐自己呢。
于是，他就把手放在了桌子底下，摸索着，就插到了两条腿的中间。
然后才端正了仪态，一心一意的盯着讲台上的老班，去听那位到底在讲了些什么了。
只是他没发觉，与他坐在一排的苗伟庭，因为今天早上他的仗义执言，一直在仔细的观察着这个奇怪的同学的一举一动。
当沈度特别做完了这个将手放在大腿根儿上备用的动作后，亲眼目睹了这一过程的苗伟庭，就石化了。
牛……牛X啊……
果……果真是连他都敢挑衅的猛人。
这让苗伟庭看着沈度的眼神都变得复杂了起来。
……
可是苗伟庭又一想：他今天早上帮了我。
一个跟我一点交情都没有，甚至还有些矛盾的同学帮了我。
那么我又怎么能用有色眼镜去看他呢？
只因为他有些不为人知的怪癖？
但是他的怪癖又碍着我什么事儿了吗？
跟那些真小人比，我宁肯跟这种坦坦荡荡的男生做朋友。
想到这里的苗伟庭不再纠结，他侧过头去，朝着沈度挤出了一个代表友好的笑容。
让本来在听课的沈度吓了一跳，对这尴尬之中不失礼貌的示好，表示出了极大的警惕。
这人什么毛病。
为何会笑的如此的猥琐？
不会是因为我英勇的表现，因此而崇拜上我了吧？
哎呦妈呀，可拉到吧？
自己这阵子倒霉的事儿还不多吗？
他这是要扶贫多少个人啊？
自觉地不能再找个麻烦拖累的沈度，就淡淡的扫了一下身旁的苗伟庭，无视了对方渴望关爱的小眼神，特别淡定的又将眼神移回到了班主任的身上。
而沈度这一绝情的举动，则让一旁这位有心想要搞好关系的苗伟庭伤心不已。
在此时，他陷入到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沈度为什么会看不上我呢？
难道说，他也嫌弃我臭？
不不，若是这样，他也不会帮我说话了。
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我跟他不熟，昨天还产生了那样的误会。
可是同样的，我也被他带来的那个小黑妞给搞成了现如今这种悲惨的境地了啊。
这一来一回我们也算是扯平了啊。
不行，等到下课了我要问问，问问沈度，要不要跟我做兄弟。
定下了心来的苗伟庭，就踏实的将头转了回来。
在心中构筑了一个与沈度有关的充满了友情与热血的未来。
而这位被莫名关注的沈度同学，却是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嚏喷，琢磨着是不是又被人无端的关注了之后，就将这件事给抛到了脑后。
他现在很忙的好吧，忙着把那个神秘力量给他指出来的一些不对的地方，都给做对了，补齐了。
53 一起吃饭的兄弟情
人这一专注起来，时间就过的飞快。
等到中午头，没了课听的沈度，竟然还有点遗憾。
他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就从课桌里将自己带的盒饭给掏了出来。
谁成想，正在他想要下筷子的时候，一包玉米热狗肠就从天而降，扔在了他的手边。
“请你吃的！”
沈度一转头，就看到了一张拽的二五八万的脸。
那个叫苗伟庭的高大黑粗的男孩，手里攥着许多从小卖部中买来的零食，并把他其中认为最好的吃的一种，分给了沈度。
这让从不曾收过旁人东西的沈度，想都不想的拒绝了。
“我不吃，我自己带饭了。”
可是苗伟庭却不干，他将沈度推拒回来的热狗肠的袋子撕开，照着沈度的饭盒内就挤进去了一个。
“自己家做的饭有什么好吃的。这个不比你那肉丝有味。”
“你瞧！”
说完，苗伟庭自己也叼了一根咔嚓一咬，就将只有拇指长短的玉米肠给从中咬断：“看，里边满满的全是玉米，你闻闻这教室里，是不是全是玉米的香？”
沈度看着落在自己饭盒之中的那一小根胖乎乎的肉肠，上边已经沾满了自己炒菜的汤汁儿了。
想必是没办法就这么还给对面的小子。
想到这里的沈度就觉得一阵的肉疼。
但是虽然穷却绝对不欠旁人的沈度，还是开了口：“那，就谢谢了，等吃完了饭，我请你喝瓷瓶酸奶。”
麻蛋，要一块一瓶还另加五毛钱的瓶儿钱呢。
有这一块钱，能干多少事儿。
但是苗伟庭不知道沈度的纠结啊。
他只知道沈度吃了他的玉米肠，还要请他喝酸奶，那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是朋友了呢？
于是，心里特高兴的苗伟庭就得寸进尺的把凳子往沈度那里拉了拉，如同认识了许久的熟人一般，将头凑近了沈度的饭盒边儿上。
“呦，中午吃什么好吃的呢？”
“嘿，有肉有菜！好吃吗？”
你若不是口水都快要流进我的饭盒里边了，我倒是相信你只是随便问问。
被对方灼热的小眼神给逼迫的没办法再下口的沈度犹豫了一下，就将自己的饭盒往对方的方向推了一点：“你尝尝？”
“好嘞！”
这位苗同学还真不客气，他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来一个餐具盒，拿出一个快要比脸还大的勺子，照着沈度的饭盒内就舀了进去。
哐嚐！
一勺子，下去了一半肉菜米的混合体，顺着他早就张开的硕大的嘴巴，啊呜，一口，就塞进了嘴里。
嗯……mmmmm……
苗伟庭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因为这一口塞得过多，他又忙活着吃，也只能用举起来的大拇指，来表达他此时的赞赏之情了。
“唉呀妈呀，忒好吃了啊！”
“哥们，咱妈做饭真是绝了啊！”
赶紧将饭盒抱在怀里搂着吃的沈度连头都没抬：“我做的！”
一句话，就让在一旁用塑料太空杯喝口水缓一缓的苗伟庭给喷了。
“咳咳咳，哎呦，我去，那你这手艺够可以的啊。”
“哎！我说沈度，咱们现在算不算是不打不相识的朋友了？”
只这一句话，沈度就特别警惕的抬起头，奋力的摇晃了两下，反倒是将饭盒给抱得更紧了。
苗伟庭一瞧对面这个小子的这个模样，就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勺子，估计给对方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了。
他就不好意的挠挠头，跟沈度解释了一下：“嗨，你护的那么严实干嘛？我又不是要跟你抢吃的。”
“我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儿的。”
“你瞧，咱们这个教室，一大半的学生中午都在食堂吃，要么就在外边的小馆子吃。”
“而我呢，就属于天天吃外边的那种主。都快要吃吐了。”
“我寻思着，咱们俩都同学两年了，最近这两天的关系又突飞猛进的。”
“是不是就可以谈一些更加私密的话题了。”
“就好比这带饭的事儿吧，你做一个人的也是做，做两个人的不也是做吗？”
“我也不占你便宜，以后中午只要是你带饭，就给我带一份同样的呗？”
“我这人也不挑食，做什么都吃，还特别的好伺候。”
“喏，我也不跟你说虚的，我这一天中午的伙食费，就这些。”
说完，苗伟庭就在沈度的面前拍下来了一张十元的钞票，瞅着沈度继续说到：“咱们日结，你给我带一天的饭，我给你一天的钱。怎么样？干不干？”
沈度盯着那张青绿色的十块钱，看了不过两秒钟，就伸出了右手，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嗖的一下就给抓到了手里：“成交！”
说完，头也不抬的又继续埋头猛吃了起来。
等到沈度将这事儿办完了之后，苗伟庭才反应过来，他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用手指着沈度攥的紧紧的手说：“哎呦我去！今儿个我可没吃你盒饭呢，你怎么就把钱给拿走了啊？”
听得沈度一阵的心塞，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就将已经被遮掩的挺完美的盒饭又给推了出去。
娘嘞，还以为碰到了一个大方的主儿，谁成想，还挺计较。
而对面的苗伟庭却挺高兴，他家里每天给他五十的零花呢，他也不差这十块钱。
可是谁让这沈度做的盒饭实在是太好吃了呢？
虽说放到了中午，这盒饭有些凉，但是那些被肉汁儿浸泡着的大米饭，却是颗颗都入了味。
也不知道沈度抱在饭盒外面的那层棉套套是谁做的，那是严丝合缝的，将所有的香气都给锁在了包中，让这个天，入了口的菜，正是温突突最适宜的口感。
俩人现在也顾不得说话了。
那是将头凑在一起，你一勺子，我一筷子的吃的飞快。
没办法，今儿沈度装的虽然是足量的饭菜，但是架不住现在是有两个人吃。
这一个错眼，先前看上的那一条肉丝儿说不得就要被对面的小子给抢走了。
你让他们怎么能不全力以赴啊。
‘当啷……’
十分钟不到，勺子碰到了盒边儿，筷子戳进了把手，饭……没了。
54 小裁缝啊惹人疼啊
略有些尴尬的沈度抬起了头，跟苗伟庭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这才坐直了，相对无言的各自摸了摸肚子。
六分饱啊，不够吃啊。
想到这里沈度却是灵机一动，他哗啦啦从座位上站起来，将空饭盒端着，把已经揣进了怀中的十块钱又给掏了出来：“哎！走啊，我不是还要请你喝酸奶吗？”
“就西单酸奶厂出得大罐瓷瓶酸奶，空着肚子来上一罐，都能喝个半饱，就别说咱们现在了，这一下可不就能吃饱了吗？”
被沈度这么一说，苗伟庭觉得挺对的，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在看到了身旁这个他打算当一辈子的好兄弟的男生已经站在教室门口了，还朝着他招招手，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哎了一声，紧跟着就追了过去。
今天这一顿饭吃的舒坦，这才是电视里演过的那种能把命交给对方的好兄弟吧。
这一路上，有了沈度的陪伴，再多的人的指指点点，苗伟庭都不再放在心上了。
那些人算不得真心的朋友。
不经历风雨，又怎能见彩虹呢？
想着想着，苗伟庭就将沈度的小肩膀给搂在了怀里，并唱起了那首朗朗上口的歌，听得一旁的沈度都开始怀疑人生，对于自己为了十块钱就卖了自己的耳朵与节操的事情，表示出了深深的后悔之情。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他已经被苗伟庭这个傻大个给缠住了。
在一个曾经以打架作为第一目标，标榜武力才是真英雄的孩子转好的时候，自己总要拉对方一把吧？
你说他这最近，一件件，一桩桩的怎么全是事儿啊。
家里养着一个小公主。
学校还养了一个缺根筋的失足少年。
全都指望着他拯救人生呢，谁来拯救拯救自己？
咦？不对，要说还是有人在拯救自己的吧。
只不过是个不可为外人道的神秘力量。
这小沈度就因为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现的怪现象，愣是将已经得到了提示的两个好习惯给坚持了下去。
他只是觉得奇怪。奇怪于自己的生活变得越发的充实了起来。
他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要多做两个人的盒饭，与此同时呢。还要感叹于他的父母竟然起的比他还早，并且一趟又一趟的开始穿梭在这一片的杂院区域内，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直到一个月后，他爹沈耀军往家中扛回来了一台功能特别齐全的缝纫机，一架又大又占地方裁缝工作台，以及无数种与剪裁有关的零碎工具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他的父母竟然得到了阮叔叔的投资赞助，即将要在家的附近开上一家属于他们沈家自己的裁缝铺子。
而这家裁缝铺子的地址也都已经选好了。
就在他们所居住的这一片的杂院区外，最靠近宣武门的方向的一处门脸朝外的小平房。
那里往西北走就是校场口，往北去就是琉璃厂，往南行就是厂甸大街。
这三个方向无论往哪一处走，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碰到一片又一片的居住社区。
沈耀军与何红英跑断了腿，终究是选了这一处的房子。
他们不是不想找一处更好更大的街面房。
只不过，他们最初的预算，也就万把块的样子。
若是筹备店铺的钱超过了这个数额，他们都不用等店铺开起来了，光是这个金额就能把他们为数不多的信心给吓没了。
这些事儿，沈耀军与何红英都没让沈度跟着掺和。
因为他们儿子在新学期开学之后的学习状态，实在是太让他们欣慰了。
为了不打搅到他的学习。
何红英宁可进度慢一些，也不会本末倒置的因为这个铺子的筹备，而影响了自己儿子的学习。
对于此，沈度其实是特别的不满的。
因为在他看来，家中若是真的弄起来了这个生意的话，他更应该从一开始就帮忙的。
于是，在某一天的晚上，沈度在完成了作业之后，就与独自在家的何红英好好的聊了一下他对于参与到自家生意之中的渴望。
谁成想，何红英刚听完沈度的理由，这个在面对着儿子的时候，永远都是笑眯眯的女人，却是爆发了。
何红英出离的愤怒，夹杂着恨铁不成钢这的复杂情绪，朝着沈度大吼了起来。
“我不同意，你的爸爸更不会同意。”
“若是你执意要去考什么宣武职业技术学院的话，我想，你将会成为这一片儿里第一个被当爹的打断腿的人。”
说到这里，何红英满脸的愁容，面上全是不解，她将头凑向沈度，担心的询问到：“儿子啊，你这是怎么想的啊？”
“为什么想要上技校呢？”
“你最近学习不是特别的认真，还将所有的作业都按时的完成了吗？”
“阮柔那姑娘还跟我说了好多次了，说你这个人脑子特别的好使，就是可能原本不怎么上心，有许多的知识点掌握的不算踏实。”
“她说，她每天晚上都给你讲一些以前的基础知识，你都补了好几科知识了。”
“这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转变，这都初三了，你怎么就想到了要去读什么技校呢？”
“咱们这一片里，那学的最烂的大强子，也托人花了钱上了高中。”
“你咋就这么不上进，非要去什么技校啊。”
何红英哀叹着，沈度却一言不发。
看着倔强的儿子，这个当妈的觉得还是要好好劝劝。
何红英和沈耀军不同，沈度是她打小自己带大的。
刚满了月子，就被她背着去了小厂子里边，那后厂的一处，空办公室里摆着好几张小床，为的就是给她们这些女职工准备的。
当中一个阿姨，也不多管。
伺候着睡觉，拉撒，若是娃娃饿了，就去前面的厂房里通知一声，让各自的妈过来喂喂。
待到孩子能满地跑了，就给送到了厂区内的幼儿园。
跟着一大群的纺织厂，丝绸印染厂的小孩儿一起，目睹着自己的妈妈上班下班，待到所有的女工离了厂子的时候，也轮到他们从幼儿园出来了。
因着一直跟着，儿子跟妈的关系自然亲近。
55 生活啊
若是有什么不方便说出口的话，何红英好言好语的问问，沈度也就能说说自己的想法。
所以何红英又说到：“儿子，你是不是担心成绩不够啊，那就好好努力一把啊，若是真考不上，咱们再想办法。”
“真的，你若是真的上进了，还是考不好，妈妈也不会说你什么的。”
“但是我的儿子我清楚，你不是学不好，而是自己本身就不想学。”
“你是不是怕会增加家里的负担，想着上高中三年，到了最后，学不学的出来还说不准呢？”
看着沈度并不曾反驳的模样，何红英就全明白了。
她的心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怪自己与沈耀军的没出息？
还是怪这个社会对于穷人来说太过于残酷。
在今天之前，何红英从不曾感觉到清贫对于她的影响，因为并没有什么大追求的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但是在这一刻，她转身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学会了为这个家庭而考虑。
担忧着一切可能影响他们幸福生活的因素，以及在她并不曾察觉的时候，这个年龄幼小的孩子就开始的努力。
从这一刻起，何红英觉得，她应该彻底的推翻她以前对于沈度的某些作为的评判。
他早起去早市帮忙，并不是为了锻炼自己，而是为了能为家中剩下一整天的菜钱。
他对于金钱极其的吝啬与敏感，也并不是他天性的使然，而是这个家与周围的现实……赋予他的极度的不安所造成的。
而他执意想要选择技校，也是为了能够早早的踏入到社会，做一个能够一手掌控住自己命运的人。
不像是现在这样，一个年幼的初中生，没有人会关心他的诉求，也没有人理解他的渴望。
想到这里的何红英眼角有些湿润了。
她一把把这个身高已经与自己持平的孩子搂在了怀里，却发现，自己已经好久都不曾拥抱过儿子了。
也许就是这种忙碌于琐碎，最终让沈度对于未来的思考，一点点的挪到了现如今的这个决定之上。
何红英觉得，她必须要做点什么，承诺些什么，才能将自己儿子那充满了不安与迷茫的决定，给拉回到正规之中。
最起码，是大多数人所认为的最好的正规。
何红英深吸了一口气，将沈度推到了椅子上，面对面的坐好后才继续说到：“儿子，咱们家并不富裕，与某些家庭相比，甚至是困顿的。”
“但是你要相信，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罢了。”
“我跟你爸爸沈耀军，你也知道，就是典型的今天吃饱了也就不管明天的主儿。”
“我们的眼中，十块钱的布包与上千块的牛皮包是没有任何的区别的。”
“同样的，赚到的工资足够一家三口的吃喝，也就挺满足了。”
“现在想想，也许是我们的幸运吧。”
“因为你从小就健健康康的长大，从懂事儿起，就从不乱花一分钱。”
“而我很你爸呢，真也是好人出奇迹的，愣是没得过要命的大病。”
“无非也就是穿的次一些，一些可买可不买的跟着就放弃了罢了。”
“可是搞到最后，我们这种对于生活的状态，反倒是造成了现在的你。”
“他们总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直到现在，你这个糊涂的妈，才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何红英有些沮丧的搓了搓脸，对着沈度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但是不怕啊，大度。”
“妈妈对于错误发现的早，我也该为了自己的儿子考虑考虑了。”
“家里的条件会渐渐的好起来的。明天，咱们家的裁缝铺，就能开起来了。”
“我还找了些人，寻到了以前的一些老客户，咱们这个店子啊，维持一个家的花用，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那时候，家里就能存下钱来了。”
“你也不用担心学费的事儿，更不用担心家里的生活费的事儿。”
“打明儿个起，你就别再去那个厂甸早市了，你就踏踏实实的跟别的孩子一样，也一觉睡到大天亮，也时不时的赖个床。”
“挣钱的事儿又你妈跟你爸操心呢。跟你一个小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何红英又慈爱的摸了摸沈度有些柔软的发旋，给她与儿子划出了一张好大的大饼。
“咱们啊，慢慢来，铺子都支起来了，不就有盼头了？”
“到时候挣了钱了，你不是想要学设计吗？那咱要先把画画好喽呀。”
“你跟着厂里的阿姨学的那些画花样子什么的，还差的远呢。”
“到时候妈妈给你报班，专门学素描的绘画班儿。”
“咱们见天的时尚杂志，裁缝图解的买着，一直都走在潮流的最前沿。”
“等到再有钱了，你妈我再开家成衣店，就跟老辈子的高定裁缝铺一样，咱们拼手工赚大钱。”
“也到边上的椿树园，去买一款又敞亮又豪华的公寓楼。”
“咱们离了这个又脏又乱的大杂院，也去那一街之隔的地方，过有钱人的生活去。”
听到这里的沈度想要笑。
他可是知道家里是为什么才会去开这个铺子的。
他妈妈何红英的工作已经没了，那是被逼到一定的份儿上，不得不出来赚钱的。
若是刺绣厂还如同以往那般，能发得出工资。
依照他妈以往的脾气，怕是打死也不会出来单干的。
但是现在的沈度什么都不能说。
家里的人好不容易有了奋斗的心气儿，他不能跟头上再泼盆冷水的。
至于那个铺子会不会赚到钱？
咱们且行且看吧。
在何红英恳切的眼神之中，沈度败退了下来。
他叹了一口气，跟对方说到：“行，我暂时放弃上技校的打算，从明天起我会更加努力的学习的。”
“但是妈，你也记住你说过的，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家里赚到了钱。”
“我不想再天天的把一分钱掰成了两瓣花，你要知道，有时候所谓的成功，也并不是看他上没上过大学。”
“不过是我真的喜欢服装设计，也被你所描述的场景给打动罢了。”
“我啊，还真的挺想系统的学学画画呢。”
56 沈同志勤快了啊！
说完，沈度就朝着他的妈妈露出了一个大大又灿烂的笑容：“所以，何红英同志，你要努力实现你的诺言啊。”
“为了咱们这个家，也为了你的贴心儿子，这个家中是即将出现一个高中生还是马上就出现一个技校生……
可能就在你的一念之间啊。”
“老妈！加油！”
这一下就把重担给全扔到何红英的头上了，让这位打从结婚后就没扛过什么事儿的妇女，有点慌。
她朝着沈度紧张的笑了一下：“那个什么，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而已经站起来往外屋走的沈度，却是奋力的摇了摇头，回他妈到：“来不及喽！我这就要去学习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进行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了。”
“既然您都说了，咱们要各司其职，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那我这个当学生的，可不要将书读好吗？”
“我呢，争取在期中考试的时候，将成绩往前挪动几名，不至于跟以往那样，弄得太过于惨烈。”
“您呢，就在家里琢磨着怎么赚钱，赶紧把咱们家的生活条件提高一下。”
“其实我也挺想穿一双不错的球鞋的，耐克，阿迪我都不奢望，来双李宁，安踏什么的，我就挺满足了。”
沈度低头瞧了瞧自己脚上穿着的白球鞋，黄色的橡胶底儿，上边还带着红蓝色的两条横杠。
这双飞跃鞋他已经穿了快有两季的时间了。
一到春秋，在脚上的就是这双鞋。
最近他觉得自己有些长脚了，大脚趾已经跟最前面顶在了一起。
眼瞅着可以换一双新的了，沈度也不想在它与回力或是双星之间再进行选择。
他也想买一双带帮的正经的球鞋，冬天里哪怕踩到雪地里，也不会被积雪给染湿了鞋袜。
说完，沈度就再也没说话，将他与大屋之间的那道门给轻轻的掩了起来。
他跟这个家里的人一样，都需要静静。
等到他被何红英弄得有些多愁善感的情绪被平复了，也就能坐下来，安安静静的做功课了。
……
这一晚，一夜无梦。
……
自从那天沈度与何红英谈完了心之后，他就再也没跟何红英正面的坐下来聊聊。
那一晚上，大屋的灯亮到很晚。
直到下了夜班的沈耀军回屋了之后，也没有立刻关掉。
沈度的父母在屋内聊了很久，很久。
自此之后，这个家的大人们，就变换了一个状态。
从那一天起，沈度就没有再去过厂甸的早市。
不是他不想去，而是那天一早，他那万事不理的父亲，竟然替他去跑了一趟，跟那一家子对沈度特别照顾的小老板……好好的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
在听说沈度要好好学习，就为了考上一个好一点的高中之后，这一对来自于山东的淳朴的夫妻，那是想都不想的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那一天，沈度被何红英按在床上，睡了他自从上了初二之后的第一场囫囵觉。
直到快七点钟了，需要他收拾早饭的时候，何红英才将沈度给从床上叫起来。
这个时候的沈耀军已经从厂甸的早市回到了家，不但拿回来了以前没给沈度结完的工资，还带回来了一大袋子的新鲜蔬菜，以及老板一家人对于沈度的祝福。
“喂！你那菜店的老板让我跟你说，叫你好好学习嘞。”
“他们现在的生意越来越好了，让你不用太替他们担心。”
说完，在敞着门的厨房中，忙活着做面片汤的沈耀军又补充了一句：“你那老板还说了，过不了多久他的家人也要来京北帮忙了。”
“你说这事儿巧不巧？人家那边的人马上就够用了，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跟你说辞退你的事儿呢。”
“现在可好，真所谓是皆大欢喜了。”
“你跟卖菜的老板都轻松了，就各自努力吧。”
说到这里，沈耀军就用大勺往汤锅里舀了一片滑溜溜的面片，给嘬进了嘴里，在吸溜溜的嚼了两下了之后，就对着外面的人通知到：“成了！可以吃了！”
“土豆丁，小木耳，碎青菜面片汤，妥妥的大厨级的享受。”
“早起热乎乎的来上一碗，这一天啊，都镚儿精神！”
说完，就先给沈度扣了一大碗，又张罗到：“去，趁着还烫，出去瞧瞧阮柔来了没。
你们赶紧吃饭，吃完饭了好上课去。”
可沈度还想着他们几个的午饭呢，这还没开口说，就看到他爹竟从另外一个扣着的锅中，舀出来了许多的豆腐白菜，将汤汁儿稍微避了避之后，就将锅上一层的屉布揭了下来，取下来了一个挨着一个的白胖的馒头，在沈度的面前晃了一晃，就一个饭盒两个的塞了进去。
待到沈耀军收拾好了，就将三个一模一样的长方形的铝制饭盒给递到了沈度的手中：“去，找你妈要棉布口袋，拿去给同学吃吧。”
“等过两天天就要大冷了，你就早起一点，送到你们学校的食堂里。”
“我前两天去打听了一下，那边有大锅炉，是可以给学生们免费热饭的。”
瞧着手中的饭盒，沈度还挺不是滋味的。
对面这个没事儿就抽他两下的爹，今儿早起竟然连饭都替他做了。
看样，这两口子是真下了决心，想要让他好好的学习了。
就在沈度发愣的时候，站在对面的沈耀军就像是清楚他的想法一般，端着一个小碗，在厨房里吸溜着面片，利用哈气的空档，就又跟沈度说到：“你就什么都别多想了。”
“挣钱的事儿，就交给大人来，你就给我踏踏实实的学习。”
“若是你学习不好，我可是真往死里抽你的！”
“你可不知道你爸爸我，为了能让你学习，做出努力上进的决定……那是多么的困难。”
“行了行了，还杵在这干嘛啊，赶紧找你妈去。否者这盒饭不用到中午就冷了！”
说完，沈耀军也不再理沈度了，那是将手中的面片汤稀里哗啦的喝完，擦擦嘴，跟屋里的何红英打了声招呼，就先去上班了。
57 自己考还是走捷径？
自打这以后，沈度的日子过得是轻省了太多太多。
他只知道家中的小铺子顺利的开业了，老爸的工作自动的加了半个岗，阮柔总是跟在他身后催促着他的学习，而他因为那个陌生的力量，自然而然的养成了上课听讲，课后完成作业的好习惯。
为此，沈度还十分的自豪，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直至这一学习的期中考试即将降临。
……
旁的学风良好的中学，一到了比较重要的大考之前，校园里充斥的都是考前复习的浓厚的学习风气。
可是这件事儿若是搁在了204中学的话，就成为了另外一种光景了。
咱们就拿沈度所在的初三六班来说吧。
自从班主任定下来了期中考试各科目的考试时间与考场了之后，那些在听到了这些消息后的学生们，他们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要查一下自己到底会坐在那一个座位之上。
然后利用地势的优势，来方便他们安排作弊的事宜。
比如说在确定了具体哪一排的座位之后，他们会考虑要不要提前将小抄书写在那张课桌之上。
又或者打听好了坐在他周围，同一考场之中，到底谁的成绩能稍微的靠谱一点，以方便他们在考场之中的抄袭。
更有甚者，还早早的跑到初三一班和二班这两个好学生相对多一些的班级，去将自己平时有几分交情的书呆子给叫出来，跟他们提早的打好了招呼，让他们若是提前交卷的时候，就给他们这些人‘传递’一下答案。
搞得学校中的氛围也很热烈，只不过于旁的学校的热烈的复习不同，他们在热烈的想尽一切办法，走不劳而获的捷径。
而这种气氛搞得沈度很虚浮。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学习进度差了不少，也明白自己的基础有多么的薄弱。
他只是刚刚努力了两个月的时间，在这一次的期中考试之中，也许压根就看不出任何的进步。
甚至于若是他将重心都转移到了复习上边，连以往他也参与过的作弊都摒弃了的话，说不定考出来的成绩，还没有原来的成绩更高呢。
虽说他已经是班级的倒数了，但是倒数第三跟倒数第一……还是有着巨大的差距的。
对于沈度的焦躁，坐在他旁边的苗伟庭是心知肚明。
出于道义，他也要帮着兄弟度过这一次的难关啊。
于是苗伟庭将自己的胸脯拍的啪啪作响，跟沈度承诺到：“兄弟，别怕，哥哥我罩着你！”
“咱们学校考第一的那个书呆子，已经被我给买通了。”
“他会提早十五分钟交卷，把答案扔到我的桌面上。”
“我去看了考场了，我坐在靠门的第一排，你就在我斜后方第三排的居中位置。”
“等我抄完了，我往你桌上一扔，嘿，你还发什么愁啊，肯定不能让你垫底了不是？”
沈度还是在犹豫，他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学了那么久了，到底学成了什么样，正好可以通过这次考试来检验一下自己，一会又担心，自己的成绩掉的太过于厉害，会严重的影响学习的积极性。
就连他这么有主意的人都开始患得患失了，这可太不像自己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惊觉学习对于他的影响已经如此之大了。
“唉，再看看吧，咱们走一步算一步，等考试那天再说。”
苗伟庭比了一个OK的手势，转过头去就跟着那些过了几日之后又来拍他的马屁的同学们哈拉了起来。
只不过话语之中的敷衍明显，再也没有了以前走心又走情的模样了。
……
日子就在沈度的犹豫之中一瞬而过。
……
三天后，204中学就迎来了学校内所有年级的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
这一次，考场的划分是按照年级来划的。
不是按照全校的排名，而是随机的打乱了学号，分到哪里算哪里的坐法。
沈度与苗伟庭挺幸运，都没有挪窝，原还在初三六班自己的教室中考试。
只不过一个坐在了王雪梅的座位上，一个坐到了教室最居中的位置。
这个位置对于沈度来说，有些不太好。
四面八方都没有遮挡不说，他这一排……还是监考老师最爱巡的位置。
当沈度在这个座位上坐好的时候，那种考前的焦虑又再一次的涌现了出来。
沈度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了两个人小人。
白色的是小天使，它说到：“假的永远真不了，你认真复习了这么长的时间，难道就不想看看自己最真实的水平吗？”
黑色的是小恶魔，它反驳到：“沈度，你的爸爸妈妈为了能让你出成绩，可是拼了命的去赚钱了，你这次若是考砸了，他们该多么的上心啊。”
这两个小人儿，就在沈度的脑海之中你来我往，绕来绕去的让沈度的心压根就静不下来了。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此时，学校走廊上的提示铃响了。
踩着这个铃声一起进来的，是初三二班的班主任。
他是一个极其严肃的老头子，个头不高，带着一个花框边的眼睛，捧着一大摞的卷子，蹭噌……不废话，直接就站在了讲台的后边。
“现在开始发卷，在未曾答题的时候，先把抬头的班级，姓名，学号给标注清晰。”
“一旦没有写名字，该考生的分数以零分计。”
“还有，在第二声铃声响起之后，才可以开始答题。”
“考试期间禁止作弊，禁止交头接耳，如果有试题印刷不清晰，出题思路不明确的问题，请举手提问。”
“还有，考试中禁止中途上厕所。”
“若有特殊的紧急情况，我会让巡场老师跟着你们一起去方便的。”
“行了，基本上就这些要求，咱们每次考试前都强调过很多遍了。”
“我在这里就不一一的叙说了，我只强调一点，那就是在我监考的考场中，一旦发现有作弊的行为，那么我不管你是给别人抄的，还是去抄别人的，我都会直接按照零分处理。”
“若是被我抓到两次以上的人，这一次的期中考试，直接就依没有成绩来处理了。并且！我还要上报到教务处，给屡教不改的人以记过的处分。”
“同学们，你们已经初三了，谁都不想着背个处分去读高中的吧？”
说完，这小老头就笑了一下，将试卷分发到了，每一排的第一人的手里，让他们依次的往后传了过去。
58 数学题好难
在听完了这个老头的这番话之后，沈度就暂时的熄了作弊的心思。
这第一场考试的科目是语文。
对于这一科目，他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相较于数理化从头开始的薄弱。
文科在某些方面，某些时段内的提高还是挺明显的。
他将试卷的抬头认认真真的书写完毕，利用这第二道铃声响起前的空档，就开始浏览起了试题。
沈度从第一道填空题开始，一直看到了最后的作文题，待到再把卷子给翻过来的时候，他的紧张就稍微的缓解了一些。
还成。
其中有一半的题目他是复习过的，而剩下的半数之中的一半……在他的脑海之中也是有印象的。
也许掌握的不够扎实，但是若是写，也能写出个大概。
至于剩下的那四分之一，原谅沈度的脑子还没好用到只用两个月就将近两年半的知识全部的掌握。
他有些题目只是见过，却并不记得答案，而有些题目则是他连听都不曾听过的，知识盲区点了。
对于这样的一个反馈，沈度其实还是比较满意的。
因为在初二下半学期的期末考试的时候，他在做语文这个科目的时候，基本全靠的是半蒙半猜。
那个时候的他对于学习成绩并不在乎，他甚至连作弊都懒得作，嫌弃那个费事儿，就直接将知道的答案填上，选择填空的胡乱一填，转头就趴在座位上睡觉了。
至于现在，沈度却是要认认真真的答题了。
填空第一题：①菜qí--②měnɡ
--
懂③jiǎo--
揉造作
菜畦，懵懂，矫揉造作。
他都会填。
就由着第一题开始，沈度的笔尖就没有停歇下来。
他认认真真的写着，因为思考……速度不快。
这可能是沈度第一次在正式的场合下答这么一大张的卷子，这也让他对于时间的把控并没有什么经验。
当收卷的铃声响起来的时候，他才刚刚写完了作文的最后一个字。
在沈度略带茫然的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苗伟庭朝着他露出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但现在，坐在后一排的同学已经起身，逐一往前将试卷给收揽了起来，转头就给放到了监考老师的面前。
苗伟庭就算是再焦急，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了。
当这一堂的监考的二班老师离开后，苗伟庭就一个高蹿到了沈度的面前。
他从旁边的男同学屁股底下拉了一个凳子，坐在了沈度的对面，对着自己的兄弟埋怨道：“我说你怎么回事儿，我这冒了多大的危险在前面一次次的给你打着眼色。”
“你怎么就不知道抬头瞧我一眼呢？”
“害得我被二班那个小老头，看了好几眼。”
“我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呢，吓得我够呛。”
说完，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他们两个的交头接耳，就从手指头缝里捻出来了一个小纸条，在沈度的面前缓缓的展了开来。
“瞧，这就是一班的书呆子给我传的填空和选择题的答案。”
“你说你非费劲巴力的自己做什么呢，这不到两分钟，这不就全答完了？”
沈度面对着这张纸条，只觉得一阵的无语。
他全部的心思都给放在会做的题目上了哪里还有时间去看苗伟庭的情况呢。
现在的他也不想去看全校学习最好的那波人的答案，因为在休息十分钟之后，就要接着考今天上午的第二门，也是沈度比较关心的数学了。
所以沈度很是敷衍的将纸条塞回到了苗伟庭的手中，说了一句：“到时候再说！你可别被旁人发现了，再给捅到老师那里。”之后，就临时抱佛脚的将阮柔借给他的北师大附中的初二数学试题给拿在手中，又从开头粗粗的翻看了一遍。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监考的二班老师去而复返了。
他怀里抱着数学试卷，踏着铃声进了课堂。
“行了，在教室里晃荡的人都给我坐回到座位处。”
“咱们开始第二场数学的考试了！”
说完，也不管底下的这群学生们准没准备好，就开始哗啦啦的分着试卷，手脚麻利的把分好的试卷按在了每一排第一位的桌面上。
“往后传，老规矩！”
说完，也就不再管这些学生们是什么反应，那是坐在讲台桌的后边，就盯着一屋子的人瞧啊。
这一场，沈度明显感觉到这位监考老师开始重视了起来。
因为数学可比语文好抄多了。
对于此种情景，沈度不由的一紧，低下头就先看看试卷上到底出了什么题目。
如果a-b=1，那么（1-a的平方/b的平方）X2a的平方/a+b=？……
很好，这个公式他在课堂上新学过，应该能解的出来的。
想到这里，沈度就踏实起来，认认真真的把这道选择题给算了出来。
最后的答案是：2
嗯，选择A。
可是他再一抬头，下意识的瞧瞧黑板上面挂着的那个圆盘挂钟了之后，却只剩下了一句话：我艹！
这一道选择题，竟然花去了他十分钟的时间。
再往后一看后边那密密麻麻的试题，沈度就只觉得一阵眩晕，不祥的感觉就从他的心中升腾而起。
依照他的这个速度，会不会做是一回事儿，做不做的完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然后沈度就赶紧又将试题给看了一遍。
在又浪费了五分钟之后，他就知道，坏菜了。
这张数学试卷，他只能做出来一半，还是隐隐约约的一半。
至于剩下的那一半，不是只能写一其中的一个小公式，要么就是完全没头绪。
想到这里，沈度拿着笔的手就紧了紧，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瞧向了苗伟庭的所在。
那个万事不带愁的大哥，此时正转着笔，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朝着门外边看呢。
手底下压根是一个字儿都不带写的。
大概是沈度看苗伟庭的目光太过于专注。
这位仁兄感受到了身后的灼灼之后，就一偏头，朝着沈度比出来了一个安心的拇指。
看得沈度一嗮，回了对方一个不尴不尬的微笑之后，就将头给低了下去。
59 你怎么总在关键时刻出现
算了，先自己写写看，若是觉得实在是不行了，这不还有苗伟庭给自己托底嘛。
总算是踏实下来的沈度，又开始按着自己的节奏答题。
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道题他顺利的答出来了，这剩下的题目再做起来，速度就加快了不少。
待到沈度连蒙带猜的做到了解答题的时候，他的右侧前方，就传来了极其小声的‘嘶嘶……咳咳咳……’的声音。
这是苗伟庭给他传递的信号，通知他对方已经拿到了数学题的答案了。
这让沈度不得不诧异的往后翻了翻试卷……发现他还有近一页纸的题目都是空着的时候，人家好学生竟然已经将试卷全部做完了。
并且这位苗伟庭口中的书呆子，还有时间打好小抄，扔给苗伟庭，去完成这一系列的作弊的流程。
这对于沈度来说，就实在是太厉害了。
他下意识的抬抬头，看到苗伟庭已经开始奋笔疾书了起来。
对方手掌心里，有一张便签纸大小的纸条，上边密密麻麻的抄满了字。
看样子是选择题与填空题都写在了上边。
沈度只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了头。
苗伟庭把这些抄完，还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要把自己会做的解答题的18题，20题和26题给写出来。
更幸运的是试卷的最后一题，正是阮柔借给他的北师大附中的综合数学题中的一道。
也是他在课间十分钟里，刚刚看明白的那一个题目。
他觉得自己写完了这几道题，前面的苗伟庭也就抄完了那些小抄了。
不再分心的沈度写的很快。
当他将27题解答出来了之后，果真又听到了一阵意味深长的咳嗽声。
抬起头来的沈度，就看见了苗伟庭将小纸条捻成了一个小卷，朝着他使了一个眼色，趁着二班的监考老师起身往最后一排去巡视的时候，就朝着沈度的小桌面上扔了过来。
‘嗖……’
小纸卷在半空之中划出了一个轻飘飘的弧度，在即将要抵达到书桌的桌面上的时候，却因为力度不够，‘啪嗒’，蹭着书桌的一角，就掉在了地上。
吓得苗伟庭的眼睛噌的一下……就瞪大了……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负责监考的二班老师，哗啦……
转身了。
他背着手，朝着沈度的所在溜达了过来。
在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之后，沈度强按捺下心中巨大的恐慌，啪，一抬脚……
将这个小纸卷给踩在了球鞋的底下。
‘呼……’
苗伟庭长出了一口气，脸上全是惊魂未定与死里逃生。
他朝着沈度打了一个欧了的手势，摸摸心脏的位置，转过头去，趴回到座位上，继续百无聊赖的转笔了。
在苗伟庭看来，他这就算完成了传递答案的大事儿了。
而这纸条被沈度踩住了，待到这二班的监考老师走回到讲台上的时候，就一定会有一个背对着同学们的时间。
沈度大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将这个小纸条给捡起来的嘛。
苗伟庭踏实了。
可是沈度却是遭了大罪了。
因为那个神秘的力量又出现了！
并且……还用非常大的力度，朝着他踩着答案的那个脚掌……碾压了过去。
这个力度有多大呢？
是让沈度疼的龇牙咧嘴，绝对拔不出脚的那种。
并且，在沈度两次试图抬脚的同时，那个力竟然开始横向的碾压过去。
带着沈度那双橡胶底的飞跃鞋，在水泥地面上，刺啦，刺啦……
来回的磨了两遍！
不用再看了！就这个力度，被踩在脚底下的小纸条，此时应该已经被碾成了渣渣。
虽然，沈度的作弊计划就这么被破坏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脑海中涌现出来的……却是如释重负。
果然啊，作弊也是不允许的。
……
那他就有理由去说服自己，无论是考多少，都需要凭借自己的努力了。
这样，他就再也没有了退路以及对作弊所抱着的侥幸心理。
从今天起，他沈度又好学生的那条路上，迈进了一步了吧。
行吧，就这样吧。
就算是想看答案……我也没得看了啊。
沈度不再多想，甚至连那个一直踩着他的脚的力量都忘了，反倒是翻开试卷，试图去解答那些他并没有把握做出来的解答题。
沈度选择了其中一道看起来最简单的题目，用平日里老师教给的解题的方法，把所有能想到的公式都往里边带了一遍。
在反复的尝试了多遍之后，这道题竟然被他给解出来了一个答案……
沈度瞧着这个不知道答得正确与否的试题，突然就找到了一些信心。
对啊，做不出来的试题，我可以都用这种方法去试试啊。
万一老师看我可怜，再给我一分两分的辛苦分呢。
若是其中的一个公式运用对了，不也能得两分的步骤分？
反正都不能作弊了，那剩下的时间……他就这么来吧。
踏实下来的沈度其实也没写多久。
而他会写的题，也没有那么的多。
等到他将能写出来的都写满的时候，收卷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老师把卷子哗啦啦的收走，少了考试心思的学生们，三三两两的离开了教室，只剩下沈度跟苗伟庭两个人还坐在座位上。
苗伟庭那是对沈度的反应奇了怪了想要问个明白，至于沈度？
他尝试性的抬了抬已经被踩得没有了知觉的脚……
才发现，上边的力度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消失了。
沈度他这边正往桌子底下看呢，一边急的不行的苗伟庭就凑了过来，也没压低音量，直接就问到：“哎，我说沈度，你是不是傻啊，答案就踩在脚底下了，你怎么不捡啊？”
然后，苗伟庭往沈度的脚底下一看，只看到一张黑黢黢，被碾成了碎纸片的答案纸。
他抬起头来，眼睛瞪得溜圆，带着点小委屈的埋怨道：“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啊，说好的答案都不抄。”
“不抄就不抄呗，你干嘛还把答案给踩碎了啊。”
说的沈度听心虚的。
但是在这位扒上来的新同学的面前，他也不能太丢分啊。
60 孩子未来路很长啊
他能说：其实我挺想抄的，只不过有那心没那力，我被一神奇的力量控制了人身自由吗？
肯定不能啊！
于是，沈度就把学校里教的那一套的冠冕堂皇给拿了出来。
他打断了苗伟庭的抱怨，用一种特别严肃的表情与对方说到：“苗伟庭，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这个答案给碾碎了吗？”
苗伟庭特老实的摇摇头。
“那是因为，我怕我的意志不够坚定，只要这个答案是完整的，我就想要去看看。”
“这样，就会影响我对于试卷的专注度。”
“其实，在你将答案抛给我了之后，我就后悔了。”
“我在想，考试到底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检验我们在这一段的学习过程中的掌握程度嘛？”
“只有自己做出来的试卷，才能直观的反应出自己对于课本的掌握程度。”
“才能知道自己哪一部分学的不够扎实。才能找出相应的侧重点，多多努力，争取在下一次考试之中得到提高。”
“可是现在，我若是抄了这份答案，是能拿到一个很高的成绩。”
“但是这对我又有什么用处呢？这只会让我沾沾自喜，将别人的成绩错当成自己的成绩，心安理得的去该干嘛干嘛了。”
“但是实际上，我该不会做的问题，到了最后还是依然答不上来。”
“等到明年的六月份，咱们正式的参加宣武区的中学升级考试的时候，那个时候谁又能为我去传递一份答案呢？”
“到最后了还不是要自己考？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悔不该当初自己不做试卷，去抄别人的答案了。”
“而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也再后悔也已经晚了啊。”
说完，沈度就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苗伟庭的肩膀，反倒是劝对方到：“苗伟庭啊，虽说咱们也就这半个学期才熟悉起来的。”
“但是呢，你也是我在这个学校里边交的第一个朋友了。”
“你呢，以前是个校霸，但是自从咱俩要好了之后呢，你也就不再干那欺男霸女的事儿了。”
“还跟你以前欺负狠了的同学们去道了歉。”
“这件事我就不多什么了，咱们有错就改，我也挺佩服你的，算是个真汉子。”
“但是关于考试和学习的这件事呢，我还是想要跟你好好的说道说道的。”
“你看哈……”
沈度这边还想着长篇大论来上一通呢，就听到他们的背后竟然响起来了一阵‘咳咳咳’的咳嗽声。
不是得病的那种，是有意的。
让他们俩一转头，就看到了监考他们这个考场的二班的班主任就站在他们的身后呢。
只不过，此时这个小老头，却是笑眯眯的瞧着沈度与苗伟庭。
在他们两个人的注视之下，走到讲台桌的后边，将自己拉在桌面上的水杯给拿在了手里。
在老师转身即将离开教室的时候，突然就侧着头跟他们说了一句：“你以为你们在底下做的小动作，站在上边的老师看不到吗？”
“只不过因为你们自己都不上进，又是差生班的学生，我管了又有什么用呢？”
“你们会在乎记过吗？根本不在乎啊！”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啊，这六班里边还有一个上进的学生。你挺不错的，希望你会一直坚持下去。”
说完，这小老头就将保温杯一拎，拔腿迈出了教室的门，给沈度与苗伟庭留下了一个硕大又高深莫测的背影。
“哎呦我去！”
看的苗伟庭一屁股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带的沈度坐着的那张书桌也跟着噹噹噹的晃了几下。
同样震惊的沈度则是探出脑袋看向门外，在确认人都走的没影了之后，就将最后几句话给说完了。
“所以我说什么，你那小动作都被老师看见了。”
“这要是他们班的学生，估计早就被提溜走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二班的班主任懒得搭理咱们呢？”
“因为咱们这群人在他的眼中，都不值得去在意。”
“是明摆着考不上好学校被放弃的那一拨人。”
“你看看咱们现如今混的，连老师都不在意了。那若是真的离开了校园，碰上了其他人呢？”
“谁还会在意和尊重现在的我们呢？”
“苗伟庭？”
“嗯？”
“你有没有想过，你中考会考成什么样？照着你现在的学习态度，考砸是一定的了。可是接下来呢？你有什么打算呢？”
是啊，有什么打算呢？
苗伟庭喃喃说到：“大概，大概家里会花点钱，给我塞到附近的一所高中里边吧。”
“上了高中以后呢？”沈度摇摇头，说的是语重心长：“然后再成为班级中最差的那一拨的学生，浑浑噩噩的又过去三年？”
“反正我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有了明确的目标。”
“虽说那个目标现在有了些许的偏移，但那也是往更高更好的方向去偏移，是从一开始的技校专科，转移到了正经八百的大学中的设计专业。”
“若是有可能，我还想在那条道路上走的更远，更深，说不得还要出国深造。”
“然后，不知道是哪一天，也许很久很久，也许压根就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在路过一个品牌，或者穿上一件儿衣服的时候，听到我沈度的大名了。”
“旁人就会跟你说，看，这就是咱们时尚圈的大拿，沈度设计的衣服。”
“亦或者说，瞧这就是咱们华国的骄傲，连老外都欣赏的新锐设计的作品呢。”
“那时候你在干嘛呢苗伟庭？”
“给人辛辛苦苦的打工？自己开着点小买卖？亦或者真的很成功了？可是我觉得，还是前面两个比较靠谱呢。”
听得苗伟庭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他听到最后那一句话的时候，有心想要愤怒一把，却又觉得，被沈度这么一形容，仿佛，大概，有可能，他以后就会成为对方口中所说的那般的模样。
这下子，他多大的气儿都跟着泄掉了。
仿佛对于自己的未来茫茫然不知前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