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这一招借刀杀人的好手段
“就算是要办葬礼，也要分个轻重缓急，小惜的葬礼不用你操心，倒是好好想想老爷子的葬礼吧。”
顾凡恒这句户让顾荞的脸色顿时沉下来。
就算是顾老爷子的状况，办葬礼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可顾凡恒这一番话像是巴不得顾老爷子赶紧死一样，但凡是一个长了良心的人都不会有这样的念头。
他甚至已经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甚至故意说这样的话，就是为了恶心她。
“我确实该好好想想，怎么能让二叔到时候被太丢人。毕竟滨城的风俗，还是要儿子送棺，可我给爷爷养老，自然由我负责这一切，到时候要是外人说点什么难听的，二叔千万别在意。”
顾凡恒一听，顿时急了：“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要扛灵幡？”
顾荞眸光淡然地看着眼前一脸惊讶的顾凡恒：“不然呢？”
顾凡恒更是声音都扬高八度：“你在开什么玩笑，哪有女人扛灵幡的规矩？我这个儿子还没死呢，怎么也轮不着你！你这是要让全滨城的人把我的脊梁骨给戳断！”
闻言，顾荞冷冷一笑。
“以前没有，那就从现在开始。爷爷的事，打从那一次在饭店你和我签合同之时，就再于你这个当儿子的没有一点关系。既然你提到了爷爷的葬礼，好啊，那我也明确告诉你，能让披麻戴孝守灵就是我最大的让步，已经够给你脸了。
爷爷为什么会躺在这，谁是始作俑者，你心里清楚。上一次爷爷为什么住院，你以为我不知道原因吗？”
顾凡恒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上次住院，老爷子是突发——”
“是你明知道爷爷发病还选择无视离开大宅，还要故意吩咐欧伯不要去书房，我说在顾家老宅安了监控也不过就是为了诈你一下来确定自己的猜测。
如果你没急着回去，我可能会觉得自己怀疑错人了，可偏偏你就是急着回去销毁证据。你敢这么嚣张不就是觉得反正也没有证据证明你做了这些事。
所以，我要做什么，也不需要证据，如果你觉得自己手里有足够的牌来跟我对打，那就试试看。”
顾荞语气越来越冷，当顾凡恒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丫头竟然是半点儿遮掩的意思都没有，直接亮了名牌跟自己斗。
“你这是在威胁我？”
“你想多了，这是在通知你！”
顾荞的话毫不留情，让顾凡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凭什么这么有底气？
又联想到刘董不肯接电话，突然就火气来的更快。
“你串通好了刘董是不是？所以以为自己的位置稳了，也能为所欲为了是不是？你到底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你到底……”
顾荞看着顾凡恒发疯的样子，只觉得他又好笑，又可悲。
“说起见不得人的手段，还是你们父女技高一筹。顾惜把自己的好闺蜜介绍给刘董当小三生孩子，以此来拉拢刘董，手段低级，但是好用。这种没底线的事儿，你们都做的出来，是真没把刘太放在眼里啊。
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刘太的娘家好歹也是高干家庭，不说别的，今年她亲哥哥已经从省厅去了上京工作了，这种升级调动，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吧？
你给刘太上眼药，就算是我不拉拢，你以为刘太家会任由自己的女儿被欺负吗？永远别小看任何一个女人，别人也是有家族的支撑。”
顾凡恒被这一番话给说蒙了，确实他一直没怎么把刘太放在眼里过，毕竟她存在感有些低，只是偶尔的社交场合遇到过，她手腕也不算超群，野心也不大，不然的话，刘董这些年肯定不止于此。
经过顾荞这么一说，顾凡恒甚至觉得顾惜这是迈了个定时炸弹给他，但是嘴上肯定不会承认。
“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你别想着利用小惜不在了，你就能胡说八道，把一些罪名都安在她头上，我告诉你顾荞，你太异想天开了！你刚刚说的那些，我死都不会同意，你别逼我。”
顾荞走到病床跟前，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目光看向顾老爷子，她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个她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亲人，陪伴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是你一直在逼我，我给过你太多次机会，甚至爷爷都为你求情过，可是你一次又一次践踏我的底线，一次又一次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这一次，我不会放过你了。”
顾凡恒愣了下，他怎么也没想到顾荞竟然真的完全撕破脸，没有半分退让和妥协的意思。
“顾荞，你要是逼急了我，玉石俱焚，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顾荞轻轻地握住顾老爷子的手，情绪完全没有因为这句狠话而有半分的影响。
顾凡恒不过就是秋后的蚂蚱也蹦不了几天了。
“二叔有力气跟我放狠话，不如想想，沈遇白出来之后会不会再对付你比较好，顾惜死了，他马上就要出来了。”
“沈遇白还能有脸来找我麻烦？顾荞你不用这么危言耸听地吓唬我。”
“我有没有危言耸听，二叔心里不是清楚明白的很吗？是谁找到林远，拿到那些证据，让顾惜出来的事有一线生机？你才沈遇白会怎么看这件事？”
顾荞的话让顾凡恒大脑有一瞬间宕机。
“这……都是你下的套！”
顾荞慢条斯理地回应：“二叔，没有证据的事，可不要乱说。我下了什么套？”
“你故意让我知道林远的下落，故意让我派人去找他，可是我根本就没见到他的人，那些所谓的证据就已经交出去了，你让沈遇白查到的都是我调查林远，让他误以为是我为了救小惜和林远勾结把他送进去。
其实所有事都是你一个人在背后搞的鬼，你是想要借刀杀人！”
顾凡恒终于想通了一直以来想不通的所有环节，他没想到顾荞竟然在暗中操控这一切，她不是应该全身心都放在上京那个项目才对，竟然还有心思来策划这些？
第543章 他心里，只担心她
顾荞似笑非笑地看着顾凡恒，一脸无辜，可是眸子里却带着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狠戾。
“二叔，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见顾荞这副装傻卖乖扮猪吃老虎的样子，顾凡恒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自己完全被带劲坑里不说，吃了这么大的亏，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
沈遇白要是真的把这笔账算在他头上，那到时候，哪里会轻而易举放过自己？现在他会无罪释放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原本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先拉顾荞下马，自己再慢慢收拾沈遇白，可是……
“顾荞，你可真是够狠毒的。”
顾荞盯着顾凡恒那张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语气更加平静：“二叔别把气撒在我身上，我可没做错什么。”
顾凡恒气得胸口发闷，可一时半会儿又拿顾荞毫无办法，除了忍气吞声也没别的选择。
似乎看出顾凡恒心里呕的很，顾荞落井下石继续道：“当然如果二叔心里不痛快，想要找个发泄的出口的话，那我也能勉为其难忍受一下。”
“你——”
顾凡恒气得手都在哆嗦，他就不信眼前这个死丫头这么神，自己每条路都能被她堵得这么死。
------------
院长办公室。
傅凌霄看着几个专家愁眉苦脸的样子，下意识眯起眼，即便是谁都没说话，但是结果已经非常明显。
最后，还是院长率先开口。
“傅先生，顾老爷子现在的情况非常的不乐观，因为他本身年纪在这里，再加上他不久之前就因为高血压发病过一次，所以这一次，我们是真的无能为力，现在如果在想继续给老爷子延长时间也是……徒增痛苦。
这些话，就是我毫无私心才能说得出口，不然的话，我就拿那些套话来敷衍了。”
这一番话，几个专家都傻眼了，这么……直白的吗？
原本他们对这个新院长空降就挺抵触的，平时的风格也是直接到让人有些不太能接受，没想到和傅凌霄也……
“郭院长，倒也不用这么……直白。”
神外的主任忍不住开口，怕场面太过尴尬。
郭院长看了一眼主任，想都没想直接道：“不直白那就是对病人家属的不尊重，更何况，我没在傅太太面前这样说已经是很委婉了。与其给虚假的希望倒不如直接一点的好。”
傅凌霄顿了两秒，看向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秦禹：“你说呢？”
秦禹突然被点到名字，噎了一下，他现在也不是医院的医生，也不太好直接发表意见。
“我……觉得郭院长说的有道理。”
郭院长蹙起眉头：“别说这些套话。”
秦禹叹了口气：“我说郭大院长，你都这么直接了，我还能说什么？再怎么傅凌霄是老爷子的孙女婿，也是他最尊敬的长辈，你还是委婉一些。”
郭院长是秦禹离开找的人选，所以才能空降，而这一层，院里的人都不知道。
而眼前这场景，这些老油条自然看明白为什么这个不到四十岁的男人怎么能直接坐上院长的位置。关系户到这个地步，这盛兴以后还能有好吗？
可众人只敢暗暗腹诽，没人敢在傅凌霄面前说一句。
“我只是实话实说。”
“OK，fine。”
要不是秦禹足够了解郭子谦这个人，他真的是恨不能给这人一榔头，就他这个人真的适合当管理层吗？嗯，自己当初的想法是不是有点儿错了？
“好，那我知道了，你们继续忙自己的工作吧。”
傅凌霄话音刚落，几个主任就陆陆续续离开院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空，只剩下三人，秦禹忍不住再次开口：“郭哥，你这么在院里，不怕被人打击报复啊？”
郭子谦一脸不理解，自己交流的不是挺好的？
“如果他们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和我交流。至于和傅先生说的那些话，那些主任反正也说不出来，那就我来说。”
傅凌霄对郭子谦不算了解，但是他相信秦禹的眼光，盛兴现在需要一个不破不立敢于冲锋的领头羊，那些老油条实在太过油滑。
“能坚持过今天吗？”
秦禹愣了，好家伙，这更直接，立刻看向郭子谦，抿了下唇，等着他开口。
郭子谦顿了下，才开口道。
“应该可以，不过明天晚上，就很难了，他的情况就是在这两天，所以该准备的，都快些准备吧。”
“好，我知道了。”
说完，和秦禹离开院长办公室。
回病房的路上，秦禹想想，还是忍不住安慰了傅凌霄一番。
“老爷子这个年纪了，也算是喜丧了，你别太大的压力，我知道你很尊敬他老人家也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家人，这样的状况，你肯定心里很难受，可现在顾荞还需要你来安慰，你别一下子垮了。”
傅凌霄深深吸了一口气。
“嗯，我知道。”
秦禹伸手拍了拍傅凌霄的肩膀。
男人有时候压力都是在一瞬间，他也知道傅凌霄一向都是把这些事默默放在心里的那种人，也正是如此，他也只能反向鼓励，不然的话，他也绷断了某根弦，那顾荞就更没个依靠了。
“兄弟，你先顶住，顶过这一阵，想怎么排解，我陪你。”
傅凌霄顿住脚步，转身看向秦禹。
“我现在可以顶得住，我就是担心顾荞。这半年来，老爷子第一次生病，失去孩子，接连两次打击，现在又要面对老爷子的离开，我怕她撑不住。”
秦禹其实也担心，之前，顾荞就已经有些要复发的征兆。
这一次面对顾老爷子的离开……
“我明白，我会多观察她的。如果这一次她守住了，那以后再病发的可能就会减小很多，说明她的抗压能力强了不少。如果真的再次引发她的双向复发，结果就是她想要再次走出来就非常难了。
顾荞也是够倒霉的，接二连三的事，这换个正常人都得崩溃，更何况……”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用词不够友善，秦禹立刻道：“我没有说顾荞不正常的意思。”
傅凌霄淡声回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我也有自己很自私的想法，事已至此，有什么办法能让顾荞心里的伤害降低到最小，让她可以不承担任何复发的风险。”
第544章 都牟足了劲，要争个头破血流
“傅凌霄，这我没办法百分之百的保证。不过，我对顾荞有信心，她是我见过最有自救意识的病人。况且，她现在的生活里还有你，我相信她可以的。”
秦禹的话留了几分余地。
傅凌霄理智上能理解，但是感情上，却还是控制不住地焦虑，他想要能找到百分之百让顾荞不会受伤的方法。知道顾荞和沈遇白在一起之后，他为了逼自己能够彻底放下，不去打扰她，以至于对那些流言蜚语充耳不闻。
如果他知道当时那些传言中的一些事其实是真的，他绝对不会就这么放任顾荞被沈遇白亏待。
哪怕是为了顾荞被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指点点，他也不在乎。
人生在世，如果所有人的评价，他都去在意，那就不会活到现在了。
“最近滨城这边事情可能有些多……”
“打住，别跟我说这些肉麻的话，我听了起鸡皮疙瘩。你放心，上京那边还不需要我做什么，更何况，我现在和容榕已经达成了协议，所以，其他的事情都不需要你担心。”
协议？
傅凌霄挑眉，看向秦禹：“秦禹，你打算和容榕结婚。”
秦禹顿了两秒：“我奶奶现在身体也不算好，你也知道她最疼我。而容榕也是她喜欢的孙媳妇儿人选，反正都要结婚的话，找一个靠谱的队友也未尝不是个好的选择。”
“你想好了就好。”
简单的几个字让秦禹有些哭笑不得。
“我还以为你要劝劝我呢。”
傅凌霄一脸的云淡风轻，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是一如既往。
“你是成年人，能为自己所有的选择买单，我不需要劝什么。”
秦禹无奈摇头，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你是懂怎么让人破防的。是不是只有你们家顾荞才能让你变得不像个正常人啊？”
傅凌霄眯起眸子：“不正常？”
秦禹似笑非笑，双手环胸。
“不正常的温柔耐心又放在心上。”
“……”
傅凌霄无语，也懒得再和秦禹浪费时间，他得去看看老爷子。
继续脚下的步子，径直回到病房，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顾凡恒的咆哮声。
“顾荞，我告诉你，你别想着就这么把我踢出去。也不想你那些阴谋诡计得逞，我——”
话不等说完，傅凌霄突然推开门。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顾凡恒的声音戛然而止，回头看到傅凌霄出现，脸上下意识露出惊讶的表情。
显然，是没想到傅凌霄这么快就会回来。
“大姑姑和二姑姑她们去机场接人了，估计大姑父他们一会儿就会到了，这一次惠阳表姐也会来。”
顾荞完全没把顾凡恒当回事，自顾自地走到傅凌霄跟前说着话。
秦禹一听人家家里人要来，自己这个外人就跟着凑热闹了。
“那我先回酒店。”
“秦医生，你在酒店还是不太方便，伴月湾还有很多客房，还想麻烦你照顾一下我婆婆。”
顾荞的话让秦禹想了想，倒也是这么回事，周南笙那边确实还需要人看着。
“好，那我就回伴月湾别墅，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我让陈卓送你。”
说着，傅凌霄就吩咐陈卓将人送走，而没一会儿，顾婉清和顾婉仪就带着两大家子过来。
一路上，连惠阳听了不少嘱咐，耳朵都快起茧。
“惠阳，现在的顾荞今非昔比，你还是要谨慎一些，妈妈知道你之前那件事……”
“够了，别说了。”
连惠阳很是不耐烦地打断了顾婉仪。
顾婉仪也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性格，也知道再说下去他就真的烦了。
“婉仪，爸现在的状况怎么样？是不是需要我们做好别的准备？”
言外之意，就是想问老爷子的财产是怎么分的。
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顾婉仪太懂她这个丈夫的心思。
“爸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基本就是等着办事了，要不然也不会急着把你们叫回来，上一次的情况就是死里逃生，这一次，是逃不过去了。”
顾婉仪也没藏着掖着，直接把老爷子的情况说了出来，连少聪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爸对于顾荞当选董事长这件事就一点异议都没有吗？她这个年纪能懂什么公司的管理？要是这么继续任性下去，那公司以后要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
“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现在爸就是想要让顾荞接管，我和婉清早就劝了，要是有用至于还是今天这个情况？现在不是我们出头的时候，我让你和惠阳来，也不是让你们来出头的。”
这番话让连少聪愣了下。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争？我现在手里的项目都出了问题，要是不争，你让我怎么办？”
急躁的语气让顾婉仪蹙起眉头。
“我没说不管你，可眼下，我手里也没有能制衡顾荞的筹码，她现在有傅凌霄这个大靠山，你让我怎么办？傅凌霄接了上京的项目之后就开始更加的目中无人，可以说现在滨城他的话语权是最大的，多少人都眼巴巴的等着他能大手一挥给点什么捡漏的项目好搭上东风。
你要知道，三年后的冬季世运会那代表着什么，能不能一飞冲天就看这一次了。上京那些关系咱们也用不上，谁知道到时候……”
提到上京的关系，连少聪突然眼睛亮了一下。
“我记得爸和上京几个世家的关系都不错，这一次，他们肯定也会派人来看，顾荞还能不给上京那些人消息吗？到时候咱们趁机联络一下感情，这结果也不能比她一个小丫头差吧？”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打这个主意？凡恒那边已经牟足了劲头要弄倒顾荞了。”
提起这件事，顾婉仪就忍不住心烦。
而一直闷不做声的连惠阳，突然开口：“你们难道连一个顾荞都要害怕吗？”
连少聪脸色变了变。
“你这是什么话？现在顾荞可今非昔比，你也别笑看了你这个妹妹，她可不是省油的灯。”
听到这话，连惠阳只是淡淡开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带着些许冷意。
“你们是不是忘了，当年三姨和三姨夫的事……”
提到当年，顾婉仪脸色立刻变得有些诡异。
“惠阳，别说胡话！”
第545章 这一句，好久不见！
连惠阳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
“这怕是最后一次机会，你和二姨要是再不动手，就没有铲草除根的机会了。”
连少聪一愣，他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自己乖巧懂事的女儿嘴里说出来。她一向不善言辞，看上去有些社恐，也不会多说一句什么，即便她能力不错，但是因为社交障碍，导致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女儿是做不了大事的阿斗。
可她竟然提起那件事还提醒妻子顾婉仪要斩草除根？
“惠阳，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连惠阳没说话，反而是顾婉仪岔开了话题。
“好了，马上就要到医院了，等会儿见了顾荞，你们俩小心一些，现在的她可今非昔比。”
父女俩都不再说话，直到车子缓缓驶入医院，两家人下来前往病房。
时隔几个月回来的瞿思思有些畏畏缩缩地跟在顾婉清后面，而许久没有回国的瞿智森一脸少年的天真，也看不出半点悲伤的神色。
“你们两个，等会儿看到外公注意一下，这一次老人家可能是真的要扛不住了，尤其是你，小森，你别好像回国度假的样子，表现的悲伤些。”
瞿智森撇了撇嘴。
“妈，你好虚伪啊，我又不伤心，我要怎么表现啊？再说，我和外公又不熟，小时候那些事又没什么印象，等我有印象了，我都在国外念书了。”
顾婉清一听立刻瞪眼。
“你少给我说这些借口，还敢跟我顶嘴是不是？你是想让我脊梁骨被人戳断是不是？你这个外孙一点悲伤的意思都没有，让人家怎么看你？”
瞿智森不再说话，但是眼神里慢慢的不屑。
瞿为民一看自己的宝贝儿子被说，立刻出声道：“哎呀，孩子还小，你跟他说这些大人之间的事，他能理解吗？”
顾婉清翻了个白眼：“小什么啊？都长大成人了，这些最基本的人情世故还不懂，那不是让人家笑话。”
瞿思思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妈，你确定，外公是真的要不行了吗？”
“现在已经不省人事了，就靠着呼吸机维持呢。要不然也不是这么急着让你们回来。”
顾婉清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并不算好。
眼前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老爷子会不会再出什么意外情况，如果是之前，她还能想着争取一些时间，现在一看，只能尽快快刀斩乱麻，偏偏，还不知道顾婉仪那边下没下定决心，人活着就还有机会，真要是老爷子就这么两眼一抹黑地走了，那……
越想心里就越烦躁。
--------
顾婉仪推开病房的时候，傅凌霄刚把顾凡恒说到哑口无言。
顾荞像是没听到门口的动静，自顾自拿着湿毛巾给顾老爷子擦手。
最先开口的还是顾婉仪。
“荞荞，人都到齐了。”
顾荞还在继续手上的动作，慢条斯理地开口。
“各位一路上都辛苦了，邢菲，去倒茶。”
“是，顾总。”
邢菲立刻准备茶水，一屋子人看向顾荞，各怀心思。
瞿思思眼见着顾荞蜕变的愈发有一家之主的风范，一时间心里又妒忌又愤恨，即便是心里明知道自己没有那个实力去招惹她，自己的小辫子被对方拿捏得死死的，还是忍不住双眼泛着恨意。
而连惠阳也有两年没见到顾荞，没想到再次见面，对方的变化这样大，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
瞿智森则是个没心眼的，走到床边和顾荞打招呼。
“荞荞姐，这么久不见，你变了好多啊。”
声音欢快的，似乎是回来度假一般。
顾荞顿了下给老爷子擦手的动作，回头看向一脸天真无邪的瞿智森。
“是吗，你都是没怎么变，还是一样的没心没肺。”
语气，毫无波澜，可是顾婉清却觉得顾荞这是话里有话。
“小森，你刚刚在路上不是说你很担心外公，现在看到了，还不去和外公说说话。”
瞿智森下意识道：“我什么时候说我担心——”
话说到一半，就被顾婉清给打断。
“让你去，你就去，怎么这么多话？”
瞿智森不情不愿地看向老爷子：“外公，我是小森，你加油努力好起来。”
这话说完，顾荞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冷笑。
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一下，这样来了又是何必。
“爷爷，之前您不是一直念叨着小森，现在小森回来了，他来看你了，您开心吗？小时候您最喜欢抱着小森玩儿了，尤其是看隔壁黄爷爷家的那只狸花猫，那只狸花猫又肥又懒，躺在那儿让你们两个摸肚皮，怎么磋磨都不生气。
小森还想抱回来养，可是黄爷爷舍不得，后来你就给小森买了一只，可惜啊，那只小狸花猫也不知道走丢了去了哪儿，不然的话，也能变成一只大肥猫。”
这话说完，瞿智森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闪躲，他不知道顾荞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
“荞荞姐，你的记性可真好，我都……不记得这件事了。”
顾荞抬眼，看向瞿智森，明明是笑着的，可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让人莫名地气一身鸡皮疙瘩。
“我就能记得住这些杂七杂八的没有用的东西，不过说来也奇怪，你说那只猫，怎么就莫名其妙不见了呢，我记得那年你七岁，按理说，记忆力也应该不错，你还记得吗？”
瞿智森愣了下，然后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这……都十年了，我怎么会记得呢？还是荞荞姐的记性太好了。”
顾婉清察觉出儿子的不对劲，立刻走过去，拉住瞿智森的手腕，不着痕迹地将人往自己的身后藏了藏。
“荞荞一说起小时候，我就觉得时间过得真快，那时候你们都跟着惠阳身边，现在一转眼都这么大了。”说着，转头看向连惠阳，开口道：“惠阳，你也有段日子没见到荞荞了吧，你看她变化多大呀，现在可是独当一面的独立女性了。”
连惠阳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看向顾荞，两人的目光交汇，有种不言自明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涌动着。
“荞荞，这么久不见，你变了不少。”
顾荞看着连惠阳，语气平淡：“惠阳表姐也是一样。”
连惠阳，目光又看向傅凌霄，突然冷不丁地来了句：“也没想到你们会结婚，好久不见啊，James。”
这句话顿时让在场的人都愣住，连惠阳竟然和傅凌霄……认识？
第546章 都在演戏罢了
傅凌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顿了两秒，似乎才想起连惠阳是谁。
“Anna？”
连惠阳似笑非笑地看着傅凌霄：“你还记得我。”
两人简短的对话让顾婉仪挑眉，似乎是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瞿思思盯着两人，最后目光落在连惠阳脸上，没想到她一直觉得其貌不扬的表姐竟然也能被傅凌霄记住。
下意识攥紧了拳头，眼底满是不甘心。凭什么，她凭什么啊？顾荞这样的花瓶被男人记住那也是人之常情，可连惠阳这样丝毫么有女人味儿的女人，凭什么啊？自己哪里比不上她们呢？傅凌霄为什么要……要忽略自己！
顾荞倒是没想到傅凌霄竟然认识连惠阳，微微诧异地挑眉，但是脸上的表情也只是有一闪而逝的变化。
“凌霄竟然和惠阳认识啊，这可真是有缘分。”
顾婉清一脸玩味地看着两人，这句话的语气也更是带着某种不可说的……探寻之意。
顾婉仪当然知道她问的什么意思，也就顺着她的话道：“我家惠阳有些社恐，也很难交到什么朋友，没想到竟然——”
傅凌霄淡声打断顾婉仪：“不是朋友，只是抢了连小姐一个五十亿的合作案，导致她被公司辞退。”
这话说完，顿时尴尬的气氛弥漫了整个病房。顾荞差点忍不住当场笑出声，看了一眼傅凌霄，想说还是给她表姐留一点面子，可傅凌霄却继续道：“如果知道连小姐是荞荞的表姐，我会照顾一下。”
连惠阳似笑非笑地看着男人。
“倒也不必，商场上的事，输输赢赢，都很正常。”
而顾婉仪的脸色则是不怎么好，她哪里能眼见着别人在自己的面前不给自己女儿面子。
“都是以前的事了，就别提了，家里人都到齐了，先让小辈们和老爷子说说话。”
说着，轻轻拍了拍连惠阳的肩膀，显然这话题再说下去会让她更没面子，傅凌霄是什么样的个性，她也算是见识到了。
顾荞见状，只觉得好笑，原本想要套近乎，没想到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取其辱。
“外公现在的状况，怕是说话也听不到吧。”
瞿智森的话让顾婉清立刻变了语气：“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让你好好跟外公说说话，你就好好说。”
顾荞也不指望这个纨绔少爷能有什么共情能力。
“小森说的也没错，外公现在也听不到什么话，他现在连意识都渐渐薄弱了，还指望他能听到什么？现在也不过都是让还在的人留个念想。”
一直都没开口的瞿思思听到这些话忍不住反驳道：“荞荞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来就是为了走个过场？”
顾荞抬眼，淡淡地看着眼前竟然还敢跟自己叫板的人，真是一个眼神，瞿思思就立刻后悔自己的冲动。
“过场？我什么时候说让大家来是为了走过场了？”
“荞荞，思思还小，说话不经大脑，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说着，顾婉清瞪了瞿思思一眼，现在她们还不敢明面得罪顾荞。
瞿思思垂着脑袋，不敢再继续说话，要是她的那些破事儿被顾荞抖出来，她怕是要被断绝关系不说，也不会再有任何家里的支持。
这个顾荞，她真的是要恶心自己一辈子！
“小孩子口无遮拦，也没什么，你们有什么想和外公说的，就尽管说，我也不打扰你们。”
说着，顾荞放下手里的毛巾，转身走到病房客厅的位置。
傅凌霄见状自然也是跟了出去。而离开和连惠阳擦肩而过的瞬间，看到对方不怀好意的笑容。
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很快屋里面就响起女人的哭泣声，然后就是那些听上去充满感情的自言自语。
“爸，你怎么忍心这么扔下我们，你怎么能忍心？我们还说带着您去度假，还说带着您去享受田园，现在您就这么躺在这里，我们怎么办啊？”
……
听到这些话，顾荞脸上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她当然知道她们这些话能有多虚伪，只是当亲耳听到的时候，如果不是她强行忍住自己内心那些不适，真的会想要冲进去臭骂这些虚伪的人一顿。
可是她不能，这是顾家最后的体面了。
至少，也不能在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她总得让老爷子离开的安静些。
傅凌霄握住顾荞的手，想要给她一种安定的感觉。
顾荞抬眼，点了下头，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没一会儿，连惠阳从屋里出来，走到客厅的沙发跟前，然后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短发将她那张中性十足的脸衬托的更加酷飒。
“你和沈遇白什么时候离婚了？”
一上来就是这样让人觉得不怀好意的问题。
顾荞顿了下，也没瞒着：“快一年了。”
连惠阳靠在沙发背上，双手随意放在大腿上。
“竟然是快一年的事了，听说你们是闪婚？荞荞，婚姻，这么有趣吗？”
傅凌霄眯起眼，紧盯着连惠阳，之前和她交过手，他就觉得这个女人给人感觉不算好，此时他更确定自己心里的想法。
顾荞感受到傅凌霄的不快，暗暗拍了拍他的手背，像是安抚一只炸毛的大型犬。
她倒是不介意和连惠阳这么聊天，毕竟，她这个表姐，一向都不怎么会聊天，说起话来能让人抓狂的地步。
“还挺有趣吧，不然的话，我也不会结两次。”
这样的回答让连惠阳挑眉，似乎没想到顾荞会这样说。
目光紧紧盯着顾荞那张脸，然后改了一个坐姿，一只手肘支撑在大腿上，手抵在下巴，很悠闲地和她聊起家常。
“那也难怪，你大姑姑总是催我结婚，原来，结婚这么有意思。”
“表姐也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性格，大姑姑的关心，也不用觉得太有压力。”
顾荞这番话让连惠阳笑了。
“是吗，在你眼里，我竟然是这种性格，我还以为……”
目光顺着顾荞的脚尖一直游走到顾荞那张精致绝伦的小脸儿上。
这种审视，让顾荞非常不舒服。
第547章 到底是什么目的
总觉得，眼前这个连惠阳和自己从前认知里的表姐，判若两人。
顾荞抿了抿唇，很快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多余，瞿思思从前也不过自己眼里的小妹妹，而事实却是对方早就已经变了。
“那表姐难道会听从大姑姑的要求去相亲，结婚，生子？”
连惠阳倏地笑了，目光看向傅凌霄。
“如果对方像妹夫一样优秀，也不是不能考虑。”
语气十分平常。
傅凌霄正要开口，顾荞轻轻捏了一下他手，才让他马上就脱口而出的话，又瞬间咽了回去。
说来奇怪，同样的话，瞿思思说出来，她会觉得很奇怪，然后很不适，可是从连惠阳的嘴里说出来，她似乎是在认真在想是不是要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去结个婚。
而这个男人，可以是张三，也可以是李四，只要条件和傅凌霄差不多就好。
瞿思思，针对的是傅凌霄本人，而连惠阳，需要的是这样的一类人。
“那表姐的意思，想要看看我老公还有没有符合你要求的兄弟？”
连惠阳忍不住笑了，定定地看着顾荞：“荞荞，你没怎么变。”
没怎么……变。
言外之意，她还是变了。
是啊，这么多年了，她们都长大了，谁能不变呢？
谁不是被迫成长，被迫去面对那些自己从来不想去面对的一切……
“我还以为表姐会说我和从前很不一样呢。”
连惠阳看着顾荞那张脸，和顾婉音太像了，让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脑子里也忍不住浮现起曾经在顾家大宅那些快乐的时光。
可能，是她这辈子最无忧无虑，最快乐的时候了吧。
“也确实不太一样，听说你现在是顾氏的董事长了。年纪轻轻，后生可畏啊。二十几岁就能坐上董事长的位置，荞荞，你就不怕站的太高，摔的太惨吗？”
连惠阳的每一个问题，听着都让人很不舒服，顾荞没觉得怎么样，可傅凌霄实在忍不下去。
“顾荞就算摔下来，以她的能力也会再次站到高处，与其担心别人，不如担心自己的未来。”
顾荞挑眉，傅凌霄这句话倒是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而连惠阳轻笑出声。
“如果是一般的男人应该说就算她摔下来也有自己捧着，你倒是有意思，竟然说她会自己在爬起来……啧啧啧，这就是直男吗？”
“我当然会捧住她，但是就算没有我，顾荞也不会一蹶不振，也有足够的能力东山再起。也许这一点，连小姐应该和我太太好好学习一下，不要总是沉浸在过去的坎坷当中。”
傅凌霄这番话让连惠阳眯了眯眼，原本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此时却被人戳中痛点，有些急了。
“坎坷？什么坎坷？你竟然这么关注我？你不怕荞荞吃醋？应该不会有女人能忍受自己的老公对其他的女人这么样的关注吧，你说呢，荞荞。”
顾荞有些搞不清楚连惠阳到底要做些什么，她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在挑拨离间，可是这样低级的伎俩，应该是瞿思思那种小孩子的把戏，她也是工作了了几年的人，再怎么也不会把心思表现的如此明显。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表姐可能不太了解我和傅凌霄的相处模式，我们之间没有那么多的猜疑，很信任对方。”
“信任对方？你确定他什么都和你说过吗？James以前……可是风光无限，差点就成了他恩师的赘婿呢，是吧？”
连惠阳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这话一说出来，顾荞就看了一眼傅凌霄，发现他的脸色并不算好，哦吼，看来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她大概能猜的出来是对方相中了傅凌霄，他自然是要拒绝，不然的话，也轮不着和自己结婚了。
“优秀的人自然会引人关注，相信我老公恩师家的千金也是一样优秀的人，所以对方才会有这个意思，这不是人之常情？而且，表姐你也说了，是差点，那就是没有成。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个道理，我想表姐应该也是知道的。”
平静的语气让连惠阳不由得有些佩服顾荞的心态，她竟然能如此沉得住气。
再看傅凌霄，他是完全听到顾荞几句话就能一副被稳住心态的样子，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她这个表妹啊。
也是，顾婉音的女儿，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
“嗯，可是感情的事，有时候就不是那么容易能说得清楚的，我也只是关心一下你，没有别的意思，你不会怪我吧？”
顾荞歪着脑袋看着连惠阳，她是真的被眼前这个大表姐给搞糊涂了，她的种种迹象都是为了拆散自己和傅凌霄才对，可是如果说她对傅凌霄有什么想法……显然也不是。
毕竟钱都不是人人喜欢，更何况是她老公，她没有失去理智到全世界的女人都要爱她老公爱到死去活来的地步。
那她的动机是什么？就单纯因为被公司开除让她觉得自己没了面子。
而且傅凌霄刚刚说的那些话显然是故意刺激连惠阳，但也是事实，如果她一蹶不振，那就是两人之间的过节，可能比自己想的要深一些。
这算什么孽缘？
“表姐，其实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真的不用这样拐弯抹角，大可不必，真的。”
顾荞实在没有那个心情和她虚与委蛇，葬礼的事已经在安排了，总不能等到出殡的时候再张罗这些事，滨城这边的习俗也不少，而且老爷子又是个传统的人，到时候是要回老家的祖坟下葬的。
她想的是把老人家安排在山清水秀的墓地，可一想到曾经老爷子提过要回老家，导致她现在还没有下定一个决心，实在是没有心情去再分出精力去想别的了。
“你是觉得我在故意让你不痛快？我也只是随便和你聊聊，你要是觉得听着不舒服，我不说就是。”
嘴上说的好听，可是连惠阳这样一个姿态，让顾荞更是心里不舒服。
那种绵里针，扎的人骨头不疼肉疼，她可比瞿思思还要让人觉得难搞。
第548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惠阳，去和你外公聊聊天吧，我有话和荞荞说。”
顾婉仪红着眼眶从病房里出来，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一些颤音。
连惠阳抬头，看着顾婉仪，目光中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她没说话，只是径自站起身。
真是刚有动作，顾婉清也走出来。
“大姐，让孩子们和老爷子说说话，我心里难受，我在客厅呆会儿。”
这些话让顾婉仪微微蹙了下眉头，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初。
顾婉清找了个借口出来盯梢，顾婉仪心里可是明镜一样，而两人之间的小心思，顾荞自然也是清楚这姐妹俩在互相盯着对方，两个人加在一起恨不能有八百个心眼子。
“大姑姑，你想和我说什么？”
顾婉仪愣了下，像是刚被抽会神似的。
“就是担心惠阳和你好久不见了，说话可能……”
“大姑姑，惠阳表姐一向都是直肠子，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我们姐妹之间的一些话，没有那么多可担心的。”
顾荞几句话四两拨千斤，倒是让顾婉仪更是害怕连惠阳会突然说些什么话让顾荞察觉到什么。
“荞荞，眼下这情况，你爷爷的身后事，咱们得好好准备一下了，他一向想要回到老家去，所以，咱们为了老爷子的愿望，是不是……”
顾荞想都没想，直接打断顾婉仪道：“我已经买好了一块风水宝地，其他的手续也交给专业的殡葬公司来处理，至于回老家？爷爷从来没跟我说过。”
顾婉仪一听立刻找到了机会。
“你爷爷早些年就说过，以后自己有那么一天一定要回老家，入祖坟，你要是单独找一块地给他，他肯定会不喜欢，荞荞，这件事，不是大姑姑非要独断专行，而是为了你爷爷好，也是为了你们好，入祖坟，是最好的选择。
况且，顾氏家族是有家规的，你爷爷是入了族谱的，当然要念着这些规矩，更何况，你奶奶的坟也在老家，两个老人要并骨，你总不能城里一个，老家一个，这……哪有这样的呢？”
入祖坟是最好的选择？
顾荞听了都觉得这件事荒谬至极，当年她父母去世，老爷子那么想要让两个人跟着祖坟入葬，可是村子里的所谓族人都一力反对，说没有女儿入祖坟的规矩，导致老爷子十分无奈只能把自己的女儿和女婿葬在城外的墓地。
这件事，顾荞到现在都还有过不去的坎。
“大姑姑说的对，是我考虑的不周到了。”
顾婉仪一愣，以为顾荞这就要听自己的劝说，可没想到她下一句却说：“那就把奶奶的坟迁过来，和爷爷并骨。”
“顾荞，你这说的什么话？你还要把老人家的骨灰迁出来？”
顾婉清忍不住开口，也忘了要装哑巴，她母亲去世的早，所以先入葬在老家，现在竟然要被挪出来，哪里有这样的。
“并骨这件事确实我没有考虑周到，既然大姑姑已经说了，我自然是要照办。”
这一番装傻充愣的话让姐妹俩傻眼，她们说的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她们……
“老爷子必须葬到老家，和老太太并骨，没得商量。”
顾凡恒又从病房里冒出来，一脸严肃地开口，好像他能拿得了这个主意似得。
顾荞眼皮子都没抬，也没有要搭理这几个长辈的意思，平静回应：“二叔，你别忘了，我才是爷爷的监护人，这件事，你做不了主。”
顾凡恒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狠狠地瞪着顾荞：“你……”
“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大姑姑和二姑姑都在，我们也是说清楚了的，股份给你，爷爷以后养老先关都由我来做主。现在你要说没得商量？出尔反尔？”
顾婉仪抿了抿唇，温声开口：“荞荞，可是这件事和之前的事都不一样，难道你还要大费周章去把老太太挖出来并骨吗？哪里有这个……说法和做法呢。”
“大姑姑，我也不是一点规矩都不懂，爷爷三周年选个黄道吉日再和奶奶并骨，有什么不可以的？更何况，这些年乡下的祖坟现在周围都是耕地，何苦跟人家争这些？”
“那是早年你爷爷心善，没有把那些地给买下来，现在买下来就可以扩大祖坟范围，有什么不行的？你的这些借口，也太烂了一些。”
顾凡恒的话让顾荞冷笑一声。
“二叔，你以为爷爷没有钱买那些地，为什么爷爷没有买，你应该知道爷爷的用意，他不是为富不仁喜欢用自己的一点钱权为难别人的人，要真是为了爷爷好，就低调一些，别搞的跟土大款一样，让人家笑话。”
“……”
土大款！
顾凡恒听到这三个字，气得更是说不出话，在嘴皮子这方面，他就没有占上风过，如今顾荞这么一说，他也是无言以对。的确顾老爷子一向不在意这些，要不然，顾家的祖坟早就去什么风水宝地而不是还在乡下的农耕地里面的一小片了。
“荞荞，大家也是商量，毕竟老家是你爷爷一直挂念的，你也……”
“我爷爷一直挂念的是我妈妈，我买的地方也是我妈妈前面的墓地，这样以后父女俩串门还方便。”
顾荞一本正经地解释，还说什么串门方便，让客厅里顿时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得到。
谁都知道当年因为要让顾婉音和司南爵入祖坟的事，老爷子没少受族人的压力，而这其中的背后推手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顾凡恒有些心虚地撇了撇嘴，他没想到顾荞竟然在这等着自己，难道她知道当年是自己暗地里煽动那些族人反对顾婉音和司南爵入祖坟？
顾婉清眼珠子也转了转，不敢再说话，大家都明白的一些事，此时也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说，戳穿之后，对谁都没有好处。
“既然，大家都没有其他的想法，那就按照我安排的去进行。几位长辈们放心，该安排的，我都已经安排好，不会让各位长辈费神的。”
说是怕费神，其实就是警告他们别闹出幺蛾子罢了。
什么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年顾荞的憋屈，今天全都找了回来！
第549章 是醒了吗？
入祖坟的事在顾荞这里没得到想到的回答，顾家姐弟几人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原本想要在这件事拿主意压她这个小辈一头，可没想到她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还直接连三周年要把老太太的坟迁出来都想好了，显然是早就有了对策。
顾凡恒虽然心里不痛快，可是又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反驳顾荞，的确，当时他欠了合同，拿了股份，现在话语权也跟着没有了。
不过……还有别的法子。
“这件事得安规矩办，之前老太太入葬请的阴阳先生过来看看才知道合不合适。”
顾婉仪看了一眼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蠢弟弟，顾荞都把话说到这么个份儿上，他还不肯放弃，真的是……非得把自己的脸放在地上踩？
正想着，连少聪和瞿维民从病房里走出来，顾凡恒立刻又开始寄给两个姐夫递话。
“姐夫，现在正商量老爷子是回乡下入葬还是在城外的墓地，之前妈是葬在乡下的祖坟了，可是顾荞说不想她爷爷入祖坟，也不想跟老太太这么早就并骨，非要拖到三周年，我现在是人微言轻，劝不动了，你们两个当姑父的，当女婿的，说两句吧。”
这一番阴阳怪气搞到俩人不由得对看了一眼，这种事他们是“外人”，哪有发言权？而且这不是怼着他俩去跟顾荞找不痛快吗？就以她现在的情况，谁敢多说一句？这小丫头，可是今非昔比。
“凡恒，有什么事大家好好商量，别带着气。”
连少聪一开口就和顾婉仪一个套路，和稀泥。
顾凡恒要笑不笑地看着连少聪：“大姐夫，你和大姐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现在说这些和稀泥的话实在没什么用，总得拿出个主意，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你和二姐夫加在一起也是一个儿子了。
二姐夫，你说呢？”
瞿维民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众人。
“凡恒，这不是一个女婿半个儿的事，这个家姓顾，也轮不到我来说什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尽力就是，其他的，我也没什么能做的。”
顾婉清挑眉，关键时刻，自家老公是会躲懒的。
这种时候就是能不出头就不出头，苟到最后，不然的话就只能吃瓜落，半点好处都没有。
顾凡恒一点也不意外两个姐夫这副嘴脸，眼底浮现一丝冷笑，之前一副至亲兄弟的样子，一转眼，就开始互相推诿。他们还真以为跟着顾荞能得到什么好处。
等着吧，谁都别想有好下场。
“我现在就是在好好商量，当初妈下葬的时候都是吉师傅给看的，要不要现在并骨，还是三年后，得听吉师傅的。”
顾荞觉得顾凡恒真的是黔驴技穷了，竟然连这么低级的借口都要拿出来说。
“那要是吉师傅说我爷爷和奶奶不能并骨，你还要让他们一直分开？”
顾凡恒一愣，噎了一下，然后反驳道：“你这是什么胡话？纯属是为了抬杠！”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二叔这么信这些玄学。当然，我不信，但是也有一种敬畏之心。只不过到时候吉师傅说出来的话，你再不肯承认的话，那又当如何？”
“那怎么可能？既然我提出要吉师傅来做阴阳先生，那自然是要认可他的处理方式。”
顾凡恒这话一说完，顾荞笑了。
“好，二叔，你毕竟是我的长辈。”
“你知道就好。”
顾凡恒又拿起了长辈架子，顾荞看着他，顿了下，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其他人谁也没有开口，也都不敢开口，也吃不准顾荞现在到底在想什么，要做什么。
“好，那就让二叔口中的吉师傅来看，现在就来。”
“好，我这就去让人联系他。”
说着，顾凡恒起身出了病房。只要能给顾荞上眼药，不管是任何事，他都得不遗余力。
可顾婉仪并没有觉得顾凡恒会得偿所愿，自从顾荞和傅凌霄结婚之后，种种事件之后，任何事她都不敢想当然，眼前这个小丫头肯定还有后手，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就给顾凡恒翻身的机会。
而且她也实在是搞不明白，老爷子葬在哪里虽然能表现出一些在顾家的话语权，也不至于争抢成这样。
最重要的根本不是老爷子将来要葬在哪里，而是那些不动产的分配，还有老爷子手里的那些古董，以及……他曾经接手的那些东西，总不能都留给顾荞这个小丫头片子，那她们这些儿女又被置于何地？
如此想着，突然响起瞿智森的声音。
“妈，姥爷醒了，姥爷醒了。”
几乎是脑子没有下达指令，顾荞就立刻起身冲进病房，傅凌霄紧随其后，然后就是一大家子鱼贯而入。
看着虚弱中半睁开眼的老爷子，顾荞立刻伏在床边。
“爷爷，我在。”
双手握着老爷子枯瘦如柴的手，声音忍不住都带着些许哽咽。
傅凌霄站在一旁，一双大手轻轻放在顾荞的肩膀上，此处无声胜有声。
老爷子眼角开始流下眼泪，眼球带着浑浊，仿佛不能聚焦似得，看着明明是苏醒了的样子，可是他的嘴里却不能说半句话。
顾荞立刻按下床边的呼叫铃，不到两分钟医生就匆匆而来。
“医生，我爷爷是醒了吗？他睁开眼了。”
医生检查了一番之后，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傅先生，傅太太，老爷子现在的情况，其实就是……有些回光返照，他仍然是没有意识的，至于睁眼，也不是醒了的意思。”
这句话说完，顾荞原本燃起的一丝丝希望，瞬间就破灭掉。
其实她从前听说过，给要过身的人准备后事，也是一种冲喜的做法，她心里也是抱着这样的幻想的。
刚刚她还以为……以为爷爷能再一次有奇迹的。
可显然，一切，都是她的妄想罢了。
“医生，我爷爷这样的状况，是不是……没机会了？”
最终她还是问出这句话，明明想要说服自己死心，可是……可是还是本能的问出来。
第550章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直靠着呼吸机这样维持的话，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就算继续选择抢救，也只是加重病人的负担。”
加重，负担。
这几个字让顾荞瞬间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她当然想要老爷子活得长久一些，可是如果她的这种想要变成了他的负担，要建立在他更加痛苦的基础上，那么即便是如愿……还有什么意义？
“好的，医生，谢谢你。”
医生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了看了一眼血氧数值。
“如果没其他事我就去工作了。”
说着，离开病房，刚刚围绕在床边还以为老爷子能开口说句话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开口问一句话。
瞿思思扫了一眼顾荞，撇撇嘴，只觉得她在做戏，仿佛这房间里的人就她最在意老爷子似得，可她有把柄在顾荞手里，所以不敢惹她。
而连惠阳倒是没什么怕的，直接道：“反正姥爷现在情况就是如此，你们刚刚不是讨论到底要埋在哪里，舅舅既然说要请什么先生那就请。”
听到这句话，顾凡恒立刻拿起手机拨通吉师傅的号码，随意说了几句话，大意就是老爷子现在的状况不太好，要商量一些身后事，吉师傅人不在滨城，说要晚上才能回来。
于是，约定晚饭之后立刻赶过来，而吉师傅会先派自己的首席大弟子过来先给老爷子看一下需要注意的事项。
“吉师傅说了，会派一个自己的徒弟过来先看看。这徒弟我也不认识，可别到时候说我串通好了什么的。”
最后这句话显然是说给顾荞听的。
而顾荞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顾凡恒。
不多时，一个长着娃娃脸看上去好像个高中生的女孩子一身素色的棉麻厚外套，两条黝黑的麻花辫，白馒头似得小脸儿看着福气又喜庆。
“您好，请问那位是顾凡恒先生？”
顾凡恒一愣，看着眼前的小不点儿，顿了两秒才说话。
“你是？”
“我是吉师傅派来的，我师父去乡下了，应该晚上才能到。”
说着，小不点伸手点了点手指，突然看向屋子里的众人，然后看向顾荞。微微翘起嘴角，复又看向顾凡恒。
“你们这位小姐已经安排好了老爷子的后事，你再来找我其实没有必要的。”
这话说完，一屋子人都愣住了。
顾凡恒蹙起眉头。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她已经安排好了，我不需要再给你看什么的，她买的那块墓地很不错，很适合老爷子。”
顾凡恒一听这小不点儿的话就立刻扬起声调。
“可是我母亲还葬在乡下，我们家祖坟也在乡下。你的意思是要我父母分开葬？哪有这种说法？”
小不点儿看着气急败坏的顾凡恒，不由得皱起眉。
“顾先生，你们顾家的祖坟，早些年我师父就应该和你说过了啊，现在因为都被耕地给包围了，也没有合适的空间了，原本是欣欣向荣的繁荣势头，要是你们非要把老爷子入葬会破坏现在祖坟的风水。
之前我师父就建议过让你们把祖坟周围的地方圈一下，是你们说因为是乡下乡亲们的耕地他们以种地为生就不要打扰他们正常的生活。
那既然如此，就可以按照这位小姐选的墓地入葬，然后把老太太在三年的时候并骨就好了啊。”
这一番话……顾凡恒立刻怒瞪着顾荞。
“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是吧？不然她的话怎么和你刚刚说的一模一样？”
顾荞看着突然发疯要反口的顾凡恒，蹙起眉头。
“二叔，你的意思是我故意给你设圈套？”
“难道不是？”
顾凡恒理所应当的语气让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有些尴尬。
“我是会未卜先知知道你会找吉师傅来？还是我能知道吉师傅会找他的这个小徒弟来？”
顾荞说小徒弟几个字，小不点儿立刻纠正道。
“我是师父的大弟子，而且，我也没有事先和任何人有过什么沟通。我刚刚说的那些也不过是看到了这位小姐的面相，就起了一卦。”
看面相起卦？
这可就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范围。
“你在胡说什么？只看面相起卦？我都没听说过还有这种方法，你连她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就起卦还知道她买了墓地？”
顾凡恒跟小不点儿干上了，直接惹火了她，她原本不会当面给人戳破一些未来时运，可就是这种污蔑她的人，她就是不想惯着。
“这位顾先生，我觉得你还是谨言慎行比较好，你印堂发黑，最近霉运缠身，而且看你的子女宫也不太好，还是平和一些。”
提到子女，顾凡恒更是当场发疯。
“你故意来扎我心是不是？顾荞，你可真是好样的，你找这么一个江湖骗子来，还说这些神神叨叨的话，你想干什么？”
顾荞看着顾凡恒，像是看一个发了疯的精神病人。
明明人是他找来的，就因为说了一些超出他控制范围内的话，就要指鹿为马？真是够可笑的。
“二叔，我倒是想问问你，既然是你找的人，怎么不提前沟通好？现在这么多人都听着，你又要这样说？”说着看向两个姑姑。
“大姑姑二姑姑，现在不是我要反对，是二叔自己出尔反尔，我已经仁至义尽。爷爷的身后事，我来做主，如果再出别的岔子，那就别怪我这个侄女，不给各位长辈留面子了。”
顾荞这一番话让在场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顾凡恒却还是不服气想要给顾荞扣帽子，可刚开口，小不点儿就开了口。
“顾先生，你要是觉得我说的有什么问题，那就等我师父回来，你问问他老人家是怎么安排的。”
顾荞看了一眼气呼呼的小不点儿，发现这孩子确实……有些不太一样，就像是被人拿了一窍似得，按理说面对顾凡恒这样的大客户应该说话圆融一些，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顾凡恒的雷区上面蹦跶，简直是刀刀致命。
不过，也确实有些不对劲，明明是顾凡恒找来的人，怎么会……站在自己这边呢？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551章 玄学，这回事
“谁知道你是不是冒出吉师傅的徒弟，看着就像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骗子。”
顾凡恒这话一说完，小不点儿气得脸都红了。瞪着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是不会说谎的，说谎的人要遭天谴，你才是骗子，小心自己的命格和财运！”
生意人都很忌讳别人说自己的财运不济，正要再分辨几句，顾荞发了话。
“二叔，你现在觉得这个小姑娘不是你要找的人，所以是不想以她的话为主了？”
“难道你要相信一个小姑娘的话？顾荞，你还说这个小姑娘不是你找来的？”
顾凡恒仿佛抓到了顾荞什么把柄似得，盯着顾荞，又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过话顾家姐妹。
“爸下葬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一点意见不发表，是什么意思？妈去世这些年，难道你们还真打算不让二老并骨？这是为人子女的道理？”
顾婉仪没出声，连惠阳倒是开了口。
“舅舅，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既然是你说的要找先生来给安排，这人来了，你又不认，似乎也不太对吧？”
顾凡恒愣了下，显然没想到这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外甥女，此时此刻竟然帮着顾荞说话。
而顾荞也是不懂连惠阳这番操作是什么意思，按理说，顾婉仪一家子肯定要隔岸观火站中立态度，要不然就是和顾凡恒一伙来跟自己要好处才对，怎么突然又跟自己一边了？
这事情，越来越往她看不懂的方向发展了。
“惠阳，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故意为难顾荞？”
“舅舅，我没这么说，只是既然是商量，那就得有商有量。姥爷现在的状况，大家也都看到了，刚刚医生也说是早晚的事。早些做决定就早点定下来。”
连惠阳这一番话，让顾凡恒接下来的戏都不知道怎么进行下去。
倒是小不点很是不受控制地又开了口：“你就算等我师父过来，他也是这么个说法。关于祖坟的问题，也是师父早就和我说过的，这种情况，选择城外的墓地才是最好的办法。
而且三年并骨也是非常平常的做法，并不涉及到什么其他的问题。还有就是……”
一双圆碌碌的大眼睛看着顾凡恒，见他有些无语，又继续说道：“而且，老爷子本不应该这么早就到寿。”
顾荞听到这句立刻瞪大了眼。
“小师傅，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不点儿也没藏着掖着：“老爷子有三个大限，按理说这是第二次大限，还有一次才是他到寿之期。可是我刚刚看了一下，这次竟然就是他的第三次大限，实在是有些奇怪，一般来说，会发生这种事都是突然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
顾荞没算过命，也没起卦过，还是第一次接触，所以小不点儿说的话，她都是持保留态度。
“真是胡说八道，什么三次大限，都是你们这些鸡鸣狗盗的人想要骗人的把戏。”
顾凡恒突然拔高声调，好像要掩饰什么似得。
顾荞盯着顾凡恒那张脸，也没急着反驳他。
而傅凌霄却突然开了口：“二叔既然不信这些，又要找阴阳先生来，这不是自相矛盾？这位小师傅也是说了自己想说的，信与不信，都看个人。”
小不点儿盯着傅凌霄好一会儿，然后不由得皱起眉。
“你这人好生奇怪。”
一句话瞬间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知道这句好生奇怪是什么意思。
傅凌霄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不到一米六的小不点儿，肉呼呼的小脸儿，好像年画娃娃似得。
“哪里奇怪？”
语气平静无波，但是也带着隐隐的一丝好奇。
他不信这些，只是这小不点儿刚刚说的那些让顾凡恒这么紧张，说明她也无意中说中了一些事，一些，让顾凡恒十分紧张抗拒别人知道的事。
“你这人看不出你的运势，你还是我第一个看不出运势的人。”
傅凌霄扯了下唇角。
“可能是你看到的人，还不够多。”
小不点有些懊恼的蹙起眉头，真的太奇怪了，她只是看面相就能看出一些人的气运，可眼前这男人，他面相……太奇怪了！
“可能是吧，不过我师父肯定能看出来。”
顾凡恒才不想听她这个小不点儿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他原本已经告诉吉师傅让他派个懂事的徒弟过来，怎么让这么一个小不点儿就自己过来了，而且还搞得鸡犬不宁的。
“好了，别说这些废话了，等你师父来了，我们再谈别的事，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小不点气鼓鼓地看着顾凡恒，真是没见过这么没有礼貌的人，早知道她绝对绝对不会来这一趟。
“反正我说了，就算是师父来了也是这样说，你们不信就算了，好像我多喜欢在这里待着一样，再见！”
说着，气哼哼地跺了下脚，离开病房，顾荞立刻给邢菲递了个眼色。
很快她就跟了过去，追着小不点儿到了电梯跟前。
“等下，小师傅，我送你下去。刚刚顾先生说的话，你别在意。”
小不点儿看着邢菲，很快就露出笑意，摇了摇头。
“没事的，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毕竟，他以后……是没福气的人。”
邢菲一听立刻有了八卦的小心思，她平时虽然也看些星座万年历明日运势之类的，可是真的会算命的人却一个都没接触过，没想到第一次接触到的是这么一个小姑娘。
“哦？那小师傅你看看我是不是个有福气的？”
小不点儿笑得更灿烂。
“你是啊，你的福气很大呢。还有刚刚病房里的那个姐姐也是个大福气的人。”
邢菲听了这话，那心情是好到不得了，反正她这人绝对的是好的信，坏的不信。
好话，谁能不喜欢听呢？
“那小师傅，我很奇怪啊，既然是顾先生让你过来，怎么还会……”
“谁知道那个人真的好奇怪，明明说了我师父今天不在城里要晚上才来，我急急忙忙过来就是怕你们这边有什么事，先过来安排一下的，而且病床上那个老爷爷，他……”
第552章 反将一军
小不点顿了顿，叹了口气。
“他本应该是有福气的人，可惜啊，子女宫不好，子女之间不和睦。”
邢菲饶有兴致地看着小不点儿，本以为这人是顾凡恒找来的托儿，为的就是给顾荞下圈套。
可这么一看，这小不点儿看上去没什么心机，甚至……有些缺根筋的样子。
“你看上去年纪不大，竟然懂这些。”
小不点挑眉，笑眯眯地看着邢菲：“我这是传家的本事，起卦，算命，紫微斗数，我都会，只是我年纪还小，不能自己立堂子，就跟着师父修行了。”
堂子？
这就触及到邢菲的知识盲区了。她对这东西是一窍不通，更何况，阴阳先生，还管算命？
“原来如此，那吉师傅什么这次怎么就……”
“我也奇怪，通常这样的大客户，师父不会让我来的，可是这一次，偏偏就是师父让我来的，而且还说，要让我实话实说。”
小不点歪着脑袋，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突然眼睛一亮：“之前师父就让我给老爷子算过命，三个大限，我也算到了，可是没想到……竟然大限提前了。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提前有了外应，不过人的命是这样的，就是有说不出的意外。”
邢菲扯了扯唇角，这小不点儿……难道是被人故意给推过来当枪的？
可等会儿吉师傅来了，不是一样的效果吗？
“滨城这边的丧葬规矩，还真是多啊。”
“城里的已经很不错了，村子里的规矩才多。不过别担心，等我师父来了，什么程序他会跟你们说的，姐姐，我想不和你说啦，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去做呢。”
说着，小不点儿笑眯眯地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这么离开。
邢菲问了一堆，觉得自己问出来什么，又觉得自己问了白问，但是显然，眼前这个小姑娘，是没什么心眼的人，甚至有些单纯，说起话来也是小孩子一般。
至于那些掐手算命的事儿，她也不感兴趣，只是这个吉师傅到底是怎么就安排这个小姑娘来的。
怎么想，都不对劲。
-----------
病房里，顾荞压根当一众人都不存在，自顾自坐在床边，伺候着老爷子。
看一秒，就少一秒。
顾凡恒说的口干舌燥，就像是演独角戏的小丑，说累了，也就闭嘴了，可是他就是想不通，明明早就和吉师傅打过招呼，他也知道要怎么办，怎么今天就派了这么一个愣头青的小丫头过来，空口白牙说了一些废话之后闹到他又是成了没理的一方。
“凡恒，这件事就别闹了，听顾荞的吧，我觉得在城郊，也没什么不好的。”
“别因为这点事就闹不愉快，到时候让客人看笑话吗？”
姐妹俩一人一句，顾凡恒抬眼看向两人，这件事都站在顾荞这个死丫头一边，看来是真的打算要把自己的权利全都架空了。
“你们倒是想的明白。”
气氛越发尴尬窒息，吉师傅到晚上也没出现，而顾凡恒再打电话，只是说了句乡下的事情还没办完，就按照他那个大徒弟说的办就好。
这番通话，让病房里的人再次都觉得这一切都是顾荞视线就安排好的，让顾凡恒吃了这么一个大亏。
而只有顾荞自己知道，这件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抬眼，看向一直都沉默不语静静陪伴的傅凌霄。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
说巧不巧，傅凌霄也抬眼看向她，四目相对，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嗯，确定了，是这男人做的好人好事。
顾荞心里一阵暖，她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公司的事，爷爷的事，压根没想到后事还能出现什么差错，更没想到她二叔能弄出这么一些幺蛾子来。
不过，傅凌霄也是够神的，他怎么就确定，顾凡恒一定会找这位吉师傅，等打发了这些人，她再问也不迟。
“荞荞姐，我们一大堆人在这也是无聊，要不然我们先回去睡觉吧，有什么事，你叫我们。”
瞿智森实在熬不住了，在病房呆了半天什么都不干真是无聊死了，忍不住，就说了这番话。顾婉清立刻瞪了这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儿子一眼，他真是不说话没人当他是个哑巴。
顾荞抬眼看向一脸无辜的瞿智森，也没指望他能留下来守着，不过幸好他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不然还没有机会让这些人都赶紧散了。
“小森说的对，大家都在这里也是无用功，都去酒店休息吧。顾惜，安排一下晚饭，我就在这里哪儿都不去了，各位长辈也别怪我招呼不周。”
谁敢怪她一句？
就眼前这形式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能顾荞怎么安排就怎么办。
顾凡恒想着，这饭她不去正好，可以和两个姐姐再尝试一下结盟。
“那荞荞，就辛苦你了，我知道你这孩子孝顺，老爷子也是欣慰你能一直这么留在他身边伺候的。”
顾婉仪几句话没让顾荞如何，倒是让连惠阳开了口：“好了，妈，别说这些虚伪的话了。”
顾荞挑眉，一时间竟然是看不懂这对母女是怎么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的。
连惠阳和之前是在大不一样，让人看不懂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而瞿思思听到连惠阳的话也是差点当场笑出声，好在，她忍住了。
病房里的气氛越发古怪，还是邢菲岔开话题将一众人带走，原本的热闹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下来。
顾荞也终于不用再管那些人的嘴脸。
“别太放在心上，爷爷的事……”
“谢谢你。”
顾荞看着傅凌霄那张俊颜真心实意道谢。
她太累了，如果不是有傅凌霄在为自己查漏补缺，做了这些事，也许她今天又得和顾凡恒扯皮了。
“谢我什么，就算没有我做了这些事，你也不会惯着你二叔，任由他胡作非为的不是吗？”
果然最了解她的还是自己的老公，的确就算是没有这个徒弟的出现，顾荞也不会任由顾凡恒提出那些无理的要求。
第553章 告别的前夕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就算他真的把那个吉师傅找来说些不着四六的话，我也不会听。”
说完，顾荞的目光回到老爷子身上，拉着他的手，眉头又沉了下去。
那些碍事的人终于走了，病房清净了不少，有一瞬间，她在想，要是时光能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哪怕就是这么静静看着爷爷，也可以。
傅凌霄看得出顾荞身心俱疲，老爷子住院之后她就一直失眠，昨晚强撑着才眯了一会儿，但也是睡不实诚，经常被惊醒。
他给她盖毯子就盖了几次，每次一醒来就滑下来，顾荞也没注意，看了一会儿老爷子再继续休息。
“傅凌霄。”
顾荞看着老爷子，突然开口，声音都有些缥缈的感觉，像是无意识就叫了他的名字，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脑子在想些什么。
傅凌霄应了一声。
“我在。”
“你说我是不是太冷静了？爷爷明明还躺在我面前呢，可是我却已经连他的身后事都安排好了。欧伯还在外面给爷爷挑选寿衣……你说多奇怪啊，明明叫寿衣，却是要离开的时候穿的。
我其实也搞不懂，怎么要有这么多破规矩，听着我头都疼了……”
顾荞的思绪都有些不太连贯，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傅凌霄知道她是心里太压抑了，无处排解。
傅凌霄没说话，只是放了一只手在她纤瘦的肩膀上。
顾荞抬头，对上傅凌霄的一双黑色眸子。
心渐渐安定了一些，想要扯出一个笑容来让傅凌霄放心，可是她这一笑，比哭还要难看。
“我没事，就是唠叨几句，城里的丧葬习俗算是简化不少了，我奶奶去世的时候，村子里摆了三天流水席，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人去世了还要这么大吃大喝的意义在哪儿。
尤其那些人在流水席上仿佛是故友相聚，在别人的葬礼上谈笑风生，明明之前出殡告别仪式又哭的声泪俱下，可真是够讽刺的。所以，我对那种传统葬礼再也没半点儿好印象，所以，不想爷爷的葬礼也要这样。”
傅凌霄回忆起自己父母的葬礼，他是怎么熬过来的，虽然过去的时间也不短了，但却像是刻在DNA里面似得，始终让他不能忘怀。
“人对于痛苦，要么选择回避，要么选择不能释怀。葬礼上那些谈笑风生的人，也许已经司空见惯了，麻木了。”
顾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
那次的葬礼让她太震撼了，以至于，让她这么多年都不能理解和释怀。
后来父母的葬礼……大家简单的吊唁之后，吃了饭就各自散了也没有那么多的“社交”。
“也许吧，当时我甚至看到我老家的那些人互相再说多久多久没见了，互相寒暄，高高兴兴地说着自己的事。按理说，我不该干涉别人，这是别人的自由，只是那样一个场合之下，我的心思就不由自主的狭隘。可一想，这世界上的人，悲欢就是不能想通。
身边亲近的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那些来吊唁的宾客。你瞧我，又开始自说自话，开始自我攻略了。”
顾荞也不知道自己非要说这些干什么，但是她就是要自己的脑子不能闲着，不然就会开始胡思乱想。
傅凌霄发现她的状况开始不太对劲，轻轻地将她抱在怀里，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顾荞先是一愣，然后磕磕巴巴地问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要抱着你，你继续说。”
继续说？他这样，自己还要怎么继续，他要是继续这么抱着，他的怀抱这么温暖，怕是要让自己彻底破防了。
可是她还不能卸下防线，她还得撑着。
“我就是随便叨咕两句，老公，我有些饿了，想吃晚饭了。”
傅凌霄知道顾荞这是故意支开自己，可也确实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
“好，那你和爷爷说点悄悄话。”
松开了顾荞，傅凌霄揉了揉她的头顶，动作温柔又缱绻。
顾荞眼见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离开病房。
一时间，安静下来的房间让顾荞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她眼睛有些酸，但是没有哭。
“爷爷，我也这不知道您能不能听到我说话，今天因为一些小问题和二叔他们拌嘴了，不过您放心，我都解决得很好了。我知道您之前一直想着要葬在老家，可是我想了想，还是给你和奶奶找一个不错的地方。
爷爷，您说我是不是有些自私了？不过，我也就任性，自私这么一次。爷爷，我……真的舍不得您，我不想您离开我，可是我知道这都是一些胡话。
我还没有报答您的恩情，爸爸妈妈他们离开我，我就充满遗憾，差一点就走不出来。如果不是由您在，我……不敢想自己还能不能活得像个人。
爷爷，我好不容易有了事业上的新起色，还没有让您看到一个全新的我，一个有能力的我，一个不再让您那么操心的我……”
顾荞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因为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说的话刺激到了老爷子，导致仪器的指数开始上升。
“爷爷，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躺在床上的老爷子努力让自己睁开眼，嘴里也发出了声音。
“荞……”
顾荞以为自己是出幻觉了，一双眼眨都不敢眨，盯着老爷子的脸。
“爷爷，你醒了？你要跟我说话吗？”
老爷子只是念叨着：“荞……荞……”
说不清是不是真的听懂了顾荞的话，只是拼了命的在念她的名字。
顾荞的手感觉到老爷子的手也在用力握着自己，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打了鸡血，站起身，激动得用另外一只手按着呼叫铃。
老爷子浑浊的双眼半睁着，没有一点焦距，只是用尽力气唤着她的名字。
只是这两个字刚刚唤出来，仪器的指标开始迅速下降，血氧直接掉到了80……
老爷子也开始呼吸变得十分急促，医生匆匆赶来一看情况就知道情况不好。
“不好意思，我要检查一下，必要时候，可能需要你做决定是否继续抢救。”
抢救……
顾荞嘴唇煞白，抢救两个字让她大脑突然空白一片。
第554章 葬礼
天边卷着乌云，黑压压的蔓延到城市的尽头，偶尔会有轰隆隆的雷声，闷闷的，像是老人压抑的低吼声。
殡仪馆内，正在举办告别仪式，来的不止滨城有头有脸的人，还有四面八方赶来的世家代表们。
顾荞一身黑色套装，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憔悴，人群之中，她的背挺的很直，脸还是那么美丽，夺目，可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却一点光彩都没有。
家属答谢区，顾家的两个姑姑低声呜咽着，昨天还嫌烦的瞿智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瞿思思也是擦着眼泪，靠在顾婉清旁边。
此时已经吊唁过的宾客站在灵堂门外，窃窃私语。
“真狠呐这小丫头，瞧见没，一滴眼泪都没掉啊。”
说话的是滨城某个小家族的继承人，此时正抽着烟，语气也是吊儿郎当的。
凑在一起的男人笑了笑：“这老头儿一死，这女的发了啊，心里指不定怎么乐呢。不过也真是厉害了，演也得演出来两滴眼泪吧？你看她旁边那俩哭的，一看就是真伤心。”
“嗐，人不狠，地位不稳，能这么年轻坐上那个位置，前脚拿下沈遇白，后脚又跟傅凌霄，能是什么好货——哎呦。”话说到一半，脚面突然传来钻心的疼，一抬头，就瞧见一双含笑的丹凤眼正看着自己，吓的男人瞪大了眼。
“明少……”
明辰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脚上的力道更加重了一些，疼的对方脸色都发紫，可是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以为我就够不是人的了，你他妈连我都不如，瞧你那嫉妒羡慕的样子，怎么，你户口本就剩你自己了，你这么喜欢寻思别人？”
“明少，误会误会，我就是嘴欠，瞎……瞎说呢。”
男人动也不敢动，这滨城谁不知道明辰一向狠的掉渣，而且是明目张胆的恶。
可是他们也没听说这位和顾荞有什么交情，至于连听别人说两句坏话都得这么……给上赶着出气吗？
“是啊是啊，明少，他就是嘴上没有把门的——”
旁边的男人想要求情，可刚说到一半，踩着高跟鞋走过来的窈窕身影发出一丝冷笑。
“就凭你们俩也敢背后讲究别人？要能力没能力，一天天除了泡吧蹦迪你们还会个屁啊？”
明辰挑眉，瞧见一向和顾荞不对付的宋家千金竟然给她说话，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转念一想，哦，现在顾荞和她也算是战略合作伙伴，果然这有利益驱使，就是不一样。
这个姓宋的丫头，还挺会见风使舵。
“宋小姐说的是，说的是，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您二位就当没听到，我们俩刚刚就是放屁呢。明少，你再这么继续踩下去，他脚都要废了。”
明辰瞥了一眼地面。
“一个大男人，踩两脚，脚就能废了？”
宋瑶轻蔑一笑，双手环胸抬起下巴，说话的表情更是高傲欠揍。
“就是两个靠家里吃饭，混吃等死的米虫，也配叫男人呐？”
这一唱一和，让两个男人顿时不敢出声，只能忍着疼，等明辰什么时候踩够了，什么时候放过他。
“行了，别弄得好像你们爹妈没了一样，杵倔横丧的样儿，晦气。赶紧有多远滚多远，最近一个月别让我遇到你们俩，不然，有你们俩好看。”
说着，松开了脚。
“谢谢明少，谢谢明少。”
被教训了一顿还得满口谢谢。
瞧着两人逃荒似得背影，宋瑶笑眯眯地看着明辰，跟刚刚的样子判若两人，这两副面孔让明辰不由得蹙起眉头。
“你这变脸的技术，可以啊。”
“哪有明少厉害。”
宋瑶笑得讨好，可是明辰却没有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
“你是换了脑子了？突然给顾荞说好话？我没记错的话，她不是你情敌吗？”
明辰的话让宋瑶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嗐，那不是自己以为到最的鸭子飞了心里不爽吗。不过顾荞说的没错，我要是把盯着傅凌霄的精力放在事业上，我以后什么男人找不到啊？何苦呢我那是。”
“看来你这也不是真爱啊，说变就变呐。”
明辰的语气带着嘲讽，宋瑶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陪着笑脸道：“女人心，海底针嘛，对吧。而且……不得不说顾荞格局比我大，这商场多个朋友可比多个敌人强，以后我们宋家还不是要指望我呢。
明少，以后能不能对我敌意小一点儿？”
就知道这个姓宋的女人无利不起早。
“别巴结我了，你倒是好好想想柳真的事儿吧，现在柳家也出了事，今天顾家老爷子吊唁她人都没来，柳家派了别人。你这个‘好闺蜜’不知道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提哪壶，柳真的事她当然听说了，真是本人没来说什么，她也不好跟人触霉头。
“明少，不是我不想帮忙，可是我现在的能力，我能帮什么？”
明辰挑眉，看着宋瑶这副样子。
“宋瑶，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宋家的生意不上不下吗？”
宋瑶蹙了下眉头，然后脸上又换上了笑容。
“明少给指导一下？”
“因为你们家跟谁都是面子上过得去，管时候没有人义气相挺，做人呐，好坏有时候不那么重要，但是你得讲义气。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可难，你和柳真这么多年了，就算装的，也得有几分真情了吧？
你因为和顾荞有商业往来，就能把前面的恩怨一笔勾销给她说话，好几年的朋友一问不问，你想想，以后谁敢跟你们宋家办事儿吧？”
明辰这番话说的很直接，直接到宋瑶的脸都有些挂不住。
下意识地，回头看向灵堂里的顾家一大家子，而此时的顾荞像是个答谢的机器。
她甚至在想，要是顾荞的话，她应该会……又想起网上吵的沸沸扬扬的栾九为了顾荞发声明的事，其实宋瑶是有些羡慕的，她从小到大没真心朋友，跟着柳真也是因为柳家的资源，其实并不怎么交心。
如今柳真出了事……
“谢谢明少，今天这番点播，我记住了。”
“也别谢我，还有件事，算是我免费赠送，你知道为什么之前你和顾荞之间的合作，原本应该有我参合，我突然不在滨城吗？”
明辰提及这件事，宋瑶是没想到的。
“愿闻其详……”
第555章 沈遇白来砸场子了
两个人正在说着话，大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一辆熟悉的宾利车慢慢停靠过来，熟悉的身影从那辆宾利车上下来，一身黑色西装笔挺，一如既往的人模人样。
明辰愣了下，然后眯起眼，宋瑶注意到他的停顿，目光，顺着他看去的方向……
“沈遇白？他出来了？”
语气里充满惊讶和不解，顾惜刚死，他就能出来了？这案子，了结的这么快？
“真正的狠人，才来呢。”
宋瑶不可置否地抿了下唇，下意识地看向灵堂的位置，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虽然不想承认，顾荞确实抗压能力比自己强太多，要是自己有这么一个前夫，还有那么一个妹妹，这些家里事都处理不清楚，更别说要处理集团和自己工作室的事。
显然，沈遇白这是不请自来，不然的话，顾荞除非失心疯了，能给自己找这么一个大麻烦。
“这沈遇白真是够恶心人的啊，这种场合还要参合一脚，他想什么呢？”
明辰不屑地冷哼一声。
“估摸着是给自己感动够呛吧，也许是刚出来听说顾老爷子出殡就急不可耐地过来了。显示一下自己对顾荞还是很挂念的。男人那点子心思，尤其他这种普信男，我是拿捏住了。”
要不是场合不允许，宋瑶一定当场笑出声。明辰的嘴毒，她是领教过的，之前只是对他有种不了解的畏惧感，可是渐渐接触深了才发现他这人，其实挺有意思一个人。
也不知道哪个妖魔鬼怪最后能把他这样的恶男人给收了。
“毕竟是明少，洞察力，肯定是我不能比的。”
明辰睐了宋瑶一眼。
“你这溜须拍马的功夫，别用在我身上了。”
目光又看向从车子上下来的男人直奔着灵堂去，明辰很不能上去呲他几句，可他哪有这个立场，只能站在这干着急。
此时，灵堂里，顾荞刚刚给来吊唁的前一位宾客鞠躬完，刚站直身体，就瞧见沈遇白风尘仆仆地走过来，一脸的急切和悲伤，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她可能会当场破口大骂。
他的大衣上面还带着微微细雨，甚至连伞都没有撑，就这样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当沈遇白出现在灵堂，所有宾客脸上的神色可谓是异彩纷呈。
而原本正哭的起劲的顾婉清一家，一瞧见这场景，哭都忘了，尤其是瞿思思，兴奋的就像是瓜地里的猹，可她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只能静静站在顾婉清身边，眼看着沈遇白越走越近。
为负责接待的陈卓和邢菲也没想到这人能没脸没皮到这个程度，竟然还不请自来，邢菲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出来，所以也没有吩咐人在门口拦着沈遇白。
“对不起，顾总……”
顾荞微微摇头，只知道这件事和邢菲一点关系都没有，沈遇白这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既然能找关系出来，那就说明，他背后的那些人也是打算死保他了。
“荞荞，节哀顺变。抱歉，我来晚了，你不会怪我吧？”
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不知情的以为两人还有什么藕断丝连呢。
顾荞一脸淡漠地看着他，下意识攥紧了傅凌霄握着自己的手。
傅凌霄不咸不淡地开口：“沈先生刚从看守所出来就来吊唁老爷子，有心了。”
原本就尴尬紧张的气氛，因为傅凌霄这句话变得更加让人窒息。
众位宾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两个男人在各种场合都或多或少有过交锋，可是今天这可是顾家老爷子的葬礼，竟然还能碰头，这……可不同以往。
沈遇白一脸从容，顾惜死了，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傅凌霄的几句带刺的话更是不能让他不痛不痒，他既然连这么大一个跟头都缓过来，以后更是不用怕傅凌霄有什么下黑手的地方。
“毕竟以我和荞荞的关系，我来也是应该的。对了，顺便也恭喜傅先生，听说傅夫人找到了，还真是不容易啊，都以为当年的意外，傅夫人已经不在了呢。”
傅凌霄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眼底却闪过一丝寒光。
顾荞原本不想和沈遇白浪费口舌，可是今天这样的场合，这个男人来给她下眼药，还不会挑时候。
“难为你对我们家的事这么上心，但是沈先生，这里不欢迎你，我爷爷也不想接受你的吊唁，他生前就没有承认过你，现在，更不可能。”
这么直白的话，可比打人脸还要让人难受。
沈遇白抿了下唇，来的时候也是做足了心里建设，甚至预演过一番要怎么反应，可是他还是低估了顾荞对自己的抵触，说出来的话可比想象中的要狠得多。
一双眸子看着顾荞，她清瘦了不少，应该是被老爷子的事熬的，他也知道自己今天来会冒什么样的风险，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想要看看她，这些天，他都度日如年，他脑子想的都是顾荞的样子。
可不等他说话，一旁的顾凡恒又开始犯病。
“荞荞，来者是客，你这样是不是太没礼貌了。”说着，一脸和蔼地看向沈遇白：“遇白，你没事就好。”
沈遇白也没行到顾凡恒竟然对自己的态度竟然……这么和蔼。要知道，顾惜去世，自己可是最大的嫌疑人，他难道就一点都没怀疑过自己？
“爸，我来的可能不是时候，只是我想着，老爷子的葬礼，我怎么也要过来才是。抱歉，我是不是扫大家的兴了。”
“没有没有，荞荞只是因为老爷子去世心里难受，你别太放在心上，你是顾惜的丈夫，来吊唁，这多正常。”
顾凡恒这一番话让沈遇白心里发毛，他和顾惜都已经闹成那样，撕破脸了，离婚协议也都已经签了，还算什么丈夫？顾凡恒这是打算做什么？
“爸，之前我……”
“别说了，孩子，我都知道，我对你还是很了解也很放心的，外面传言太多，都不需要去听，你就好好吊唁，你是我的女婿，我不信你，还能信谁呢？”
顾荞看着两人这番虚伪的对话，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幸好，傅凌霄及时拉住她。
“沈先生……”
第556章 请你立刻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遇白身上。
他挺拔修长的身形被黑色的西装包裹着，宽肩和身边纤瘦的顾荞形成鲜明的对比。
顾荞下意识抬眼，看向他，这种场合，她真的不想还要傅凌霄为了自己还要冲锋陷阵，甚至……可是不等她有动作，傅凌霄已经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手心，示意她不要开口。
紧接着，继续说道。
“你来吊唁，这件事，其实我和我妻子并不是很欢迎。毕竟我这个人小心眼是滨城出了名的。”
在葬礼直接这么说，所有人都震惊了。
按理来说，就算是装也得装大度，可是傅凌霄竟然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站在不远处的远道而来的甄珍微微扬起唇角，眼底带着一丝欣赏和赞许，也许在旁人看来，会觉得傅凌霄这样的举动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也是不够有情商的表现。
可为了所谓的面子，以及要顾及什么外人的看法闹的自己最在意的人都不开心，憋屈的很，那这情商，不要也罢。
而此时从灵堂外面又踱着步子回来站在门口的宋瑶和明辰都听得真真切切。
前者自然有些心里泛酸，唉，她这眼光是真不错，傅凌霄果然是个好男人。可惜啊，这男人这辈子也看不上自己，只能说是便宜可了顾荞。而明辰则是翻了翻唇，真是没想到傅凌霄耍起混不吝来比自己有过之无不及。
都说他是滨城是恶人，哪有傅凌霄恶，他才是恶从胆边生的究极大恶人，而且恶的明目张胆完全不顾及任何人的感受。
沈遇白这种绿茶男在傅凌霄面前只有吃亏的份儿。
微微扬起下巴，明辰瞧着灵堂里对峙的两个男人，这场面，怕是不出一个小时就能变成滨城最茶余饭后的名场面！
果不其然，傅凌霄这番话一说，沈遇白也有些招架不住，他想得就是今天是老爷子的葬礼，就算傅凌霄怎么不爽也得忍着，可没想到他竟然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傅先生，这可是爷爷的葬礼，你不至于……”
“爷爷也是你配叫的吗？”
顾荞冷冷地开口，瞪着眼前的男人，要是此时此刻她手里有个刀子，肯定毫不犹豫捅死沈遇白这个畜生，他真的是一点人性都没有了，弄死顾惜现在又非得在老爷子的葬礼上给自己上眼药。
沈遇白被顾荞眼底的恨意吓到了。
她真的就这么憎恨自己吗？难道那些年的情爱与时光，都是假的吗？她之前那样的掏心掏肺又算什么？
“顾荞，沈遇白是我女婿，叫老爷子一声爷爷有什么问题？你非要当着这些宾客的面吵架是吗？你是一点”
顾凡恒正愁没有借口，他也不知道沈遇白会突然来葬礼，虽然也不想面对他，可是眼下手里已经没有什么牌好打，有一张总比没有的好。
况且大庭广众之下，以大局为重，相信众人也会站在他这边给顾荞施压才对。可显然，他这个小算盘又一次打错了。
甄珍踩着高跟鞋，从人群中走过来，直奔着顾荞身边。
温温柔柔地开口：“顾先生这话说的倒是有些不对了，我都知道沈遇白和顾惜离婚了，他怎么可能还是你的女婿？”
顾凡恒对甄珍并不熟悉，所以一下字有些愣住，但是很快想起甄珍的身份，脸色顿时一变。
“喻夫人，那都是外面瞎传的。”
“瞎传？怎么可能是瞎传呢？当时很多人就亲眼见到沈遇白说要离婚的事情，离婚原因难道顾先生不清楚？啊，那如果是不清楚，我可以帮顾先生回忆一下，是因为之前顾惜和一个导演在一起又怀了孕结果说是沈遇白的孩子，偷了助理的信息挂了号做了检查后面还去了国外做了人流手术想要闹个死无对证。”
三两句话就又让在场的人回忆了一下顾惜做的那些好事。
顾凡恒脸当场是一阵青一阵白。
“你……”
“抱歉，是我说的有些太直白了。说来奇怪了，今天顾惜也没来参加葬礼，不然的话，她应该早跟你说的了。”
甄珍这番话简直杀伤力到绝顶。
有些话，傅凌霄和顾荞说出来，舆论上不占优势，甄珍一个外人可不怕这些，顶多说她不合时宜。
顾荞看着甄珍像是护着崽子的母狼一般，和她柔弱的外表还真是有些反差。
而傅凌霄自然也是知道她作为长辈的好意。
只不过，这说到底，终究是顾家的家务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总是要解决的。
“珍姨，顾惜出意外，已经去世了，只不过没有办葬礼，您可能不知道。”
甄珍故作惊讶，看这顾凡恒一脸的歉意。
“不好意思啊，顾先生，死者为大，我不知道……”
顾凡恒气得七窍生烟，可是他也不能和甄珍掰扯这件事。
而傅凌霄也不想让别人把过多的目光放在甄珍身上，就恭敬地请甄珍去休息。
甄珍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傅凌霄的吩咐回到人群里，这一段小插曲，但凡长了脑子也看得出傅凌霄今天是不打算留任何脸面给沈遇白。
“沈先生，今天的葬礼，是私人场合。你没有受邀，所以，请你立刻出去。”
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些话，瞬间让灵堂里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顾婉仪和顾婉清也是大气都不敢喘，她们很少见到傅凌霄这样强硬，更没见识过他这样的一面，所以，一时间谁都不敢贸然出声。
而瞿思思见着傅凌霄这样为了顾荞出头，心里忍不住羡慕嫉妒，如果他是为了自己这样做该有多好？如果每一次被忽略被人针对的时候，他能这样对自己，那也不会……
一想到因为一时和家里置气叛逆之下做了那种错误的选择，瞿思思更是悔不当初，只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和行为付出代价。
沈遇白抿了抿唇，倏地笑了下。
“原来傅先生这么忌惮我，难道是怕……”说着，眼神看向顾荞。“是怕我对你产生什么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