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仅仅是残存一秒，傅凌霄就做好了决定。
“安排一下回国的事。”
顾荞顿了下，他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眼睛也下意识瞥向其他地方，语气仿佛是一如既往，可是……他们两个是夫妻，以自己对他的了解，如果可以说，傅凌霄会直接告诉对方是谁。
能让他选择避重就轻来回答，只有一个可能——他不想让自己担心。
暗暗舒了一口气，顾荞并没有再追问下去，既然他选择不说，一定有他的理由，追问也是给他压力，现在这种情况，他已经紧绷着一根弦，不要再给他增加精神上的负担。
“你是打算停留几天，还是立刻就走？”
傅凌霄见她没继续问，暗暗松了一口气，但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愧疚感在心里，他并非要故意隐瞒她，只是最近她处理的事情太多，又千里迢迢来了这里，傅家的事，不应该再让她操心了。
“明天的航班。”
目光看向顾荞身后，不等他再问，只听顾荞笑着安抚：“放心，我已经让妈妈躺下休息了，她很容易哄，我说等她睡醒了有鸡汤喝，她就很期待。”
傅凌霄都没有顾荞这份耐心，看着她脸上说起周南笙的笑容，心底有复杂的情绪浮现，有愧疚有感激，也有酸涩。
愧疚自己的事拖累了顾荞，感激顾荞能如此真诚对待他的母亲，而酸涩则是曾经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如今像是小孩子一般一碗鸡汤就能哄的如此高兴。
他一定要把那些害周南笙的人找出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看来还是你有办法，之前找到她的时候，她对我很抗拒，我说自己是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但是因为她所处的环境实在太差，所以被我带走之后也慢慢适应了一些。”
顾荞拉住傅凌霄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回国之后，我们找最好的医生给妈妈看诊，我相信一定有办法的，就算……真的不能恢复到之前，至少可以在生理上把妈妈那些后遗症都治疗的好一些。你想想爷爷那么严重的情况都还有机会的，别担心。”
傅凌霄抿了下唇，急躁的情绪瞬间就被顾荞几句话安抚下来，不得不说，她真的是自己的情绪安抚剂。
没有任何预兆，直接将人搂进怀里，顾荞先是愣了下，然后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都会过去的。”
傅凌霄的下巴抵住顾荞的肩窝，半张脸都埋在她的肩窝处，半响才说出一句话：“谢谢你，顾荞。”
这一句让顾荞的心又暖又疼，暖是因为自己做的事他都知道，疼的是他这样一个强大的男人，脆弱的时候都要这样小心翼翼。
“傅凌霄，你是人，不是神，人是有七情六欲的，你在我面前可以脆弱，可以难过，也可以吐露你最真实的心声，我会接纳你所有的情绪，哪怕是一闪而逝的邪恶。”
顿了下，顾荞继续道：“论迹不论心，人的脑子里会有邪念并不可耻。”
傅凌霄闷闷地说了句：“我想那些人都死无葬身之地，我想把他们都挫骨扬灰，我想……”
语气越说越重，惊觉自己对顾荞说了什么，他开始沉默了下来，他怕自己这样吓到她。
而顾荞没有表现出任何惧怕，只是把他搂得更紧，像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他，不管他什么样子，自己都可以接受。
“我们一定会找到那些人，一定会给妈妈讨回公道，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傅凌霄理智回归：“可我总不能真的去做出一些……”
“如果真的因为这件事你要受到什么法律制裁，那我就一直等着你。当然，这是最最下策的决定，我相信我们可以有很多办法让对方在法制范围内付出代价。”
顾荞的话让傅凌霄忍不住笑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鼓励用非常手段的。”
“我不是鼓励以暴制暴，只是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为母报仇天经地义，她生你养你，如今她落到这样的地步，任何一个子女都不可能无动于衷。我身为你的妻子，如果只想着你要为了我而畏手畏脚，那也不是我的个性。
是想，如果今天是我的母亲遭受这些，我可能会用更狠的手段。所以，傅凌霄，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原本傅凌霄确实准备鱼死网破，但是……有些事确实不能太过冲动，为了那些渣仔真的要让自己也受到什么法律制裁，得不偿失。
“我这些年积累的一些家底……”
顾荞知道傅凌霄要说什么，无所谓道：“你的不够，还有我的，我们夫妻俩也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资本，没什么好怕的。”
傅凌霄缓缓站直身体，一双深邃的眸子看着顾荞，她刚刚说这些话，半点儿犹豫都没有。她是真的能为自己付出所有。
“我还不至于需要自己的老婆来给我兜底，也会做好全部的后路。只是到手如果害我母亲的人真的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我并不想让你也跟着下水。”
顾荞蹙起眉头。
“你这是要跟我交代之后的事？你不想让我跟着下水，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想要离婚跟我撇清关系？”
离婚两个字从顾荞嘴里说出来，仿佛一榔头狠狠凿在傅凌霄的后脑勺，让他整个人头晕眼花，脑子嗡嗡作响。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夫妻荣辱与共，不管发生任何事，我们都要一起面对，你也别想着什么连累我。难道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那叫什么夫妻？对我来说，人永远比那些身外之物重要。傅凌霄，我知道你现在压力很大，有些事也不想让我知道，我不问，不代表我心里不清楚。
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要明确告诉你，你别想到时候发生什么事撇下我，我的个性你是知道的，我不能忍受被你抛弃，哪怕你有苦衷，有理由！”
顾荞把话说成这样，让傅凌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