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章 魔主（下）
金色的竖瞳散发着莫名的压力，加上脸颊两侧随着功力的极端运转已经渐渐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白色细密鳞片。
小龙女（白素贞）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化成了人形的蛇。
若是落在那些不知根底的普通人眼中，小龙女（白素贞）如此形象算得上是一条蛇妖。
如果动武的过程中被人窥见这幅模样，那么流传起来的民间传说便没有丝毫意外了。
外人见到的是蛇，事实上她应该是伪龙。
只不过是因为性别和自身的缘故，小龙女（白素贞）只能算是没有渡劫的蛇。
劫过成龙。
生命本能的追逐进化，便是如此。
如果那个故事中有隐藏的话，恐怕这一点也包括在了其中。
许仙与白素贞的关系将要比想象中的更为复杂。
小龙女（白素贞）也正是借用这股血脉，强行运转各种功体而忽视其影响，这也正是让赤练仙子措手不及的地方。
而且岳缘也从对方的招式中看到了各种熟悉之人的影子。
唯一不敢肯定的是这是重新修炼的，还是真正的做到了灵魂转移，不同灵魂共存一身的本事。
又或者不是灵魂转移，而仅仅是精神分裂？
一切的真相虽然被小龙女（白素贞）揭示了一部分，但隐藏的真相还没有彻底暴露出来。
“师姐。”
“你放手吧！”
小龙女再一剑创伤了李莫愁的精神后，便停顿了一下，劝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这是师妹对师姐存在的感情。
“将官人交给人家啊！”语调再变，轻声细语间就好像一介好姐妹在耳边说悄悄话一样，小龙女（白素贞）给人的气息竟是突然再变，柔声中说道：“我们不应该敌对，我们应该是姐妹。”
似乎是对赤练仙子那股坚持不解，小龙女（白素贞）转变了态度，反而是拉起关系来。
“他是负心人。”
“而我们不过是一介可怜人儿。”
“你又何必心生念念的站在他的身边。”
说这话的时候，小龙女（白素贞）的神情也柔和了下来，眼角更是沁出了泪水，双眸湿润的想要滴出水来一样，整个人我见犹怜，让人忍不住去呵护去拥抱。
然而小龙女（白素贞）转变的态度却没有让赤练仙子放弃，反倒是她从那些话语中听出了什么东西来。
看着自己师妹难得的表现出那种我见犹怜的神情，赤练仙子压根儿没有安慰的念头，倒是多出了一丝高兴来，直接找到了那个关键点，讥讽道：“噢~~~？”
“我可不是可怜人。”
“倒是你们……”未尽之言充斥着明示的讽刺，对小龙女（白素贞）的称呼也有了变化。
不得不说身为女人她们各自抓的关键点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老处男张君宝更是一脸莫名，而岳缘也是颇为意外。
反而是郭襄闻言若有所思。
压下身体的不适后，赤练仙子趁势追击，直接将言语中蕴含的讽刺给直接明示了出来：“白蛇传？”
“是报恩？或是报仇？”
“终究是你自己贴上去的，不是吗？”
“可怜的是你们，而不是我。”
不得不说有些本事女人天生就会，向来信奉拳头来论大小的赤练仙子在这一刻罕见的将语言当做了自己的武器。
无风不起浪。
苍蝇不叮无缝蛋。
白蛇传这个流传多年的故事中，都直接指明了一点，白素贞是报恩（报仇）去的。
事实上之前的时候，岳缘也给赤练仙子说了不少的故事，而在岳缘的态度中，她赤练仙子的身份已经得到了确定。
在那些故事中，岳缘或许会惹人家，也有过应下别人的承诺，但绝不是非君不娶的地步。
我们不一样。
是的。
在李莫愁的眼中，自己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江湖中，有着各种各样的恩怨情仇在上演。
但同性与异性之间有着明显的不同。
是奇门绝学？
是正邪不两立？
又或者是爱恨纠葛的修罗场？
还是苍生正义？
有些东西是需要大义，可有的往往是在细小的地方产生巨大的杀伤力。
在小龙女（白素贞）那略显疑惑迷茫的眼神中，赤练仙子给了一句诛心之语：“因为你们是凰求凤，而我则是凤求凰。”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又或者是未来，我们之间一直存在着高低。”
双眸轻和，微眯着双眼的赤练仙子虽然身上满是伤势，但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高傲。
她大，你小。
“！！！”
雷峰塔的二十年并没有让小龙女（白素贞）的心性得到了宁静，心头的那股爱恨在那段时间里变得越发的炽热，如同那埋藏多年的女儿红，又似地底的岩浆，一直以来都是蠢蠢欲动。
越压抑，便越暴躁。
赤练仙子的一句‘凰求凤’直接让小龙女（白素贞）破防。
这句话的威力甚至要比之前的那一式美女拳法来的更加的凶猛。若说之前的那一拳是轻伤，那么现在这一句则是诛心。
嘶——
深吸了一口气，就在小龙女（白素贞）的情绪即将失控的时候，她的神情却是再度变化，似乎有着什么将这份恼羞成怒给压制了下来。那自带的冷静让小龙女（白素贞）恢复到了冰山模样，说道：“好一个牙尖嘴利。”
语气深沉，小龙女（白素贞）望向赤练仙子的眼神中充斥着长辈对晚辈的期待。
可嘴上并没有就此结束，反而是用一种慈悲之吻细说道：“那你知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也许一直以来他都是隐藏的极好，但在今天他已经暴露出了那邪恶的目的。”
“世上最大的邪恶也莫过于此。”
“若不加以阻止，任凭他那样下去，或许我们人类也会消失在某一天。”
“他是人之恶，是情之孽，是人间之罪。”
“你该跟我们在一起渡他。”
“而且我想莫愁你应该早就看清了他的真面目，而不是如当下这么的愚蠢。”
语气中有着期待，也有着恨铁不成钢。
“哈哈哈！”
闻言，赤练仙子不由得笑了，笑的差点弯下腰来，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后，她面色冷冽，道：“那又如何？”
“我已经大概理解你现在的情况。”
“从我师妹身上滚出来。”
“然后——露出你们的真面目吧！”
语言上的交锋不过下策，最终还是得武力说话。
PS：今天第一章。
338章 魔主（续）
真面目。
在赤练仙子的眼中，即便是有着岳缘的提醒，可在她看来自己的师妹就跟中邪了没有两样。
不是一体双魂，而是一体多魂。
对方那种诡异到随意转换功体换人的状态，让李莫愁不得不这样去推测。
不管对方说的如何好听，在她看来便是不怀好意，乃至是对小龙女最大的恶意。
以李莫愁对自己师妹的了解，如果没有在意的事情的话，她定是高高在上，以一种淡漠的旁观态度观望众生，这样会显得极端的冷漠与不好接触。
可如果有了让小龙女在意的事情，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完全相反。
性格和气质会呈现出相反的趋势。
当小龙女不在意的时候，那是无欲无求，是无欲则刚，根本不会在乎旁人的态度，高若九天玄女，姑射仙子。
一旦在意，小龙女就会出现犹豫的状况。
曾经的时候，因为她的徒弟杨过的事情就变得如此。
那时的她是最容易被影响的时候，甚至要比想象中的更为容易。
所以在赤练仙子的眼中，师妹小龙女算是被蛊惑了。
世上最容易蛊惑人的是谁？
是亲朋好友。
是共情者。
是算命的方士。
看小龙女心甘情愿的情况，她既与自己体内的存在共情，亦成为了朋友，可能在背后还有方士的影响。
三者集合，师妹的情况比李莫愁想象的更加严重。
是邪。
是怪。
是异。
更是妖。
若是在现实中赤练仙子还需要一点时间来试探，可在被对方拉入精神空间进行一场话本之局后，李莫愁的试探便被拉近了不少。
短短的几招中，赤练仙子已经大概的摸清楚了对方的情况。
言语交锋中，李莫愁根本不屑对方的话语，而是直接表明了态度，要让对方一现真实的面貌。
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便是最根本的关键点。
难不成白素贞不止一个人？
“……”
迎着赤练仙子李莫愁的目光，那股子认真让人无法忽视。小龙女（白素贞）歪了歪头，竟是收敛了身上的那股蠢蠢欲动的爆裂气势，身形一正，纤纤玉手放在腹部，盈盈一礼，道：“青城（峨眉，古墓……）山下白素贞，见过赤练仙子。”
语音重叠，好似无数人声混合在了一起。
就好似在这一刻，有着好些个人一样在不约而同的用同一种答案回答自己。
这是回音！
是叠声！
“这！”
“你们到底是谁？”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赤练仙子李莫愁向来自认见多识广，这一刻也不由的面色大变。
在她的期待中，应该是那存在师妹小龙女身体里的东西进行自我介绍，有着各自不同的名字。毕竟之前的交手中，对方展示了好几种的武功。
但李莫愁万万没有料到对方会给出这么一个回答。
既在情理之中，却又出乎预料。
“为何惊讶？”
“因为我们都是白素贞！”
小龙女（白素贞）面对赤练仙子的震惊之色，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诧异之色，反而是面色认真的回答起了这个问题。
一旁。
身着青衣的郭襄与重回和尚装扮的张君宝两人同样面色突变。
很明显。
他们两人也被小龙女（白素贞）的自我介绍所震惊。
彼此对视了一眼后，郭襄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的难看，而张君宝则是喃喃自语：“不可能！”
“这种方式……”
“这是佛门共修之法。”
曾经出身佛门少林寺的张君宝在见到这一幕后，立即想起了佛门中曾经有过一段设想。
据说是来自达摩祖师的猜想。
那便是大家一起参悟佛法，进行共修，从而达到佛法的最高境界——众生成佛。
事实上很多门派的阵法都有类似的共修特性，只不过不同的是他们没有这么的高端。毕竟这些阵法中人基本上都是修习的同一种心法，同一种武学，从而争取达到最大的默契。
可在佛门中有一种推测中，共修是可以学习不同的功法的。
只不过这个猜测最终作废，虽然没有完全废除，但流传下来的也不过是些许皮毛。
现在的少林寺三渡便是在年老后藏身后山禁地里走的便是这种共修之法。
佛渡不了人，最后张君宝选择了自求己道。
然而在今天，这个在张君宝少年时期就觉得不可能之事，确是真切的发生在了自己的眼前。
回想起刚刚岳缘那堪称正大光明的传音解释，张君宝在嘴上再度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这便是六大魔渡吗？当真是好生诡异的邪门武功。”
再想起小龙女（白素贞）之前那若有所指的话语，以她的意思是想要将郭襄和赤练仙子前辈一同化为白素贞吗？
白素贞不是一个人。
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一个专属形象。
若将这个名字替换成佛，却也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小龙女前辈张君宝并不陌生，曾经少年时的它见过当面。
那时的她根本不是眼前这般模样。
现在想来鹰缘对抗的便是这种状况下的小龙女吗？难怪他会受那么重的伤，没有太多的还手之力，几乎惨死当场，一身功力尽废。张君宝将鹰缘带回武当山后，亲眼见到了鹰缘重修。
这是硬生生的改变他人意志的功法。
自此之后，你不再是你，而是白素贞。
其恶劣程度堪比夺舍重生，是某种意义上的永生不死。
从某方面来说，这六大魔渡可以造就无数个白素贞。而且这些白素贞此刻还无比诡异的集合在了一个躯体内，甚至将小龙女前辈也渡化拉入了共修之中。
这不是佛，而是彻头彻底的魔。
不是普通的魔头，当是魔主。
一瞬间，张君宝已然给眼前的小龙女（白素贞）的头上按上了魔主之称。
纵横大漠的魔师庞斑放在这白素贞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再看一眼面色难看的郭襄，想起对方的性格，张君宝也不由的担心起来。
看来……这精神话本之局并不意外。
他们一同扮演的角色没有问题，真正的大敌只有一个，那便是想要水漫金山的白素贞，以及不知道受到了多大影响却一直在划水的郭襄所扮演的小青。
张君宝有些想笑，原本阻止岳前辈而来，但万万没有料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么的千回百转。
在这精神空间中，他竟然需要保护岳缘的安危来。
心中思绪万千的同时，张君宝也将自身功力提升到了极点，用以戒备起对方来。
现在，他张君宝也没有足够的信心了。
或许……白素贞比之前的岳缘前辈更为的可怕。
“……”
岳缘除去一开始传音入密提示了赤练仙子一波之后，便一直保持着安静。
但在见到小龙女（白素贞）揭露出来的东西之后，他一时之间思绪万千。
岳缘在里面看到了魔门的武功，其中有着道心种魔大法的影子，佛门精神密学更是如此。道门武功的中正，以及阴阳家的禁术等等。佛道魔三教功法的汇合，再加上其他门派绝学，甚至借鉴了自己，这便是聚合创造出来的世间奇学——六大魔渡。
创造它的就叫白素贞么？
只是那个镇压在雷峰塔下的白素贞是第几个？
是否在每一个时代都有一个寻找自己的白素贞？
这是不下于诸葛孔明的七星续命之术的武学，而且它要更为可怕，是彻头彻尾的魔功。
庆幸！
岳缘心中突然升起这样的心思，幸好这是在精神空间，时间尺度可以忽略不计，倘若是在现实空间，此刻的自己恐怕记忆已经在消散，在悖论中消失，可能会忘记许多的东西。
眼下，他还有机会进行提示。
想到这里，岳缘开口了，他的话直接打破了这凝重的局面。
PS：晚上还有。
339章 一肩担之
“娘子。”
一声‘娘子’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也不知道这声称呼称的到底是谁。
是赤练仙子？
又或者是那白素贞？
当众人的目光落在岳缘身上的时候，岳缘迎着她们的目光，开口说道：“你们忘记自己本来的名字了吗？”这话一出口，众人都听明白了这‘娘子’的代指。
一旁。
听到这个问题的赤练仙子不由得抬了下自己的柳叶眉，倒是没有说什么。
因为李莫愁知道现在的岳缘是一个什么情况，因为他在那七星之光下那时光似乎在他的身上倒流，慢慢的朝她熟悉的方向退去。
以前虽好，可总给赤练仙子一种熟悉的陌生人的错觉。
不管如何，哪怕是原谅，可在赤练仙子的眼中，岳缘终究不是那个曾经的道公子了。
事实上李莫愁也认定了事情就会这么发展下去，她上了明教亲自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这就代表了她赤练仙子已经在心底做出了选择。
她的恨最后还是在爱的面前低了头，投了降。
最终她赤练仙子李莫愁以大妇正室自居。
甚至连那元廷的和亲举动，也是被李莫愁自己代夫应下的，在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慢慢的将视线抬高，不仅仅是在关注江湖恩怨与爱恨情仇上，而是放在了国度上面。
这时的她将自己的位置摆在了皇后上面。
那她真的高兴吗？
未必。
以赤练仙子那唯爱的地步，若不是真爱又岂会忍受这些？
原本李莫愁以为事情的发展就会那么继续下去，却没有料到局面陡转。局势的变化，让她都措手不及。一系列针对岳缘的危局接憧而来，可在这中间赤练仙子仍然是选择站在了岳缘的身边。
哪怕是杀岳缘，也当由她李莫愁亲自动手，轮不到其他的女人插手。
更何况之前那七星之局似乎对岳缘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岳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退，从陌生的熟悉人状态朝那个她心目中的道公子方向回转。
这种夺天地造化的变化，却是隐隐的符合了赤练仙子心底的小心思。
当下。
在这个精神空间里，李莫愁见到的岳缘已经越发的符合当初的道公子形象了。随着岳缘的变化，赤练仙子心中的那杆秤也越发的朝岳缘的方向偏移。
所以岳缘的这‘娘子’之称，并没有让赤练仙子有生气的意思。
那种打心底的配合感，竟是再度重新诞生。
反倒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欣喜。
……
忘记？
不！
确切的说是潜移默化的影响。
刚刚小龙女（白素贞）施展出来的各种武功都有着相应的代表性人物，可这些人仍然是以白素贞的口吻自称。
如此结果，便是岳缘问出这句话的真正缘由。
是白素贞，还是其他人！
自称与否，则能表现出小龙女（白素贞）的真实情况。
“官人！”
“我们不是什么人，我们是白素贞。”
满是惊喜的嗓音从口中冲出，小龙女（白素贞）的脸上表现出来的是喜意，就好像在这个精神空间里她水淹金山寺是真的想要救下被僧人制住的许仙。
可这个回答让赤练仙子，张君宝和郭襄三人神情都是一沉。
一个不安的念头在各自的心头盘旋。
再看其他被拉入进来的人，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小龙女（白素贞）的精神所控制影响，渡化成了守卫着许仙的僧人。唯有岳缘，李莫愁，张君宝和郭襄四人才有资格成为舞台上的角色。
不管这话本之局的结果如何，那些被影响的人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毁了。
“果然。”
闻言，岳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对小龙女（白素贞）的情况已经有所了解，叹道：“原来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放弃自我，成就一个白素贞。”
“值得吗？”
修佛修魔修道，她们确是修成了一个白素贞。
是怨是恨是仇是爱，这些纠结的恩怨最终造就了一个是神是魔的怪物。
若加上小龙女身上所具有的龙脉，那么当前的这个白素贞还能算的上是龙。
那么眼前人的完全称呼当是龙·魔主·神白素贞。
这应当是最强的白素贞。
是无数的白素贞的集合体，更可怕的是之前与赤练仙子的交手都彰显着白素贞的功力是叠加的。随着苏醒的‘白素贞’越多，那么小龙女的力量便越强。
配合自己曾救助小龙女时造就出来的血脉，那么现在的小龙女（白素贞）会有多强？
能够无视功体运转带来的副作用，施展出各种绝学的小龙女（白素贞）在这个空间里已经是占据了绝对上风。尤其是还是处在精神空间中，更是极大的激发了对方的力量。
“我们是小龙女（婠婠，独孤凤……）”
“亦是白素贞。”
“我们见官人是许仙，官人见我们应是白素贞。”
面对岳缘的问题，小龙女（白素贞）给出了这么一个回答。
“？？？”
察觉到赤练仙子剜向自己的一道目光，那些叠声中的名字让岳缘不断蹙眉，有陌生的名字，是还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还是已经开始忘记了吗？又或者是那仅仅是修炼六大魔渡后被渡化出来的人儿。
未曾经历过的事情，却被其他人的记忆所占据，代替了她们的经历？
岳缘不知道，无法确定其中真伪。
但小龙女（白素贞）的回答却是告诉了岳缘一个悲哀的事实。
那便是小龙女的情况要比想象中更为严重。
最为担心的便是眼前的小龙女（白素贞）只是意外，那些在对方体内的存在不过是以他生渡复制出来的，而原本的存在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就如同晓梦给自己定下的悖论之局，小龙女（白素贞）的存在也是这般的矛盾产物？
是情是孽是劫。
是这片天地之间的反击与针对。
是天命配合诞生出来的劫。
岳缘原本以为之前的悖论之局已然是最为险恶的局面，可没有料到这话本之局更是雪上加霜，显得更加凶残。
配合着悖论之局，这话本之局便是最大的诛心之劫。
沉默了半晌，略显苦涩的笑容爬上了脸庞，岳缘抬头望向小龙女（白素贞），再扫了一眼赤练仙子的背影，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说道：“我想自己已经明白了。”
扫了一眼这精神空间里的幻象，岳缘再摩挲了一下身上的僧衣，正想要开口再度说什么，却被李莫愁给打断了。
锐利至极的视线直击自己师妹，望着这个有着师妹躯壳，却不知道还算不算小龙女，又或者两者都有的白素贞，道：“好一个水漫金山，流传数百年的爱情故事不过是一介笑话。”
“你白素贞前来金山寺到底是救许仙还是来替许仙洗罪，彻底杀他的？”
“我行走江湖曾经滥杀无辜，可对比起你来远远不及。”
若讲因果，那根由便出在许仙的身上。
水漫金山，最大的因果正是落在了岳缘的身上。
虽是眼前不过是精神空间形成的幻象，但是赤练仙子能够想象当时在白素贞彻底运转功力倒转天象时带来了多大杀伤，恐怕整个地方都化作了一片汪洋。
那是惊天的水灾，是真正的无情。
那是以他人的生命来硬生生的逼迫。
若是岳郎在某个时候是那毫无武功的许仙，正在做着好事的时候，硬生生的面对着夫人的针对，面对这种诛心杀招，面对那压力，赤练仙子几乎是感同身受。
这让李莫愁想起了自己曾经行走江湖的日子，当时赤练仙子之称所带来的影响，几乎是人人喊打。
一旁，听明白了的张君宝和郭襄两人细思了一下那个场景，竟是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
那个故事一下子就在这句话下变质了。
“……”
一瞬间，小龙女（白素贞）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难以忍住的杀意正在蠢蠢欲动，对方的一席话直接将那美好的故事给撕了个干净，露出了内中让人背脊发凉的真相。
“赤练仙子，你可知道你身后之人乃是岳缘？”
“我知道。”
“那你知道他曾经撩拨了多少人？”
“我知道。”
“你既然号称赤练仙子，就更应该能够体会这份怨恨，为何要阻我，而不是跟这我们一起？”
“我当然知道，可为什么不能拦你？！”
一声反问从李莫愁的口中发出，简短的回答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种固执和肆意正在散发，代表她性格和一生的唯与痴两个字正表现得淋漓尽致。
“那你知道那浮屠降世会死多少人？知道他征伐世界沾染了多少的罪孽？”这句叱问让小龙女（高高在上），似乎在她的体内再度产生了一个什么东西，是天命正在用小龙女的口吻发出自己的质问。
“我知道，但我不在意。”
望着岳缘的方向，赤练仙子越发熟悉现在的岳缘了，她感觉到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要恢复成道公子。感受着来自小龙女（白素贞）的恶意，好似天地间的针对与排斥，让她莫名的有一种面对整个天地的感觉。但李莫愁只是盈盈一笑，面若桃花，给了岳缘一个久违的熟悉笑容，她回答了。
这个答案凉尽了天荒，也老了人间的沧桑。
让张君宝侧目，让郭襄羡慕。
更是让岳缘呆滞，恍然失神。
让小龙女（白素贞）的恶意化作了冲天的杀意，惊破黑云，冲散雨幕，那原本围在岳缘周围的普通僧人们更是在这股杀意下震成了傻子，精神全数消散。
“今天，当着你们白素贞的面，岳郎那一身的罪孽……”
“我赤练仙子李莫愁，一肩担之。”
她要以一己之力抗之。
340章 死斗
风停了，雨止了。
甚至连那雷电都定格在了半空中。
如此奇景出现在了精神空间里，这代表着这个精神空间的主人小龙女（白素贞）的震惊到了何种地步。这使得这片精神空间都连带着出现了影响。
一肩担之。
这话一出口侧目了张君宝，羡慕了郭襄，呆滞了岳缘。
恍惚间，眼前的场景再度回到了当初神雕时期，在那武林大会上面对众江湖人士的时候。
一念及此，岳缘的神情渐渐再度出现了变化，这是一种由外及内，从现实影响到精神的状态出现了。他的模样再度出现了些许的调整，头发，神情等等都在不自觉间随之变化。
眼中深处的多种心思在渐渐消散，转而回归了曾经的纯真清明，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间带着一种肆意潇洒的味道。
这——
话本之局的舞台上，角色出现了变化。
理当是男主角的‘许仙’的角色开始有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人还是那个人，但神情姿态确是有了根本性的转变。
‘许仙’缓缓的变成了‘道公子’。
虽然速度缓慢，可终究是回来了！
目光收回，面若挑花的脸庞渐渐的沉了下来，赤练仙子回过头，望向了神情已经阴沉到极点，那脸上足以刮下一层寒霜的小龙女（白素贞）。
止不住的猖狂杀意，似是整个天地的恶意，正扑面而来。
杀意与恶意席卷成风，吹拂的李莫愁那束在脑后的发丝飘扬，更弄的她一身的衣衫呼呼作响。
当那句话出口后，赤练仙子终于彻底感受到了那隐藏在小龙女（白素贞）体内恐怖的力量，那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幽潭，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水面的波动震荡。
赤练仙子的那一句话似乎是激起了她们的斗志，吸引了全部的仇恨，所有的压力都随之而来。
砰！
脚下的地板碎裂，那是无形的压力正在照拂。
“好！”
“很好！”
半晌，小龙女那阴沉的神情如春雪般消融，皮笑肉不笑道：“非常好！”
连续三声的‘好’字，确是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怒意。
点点头，小龙女（白素贞）赞道：“不愧是赤练仙子李莫愁！”
言语间没有了之前的劝诫与诱导，反而是变成了一种陌生人的口吻，这种表现让李莫愁知道对方是完全要动真格的了，而且似乎连师妹本身都压抑住，而不再出现。
眼前人不再是小龙女，而是真正的白素贞。
未等赤练仙子开口，小龙女（白素贞）又讥讽道：“只是他这一身罪孽，你又有何德何能能一己抗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言语间她缓缓的摊开双手，让那有些宽大的袖子垂了下来，一双素手更是收在了袖子中。
“呵！”
赤练仙子只是回了一声嗤笑，不管如何，在李莫愁看来她自己都是胜者，眼前人从某方面来说不过是败犬。看着对方的动作，李莫愁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将是一场死斗。
盈盈一笑间，赤练仙子也有了自己的动作：“你很强很强，是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来遇到的最强的人。”
“甚至你也十分了解我的武功底细，面对你我能胜的可能性很小。”
看着自己师妹小龙女的模样，两人同出一门，古墓派的武学几乎了解的干干净净。当初在三人一起行走江湖的那段时节，她李莫愁也知道了那藏在古墓里的其他武学。
这些武学师姐妹间算是知根知底的，用出来作用不大。想要起到作用，则必须在意这一块上面达到一个极点，才有可能对其产生伤害。
就像之前的美女拳法一样。
“但人总不能放弃。”
“撞到南墙亦不许回头。”
深沉的柔和嗓音在空间里回荡，赤练仙子低眉眯眼，轻声的诉说，好似在给自己说悄悄话：“只是我行走江湖间名震天下的从来不是师门武学，而是五毒秘传。”
“你们想要从我师妹的记忆中寻到我的武功的弱点，这并不意外。”
“但在这些年中，我李莫愁却也推陈出新的推导出了自己一门属于自己的五毒秘传，其中有着一式还未彻底完成的绝招。”
“若是在现实我还有着些许忌惮，但在这里我根本不担心。”
“那么这一招，将由你们白素贞首试！”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以小龙女对师姐李莫愁的了解以及刚刚她的表现，白素贞们知道那不过是笑话，若是放在现实空间里，对方同样不会留手。
她之前的那一句‘一肩担之’已经将战场中心拉到了她的身上，成为了她与小龙女（白素贞）的对局，将其他人排除在了局外。
因为这是死斗。
是属于赤练仙子的死斗。
这是属于赤练仙子的武林大会，她面对的江湖人士便是白素贞们。
赤练仙子不是不知道在这精神空间里交锋受到的伤势应该会直接反应在现实身体身上，彼此之间形成了一道相互映射的关系。从某方面来说，精神之战将要比现实中的比拼更为险恶可怕。
新招？
瞒着师妹所造就的新招？
这种情况倒是没有让小龙女（白素贞）有所意外，毕竟师姐妹两人各自都隐瞒了相应的东西。
既是死斗，她很期待李莫愁的表现。
白素贞要直接用最强力的手段锤死她。
……
风，又吹动了。
乱了头发，卷了衣裳。
话音刚刚落下，整个精神空间中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忽然——
只见赤练仙子玉手挥动，在眨眼间便结出了数十个手印，在这过程中她整个气血蒸腾，将一身的精神直接推到顶点。
随后在素手挥舞间六根特制的冰魄银针出现了掌中指缝间。
冰魄银针上色彩艳丽，一看便是含有剧毒。
双手上扬，这六根特制冰魄银针没有被她飞出射向小龙女（白素贞），反而是双手握针直接插向了自己的脑袋两侧。
“！！！”
嗤嗤嗤！
特制的修长银针直接被赤练仙子刺入自己两侧的太阳穴，如此景象直瞧的张君宝和郭襄两人眼皮一阵乱跳。哪怕是居高临下的小龙女（白素贞）也不由的侧目。
而落在岳缘眼中的则只有一种心疼与慌张。
银针入脑的那一刻，李莫愁的双手慢慢的放了下来，放在了身体两侧。
低头。
沉默。
猛然间，道冠轰然炸裂。
无形的气劲自头部冲出，径直冲破道冠，一头青丝胡乱舞动，张牙舞爪间好似有了生命一样。
同时一道无形力场以赤练仙子为中心横扫而出，狂暴无匹的气劲更是让张君宝郭襄不约而同的退后了数步，反倒是留在最后面的岳缘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那无形之力在遇到岳缘的时候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的避让开来。
而那散出的劲力在遇到小龙女（白素贞）的时候，与她身前的护体气墙发生了剧烈的碰撞，发出一阵阵的滋滋摩擦声。
“哈~~~”
是低沉的喘气声，是压抑到极致的兽吼，那激荡的杀意已经根本止不住的冲天而起，击破那黑云，直接在上空形成了一道漩涡。
缓缓的抬起头，赤练仙子露出了自己的脸。
只见她双唇乌黑，脸颊上道道血管在不断的鼓动，尤其是沿着太阳穴周围，密密麻麻的遍布在一起。双眼更是出现了丝丝变化，有着五颜六色的纹路正一点点的占据瞳孔。
原本靓丽如仙子的脸庞此刻呈现出了一种邪异之美，显得艳丽无双。
这一刻，赤练仙子便是这个世间最为绝美的一种剧毒。
“……”
赤练仙子如此姿态让小龙女（白素贞）的面色也不由的微变，对方如此姿态乃是攻击态势，正是招出未出的那一刻。
视线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的模样，小龙女（白素贞）感叹道：“好一个赤练仙子！好一个李莫愁！”
“我没想到你当真能够做到这一步。”
“千百年间，你让我们惊艳了。”
“痴之一字，当是你人生的描述。”
小龙女（白素贞）的声音开始出现了变化，由无数种声音汇合而成的嗓音在风中回荡：“那么接下来这一招，是我们给你的礼物！”言罢，那藏在垂下来的袖子里的双手猛地有了动作。
一挥间，衣袍裂开。
露出了那里面的东西。
只见密密麻麻的人头出现在衣衫中，各式各样的绝色女子的脑袋正挤在那里。
敞开的那一刹那，所有的脑袋都朝赤练仙子的方向咆哮出声。
吼！
精神空间震颤，本就由精神幻化的金山寺整个山脚石台在这一声嚎叫中彻底崩碎，卷起无数泥石形成一道洪流直冲上去。
而在这洪流即将临身的一刹那，赤练仙子动了。
轰！
洪流倒卷逆冲而上，掀起无边土浪。
一旁的张君宝和郭襄两人早已经带着岳缘避让了开来，只不过退避的同时却也有着各自的心思，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目不转睛。
他们都知道，刚刚那一幕只不过是两者交手的前奏。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斗。
属于赤练仙子和白素贞们的死斗。
PS：今晚第一章。
341章 修罗
是女妖在嚎叫。
那衣衫下无数的美女头颅没有给人带来欣赏，反而是给人一种极端的诡异色彩。
浓重的阴暗寒冷之感充斥在其中。
每一个脑袋，每一张脸，每一张绝色，那都是一个个名叫‘白素贞’的女人。
在只有一个脑袋的情况下聚集在小龙女体内，这密密麻麻的头颅所展现出来的情况正是小龙女（白素贞）此刻的真实情况。
不是一体双魂，而是一体多魂。
这给人一种密集症的脑袋，每一个都有着各自的神情，每一张脸放在江湖中那都是足以名震天下的倾城之色。但是此刻聚集在一起后给人的不是美，反而是诡。
或许这突显的一幕在外人看来，传闻中的鬼怪也不过如此。
这种模样正是小龙女（白素贞）第一次展现出来自己的真实状态，之前一直隐藏着的真相此刻被她自己给掀了开来。
因为这一幕，是她小龙女（白素贞）对赤练仙子那决死之斗的礼物。
还未出招，仅仅是无数女声合起来的嚎叫，一同唤着赤练仙子李莫愁的名字，便已经使得精神空间震荡不已，掀起的气劲更是化作洪流一样直冲过去。
当赤练仙子将那冲击翻转逆冲向天后，她也动了。
双方的正式交手才刚刚开始。
咔擦！
青石板崩裂，巨大的反震力道使得石板上面出现了密密麻麻宛如蛛网纹路的裂痕。
在一道足有三寸深的脚印之后，赤练仙子整个人如同射出的利箭一样激射而出，人未至，在半空便直接朝小龙女（白素贞）的方向遥遥一掌拍去。
掌劲飞出，迎风而涨。
在半空，便已经形成了一道足足三丈大小的红色气掌带着浓厚的腥味破空而来，四周弥漫的血之色更平添数分艳丽。这些艳丽之色不是其他，正是剧毒之物。
呼啸声中，掌劲眨眼临身。
但面对这一击，小龙女（白素贞）头一扬，自己口中发出一声轻啸，便见惊人一幕。
噗！噗！噗！
在小龙女敞开的怀中，那些嚎叫着的美人头颅忽的停了下来，其中有三个脑袋猛地挣脱了束缚，从那里面窜了出来。
头颅窜出的瞬间，便是迎风而涨。
弹指间，三道曼妙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小龙女的身前。
其中一人单手负背，黄色的衣袍飞扬中，右手剑指轻扬，迎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便越来越大的红色掌劲一指点去。
独孤九剑。
破掌破气二式合一。
掌指交接。
便是一声轻响。
就好像一个装满水的皮带子被针扎了一个漏洞，一剑指之下，这道掌劲尽是被一招消弭于无，掌气尽破。随即不败剑意爆发，直接锁定了赤练仙子。
同时。
在这道身影破除掌气的同时，旁边另外两道一大一小的身影也有了动作。
或者说是在她动手的同时，另外两人也同时出手了。
娇小的紫色身影站在在原地，一双素手不断的结印，功力运转中只见一点绿色从土中发芽绽放。紧接着便是地面崩裂，石板纷飞中一根巨大的藤蔓从里面钻了出来。
扭曲舞动中，这根藤蔓好似活了一样，蠕动的像一条暴躁的大蛇一样直接朝自己的猎物——李莫愁的方向奔袭而去。
一旁。
身材稍显高大一些，身穿红衣的女子则是凝神聚气，血红色的双手摆出了特定的动作，不同赤练仙子的红色毒掌，在她的掌心间一道血色气劲正缓缓挪移旋转。
目光一闪中，那道血色圆形气劲被一掌直接甩出。
这一招正是她拿手的阴阳和手印。
红球后发先至，来到了蔓藤的前面。
就好似被大蛇吞吐的龙珠。
一前一后两者互相追逐互相推进，带着狂暴无匹的气势直扑被黄色人影以剑意锁定的赤练仙子。
三人合击。
配合的无比紧密。
然而面对这种攻击，赤练仙子前进的身形没有止步，反而是迎着那携带着红色气劲球的藤蔓蟒蛇便是一声吼。
吼——
空气如潮水一般的荡漾起来。
本身就狂暴的音浪似乎在什么东西的催发下变得越发的强悍。
声浪迎击，三者直接撞在了一起。
轰！
一声惊天巨响中，天地间一片艳红，雷霆闪烁平添了一分亮银色。
随即赤练仙子再攒一掌，那狂暴如蛇的藤蔓也破碎开来，溅起漫天的绿色汁液，这些杂物还未落地，于半空中便已经发出了青烟枯萎殆尽。
这如活物一样的藤蔓竟是生生的给毒死了。
一招过后，这两道曼妙身影确是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反而是面露惊讶之色的站在了一旁。
呼啸声中，人，破空而至。
赤练仙子终于穿过了那因为双方交手造就的狂乱气流中，来到了黄色人影的身前。
眼前这个人是挡关者，也是众多白素贞中的一个。
双方靠近的一刹那，便是最为激烈的近身搏斗。
拳。
掌。
脚。
挪转之间，赤练仙子前进步伐尽数被对方一一挡下。
翻转建，李莫愁再度以手做兵器，眨眼间便是刀剑枪鞭索之招，在对方抵挡的时候，同时还摸出了冰魄银针以身化弓，射出利箭一样激射而出。
但——
对方破剑破刀破枪破鞭破索破掌破箭，以一剑指硬接赤练仙子的各种招式。
最后在剑意沛然中，结以破气八式合一纳种种招式变化，最后形成一招总决式扭转了防备态势，转手攻了过去。
“！！！”
抓到你了！
仍在强行控制理智的赤练仙子用那五彩斑斓的双瞳扫了一眼那防无可防的剑招，心中没有对对方剑招的震惊之情，有的只是一缕欣喜。如同猎手抓到了凶恶狡猾的猎物一样。
两者之间终有一个胜利者。
掌指碰撞。
两者的再度冲击。
孤独霸道的剑意仍然没有被挡住，继续透体而过，对赤练仙子造成了不轻的伤势。
但剑意的主人却不是胜利者，赢家反而是赤练仙子李莫愁。
疼痛已经被她忽视，在这自己绝招还未完全彻底生效的过程中，有一阶段便是失去对身体的感触。
现在的赤练仙子便正在这个阶段，借由这个副作用，李莫愁强行忽视了对方的剑意对身体带来的影响，直接化掌为爪，直接抓住了对方的剑指，以蛮力生生的扭断了指骨。
“？？？”
剑眉轻蹙，她终究是避了开来，用眼角的余光瞥向那从自己身边越过的赤练仙子，然后站在了那里，望着对方的背影。
她停了下来，不再动手。
如之前那两人一模一样。
……
第二道步骤已经快要结束了。
奔袭中的赤练仙子心中思索，这一式没有完全完成的绝式本身是她准备用来破碎的底牌。
刚刚以六针刺激的那一刻，带来的第一道反应便是功力的暴涨倍增以及精神的升华。
升华的精神会强行控制整个身体，在那冲击下会淹没肢体的痛觉，从而进入第二个阶段。
当下。
赤练仙子便是处在这个阶段。
紧接着便要进入第三阶段了，这时便是她最强的时候。
眼前三丈外，便是仍然站在那里摊开衣服，露出了无数美女头颅的师妹。
这，便是白素贞的真实状态吗？
看起来，这模样还真是丑陋啊！
之前分出来的那阻拦自己三个女人，显然也是所谓的‘白素贞’之一。
而李莫愁也在这个时候明白了对方话中的那句礼物是什么意思。
是展现真实，也是对自己的围攻。
在踏进三丈内的那一瞬间，赤练仙子的身形竟是一颤，眼前一黑，前进的步伐顿时有了一个停顿。
来了！
第三个阶段到来了。
之前消失的痛觉重新恢复，于是之前被她忽视的创伤所带来的疼痛竟是成千百倍的呈现出来。
“！！！”
这个是！
在第三阶段到来的时候，李莫愁发现自己对身体的感触被强行拔升到了一个顶点。
当初她在修习五毒秘传的时候，就因为毒药的缘故使得自身的皮肤很是敏感。
故而那时的她穿衣都有着相应的选择。
甚至对男性的气息更是敏感至极。
造成那样情况的正是五毒秘传的一个副作用。
但现在——
她的身体活了。
它在疼痛，在嚎叫，甚至体表暴露在外的皮肤也感受到了外面的一切。
微笑如浮尘，声若如幽风。
都被身体感受一清二楚。
甚至远处的清风还未到来，自己的身体就率先有了预感，起了反应。
疼。
痒。
等等一系列的感觉接踵而来。
各种感觉被放大了千百倍，之前的伤势所造成的影响几乎让赤练仙子整个人停下了脚步，差点晕了过去。
一口贝齿咬出了裂痕，李莫愁以常人无法想象的坚韧生生的忍住了这份疼痛。
鼻孔中窜出两道白气，一声冷哼的同时，赤练仙子也无上意志忽视了这份疼痛，越过了那三丈的距离，来到了师妹小龙女的面前，聚起当前的全身功力，一拳攻去。
然而，小龙女（白素贞）仍然是面色不变，她摊开的双手没有动，还是高高举起，面对赤练仙子的进攻不避不让。
拳未近，雷霆万钧的气劲便已经将小龙女（白素贞）的护身气甲全数崩碎。
就在拳头即将靠近的那一刻，却见那些藏在衣袍中的无数美女头颅再度齐齐呼喊。嚎叫声中，无数的手臂从那里面钻了出来。
手臂挥舞间，小龙女（白素贞）就好像千手观音一样，几十只手接住了来自赤练仙子的雷霆一击。
拳掌碰撞，双方身形定格。
嘭！
无形气浪横扫而出。
是四面八方，是天空。
原本水淹金山寺的话本之景在这一击下一扫而空，金山寺崩毁，而天空中乌云尽散，变成了蔚蓝一片。
万里无云，又是晴天。
只是岳缘可若安好？
342章 摩诃无量（上）
空间震荡，无匹之力横扫四面八方。
似乎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摧毁殆尽。
之前形成的暴雨天转瞬成为了晴天，天空湛蓝一片，而后面立着的金山寺也在这股力量下崩毁。
双方之间所产生的力量直接对整片大地来了一次彻头彻尾的改造。
远处。
张君宝和郭襄两人带着岳缘退出了老远，在两人的努力下算是直接化解了对他们而来的气劲。但其力量之大，仍是让两人不断的后退，在地上划出了两道深痕。
至于之前那些拉扯进来扮演僧众一众江湖人，此刻彻底在这一击的余威下化为了飞灰，精神完全湮灭。
而且不仅如此，这片空间也在这一击中呈现出了不稳的迹象。
湛蓝一片的天空不知不觉间浮现了裂痕。
好强！
张君宝和郭襄两人同时感慨，他们庆幸这一战不是在现实，而是在这精神空间中进行最为危险的交锋。若是放在现实，只怕是毁灭性的打击。
“！！！”
哼！
一声闷哼中，那藏身在小龙女怀中的一众绝色美人头颅的其中一个发出了一声，莫名的出现了七窍流血，双眼泛白的情况，看上去显得极为的诡异。
眼球转动了一下，额头上崩出了一道红色裂痕，那头颅张了张嘴似乎要发出了什么声音来，但最后也只是嘴唇动了动，很是干净利落的闭上了眼睛晕了过去。
这颗脑袋的情况引起了其他头颅的重视。
侧目，扫视。
她们各自斜眼观看了一番之后，其中一个头颅蠕动中占据了那个闭上眼睛的脑袋的位置，张开红唇，直接生生的将其吞了下去，然后取代了她。
随即，天空再变。
精神空间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裂痕消散，消失不见。
一瞬间，这片天空再度恢复了原样。
犹如时空倒卷一样，金山寺再度出现，被冲击波冲击到崩裂边缘的精神空间竟是再度恢复过来。
石板一块块出现，道路就那么在几人的眼中出现，接着便是那金山寺一点一点的修复到了原来的样子。头顶乌云再现，瓢泼大雨又淹没了晴天。
霎时。
就好像时间被倒退，又再度变成了一开始的模样。
若不是刚刚那一群扮演着僧众的人消失不见，只怕张君宝和郭襄还会认为刚刚一幕不过是幻觉。
岳缘被两个晚辈保卫着的同时也眺望着远方，看着两人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但三人都可以肯定，赤练仙子的刚刚这一击有了结果。
……
修长的玉手叠加，手掌重重，直接挡住了赤练仙子的这一拳。
远远望去，现在的小龙女（白素贞）就如同千手观音一样，只不过她的手臂不是从背后长出，而是从身前窜出。
挡住赤练仙子之招的那十来只手臂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小疙瘩，一片鲜红，手臂上那一条条青黑色的血管凸起，清晰可见。。
手掌舞动，指尖轻捻。
在硬接赤练仙子的无匹一拳之后，小龙女（白素贞）立即进行了反击。
除去那些合作挡住对方一拳的手臂外，剩下的手臂则是各有各的的动作，各式各样的招式轰然而出，直接朝身前散发着凶戾之气的李莫愁身上攻去。
然而——
那隐藏在手臂下的各个头颅上都是微微面色一变。
招式……落空了。
那些招式尽数落在了虚空上。
而原本该在那里的赤练仙子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就好像之前存在那里的不过是一道幻影。似乎在她们回击之前，李莫愁便已经知道了这一幕，率先有了反应。
再抬头，却见赤练仙子人已经来到了半空，手掌当头朝小龙女的头上按去。
“奇怪！”
小龙女（白素贞）的口中发出了意外之语，一直保持着上扬的双臂终于有了动作，右手轻动，不偏不倚，当空正对一拳。
嘭！
空气炸裂。
两人之间如同爆炸了一团高爆炸药，撕裂了空气，形成了一道飓风散了开去。
可这一招下仍然没有取得白素贞想要的结果，反而是那身前一部分收回去了不少手臂的美女头颅们侧过头，望向了左边。只见在那里，李莫愁的身影出现，化掌为刀，直劈腰部。
“怎会？！”
又有声音诧异，似乎有些措手不及，在这种情况下，那出来抵挡的几只手臂竟是被赤练仙子以手刀生生切断。
赤练仙子的状态很诡异。
对小龙女（白素贞）来说，诡异一词出现在李莫愁的身上显得颇为讽刺。
各种纷杂的信息一时间冲击在了小龙女脑海的深处。
功力极具暴增。
应是禁忌之招。
她是察觉到了还是推断出了我们的下一招？
又或者是预知？
李莫愁虽是古墓出身，但是与道家脱不了干系，而且那人也是道家天宗……有方士预知之能并不让人意外。
我们不应该大意。
要不我们进行围攻，以礼赞赤练仙子这份痴情。
禁忌之招都会坚持不了太长时间，可以静等她的结局。
……
一系列的细声细语在脑海中不断浮现，一时间让小龙女整个人都感觉到头脑发胀，好似有数万只鸭子正在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这正是小龙女（白素贞）这种状态下的一个问题。
既是优点，却也是缺点。
她们每个人都是白素贞，却又不只是白素贞。
脑海中将一些不必要的信息给忽视之后，小龙女（白素贞）在心中已经将赤练仙子当下的状况给综合分析了出来。
那一式禁忌之招让李莫愁似乎开发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能力。
先前那匆匆数招之间，让人觉得她已经看透了未来，从容不迫的做出了对她最有利的选择。
事实上对方这种状态超乎小龙女（白素贞）的意外，在她们的意向中不应该是这样的局面，而是她们一举镇敌。
在思索的时候，小龙女（白素贞）并没有停止动作，摊开的双臂之间再度飞出了数个头颅，迎风而涨化作一道道曼妙身影，朝赤练仙子攻去。
……
感觉到了！
我感觉到了！
李莫愁心中在呐喊，在对出现在眼前的新世界而惊奇。
身体的敏感程度被放大到了极致，空气中的每一丝动静都会对她的身体带来影响。
一道一道的波动正在告诉自己肌肤这个世界上隐藏的信息。
从而达到了一种类似窥破未来的可怕预知能力。
哪怕对方有着一丝丝的举动，招未出，但其前奏已经在无声无息的告诉了李莫愁身体对方即将要出招了。
如果出其不意，除非能够做到绝对的静止，不让赤练仙子的皮肤感受到那些波动。
但绝对的敏感同样带来了相应的副作用。
除非是绝对的真空，否则这存在的一切都会给她带来伤害，这是矛盾之招。
肌肤上出现了细微的变化，开始发红，呈现出五彩之色来。
‘幸好！’
“幸好是在这奇特的精神空间中，否则的话在现实中自己恐怕撑不到这第三阶段。”
脑海中各种念头电闪而过，赤练仙子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身形幻化间，她已经迎向了那再度攻向自己的白素贞们。
之前的那一击，李莫愁已经得到了结果。
一拳之下，彻底废了一个白素贞。
或者确切的说是双方的交锋下，差点崩毁了这个精神空间，所造成的后果便是以自身精神能力构造出这个局面的那个白素贞彻底没了。
她感觉得到，那白素贞们少了一个。
‘第三阶段已经进入末期，得在这之前在做些什么。’
心思定下，根据自己身体带来的类似预知的能力感知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心神一动间，赤练仙子赶在对方之前出手了。
若是合体之下她没有太多的办法，搏命也不会对其产生太大的伤害。对方的功力叠加不是自己禁忌之招带来的暴增能媲美的。
而且哪怕暴涨的功力能够无止境的下去，可她李莫愁的身体也不允许。
想起小龙女之前那双金色的竖瞳，赤练仙子便知道对方的身躯已经与人类有着本质性的区别了。
眼前白素贞能够以这种状态并存，恐怕也是借用了小龙女身躯的缘故。
合体或是没有办法，但是对方单个她赤练仙子并不惧。
当对方分裂出美女头颅化出新的白素贞的时候，赤练仙子便知道这是再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如此局面，正是她所期待的。
刹那间，赤练仙子攻了过去。
她的第一个目标正是之前迎战阻挡自己的三个‘白素贞’。
拳脚之间，剑意之中，赤练仙子以一敌三攻向三人，身化万千，几乎不分先后，以一己之力对三人形成了特别的围攻。
一拳一脚，刀剑之招中，那道娇小的身影发出一声闷哼，直接被破开了防御，重掌生生的砸在了她的心口。
仰头一口鲜血喷出，娇小人影直接被击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
一身红衣的身影也在一瞬间受创。
阴阳禁术来不及施展，拿手绝技更是未出便被截断，身受重掌人也如那娇小身影一般倒飞了出去。
唯有好武的黄色人影有过回击，可是面对赤练仙子的剑招，她手上的剑招愣是被弄出了将出未出的矛盾状态，显得难受憋屈无比。
她看到了赤练仙子的破绽，就是来不及去破。
每当她想要破招的时候，对方竟是提前改变招式。
有心无力下，她节节败退。
加上之前本身便受了些许伤，在两人虚空交手数招后，由赤练仙子窥探到了一丝机会，以自身暴涨的功力硬撼了过去。
重击之下，黄色人影口吐鲜血飘飞了出去。
在一瞬间败退这三个‘白素贞’后，赤练仙子的注意力放在了对方刚刚再度幻化出来的几个‘白素贞’身上。
而那原本准备进攻的众绝色，望着站定的赤练仙子，再看看瞬间败退的那三人，她们的步伐竟是生生的停了下来。
因为眼前人儿再度出现了变化。
赤练仙子李莫愁进入了第四阶段，那个连她自己创造的时候都只是隐隐猜测的阶段，也是最终的阶段。
它。
到来了。
343章 摩诃无量（下）
分裂出去的白素贞被一一击败后，剩下原本准备进行围攻的人立时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很明显。
赤练仙子眼下这幅模样已经有些超乎想象了。
那三道人影落地坠在小龙女（白素贞）身前，便被她胸前那伸出的无数手臂给生生的拉了回去，消失在那密密麻麻的头颅中。
从三人身上汲取到的东西顿时让她们明白了自身的处境，自己所面对的赤练仙子到底是一个什么状态。
而不是先前那种推测。
果然。
是类似预知的能力。
只不过到底是方士又或者是那禁忌之招所带来的特别作用？
脑海中各种思绪一起分析，最后在结合了小龙女脑海里对自己师姐赤练仙子的记忆之后，她们得出了一个最终的结论。
五毒教的五毒秘传被赤练仙子开发出了独属于她赤练仙子的招式，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种用特制的冰魄银针刺激自身所带来的提升不管功力如何暴涨，可在她们看来这终究类似那天魔解体大法，是以摧残自身而获得的短暂加成。
她撑不了太长时间。
甚至借由刚刚回收的三人的情况，小龙女（白素贞）敢肯定这赤练仙子的手段比天魔解体大法更加极端。
施展天魔解体大法或许只会重伤而累及本源，但观眼前李莫愁这种状态……
一个疯狂到极致，一个不要命了的女人，到底有多可怕。
对方的提升哪怕是小龙女（白素贞）也不由震惊，一个人在一瞬间的璀璨到底会有多么的炫目，而这一刻，她见识到了。
以一己之力对自己形成了多人围攻的态势，这让小龙女（白素贞）的围攻打算戛然而止。
再继续下去，自己的长处会被赤练仙子逆转成短处。
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这不是智者所为。
抬起的双手缓缓放下，却见那本分裂出来的各个‘白素贞’竟是直接调转方向直接冲向了小龙女，人影闪烁间她们再度归为了一体，却是被小龙女（白素贞）回收了回去。
袖袍收拢，那密密麻麻的美女头颅彻底被遮掩，没入了衣服之中。
在将一切‘白素贞’回收之后，小龙女（白素贞）这便回过身来，认真的打量起赤练仙子李莫愁来。
因为她发现李莫愁的状况有点不对劲。
刚刚那被提升到极点的气息似乎出现了问题，就好像一个不断胀大的气球，它终究有一个极限。而刚刚对方似乎冲破了什么，一时间使得赤练仙子的气息竟是慢慢的降了下来。
气息虽降，可危险性则加大了。
哪怕如今的白素贞也不由的警惕起来。
呼——
是深呼吸。
那一口气似要将整片天地的空气一抽而空。
只见赤练仙子的披头散发中，她的身躯开始出现了变化。
本不该存在的第四阶段到来了。
也许是她那不可撼动的决心，是属于自己的痴情与坚持。再加上这是属于精神空间里，一切由意志所主导的局面终于造就出了一个不可预知的变化。
身上道袍不知不觉化成了飞灰，赤练仙子整个人都变成了五彩缤纷之色。
远远望去，那凹凸有致，窈窕曼妙之躯出现在了那里。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荧荧之光。
头顶的青丝早就化为了五彩，根根倒竖直立，正随风而舞。
不仅如此，在她的身上还在不断的挥发着类似火焰一样的气息，就好像整个人在燃烧一般，蒸腾的气息更是让空气直接出现了扭曲的迹象。
一股冲天的五彩气柱直冲天际，冲破天空，没入虚空，直达天外。
无形的牵引力出现，赤练仙子的身躯缓缓的飘了起来。
散发着五彩荧光的炯体漂浮在那里，明知道那五彩乃是五毒之色，表现出来的圣洁确是最为纯粹。
一眼望去，就是仙子临尘。
是真正的仙子。
哪怕再高贵的衣物等外物对她来说都是多余。
“……”
半空，赤练仙子在察觉到因为特殊环境而使用的禁忌之招后所带来的不可测的变化之后，便已经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她感觉自己被点燃了。
灵魂被自己催发到了极致，在意志的作用下用那奇毒点燃了自己，开始了升华。
那是一种特制的毒，早就脱离了五毒的范畴。
甚至脱出了毒之一字。
那是痴，是缠，是怨，是恨，是愁，是念。
这些本就是为岳缘而准备的。
只不过到头来，李莫愁最终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她并不后悔。
此时的她发现四周的空气等等一切事物都变慢了，世界在此刻缓缓暂停。
空中。
赤练仙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回眸望去。
却见远处张君宝和郭襄两人都保持着惊愕的表情，张着嘴巴，定格在了那里，脸上的神情清晰可见，不见大宗师该有的气度从容。而被两人保卫着的岳缘则是眺目以望，眼中的深情几乎要渗出眼眶。
他！
道公子。
灵魂上的极尽升华，让赤练仙子看到了更多。
漫步，莹莹光影越过张君宝和郭襄。
上前站在了岳缘的身前。
时间暂停，思绪无限，在这一刻她想到了很多。
想起曾经的初识，想起曾经的追逐。
那便是属于她赤练仙子的人生。
素手轻扬，微张的五指就要轻轻抚摸向岳缘脸庞的时候，却在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五指轻颤，那是想要而不得的颤抖。
她有毒。
处在这不可置信的第四阶段情况的赤练仙子十分清楚自身现在的状况。
她彻底的化成了毒人，甚至连灵魂上都沾染了毒，也正是由那特制而出的毒才点燃了自身。
赤练仙子有毒。
仙子有毒。
一声只有她自己听到的叹息从口中发出，最后李莫愁还是放下了手。
而是采取了一个虚拥的动作将岳缘抱在了怀里，最后更是轻轻一个飞吻之后，念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赤练仙子吟唱了一首《摸鱼儿·雁丘词》用以回礼当初道公子岳缘的那一首《蝶恋花》。
此刻的她纵有千般风情，更与何人说？
郎君，若有来世，你会再度追寻人家吗？
心思念罢，察觉到自身情况的变化，赤练仙子抽身而退，一个瞬身来到了自己师妹的面前。
手掌抬起，纤纤玉手上燃烧起一股五彩火焰，直接朝小龙女（白素贞）的心口按去。
没有惊天动地，没有惊心动魄。
有的只有情人般的温柔。
若是现实世界她无法做到，可这恰恰是精神空间让李莫愁有了操作的可能。
赤练仙子将点燃灵魂的奇毒运转在了掌心，那是痴缠怨恨愁念，这是她一生的概括。最后这被李莫愁命名为情劫的毒打入了对方的心口，印在对方的灵魂上。
她也要将对方化作柴薪。
劫毒入体，霎时在小龙女心口处出现了一副纹身图样，那是一枝呈现艳丽血色的曼陀罗花。
情花出现，含苞待放。
将要开出一朵劫果。
劫毒入体，小龙女（白素贞）终于从那种定格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一声恼怒与恐惧的混合嗓音回荡在天地间——
“尔敢！”
“摩诃无量！”
344章 终章（大结局）
一声‘摩诃无量’，那超越想象的狂暴力量轰然而现。
施展这一招的并不是其他人，而是算是‘清醒’过来的小龙女（白素贞）。合体状态下的她体内终究有某些‘白素贞’能够稍稍挣出一丝缝隙来。
在汇合而来的巨大精神量面前，小龙女（白素贞）终于反应过来。
只是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迟了。
千防万防，小龙女（白素贞）根本没有料到在最后会面对这样的招式。
时空定格，凝固了时间和空间。
赤练仙子的全力一击不是想象中的直接杀伤，对方似乎也知道全力杀伤也只可能消灭一部分的‘白素贞’，但最后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尤其是自我灵魂燃烧身化的时候，她的思考速度也到了一个顶点。
出自岳缘口中的六大魔渡，在逼命之下，也许白素贞她们可以自己自我复制。
在绝命之下，甚至还可以进行所谓的往生渡。
不管如何，一击灭敌终归是不可能。
功力不足。
甚至连燃烧的灵魂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也比不上对方的叠加积累，在量上处在下风。
一番思索之后，赤练仙子选择了一个最为稳妥的方法。
取自身情劫之毒，生生的打入对方的灵魂之中。
在任何时候，毒都具有群伤性。
劫毒入体，第一个沾染的便是她的师妹小龙女，在她的心口出现了一朵情花图案。
紧接着顺着小龙女的灵魂开始了传播，本就是进行灵魂共鸣的她们也被堪称光速的速度传染了整个‘白素贞’。
小龙女（白素贞）内心的高傲终于使得她落入危局。
女人尤其是在攀比方面是十分骄傲的。
如此结果直接让白素贞们集体破防，极端恼羞成怒之下，六大魔渡中的无量渡——摩诃无量脱手而出。
风无相，云无常。
风云缥缈无定间，这两者互相碰撞纠缠间好似起了奇妙的反应，一股无比大的力量于其中诞生了。
一击之下，是风是水是光是热。
产生的巨大动能产生了几乎媲美的光的速度。
这一刻，小龙女（白素贞）竟是想要借以摩诃无量产生的力量逆转时间，回到中招之前。
恍如恒星爆炸，那一瞬间产生的巨大力量直接冲破了这时间定格的局面，狂暴无匹的力量更是撕裂了这份精神空间。
轰！
力量将精神空间彻底撕裂，狂暴而来的风暴更是将张君宝，郭襄两人给生生的笼罩在了其中。
见状，张君宝和郭襄直接施展起了自己的绝技，运转全力迎接这无视敌我的毁灭性力量。
在小龙女（白素贞）施展出摩诃无量的时候，赤练仙子李莫愁已经提前感知到了那极端的危险，身形飘退间，落在了岳缘的身旁，然后一把挡在身后。
双手扬起，奋起余力一抗无量之威。
眼前，世界在风暴中毁于一旦。
咔擦！
如同玻璃崩裂声响中，精神空间崩裂。
“！！！”
“噢~啊！”
两声闷哼声中，两道身影带着两道血线从足足数十丈高的摘星楼上抛飞了出去，。
这两人正是张君宝和郭襄。
足足飞出了数百米坠地，张君宝和郭襄两人好不容易借助自身余力施展太极卸力，这才安然无恙的落在了地面之上，脚刚落地，两人更是不约而同的口吐鲜血。
一身功力去了十之八九，身上骨骼更是碎了大半。
经脉更是重创。
“由虚化实！”
“好强！”
哪怕是张君宝这时也不得不赞叹这股力量之强大，恐怖到了无可抵挡的地步。若是想要对抗，恐怕得需要相同的力量才有这个可能。
郭襄则是怔怔的看着数百米外那摇摇欲坠的摘星楼，再扫了一眼仍然存在却纤细如绳一样的七星之光，口中呢喃道：“原来这就是摩诃无量！”
摩诃无量。
这仅仅是从精神空间泄露出来的余力便已经将两人重伤。
两人有一个可怕的猜测，那精神空间里的自己到底是自己的精神还是连本身的身体也进入了其中？
在看看四周，看着眼前这景象——天地间尽是鬼哭神嚎之音，是天地在哭泣。仅仅是刚刚出来的力量便已经达到了呼风唤雨。雷霆弥天的地步。
如果说之前的末日景象是因为他们交手时产生的天象变化，是将要化虚为实的浮屠所带来的压力和引力，那么此刻便是大自然的愤怒，是真正的末日将临了。
这种景象正以肉眼难测的速度朝四面八方奔袭而去。
反倒是摘星楼因为处在正中心，一时间成为了比较安全的地方。
摘星楼上。
从精神空间回归的岳缘顿时口吐鲜血，一身骨骼几乎尽碎，重伤垂危。
悖论之局本身便将他的力量削弱到了极致，再加上于精神空间里正面了摩诃无量，而且还是白素贞的集合体恼羞成怒下的全力施展下。他的伤势竟是由虚化实。
在这一刻，岳缘已然肯定小龙女（白素贞）是以众白素贞的精神造就了一个类似剑界一样的奇异精神空间。
由虚转实，甚至由实化虚。
她们都能够做到。
他岳缘都已经是如此状态，那她呢？
回过头。
岳缘望向仍然是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儿：“莫愁……”
一身道袍，确是披头散发，让一头五彩长发在恼人的狂风下吹的不断飞舞的人儿似乎听到了这声深情的呼唤。
半晌，她只是轻轻的侧了侧头，人好似有些害羞，却是没有回头的打算。
“嗯？”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岳缘强行撑起重伤的身体缓缓的走上前。
他没有去碰对方的身体，岳缘有一种直觉，一旦触碰的话可能会带来可怕的后果。
缓步上前，岳缘见到了当下赤练仙子的模样。
密密麻麻的黑青色经络出现在太阳穴两侧，眼中的瞳仁更是化作了两颗五彩缤纷的晶体。
眼前人已不复仙子模样。
赤练仙子还是小觑了白素贞的那个奇诡空间，在那精神空间里的创伤此刻已经尽数返还到了身体上。
只是一瞬间，她的身体已经到了崩灭的边缘。
倘若不是灵魂极尽升华燃烧后留下的一口气，在她回归的那一刻，人已经灰飞烟灭。
可是虽有一口气，但现在的李莫愁看不见，动不得，开不了口，甚至想要回一个笑容都已经是极大的困难。刚刚那微微侧头避开的动作，便已经耗费了她很大的力气。
但再怎么样，赤练仙子还是扯了扯嘴角想，想要给自己的郎君留下一个微笑。
“……”
无言，无语。
岳缘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愣在了那里。
张了张嘴，岳缘发现满腹心情却是找不到话可以说。
一股难言的悲哀正在侵染着岳缘。
在这一刻，他只觉的心悸痛，如同被人狠狠的揪住扭了几圈一样。
如果是开始的岳缘，他却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可如今的岳缘已经回到了道公子的状态，曾几何时渐渐消散的感情已经回归，充沛到让岳缘开始感到厌恶。
摩诃无量所产生的力量已经开始影响现实，在小龙女（白素贞）还未完全回归的时候，四溢的力量便开始扭曲了世界的天象。
鬼哭神嚎的神风中好似在奏一曲哀歌。
岳缘的脑海中不断地回放着身为道公子的一幕幕，喃喃无言中他想要伸手触摸，却也不敢。
而呼啸的狂风更是咆哮而过，如同风中刀一样吹过两人。
咔！
“！！！”
听到了这一声细微的轻响，岳缘骇然发现赤练仙子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痕。
见状，岳缘连忙挡在了前面，以自己的身体替对方挡起了风。
可惜他的这一步仍然阻挡不了裂痕的蔓延，而在这种情况下，赤练仙子在发现避不开后，她还是朝着岳缘的方向绽放出自己最美的笑容来。
只是随着嘴角的努力上扬，使得那裂痕蔓延的速度越发的快了。
即使这样，她也要给自己的郎君留下自己当前时刻最美的笑容来，似乎仍要要告诉对方——你莫愁，你莫愁，你之罪我担得起。
这一笑，比世间最可怕的武器还要可怕；比最毒的毒药还要见血封喉，比任何神功绝学都要来的可怕。
让岳缘只觉的心头止不住的悲呛。
一股止不住的悔意冒了出来。
一个念头在心头产生。
也许……
也许当初不认识赤练仙子就好了，甚至他岳缘开始期望眼前人儿如同原故事里与情花共焚的下场也要比现在更好。
岳缘，岳缘。
山岳的岳，缘分的缘。
遇见他岳缘却是最大的孽缘。
但他知道，这对李莫愁是不公平的，他成为了她的孽。
她现在是开心的。
许久。
不管岳缘再怎么遮挡，却也阻止不了那狂乱的暴风，赤练仙子身上的痕迹已经是密密麻麻。
望着这一幕，他明悟了自身，终于叹道：“我输咯。”
回望四周，看着正在暴风中隐隐出现的小龙女（白素贞）漂浮在半空，那施展出来的摩诃无量终于完全的展现在了现世之间，看到了她身上出现却又消散的情花。
“原来……”
“这便是我的劫！”
“我是真的输了……输的一塌糊涂。”
李莫愁，你莫愁。
赤练仙子这安慰一笑，化作世间最为锋利的武器破了岳缘那潜藏在最深处的心房，让他没有了任何抵御的心思。
在这一刻，岳缘已经不再理会四周的环境，不再去想这世间的一切，不去管那还在施展出摩诃无量的小龙女（白素贞）。
他要救她。
思来想去，可面对一个已经油尽灯枯，连灵魂都燃烧升华的人无数的方法都束手无策。
想要逆转时间，可在悖论之局下已成不可能的事情。
望着赤练仙子那开始灰化的身体，岳缘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这份劫，两人一开始就不相见，不知道彼此的好。
心思定下，岳缘放开了对悖论之局的抵抗。
一直死死维持的平衡完全打破。
力量对冲，抵消。
岳缘存在的痕迹在消散。
于摘星楼上，他将她两人拥在了怀里。
一者缓缓消散的身躯停止了变化，一者却开始呈现幻影之态。
一眼望去，就好像两者之间出现在了不同的次元，不在这个世间。两人虽是相拥，可彼此之间却间隔着比海角比天涯更为遥远的距离。
半空。
悬浮着的小龙女（白素贞）落在了地上，她的脸上出现了迷茫之色。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在干什么？
摩诃无量戛然而止，无数的疑惑在脑海中升起，原本混合的嗓音开始出现了变化，一点一点的变得越发的纯粹，：“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那个男人是谁？”
“白素贞又是谁？”
“我要回古墓，对了，我刚刚又想起了谁？”
“对了，过儿呢？”
一连串的疑惑在心头升起，小龙女不由自主的自言自语。
而随着摩诃无量的消散，之前那天空骇人无比的末日之象一扫而空，好似被一只大手拂去一般，整片天空一片湛蓝。朗朗烈日下，天空则还是隐隐的出现了一轮圆月，竟是日月当空的奇景。
同样。
张君宝和郭襄两人亦是一样。
他们虽有察觉，可是仍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好像忘记了什么人和事。
难不成是人老了，记忆力出问题了？
不过对张君宝来说再度见到郭二小姐还是很开心。
早已经逃出去的笑三笑也停下了继续逃窜的脚步，他在疑惑自身为何受伤的同时，却也忘记了许多的东西。思来想去，笑三笑将这个问题放在了那千秋大劫之上，只是为何出现，却是不得而知。
甚至他笑三笑也没有下意识的去思索这个问题，而是默默的思索着自己的两个叛逆儿子来。
一处隐瞒的山川中。
躲藏在这里疗伤的徐福于寒冰中睁开了双眼，他决定在自己伤势好的差不多后，再去进行角色扮演戏谑整个江湖。
山道上，跛脚前行的陆无双也忘记了很多东西，她现在只记得自己要寻赤练仙子报仇。
武当山。
正在讲故事的鹰缘突然停了下来。
低头瞅着自己的双手，看着自身也出现了幻影之象，好似要被世界排除出去，他似笑非笑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洒脱。
无数与岳缘有关的记忆都在一点一点的消逝，他在历史上的记载就好似黑板上的文字正在被一点一点的擦除。
世界，即将重置。
一切的蝴蝶风暴都在一点一点的崩毁。
与此同时，明教光明顶摘星楼下方。
那被设置七星续命之术的地方，在守卫着阵法的月神也出现了相应的变化，整个人如同幻影一般消散不见，回归了她该在地方。那里，只余一个也呈现了幻影，开始消散的岳缘。
而刚刚到了这里的铁冠道人张中和师弟刘伯温，在来到这洞穴口的那一刻，两人的脚步停了下来。
“？？？”
“发生了什么？”
“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脑海，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迷茫。
一人机警的扫视着四周，一人则是对天空中出现的日月同现之景感到诧异，不自主的施展起观星之法。
问题虽多，可生性机敏的铁冠道人张中还是发现了眼前洞穴的怪异之处，身为明教五散人之一，他发现这里竟是有意外，要知道这可是明教光明顶。
于是张中一掌劈开洞穴口的石头，露出了内中的事物。
“嗯？那是！”
未等铁冠道人张中有所反应，刘伯温眼尖的发现了洞穴深处的东西。只见那里七盏油灯已经濒危熄灭，而在那阵中正有一个什么身影散发着银辉缓缓消散，远远望去已经只剩下一颗头颅，望去就像一颗月亮。
这一眼望去，刘伯温似乎打破了什么东西，身为第三者观测者的出现使得那局面发生了变化。
头颅回首，是一个俊俏的男人。
望着这颗脑袋，刘伯温的脑海里闪过刚刚看到的那颗挂在天空的圆月，竟是鬼使神差的喊出了一个名字：“月圆（岳缘）！”
名字出现，突变的世界顿止。
开始自我消弭的蝴蝶风暴也在刘伯温的这一声呼喊下停了下来。
那头颅似乎是听到这句出自刘伯温之口的呼喊，扭过头朝他微微一笑，露出了一个满含谢意的眼神，随后破空消失不见。
一旁的铁冠道人张中早已经上前检查起那已经熄灭的七盏油灯来，嘴上则问道：“刚刚你在叫什么呢？”
“什么岳缘？”
“难道你看到了什么人？”
“……”师兄的问题让刘伯温感觉到后背有些发凉，如此诡异之景让刘伯温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难不成遇鬼呢？刘伯温心下暗暗思索道。想着这怪异的事情同时，刘伯温也来到了师兄的身边，两人一起看向这七盏熄灭的油灯，研究起了这个东西来。
这似乎是一门十分高深的阵法。
一时间师兄弟两人陷入了狂热之中，将刚刚发生的事情抛之脑后。
很多人都在觉得今天很奇怪，好像记得却又忘记了什么，就像被自己丢在哪里的东西一时之间怎么也找不回来。
这种状况让无数人感到抓狂不已。
就在日月同现之景出现不久后，这神州大地的一处极寒之地。
那里是万载冰山，而在这内中正冰封着一名绝色美人。
这一刻，恍若琥珀冰封的绝色美人醒了，顿时一道无形之音传遍了冰川。
那是一道包含着怨恨的女声：“我白素贞醒了。”
“我将报这不共戴天之仇。”
思索了半晌，她给出了那仇人的名字：“神。”
而在她心口暴露在外面的位置上，有这一朵曼陀罗花刻印其上，艳丽的红色正褶褶生辉。
……
哎呀！
出事了。
这该怎么办？
岳缘挠了挠头，只觉得自己面对的事情有些难了。
他刚刚在似梦似醒之间，整个人好像进入了一个可怕的修罗场，正要被什么擦去，要彻底沉沦其中消失不见的时候，他突然被人喊了下自己的名字，给叫醒了。
从慌张中醒来只来得及给对方一个满是谢意的笑容后，岳缘便发现了自己所处的情况。
他穿越了。
抬头看了看天空的那轮圆月，再低头瞅了瞅倒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一时之间他有些为难。
此情此景实在是太过让人熟悉了。
哪怕是人生地不熟，刚刚穿越，岳缘也知晓了自己所在的地方，知道了眼前倒在地上两人的身份。
一身道袍被自己砸晕过去昏迷在地的男子如果不出意外正是武侠世界中大名鼎鼎的全真教道士尹志平。
之所以这样肯定是因为那躺在不远处的白衣女子实在是太吸引人注意力了。
那蒙在脸上的白色丝巾手绢……这胸口有些拉开繁乱的衣衫都告诉岳缘这是一个结论，那便是才刚刚才开始，还未来得及犯罪的现场。
白衣女子的身份不言而喻，正是古墓派的小龙女。
而且还是即将被亵渎的小龙女。
“……”
岳缘瞅了瞅重伤昏迷的尹志平，心说自己这一砸貌似有点重，又看了看那躺在地上的小龙女，再加上这荒郊野岭的……
自己该怎么办？
是救还是不救？
若是被当做嫌疑人给杀了怎么办？
要不……跑？
毕竟他是一个外人，是第三者。
若出意外，他岳缘极有可能成为一个靶子，被殃及池鱼。
“是过儿吗？”
就在岳缘思索的时候，小龙女的声音传入了岳缘的耳朵。
“！！！”
岳缘闻言不由一惊，心慌之下，他还是镇定了下来，强行接道：“姑姑，是我。”
“过儿。”
小龙女那清冷的声音显得有些颤抖，她说道：“姑姑，不介意的。”
这一句话如同导火索点燃了岳缘心中的某处，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莫名的冒出了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那是男人之间的嫉妒。尤其是小龙女胸口那暴露在外的细腻肌肤，白皙如雪的颜色直接借着月色勾引着他的目光，让这股愤怒径直化作了恶。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紧张。
岳缘缓步上前，双膝跪在了小龙女的旁边。
嗅着那股犹如蜂蜜一样的甜香之味，一番内心挣扎之后，岳缘终于屈从了自己的本能。
俯身，却把人轻嗅。
细吻。
岳缘终究在面对武侠中最经典的局面之下，选择了无数男人嘴上口口声声要成全原男女主，实际上都打心眼里想要做的事情。
在禽兽与禽兽不如之间——
岳缘选择守护全真教的名声。
于是一夜鱼龙舞，岳缘正式达成，拿到了传说中的成就，成就了新职业。
龙骑士。
——————————————————————————————全书正文正式完结！
PS：正文已经完结，明天发下完本感想，顺便开始写外篇和新书了。
正文结束感言——漫步的由来
直到今天。
我仍记得当初某一天在看武侠同人时候的心态。
实际上无限流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同人，武侠无限流也是一样。
当时我在看一本武侠同人，毕竟武侠实际上就只有老一辈开创者们开凿出来的路，虽然已经进入末期，但还是有很多人被武侠两个字所吸引，向往那个传说中的江湖。
那本同人开篇是射雕篇，当时确实写的不错，而且猪脚还是一个全真道士，发展到后面已经有了修仙的趋势了。
我正津津有味的看完对方那第一卷，进入第二卷神雕卷的时候，那时我还在琢磨猪脚的出现会对后面的神雕世界有什么影响……我当时都给对方构思了相应的蝴蝶效应，射雕世界的猪脚会给神雕世界带来多大的后续影响。
然后我发现特么的第二卷是一卷新故事，猪脚穿越重新来过，而且世界还是一个新的神雕，我那么大一个射雕呢？
于是我身为读者就在埋怨作者你在干什么？
射雕和神雕都是连着，你为什么要扯开？而且再看其他的好像都是一卷一个新的故事，与上个世界根本没有关系。
于是就出现了好几个黄蓉，可以有少妇，有少女，甚至有萝莉……
那不是我就有一堆黄蓉啦！
我都可以直接当皇叔了。
当时我就看的不爽了，决定去看其他的同类型，结果发现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偶尔有联系有相应的蝴蝶效应也只是提及那么一点点。
一番研究下，我发现大家几乎都采取了这种一卷一个新的故事的方式，是无数的平行世界。
毕竟那样好写，也不用去想太多，毕竟省力。
在加上那时我也在看布袋戏，思来想去我决定写一本，写一个猪脚穿越然后产生一系列的蝴蝶效应的武侠无限流。
而且立意要高，要将自己以前看过的好多武侠故事尽可能的联系在一起。
那么什么样的世界观才能尽可能的减小BUG呢？让它看起来不那么突兀。
于是我盯到了科幻类别，盯到了世界树型的世界观，而且还要玩时间流，才容易做到。
一个以时间为主干的树世界，每个枝丫形成的分支世界（算平行世界，就好比源代码。），在最后这些分支世界可以结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树冠世界。
树干是武侠这个大框架，枝丫则是各个武侠（电视）世界。
以一个时间线上下贯通。
那么这样的世界观需要一个什么样的猪脚？
他要足够强，时间上下能够贯穿一切，我要将猪脚镶嵌到各个武侠世界中。
于是那时我给自己书写了一个恐怖的大纲。
我将自己从小到大看过的武侠和电视剧漫画之类的全部写出来，然后开始按照时间进行相应的排布。
一番排布下，那个粗略的大纲将我吓到了。
如果写蝴蝶效应那么每卷故事就不可能写的太少，不能进行快穿，最后计算下来的大概数字直接震惊到了我自己。
最起码千万字起步的数字，让我感觉自己的十指在抽筋。
思索了一会后，我觉得不能这么写，甚至不能按顺序写，不然的话会变成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那样虽然有蝴蝶效应，但是在最后甚至连自己都觉得厌恶。
因为不能写尽，凡事要留有余地，文章最好留空白。
为了防止这一点，我决定要来点新意。
于是我将大纲打断，在各个武侠世界里选择出出名的事件或者事物为基准，然后进行勾连，最后一个巨大的事件做结尾，譬如千秋大劫。所以我将大纲砍成了七节。
然后写其中一节，其余六节在正文中则不写。
当那节完结后，再从剩下的六节中取几段当做外篇来进行补充，就像修树一样。
因为世界观的设定，那么猪脚一开始就必须强无敌，可网文不能这么写。一开始猪脚的武力便定下了天花板，如果写下去就是无敌流，无敌流开始还好后面会不可避免的陷入低潮。那时要么减弱猪脚，要么反向开挂。但那时做的明显，会很影响读者的体验感。
于是我折中做了一个选择，写七次轮回穿越中的第六次，也是倒数第二次。
岳缘出场一开始便是削弱状态，于是漫步开篇的故事诞生了。
漫步开篇的时候便定下了这第六次轮回穿越的结束篇。
只不过当时有两个选择。
一者就是现在的漫步开篇，另外一个开篇便是现在的结尾。
开漫步的时候我曾经与一些武侠爱好者有过争论。
穿越神雕该如何攻略小龙女？
看过之前同行的，但很多都是选择要么代替杨过喊小龙女为姑姑，要么就近加入全真教近水楼台先得月……甚至在情花谷代替公孙止迎娶小龙女等等。
毕竟小龙女不同黄蓉，她的气质加上被亵渎使得小龙女在很多人的心中的地位比较特殊。而黄蓉则几乎是刘备的标配女主，反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影响。
当时我就来了一句，为什么不来个地狱难度的攻略？
比如——我们直接穿越到被亵渎的那天，代替尹志平成为龙骑士。
然后我被喷了。
喷的很凶。
最主要的是我当时没有喷赢人家，被围攻了。
因为我说杨过风流，而且小龙女实际上是会受影响的。
最后我一看这种情况，加上那是好几年前，不像现在尽在开车，尽是些LSP，所以我怂了，选择了救，但那个心生念念的龙骑士的想法构思始终存在。
实际上书写开篇，就有不少人喷过。
在另外说下漫步的绝对女主——也就是岳缘这一次的劫，赤练仙子李莫愁。
事实上我一开始对赤练仙子的印象并不好，主要是我当初看到电视剧是古天乐版的，那时雪梨版的李莫愁对我有点阴影，我一看到她就想起了马夫人。
那时年纪小，有点怕。
但是当我研究了原著后，我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宝藏。
那真是年少不知姐姐好，错把少女当成宝！
这是一个非常纯粹的女人。
而且当我结合各个武侠，电视剧漫画里的不少女性角色一份对比分析后，我发现了赤练仙子的一个绝大优点。
不像黄易女主各有各的打算，也不像温瑞安里女主的恶劣遭遇，也不像古龙里的那种莫名其妙与变态。
甚至赤练仙子也与金庸其他中女主有着很大的不同。
她很纯粹。
而且她可以不讲立场，或者说在李莫愁的立场中就是唯情至上，在她身上是不分正邪的。
她可以跟着你变好变坏。
小龙女只能说有潜力。
情之一字算是李莫愁小龙女师姐妹两人一生的侧写。
于是漫步开篇表面是打破了龙骑士局面，以古墓派大师姐李莫愁开篇了。如果当初不怂的话，那么漫步开篇将会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会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故事。
而这个故事也就是岳缘的最后一次轮回穿越了。
实际上漫步后期加上自己走背运，理应早就完本的节奏被推迟了，拖到现在完本时已经没有写的那么好了，哪怕有大纲，自己水准实际上是降了的。
直到在最后几章的时候，自己的感觉才上来，但是岳缘的第六次轮回终该结束了，进入了终局。而且若全放在正文里会很拖节奏，很费感觉，连起来并不好看，会变成裹脚布。
所以这是正文结束感言，而不是完全的完本感言。
毕竟我还有几个枝丫（外篇世界）要补充修剪。
嗯。
就这样。
后面便是外篇和新书了。
001章 瘦马
斜阳西坠。
将临的黄昏却并没有让那炙热的天气有丝毫凉爽之感。
酷烈的天气让方圆数百里的范围内尽是一片枯黄。
地面更是在酷热之下如同老人那枯树一般的皮肤，出现了道道沟壑，连带着那四周的树木也是枯萎殆尽。
这是天干亦是地老。
但只要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四周那些枯萎的树木却并不是因为这酷烈的天气，而是在其躯干上出现问题的缘故。树皮不翼而飞，甚至在那下方的低矮部分还能看到齿印。
交错的齿印，告诉着旁人这些树木受到了某种可怕的变故。
再看地面，到处是坑坑洼洼，不少树根翻露在外面，被晒成了枯藤。
这是枯萎，是没有生机的世界。
也许地狱中的炎热地狱也不过如此。
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
在这寂静大道上传来了一阵声响，打破了这寂静的场面。
斜阳下，道路的尽头。
一匹瘸腿的瘦马正慢悠悠的迈着步子一点一点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在前面有一道人影正牵着瘦马，只不过看对方那小心翼翼的动作，看上去牵着的不是坐骑，反倒是有一种想要将马背起来跑的错觉。
那年青人一身黑衣，在这炙热的天气下，却丝毫不见汗意。
披肩的长发显得有些卷曲，被他随意的负在肩侧，发冠上插着的一根漆了油漆的簪子。
一柄带鞘长剑被他横挂在腰间。
尤其是那散漫慵懒的模样，看那长剑似乎就要坠在地上。
在他的四周自有一股凉意，这瘸腿瘦马则亦步亦趋的跟在了身后，恨不得趴在年轻人的身上。
不仅如此，还有几只蝴蝶正围绕着他翩翩而舞。
咴咴——
陡然。
瘸腿瘦马停了下来，直接低头咬住了年青人的衣服，呜咽不已。
“……嗯！”
回过身，年青人伸出手掌拍了拍老马的脑袋，说道：“你也感觉出来了吗？”
“不愧是上过战场的老马。”
“那股浓稠到已经散不去的血腥味对我来说简直比这太阳还要惹人瞩目。”
缓步上前，年青人又低头看了一旁那枯树上面的痕迹。
那上面齿印交错。
“……”
低头瞅了半晌，又伸手摸了摸那痕迹，再扫了一眼四周几乎每个树干上都存在的一模一样的痕迹，年青人这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配合着那渐渐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喃喃自语道：“天灾人祸，莫过于战争饥荒。”
“白骨皑皑，赤地千里。”
“都说水火无情，但比较起眼前的情况来说，却不算什么了。”
鼻子微动，空气中的那股子血腥味越发的浓烈了，对他来说，这气味简直就像一根根针不断的朝鼻孔里刺。不仅如此，在这浓烈的血腥味中还掺杂着一股腐臭味。
“走吧。”
脚步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后，他这便继续拉着瘸腿老马一步一步的朝那气味的源头的方向缓步走去。
不一会儿。
在踏出那枯林之后，年青人终于看到了源头。
远远的，便见到一座暗黑色的山丘处在那里。
不！
那根本不是什么山丘。
定睛看去，那根本就是一颗颗脑袋堆积而成的山丘。
每个脑袋上都是血淋淋的五官，狰狞着面孔，睁大着黑漆漆的眼眶，带着无边的怨恨和恐惧眺望着前方。
蔓延的鲜血早就在烈日暴晒下干枯，留下了一条条蜿蜒的黑色纹路。
那是堆积如山的人头，是京观。
之前那股子血腥味和腐臭味正是从这里传出。
“！！！”
当亲眼见到恐怖一幕的时候，年青人身心还是忍不住一颤，对他来说如此惨景却也只是仅仅次于那次事故，毕竟那次是他亲手塑造。
那些头颅上有着不少还系着一条条的黄色带子，结果被人堆积在一起，筑成京观之后，远远望去就有不少黄色的布条纠缠着迎风飘荡，端的是阴森之极。
沉默了一下后，年青人拍了拍身后的瘸腿老马，直接踏步上前。
来到了京观之前后，他这便认真的观察起来。
他发现这些筑造京观的头颅中只有一部分的脑袋才缠着黄巾，而有着几乎一半的压根儿没有缠绕黄巾，甚至里面还有不少的稚童老人的头颅。
再看那摆在最顶端的那颗脑袋，则是别出预料的戴着头盔，看上去那是一个战败将军的头颅。
细细的数了一下，年青人大概的推测出了这里的人头数，竟是接近万人。
筑这京观之人，除去黄巾军外，甚至是携裹的百姓，竟是不分老幼全数诛绝。
手段之狠，杀心之大，心思之冷，甚至让人想起了曾经的战场杀神白起。
再望向不远处，那里的土壤有着明显的翻新迹象，腐烂味道却不比这颅山来的弱。
很明显，那里埋藏着什么不言而喻。
闭上眼，年青人大概的在自己脑海里构思了之前发生在这里的战争，在心中回放了战争的过程。在最后他睁开了双眼，面色阴沉如水，口中则是念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朱隽！”
“你太过了。”
朱隽，当朝镇压黄巾起义的右中郎将。
深吸了一口气，年青人强行压下心头的恼怒，面色愠色缓缓消散后，他这才恢复了冷静。一脸冷漠之色下，他唤回了自己的那匹瘸腿老马，翻身上马后，一声‘驾’之后，这便骑着老马朝前面的宛城方向奔去。
只不过在动身的那一刻，年青人于马背上回眸望了一眼颅山。
他的目光不是放在那最顶端的将军脑袋，也不是其他系着黄巾的头颅，而是那被砌在中间用来填补空隙的一个稚女的脑袋。
还扎着总角，满是污血的脸上却是遮不住的皮包骨，那微张着的嘴还有那瞪得大大的黑眼眶似乎在询问他人为了什么。
半晌。
收回视线的年青人双脚轻轻一碰马腹，顿时瘸腿老马爆发出了它能够达到的最大速度，哒哒哒的朝着前方一瘸一拐的奔去。
……
宛城。
刚刚打败占据宛城的黄巾军孙夏部，一举攻破了城市，打的驻守的黄巾军节节败退，终于在一番战斗后，孙夏部败走，对方给朱隽留下了一个残破的宛城。
高大的骏马上，一身盔甲的朱隽面色是止不住的愠怒。
低眉垂目，浑身上下间散发着骇人杀气。
一旁的将领和士兵们则是在这股杀气下骇的瑟瑟发抖，只觉得那炎热的天气下怎么会这么凉？
“找！”
“找到那群黄巾的踪迹，找到那孙夏所在。”
朱隽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双眼中几乎散发出刺人的光芒，说道：“叛逆之人，当诛绝！”
“本将要用他们的脑袋为至尊贺！”
“喏！”
陪在身边的数名将领同时领命，然后骑着骏马带着一部分的人直接离去，追逐起已经败退的黄巾军孙夏部。
而朱隽并没有跟上，反而是清理下下巴青须上沾染的血色，随后骑着大马直接入了城。
现在……他要为陛下稍微清理下这宛城里的一些野心之人了。
002章 闻道色变
宛城外。
嚓——
头颅滚落在地，一股鲜血滑过一道弧线后洒在地上，将干燥的地面染成一片红。
环首刀刀身一甩，上面沾染的血迹顿时被抛在了地面上，作为砍首的士兵并没有身穿盔甲，而是着一身单衣，身上的单衣早已经被汗水浸透，湿成一片。
有的也只是汗液，却没有沾染丝毫的血迹，可见他刀艺之好。
而他也正式凭借一手的家传刀术，这名士兵在军队中算是谋到了一个不错的位置。
一旦明正典刑或者祭祀之时，便是他出手的时候。
只不过哪怕是家学渊源，但在这段时间中，这名魁梧的汉军士兵的脸上也出现了疲惫之色。
那种疲惫不是炙热天气所带来的炎热，而是一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疲惫，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厌恶。
“下一个！”
话语落下，一名被捆绑着双手，嘴里塞着破布的男子被推到了前面，然后被人压跪在了地上。
唰！
刀光一闪。
环首刀以一道特别的痕迹直过脖颈，顿时一片鲜血喷飞中，一颗好大的头颅已经飞了出去。
原本作为职业的砍头匠，他之前还有心思对每一个行刑之人说上一两句，可是这一场战争中，他砍头的人太多了。
无论是黄巾军，还是老人，妇孺，甚至是稚童。
麻木，冷漠，甚至是有些厌恶。
砍到现在，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酸软的。
他不知道死在自己这把环首刀下的人到底有多少，也不知道这几天中自己换了多少把刀，可他知道这种日子却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而早在旁边准备好的人就已经上前，将那落在地上的头颅捡了回去，随后用早已经备好的竹竿，全部挂在了上面，放在了宛城城墙上方。
将宛城中那些被某些世家供出来的曾经帮助黄巾军的人的头颅尽数挂在了城墙之上后，就在他们一行人准备收刀回报右将军之时，一道奇特的身影出现在了这里。
那是一匹瘸腿的瘦马，它正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然后停在不远处，低下头嗅着那弥漫开来的血腥味。
可让这群官军骇人色变的不是这匹瘸腿瘦马，而是那骑在马背上的人。
“来者止步！！！”
一声怒斥出口，顿时引得四周的士兵暴动，几十把的长矛直接迎向了前方，竟是以做军阵对抗状。
这些士兵有些人嘴唇干枯，略显菜色的脸上仍然存着还未消散的杀意，刚刚进行了一圈斩首行刑的刽子手们确是感受到一股无法言明的恐惧感。
来人年青，一身黑衣，加上那头微微有些卷曲的长发。
本就带有一些戏谑的神情，却在他望向那城墙上一连串的头颅上的时候消失无踪。
“朱隽啊~”
“这与之前跟我的说法有些不同啊！”
年青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情已经变得阴暗起来，本就在见到了外面的京观之后变得心情不大好的他此刻竟是有些止不住那股愤怒了。
“你是谁？”
之前为首负责刑罚的魁梧士兵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环首刀，咧开嘴一字一字的问道，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目光确是死死的盯着对方身上的黑衣不放。
那身衣袍，他们绝对没有认错。
虽有些许的变化，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是道袍的变种。
换句话说眼前的年青人是道士。
要知道当今天下可谓是闻道色变，由道家中人张角三兄弟而带来的黄巾起义几乎乱了半个大汉，无数的人都惨死了这场叛乱之中。
由此带来的影响使得道家在如今天下中脱颖而出。
第一次。
天下间所有人几乎都是首次见到这由一家给天下间带来的震荡，这让他们想起了秦末时期的农家。
道家可不是兵家，纵横家之类的。
虽说当初的黄老之学乃是治国显学，可自儒家一家独大之后，道家之学便算是退居二线。
就在儒家以为儒术以固之后，其他的百家也万万没有料到道家中人会给天下间来上这么一手，几乎是所有人上至天子，下至黎民百姓尽数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一番黄巾起义，直接将天下人拉入了战乱之中。
却很少有人料到这一场战争直接拉开了葬送大汉的帷幕，甚至更是为后面的劫难掀开了篇章。
黄巾起义起，这让官府上下都对道士起了极大的戒备与恐惧。
无疑。
正是道家张角三兄弟带来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尤其是黄巾贼首张角其实力之强大，世所罕见。
而那张角的实力放在整个天下间都是数一数二，实力已早入宗师之境。
据说张角结合老子《道德经》以及黄老学说，加上一本来自道门中来历莫测的《太平要术》中结合从而创造出了一门惊天地泣鬼神的功法——黄天大法。
从此张角自诩黄天，从而点出了那名震天下的口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自张角功法大成后，他在天下间几乎罕有敌手。
天下间无有能与其相抗者。
哪怕到现在黄巾军得了败仗，呈现出了弱势之态，不负之前熊熊烈火之势，可面对贼首张角，甚至他的两个兄弟，大汉官府仍然没有寻到好的处理办法。
杀之三人，就需要绝对的高手才可以。
为了对方张角三兄弟，为此大汉官府不得不招边疆重将回归，更是招地方世家高手们自行组建军队进行剿匪。
于是天下间一众人杰开始走上了舞台。
那些被儒家压制的百家传人纷纷张开了獠牙。
面对道家的咄咄逼人，儒家实在是太过高估自己，加上本身被皇权所制，而且于党锢之祸中，儒家高手也死伤不少，于是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承认这个。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局终于出现了变化。
但对参加剿匪了的汉家官军来说，这天下间最恐怖的是谁，那无疑是道士了。
尤其是在认清年青人身上的衣袍之后，所有人几乎面色陡变。
参与过不少战争的他们哪里是愣头青，早就算得上是**子了，十足的俊杰，可谓十分的识时务。他们没有直接进攻，而是直接的问了起来。
毕竟能单人一马入城者，只怕是高手。
而且在与黄巾军交战中，着实见识过不少的道家高手，其可怕程度已有所知。
“鄙人岳缘。”
“山岳的岳，缘分的缘。”
拿起腰间挂着的长剑，年青人随意的摆弄起来，在自我介绍后，更是头也不抬的说道：“告诉朱隽我岳缘来了，让他来见我。”
“就说我岳某的诚意带到了，那么他朱隽呢？”
003章 合作
下曲阳。
身为地公将军的张宝负责镇守此地，配合自己弟弟张梁一阻左中郎将皇甫嵩等人所率的官军。
当大事举起的时候，张宝这才发现局势的发展也与自己兄弟三人所设想的局面有些不同。
原本就是因为内部叛徒泄密，从而使得黄巾起义不得不提前进行，这让所设想的构思有很大一部分都没有准备好，显得仓促至极。
对造反这等大事而言，仓促一词实在是有很大的影响。
除去一开始的声势浩大外，将朝廷大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更是携裹了无数的穷苦百姓揭竿而起，从而形成雪球一样的滚动，越聚越大的趋势下，终于迫使天子不得不改变局面。
一番情势逼迫下，当朝天子刘宏只能解除党锢之祸，使得世家豪族以及儒家的一众人开始走上政治舞台，同时那些潜藏着的百家人物也随着黄巾起义的爆发而正式大张旗鼓的露面了。
独尊儒术，罢黜百家之局，破矣。
“哼！”
张宝放下手上的竹简，一身贴身道袍穿在身上，在他的头上还系着一条黄巾，加上张宝本身身材就有些魁梧，这使得他哪怕穿上一身道袍也不见丝毫道家自然气息，反而是拥有着一种难得的阳刚之气。
一眼望去，让人不由赞叹‘好一条大汉’。
房间里。
拿起的竹简刚刚翻阅到一半的时候，张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微微抬头，张宝对着那不远处的角落里说道：“既然来了，又为何躲躲藏藏？你这一身的气息，哪怕是捂着鼻子，都直往我鼻子里钻。”
“一股子冲人油腻与血腥。”
“魔门。”
“阴癸派中最为怪异出格的掌门人。”
“董卓董仲颖！”
当张宝将这个名字念出来后，那藏身在光线背后的男子终于在一阵笑声中走了出来，对张宝的形容并不在意：“哈哈哈！”
“不愧是地公将军张宝，当真是胆色无双，本座佩服。”
言语间，来人却是将双方的位置调转了，好似他才是此地主人。
是走？
不！
是挤！
从昏暗的角落中，挤出来了一个大胖子。
大腹便便，还是孕妇出怀。
一身的锦衣崩的紧紧的，看上去这个大胖子就好似一个肉球一样，每踏出一步他身上的肉就发生了一阵水纹一般的荡漾。
本座？
闻言，张宝听着董卓的口吻，却也明白了对方这一次来见自己的身份。他不是代表朝廷，代表天子，而是代表着魔门阴癸派，否则的话他应自称官职。
“……”
张宝望向眼前这个身上只能看出过往一点点熟悉气息的男人，心中也不由的对董卓的选择感到震惊。
要知道哪怕现如今这般肥腻模样，张宝还是能够从对方脸上窥探到过去董仲颖的风采，那也曾是一介风流人物。能在一众本身该由女子继承掌门之位的魔门阴癸派能由一个男子继承，可想而知他的能力。
当是武功，样貌，才华样样不输之辈。
那时的董仲颖在还未步入官场时，行走江湖可都是俊俏之貌。
而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原因无它。
在江湖中，在暗地里都有一个传言，那便是他董仲颖为了彻底压服派中弟子，强行修炼了原本只是女子才能修习的天魔功。
不得不承认董仲颖惊才艳绝，他竟是将这门本该只能女子修炼的功法给生生的练成了。
而结果嘛——眼前的胖子便是了。
双眼微眯，灵觉乍现。
当董仲颖走出阴暗角落的时候，张宝便在审视着眼前人。
他们三兄弟曾经与百家中的高手们打过不少交道，更是与其中某些绝顶高手有着一面之缘，甚至也交手过。，
当前，在张宝的眼中能值得谨记的高手不多。
魔门中人，兵家之人，儒家高手，甚至隐藏极深的佛门中人。
但在三兄弟眼中，其总数也不过是双手之数。
眼前人，便是其中之一。
凭借着道门功法的敏感性，张宝能够察觉到那个肥胖身躯里的力量，就好像他将天魔力场生生的束缚在了自己的体内，最后变成了一个怪物。
逆练天魔功，竟然到达了这般地步。
张宝不得不佩服。
如此深厚的气息，也只是比自己兄长逊了一筹而已。
能够从凉州再出，这便代表着董卓已经将阴癸派至少统领完毕。
“那董教主这般偷偷摸摸的前来下曲阳见我，又是为了什么？”张宝彻底放下手上的竹简，挥挥手示意守卫在四周的黄巾力士离开，这才开口说道，同时手上做了一个示意的动作：“要知道现在你是官，我是贼，可不是江湖同道。”
啪！
地面一震。
当董仲颖端坐在地上的时候，张宝似乎感觉到了脚下的地面都震动了一下。
“合作！”
董仲颖伸出那堪比胡萝卜的粗壮手指直接抓过张宝面前的酒樽，一口将其中湛满的美酒饮尽，随意的擦了一把胡须上的酒渍后，他那摄人的冷冽目光终于从那些消失在外面的黄巾力士身上收回，赞道：“原来这就是你们的秘密武器吗？传说中的黄巾力士果然名不虚传。”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便是这些黄巾力士身上的气息似乎有些怪异，好似被人用什么奇特手段将每个人给联系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奇怪的整体。
是阵法？
还是其他的？
董仲颖不知道，毕竟道门中终究有着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譬如说当下张角持之横行天下的黄天大法便是从《太平要术》和《道德经》中领悟并创造出来的武功。
董仲颖倒是期待黄天大法与第十八层的天魔功到底谁强谁弱。
只可惜他的天魔功无法寻到前例，只能靠着自己进行摸索，或许得到黄天大法后，倒是有可能更进一步，打破现在的瓶颈，从而进入那第十八层之境。
“噢？”
一声惊讶，张宝端的意外了：“合作？”
“对！”
点点头，董仲舒再度重复道：“合作。”
“那你想要什么？”
听到这里，张宝望着董仲颖，若有所指道：“而我又能得到什么？”
“呵呵呵！”
轻笑间，董仲舒放下了手中酒樽，说道：“本座只告诉你一件事，有道家中人出山要清理门户了。”
“噢？是谁？”
“据说他姓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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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章 各取所需
岳？
只有一个姓氏，却没有被董卓道出完整的名字。
沉吟了一下，张宝在心里思索起道家中到底有哪名高手会是姓岳，又或者是某些人的传人师出有名？
黄巾起义从某方面来说，实际上是各种阴差阳错之下所造就出来的行动。
皇室昏聩，官宦横行。
加上天灾地祸，以及世家豪强等等一系列的缘故，使得整个神州大地都处在了火山之上。只需要一个人来引导，那么整个大汉便会在这个爆炸下直接升天。
他们三兄弟的行动，自然是有道家中的一些前辈们的示意和默许。
否则的话兄长张角就得不到《太平要术》。
但如今……
听到董仲颖的话语后，张宝没有立即出声，反而是细细思索起来。
自三兄弟起事至今，张宝在经历了不少的事情后，发现到时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让他太过震惊。
道门出人清理门户，这并没有让张宝惊讶。
毕竟道门内部本就不是铁板一块，各自的修持理念不同，这就造就了他们的处事不同。
就好比曾经的天宗人宗一样。
而且在起事后，三兄弟实际上是就泄密的情况进行了相关讨论。
最后在兄长张角的肯定下，三兄弟几乎都确定了那时的局面已经开始不受自己控制。
天下间，野心家实在是太多。
三兄弟成了出头鸟。
本身这起事算是百家合作，共同以对儒家的独尊儒术，罢黜百家之局。
乱世之下，战争之中，儒家是没有办法的。
他们曾经备好的棋局，从内部不好破，那么便直接掀了棋盘即可。
起事之下，这局面已然破了。
战乱中，百家走了出来，开始为各家争夺起来。
不！
甚至是在起事前夕，各家暗地里所达成的联盟已然破裂。
否则的话起事就不会被泄密，使得三兄弟的大业处在了下风，有人泄密终于使得整个局面都不在受三兄弟控制。或者说其他的人不愿意看到局面被道家控制，而从中拱火。
毕竟唯有乱局的时候，才适合各家火中取栗。
一想到这里，张宝内心就是一股子恼火，尽是一群扯后腿的废物。
但他们三兄弟虽然恼恨，却没有阻止的办法。
换个立场，也许他们也会这样做。
望着眼前的胖子，这个出身魔门阴癸派的现任掌门，之前凭借门派内部的资源推动，最终也只能让董仲颖达到一定地步，想要往前一步千难万难。
而他董仲颖一介男子，想要走女人路线，都是困难重重。
一时间董仲颖都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抛却了阴癸派的特色，还是……
而这次他们三兄弟的起事，却给了董仲颖打破局面的契机。
或许，破他三兄弟大事的人这魔门也脱不了干系。
一番思索下，张宝绝望的发现这本就是一个大局。
他们三兄弟或许自一开始，就被人选择成为了棋子，走到如今这一步，竟是连后路都没有了。
面对困局，除非有人能够为三兄弟逆天改命，取得天下，否则的话对汉军的彻底胜利几率已经不大了，胜利的天平慢慢偏向了官军。
到如今，张宝早就发现局面已经不是黄巾军对抗官军，而是道家支脉对上了百家。
那些混账都想从自己三兄弟的身上取得相应的利益。
在那汉天子刘宏的一番操作下，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抛出了太多的利益，促成了当前的局面。
只是这般局面也是那汉天子刘宏想要的吗？
“那你想要什么？”
指尖轻轻的敲了敲酒樽，在发出一阵轻响后，张宝反问道：“你单独来此，想来就是代表着魔门阴癸派掌门的身份，而不是汉军。”
“说说吧，看我能够给你什么。”
闻言，董仲颖笑了。
抚摸着下巴上的大胡子，对于张宝的回答董仲颖非常满意，笑道：“好说。”
“本座要的并不多，我只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让那卢植回去。”
卢植？
张宝闻言一怔，这人自是熟悉。
那是儒家中的高人。
是当今儒家中的代表人物，一身的浩然正气修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无论是他张宝，还是弟弟张梁，又或者兄长张角，三人都视卢植为真正的对手。
未等张宝说话，董仲颖继续说道：“本座知道你们在皇宫中仍然留有道家的人，我想稍微的策动一下，就应该能起到作用。”董卓之所以说这句话，是因为这世界上观看了《太平要术》之书的可不止是张角三兄弟，还有一个人，那便是当今的大汉天子刘宏。
这是他魔门阴癸派留在皇宫里的暗子传出来的消息。
而这个也正式让黄巾之局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在这之后，究竟谁是棋手？
或者藏身幕后？
也许天下人都不过是棋子，被人摆在了棋盘上。
也正因为大汉天子刘宏的此举，让身为魔门阴癸派掌门的董仲颖忌惮到了极致。
“……”
听到这里，张宝对董仲颖那话语中深藏的含义并没有意外，都说皇宫是最森严的地方，但某些时候却也最为宽松的地方。
道家能留有暗子，魔门自然也能。
甚至其他的百家恐怕都有各自的打算。
或许，那皇宫早就跟筛子一样。
汉天子刘宏自是一介心思深沉之人，不提他武功如何，单单就心思来说，也不由让人心惊。
而董卓的交易不过是让主持平乱的卢植回归，让他负责。
这家伙想要从这里面取得最大的利益，从而更进一步。
怔怔的看了董仲颖半晌，张宝只见对方眯着一双眼睛，几乎都看不到缝隙，脸上尽是荡漾的笑意。
也许……
他张宝可以替兄长寻到破局的地方。
没有比敌人中的猪队友有更好的合作关系了。
“好！”
张宝应下了这次的合作，让卢植离开，也是他的期待。
“合作愉快！”见状，董仲颖也很开心，虽然在之前已经大概的推测张宝不会拒绝，但当这个局面彻底定下来的时候，董仲颖还是显得很开心。
嘎吱！
地面再度发出声响。
好似一个庞然大物缓缓动了起来。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物。
就在董仲颖转身离去的时候，他突然回头，说道：“那道士叫岳缘，是一个年青人。”
“唔。”
“前不久，他刚刚见过朱儁。”
言罢，董仲颖的身影挤入昏暗，消失不见。
独留张宝低眉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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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章 对峙
目送现任的阴癸派门主董仲颖离开，张宝思索了半晌便立即有了动作。
唤来一名黄巾力士，直接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声之后，这便让人护送着对方离去。
大概在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张宝再度唤来一名黄巾力士，竟是重复了之前的动作，一连之下，他张宝竟是派出了十二名黄巾力士。
在起事之后，张角三兄弟实际上就发现了问题。
那便是死手上所拥有的军事人员的素质远远不够，没有什么名将，可以说比较起汉军来说，他们的一部分人能够成为渠帅那更多的是因为太平道的道士身份以及各自的武力。
至于统兵能力……
只能边打边练了，毕竟历史上的那些名帅也不是一开始便名震天下，他们都是一步一步的走上来的。
而具有不错资源的人中有着一个很出名的例子，那便是纸上谈兵的赵括。
实际上在三兄弟心中，这种局面已经有所理解，而且他们也曾经暗中与兵家进行了相关联系，可结果不言而喻。
兵家中大多数人都在朝中当官，在野中人更没有多大的心思，或者说在他们的眼中，太平道不值得投资。甚至兵家在之前那儒家所布下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局中，也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或许有人预料到了未来的影响，但是在当下却没有什么，更是有人想要儒兵双修。
眼下那名震天下，统领汉军镇压他们三兄弟的卢植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逼迫卢植离开，与董仲颖达成合作，这对张宝来说有着好处。
而且他还从对方的口中了解到了道门中人出山想要清理门户……那个名叫岳缘的年青道士，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掌心中气劲爆发，张宝生生的将青铜酒樽给生生的捏成一坨。
……宛城。
在听到了手下前来通报后，刚刚褪下盔甲，换上了舒爽干净长袍后的朱儁只是面无表情的沉吟了半晌，这便挥挥手，吩咐道：“请那道长进来。”
很快。
在士兵的引领下，岳缘牵着瘦马来到了朱儁所在的房子。
破了宛城后，朱儁便重新恢复了汉庭在这里的作用，将一座房子当成了暂时的办公的地方。
随着房门打开，岳缘看见了那盘坐在那里等待着自己的朱儁，正要上前，却猛地被那士兵拦了下来，看他的目光是想要自己解剑。
然而未等岳缘说什么，便见朱儁挥挥手示意那士兵下去。在他看来，解剑与否，对于那岳缘都并不重要。
目光悠悠，朱儁打量着岳缘，看他身上还残存着旅途之气，很明显这是长途跋涉所带来的情况。
这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的时候，并没有多么的愉快。
只不过当时一番试探下，让朱儁知道了这个名为岳缘的年青道士是一个顶尖高手。而且在深思后，朱儁也知道道门内部向来不是铁板一块，没有必要将道门其他的支脉给推到太平道上，所以在一番交谈中，双方达成了相应的合作。
毕竟他可曾听说道门奇书《太平要术》可是出现在过皇宫，出现在天子刘宏的手上过。
朱儁虽然人很暴躁脾气刚烈，他却也是一个明白人。
自寒门出身的他，要比一般人更了解当今的局面。
太平道之乱，事实上就只是一个摆在台面上的例子，内中黑暗更深，潜藏着汹涌波涛。
为此，他朱儁既然承接了天子之命，他就只能努力的将太平道之乱给镇压下去，彻底让天下局面恢复安稳。
“岳道长，看你匆匆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做到。”
目光扫过岳缘周身上下，朱儁发现对方乃是空手而来，并没有携带该杀之人的头颅，除了多了一匹瘸腿的瘦马而已。朱儁将彼此之间的局面当做了一场战争，兵法有言谋定而后动，可惜他朱儁从来都是先手落子的人。
“右中郎将，你没有必要这样。该清理门户的，我会去做。”
“你我双方的合作并不是唯你不可，除去你朱儁外，皇甫嵩和卢植都是值得合作的人选。”
“我现在过来，只是了解一件事。”
“外面的京观到底怎么一回事？难不成你想借此武功彰显万世？”岳缘言语中尽是疾风，语气更是显得冷淡，低沉的嗓音中好像在压抑着蠢蠢欲动的怒气。
“呵！”闻言，朱儁笑了，他说道：“原来是这个！”
“区区太平道自然是无法彰显万世武功，老夫只是在向黎民百姓诉说一个道理。”
“那便是加入太平道造反的下场。”
在朱儁看来，这些百姓是愚昧的，你跟他们是讲不了道理，唯有刀剑所带来的暴力才会让他们去铭记教训。而且还是一种足够严厉的惩罚才能够做到。
“老夫要用那京观告诉世人，跟着太平道造反的后果会是什么。”
“我不需要他们知道，只需要让他们恐惧即可。让百姓理解，那是儒家的事情，而不是老夫的事情。”
言语刚烈无比，朱儁口中蹦出的每一个字都充斥着血腥味。
这是纯粹的兵家之思。
当今天下，兵家人或多或少的都会思考着其他的东西，并不是独修兵家之术，而是辅以其他家的学问来中和兵家的阳刚杀戮之气。但这朱儁有些不同。
“杀戮过剩，却是有伤天和。”
“以这样的做法，你朱儁就不怕没有好下场吗？”岳缘闻言叹了一口气，斜跨在腰间的长剑轻轻的提了提。口中叹道：“我想以你朱儁不应该看不出这背后的根本原因。”
“下场？”
“兵家之人又何惧这个？”朱儁对此不屑一顾，反驳道：“而且这背后之因难道不是因为破儒家之局才造成如今的局面吗？”
岳缘盯着眼前这个男人瞧了半晌，他突然明白过来了。
朱儁是寒门出身，寒门虽然比不上世家，但门槛仍然不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所能想象的。
只要少时有名，再配合孝道，便能够大概的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这便是大汉。
在他们的眼中，人是有等级的。
“破局？”
“不！”
“那是因为很多人活不下去了。”
腰间长剑因为主人在颤动，岳缘低着脑袋说道。
006章 目标
一句简单的‘活不下去了’让朱儁那刚刚的气势一顿，随即好似被针戳破的气球一样，很明显的消散下去。
很明显，他朱儁并不是一个完全冷血的兵家人。
不同世家豪门，也不比地方上的豪族，出身寒门的他是真正的有机会去认识这个天下，看到了蚁民们的生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样子。对方说的不错，在这几十年的时间中，他所见到的地方越来越混乱，蚁民也活的越来越困难。
这些年间，朱儁年轻时也一如热血青年去寻求拯救之路。
只可惜朱儁运气不好，他正好一头撞在了在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百家最激烈反抗的时候，等待他的首先便是那大名鼎鼎的党锢之祸。
朱儁一开始想过靠近儒家，从而达成自己的梦想。
可惜的是在这过程中，党锢之祸爆发，将朱儁一开始所设想的道路斩断的干干净净，党羽一词着实让人有些害怕。最后，朱儁完全选择了兵家，也许只有那样才有机会达成自己的政治理念。
“……”
望着眼前年青道士提剑的动作，朱儁知道自己的回答让岳缘对他产生了杀意。
只可惜世事无常，这些年来他经历了太多，最终呈现出来的便是现在的这个看起冷酷无情的兵家朱儁，因为这是他在那种局势下，一个出自寒门的年青人成长到现在可以自称老夫过程中的一种自保。
“我听闻将军少时赡养母亲，以好义轻财闻名，受乡里敬重，更是举孝廉出身，治理地方的时候更是有不少的政绩。”岳缘看着眼前突然沉默下来的右中郎将，他摆弄一下腰间的长剑，手掌摩挲着剑柄的同时，确是引起了对方过往的故事。
当然那时的朱儁志比天高，不过后来他封侯的功劳却是战功。
这中间的变化……细想起来却也大概的推测得出对方的心理变化。
也许他朱儁得到了一个名叫成长的东西，也磨灭了他当初的雄心壮志。
“……”
朱儁仍然是无言，不过当岳缘提起他年少时的故事的时候，朱儁的脸上浮现出了回忆之色。感慨之色出现，嘴角更是闪过一抹苦涩之意，朱儁望着眼前的年青道士，突兀的说道：“很多人都知道百姓为重，可事实上又有几人在意？一个人又能怎么样？”
当今明价卖官的天子，在暗中斗的死去活来的百家，这世间是何等的黑暗。
朱儁寻不到前路，在投身兵家后，朱儁只觉得或许可以凭借自己的刀将这黑暗的世界斩出一片血红，为这个世界在添上一分代表希望的红色。
百姓为重！
这话说的好，但真正说道做到，将其放在心中的又有几人？
知行合一永远不是一件易事。
行走的路上，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是否会沾染上泥泞，是否在到达尽头的过程中保持着初心。
“那你还记得吗？”岳缘没有否认这个话题，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头发斑白的男人，迎着对方的目光，问了这么一句话。
“你下命令的时候，是否想过这个？”人踏步走上前，在来到朱儁身旁的时候，岳缘瞥向对方，说道：“你的刀是否真的那么锋利？”
“从你的回答和神情中，我大概的明白了你的情况。”
未等朱儁有所反驳，岳缘继续说道：“只可惜在我看来你的性子压根儿与你人根本不相符。”
“都说朱儁脾性刚烈，可我看到的只有怯弱。”
“你在逃避，对那些人的怯弱终究化作了对下面百姓的刚烈。若我是你的话在见到这局面，在知道这种情况的产生的源头后，我会忍不住羞愧至死。”
字字句句恍若诛心利箭，直破朱儁心房。
额头汗水不断的流淌，明明岳缘的语气并不重，可落在朱儁的耳中却恍若千钧重担，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一时间他那挺直的腰杆竟是有一种撑不起来的感觉。
朱儁明白，那不仅仅是错觉，而是明明白白的感受。
噶擦！
脚下的石板在莫名的力量下呈现出了裂纹，正沿着朱儁的脚下朝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你只知道我是道家中人出来清理门户，但我上次忘了告诉你，这世上的任何人都可以算作门户，包括当今天子刘宏！”
“放心。”
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岳缘用一种安慰的口吻说道：“我不会杀你，虽然我很气，也想将你做成我剑上的饰品，但现在也只不过是想让将军你找回初心，可莫要是之前那个让我看到的表面刚烈实则怯弱的家伙。”
言下之意，是他朱儁还不够格。
这一句话下让朱儁终于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对方腰间的长剑，仔细望去朱儁发现那贴近身体的一方，那剑鞘上面有着七个圆形缕空的孔洞。似乎是铸剑之人造好了，却没有备好相应的饰品。
“还请将军好自为之。”
再度拍了拍，轻轻的擦拭了一下对方肩上那看不见的灰尘，岳缘转身朝外面走去。
翻身上马，在一阵轻蹄声中，瘸腿瘦马载着人慢悠悠的走了。
半晌。
直到岳缘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后，朱儁终于反应了过来。
一声闷哼，嘴角溢出鲜血。
身上更是大汗淋漓，一身锦袍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湿透，头上羽冠更是在不觉间碎裂，独留朱儁披头散发佝偻着身躯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人！”
朱儁呢喃了一声，却是罕见的没有生气，而是双眼有些失神，放空一般的看向前面空处。
他迷茫了。
……
没有任何人阻拦，岳缘就那么安然无恙的骑着瘸腿瘦马走出了宛城。
之前的举动，那朱儁想来能够体会自己的良苦用心。
也许在自己的这番言语下，他或许在后面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毕竟以他的武功，能够看得出对方那颗蒙尘的心。
在经过自己擦拭后，或许能够唤回曾经的雄心壮志，用以赎罪，再适合不过了。
接下来所要见的人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是时候去见那太平道的首领——那个欲以黄天代苍天的天公将军。
张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