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想到在一场枪战之中，这个边境城市最大的地头蛇就被自己的雇佣兵开枪射杀。
胸口处的窟窿里冒出来的血液鲜红刺目，而傅凌霄一眼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画面，不觉得轻松，只觉得胸口压住一块重重的大石。他的脑子里不断闪现出当时看到周南笙在医院里的样子，他甚至不敢认那个人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母亲。
原本因为突发的战争，他想要秋后算账，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步步紧逼给了他这样的机会。
既然对方不想善始善终，那就成全了他。
封野见状冷哼一声：“妈的，真是罪有应得，给脸不要脸，真拿自己当回事。”
吴灿收紧了一下身上的皮衣，转身看向傅凌霄：“哥们儿来的晚了些，你没生我的气吧？”
傅凌霄看都没看吴灿一眼，看似平静。
“你不应该把顾荞带来。”
这句话的语气也没有责难，但是吴灿听得出来他是不想顾荞出现在这里的，现在的情况瞬息万变能不能留得一条性命都还是个未知数。
“这可是冤枉我了，不是我要带她过来，是她非要跟着来，而且你自己的女人你应该自己很清楚她的个性，我就算不带她来，她也有办法跟踪过来。”
傅凌霄转过头，看向吴灿。
“所以，她是跟踪邢菲来的？”
“……”
吴灿忍不住啐了一口，真的是狐狸心，自己哪一句就表达出这个意思了？
“反正这事儿跟我无关，我只负责把人给你带过来。”
傅凌霄没说话，径直转身走向不远处的防空洞，将残局留给封野收拾。
回到防空洞之后，就看着顾荞蹲在水盆跟前在洗裤子，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问道：“顾荞，你在做什么？”
顾荞抬头，立刻压低声音：“嘘，阿姨才睡着。”
傅凌霄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看着水盆里的裤子，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是……”
顾荞一脸坦然：“裤子脏了，我洗一洗。”
她只是说脏了，但是怎么脏的却没有说。
傅凌霄当然知道为什么裤子会脏，抿了抿唇，沉默不知道多久才又开口：“我母亲她……”
顾荞继续手上洗衣服的动作，轻声打断傅凌霄。
“阿姨的事，有机会再说就好，现在条件有限，看看要怎么样才能尽快撤离出战区才是重点。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做点杂事。”
杂事？傅凌霄直接蹲下身子将她手里的水盆端走。
“这些杂事也该是我这儿子来做。”
顾荞一愣，看着傅凌霄结果水盆，干净利落地搓洗起裤子。
其实她做这种家物也不算非常擅长，甚至没有傅凌霄做的利落，要说大学的时候她的自理能力也是锻炼出来的，不过相比起傅凌霄倒显得真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就是洗条裤子，还分什么你这个儿子，我这个儿媳妇的……”
傅凌霄顿住动作，下意识回答：“我就是觉得想多为我母亲做一些事，这两天，我像是在照顾小朋友一样照顾她。原本我想找个女护工，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去哪里找，只能我来做这些事。”
顾荞知道他一开始肯定说服不了自己，毕竟都说儿大避母，她给周南笙换衣服的时候都有些不好意思，更别说他这个做儿子的。
“她是你妈妈，现在又是这样的情况，你做儿子的照顾一下，也是常理之中，你别给自己太多负担。不过，她似乎不记得你是谁，怎么会肯定你的话？”
傅凌霄洗衣服的动作加重了几分。
“一开始也是不听的，我就想办法拿她喜欢吃的东西做交换，后面她就肯听话了。不过换衣服的时候我有教她一些，所以好在贴身衣物还不需要我为她来换。
医生说是因为生孩子留下的后遗症以及因为一些精神疾病的原因，导致她会……尿失禁，是不是吓到你了？”
顾荞立刻摇了摇头：“没有吓到，就是有些意外，更是心疼。我没想到你们再见面会是这样的情况，我看到你准备的那些纸尿裤了，可是……阿姨嫌不舒服，所以拒绝穿。
等我们回国了，找最好的精神科医生为她治疗，会好的。你想想我之前的双向情感障碍也都好了。”
傅凌霄侧过头，看向顾荞那张脸，这些日子的紧张，煎熬像是一瞬间都有个宣泄的出口，他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原本想着要问周南笙为什么这么些年都没有和自己联系，还生下了傅明烨，他心里在没有见面之前竟然是带着一丝埋怨的。
可是等他看到已经疯疯癫癫的周南笙，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掏空了。
他的心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撕扯，说不出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太疼了，身为人子，看到自己的母亲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封野发现她的时候，她被那些人贩子卖到这里来，因为长的好看，被那个老头子给相中，想要收来做他的奴隶。”
奴隶？
顾荞听到这两个字顿时蹙起眉头。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把人不当人！”
可是说完这句话，她又觉得自己的话太轻飘飘了，这里的环境跟国内天壤之别，动不动就有战争发生，趁火打劫者不知道有多少，像这样的势力存在又有什么稀奇？
更何况曾经在上京，她就差点被卖掉……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存在阴暗的角落。只是有些人一直生长在阳光下很难相信这些犹如鬼魅存在的地方。
“幸好封野的线人及时找到了她，而在这之前，她被辗转卖过两次。最开始那个买家还没查到，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契机之下让我母亲变成如今这样。”
傅凌霄想着，都咬紧了牙关。
顾荞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傅凌霄，从现在开始，我们一家团聚……”顿了下，她对周南笙改了称呼：“母亲她回来，我们一起治愈她，以后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好日子？
傅凌霄却有种隐隐不安的预感，他以后的日子，可能会更加阴暗。他绝对不会放过让他母亲遭受这些的人，一定要将对方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