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李六和张二虎
高兵答应给炊事班的战士们配发武器装备，就像是战士们吃了一剂定心丸。
就连瘸脚的老王都感觉自己像是一瞬间年轻了十岁，热血重新沸腾起来。
战士们做起饭菜来也变得干劲十足。
对于高兵而言。
他这个连长之所以答应给炊事班的战士们发装备，还让炊事班的战士们参与日常连队的军事训练，正是源于他的一视同仁。
在他看来，这些革命先烈们，无论是在前线浴血奋战，还是在敌后烧火做饭，那同样都是为抗战事业做着一份不可磨灭的贡献。
炊事班的战士们又怎么样？
炊事班一样不能被小瞧，炊事班一样是不可或缺的一连的重要组成部分。
另外，炊事班可未必就只会做饭，像高兵给战士们讲的，薛仁贵当年带着火头军打仗的故事，那也未必就是虚构的。
高兵前世参军的时候，后来破了整个连队射击比赛的记录。
他认为自己天赋过人，再加上日夜的训练，射击技术在整个连队，他要是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但是后来，一度骄傲自满的高兵败了，败在他最引以为傲的射击上。
而打败他的那位高手，竟只是炊事班平平无奇的切菜老班长。
炊事班的卧虎藏龙，由此可见一斑。
从那以后，高兵就再也没有小瞧过炊事班。
眼前也正是如此。
……
当天下午。
一排长刘大柱返回，满脸喜色地从身上掏出两张巴掌大的证件来。
高兵接过证件一瞧，上面大大的写着三个字——良民证。
这是鬼子在占领区给居住在县城、乡镇内的一些民众颁发的良民证，用来证实出入城门的百姓的身份，同时为了提防八路军的渗透。
这一套算不上有多么高明。
在这些良民证上，由于这时期的技术问题，仅仅是写着登记百姓的名字、年龄、种族以及住址等等。
照片是肯定没有的。
所以鬼子并不能根据良民证直接断定持证人的真假。
无非是事后鬼子可以按图索骥，根据良民证上百姓的名字和住址，去搜捕疑犯。
八路军这边有时候需要进城的时候，会通过渗透进县城的敌工部的同志搞到良民证，然后持证顺利进城。
还有的时候，八路甚至能够找到一些仿做证件的高手来仿制这种良民证，让鬼子防不胜防。
高兵和三排长刘大柱，这次的目的地是在独立团防区西北向的西乡。
那是小鬼子的一处运输重镇。
也是高兵、李云龙和孔捷商量过后，决定作为蜂窝煤尝试销售的第一处敌占区。
高兵毛遂自荐之后，这次是得了李云龙的命令，准备带着一排长刘大柱乔装成百姓混进县城，和敌工部方面的同志接触接触，顺便探查一下西乡内部的情况。
再考虑如何打通向西乡销售蜂窝煤的渠道。
“嘿嘿，连长，良民证儿搞到手了。”
高兵拿起良民证，翻开瞧了瞧。
“一个叫李六，二十五岁，一个叫张二虎，三十一岁……”
高兵说着，想了想自己，又看了看自己的一排长。
刘大柱笑着接过那张二虎的良民证，说道：“连长，你瞅着年龄和李六差不多，那我是张二虎，你就是李六！”
“我是李六？”
“对，您是李六，我是张二虎，按照年龄咱还得编个身份，嘿嘿，连长，那就委屈委屈你给我当弟弟，我是你哥，你是我弟！”
“哥？”
“诶！”刘大柱非常亮堂的应了一句。
“你小子，占我便宜呢？我记得你小子比我还小一岁吧？”
回过神来的高兵笑骂道。
就在两周前，高兵还是一排长的时候，一排长当时还是自己的副排长。
眼下自己做了连长，刘大柱也就顺理成章的做了一排长。
作为自己的老搭档，高兵和刘大柱之间一向如同兄弟般的随意。
刘大柱一脸正色地挠了挠头，笑道：
“连长，这可不赖我，谁让你长得嫩嘞！”
“可我就不一样了，虽然比你小一岁，看着可比你老多了，倒是更像这张二虎。”
“你小子，想着法的占我便宜呢！”话虽然这么说，高兵却是无奈的点了点头，谁能想到，这时候长得老反倒成了优势了，“弟弟就弟弟吧，让你小子占回便宜。”
“诶！”
刘大柱乐呵呵地应了一声，又试探性地望着高兵，乐道：“连长……不，老弟，那咱们可得先演练演练，来，叫声哥我听听！”
“滚！”
哈哈哈——
说笑过后，高兵冲着刘大柱说道：“大柱，把手伸出来。”
“连长，咋了？”
“别废话，让你把手伸出来就伸出来，右手！”
“诶！”刘大柱有些不解，但还是把右手伸了出来。
高兵抓住刘大柱的右手，然后将虎口放在自己的鼻子上嗅了嗅，随即脸色稍变，竟是模仿着小鬼子的语气轻喝道：
“八嘎，手上有火药味儿，一闻就知道是土八路！”
刘大柱吓了一跳，连忙缩回右手，同样放在自己的鼻子上闻了闻。
仔细地嗅了嗅，似乎真有股子淡淡的火药味。
“连长，你的意思是鬼子有可能通过闻我们的虎口有没有火药味儿，来判断我们是不是八路？”
刘大柱的脑子一向转得很快，他立马明白了高兵的意思。
高兵轻蹙着眉头，点了点头，“不得不防呀！”
“咱们经常和枪支弹药打交道的，虎口处的皮肤被一些火药侵蚀，多半会残留一些火药味儿。”
“前两天在团部和团长闲聊的时候，团长还说过，有些精明的老鬼子可能会通过闻咱们虎口处是不是有火药味儿，来侦查咱们的真实身份。”
“这次咱俩乔装入城侦查，可得谨慎一些。”
刘大柱想了想，忽地笑道：“连长，有法子，我去找些青草，捏出汁儿来，把咱们的虎口处浸泡浸泡，到时候见了鬼子伪军就说，咱们庄稼人，经常剁猪草喂猪造成的味道，应该能把手上的火药味儿给遮掩过去。”
“这倒是个好办法，行，就这么干。”
高兵赞同地点了点头……
032 有钱能使鬼推磨
说干就干的刘大柱，当即让战士们到驻地附近割了一些野草回来，接着将这些野草用石头砸出一些草汁，混些水，将左右手都浸泡在草汁中。
高兵也同样将左右手，特别是虎口处的位置浸泡在草汁中。
此次乔装成百姓入城侦查。
虽然有良民证，再加上西乡作为一处运输大镇，来往的百姓较多，一般来说混进去并不算难。
但不怕可是就怕万一。
高兵认为还是谨慎为上。
万一在入城的时候遇到个狗鼻子的老鬼子，那可就麻烦了。
左右手，特别是虎口处浸泡过草汁之后，直到高兵确认从虎口的位置只能闻到青草的味道，而闻不到任何的火药味儿，这才作罢。
“连长，咱们带点儿啥装备进去？”
虎口可能散发火药味的问题解决之后，刘大柱又询问道。
虽说此次两人是入城侦查，为了避免暴露，最好是不带任何的武器装备入城。
但就怕万一发生点什么变故，身份突然暴露，那个时候手头要是没点枪支傍身，可麻烦的很。
所以一些八路渗透进敌占区的时候，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会带一些枪支防身的。
高兵想了想，说道：“长枪是肯定带不了的，就带两把驳壳枪八，贴身藏好，不要露出破绽。”
“连长，咱们虽然是有良民证，被鬼子怀疑的可能性不大，入城的时候，鬼子伪军万一搜身的话……”
“不妨事，我自然有办法不被搜身！”
“是！”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两人当即从驻地秘密出发。
……西乡城门处。
当高兵和刘大柱二人再次出现的时候，两人赫然是一副寻常老百姓的装扮。
此时已经接近黄昏，但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天黑，两人会在天黑之前入城，避开日伪军的搜查，然后在城内探查相关情况。
这个时间段，城门处的出入人数是最多的，毕竟天快黑了，许多出城的百姓会陆续回城，最容易蒙混过关。
接近城门口，高兵和刘大柱便望见城门口正在警戒，搜查过往民众的七八个伪军，外加上两个鬼子。
想要入城的百姓，此刻还有二十来个，正排着长长的队伍，一个一个接受日伪军的搜查。
“连长，情况不太妙呀，我看前面那几个百姓也拿的有良民证的，照样被那几个伪军搜了身。”
“没想到这西乡的鬼子伪军警戒的还挺严的。”
“慌什么？稍微低着头，过去就是了。”
高兵依旧脸色从容，他招呼了一声，带着刘大柱排在了队伍的后方。
很快，在两人的身后又排出了长长的队伍。
面前的队伍很快就通过搜查，轮到了高兵和刘大柱，刘大柱排在高兵的前面。
“站住，有良民证没有？”
一名伪军满不耐烦地挡在刘大柱的面前，看军衔不过是个二等兵。
立马入戏的刘大柱一脸讨好地冲着那伪军拱了拱手，一边递过去自己的良民证，一边说道：“老总，这是我老弟，俺们兄弟俩是入城看亲戚去的，您给行行好，就让我们过去吧！”
那伪军接过良民证瞧了瞧，扬着的脑袋，几乎是鼻孔朝天，颇有些趾高气扬地打量了刘大柱几眼，又看了看站在刘大柱身后，略带着笑容的高兵。
“可以嘛，这衣服都没带几个补丁的。”
话音一落，他突兀地低喝道：“小子，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八路？”
突如其来的质问，刘大柱心底咯噔了一声，但稳定的心理素质让他的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的破绽，只是表现出一名百姓该有的惊慌。
“老总啊，您这话可不能乱说的，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伪军士兵冷笑了两声，实际上他并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其实除了刘大柱和高兵之外，先前入城的百姓，同样被这伪军士兵如此吓唬过。
这伪军的实际目的，不过是看高兵和刘大柱二人穿的得体一些，想敲诈点儿过路费罢了。
这是守城的日伪军惯有的油水。
寻常借着职权，滥用权力，吓唬吓唬过往的百姓，敲诈点儿过路费，早已经成了守城日伪军的家常便饭。
因为这，看守城门在日伪军部队那可一向都是个肥差。
至于日军上级部门，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但同样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丘之貉的蠹虫罢了。
守城的鬼子伪军收了过路费，弄了好处，同样会时不时地孝敬孝敬上司。
这借着各种由头剥削来往的百姓，也就成了日伪军上下级心照不宣的敛财手段。
“哼哼，你说你们不是八路，你们就不是八路了？我还说你俩瞅着就像是八路呢！”
那伪军继续开口，他紧盯着刘大柱的表情，直到他确定刘大柱的兜里掏不出半毛钱，他才会停止眼前的恐吓。
“是不是八路，先让我搜过身再说！”
说着，那伪军士兵正要动手，刘大柱身后的高兵几步走上前来，笑着拦住那伪军士兵伸过来的胳膊，同时眼疾手快的将藏在手心的两块大洋，塞进了对方手中。
“老总，我哥他就是个庄稼汉，做人忒实在，嘴巴笨，不太会说话。”
“我们也就是入城瞧瞧亲戚，明儿个也就回了，您看着给行个方便呗？”
两块大洋一入手，那伪军心底便知有没有。
原本还一脸紧绷的脸色，立马变得缓和起来。
说好的搜身也用不着了，他装出一副不耐烦的神色，冲着高兵挤了挤眼睛，像是故意做给高兵和不远处的日本人看的，接着挥了挥手，说道：
“赶紧的，后面人还多着呢，别耽搁大家进城了！”
“诶！”
高兵笑着应了声，带着刘大柱，就这样顺利地进了城。
“呸，这些狗腿，真他娘的势力，这进个城还得给他们弄点儿好处的。”
入城之后，直到离了城门许远，进入一处巷子，刘大柱再也忍不住了，冲着城门口的方向骂骂咧咧道。
“连长，还是您有招，两块儿大洋直接把这二鬼子打发了！”
想到自家连长方才进城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塞钱打发二鬼子的动作，那叫一个熟练，刘大柱满心佩服。
高兵笑道：“要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呢！这二鬼子同样带个‘鬼’字，有钱自然好收拾。”
“行了，抓紧时间办正事，先和老王联系上再说。”
“是！”
033 关河万里道
二人打定主意之后，当即向西乡的闹市走去。
要说西乡作为日军运输重镇，自然是有道理的，它地处位置正在枢纽，来往交通发达，人口更是不少，虽然只是个乡镇，可论起繁华程度却未必亚于一些小的县城。
而在西乡集市西南向的一角，开着一家药材铺。
药材铺有个掌柜姓王，四十来岁，人称王掌柜。
他在这西乡也待了有些年了，平时为人老实，就连一些鬼子伪军有时也会到他这里抓些中药。
这王掌柜也会来事儿，和西乡的一些日伪军军官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一副寻常老百姓打扮的高兵和刘大柱二人在集市左逛逛，右逛逛，就像是乡巴佬进城头一回似的，对诸多事物都挺好奇。
几家逛过来，这才像是随机地进入了王掌柜的药材铺。
“是掌柜的吗？”
高兵打头进了屋，见柜台后面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试着开口问道。
那中年男人抬起眼皮子看了高兵一眼，颇有些无精打采的模样，回了句：“正是王某人，客人想要点什么药？”
“是掌柜的就行。”
“我呀就怕那些不懂药材的小二，再给抓错了药，请问掌柜的，你们这里有当归没有？”
听到高兵要当归，中年男人原本耷拉着的眼皮子睁开了几分。
“客人要当归？”
“当归好呀，补血活血，润肠通便，另外这名字也甚是文雅，古人常常拿来做诗。”
“有道是关河万里道……”
“子去何当归！”
高兵刚把前半句诗念完，王掌柜笑着便把后半句补充了上来。
“客人好文采呀！”此时，王掌柜的神色再不似先前的惫懒，反倒是泛着神采。
高兵笑道：“掌柜的说笑了，我就是大老粗一个，就这句诗，还是听说书先生说的时候觉得大气，死记硬背了一两句。”
“客人谦虚了，请问需要多少？”王掌柜的问道。
“半斤就好，半斤就好。”高兵道。
王掌柜便用精致的小铜秤，称了半斤的当归，然后将药材包好，递在高兵的手上。
“客人来的也算凑巧，还请把药拿好，半斤当归，莫要路上掉了，这天瞧着也快黑了，我这儿也马上就要关门了。”
“多谢！”
高兵冲着王掌柜拱了拱手，王掌柜也同样拱了拱手还礼。
然后高兵就带着一脸迷糊，只觉得云里雾里的一排长刘大柱，离开了药铺。
“连长，你们这到底打得什么哑谜呢？”
直到离开了药铺好一段距离，又在周边的一些店铺逛了逛，到了一处偏僻的巷子，刘大柱这才忍不住满心的好奇询问道。
“连长，刚才那个王掌柜到底是不是咱们敌工部的老王同志？”
“当然是。”
“我已经和他对过暗号了。”高兵说道。
“对过暗号了？”
刘大柱懵了，“不是，连长，我这一直跟在你身边，也没听见你们说过啥特别的话呀！你不就是进了屋买了点儿当归，然后就走了吗？这怎么就对过暗号了？”
“你小子，所以说让你平时多读点儿书，你以为暗号是什么？除了当归、半斤这些字眼之外，主要的就是那句诗。”
“关河万里道，子去何当归。”
高兵恨铁不成钢地开口。
“当我把上半句说出来，王掌柜把下半句对出来的时候，我们双方的暗号就已经对接上了。”
“连长，那这暗号也对完了，王掌柜的身份也确认了，接下来呢？我们要怎么办？”刘大柱一脸困惑道。
“说你小子笨，你还蠢上了！”
高兵只得解释道：“对过暗号之后，老王同志已经通过话语暗中给我们传递了信息。”
“他说他也马上就要关门了，意思是我们两边的接触在他药铺关门之后在私底下进行。”
“另外，我要的半斤当归也是向老王同志传递信号，我们会在夜半的时候从后门进入他家的宅院，和老王同志碰面。”
“所以，今晚夜半时分，咱们从药店的后门进入，和老王碰面，然后再商量后续在县城内侦查的计划就是了。”
刘大柱：“……”
“这下子明白了？”
见刘大柱在沉默中就差生出一头黑线了，高兵笑着问道。
刘大柱的嘴角满是苦涩：“连长，我像是明白了，又像是什么也没明白，我现在才知道你们这些文化人的厉害。”
“三两句话就把对方需要的情报消息传递出去了，我这一直跟在身边的人都没整明白，到底是咋回事儿呢！”
高兵笑道：“敌工部的同志们身处敌腹，工作环境最是危险，稍有暴露，必定是九死一生。”
“那就只能在这些字眼上玩点花样，要是连你都能听出来，那老王同志只怕早就被鬼子抓了。”
“这倒也是。”
刘大柱表示佩服。
“行了，眼下时间还有，天还没有黑，咱们在城里再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情况。”
“是！”
这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两人便远离了药材铺，避免过久的停留导致有心人的怀疑。
接着，两人在集市上到处转了转，高兵还请一排长刘大柱喝了碗老豆腐，那滋味美得刘大柱直吸溜嘴，一碗干完，回味无穷。
至于西乡内部，高兵和刘大柱两人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集市上还算平静，时不时的也有一些伪军警备队和鬼子治安部队经过。
就在平静的等待中，高兵还以为接下来也会风平浪静，只需要夜半与老王汇合的时候。
集市的前半部分，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不少做生意的小商小贩，还有来往的百姓，驻足朝着那个方向望去，但随着看清楚眼下的情形，又无不苦叹着摇了摇头，全当做没看见，低着脑袋加快脚步离开。
“老弟，有情况！”
刘大柱压低声音开口，眼下人多眼杂，他对高兵的称呼也改了口。
高兵点了点头，拿胳臂拱了拱刘大柱，“走，瞧瞧去！”
“诶！”
……
034 变故
两人便趁着喧闹，一路赶到喧闹发生的地区。
周边倒是也有一些胆子大的正在看热闹的百姓，只是不敢离得太近，只是远远地观望着。
高兵和刘大柱朝着事发地点望去。
原来是经过的一队日伪军，那其中一个长得又矮又丑，约莫三十多岁的日本军人，正一脸坏笑地拦住了一位包着头巾从集市经过的妇女。
“幺西，花姑娘的干活！”
“我滴大大的喜欢，我的给你一块大洋，你陪我睡一晚的如何？”
那小鬼子分明是起了色心，公然拦住那妇女，一块大洋，竟然要求对方陪睡。
妇女明显是吓坏了，流着眼泪一直在那里畏畏缩缩地哀求着。
色情大气的小鬼子却死活不愿意放他离开，妇女几次尝试逃走，都被那鬼子一脸戏耍地拽了回来。
当真是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
可小鬼子的残暴，百姓们很清楚。
再加上鬼子伪军人多势众，手中还都拿着枪，周围的百姓们远远的看着，是敢怒而不敢言。
百姓装扮的高兵和刘大柱只是看了一眼，便清楚眼下是怎么回事了。
小鬼子在占领区内欺压百姓，甚至调戏妇女的情形那可不少见。
占领区的百姓们一直是饱受剥削和磨难，只是不想眼下竟然让高兵和刘大柱正巧给碰上了。
“连长，这狗日的小鬼子，我弄死他！”
如此情形，作为军人，一股怒火直接由心底而生。
一排长刘大柱忍不住了，低声开口的同时，右手隔着衣服触碰到自己贴身藏着的那把驳壳枪。
眼疾手快的高兵一把按住刘大柱的肩头，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别莽撞，先看看情况！”
人是肯定有救的，尽管这里是鬼子的老巢，四面八方可能都是敌人。
但作为八路军，人民的子弟兵，要是眼睁睁的看着这小鬼子把眼前的姑娘糟蹋了。
在高兵看来，这样的军人还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优秀的指挥官，向来谋而后动。
高兵已经迅速地在脑海中思索着对策。
“一共三个鬼子，六个伪军。”
“站位并不算太过分散……大柱，一会儿你向左迂回，我向右突进，你听我枪声为号，如果到了事不可为的时候，咱们只能出手，哪怕是暴露。”
“诶！”
刘大柱应了一声，望着那鬼子调戏妇女的情形，已经是满心怒火。
高兵此刻也有些无奈，没想到进城探查探查鬼子的情况，就刚好让自己撞见了这种事情。
一共就九个鬼子，以自己和一排长的身手，外加怀里揣着的是十响的驳壳枪。
干掉这九个日伪军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枪声一响，两人指定暴露，鬼子一定会迅速封锁城门，全城戒严，后续再想行事可就麻烦了。
就连王掌柜那边，夜里怕是也不能正常碰面了。
但高兵并不后悔，一旦出手，也绝不会有任何犹豫。
眼下这种事情，别说是他和刘大柱。
就是换做团长李云龙和副团长孔捷在，以李云龙的脾气，说不定早已经拔出枪杀出去了。
准备……
看着被那妇女的多次拒绝惹怒的鬼子，一把上去抱住那妇女，高兵向不远处的刘大柱打了预备动手的姿势。
他的手已经触及到自己怀里的驳壳枪，正要将怀中的枪支掏出来。
就在这时，一名伪军挡在了那鬼子面前。
“太君，这可是良家妇女，良民啊！”
突如其来的劝阻，那正抱着妇女的小鬼子明显愣了愣，手上的动作也放缓了些，继而被那妇女挣脱跑开。
正要掏枪的高兵也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并眼神示意了不远处的刘大柱一眼，两人暂停行动，暗中观察事情的发展。
“八嘎，你的敢阻拦我的好事，死啦死啦的干活！”
那鬼子身着少尉军衔，似乎是个小队长，说着一口蹩脚的汉语，明显因为眼前伪军的阻拦，有些恼羞成怒。
“太君，你别生气，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原田少佐才下过命令，不可随意扰民，眼前的可不是什么花姑娘，这是良民。”
“你要是这么干，事情闹大了，原田少佐那边怕是也不好交差。”
“混蛋！”
啪啪——
小鬼子一向变态，打人都是左右开弓，照着人家的脸颊，左右手各来一个巴掌，八条印子印在那伪军排长的脸上。
同是少尉军衔，这小鬼子却敢在伪军排长的面前如此的嚣张跋扈。
那伪军排长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低着脑袋，回了句：“嗨！”
但挡在那妇女面前的态度倒是坚决。
鬼子少尉被那伪军排长阻拦，没了兴趣，又指着伪军排长骂骂咧咧了几句，这才放过那一脸惊恐的妇女，带着身后的两个鬼子扬长而去。
“行了，别哭了，姑娘家家的，以后少出门，遇到鬼子了更要晓得避远一些。”
“这次也就是你运气好遇到我，这要是搁别人，你可真被这鬼子糟蹋了！”
见几个鬼子走远，那伪军排长冲着被调戏的妇女宽慰了两句，接着带着自己的伪军队伍连忙跟了上去。
“太君，等等我诶！”
……
“有意思！”
眼见有惊无险，那妇女倒是被这伪军排长给救了下来，刘大柱凑过来之后，高兵缓缓开口说道。
经过的一个汉子方才也在这里看热闹，高兵顺手将他拉过来问道：
“老乡，刚才那拦住小鬼子的伪军是什么人？”
“哦，他呀，是这西乡皇协军排长，叫袁保国。”
“这个二鬼子，人怎么样？”高兵又问道。
汉子想了想，回答道：“这西乡的汉奸里头，有良心的不多，要说这袁保国，应该算一个，他家里还有个老母亲，平常对自己老母亲那叫一个孝顺。”
“在小鬼子手底下做事，平时对咱们这些街坊邻居的倒是也挺照顾。”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俩是才进城，刚好有点儿事儿，想求袁排长帮帮忙，敢问老乡，这袁排长的家在什么地方？”
“哦，不远，就在集市东头的一号小胡同第三家。”
“多谢！”
高兵点了点头，向汉子道谢之后，和刘大柱一道离开。
走在半道上，刘大柱低声询问道：
“连长，你是不是对着这伪军排长袁保国感兴趣了？”
高兵道：“咱们八路军一向讲究三分军事，七分政治，对待伪军，一般只要还有些良知的，尽量采取拉拢的政策。”
“从方才的事情来看，这袁保国的确还有些中国人的良知。”
“眼下时间还早，咱俩不如到那胡同里等一等他袁排长，给他个小小的惊喜。”
“我估计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刘大柱笑着开了句玩笑。
“就你小子嘴贫，走吧，注意观察，不要让人给盯上了。”
“是！”……
035 袁保国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
“排长，今天你可受委屈了，那狗日的小鬼子可真是一点不讲情面，上来就是两个巴掌，要不是咱还得在鬼子手底下混口饭吃，我真想掏枪干了这鬼子，替你出出气。”
“就是，排长，这些狗日的小鬼子也太不把咱当人看了。”
接近胡同的小道上，几名伪军懒散地走着，跟在伪军排长袁保国身后的几个伪军，愤愤不平地开口。
袁保国苦笑了声，说道：
“咱们给小鬼子做事，背着汉奸的骂名，实际上百姓们骂的不错，咱们就是给鬼子当狗。”
“你们见过哪个养狗的把狗当做一回事儿的？”
“行了，这两个巴掌挨的也不亏，至少还救了个姑娘。”
“排长，你可真是心好！”
“是啊，这要是搁别人今天那姑娘指定就被鬼子糟蹋了。”
手下们颇有些佩服地开口。
袁保国想了想，语重心长地说道：“兄弟们，我拿你们当兄弟，有些话我才直接告诉你们，有句老话说的不会错，人在做，天在看。”
“这些年，处在敌后的八路可一直没有停止过抗日，八路军杀鬼子的本事大家都是知道的。”
“所以呀，咱们虽然是给鬼子办事，但要想活得长久，还得学会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
“真要是一根儿筋的帮着鬼子做些丧尽天良的坏事，你们瞧着吧，哪天要是犯到八路手上，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手下们被袁保国的这番话语警醒，一个个连忙称是。
“好了，大家在鬼子面前捧着个笑脸也难为了一天了，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是，排长，那我们先回去。”
“去吧！”
……
打发走小弟们，袁保国向着通往自家的胡同走去。
大概是心里想着，再有个四五百米就到自个儿家，要见到自己的老母亲了，这袁保国细心地把戴的伪军帽子摘了下来，这才朝着自家的宅院走去。
要说这袁保国的确是个会来事儿，也有能耐的。
这日本人为了笼络袁保国，在这胡同里送了袁保国一座宅院，并不算大，但是够他和他老娘生活。
一方面算是恩惠，另一方面也算是把袁保国的老娘控制在平乡内，拿来钳制袁保国。
许多伪军军官其实都是处于这样的境况，他们的家人会被日军拿捏在手中作为要挟，防止伪军叛变。
否则，日本人又拿什么去相信伪军呢？
脸上的两个巴掌印还没有完全消退，心情却像是不错的袁保国，哼着小曲，从并没有灯光而显得有些漆黑的狭窄胡同里，朝着自家宅院的方向大步走去。
一直走到胡同的尽头，两道黑影左右一闪，忽然扑了上来。
突如其来的偷袭，袁保国是猝不及防。
等他回过神来，那属于驳壳枪所有的黑幽幽的枪口，已经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袁排长是吧？贸然造访，还请不要见怪！”
借助几分微弱的月光，在巷子的尽头，一排长刘大柱拿着驳壳枪，挟持了完全来不及反应的袁保国。
还顺势摸走了袁保国别在裤腰带上的枪套里的王八盒子。
站在袁保国右侧的高兵缓缓开口。
生死掌握在别人的手中，袁保国心底也是一惊，待定了定神，他低声询问道：
“请问两位好汉是何方人物？我袁某人没有得罪过两位吧？”
高兵没有开口作答，而是用右手比了个八的姿势。
八路……
这个标志性的手势，对于袁保国这些伪军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
袁保国心里咯噔了一声，对于他们这些伪军而言，给鬼子做汉奸以来，怕的不是被百姓们戳着脊梁骨痛骂，毕竟骂是骂不死人的。
国军他们也不怕，当初本是同源，就是被俘了，转头就能换个阵营继续混饭吃。
还可以美名一句：曲线救国。
一切的为虎作伥也就得到了合理解释了。
但八路不同。
遇见汉奸，八路是真下死手！
所以要说伪军们最怕的是什么人，那正是八路军无疑。
袁保国此刻想哭的心都有了，他想起方才与自己的小弟们作别的时候，自己嘴巴欠，提到了八路。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一转头，自己就被八路挟持了。
好在听到高兵开口询问的态度，似乎不像是来铲除自己的，袁保国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真要是被八路杀死在自家门口，袁宝国想想都觉得冤得慌。
“原来是八路长官。”
“请八路长官明鉴，我袁保国虽然给鬼子办事当了汉奸，但我可以拍着胸脯，问心无愧的说，我袁保国从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平时也就是帮鬼子征粮，帮鬼子维持维持治安，做一些琐事。”
“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是万万没有干过，也不敢干的，我还常常帮着咱们乡亲在大面上糊弄小鬼子，让乡亲们少受些罪呢！”
“八路长官，你们可不能错杀好人啊，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我还救了一个姑娘呢！”
说着，颇有些委屈的袁保国还将自己的左脸和右脸伸了伸，“八路长官要是不信，看看我这左右脸颊，就是为了救那姑娘，让鬼子给打的。”
高兵冷哼了声，“你小子这脑子倒是转得快，你这是猜到我们在路上看到你救人的场景了吧？”
袁保国话语一滞。
他的确是有这样的猜测，才故意说出救人的事情。
“行了，袁排长，你也别跟我们耍心眼子了，我有什么话也就和你直说了。”
“不错，今天你在街上，救那姑娘的情形，我们亲眼瞧见了。”
“要不是从这件事情上看得出来，你还有中国人的良知，我们两个也不会在这里堵你。”
“真想铲除你，一颗枪子儿的事情，根本用不着和你废话。”
“是是是！”袁保国连忙应道，额头已经吓的生出些冷汗。
高兵继续道：“这次过来就是想问袁排长一句，袁排长认为给鬼子当汉奸可是长久之计吗？”
036 策反
“当然不是！”
“八路长官，我袁保国是个粗人，但民族大义还是懂得一二的，八路长官有话不妨直说。”
高兵这两句话下来，袁保国也大概猜到了高兵二人堵住自己的来意。
高兵也知道，这袁保国能当上伪军排长，还在鬼子手底下混的是风生水起，自然不是个憨蛋。
那就干脆开门见山。
“袁排长是个聪明人，抗战爆发时，日本人叫嚣着三个月灭亡中国，直到眼下，已经过去了三年多了。”
“小鬼子早已经深陷泥潭，与中国抗日武装进入了战略相持局面。”
“聪明人大概都看得出来，鬼子想要灭亡中国根本是痴心妄想，小鬼子在中华战场上的溃败，也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多则三五年，少则一两年，鬼子迟早会被赶出中国。”
“袁排长就不考虑考虑自己的将来？”
这一番话下来，袁保国陷入思索。
高兵趁热打铁道：“对于我们八路军部队，我想袁排长也有一定了解。”
“一直支真心为了民族的命运而努力，为了百姓的生存而奋斗的人民子弟军，那才是我们中国的未来。”
“说了这么多，就一句话，我们希望袁排长可以弃暗投明，加入我们八路军部队，成为我们八路军在西乡的内应。”
袁保国沉默了，望了一眼自己住宅的方向。
高兵一眼就洞穿了袁保国的忧虑，笑着说道：“袁排长尽管放心，既然决定加入我们八路军，我们八路军自然会为自己的同志考虑周全。”
“眼下，袁排长答应做我军的内应，只需要继续维持眼下的身份，稳住小鬼子，从中斡旋，向我们传递一些情报即可。”
“只要袁排长身份不暴露，大娘这边是不会有危险的。”
“如果以后原排长的身份需要暴露，我们也会提前派出人手，将大娘从西乡搭救出来，这一点袁排长尽可以放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袁保国还能说些什么呢？
眼前的这位八路军长官实在是厉害，仿佛有着洞察人心的本事，自己心里这点小算盘全让对方一眼看穿了。
想了想，袁保国直接表态道：“八路长官，您说了这么多，我也给你们说句心里话。”
“当初打鬼子的时候，兄弟也不含糊，当时兄弟还是个班长，也没上过什么学。”
“我只知道一个道理，我们当兵的吃国家的粮食和军饷，那拿起枪就该和小鬼子干个你死我活。”
他的话语顿了顿，话语之中透露着几分苦涩：
“可后来，我们团长投降了，营长、连长们也都跟着投降了，我一个小小的班长，又能起得了什么作用呢？”
“我老娘需要养活，我自己也需要吃饭，部队都投降过来了，我也只能这么着了。”
“可这身狗皮，说句实在话，我是穿一天难受一天，每回进了家，我老娘看见我这身狗皮，那脸上从来就没带过笑容。”
“我娘更没读过什么书，但老人家都知道男子汉该顶天立地，我又何尝不知道，给鬼子做汉奸，当走狗，把八辈儿祖宗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可除了这条路子，兄弟我没别的活路呀！”
随着叙述，袁保国几乎是声泪俱下。
就眼前这番话语，说得如此的感人肺府，这要全是糊弄话，高兵该给袁保国颁个影帝奖了。
“袁排长，你的悔过之心我感受到了。”
“我只问你一句话，眼下有光明大道摆在你面前，有弃暗投明的机会就在眼前，不知道袁排长愿不愿意抓住？”
“长官，其实你们的出现对我袁保国来说，何尝不是一次机遇？”
“没得说，长官看得起我，愿意信任我，只要如同长官所说，能够保证我老娘的安危，我袁保国这一百多斤肉，豁出去了！”
高兵听罢，在袁保国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
“中国人该有中国人的脊梁！”
“好，袁排长既然说得如此诚意拳拳，我就代表我们八路军正式宣布，从此刻起，袁排长便正式作为我们八路军的内应了。”
“至于后续正式加入我们八路军，那是需要庄严的仪式和肃穆的过程的，或许未来会由我们团长亲自引荐袁排长加入八路军。”
接着，在高兵的示意下，刘大柱将顶在袁保国脑袋上的驳壳枪拿开。
“把枪也还给袁排长！”
“是！”
刘大柱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把手中的王八盒子还给了袁保国。
“袁排长，这样，你的住址我也知道了，咱们还是在这里，明天晚上同一时间，我们再碰面。”
“明天你和鬼子接触的时候，帮着留意留意，看看这西乡最近可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是！长官！”
袁保国的角色代入的倒是挺快，当即冲着高兵敬了个军礼，应道。
高兵笑道：“保国同志，可别叫什么长官了，我们八路军上下平等，可不兴这一套。”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明日我们再碰面，我等着保国同志的好消息！”
“是，长官……八路同志请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好！”
“那啥……八路同志，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呢，您又不让叫长官，我这连称呼都不好开口！”
高兵笑道：“何必着急，保国同志，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再碰面，之后我的身份还有来历，你就全知道了。”
“是！”
一切顺利完成之后，高兵带着刘大柱迅速消失在漆黑一片的胡同中。
前后也不过十来分钟的工夫。
恍惚之间，袁保国甚至觉得方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但事实是，离了家就那么几十步远，他刘保国却是摇身一变，从伪军排长成了八路军的内应了。
八路啊——
袁保国低声念叨着，心里也冒出些别样的感觉。
向着自家宅院大门走去的时候，就连一向弯腰惯了的身子，也挺拔了不少。
“咱这身份，以后就得这么昂首阔步地走！”
他低声开口，嘴角满挂着弧度。
037 碰面
“娘！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呢？”
随着木门转动，在转轴里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木门被打开。
刚打开门，见到自己从内屋走出来的老娘，袁保国的脸上满挂着笑容，话语之中颇带着几分温柔地开口。
“嗯！”
“你回来了，我就去睡了。”
老人家对袁保国的态度却并不热情，冷冷地回应了一声，转身就进了屋子。
袁保国却是习以为常，并不见怪，只是嘴角的笑容凝固，转化为一抹苦涩。
老娘还是介意自己这身狗皮呀……
袁保国的爹死得早，是他老娘将他一手拉扯大了，后来老家活不下去了，又一路带着他和妹妹逃难。
路上的时候，他快饿死了，老娘狠着心，流着泪把妹妹卖给了别人，这才换了点儿口粮把袁保国救活。
所以深知老娘辛苦的袁保国，对自己老娘一向是非常孝顺。
只是自从袁保国穿上了这身狗皮，给鬼子做了汉奸之后，对他一向慈祥的老娘，在面对他的时候，再也不见了笑容。
这其实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袁保国给鬼子做了汉奸之后，也没有干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甚至帮着百姓打掩护，做些好事。
他也想着不想愧对自己的良心。
毕竟有这么一位憎恶分明的老娘。
望着自己老娘转身进屋的背影。
袁保国很快收起嘴角的苦涩，暗暗说道：
“娘，你瞧着吧，儿已经重新走上正道，现在可是八路的内应了。”
“儿子不会让你失望的，迟早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骄傲的，到时候又能看到挂在老娘脸上的笑容了。”
……
……
“连长，这袁保国虽说还有些中国人的良知在，集市上还救了人，可就刚才那两句话，咱就能这么相信他吗？”
另一边，走在路上的刘大柱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
高兵说道：“信任是靠手段的，只是靠人心的话最不稳妥。”
“这袁保国还算有些良知，算是伪军里边不错的，所以我才愿意花些工夫策反他，也算是给他个赎罪的机会。”
“但是想要彻底控制袁保国的话，只是信任还不够，咱们还需要特别的手段。”
“先前离开的时候，我给袁保国留了话，他的住宅的位置我们是清楚的，就凭这一点，袁保国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些汉奸们总不能指望着小鬼子一天24小时保护着他们，真要是铁了心的和我们八路军作对，我们自然有办法除掉他们。”
“另外，我让袁保国明日暗中探查西乡日军的情况，也算是考验考验他。”
“今晚咱们和老王碰面之后，我会向老王问问这袁保国的情况，再让老王安排一些人手暗中盯着这袁保国，如果这小子敢耍什么花样，甚至是转头就向鬼子告密。”
“那只能说是咱看走眼了，除掉也就是了。”
“如果靠谱的话，让袁保国和老王那边搭上线，往后这西乡日伪军的一举一动，也能随时传到咱们耳朵里。”
恍然大悟的刘大柱佩服地点了点头。
上战场冲锋陷阵他没有二话，但是在县城里头和鬼子伪军斗智斗勇，他真不是这块料。
“走吧！”
“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到药铺去和老王碰头。”
“是！”
……今夜的月色介于皎洁与昏暗之间。
西乡内大街小巷错乱分布，黑影重重的各式建筑下。
高兵轻轻叩响了王掌柜药铺的后门，悄然散开的声响打破了局部的死寂。
王掌柜作为门面的药铺，连着后方的住房，是做生意与日常生活融为一体。
约摸夜里十二点左右，王掌柜悄悄地打开了自家小院的后门，等待在门外的高兵和刘大柱迅速的闪身进了屋。
王掌柜又朝着门外四处看了看，一片静悄悄的，他这才放心地关上了门。
在一路沉默中进了屋子，把内屋的门谨慎地关上，又在屋子里点燃了一盏煤油灯。
王掌柜这才扭过头来，脸上倒映着烛火反射的微光，开口道：“八路军独立团平乡敌工部干事，王忠！”
“两位同志是？”
高兵紧跟着自我介绍道：“八路军独立团一连连长高兵。”
“这位是我的一排长刘大柱。”
“老王同志，辛苦了！”
“原来是自家同志！”听说高兵是独立团的连长，王忠的脸上满是笑容。
他是独立团敌工部的干事，咱眼见着自家连长来了，态度自然热情。
作为平乡的敌工部负责人，虽说是隶属于独立团的敌工部组织，但王忠从来不知道突然冒出来与他对接暗号的，会是哪支部队的同志。
“我们哪里辛苦，平时潜伏在这平乡，照常过着小日子，可远不比不上一连长你们平时训练，带兵打仗的辛苦。”
王忠笑着谦虚了一句，接着直奔主题问道：
“一连长，不知道你们这次过来是……”
“团长的命令，让我们进城和老王你联系，探查探查这平乡内部的情况。
另外，最近团内弄了点小生意，准备拿平乡作为售卖的突破口。”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王忠点了点头。
敌工部的同志们越是隐蔽，越是安全，高兵自然不会没事儿跑来和王忠寒暄。
两人迅速进入正题。
“蜂窝煤，蜂窝煤炉子？这倒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当高兵表示这次独立团生产的商品是蜂窝煤和蜂窝煤炉子，王忠疑惑地问道。
高兵笑道：“好东西就对了，来了老王你就知道是什么宝贝了。”
两人又商谈如何借助敌工部在平乡内部安全发展起来的一些店铺，带着售卖蜂窝煤和蜂窝煤炉子的细节。
做生意的路子商量完。
高兵这才问起关于袁保国的事情。
提到袁保国，王忠点了点头。
“此人我倒是也听说过，在平乡的口碑也算不错。”
“的确是值得拉拢的对象，只是我们没有得到命令，所以一直没有和这袁保国接触过。”
高兵便向王忠说了晚上在胡同里堵住袁保国，并策反了袁保国的过程。
“老王，策反过程还算顺利，但一切小心为上。”
“这袁保国还是需要多盯着些，直到确定可以完全信任为止。”
“连长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们敌工部。”王忠应道……
038 试探手下
接着，高兵又和王忠商量了一些关于平乡日伪军情报的细节。
由于天色已晚，离开也不方便，高兵和刘大柱也就在王忠家暂住了一晚。
一夜无话。
次日，却说昨晚经过自家门外的胡同，被高兵和刘大柱堵住，莫名其妙的一番话下来，就被成功策反成八路军内应的袁保国，按照往常时间去宪兵队报道。
颇有点上班点卯的意思。
想起作业与高兵临别前，高兵对自己的交代，要求自己今日与日本人接触的时候，想办法弄点儿有价值的情报。
袁保国便多留了个心眼，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是高兵对自己的考验。
八路军部队一向要求士兵绝对忠诚，在八路军内部往往是铁桶一块，即便是鬼子的情报人员，也很少能够渗透进去。
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袁保国也相信，对于被策反的自己，高兵等八路军多半会有后手。
自己要是真敢半途耍什么花样儿，只怕不得好死。
当然，不管是为了自己的老母亲，还是为了自己骨子里流着中国人的血，扒掉这身狗皮，重新扬眉吐气的做回人，袁保国既然踏上了八路这条船，他也没想过后悔和退缩。
未进宪兵队，袁保国远远的望见昨日准备调戏良家妇女，结果被自己阻拦，好事未成的日军小队长小野。
“小野君！”
同时少尉军衔，但伪军在日本人面前向来抬不起头。
更何况，袁保国只是个小小的伪军排长，鬼子少尉自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袁保国认为自己既然跟了八路，是干大事的人，卧薪尝胆，委曲求全，这自然是应该的。
他的脸上满堆着笑容，冲着小野开口打着招呼。
“吆西，原来是袁排长，袁排长，你昨日被我打肿的双脸可有消下去？”
说罢，一点不在乎袁保国脸面的小野哈哈大笑起来，跟在小野身边的鬼子士兵们，一个个也笑的是前合后仰。
长期与八路对峙，处在高度紧绷的神经之下，这些鬼子士兵们拿伪军们打趣戏弄，仿佛已经成为了缓解压力的日常行为。
赤“落落”的侮辱之下。
站在袁保国身后的五六个伪军士兵，平时颇受袁保国照顾，属于袁保国的心腹，一个个已经是面带愠色。
这要是放在以前，被小鬼子这般侮辱戏弄，袁保国就算是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心底也肯定会暗骂几句。
但眼下被高兵成功策反成为了八路军的内应，这袁保国的心态也像是转变了不少。
他竟是完全不觉得生气，用平静的目光望着那鬼子小队长，就像是在看一个不久便将死掉的可怜人。
“太君，说起来还得感谢你昨天手下留情，没有打的太狠，要不我这张老脸肿得太高，怕是都没脸见人了。”
“哦！哈哈哈哈——”
那鬼子小队长先是一愣，也没有想到这袁保国竟然如此好气性，非但不生气，还能如此若无其事地开口。
他忍不住大笑起来，也懒得再理会袁保国这样没骨气和血性的东西，带着队伍扬长而去。
“他嘛的，排长，这些狗日的小鬼子太不是东西了。”
“是啊，排长，你好歹也是咱皇协军的排长，说起来和这鬼子是同级的，这小鬼子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的。”
手下的弟兄们为袁保国叫着不平。
当然，他们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毕竟要在鬼子手底下混饭吃，就是有天大的侮辱，也只能忍着。
但心底的愤怒却是逐渐积累的更多。
有一句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袁保国望着跟了自己多年的手下们。
他心里也动了些别的念头。
自己既然已经是八路军的内因，往后潜伏在伪军部队之中，自然也需要些帮手，自己这帮兄弟就是最好的选择。
对于自己这些兄弟们而言，自己能够带他们走上光明大道，这也是自己这做大哥的担当。
想到这里，袁保国宽慰自己的手下们，说道：
“兄弟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成大事者不必拘于小节，不过是受点侮辱罢了，这有什么忍不了的？”
“排长，我们就是觉得气不过，这鬼子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你，实在欺人太甚。”
“就是啊，兄弟们早就看不下去了。”
接着有手下分析道：“排长，这小野小队长一直和王歪嘴走得比较近。”
“这王歪嘴可是个十足的铁杆汉奸，平常没跟着小鬼子为虎作伥，干些丧尽天良的坏事。我估计这小野小队长这次就是受了王歪嘴的搓使，故意找茬儿呢！”
接着有手下附和道：“肯定是这样的，前两天我还听说，鬼子那边夸奖王歪嘴维护治安得利，准备晋升他为连长呢！”
“凭什么，那王歪嘴才来了几天，凭啥他晋升连长？”
“要说这连长，肯定是属于咱们排长的！”
“就是！”
“就是！”
众人纷纷应和。
皇协军内部也并非是一条心的，毕竟当初投降过来给鬼子做皇协军的国军，有些是地方保安团，有些是地方作战部队，大家是来自不同的派系。
有些平常还想在鬼子面前表现表现，抢着邀功。
内部的勾心斗角那是屡见不鲜。
袁保国这边的队伍属于一派。
与之对应的一派则是由伪军一排长王进财带领的部队。
王进财由于一说话嘴巴喜欢歪着，所以得了个绰号叫王歪嘴。
这小子是十足的铁杆汉奸，一直瞧不起袁保国这一派系的伪军。
在他看来，袁保国是被八路军给吓破了胆子，既然是给鬼子当皇协军，又没有胆子，连一些杀人放火的坏事儿都不敢干。
这种人配干大事儿吗？
还想跟着人家皇军吃香的喝辣的？
因此双方看彼此都不顺眼。
“行了，兄弟们，说句实话，这什么皇协军连长我也不稀罕，爱给咱就接着，不爱给咱还懒得干呢！”
袁保国开口说道，如今他的心态转变，自然瞧不上这什么皇协军连长。
说到底，还是个汉奸罢了。
手下们则是听着有些惊讶。
往常他们排长就算是不争这个连长，也绝不会轻易让给王歪嘴。
眼下竟然说的如此从容，这个皇协军连长，排长他压根儿不稀罕。
在手下们的困惑中，袁保国低声说道：
“老三，老五，今天下工之后，把兄弟们都招呼上，记好了，是咱们知根知底的，自己的信得过的兄弟。
晚上我请兄弟们在酒楼吃酒，另外有点事情想和兄弟们商量商量。”
“排长，啥事儿啊？”
“总之是好事……”
说到这里，袁保国顿了顿，他忽然有心试探试探自己这帮兄弟们，于是将嗓门压得更低，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鬼子欺人太甚，王歪嘴更是跟着鬼子飞扬跋扈，兄弟们，我担心有一天我是受不了这份窝囊气，和他们干了！
到时候我只问兄弟们一句，有没有这个种，和我一起干他娘的？”
手下们眼见袁保国说的郑重，被袁保国称为老三的伪军当场表态道：
“排长，不，大哥，兄弟们跟你这么多年了，生里来死里去，你对兄弟们的照顾，兄弟们打心眼儿里感激。”
“真要是出了啥事儿，你一句话，就是刀山火海，别的兄弟我不敢保证，至少我老三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嘿嘿，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难道就三哥你是好汉不成？”
“怎么说也得带上兄弟我吧？”
“好小子，老五，那必须算你一个，咱们兄弟谁也不能少！”
“排长，还有我！”
“算我一个！”
“排长，我们都跟了你这么多年了，不管啥事儿，只要你一句话，兄弟们没有不干的。”
“对对——”
将一众手下们的神情尽收眼底，袁保国畅快地笑了。
有这帮子兄弟在，何愁大事不成？
他忽然觉得心底充满了豪气了，到了嘴边，则是打了个哈哈，笑道：
“我说兄弟们，我就是单纯的想请大家到酒楼喝个小酒，吃点儿小菜，你们一个个都瞎琢磨什么呢？”
“行了，今天从宪兵队下工之后，咱们就到酒楼聚聚。”
“诶——”
039 委屈的袁排长
试探过手下们的心思，袁保国心里有些欣慰。
看来，未来给八路做内应，在敌人内部斡旋，自己并非是孤身一人。
怀揣着这些心思，袁保国大步走进了宪兵队。
在宪兵队里，袁保国其实也是有些靠山的，否则他也做不到伪军排长的职位。
外面有鬼子小队长小野，还有那死对头王歪嘴。
在内，袁保国的靠山是宪兵队的另外一位小队长，叫原木村。
却说这原木村与鬼子小队长小野也不对付。
所以啊，这两边就成了分庭抗礼的两个派系。
“保国，听说昨日在集市上，小野打了你？”
刚进宪兵队的袁保国和原木村碰了个正着，原木望着袁保国还带些红印的脸颊，带着几分关切地问道。
相比于鬼子小队长小野，这原木村的性格倒是温和得多，对袁保国也一向照顾。
所以有此一问。
袁保国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笑道：“让原木君费心啦，不碍事，就是和小野队长发生了点小摩擦而已。”
“这个小野实在是太过分了，回头我一定好好说说他。”
“多谢原木君，不过此事我看就不用了，您和小野队长本是同僚，这要是再因为我闹了摩擦可不太好。”
两人相互关切了几句，接着收到命令，宪兵队要立刻出部队，在平乡四处巡逻，加强警戒。
袁保国便带了自己排的队伍，跟着宪兵队小队长原木村带队出发。
平乡突然的戒严，让心思细腻的袁保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原木君，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了？怎么突然戒严了起来？”带着部队行进在途中，袁保国好奇地问道。
这次宪兵队出动的队伍不少，袁保国一行从宪兵队出发的时候，甚至看到了小野也带着王歪嘴等一行日伪军从另一个方向出发。
对于袁保国，原木村倒是没做隐瞒，解释道：
“此事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近期会有一支运输部队抵达平乡，所以咱们宪兵队要加强警戒，提防八路渗透进来，随时准备外出接应运输队。”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呢！”
袁保国神色不动的点了点头，心底却是暗暗地打定主意。
此事绝对是相当有价值的情报，如果能搞到手的话，肯定能够成为自己在八路那边的完美投名状。
“原木君，那这次是不是咱们负责这件事情？”
“这倒不是，这次少佐阁下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小野他们一队负责。”
“咱们只需要帮着维持平乡内部的治安稳定即可。”
“是！”
袁保国应了一声，不再多问。
言多必失，这原木也是个十分精明的家伙，问得再多可就容易引起他的警觉了。
从原木村透露的这些有限的情报之中，袁保国倒是暗暗打定了主意，既然这次接引运输部队的事情由先兵队一小队负责。
说不定自己可以从王歪嘴那儿探听些情报。
尽管袁保国和王歪嘴病不对付。
但为人精明的袁保国擅长藏拙，表面上不和小野、王歪嘴交锋。
私底下早已经在王歪嘴的队伍里安排了一些信得过的弟兄，潜伏策应。
当初只是为了制衡这王歪嘴，袁保国也没想到，眼下竟是派上了用场。
接近傍晚时分，城内的巡逻暂时结束。
袁保国在一条隐秘的胡同里见到了自己派去的，一直潜伏在王歪嘴身边的手下刘瓜。
“排长！”
“瓜娃子，这次冒险和你碰面，是有正事儿。”
“我听说鬼子有一支运输部队即将抵达平乡，宪兵队全城戒严，准备接应。”
“此事是由一队负责，关于这件事情你知道多少？”
袁保国和刘瓜早就认识，当初袁保国使了个心眼，让刘瓜假装与自己素不相识，然后去投了王歪嘴。
刘瓜外表憨实，为人表现得忠诚，所以这些年也慢慢的得到了王歪嘴的信任。
袁保国来找刘瓜询问情况，算是找对人了。
刘瓜回道：“排长，具体的情况，鬼子那边儿好像要求保密，所以王歪嘴知道的也不多，他也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们。”
“倒是在喝酒的时候，这王歪嘴喝大了，一时得意忘形，倒是说了两嘴。”
“他说了什么？”袁宝国问道。
刘瓜回道：“好像是说这次平关镇那边过来的，打黄牛坡经过的运输队只要顺利抵达西乡，他王歪嘴接应有功，这次顺理成章地被提拔为皇协军连长的事儿，也就稳了。”
“黄牛坡？你确定他说的是黄牛坡？”
“排长，鬼子的运输部队要是从平关镇出发前往咱们西乡的话，黄牛坡是其中一条路线，再没有其他的地名和它相似，我不会听错的。”
“具体的时间和准确的行动路线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排长，您问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兄弟，你继续在王歪嘴身边潜伏着，千万不要露出破绽，再往后，大哥或许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拜托你。”
“大哥，你就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
“嗯，你赶紧回去吧，时间久了容易引起王歪嘴的察觉。”
“是！”
……“黄牛坡，黄牛坡……”
送走了刘瓜之后，刘保国在嘴里念叨着，眼神逐渐明亮起来。
他相信鬼子运输队从平关镇出发前往西乡，会经过黄牛坡一带，这则消息对于八路军那边肯定是有大价值的。
这下子他作为八路军内应的投名状是有的。
当天晚上，刘保国和自己手下们告别之后，又走了旧路，从哪条偏僻悠长的胡同朝着自家宅院走去。
到了胡同的尽头，刘保国东望望西瞅瞅，这次倒是巴不得高兵和刘大柱赶紧跳出来。
只是四下也没有看到人影。
刘保国证有些焦急的时候，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袁排长，来得挺准时嘛！”
袁保国吃了一惊，接着便看到高兵和刘大柱从不远处的梧桐树后，走出了被屋檐遮掩的黑影区域。
“八路长官！”吃惊过后，见到高兵的刘保国，脸上竟是露出几分欢喜，还有模有样地合拢脚跟，朝着高兵敬了个军礼。
只是称呼上暂时还没有习惯改过来。
高兵没有开口，一旁的刘大柱低声喝问道：“袁排长，你可以啊，昨天才答应我们加入我们八路军，作为西乡的内应，这一转头就把我们给卖了？”
“八路长官，这话怎么说？”
袁保国吓了一跳，这事儿纯粹是子虚乌有，他可没有告密。
见袁保国的神情不像是装的，右手甚至已经摸在驳壳枪上的刘大柱又质问道：
“你小子装的倒是挺像，我问你，如果不是你告密，今天一大早，西乡的鬼子和伪军为什么突然戒严了？”
“咳，八路长官，这实在是天大的误会，我正要向你们汇报这事儿呢！”
“今天去宪兵队，我得到情报，鬼子有一支运输部队将平关镇出发，将一批物资运输到西乡来，眼下鬼子和伪军全城戒严，就是为了迎接这批物资抵达。”
“这可不是因为我告密的缘故。”
“我袁保国的宅子在这里，我老娘也在宅子里住着，我也犯不着得罪你们八路，又何必去告密呢？”
袁宝国说得一脸委屈。
040 肥肉来了
哈哈哈——
见袁保国说的一脸委屈，一旁的高兵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好了，打住，我就说嘛，保国同志不是那种人，我是不会轻易看走眼的。”
“真要是保国同志告了密，鬼子也犯不着，因为咱们两个人全程戒严，可偏偏又没有进行搜捕，只是守着城门，那不是白费工夫吗？”
实际上，刚才不过是刘大柱对袁保国的试探。
昨晚成功策反了袁保国之后，对袁保国不放心的高兵和刘大柱，白天一直远远的密切监视着袁保国的一举一动。
从袁保国进进出出宪兵队，鬼子伪军也并没有什么异常，高兵便能判断的出来，这袁保国并没有告密。
至于鬼子伪军突然对西乡的戒严。
高兵推测，或许是与别的什么事情有关。
所以两人一早就在这里等着袁保国，想看看这袁保国能不能带来有用的情报。
“哈哈，袁排长，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千万别当真。”
眼见袁保国经受住了考验，刘大柱话锋一转，笑着说道。
袁保国也稍微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暗感慨，八路果然谨慎，到了眼下还在试探自己呢！
接着，袁保国就着日军运输部队可能经过黄牛坡的事情，向高兵汇报了一遍。
“这次接应鬼子运输部队的是宪兵队一小队，轮不到我们二队插手。”
“要不是我一早在王歪嘴的身边安插了弟兄，这次的情报可没这么容易到手。”
袁保国在自己的死对头王歪嘴的身边安插眼线的行动，倒是让高兵刮目相看。
真没瞧出来，这小子还真是干卧底的料子。
到了此刻，既然确定这袁保国是真心投诚，高兵也不再犹豫，他对袁保国说道：
“保国同志，你不是好奇我们的身份吗？”
“我带你再去见位同志，到时候一切你都知道了。”
“是！”
不久之后，三人秘密地赶到王掌柜家的后院，轻轻地敲响了后门。
王掌柜将三人放进了院子，进入内屋密谈。
“老王，这位是袁排长，眼下就是咱们自己的同志了，今后主要负责在西乡暗查日伪军的相关情况。”
“保国同志，这位是老王，我们八路军在西乡的情报人员。”
双方碰面之后，作为中间人的高兵，分别介绍了袁保国和王忠的身份。
王忠望着袁保国，笑得很灿烂：“袁排长，别来无恙呀！”
“是你！集市药材铺的王掌柜！”
袁保国一脸惊讶，他是真没想到，这位素来老实巴交的药材铺掌柜，竟然会是八路军的情报人员。
八路果然厉害。
你永远不知道平常生活在西乡的百姓，哪个突然冒出来的，会不会就是八路……
袁保国满心惊叹着。
高兵笑道：“得，感情保国同志和老王这是早就认识了。”
王忠笑道：“是啊，袁排长可是我的老顾客了，没少到我药材铺抓药。”
“而且还是给钱的那种，这一点和别的鬼子伪军可不一样。”
“咳，早知道你老王是自己人，咱就不给钱了，话说以后我再去拿药……能不能不给钱了？”袁保国笑着开了句玩笑。
老王一本正经地开口：“咱们组织没钱，这情报部门的活动经费平常都是自己赚的，老袁，这钱你可不能不给。”
此话一出口，大家被逗得一齐笑了起来，谈话在轻松的氛围中进行。
“那以后咱们办起事来就更加方便了。老王，你这边儿事后和保国同志好好计划计划，今后如何碰头传递情报。”
“以后这西乡鬼子伪军的情报，可就要靠你们二位了。”
高兵开口，王忠和袁保国当即应了下来。
接着说到正事，鬼子运输部队会从平关镇走黄牛坡路，抵达西乡。
高兵一点也不含糊地表示道：“保国这次的情报来得非常及时，在我看来，小鬼子的这支运输队现在已经姓高了。”
“这么大的一块儿肥肉，这次我一连可要发财了。”
袁保国听到高兵透露出的身份信息，忍不住问道：“八路长官，这……”
“哈哈，保国，到了现在，我自然也不会瞒着你，我们是八路军三八六旅独立团的部队，我是八路军独立团一连连长高兵，这位是我的一排长刘大柱。”
“老王则是我们独立团敌工部的干事，平时负责的是西乡的情报搜集工作。”
“八路军三八六旅！那可是八路军的绝对精锐主力，鬼子发动扫荡的装甲车上，甚至专门喷着专打三八六旅的口号呢！”
袁保国满脸惊叹中开口。
他的脸色之中带着狂喜。
既然决心投八路，那投靠的部队自然是越厉害，威名越响越好。
当高兵承认他们是三八六旅的队伍。
袁保国甚至已经在脑海里遐想着，自己劝服那帮兄弟们一起投八路，杀鬼子，说出三八六旅的威名时，兄弟们目瞪口呆的精彩神情了。
“长官，没得说，我要是早知道您是三八六旅的长官，我二话不说，指定就跟着您干了！”
“长官是不知道，你们三八六旅的威名，在伪军队伍里那叫一个响亮。”
“别看宪兵队的鬼子伪军们平时在县城里维持治安的时候，一个个耀武扬威的，但凡听说三八六旅的威名，没有不吓得打哆嗦的。”
高兵同样有些感慨，看过亮剑的都知道李云龙厉害。
可真正让鬼子伪军们感到恐惧的，却还是三八六旅的威名。
作为六边形全能战士的旅长，那可不是盖的。
接着，袁保国又向高兵表示，自己手底下有不少信得过的弟兄。
“连长，这些兄弟们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也从来没有干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不知道我这些兄弟能不能也和我一道，加入咱八路军部队？”
“信得过吗？”高兵问道。
“连长放心，只要是我挑选出来的，绝对是信得过的兄弟。”袁保国信誓旦旦地说道。
“这样的话，自然欢迎！”高兵笑道。
“多谢连长成全！”
“不用谢我，将来你们真要是为抗日事业做了贡献，我该谢谢你们才是。”
“另外，保国你说你信得过那些弟兄，但人多了难免出现意外。你这边还是和老王单线联系，不能把老王的身份透露出去。”
“连长放心，这个我晓得！”袁保国应道。
041 煮熟的鸭子可不能飞了
秘密商谈了半个小时之后，袁保国与王忠约定好单线联系的暗语。
后续将由袁保国到药材铺，向王忠传递日伪军的相关情报，再由老王将消息传递给八路军部队。
一切办妥之后，袁保国从药材铺的后门悄悄离开。
袁保国前脚离开，后脚留下的就是独立团自己同志了。
“从策反袁保国到现在，还不到两日。”
“就让老王你和他进行接触，实在是对不住，老王，我们二人这次奉命进入西乡探查，肯定不能耽搁太久，一旦我们二人离开，这袁保国可未必认账，所以只能冒险将他引荐给你。”
高兵说得很实诚，将袁保国就这样贸然引荐给老王。
风险最大的就是老王这个西乡敌工部干事。
一旦袁保国出了问题，第一个会被牵连到的就是老王。
此事高兵其实问过老王，老王对此毫不犹豫地表示：“拿我一个人冒险而已，如果能把这袁保国争取到咱们的阵营，后续做起事来就方便得多了。”
“高连长，你就放心吧，袁保国这边交给我。”
高兵点了点头，“好，还是那句话，咱们用人不疑，但一定要有预备手段。”
“放心！”
“此事过后，我们二人就离开西乡了，后续相关的蜂窝煤和蜂窝煤炉子，我会安排一些老乡帮忙送进城，到时候老王你这边接收一下，放在你的药材铺，以及周边咱们同志在西乡开设的一些店铺进行初步的售卖。”
“如果售卖的效果反应不错的话，后续我们再加大生产。”
“好！”
……
一切商议妥当，次日上午，高兵与刘大柱伪装成百姓，从城门口方向准备离开，返回独立团。
既然已经打听到日军即将从平关镇向西乡运输一批物资的消息，高兵需要立刻返回独立团，提前做好准备。
城门方向，由于这两日日军的戒严，守卫的兵力有所增加，日伪军士兵严格的搜查过往的民众。
因为这些变故，高兵和刘大柱想要顺利出城，恐怕还没那么容易。
好在昨夜临行前商议此事的时候，袁保国自告奋勇的表示。
南门虽然不是他负责，但西门的守卫有不少是他的心腹。
明天上午高兵和刘大柱就从西门出城，只要拿出良民证，他的心腹见到李六和张二虎这两个名字，自然会放高兵和刘大柱出城。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高兵和刘大柱跟随着一起出城的百姓队伍，逐渐向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守城门的日伪军兵力有所增加之后，眼下有四个鬼子，外加上十几名伪军。
个个都拿着枪，全副武装。
得到日军上级的命令，鬼子加强了城门口的戒严。
队伍逐渐减少，很快便轮倒了刘大柱和高兵。
“良民证有吗？”
那拦住两人去路的伪军士兵问道。
“有有有，当然有，老总，这是我们二人的良民证。”
刘大柱将自己和高兵的良民证一齐递了过去。
“李六，张二虎？”那伪军倒是还识得几个字，读出了这良民证上的名字。
刘大柱脸上堆着笑容回答道：“对对对，老总，我叫张二虎，这个是我表弟，叫李六！”
却说这拦路搜查的伪军正是袁保国的手下，之前得到过袁保国的交代，眼见此刻良民证上李六和张二虎的名字，他脸上的神情柔和了不少，点了点头，还暗中冲着高兵和刘大柱眨了眨眼，说道：
“行，良民证是没问题的，肯定是良民，出城去吧！”
说着，他把良民证重新递给刘大柱，刘大柱连忙称谢。
“多谢老总，多谢老总！”
说着，刘大柱和高兵稍微低着脑袋就要出城，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不远处的一名鬼子端着三八式步枪，远远的呵斥了一声：“你们的，站住！”
蹩脚的中国话出口的同时，那小鬼子甩着罗圈腿走了过来。
眼见这骤然的情形，高兵和刘大柱心底也是一惊。
高兵脑海里率先诞生的念头，是袁保国叛变，故意在此设了陷阱等待自己。
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可能，这两日的暗中监视，袁保国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另外，按照袁保国的经历来看，他不应该死心塌地的跟着鬼子和独立团作对。
独立团的厉害，袁保国是很清楚的。
他也没必要费心费力的为了对付高兵和刘大柱，演这么一大出戏。
想到这里，高兵面不改色地按住刘大柱的肩膀，重新抬起脑袋的时候，脸上堆满笑容，望着那走过来的鬼子说道：
“太君，我们是良民，良民啊！”
那袁保国安排的心腹伪军也连忙凑到鬼子身边，开口道：“太君，他们二人良民的干活，有良民证，错不了！”
“八嘎，特殊时期，就算有良民证的也要搜查！”那鬼子脸色严肃地开口。
刘大柱心底暗道不好，自己和连长身上还揣着一把驳壳枪呢，很容易被小鬼子察觉出来。
小鬼子坚持要搜身，袁保国安排的心腹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鬼子向高兵和刘大柱伸手，高兵和刘大柱也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正准备拔出怀中揣着的驳壳枪大杀四方，强行冲出城门的时候。
脚步匆匆的袁保国带了两名伪军赶了过来，远远的就招着手喊道。
“小田君！”
袁保国喊的是准备对高兵和刘大柱搜身的日军士兵的名字。
听到袁保国的喊声，那鬼子暂时停下手头的动作，扭头，疑惑地望向袁保国。
袁宝国大步走了过来，带些气喘地冲着那鬼子笑道：
“咳，小田君，这李六和张二虎吧，是我的远房亲戚，这次来县城也是来看我的。”
“他们真是良民，这不能有错，这我袁保国是敢拿脑袋担保的！”
“方才我有事，就让他俩先走，这才过来送他们一程。”
“您看这……”
袁保国说的相当客气，而面前的鬼子士兵也只是最低层的二等兵罢了。
和宪兵队的鬼子小队长小野的飞扬跋扈不同，这处在底层的鬼子士兵，平时也是受惯了上级的颐指气使。
袁保国好歹也是皇协军的排长，少尉军衔，再加上刻意的讨好，平时又多请吃饭，还私下里给过不少好处。
所以这小鬼子对待袁保国还算客气，袁保国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吆西，既然是袁排长的亲戚，那应该不会是八路，就不必搜身了！”
“感谢，感谢小田君，晚上，福来酒楼，我请小田君喝酒！”袁保国大笑着回答道，心底也是松了一口气，真要是让这小鬼子搜身，指不定会从高连长二人身上搜出些什么来。
刘大柱和高兵也悄悄地松了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
这袁保国倒是也挺靠谱，关键时候竟然赶过来了。
可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料到，那小鬼子答应不再搜身，却坚持说道：
“只是，袁排长，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必搜身，这检查一下身份还是应该的。”
“我的，需要闻一闻他们的双手。”
袁保国闻言，心里猛地咯噔了一声。
他知道这鬼子小田的狗鼻子厉害，据说这小鬼子甚至通过闻过往的百姓手虎口处，是否有经常持枪的火药味儿，来判断对方是不是经常摸枪的军人。
如果真让这鬼子进行检查的话，高连长和刘排长真有可能会暴露。
想到这里，满心焦急的袁保国正快速思虑着对策。
高兵和刘大柱却是会心地一笑。
高兵主动站到那鬼子面前，将双手伸出来，还笑着冲着袁保国说道：
“老表，太君就是确认一下身份，没关系的。”
见高兵说的自信，袁保国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那鬼子小田便在高兵的虎口处来回闻了闻，火药味并没有闻到，只闻见一些青草汁和草药的味道。
鬼子又在刘大柱的虎口处闻了闻，同样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做完这一切，这小鬼子的脸色也轻松下来，冲着袁保国点了点头。
袁保国道：“还不赶紧谢谢太君？行了，你俩可以出城了，下次有时间了再来就是。”
“谢谢太君，谢谢太君，老表，那我们就先走了！”
高兵笑着回道，接着便和刘大柱一道，有惊无险地出了城。
望着高兵和刘大柱逐渐走远的背影，袁保国摸了一把额头，刚才可真是惊险，差点把冷汗都吓出来了。
回程途中。
刘大柱感慨道：“连长，您可真神了，这小鬼子真是属狗鼻子的，要不是咱们提前猜到鬼子会通过闻气味来判断咱们身份，提前在虎口处浸泡过草汁。”
“说不定就让这小鬼子给察觉出来了。”
高兵也是笑道：
“我也没想到，这点儿准备真是派上了用场，倒是不亏得咱们入城两天时间都他娘没洗手。”
哈哈哈哈——
两人说着一齐笑了起来。
高兵话锋一转，说得相当自信：“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让鬼子察觉出来了，就门口那十来个鬼子和伪军，想拦住咱们，做梦呢？”
“我主要是担心城门处的战斗一打响，惊动了鬼子，鬼子后续的运输队变得警惕起来，咱们再想伏击鬼子的运输队发财，那可就难了。”
“连长，您的意思是真准备伏击鬼子的运输队？”
“废话，要不咱费这么大的劲儿做什么？这次真要是能把鬼子的这支运输队打下来，咱一连可就发财了。”高兵说道。
“不把此事汇报给团长吗？”刘大柱问。
高兵笑道：“这当然得回报你，别看咱团长有的时候儿打仗不向上级请示，旅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真到了咱们头上，要是敢这么干，团长不把咱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才怪。”
“只是看眼下鬼子在西乡戒严的情况，这支运输队很有可能会在近期抵达，甚至就在这一两天之内。”
“我担心，告诉团长之后，等到团部再安排伏击部队，时间上怕是来不及。”
“这样，咱们回去之后做两手准备，一方面派人向团部汇报情况。”
“另一方面，咱们一连立刻出动，赶往黄牛坡一带，随时提防着鬼子的运输队经过。”
“这么大的一块肥肉，机会千载难逢，咱可不能让煮熟的鸭子再给飞了。”
“是！”刘大柱应道。
042 战前动员
“赶紧的，立刻到训练场集合，连长亲自下的命令！”
“立刻到训练场集合着，矿场的工作先放放，这算个什么要紧事儿？”
“连长说了，这次咱估计有仗打了！”
返回一连驻地之后，高兵当即下达命令，让一连战士停下手头的所有工作，立刻带上所有的弹药装备，到训练场集合。
一排长刘大柱跑前跑后地安排战士们传达命令，不到二十分钟时间，一连的战士们全部收到了消息。
有的直接在田地里丢下锄头、镰刀，有的扔掉正在挖煤矿的铁镐，纷纷朝着训练场的方向带足了武器装备赶来。
一连驻地，训练场。
先到的战士们满心疑惑之下，脸上却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排长，真有仗打？”战士们七嘴八舌地问着，话语之中满是期待。
自从半月前，杨村的那个夜晚，独立团被鬼子偷袭，打了败仗。
独立团发生巨变，团长孔捷直接被撤了职，换了新团长李云龙，一连的老连长和副连长更是在战斗中壮烈牺牲。
一连原本一百二十多号战士，由于惨重的伤亡，全连只剩下八十号人。
原一排长高兵担任一连连长以来。
一直带着战士们不停地进行军事训练，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呢，想要打胜仗，为牺牲的连长和战士们报仇，洗刷掉败仗的耻辱。
大家憋着满肚子的火气训练到今天，不就是等的这个时候嘛！
将战士们兴奋的目光尽收眼底，一排长刘大柱朗声说道：“同志们，肯定有仗打，而且还是大仗，这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二排长许武凑了过来，问道：“老刘，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和连长只是去了一趟西乡，这怎么一回来就有大仗打了？”
“是这么回事儿，这次我和连长潜入西乡之后，意外得到情况，鬼子近期准备从平关镇向西乡秘密的运输入一批物资。”
“而且地点已经确定了，鬼子的这支运输队会经过平关镇到西乡途中的黄牛坡一带。”
“连长的意思，鬼子的运输队很有可能会在近两日甚至是近半日内出发，咱们一定要抓紧机会潜伏过去，打鬼子一个措手不及。”
许武一听这话，这是真有仗打，同样兴奋起来。
只是两位排长回头一看，好家伙，一瘸一拐的炊事班班长老王也带着炊事班的战士们，拿着做饭的家伙事儿赶过来了。
“胡闹，老王，你们炊事班过来干什么？”
二排长许武忍不住上前喝问道。
老王是老资历了，这次为了打仗，那更是豁出去了，顶着二排长的质问回答道：
“二排长，瞧你这话说的，连长下达的命令是，咱们一连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到训练场集合，参与这次的作战。”
“那我倒要问一问了，难道我们炊事班就不算一连的战士吗？”
见老班长不太高兴，毕竟是吃人家嘴短，自己还等着炊事班的战士们做饭养活呢！
许武笑着说道：“老王，我就这么顺嘴一说，你还当真了？炊事班肯定是咱一连的战士，这还能有错？”
“那就对了，连长说了，全连参战，我炊事班自然也得过来！”
“可……你自个儿瞧瞧，你们炊事班这拿的都是什么家伙事儿，又是勺子又是菜刀的，这像是去打仗的吗？”
许武望着整炊事班十二位战士，连一条枪都没有，就那些做饭的家伙事儿，满心无语。
老王大叫委屈道：“这我能有啥办法？咱们装备稀缺，咱团里的枪就那么些。”
“二排长你要是真的心疼我们炊事班，不如分我们几条枪好了。”
许武面色一滞，苦笑道：“老王，对不住，我二排的枪自个儿还不够使呢！”
“那不就结了，就算是锅碗瓢盆儿，我炊事班上了战场照样杀鬼子。”
“中途再顺手从鬼子手上缴获一些枪支弹药，这武器不就有了？”
老王说的一脸郑重，自从听连长高平给他们讲过炊事班如何杀敌的故事之后，炊事班上下对于上战场杀敌，那是充满了向往和自信。
见老王坚持，几位排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三排长王军则是开了句玩笑：“老班长，不是说不让咱炊事班的同志参战，主要咱炊事班这边没啥作战的装备，另外，总不能让咱们战士辛辛苦苦的打完了仗，回了驻地还得饿肚子吧？”
“这个倒不成问题，据说鬼子运输队这次运输的有不少军用物资，像罐头什么的指定不能少。”
“咱们吃顿好的，干掉鬼子伪军之后，就着罐头吃它个痛快。”
刘大柱笑着替老王说道。
大家正说笑着，有战士喊道：“连长来了，连长来了！”
战士们当即把队伍站的整整齐齐，三个排站成三列，三位排长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高兵大步走了过来，脸上同样洋溢着激昂，待走到队伍面前站定，他朗声开口，第一句话是：
“同志们，知道咱这次是去干什么吗？”
“连长，打鬼子呗！”有战士回答道。
“说得好！”高兵笑道：“可杀鬼子只是顺带的，告诉大家，咱们这次是去发财去的！”
“发什么财呢？我收到情报，这鬼子准备从平关镇往西乡秘密的运输一批物资。”
“什么物资呢？衣服，粮食，枪支弹药，啥都有。”
“只要咱们想得到的，小鬼子的这批物资里面都有。”
“多的我不敢保证，这支运输队要是打下来，咱们全连战士的武器换一茬。”
“鬼子的三八大盖儿好使吧，咱全员人手一把！”
“说不定还能缴获几挺轻机枪，甚至是重机枪。”
“怎么样，同志们，这么好的装备物资，我就问大家一句，想不想要？”
“想——”
战士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一个个激动的眼睛都快红了。
“这就是小鬼子的魅力啊！咱们一连什么时候吃肉？那就是逮着小鬼子，有仗打的时候。”
“战斗结束之后，我说的，咱炊事班连续加餐两天，让战士们顿顿都他娘吃得上牛肉罐头，给我吃到撑为止！”
就这样，高兵的一番话语动员下来，战士们个个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
043 伏击部署
“连长，那这次伏击小鬼子，咱们带多少弹药过去？”
战士们激动过后，二排长许武问出了关键问题。
高兵啼笑皆非道：“二排长，瞧你小子说的咱一连跟地主老财似的，就咱一连那点家底儿，还用得着考虑这个问题？”
“子弹放在兜里都能数出个来，自然全部带上，有多少带多少。另外，家底儿不要想着留了，除了跟战斗没关系的物资装备之外，其他的全部带上。”
“全部带上……”许武愕然道：“连长，咱们的子弹虽然不多，但边区造的手榴弹，还有咱自制的一些土地雷，那数量可不少，真要全带上了吗？”
“对，全部带上，只要能够装备咱们连队，用来杀鬼子的，一颗子弹也不落下！”
高兵给出了十分肯定的答案。
他接着朗声说道：
“同志们，俗话说得好，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这次我跟一排长进入西乡，也只是探查到日军将从平关镇向西乡运输一批物资，会有一支运输队从黄牛坡一带经过。”
“但具体的情况，鬼子这支运输队到底有多大的规模？是一支运输小队，还是一支运输中队，甚至是一个运输大队？”
“鬼子的火力配置如何？有没有重机枪，有没有步兵炮，这些咱们一无所知。”
“不把家底儿豁出去打，万一鬼子运输队的实际情况比咱们料想的更强。”
“难道我是带大家去兜风的，要白跑一趟不成？”
“话我放这儿了，这次的伏击战，如果是一支鬼子运输小队，咱们要打，就算他娘的是一支鬼子运输中队，老子照样要打！”
“想发财，想使上好枪好炮，还不想冒着风险，这天底下哪有这好事儿，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高兵这一番话语说下来，干部们再不犹豫。
二排长许武更是招呼道：“同志们，连长都发话了，咱们还有啥犹豫的？
这回咱一连也打回痛快仗，把咱攒了这么多年的家底儿全部拉出去，痛痛快快的打他一回。”
“揍他狗娘养的小鬼子。”
“打他个痛快！”
“对，杀他个痛快，多装两颗手榴弹，就算是砸，咱也能把鬼子给他砸死。”
战士们纷纷回应起来，一个个的脸上写满了激愤。
完美的战前动员下，一连战士们已经是战意昂扬。
高兵再一次开口，这一次，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训练场上缓缓传开。
“同志们！”
“杨村的晚上，鬼子偷袭战中，就数咱们一连伤亡最大，到现在，咱们一连的兵力是九个连队里边最少的。”
“我知道，虽然咱们团的同志们顾及战友的情面，从来没有说过，可在外人看来，如果杨村晚上的败仗是咱们独立团的耻辱。”
“那么当晚咱们一连的惨重伤亡，就是咱独立团最大的伤疤。”
“这次的伏击战又何止是伏击战这么简单？”
“这更是要证明我们一连依旧是独立团精锐一连，不是一次败仗就能击倒的孬种！”
高兵说到这里，经历过杨村惨败的战士们，一个个紧攥着拳头，青筋暴起，内心的屈辱让大家的心底充满了愤怒。
高兵的声音继续着。
“这段时间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但我是听说了。”
“咱们一连不是发现了煤矿嘛，近期又在开采煤矿，于是有同志说了，说咱们一连打仗不怎么样，挖矿倒是把好手，干脆叫挖矿连算了。”
“我就想问同志们一句，别人这么侮辱咱们一连，大家要怎么办？”
“杀杀杀——”
战士们红着眼睛，声嘶力竭地怒吼着。
冲天的喊声在整个训练场上远远地扩散开。
好在独立团各连驻地广阔，相隔较远，有些离得远的驻地甚至隔了十几公里，就是再大的吼声，也传不到其他连队的耳朵里。
高兵缓缓举起了右手，战士们的声音逐渐平息下来。
“同志们，大家都是好样的，就冲着方才的喊杀声，我已经感受到了大家胸腔里强烈的杀意，那就像二排长所说，这次咱们去他娘杀个痛快。”
“知耻而后勇！”
“这次定要打出我独立团第一连队的风采来！”
“出发——”
就这样，高兵一声令下，下达了向黄牛坡一带隐蔽前行的命令。
一连的战士们团结一致，迅速从驻地离开。
前后不到二十分钟，整个一连驻地从原先的一片热闹，到此刻再无半个人影。
按照一连长高兵的交代，一连此次伏击鬼子运输队，可以说是把所有的家底儿都给带上了。
一连积累了多年的家底儿，相当数量的一些边区造手榴弹，还有自制的不少地雷，被战士们全部带上。
反正八路军部队装备稀缺。
平常战士们上战场时的单兵装备稀缺的可怜，顶多就是一把步枪外加上不到十颗子弹，有些连刺刀都没有一把。
此次把一连的家底儿全部带上，像炊事班这些手里没有枪支弹药的战士们，每人身上揣上三四颗手榴弹，脸上都快乐开了花。
“嘿嘿，班长，这么多颗手榴弹，我就是一颗手榴弹炸死一个鬼子，也能杀死五六个鬼子了！”
炊事班的一位小同志平时可能连枪都没有摸过，摸着两颗手榴弹，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说道。
老王大笑这小战士没出息，骂道：
“连长可是说了，咱们炊事班也发装备，这次打下鬼子的运输队之后，下次上战场咱也不用拿这些铁勺菜刀了，咱直接上真家伙事儿。”
“嘿嘿，班长，咱们大家伙儿都惦记着这事儿呢！”
炊事班战士们哄笑起来。
炮排排长王承柱带着由十位战士组成的炮排成员，装备着唯一一具鬼子的八九式掷弹筒，外加上十二枚掷榴弹，走在队伍的中央。
领队的高兵站在队伍的侧旁检查队伍的时候，望见沉着脸色的王承柱，笑着说道：
“柱子，这马上就要开战了，怎么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王承柱颇带些委屈地说道：“连长，我为啥不高兴，你还不清楚吗？”
“你瞧瞧我这炮排，十位战士，就这一具掷弹筒，外加上十二发炮弹，这战斗一旦打响，就这点儿炮弹和火炮，哪够使的？”
“柱子，你说这话我可就不赞同了。”
望着一脸委屈的王承柱，高兵一本正经地反驳道：
“只有一具掷弹筒，只有十二发炮弹，貌似是少了点，但是要看这掷弹筒和炮弹是在谁的手上。”
“这同样数量的火炮和炮弹放在神炮手的手上，和放在二流炮兵的手上，那能是一回事儿吗？”
“你柱子是谁？那可是咱独立团的招牌神炮手。”
“当初苍云岭战役中，你两炮就打掉了坂田联队指挥部，真要是这样说起来，咱的十二发炮弹，岂不是能打掉六个坂田联队指挥部？”
“这还不够使的？鬼子估计都要被炸懵了！”
多么一本正经地拍马屁呀！
柱子受用极了。
原本脸上的委屈之色尽数消散，转化为一脸的坚毅和自信。
“是，连长放心，我保证轰的小鬼子嗷嗷叫！”
“柱子，你要这样想，那就对了。”高兵笑了笑，交代道：“记好了，这次战斗打响，咱们的进攻部队呈批次配置。”
“首先是手榴弹的投掷，给小鬼子来一波狠的。”
“接着以机枪、步枪火力居高临下的压制鬼子运输队。”
“战斗一旦打响，其他的事情你们炮排完全不用管，柱子，你就记住一件事。”
“咱们的五零小炮是对付鬼子的手炮和机枪的。”
“鬼子进入伏击圈之后，战斗一旦爆发，咱们的地势更高，居高临下的射击，鬼子可以迅速还击的，正是手中的掷弹筒。
只要你能第一时间把鬼子的掷弹筒小组给我全部打掉，没了掷弹筒的小鬼子那就像是没了牙的老虎，他猖狂不了。”
“另外就是小鬼子的机枪。
以前咱们和鬼子打仗，小鬼子利用掷弹筒压制咱们的机枪手，咱们的机枪火力点一露头，鬼子的炮弹紧接着就砸过来，为此，咱们机枪手的阵亡率一直都是最高的。”
“风水轮流转，这次咱们也让他狗日的小鬼子尝尝被炮轰的滋味。”
“是，连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交代过王承柱之后，高兵又找到了射击小组、投弹小组和机枪小组、突击小组等几位组长。
接下来的作战计划，继续在争分夺秒的行进的途中下达。
“赵勇，咱们射击小组也跟着我训练了有些天了，到底训练的怎么样，这次实战正好检验检验效果。”
“伏击战打响之后，你们射击小组五位成员，分散在不同的射击方位，把角度控制好。”
“就给我专打鬼子的炮兵和机枪手，还有指挥官，配合炮排作战，给我死死压制住鬼子的掷弹筒和机枪火力。”
“是！”射击小组组长赵勇应道。
“投弹小组原本有八人，战斗前临时扩充到三十人，这次咱们把家底儿可都带出来了，手榴弹一共有三百多颗，每人发上十颗手榴弹，在预备的投掷射程范围内隐蔽，等到鬼子主力进入伏击圈之后。”
“一分钟之内，也别管效果如何，把手头的手榴弹给我全部扔出去。”
“先冲着鬼子的运输车辆招呼，阻断鬼子运输车辆的机动性。”
“这一下子就是三百多颗手榴弹，够小鬼子喝一壶的。”
“是！”
“另外，咱们再加点料，让投弹组的战士们把绑腿解下来，在手榴弹的外侧绑一些碎石。”
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在手榴弹爆炸的时候将碎石冲击出去，对日伪军造成更大的杀伤。
这可以从一定程度上弥补边区造手榴弹威力的不足。
投弹组组长听得眼前一亮，当即应道：“是！”
“至于机枪小组和突击小组，具体到达地方，侦查过当地地形之后，再做命令。”
在高兵的一路交代中，队伍迅速行进。
从一连驻地到黄牛坡一带还是颇有些距离的，整支队伍一路没有停歇，战士们怀揣着马上就要参战的兴奋，一口气走了三个多小时的山路。
这才终于抵达黄牛坡一带。
黄牛坡一带地形奇特，处在山峰与山峰接壤的山脚低谷处，可以行进的小路处在黄牛坡的夹道上，大体是南北走向。
由于这一带多是一些黄土坡，远远的望去像是一头接着一头卧倒的黄牛，所以也就有了黄牛坡这个名字。
地方处在山区，周边地势隐蔽，这也是鬼子为何会选择走黄牛坡一路的原因。
从这里走运输队，再加上随机运输，八路如果不能收到确切的情报，根本没可能在此伏击。
对于山区一带的地形，八路军的情报搜集工作做得全面，所以一连的干部们并不陌生。
高兵此次率领一连的战士们走的是山路，一路穿插过来，刻意避开鬼子在一些公路、铁路线上设下的据点。
再加上一连统共只有八十来位成员，目标并不算大。
一路隐蔽穿插至此，沿途鬼子未曾察觉。
抵达黄牛坡一带之后，高兵当即下达命令：
“把两个侦察班全部扩散出去，南北两个方向向外扩散至少三公里的路程，密切侦查，一旦发现日军部队，将鬼子部队的兵力、火力配置情况摸清楚之后，及时汇报！”
“是！”
把两个侦察班派出去之后，相当于整个队伍有了警惕着四面八方的眼睛，高兵稍稍松了口气。
为了此次的伏击战做准备，高兵还额外从二连和三连借了两几个望远镜，专门配属给侦察班的战士们远程观察情况。
有了扩散在四周的侦察班争取来的机动时间，高兵也就可以从容地进行下一步伏击部署了。
“通讯兵。”
“到！”
“传令各排，副职干部留下，继续带队侦查周边地形，挖设伏击工事，其他干部立刻到此地集合。”
“是！”
几分钟之后，一连的班排长们全部到齐，在高兵选择的一处处在土坡背侧的凹地下，展开了下一步伏击部署的准备。
高兵在地上画了草图，大概的画出黄牛坡一带的轮廓。
“咱们目前得到的关于鬼子运输队的情况，能确定的只有一点，鬼子运输队会经过黄牛坡一带。”
“其他的一概不知，所以咱们能做的就是在黄牛坡一带提前设下伏击，然后守株待兔。”
“连长说得不错。”
“连长，那咱们的具体伏击位置要放在什么地方？”二排长许武问道。
“你说呢？”高兵反问。
许武想了想，指着高兵画出的草图，黄牛坡一带中央区域的几处位置较高的坡点。
“连长，咱们打伏击战当然要提前占据地理优势，这两点处于黄牛坡一带较高的地势段，可以居高临下地倾泻火力。”
“另外，这两边的土坡上还长着植被茂盛的树林子，适合咱们把队伍藏在其中，打鬼子一个措手不及。”
对此，一排长刘大柱和三排长王军也表示了赞同。
“连长，按照咱们打伏击战的经验来看，通常情况的确是伏击在此处最好，最适合展开攻势。”
高兵道：“话虽如此，可咱们能想到的，小鬼子同样也能想到。”
“鬼子军官基本都是从军事学校毕业，军事素养绝对不会差。”
“咱们都能想到这处位置是黄牛坡一带最适合伏击的地点，带队经过此处的鬼子指挥官会想不到？”
“以小鬼子的尿性，一旦察觉到此处地势危险，适合伏击，多半会有可能进行火力侦查，直接用掷弹筒炮轰这两处山坡。”
“到时候咱们怎么办？”
“这……”
几位排长被问得哑口无言，这倒也是，万一鬼子也猜到此处设有伏击呢？
“连长，这鬼子运输队会经过黄牛坡的情报是咱们意外得到的，小鬼子应该算不到咱们会在此处伏击吧？”
许武试探着说道。
高兵的态度却很坚决，“一名优秀的指挥员，任何情况下都不该抱有侥幸心理。战争不是赌博，而是在投入作战前做出最充足的准备工作。”
“就算鬼子猜不到咱们会在此处伏击，我们也不能冒这个风险。”
“连长，那咱们到底要把伏击位置安排在什么地方？”刘大柱问道。
高兵在沉默中思索片刻之后，用手指出黄牛坡后半段的某处，说道：“就在这里，两侧高坡地势刚好下跌之后的最低点位置。”
“这个位置点从军事角度来分析，绝对算不上绝佳的伏击点。”
“但正是因为此，兵不厌诈，咱们都没想到在此处设下伏击，鬼子定然也想不到。”
“伏击战嘛，要的就是打小鬼子一个措手不及。”
高兵这一番解释下来，干部们恍然大悟，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接下来就是具体的伏击部署。
说起来，八路军打伏击战，至少都是以连为基础作战单位，有的时候甚至是一个营，或者是拉来一个团伏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小鬼子装备精良，弹药充沛。
再加上抗战前期的鬼子，士兵们大多都是经历过较长时间的军事训练，军事素养相当扎实。
所以，即便是打伏击战，八路军战士们往往也只能借助兵力还有地形地势的优势，拼着惨重的伤亡，在一次又一次艰苦卓越的战斗中，硬生生地啃下日军部队。
之前一直是担任独立团一连一排排长的高兵，实际上并没有亲自指挥过一场伏击战。
一连的其他干部们，包括三位排长，谁也没有独立指挥一个连的作战经验。
所以一排长刘大柱几人，此时此刻，心里其实也有些没底。
一连毕竟就剩下这八十来号人了，就算近期连里的装备水平有所提升。
能不能按照连长的计划顺利打掉鬼子的运输队，还真是个问题……
044 伏击运输队
将几位排长还有围在身边的班长们的脸色尽收眼底。
高兵知道，眼下不是自己谦虚犹豫的时候。
一场尚且不知道具体情形会如何的伏击战马上就要打响，这个时候，指挥员们的犹豫不绝将会是致命的破绽。
高兵此刻作为一名睿智的指挥员，他要做的不是去仔细地询问每一位干部对于此次伏击作战的建议。
他需要做的只是下命令，自信满满的下达一条条作战部署命令，让每一位干部相信，在他一连长高兵的指挥下，此次伏击战必定可以胜利。
想到这里，高兵直接开口，打断了一众干部们的思绪。
“同志们，眼下咱们已经来了，这拉弓没有回头箭。”
“另外和你们说句实话。”
“这次情报由于得到的突然，我不敢耽搁，带着大家就直接赶了过来，具体的情况虽然已经派了战士向团部汇报，但团部的命令咱们还没有来得及收到。”
“啥意思呢？意思是，这次的伏击战可以说是我高兵不经请示，私自出战！”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次的战斗，咱们要是打赢了，打得漂亮，那一切都好说。”
“要是打输了，我这个连长是肯定要换人的，搞不好团长甚至会枪毙我。”
这一番话说下来，干部们纷纷变了脸色。
“连长，这，你……”
二排长许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其实干部们心里都清楚，连长此次会如此激进的带着大家来打这场伏击战。
不就是为了带着大家打场胜仗，好洗刷掉杨村夜晚一连吃了败仗的耻辱嘛！
高兵却是大笑道：“瞧瞧你们这一个个的，哭丧着脸做什么？”
“告诉你们，我这次敢不经请示就带着咱们队伍来参战，那是有绝对的自信。”
“你们以为这场伏击战打完，团场舍得枪毙我？告诉你们，那不可能，搞不好团长还得请我喝酒呢！”
“行了，不和你们啰嗦了，我的脑袋不打紧，打紧的是怎么打赢这场伏击战。”
“以最小的伤亡代价赢得最大的胜利，把这仗打得漂亮！”
“下面关于此次伏击作战的作战部署，大家都给我听好了，记到心里头去。”
“只要你们能按照我的部署命令一步一步去走，把战士们的执行力发挥到最大，这场战斗，哼哼，他就是闭着眼睛也输不了！”
……
……
另一边，就在高兵带着一连出发了一个多小时之后。
高兵安排的通讯兵一路赶到团部，向李云龙和孔捷汇报了一连得到日军即将从平关镇向西乡运输一批物资，并会经过黄牛坡一带的情报。
新官上任三把火，李云龙正愁担任新一团团长以来没有硬仗打呢！
至于副团长孔捷，杨村晚上被山本特工队偷袭，独立团惨败之后，他就一直想着带队打一场硬仗，洗刷耻辱，同样一直期待着作战的契机。
眼下机会居然就来了，两人自然是大喜过望。
“他娘的，好事儿啊，高兵这小子还真是个副将，派他去西乡溜达溜达，就带回来这么大的情报。”
李云龙的脸上蛮挂着笑容，接着看向通讯兵小战士，问道：“对了，这么紧要的情报，高兵那小子怎么自己没来团部汇报，倒是派你过来了？”
小战士面色一僵，想到自家连长在自己临行前的嘱托，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报告团长，我们连长说，此次日军从黄牛坡一带运输物资，情况紧急，谁也不晓得鬼子运输队会在什么时候出发。”
“所以我们连长不敢耽搁，让我来团部汇报情况之后，就带队出发了。”
“啥？”
李云龙闻言，当场愣住，紧接着大骂道：“他娘的，反了他了，这个兔崽子，老子都还没下命令了，他自个儿就带着队伍出发了？”
眼见李云龙动了怒火，一旁的副团长孔捷打了个圆场说道：“老李，高兵这不是也派了通讯兵来向咱汇报的情况嘛！”
“再说了，这高兵担心的也很有道理。”
“谁知道那小鬼子啥时候儿会派运输队经过黄牛坡，高兵提前派队伍过去，也能保证不错过机会。”
“有句老话说得好，这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具体的情况还是一连的应变速度最快。”
“要说不经请示，私自出击，违抗命令这事儿，你老李认第一，谁敢认第二啊？”
李云龙现在忽然有些理解旅长对自己的那种头疼和无奈了。
孔捷的劝说自然有道理，但抹不过面子的李云龙还是骂道：“这个兔崽子，向来只有老子不听别人的命令，他倒好，敢不听老子的指挥。”
“等这次战斗结束，老子非枪毙他不可！”
说到这里，无可奈何的李云龙下令道：“去，派个通讯兵到一连驻地瞧瞧，眼下一连是什么情况了。”
“是！”
一连驻地离团部并不算近，就这样，通讯兵战士骑马来回跑了一个多小时，这才返回团部汇报道：
“报告团长，已经去一连驻地侦查过，驻地上下一个人都没看见。”
“只有咱们的一些同志在煤矿上挖矿，我向他们问过，他们说也完全不知道情况，更不知道一连是啥时候离开驻地的。”
“一个人都没有，炊事班呢？”李云龙问。
通讯兵摇了摇头，“团长，炊事班也没人，我见炊事班灶房的铲子菜刀啥的也都不见了。”
“这小子该不会是把炊事班都拉去杀鬼子了吧？”一旁的孔捷感慨道。
到了这一步，李云龙都有些词穷，不知道该怎么骂高兵这个混小子了。
实诚的孔捷则是直奔主题道：“老李，眼下日军运输队的情况不明，具体的兵力火力配置，咱们一概没有收到情报。”
“再加上黄牛坡周边还有一些鬼子据点，一旦一连的伏击战打响，鬼子援军肯定会迅速增援，就一连眼下的兵力，这场战斗我看悬呀！”
李云龙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大骂道：
“高兵这个兔崽子平时做事挺机灵，挺稳重的，这怎么打起仗来冒冒失失的，有这么打仗的吗？”
孔捷在一旁撇了李云龙一眼，对于李云龙的话语他可不敢苟同。
真要说起敢拼敢打，谁能比得过你李云龙？
苍云岭战役中，鬼子包围圈薄弱的余家岭方向你不撤离，偏要从正面杀出重围。
要不是运气好，一炮打掉了坂田联队指挥部，你老李能不能带队冲出去估计都是个问题。
当然，话到了嘴边，孔捷则是建议道：
“老李，情况紧急，咱可不敢再耽搁了，我建议立刻派部队前往黄牛坡一带增援。”
对于高兵，还有自己的老部队，孔捷是十分在意的。
别看平时暴脾气，遇到事情却却相当冷静的李云龙摇了摇头，分析道：
“不行！”
“高兵收到情报，率领一连在黄牛坡一带伏击鬼子运输队，这打伏击战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保证部队绝对的隐蔽。”
“一连的目标已经不小，咱们要是再派部队过去，一旦暴露，引起了鬼子的警觉，不但会导致一连此次伏击战的失败，搞不好还会害了高兵那小子。”
孔捷听得心底一惊，“不错，老李，你分析的没问题，倒是我欠考虑了。”
李云龙道：“所以增援咱们是不好增援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想办法帮一连打援，打掩护。”
“怎么打？”孔捷问道。
李云龙自信一笑，用手在作战地图上一指西乡的位置点，说道：“简单，咱们就派主力佯攻西乡，但是要拿出攻城的架势。”
“让小鬼子相信，咱就是奔着西乡去的。”
“只要咱们这边的战斗一打响，这四面八方日伪军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到西乡。”
“也就间接的替一连打了掩护。”
“妙啊！这主意好，老李，还是你鬼点子多。”孔捷拍案而起。
李云龙乐道：“哼哼，真以为咱老李没啥文化，认识的字不多，就完全不懂兵法了？这招声东击西，咱老李还是精通的。”
“只是……这攻城战可不是轻易能打的，咱们这边战斗一打响，就算是佯攻，动静怕是也不会小，老李，这事儿恐怕还得向上级汇报汇报！”
李云龙却是哼了一声，说道：“来不及了，等旅部的命令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眼下关系到咱们一连八十多号战士的性命，老子可没那个时间去等命令。”
孔捷：“……”
“老李，你这不是不经请示，私自作战嘛！”
这倒好，前面你才大骂人家一连长不经请示私自作战。
这扭过头来你也这么干！
虱子多了不怕痒的李云龙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道：“管不了那么多了，眼下情况紧急，来不及汇报了，我总不能告诉旅长，是老子手底下的连长不听话，闹出的情况吧？”
说到这里，护犊子的李云龙当即当即让通讯兵传令，让一营长张大彪即刻集结一营部队，带足装备，向西乡靠拢。
……
……
“这是黄牛坡一带的地形地势草图，这里是咱们此次伏击的地点。”
“打伏击战貌似简单，但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在两侧那么一趴，然后等着小鬼子进来开打。”
“这其中也是有大讲究的。”
“特别是咱们此次伏击鬼子的运输部队，最终的目的是全歼日伪军，并完整地缴获鬼子运输的装备物资。”
“那就更需要好好的谋划谋划，这场伏击战该怎么打。”
黄牛坡土坡上，一面画着草图的高兵一面下达命令道：
“此次我把咱们全连分为四支伏击分队。”
“伏击土坡两侧，安排两支侧击分队，每支侧击分队安排咱们四成的兵力，也就是差不多一个排的兵力。”
“然后在这里这里，伏击的前部和后部，分别安排上堵击分队和尾击分队。”
“堵击和尾击分队各占全连的两成兵力，差不多是十五人。”
随着高兵一面安排，一面画出的草图，干部们也明白了连长高兵如此安排伏击部署的意图。
“连长你这么安排，是考虑到鬼子的运输部队并非是整体的一小块儿，而是拉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咱们的四支伏击分队依托着黄牛坡的两侧掩体，就像是形成了一个大口袋，可以把整长条的鬼子一次性给装进口袋里。”
一排长刘大柱分析过后，干部们也理解得更透彻了。
“不错！”高兵说道。
“这样的口袋型伏击部署，一来是为了应对日军的长龙队形，二来也可以保证我方火力从多个方向侧射，让处于伏击圈内的鬼子找不到躲避死角。”
“鬼子遭遇伏击之后，无论是想冲出去还是想逃回去，有我们的尾击和堵击分队在，只要稍许拖延，两支侧击分队立马就可以赶到，并前后夹击。”
“如果按照咱们寻常的伏击阵形，鬼子全部一旦遭到进攻，很有可能会第一时间从伏击圈内突围出去。”
“这是为了全歼日军运输队摆设的阵型。”
“之后就是如何部署咱们的两挺轻机枪，一定要保证机枪火力可以居高临下地压制日军，为我军的步兵提供掩护。”
“至于鬼子的炮兵和机枪手，大家放心，我已经提前安排战斗小组们负责压制。”
“连长，那地雷呢？这次咱们可是带了不少地雷过来。”三排长王军问道。
许武道：“地雷肯定得埋到咱们的伏击全的中段，阻断鬼子的行进，同时对鬼子步兵造成伤亡。”
高兵摇了摇头。
“日军谨慎，往往会有排头兵先行，如果咱们在道路中央布设地雷，鬼子的排头兵一旦经过，打草惊蛇，这场伏击战还没有打响，就已经失败了。”
“这倒也是！”王军无奈道。
“我看地雷就埋设在伏击圈两侧翼，贴近土坡底部的区域。”高兵说道。
见干部们有些疑惑，他解释道：“道理很简单，你们不妨想一想，如果你们是鬼子，在进入咱们的伏击圈之后，突然遭到土坡两侧的火力进攻。”
“是躲在道路中央毫无掩体的情况下遭受两面直射，还是会躲避到坡体的一侧，借助坡体掩护，只需要对付一侧的伏兵？”
干部们听罢，恍然大悟。
“连长，如此一来，鬼子向两侧坡底躲避的时候，就会引爆地雷！”
高兵笑着点了点头，这一番伏击部署下来，哪怕是最基层的班长们，也意识到连长指挥的伏击战术的精妙。
这大大的增加了战士们打赢这场伏击战的信心。
可连长高兵的眉头却依旧是紧锁着。
班长们各自离开，去安排伏击部署之后，当一排长刘大柱询问：“连长，你是不是在担心鬼子援兵的问题？”
高兵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啊！小鬼子敢走黄牛坡路线运输物资，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地方一是足够隐蔽，再一个，附近还有一些鬼子据点，一旦伏击战打响，这些据点里的鬼子伪军极有可能增援过来。”
“按照两边的距离，或许不到半个小时，鬼子援军就能赶到。”
“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咱们想要全歼鬼子的运输队，打扫战场，并把缴获的物资转移走。”
“这其中的难度可不小。”
刘大柱道：“连长，管不了那么多了，咱们争取半个小时之内结束战斗，及时撤走就是了。”
高兵想了想，说道：“这样，再抽出十位战士，堵住前往黄牛坡的必经之路，在路上隔段埋好地雷，尽量阻击日军援兵，为咱们的伏击多争取一些时间。”
“是，连长，我这就去安排。”
就这样，伏击部署一切准备就绪，战士们在预备的伏击地点提前挖设了一些隐蔽的工事。
时间迅速流逝，差不多又过了两个多小时之后。
高兵提前安排出去的侦察兵战士，脚步匆匆地返回，脸上还带着激动的声色。
“连长，鬼子到了！”
“日军的具体情况，兵力与火力配置如何？”
侦察兵道：“连长，情况比咱们预估的好像麻烦了些，鬼子伪军的人数不少，得有一百五六十号，其中日军的兵力，我们仔细地数过人头，在一百二十人左右。”
“火力配置方面，我们通过望远镜侦察，只侦查到鬼子暴露出来的六挺轻机枪和六具掷弹筒。”
“只是鬼子的运输工具，除了骡马车之外，还夹杂着两辆汽车，汽车里会不会还有别的装备，我们也不清楚。”
“一百五六十号日伪军，连长，这可比咱们预估的数量多得多，是咱们的两倍兵力了！”
听完侦察兵汇报的情况之后，一排长刘大柱面带忧虑地说道。
高兵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批从平关镇往西乡运输的物资，竟然会派上将近一个中队的日伪军。
“连长，咋办？还打不打？”刘大柱问道。
“打，当然得打！眼下鬼子不过一百二十来人，还有不少几乎可以不考虑战斗力的伪军，咱既然来了，就不能白跑一趟！”
“他就是一支满编日军大队，咱该打照样得打！”
高兵的话语说的是霸气侧漏。
“鬼子派这么多人，那车里头八成儿装了什么好东西。”
“那咱们这场伏击战就更该打了。”
“传令下去，让战士们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听我命令作战。”
“是！”
045 首战爆发 一战成名（一）
……
“村口君，你看这里的地形是不是极有意思？那一处处摆在山道两侧的土坡，就像是黄牛一样，一头一头的匍匐在那里，难怪此地会叫做黄牛坡。”
“说起来，中国人起名字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就在高兵下达准备作战的命令之后。
另一边，离了高兵一行所设伏击圈还有两里多路的一条山道上，鬼子运输队在日军中队长平川正树的率领下，一步步的前行着。
望着黄牛坡一带奇特的地形，鬼子大尉平川忍不住开口赞叹道。
一旁的鬼子副官开口附和道：“中队长阁下说得极是，黄牛坡这个名字起的的确是形象。”
“可惜呀！”
“可惜什么？”
“可惜，中国的大好山河名川无数，远胜过我大日本帝国，倘若可以将这里的土地全部纳为我大日本帝国所有，那该有多好！”平川缓缓开口说道。
副官笑着回应道：“中队长阁下，眼下我等军人拼死作战，不就是为了这个理想吗？”
平川愣了愣，两个老鬼子对视一眼，随即大笑起来。
跟在两个老鬼子不远处的伪军排长黄大山，陪着一脸的笑容，心底则是暗骂不已：
“这狗日的小鬼子倒是贪心的很，还想把我们中国的土地全部纳为己有，做梦呢！”
队伍继续前行中，离高兵一行的伏击区域越来越近，只有不足五百米，远远的望见不远处地势逐渐耸起的两侧山坡。
鬼子中队长平川忽然下令，让部队停止前进。
“中队长阁下，怎么啦？”
副官望见平川下令停止行军，凑过来疑惑地问道。
“村口君，你不觉得眼前这片地形，非常适合打一场伏击战吗？”望着就在眼前的两侧高耸起的土坡，平川开口说道。
“中队长阁下是在担心，在这黄牛坡两侧会有八路在此伏击？”
这是副官认为唯一的可能，在这占领区内，除了八路军之外，再没有其他敢与大日本帝国明目张胆地作对的部队。
平川并不否认，点了点头说道：
“这批物资十分要紧，出发的时候中佐阁下再三交代，一定要安全地将这批物资送往西乡。”
“所以，这一路上，我其实一直都在警惕着，提防遭受八路军部队的偷袭。”
副官道：“中佐阁下放心，我们的运输路线选择的相当隐蔽，而且此次的运输时间也是随机定下来的。
另外西乡方向命令也早已经传达过去，守军也会提前出来接应，这条运输路线，在此之前我们也走过一次，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我想八路在此伏击的可能性并不大。”
平川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怕可是就怕万一，我等不能抱有侥幸心理。”
“村口君，在你看来，如果你是八路，在这黄牛坡一带，你会将伏击地点选择在哪里呢？”
鬼子副官与平川是多年的老搭档，平川这么一开口，副官就明白了自家中队长到底是什么意思。
“中队长阁下，你不是手痒痒，想试着在这黄牛坡一带来一场军事模拟推演吧？”
哈哈哈哈——
“还是村口君了解我的心思呀！”
平川忍不住大笑起来。
其实，这小鬼子并不是真的猜测到高兵一行在黄牛坡设下了伏击。
而是这老鬼子指挥打仗的瘾又犯了。
作为从帝国陆军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平川其实一直期待着自己可以像无数的前辈名将们一样，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杀敌建功。
但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参军以来，平川并没有被重用，而是一直留在运输部队，平时也只是率队负责一些运输任务，杀敌的机会几乎没有。
所以，眼下这小鬼子也就是想过把隐，在这黄牛坡玩儿一场军事模拟罢了。
没有八路在此伏击。
那咱就设想有八路在此伏击。
作为圆滑的副手，鬼子副官拍马屁的功夫自然是有的，他当即陪着平川的兴致，就着眼前黄牛坡一带的地形地势分析道。
“中队长阁下，这里如果有八路伏击的话，我认为黄牛坡中线区域最适合伏击，这两处地势最高，居高临下，一旦伏击战打响，可以居高临下地倾泻火力，充分发挥攻势，打我军一个措手不及。”
“山体两侧甚至还可以提前暗藏一些滚石，顺着这光滑的土坡直接砸落下来，对我军造成伤亡。”
“吆西！”
平川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接着挥手道：“地图兵！”
“嗨！”
一名鬼子地图兵背着地图，跑到平川眼前，接着将背囊里背着的地图展开。
平川和鬼子副官就着地图推演起来。
“所以八路最有可能伏击的地点就是在此处！”
平川指着作战地图上，黄牛坡的某点说道。
“嗨！正是这里。”鬼子副官应道。
“吆西！”平川得意的笑了起来，一副我即将发挥自己平生所学的模样。
“愚蠢的土八路以为在黄牛坡两侧这么一潜伏，就可以等着我大日本帝国自动掉进伏击圈？”
“这未免太小瞧我大日本帝国军官的优秀军事素养了。”
“黄大山！”
“嗨！”
随着平川的喊声，跟在不远处的伪军排长黄大山连忙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平川装模作样地下令道：“派出一个班的皇协军，骑上自行车先行，探查沿途是否有八路的埋伏。”
“嗨！”
黄大山不敢犹豫，当即去做准备。
片刻之后，一队皇协军十来人，骑着自行车从土路上三三两两地走远。
这要是外人，乍一看，这二鬼子骑自行车，鬼子跑路。
真以为鬼子是在厚待伪军吗？
想屁吃，小鬼子不过是让伪军自行车队在前面探路，当炮灰罢了。
“按照八路的一贯作风，如果他们在黄牛坡设置了埋伏，他们多半会在途中提前埋设一些地雷。有了皇协军车队探路，一旦触发了发了地雷，我们立马就能反应过来，提前做好准备。”
“嗨，中队长阁下英明！”
鬼子副官自然又在一旁拍了马屁。
皇协军自行车队出发之后，平川这才挥手下令，让整个运输队继续前进。
不久之后，骑着自行车的十几个二鬼子便进入了高兵一行的伏击区域。
……“连长，这二鬼子怎么骑着自行车先进来了？”
趴在山道土坡隐蔽的背侧的一排长刘大柱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是鬼子一贯用来探路的炮灰，不用管，放过去就是了。”
“告诉同志们，都给我藏好了，除了观察哨之外，任何人不许主动露头。”
“是！”
……“报告中队长阁下，皇协军自行车队已经顺利通过山道。”
十来分钟之后，鬼子通讯兵返回，向中队长平川汇报道。
“如此看来，前方道路上狡猾的土八路并没有在地下埋雷。”平川煞有其事地分析道。
鬼子副官：“……”
他心里也是忍不住吐槽，真不想陪这个傻逼继续演下去。
到了嘴边，他依旧奉承着：“中队长阁下说得极是，八路一向狡猾，说不定是故意把皇协军放过去的。”
“吆西，继续前进！”
“嗨！”
随着时间推移，鬼子运输队很快离了高兵一行设下的伏击圈不足200米。
此时，呈现在鬼子左右山道两侧的土坡，已经到了黄牛坡一带坡势最高的区域。
也是这两个鬼子判断，八路如果在此伏击，最有可能潜伏的地方。
“停止前进！”平川下达了指令。
鬼子副官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忍着心底的怒火赔笑道，“中队长阁下，您是担心八路在这土坡两侧设有埋伏？”
“吆西，八路狡猾，不得不防。”
说到这里，平川一脸自信地下令道：
“立刻传令掷弹筒小组，炮击土坡两侧至高点区域，进行火力侦查，把藏在其中的八路给我轰出来。”
“嗨！”
轰隆——
为了满足自己指挥打仗的瘾，这小鬼子也真是舍得下血本。
命令下达之后，三支掷弹筒小组，一共六具掷弹筒。
三个作为一队，分别朝着黄牛坡两侧制高点区域炮轰了一阵子。
有些入戏的鬼子中队长平川，甚至带着些期待地望着土坡两侧，还真想着能炸出来几个八路似的。
然而，实际的状况是，除了土坡两侧被炮弹不断炸飞四溅的泥土之外，并不见任何其他动静。
平川不免有些失望，干咳了两声，掩饰住自己内心的尴尬，然后面不改色的下令道：
“如此看来，八路并未在此伏击，传令部队，可以继续前进了。”
“嗨！”
可怜小鬼子们不知道的是，就这一番火力侦察，倒是把刘大柱几人吓得不轻。
几位排长感受着鬼子炮轰的威力，仿佛山在摇，地在动。
如此想来，之前伏击部署的时候，如果真的按照他们几人的想法，将伏击位置点放在黄牛坡两侧的制高点区域，此刻怕是已经在鬼子的火力侦察下暴露了。
想到这里，几位排长无不佩服地望着自家连长高兵。
果然，一切都在连长的推算之中。
“吆西，前进！”
炮轰结束，过足了瘾的平川下令继续前进。
先前虽然玩的是军事模拟推演，倒是也让这小鬼子放下心来。
平川认为自己真的是多虑了，这黄牛坡一带，正如副官所说，由于运输队是随机出发，此地又十分隐蔽，并无八路在此伏击。
就这样，在一番有惊无险的试探过后。
鬼子运输队脚步不停，继续朝着高兵一行设下的伏击圈踏进。
100米……
50米……
30米……
望着一步一步走进伏击圈内的日伪军，潜伏在山体两侧，四支伏击分队的战士们无不露出兴奋的神色。
战士们静静地匍匐在坡体上，甚至贴着地面的时候，能清楚地听到鬼子伪军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大家悄然地等待着连长下达最终的作战指令。
这一刻，整场伏击战最大的压力被堆放在连长高兵的身上。
高兵的目光异常的沉着冷静，透过遮掩的树林，死死地盯着逐渐前进的日伪军。
他在寻找着鬼子主力正式踏进伏击圈，然后瞬间发动伏击的最佳时刻。
当一百五六十号日伪军，有大半的鬼子全部踏进两支侧击分队所夹区域时。
高兵再不犹豫。
他举起手中的步枪，直接瞄准先头踏进伏击圈的一个鬼子军曹，然后果断扣动了扳机。
砰——
突兀的枪声直接打破了黄牛坡原有的平静。
随着枪声落下，那鬼子应声栽倒，胸口处出现了一个血洞。
“打——”
一同响起的是高兵的怒吼声。
哒哒哒……
砰砰砰——
霎时间，被打破了平静的黄牛坡中心区域，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早就蓄势待发的一连战士们迅速投入战斗，按照连长高兵预定的计划，展开对伏击圈内日伪军的进攻。
“投弹组进攻——”
负责投弹组作战的一排长刘大柱一声怒吼，指挥着投弹族战士们利用手头早就准备好的大量手榴弹，率先展开火力打击。
伏击作战，往往能够对日伪军造成有效打击的，正是最开始的那几秒，鬼子完全猝不及防的时刻。
所以伏击战打响，高兵率先招呼小鬼子的，正是一连攒了这么多年家底儿，才攒起来的三百多颗手榴弹。
三十人的投弹小组，每人十颗手榴弹，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扯掉拉环，将一颗颗手榴弹朝着小鬼子砸下去。
又是在居高临下的情况下投掷，手榴弹投射的距离比平日要格外的远，就像是砸下去的迫击炮似的。
猝不及防的小鬼子们骤然听闻枪声，心底正在惊慌，抬头便望见在半空中摇曳着毁灭舞姿的大量手榴弹。
一连串的爆炸声中，望着被炸得七零八落的鬼子伪军。
高兵知道，这一波手榴弹投掷战术打得相当漂亮。
唯一可惜的是，边区造手榴弹的威力实在不怎摸样。
除了制造工艺简单这一个优点之外，几乎满身都是缺点。
许多一炸两半不说，有些丢出去甚至是哑巴弹，压根儿不响。
多亏高兵提前准备了一手，在战斗前让战士们用绑腿在手榴弹的外侧绑了一些碎石，借助炸开的手榴弹高速弹射出去的碎石，就像是鬼子的手榴弹飞射出去的破片，倒是对日伪军造成了更大的伤亡。
“他嘛的，要是咱的手榴弹能和鬼子的手榴弹威力一样大，就这300多颗手榴弹，基本上就能把这些鬼子伪军报销了！”
骂骂咧咧的高兵一边手头不停的拉枪栓，射击鬼子，一面大吼道：
“柱子，炮火压制鬼子炮兵、机枪手。”
“是！”
早就迫不及待的王承柱，亲自操作那门经过高兵改造的五零小炮，并给自己配了装填手，不断地炮轰鬼子正在构筑掷弹筒阵地的炮兵。
随同王承柱的炮排开始压制鬼子炮兵和机枪手。
狙击小组的五位成员们，不断地以精准的枪法射杀鬼子的掷弹筒兵和机枪手。
整个战场霎时间仿佛乱成一片。
鬼子中队长平川此刻满心惊骇。
真是活见鬼，他原本就想借着黄牛坡玩儿一场军事模拟推演。
谁知道真撞见在此伏击的八路了。
“还击，还击！”
回过神来的平川掏出自己的指挥刀，冲着两侧土坡上八路军藏身的方向怒吼道。
这小鬼子在指挥的同时，甚至激动得浑身发抖。
虽然这突然现身的八路让平川始料未及。
这小鬼子倒是猖狂的认为，以八路的装备水平之落后，弹药之稀缺。
即便是遭受伏击，区区土八路也绝不可能是大日本帝国的对手。
“火力掩护，村口君，你与我各率一部，分别抵御左右八路，掩护掷弹筒与机枪阵地构筑！”
平川怒吼着，可接着他就在目眦尽裂中发现，他的那些掷弹筒兵刚刚摆好掷弹筒准备还击，就被土坡上的子弹射倒。
转眼间，中队的掷弹筒兵就折损了将近一半。
几个机枪小组的勇士们刚刚架起机枪，就在轰隆一声中被敌方的炮弹炸毁。
这伙八路军的火力之强悍，出乎了平川的意料，他意识到，这绝对是八路的主力作战部队。
双方激烈的交锋中，遭到左右夹击的鬼子总有些顾首不顾尾。
平川意识到处境堪忧，当即调整命令，下令道：“村口君，掩护主力向土坡左侧转移，先避开八路左侧的进攻！”
平川的如意算盘打的倒是不错，这山体两侧的坡体不矮，只要紧贴着坡体，自然可以避开一侧八路的火力直射。
可接着……
轰隆——
有倒霉的鬼子直接触发了高兵提前安排战士们，紧贴着土坡内侧埋设的地雷。
一连串的爆炸声直接把平川给炸懵了。
他这才意识到土八路们到底有多狡猾。
他们竟然把地雷埋在这坡底区域，难怪先前的皇协军车队没能探测到这些地雷。
此时随着平川目之所及，日伪军的伤亡已经将近一半。
这些八路的攻势相当猛烈，他们将两挺轻机枪架设在居高临下的绝佳位置。
左右土坡各有一挺，形成交叉的机枪火力，根本不给日军留任何死角。
八路手头唯一的那门掷弹筒更是见了鬼。
炮弹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总能相当精准地打掉日军好不容易架设起来的机枪。
一连串的火力打击下来，八路根本不带任何留手。
这是一口气要人性命的架势。
作为鬼子运输中队的中队长，平川虽然是从帝国陆军军大学毕业，军事理论知识掌握得相当扎实，但实战经验却是缺乏。
这一连串的打击下来，这小鬼子也有些慌了神，自以为一肚子的军事才华，此刻却得不到任何发挥，只能在仓皇中一遍又一遍，无力地大喊着火力还击。
还是鬼子副官在一旁及时提醒道：
“中队长阁下，八路有备而来，火力凶猛，我们还是立刻向就近的据点请求战术指导，并即刻进行战略性转移吧！”
恍然大悟的平川连忙下达了后撤的命令，同时让传令兵立刻通过小型无线电台，向附近的据点传达求援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