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想吃臊子面……
“左!右!左!右!”
作战训练器的每一次哨声都伴随着少女的口号,还有受力器每一次撞击时弹起的数字。
【受击进行,防守状态更换,载入反击程序。】
提示声响起的同时,陪练机器架起了机械臂,但比它更快的是少女横扫而来的长腿,砸在了机械的力臂上。
【撞击正常,反击措施优秀,学员琪亚娜·卡斯兰娜,战斗进程优良,请继续——】
“喝啊!——”
嗵!
强塑料质的机甲脊管长长地偏折,行动用的滑轮也带着退了出去。
【学员进步明显,经系统评判,提高训练难度——】
咚!
这一次响起的,是机器与地板碰撞的震响。
虽然天命的主要战力是女武神,但是在机械制造也达到了足够优秀的层次。
比起逆熵的泰坦系列,天命的机甲则是亮白色的款式,也更加纤细一些。
但是其攻击力可不会因为体型而得到削弱。
“别吵!——”
少女径直冲锋了起来,似乎面前整整五台训练用机器都没有让她感到威胁。
【高训练难度下,您被允许使用武器,同时训练将会采用——】
咔哒!
子弹上膛的声音盖过了训练提示,瞄准,嘭!
【火妖精Ⅱ型】,同样是圣7308研究所涉及的手持枪械,其内部安装了F-28崩坏能引擎,与I-32相反,其核心产生的激发态粒子在击中目标时会产生跃迁反应,然后,产生大量的放射性热能。
轰!
子弹划出烈红的轨迹,火焰吞没了离她最近的一只训练机器,可训练提示却没有停下。
【——远程武器反制措施。】
枪管从烈焰之中抬起,定向琪亚娜的头顶。
猫腰,蜷身,少女精巧地偏开了头颈,躲开了这枚枪口所指的方向。
光焰擦过她的脸颊,却没有让少女出现任何怯懦或者恐惧的神情。
只有那属于战士的坚硬。
剩下的四台训练机甲一同压了上来。
左,右,后,还有头顶。
而正面的路径被抬起的火焰所阻挡,【火妖精】的子弹虽然强劲,可训练用机甲也同样不是一颗子弹就能解决的。
“呼——”
饱饱的呼气,此刻的少女凌厉地仿佛一只豹。
抬枪!
……
嘀——
符华拄着拐杖,正要推开诊室的门,却听到了提示器的轻响。她抬起头,看到“诊视中”的牌子刚刚暗了下去。
“真是的……你……不自量力……”
依稀能听见里面的医师气急败坏的声音,这让她有些疑惑,那个医生的脾气一向温和,怎么这一次听上去有些气急败坏?
正在她踟蹰着要不要打开门时,诊室的门却自己打开了。
鼻青脸肿的傻姑娘瘪着嘴探了出来,像是顶着架板桥,脑袋上还贴着几块胶布,下面有些淤青,就好像被什么给迎头砸了一记。
“啊!班长!”
琪亚娜张了张嘴,似乎意识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有些好笑,忙捂着脑袋,一双卡斯兰娜大眼睛眨巴眨巴地:
“班长你能行动啦?”
“不,只是恢复了些许力气而已。”
符华牵起一个相对良好的微笑,但实际上还是有些气虚,走路的时候还需要靠着拐杖,连续两次的“解放”确实有一种“身体被掏空”的错觉。
“班长你现在要诊查吗?”
“那当然!所以你这瓜娃子别窝在这磨磨唧唧的!”
门内又响起了医生的呼喊,带着神州典型的方言,傻姑娘缩了缩脑袋,一副怕怕的样子,让开了步,符华摇了摇头,嘱咐了一句:
“琪亚娜,现在应该是轮到你值班了,去舰长办公室报到吧。”
傻姑娘如释重负,慌忙蹿离了这间诊室,一溜烟消失在了拐角。
不过这孩子犯了什么事?一副抖抖索索的样子。
回答的自然是那个明显还在生气的医生:
“还能有啥子事!哈麻批。个砍脑壳的憨包开了五台训练机器搞实战,你说这是不是作死?骨头都被安得巴巴实实!”
不过医生的气急败坏已经被傻姑娘抛在了脑后,等过了拐角,听不到那个医生的责骂后,顿觉神清气爽,脚步都不由得欢快了起来。
从医务部跑到休伯利安并不远,傻姑娘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办公室前,她抬起手,打算敲门,可手指刚落在门扉上,便打开了。
“欸?”
傻姑娘探进来了脑袋,发现即墨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握着一台手机,却写着“通话结束”。
他的坐姿更像是瘫着,侧背着门,呆呆地看着窗外,但那里却只是一片阴天,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光,让这间办公室显得阴沉沉的。
“……舰长?”
傻姑娘想了一会,才吱出了一声。即墨颤了一下,能看到他张了张背,他在深呼吸,然后抬起手,那握着手机的手,擦了擦鼻子,又盯了一会那挂断的通讯人,才放下了手机,转过来了身。
琪亚娜注意到,即墨的双眼有些红。
“舰长……你怎么了?”
女性的神经要比男性纤细些许,对于情感的同理心也更加鲜明些,傻姑娘也不例外。
“……你来执勤的吗?”
即墨似乎想要引开话题,但傻姑娘并不喜欢这种疏远,她走上前去,握住了即墨的手。
他的手很凉,在琪亚娜握上来的时候甚至颤了颤,似乎想要挣开,却又被琪亚娜盖上了另一只手。
“舰长,之前我心情很糟糕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安慰我的,我觉得,现在的你也需要这样。”
似乎感受到了即墨的拒绝,她握手的力度稍稍加大:
“舰长,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应该说出来,你是休伯利安的舰长,作为女武神,我们是你的同伴,你不是一个人。”
即墨定住了,好一会,他慢慢地挣开了琪亚娜的手掌,重新躺回了沙发椅内。
这份疏离让琪亚娜有些失落,可出乎意料的是,即墨开口了。
“我一个……熟识的孩子,去世了。”
琪亚娜张了张嘴,听着他的声音,自己刚刚发泄过积郁的心又有些低沉了起来。
“他……是染病了吗?”
“不。”
即墨摇了摇头,扬了扬嘴角,似乎想要笑一下,却很快折了下去,张开嘴,却先是叹了口气:
“……意外去世了。”
“……意外?”
“意外。”
即墨点了点头,身下的沙发椅发出了一声长吟,他抬起手,似乎想要抓取什么,但最后却是空空地盖住了自己的脸。
“……她是个很好的孩子,喜欢旅行,喜欢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的手张在面上,收紧,一点点扯下来,面上的三条疤痕扭在了一起。
“我原本可以救她的,我原本……可以救她的……”
琪亚娜沉默了,她很清楚这种悔恨。
就像她看到布洛妮娅时所感受到的一样。
“如果”,“就好了”。
可惜,世界上从没有如果,而“意外”却存在于角角落落。
嗒!
窗户响了,渐渐地,连成了一片,密密麻麻地落在一起。
终于,下雨了。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雷,闪电将世界暂时惹得惨白。
琪亚娜靠在墙上,神色有些低落地望着窗外,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无可奈何地发呆。
即墨已经瘫在椅子上,视线也落在窗外,可却不知道在看什么。
琪亚娜只觉得,即墨在这个瞬间,苍老了好多。
第三百五十六章 越写,越能明白,人是有极限的
“呼……”
玛基睁开了眼睛,却还是觉得有些疲乏。
从新西兰到神州,不是在路上就是在等候室里,大半的吃喝拉撒都在各种交通工具上解决,对于一个已经迈入六十大关的老头子来说实在有些吃力。
“爷爷……”
恍惚间的呼喊惊醒了他有些萎糜的清晨,老人打了个哆嗦,捂住了咽喉。
他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抬起腿,从床上翻了下来,揉了揉脸。
不论过去多久,一想到那青春又洋溢着天真的笑脸,玛基都觉得呼吸困难。
他理了理秃白的头发,刷牙洗脸,镜子里的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打理过了。
玛基忽然觉得有些厌恶,便低下了头,一口吐掉了漱口水,随手擦干了面,匆匆逃了开来。
太阳已经抬起了许多,时针点到了九点前最后的十分钟。
“哦!醒啦!你起的倒是比另一位晚了好多!”
提供住宿的店老板放下了手里的报纸,扶了扶眼镜。
这带着些许口音的问候让玛基有些困惑,但还是能够听懂,他便回以了一个点头和微笑。
不过……另一位?
“姬麟小姐她……已经起了吗?”
“对啊。”
老板点了点头,扶了扶眼镜:
“你们是来这里做研究的师生吧?”
“哦?”
“哼哼,老爷子,虽然我没读过大学,可这块地儿还是经常有历史系的师生过来做研究的,特别是一些外国的教授。”
“哦,哦。”
玛基点了点头,搪塞的理由自然不嫌少,如果能够去除掉思考理由的步骤当然更好。
“你起了?”
就在这个当口,又有一个年轻的女声闯入了话题,店老板将视线落在了入店的少女身上。
“哦,你学生来了,就不打扰你们知识分子啦。”
玛基看向身后,姬麟的面容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只是垂着眼眸:
“教授,我找到了一块地方特色摊,可以解决一下早餐。”
这么说着,她的手上还提着一袋糖麻叶,散着酥脆的油香。
玛基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一路无话,坐到了一处对面着广场的早餐摊上,姬麟要了两碗素冒,两张裹了土豆丝的鸡蛋灌饼,分了一半,两人默默地吃了起来。
初秋的风细细卷过,吹拂感让人觉得很舒适。糖麻叶里红糖的酥甜,卷饼的脆软,还有素冒的长香,似乎都在诉说着这一天的美好。
但是……
“姬……小姐……”
玛基斟酌了一下用词:
“……你,还好吗?”
举着碗的手一顿,又慢慢地抬起,抿了一口。
她抿的动作很慢,汤水含在嘴里,好久才静静咽了下去。
红玉瞳看了过来,藏住了几乎所有的情感,她轻轻吐了口气。
“你知道吗,像我们这般人,总会失去很多东西的……”
嗒。
碗放在了桌上,微响。
“亲情,爱情,友情……你是认为我更加悲伤一些吗?”
玛基没有吭声,但确实他有这么想过。
“也许……确实应该如此。但是玛基教授,你知道吗。”
姬麟轻轻摇动着碗,看着里内汤菜起起伏伏。
“我是看着我的丈夫一步步走向死亡的。”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翻不起一丝波澜,就好像一个多梦的可怜人已经习惯了噩梦一般淡然。
“我看着他从少年走向壮年,又从壮年一步步走向衰老,最后很正常地老死。”
她咽了口唾沫,舔了舔嘴唇:
“我逃出了宫殿,我拼命地逃,似乎这样的方式能让我逃避痛苦,可这并没有什么用,我甚至连自己孩子的去世都没有了解,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逃避对于痛苦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她又押了口汤,已经快要见底了,还剩下几根菜叶。
“像我们这般人,总不会逃离悲伤的漩涡。”
“……抱歉。”
“何必道歉呢?”
她放下了碗,早餐已经吃好了。
“我们是战士,我们是站在崩坏最前线的守护者,不论什么时候,我们是最不能退缩的一批,我们迟早会死在战场上,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这么说着,玛基忽然递了张纸巾过了,姬麟下意识地接了过来,擦了擦眼角,再擦了擦嘴。
“这一次,是我们的失败,或者可以称之为‘完败’。”
“说到这件事,我又一些问题。”
老人和少女行进在广场之上,看上去像是在交谈着课题,但实际上却是在整理着惨败之后所获取的线索。
“您是说……那座城市建立在审判级崩坏兽的身体上?”
“对。”
“建造城市的方式也是使用了这个文明时代还未出现的生物技术?”
“是的,而且就那个疯子的话语来看,该生物技术还是处于蛮荒状态。”
玛基抹着自己的下巴,胡茬摩梭着他的思维。
不要小看一个教授的知识储备,更何况玛基在“崩坏”的研究方面所获得的成就也不简单。
要研究“崩坏”,就必须了解“历史”,特别是在崩坏中覆灭的“前文明”。
“按照‘前文明’的推测来看,更像是从前文明覆灭后苟活的先民,失传的技术在多年的畸变下演变为了这种生物技术,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远古时期的巫术,在未掌握足够的科学理念之前,只是运用浅显易懂的‘传统’进行实际操作。但这也说明,这种文明实际上已经焕发出了新生的萌芽。”
“是的,当时那座城市的构造也同样存在着祭坛,军队之类的社会结构,如果时间足够未尝不能成为一种新文明——”
“不,姬麟小姐,有其它的问题更加需要在意。”
姬麟疑惑地瞥过来,这是很单纯的好奇,虽然她活了很久,但术业有专攻,玛基很明显在崩坏的学术方面更具有话语权。
“姬麟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这种文明,或者说,这个和崩坏融合了的‘智慧生命’……”
他们停了下来,头顶的太阳高高地挂着,广场上的合鼎雕塑显着光鲜的铜黄。
“这个物种,会以什么为食?按照你所阐述的,拥有比人类更加强悍的肉体,同时也觉醒了文明的灵智,那么这样的物种,为什么消失了,如果这样的物种还存在,那么,我们,人类,还有什么可以存在的理由么?”
姬麟定住了,手指也僵在那里。
她又想起了那个疯子所说的——进化。
她原本只是以为,那个男人只是被崩坏的力量所蛊惑了,沉沦于力量所带来的血腥之中。
可是,现在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
“也许,我们最可怕的敌人……还藏在崩坏的阴影之下。”
第三百五十七章 我果然是一个人类啊(摊手,喝茶)
“真正的……敌人?”
布洛妮娅站在这片虚白之中,她能感觉到阴谋的味道,也仿佛听到了齿轮的转响。
“不是崩坏么?”
“崩坏是一种现象,与其说是敌人,称之为‘天灾’更好一些。”
布洛妮娅能够感觉到,那个人的话语中带上了些许嘲弄。
不知是在针对谁,或许是天命,或许是逆熵,或许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整体。
“布洛妮娅对此产生疑问,需要解答。”
尽管其本身在这片空间中只是一个大灯泡,但是她身后的重装小兔却还是清晰地表达出了此刻布洛妮娅的思考,像是个乖学生一样举手提问。
“你是想要问‘根源’是么?”
那个人似乎早已料到布洛妮娅的疑问,接了下去:
“你是如何看待崩坏能的?”
“崩坏?就是人类和文明的死敌——”
“不,我不是指这方面,我的问题是‘崩坏能’。”
它指了指女孩身后的重装小兔,大机器兔子歪了歪脑袋。
崩坏确实是灾难,但崩坏能又可以说是给人类的抵抗带来了希望,不论是女武神力量来源的“圣痕”,还是逆熵机甲运作的必要内炉,都是以崩坏能为基础才能建立的战力体系。
“崩坏能……不可或缺……”
这是女孩得出的最为符合逻辑的答案。
“你觉得,这样的力量,强大吗?”
“很强大。”
这个答案毋庸置疑,作为女武神,布洛妮娅要比常人更多地理解女武神的强大,也充分地认识到,“圣痕”存在的重要性。
“通过崩坏能来达到普通的能源无法达成的奇迹,无视能量转换的损耗率,其效率也远高于其它种类的能量,在军用方面,战舰,机甲,乃至于女武神对崩坏武器都是以其为能源基础,同时也有在进行民用科技方面的开发,甚至有可能取代——”
女孩的声音就这样戛然而止,叙述的过程让她意识到了一直被自己所忽视的问题根本。
“人……对于力量的渴望……”
甚至不需要那个人再进行提示,布洛妮娅自己说出了答案。
“是的,力量。”
那个人点了点头,为布洛妮娅掀开了那被忽视的大多数。
这个时代的文明发展进入了新的井喷期,进入了机械向智械转型的时代,根据崩坏与文明的等式关系,崩坏作为一种灾难会指数级加倍其恐怖。
可是,自文艺复兴开始后,天命一步步将教众与信徒的影响力缩减,到了奥托主教执掌的时代甚至有意开始削弱天命在世俗范围内的掌控力,在推动民间科技发展的同时,却并没有将“崩坏”这种灾难进行普世宣传。
也许是为了防止这观念普及带来的蝴蝶效应,避免崩坏向着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但是,这样的压制却让全球七十五亿的人对于这悬在头顶的灾难所知甚少。
也许天命能够挡住一次,挡住两次,可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次还是否能如此幸运。
但是,能源不会。
文明的发展建立在资源上,人类从采集者成为生产者的过程是无法绕开资源这一根本的。
而飞速发展的文明和人口,都决定了现有资源必须以更加高效的方式运行。
崩坏能,这种无视损耗率的能源不可能会永远藏在天命或者逆熵的暗幕下,更何况,女武神的存在已经证明了崩坏能对于人体的增幅。
许多天命支部甚至派出女武神接收各国的暗杀委托,这证明了,已经有人开始将目光瞄准了女武神这样与崩坏能先挂勾的军事系统,一旦有了开始,就不会停下触犯禁忌的脚步。
“也就是说,已经有人开始在沾染崩坏的秘密研究了么?”
“你知道么?在前文明时期,曾经有这样的论断——”
那个人转了过来,尽管只是一圈光晕,但布洛妮娅还是能感受到视线。
“崩坏不是灾难,而是人类进化的阶梯。”
女孩愣住了,重装小兔歪了歪脑袋,机械大手盖在了女孩软光的头顶上。
光晕静静地折抖着,很淡,能看到部分的视觉偏折,最后,形成了一句:
“——混蛋。”
虚白的空间,只有重装小兔运作时的轻转吱响。
“孩子,你应该尽快回去。”
“……我该怎么做?”
“找到路。”
那个人指向了他们身后的“钉子”。
“从这里,找到你回家的路。”
布洛妮娅站起了身,看向了那枚“钉子”。
力量未知的【神之键】,仅拥有着【保存】的能力。
不会有记忆抽象后产生的噩梦,也没有想象修改后的幻忆。
只有那份储藏在记忆之中,证明人存在真实性的过去。
女孩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机器人。
重装小兔点了点头,竖起了大拇指。
“呵。”
虚白之间,响起了女孩的轻笑。
随后,她握住了这枚钉子。
就好像启动了造物主的开关,一节节嶙峋的枝丫从钉身上绽放,升爬,仿佛逐渐撑起世界的巨树,构造,锻铸,琉璃万华。
可就在眨眼之间,这一切又消失于无,与其一同消失的,是那个燃烧着勇气的女孩。
【……她比很多人都要勇敢,也比你勇敢。】
虚白之间,又响起了第三个声音,空灵。
那个人摇了摇头:
“我是不敢,尽管我已经死了很久了,但是过去的罪孽永远不会忘记,所以我也不敢再一次去面对。”
【人之常情,过去可不是那么美好的东西。】
“希望这孩子能够冲出来。”
【勇于选择的人,运气都不会差。】
虚白之间又一次恢复了寂静,那个人也消失在了虚无之中,只剩下这枚钉子,继续进行着日常的工作。
【死者啊,你愿意面对你的过去么?】
……
风。
冰寒的风。
却又是熟悉的冷。
熟悉到就算是闭着眼睛,布洛妮娅都能说出这个名字。
“西伯利亚。”
她挣开了黑暗,看出去。
她正趴在雪地里,耳机里响着陌生的命令。
准星所对是一个女人,一个金色卷发的女人,一个披着军大衣的奇怪女人。
也同样,是熟悉的人。
目标转过来了,那张几乎刻在骨子里的面容。
点在扳机上的手指颤抖在了关键的时刻,女孩瞠目结舌:
“可可利亚……妈妈?”
第三百五十八章 傻姑娘的憧憬
“呀——”
嘭!
令人痉挛的巨响声中,最后一台训练机器被打成了零件。
【受训对象,代号‘幽兰黛尔’,您已成功完成了全部的训练科目,成绩如下:S,S,S……】
一连串的“S”被报了出来,其密集程度甚至让人怀疑机器是不是死机了。
但是,训练室内遍地的零件都在证明着这个成绩的真实。
恐怖到虚幻的真实。
站在室外围观的两位少女也不由得张大了嘴,震惊于这夸张的战绩。
“好……好厉害……”
对于芽衣的赞叹,琪亚娜生不出嫉妒感。
强大,无与伦比的强大,令人羡慕的强大。
琪亚娜是一个有着自身骄傲的少女,但是当一个存在的强大已经远超出自身实力的时候,这种骄傲将不会滋生嫉妒,反而是仰慕。
总共四十九台培训机甲,在那双铁拳下被拆成了芯片。
“芽衣……你说,班长要是和幽兰黛尔切磋的话……谁会赢啊?”
【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发生啊!】
机械的尖叫随着虚拟投影一同跳入了少女的交谈之中,打断了这危险的话题。
爱衣·休伯利安,闪亮登场!
不论这个虚拟小人的出场再怎么慌张,响起的BGM似乎都是那么神气,芽衣摊开了手,捧住了这个小人儿。
也就在这个时候,训练室的门打开了,穿着汗背心的少女迈了出来,一股热气撞到了少女们身前,琪亚娜和芽衣的脑门上都不由自主地溢出了一层薄汗。
“嗯?”
脑袋摆出了一个疑惑的角度,宝蓝的双眼眨了眨,对于这两位后辈的出现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惊讶,在天命本部,幽兰黛尔这个名字可一向是和“偶像”相挂钩的。
“有什么事吗?”
“哦哦,只是来观摩一下前辈的训练内容而已……”
芽衣的声音有些小窘,她挠了挠头发,小退了几步:
“是给你带来困扰了么?”
“不,倒不如说我已经习惯了,你们有什么训练的问题要问吗?”
幽兰黛尔笑得英姿飒爽,汗水从脖颈滑下,经过汗背心,再从坚实的腰腹上露出来,吸引了少女们不由自主的目光。
琪亚娜呆呆地盯了会,又转向芽衣,小脑袋摆来摆去,然后慢慢地垂到了自己身上……
emmmmmm
哼!(¬︿̫̿¬☆)!
“琪亚娜?”
芽衣的声音响了出来,傻姑娘拾回了注意力,撅着嘴。
【幽兰黛尔!】
就在气氛即将陷入尴尬之前,人工智z——能,爱酱插入了交谈:
【你知不知道你砸了多少钱啊!】
虚拟的小人在手掌上尽情抒发着抓狂的舞蹈,指着训练室内的一片狼藉:
【每一个训练机甲的成本都要上万欧元!本来只需要保养再投入就行了!你这家伙一口气全拆了是什么意思!】
精打细算到不惜去偷电的人工智能发飙了,真是休伯利安上难能可贵的景象。
不过,这位被评价为“现今天命最强的S级女武神”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器材的贵重,蓝蓝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
“这些东西……很贵吗?”
不过琪亚娜所注意的不是那片“看上去很贵”的残骸,而是其数量。
自己面对五台训练机就被揍得鼻青脸肿,可幽兰黛尔却就这么容易地通关。
这份强大,让她神往。
这就是她想要成为的样子,不,要超越她!要成为“最强的女武神”!
“呼——”
傻姑娘深深吸了口气,忽然抬起了手指:
“幽兰黛尔!”
“嗯?”
“欸?”
【呱?】
两人一机,三双视线都盯到了这个突然的动作上,按理来说,这样的视线会激起一个人害臊的情绪,可是琪亚娜·卡斯兰娜岂是一般人?
“我,琪亚娜·卡斯兰娜,在此向你发出挑战!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女武神!”
这突然的宣言让芽衣都有些措手不及,爱酱也不由得陷入了逻辑反应空洞之中,只有幽兰黛尔反应了过来。
依旧是那副帅气的微笑:
“好啊,我等着,需要指导嘛?”
“哼哼,本小姐自己有方法!”
这么说着,傻姑娘转身跑开了,从下达战书到闪身离开,这一套动作非常突然,至少以芽衣的脑回路暂时还无法理解琪亚娜为什么会这么突兀地发出挑战。
“非常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我想琪亚娜不是故意的!”
等到反应过来时,琪亚娜已经跑远了,芽衣慌不迭地想要致歉,又以相当的速度追了过去,只留下幽兰黛尔一个人呆在原地,就连擦汗的动作都带上了一点困惑:
“爱酱,我刚才是有做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还是说那位琪亚娜有什么冒犯么?为什么要道歉?”
【大概是瀛洲的传统吧,动不动道歉什么的……不过琪亚娜那个笨蛋是怎么想的,居然要和你这个赛亚人来比?】
“额……赛亚人?”
【……我说你真的只有十六岁嘛?啊啊,还有啊!你造成的机械损失怎么赔啊!】
“……能报销吗?”
【你想得美!】
“那我能先打电话给丽塔吗?”
【你现在就给我立赔款追责书!】
……
嗵嗵嗵——
匆忙的脚步声一路贯出了甲板,傻姑娘跑到了天桥上,站在外桥上,看着天边的夕阳,长长地喘了口气。
芽衣被自己甩在了后面,大约暂时是找不到自己的,不知为何让她感觉有些轻松,晚风吹来,稍稍地让她感觉冷静了些。
她拢了拢发,靠在了舰船上,趴在一边,看着脚下的圣芙蕾雅,望向橙黄的海平面。
有的时候,比起倾诉,人会选择独处来加快思考,哪怕是傻姑娘自己也不例外。
而冷静的同时,带来的是后悔。
她并不是后悔于自己立下的战书,而是在于自己在芽衣面前露出了那样的姿态。
琪亚娜觉得,自己那副下战书的姿态就像是在认输,就是在告诉芽衣,现在的自己不如幽兰黛尔。
……虽然是事实啦,如果自己能够和幽兰黛尔一样强的话,那么小不点……也就不会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了吧……
有没有能够快速增强实力的方法呢……
望着水煮蛋般收敛余晖的夕阳,傻姑娘这么咕哝着。
“哎?这不是琪亚娜小姐么?您在这里做什么?”
回过头,发现那位一直负责清扫的女仆出现在了舰板上,系着抹布,拎着拖把,紫罗兰色的瞳眼中布着疑问,也藏着一丝丝傻姑娘看不出来的狡黠。
改动提示:
“我说八重樱同学啊……”
“有什么事吗?德丽莎学院长?”
“你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呀……”
小小的修女趴在桌子上,一副燃烧殆尽的模样,哪怕是苦瓜汁也没法让德丽莎重整精神,她趴在桌子上,想块棉花糖一样滚了滚。
立在一旁温书的八重樱却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懂为什么德丽莎这么萎靡,对于学院长的疑问有些不知所措,默默地回忆了一阵书中的内容,慢慢地红了脸。
她放下了书,努力摆出了一个可爱的造型,声音有些踌躇:
“那……学院长,你有没有迷上我?”
巫女甚至还故作媚态地眨了眨眼睛。
“呜……”
小修女捂住了脸,这倒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无奈。
虽然就常理来讲,告白这件事不论是对于发起者还是接受者来说都是一件值得羞臊的事。
但是,有些话说一遍就能让人面红耳赤,可如果每天都要说上好几次,连续听个几周,就算是再敏感的神经也会习以为常的。
对于德丽莎来说,她现在更想去看,给自己办公后的头脑好好放松放松。
可在自己的学生面前怎么好意思拿得出来嘛!
“八重樱同学,你对于‘恋爱’这种感情是怎么看待的?”
德丽莎清了清嗓子,理了理头绪,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自己学生那明显走歪了的恋爱观!
这是学院长的职责!
“‘恋爱’?”
巫女眨了眨眼睛,念叨着这个词语,这让德丽莎心里稳了好几分。
哼哼,果然是个分不清恋爱的小丫头,就让我德丽莎好好地教导你……
“知道。”
八重樱的话语软了下来,这并不是说先前她的嗓音生硬,而是一个比较。
就像是棉花糖和云朵的比较,从实体转向飘浮的轻柔,一下子就能听出来,这小妮子心里有人。
这样的态度让德丽莎的话全部卡了壳,那双蓝汪汪的大眼睛眨了好几下,听着八重樱的独白。
“形容的话……就像是故乡的樱花一样,在冬春交际的暖阳之下尽情绽放,白颜点粉,天空是迎接明春的清蓝,有着冒出葱绿的野草,托着重瓣柔樱,有风,飞舞了樱花,落入酒杯之中,爱人和自己闲坐于天穹之下,享受着酒醇樱香,从喉腹一路滑入心田,我想,这就是‘恋爱’吧。”
八重樱轻轻呼了口气:
“落桜枝に帰ると见れば胡蝶かな。”
学院长大人傻呆呆地盯着此刻的八重樱,比喻,说景,俳句,这样的艺术形式让巫女褪去了锋芒,涂上了淡雅的古典美。
那你这不是很懂嘛!
德丽莎表示非常迷惑,既然如此那你干嘛还要如此向一位长辈告白啊?先预演练习?
“因为德丽莎非常可爱。”
一记毫不掩饰的直球让德丽莎再次捂住了脸。
这剧情不就又重来了嘛!
“呜……”
这一次,S级女武神终于瘫倒在了桌子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投降啦!不玩啦!
……
月挂夜空,小小的学院长晃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个字,累啊!
没有什么比给学生做心理疏导更累的了,如果有,那么就是学生还不听话!
虽然自己确实很可爱,嗯,世界第一可爱就是了!
“呼啊……”
虽然是一个老资历的女武神,但是身躯却还是十二岁的小孩,生理条件也同样受限,比如说——
一过九点就犯困。
仿佛一只小奶猫般,德丽莎就连走路的姿势都有些飘,她现在的脑袋里想的只有自己房间里的吼姆床,吼姆被子,吼姆抱枕和一大摞的吼姆睡前漫画。
“嗯……?”
撅着嘴巴,德丽莎歪了歪脑袋,看到了俏生生立在一旁的女仆。
“丽塔……”
说着说着,德丽莎的小手就捂到了嘴上,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眯着眼睛:
“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女仆保持着端庄的仪态,双手叠在腹前,拎着优雅不做作的微笑,微施一礼:
“只是在例行打扫而已。”
“呜……”
德丽莎皱了皱小鼻子,整个表情都团在了一起:
“丽塔你为什么在流鼻血啊?”
女仆小姐若无其事地揩了揩琼鼻,点点红晕落在衣袖上,即使如此她依旧没有任何慌乱:
“大概是因为晚餐吃了一些上火的东西吧,德丽莎大人请不必担心。”
“唔,这样啊……”
幼女含糊地点了点头:
“那丽塔,晚安。”
“等一下,德丽莎大人。”
女仆小姐再次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导致连声音都变得闷闷的:
“您能再说一次吗?”
“啊??”
“晚安的告别语。”
“唔——”
德丽莎第三次打了个哈欠,连声音都混了起来,咬字之间甚至都带上了几分奶味:
“丽塔~晚~安~”
女仆小姐浑身一颤,昂起脂脖,喉间窜出一声难以名状的尖啸,最后化为了一阵余韵。
这一切发生地太过于短暂,以至于徘徊在梦乡的德丽莎都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直到这娇小的背影消失在了走道尽头,女仆小姐才放下了染得鲜红的衣袖。
AWSL。
深呼吸,平复心情,女仆小姐重新整理好了仪态,黑暗之中又响起了她优雅的脚步。
如果德丽莎还处于清醒状态的话,就能发现,丽塔出现的地方正好是圣芙蕾雅机密档案库。
尽管圣芙蕾雅学院在各个天命支部中的年龄算是很年轻的,但这并不妨碍其数据库内容的丰富程度,似乎正是因为主教大人的迁就,千禧年后的大部分崩坏资料都在这里留有备份。
而很多虚拟训练数据,都是从这个数据库里解压产生的,那么,对于想要变强的愿望来说,曾经崩坏的战场具有足够的诱惑力。
女仆小姐掏出录音笔,抵在喉前,轻声细语:
第三百五十九章(重写版)德丽莎世界第一可爱!
“呼……”
微微的喘气声从身后传出,符华回过头,看到芽衣走了过来,脑门上是一层汗,细细地往下淌。
“芽衣?”
她向后望了望,却没有看到与其形影不离的傻狍子,有些奇怪:
“琪亚娜去哪了?”
芽衣摇了摇头,向符华告知了事情的起因经过,换来的只是一声叹息:
“笨蛋。”
两位少女靠在了观察窗上,静静地望着舱室内,守望着那位躺在病床上的女孩。
“班长……”
芽衣的声音带着些许嗫嚅:
“你说,如果我当时……”
“好了,芽衣。”
自责被符华打断了: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沉溺其中可能会落入魔障。”
符华抱着手,视线转了过来,澈亮的瞳眸里映着芽衣自己的身影。
看上去是那么的怯懦,那么的无力。
“但是……”
芽衣很讨厌这种无助感,特别是在看着那病床上沉睡的身影时,这种无助感便越发强烈。
就像是在说:你除了旁观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琪亚娜比你坚强得多。”
“……嗯。”
芽衣点头,她承认,那个傻姑娘比自己坚强地太多。
琪亚娜绝不像她所表现出的乐观那样欢脱,而这份乐观也绝不代表着她能够无视这份痛苦。
痛苦人皆有之,区别只是在于消化痛苦的能力,在这方面,琪亚娜要比芽衣强上太多。
她将这份痛苦化为了动力,让这个有时候会偷懒摸鱼的少女更加地努力,更加地投入。第五队都知道琪亚娜擅自展开了高难度的实战训练,被揍得满头是包,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可笑,但更多地是能感受到少女对于“变强”的执念。
只有足够的遗憾才会迫使一个人爆发出更加强大的执念。
这也是为什么,琪亚娜会向幽兰黛尔发起挑战,这不光光是战书,也同样是对她自身的督促。
符华对于人心还是有着足够了解的,一次宣言所带来的鼓舞力要比自我激励更加强烈,它会让人在拥有目标的前提下去燃烧,去拼搏。
对于越单纯的孩子,越有用。
“你和她是不一样的。”
芽衣抬起了头,似乎有些无措,但又低下了头,咬着嘴唇。
“但是,强大是一样的,渴望也是一样的,力量能改变很多悲剧。”
“不。”
符华的反驳出乎意料地快:
“力量能带来的改变微乎其微。”
这是有些超乎于芽衣预料的回答,如果是一般人的回答,她最多就把这句话当作是一句可有可无的心灵鸡汤,但是说出这句话的人是班长,这让她不得不去思考,去怀疑。
吱——
房间门打开的声音截断了她们的话题,也将注意力重新聚集。
“樱?”
来者向着芽衣和符华点头致意:
“今天,布洛妮娅还没有醒吗?”
回答八重樱的是无奈的摇头。
“老师和舰长已经先进去了,医生的观察还在继续。”
“这样……”
芽衣注意到了八重樱挎着的一只饭篮,这位同学实际上还保留着诸多瀛洲的古风,但却让人感觉很舒服,很协调。
八重樱从饭篮里掏出了两只用荷叶包着的饭团,个头很大,一个管饱,分别递了过来。
“先填填肚子吧,琪亚娜呢?”
对于自己这位经常一同补课的难姐妹,八重樱还是相当关心的。
“是给自己加训去了吧,琪亚娜她……回来以后就一直很上心这件事。”
八重樱点了点头,和她们一样,靠在观察窗旁,三人排成一排,默默地吃着大饭团,等待着结果。
直到饭团吃完,借了八重樱的毛巾擦好了手,密闭门才重新打开,三位少女同时抬过来了视线,她们在等待,她们在期待,她们也在恐惧。
德丽莎是第一个,月白的细眉垂在眼角,星蓝的眼眸也藏在了黑眼圈下;即墨走在她的身边,面上的三疤平在那里,也看不出任何起伏;姬子和程立雪老师也同样硬着脸,四个人都散发着同样的低压,仅仅只是这样的气氛就让少女们知道了结果。
“抱歉……”
德丽莎低下了头,一个深深的鞠躬:
“这次事件,布洛妮娅的受伤,大部分的责任,都在我身上。”
娇小的修女主动选择承担起了这次责任,她也同样承认了自己的失误。
她错估了敌人的实力,也错估了可可利亚不择手段的程度。
“目前,天命还没有能够治疗布洛妮娅的手段,生物芯片的烧毁造成的伤害几乎是不可逆的,但是在数据库里总会有办法,请你们再相信我一次。”
德丽莎轻轻吸了口气,立下了这样的誓言:
“我一定,能把布洛妮娅救回来。”
……
深夜,11:22
圣芙蕾雅机密数据库。
德丽莎捻了捻眉心,吐出了一口浊气,原本纯美的脸蛋多出了几分昏泽,黑眼圈愈发地严重了,可她的手指还在键盘上飞舞着,视线扫过一道道飞略的数据。
她要找到答案,找到能够解救布洛妮娅的方法。
【Fail】,【Fail】,【Fail】……
有多少的希望,那么这片红色就将它破灭了多少次。
“莫非……只有这里了吗?”
她看向唯一一处数据,压缩包上写着【Siberia·00X】。
哪怕是学院长,也有着不愿意触碰的过去。
嘀!
通讯忽然响了一声:
“德丽莎大人,您要的苦瓜咖啡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请出来取一下。”
小小的学院长伸了个懒腰,走了出去。
“谢谢,丽塔。”
走到门外,接过咖啡杯,德丽莎靠在过道上,稍稍歇息了一会。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德丽莎大人。”
女仆小姐维持着端庄的礼仪,而德丽莎有些耐不住困意,表情团在一块,打了个哈欠,带着一点点的奶声奶气。
“嗯?”
看向女仆,学院长有些奇怪:
“丽塔,你干嘛捂着鼻子啊?”
“唔……有些着了凉,鼻子有些不舒服。”
女仆小姐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德丽莎抿了口咖啡,苦瓜和咖啡的综合作用让她感觉神清气爽:
“晚安,丽塔。”
女仆小姐定在那里,没有立刻离开:
“德丽莎大人,您能再说一次吗?”
“什么?”
“晚安的告别语。”
德丽莎的疑惑又添了几分,但最终没有在意,只是回应了这份期待:
“晚安,丽塔~”
等到学院长又一次消失在门后时,僵直的女仆小姐才重新有了动作,只见她浑身一颤,昂起脂脖,喉间窜出一声难以名状的尖啸,最后化为了一阵余韵,默默地垂下了透满鼻血的衣袖。
AWSL。
深呼吸,平复心情,女仆小姐重新整理好了仪态,却又带起了几分莫名的笑意。
“琪亚娜小姐,在下已经帮您争取了机会,请务必好好把握。”
仿佛自言自语,优雅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三百六十章 2000年
【神经系统已接入,数据库正在调整抽取——】
圣芙蕾雅的数据库打开了那道通往过去的大门。
墙面翻动出了一串串数字代码,坠如飞瀑,将这片空间解析,幻化。
对于德丽莎来说,这一切的变化都了如指掌,这是沉浸式的数据抽象形式,但对于另一个人来说就不是这样了。
琪亚娜藏在角落里,借着视觉的死角躲在那里,她悄悄地,不说话,只是瞠目结舌地在看着,听着。
如果德丽莎没有因为疲惫而放松警觉,又或者丽塔没有借着送咖啡的机会给她大开空门,恐怕琪亚娜是怎么都进不来这圣芙蕾雅的数据库之中的。
傻姑娘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声音,却被这片飞流的数据震撼地瞪大了眼睛。
她还记得潜入之前女仆小姐所说的话:
“琪亚娜小姐,请你注意,在进入数据库后,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我明白你想要变强的心情,所以,现在我要告诉你,圣芙蕾雅的数据库与天命总部有着完备的同步率,尽管和逆熵有所区别,但是能够医治生物芯片损毁的方法也是存在的。”
医治的方法,变强的方法,这些事盘旋在她的脑海里,让她认为自己有必要,有责任去解救小不点。
当然,才不是因为关心呢……只是担心小不点而已!
数据流包裹了现实,将整片空间混淆,切割,自家的大姨妈消失在了眼前,傻姑娘也感受到了一股下坠感,明明上一秒还踏在实地上,眨眼之间便陷入了坠落的错觉之中。
【数据搭建完成,虚拟空间构筑完毕。】
虚拟空间?
琪亚娜紧起了眉,这种形式一般只会用在训练模式上啊?什么内容要用这样的形式来表现?
【时间2000年2月7日,下午3点——】
她看到了晶莹的白色从脚底延伸,于此造就出了一片雪原。
寒冷灌入了神经,她打了个寒颤,但是虚拟空间的一切也都清晰了起来。
顶雪的针叶林,覆雪的野地,灰蒙蒙的天幕下飘散着雪花。
冰凉。
【——地点,西伯利亚,巴比伦实验室。】
“……诶?”
傻姑娘呆愣愣地看着这片雪原,此刻的她站在一片雪丘上,而在这灰白的世界之中,最吸引注意力的存在正张扬地拄在她的眼前。
那是一座塔,一座漆黑的高塔,即使是风雪寒天也无法遮挡住那破开天穹的突兀。
琪亚娜呆愣愣地看着这片世界,每一口呼吸都能感觉到这片天地的寒冷。
“……这里是……哪里?”
——2000.2.2,a.m.11:52——
耳边是直升机的轰鸣,CH-47双旋翼纵列式直升机向着巴别塔稳稳地飞近,德丽莎陷在座椅里,一条条审查着有关于巴别塔的数据。
巴比伦实验室,坐落于西伯利亚雪原,是天命第二大的崩坏能研究设施,也是世界第三大崩坏能反应炉。
其核心设施——巴别塔,纵高152米,即时功率达6500HW,在其中,分布着三个部门。
而在这其中,“先进系统部门”则是全部的核心,其所研究的中心则是崩坏能与人体结合的技术,也就是“圣痕”系统。
女武神体系建立的基础便是圣痕,而天命对于这方面的研究从未停止,与血脉传承的圣痕不同,其研究所得的成功结果便是调配完成的“人工圣痕”技术。
尽管这样的技术使得女武神的寿命大幅下跌,可也充分提高了女武神人力来源,对于现如今越加严重的崩坏而言,是必要的代价。
除此之外,还有正在研发的“诸神座”武器项目,以及对于崩坏能基础理论的开发研究。
然而,这有着三百二十二人的研究团队,于昨夜,2000年2月1日凭空消失。
“咕嘟……”
小小的学院长抽了抽嘴角,漏出了些许害怕的痕迹。
“荒原,深夜,神秘失踪,各种恐怖要素都集齐了呀……”
晃了晃脑袋,努力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甩了出去。德丽莎,你可是S级女武神,怎么可以有这么丢人的想法呢!
借着这个机会,她开始观察起了与自己一同前来的调查分队。
或者说是原本天命最为优秀的女武神小队——“雪狼”。
她们是天命中最精锐的武装力量,又被称为“传奇中的传奇”,小队总共有六人,每一位都是千挑万选的A级,而她们所取得的荣耀更是被载入了天命史册之中,也被镌刻在了那替代了天命纹章的狼首徽记之上,这也是天命内部绝无仅有的荣誉。
“梳洗者”,莎乐美·乔卡南。
“混沌子嗣”,莎布,尼古拉斯。
还有让雪狼小队差点解散的罪魁祸首——齐格飞·卡斯兰娜。
而现在这个家伙正在向另外两名女武神炫耀着自家宝贝女儿的照片,还顺了莎乐美的一条鱿鱼干。莎布和齐格飞倒是相处的不错,莎乐美却没有给这个男人摆过什么好脸色。
“喂喂,莎乐美,别老挂着这么一张臭脸嘛!队长的女儿你不觉得可爱嘛!”
莎布凑了过来,手里的鱿鱼干往那张冷冰冰的小脸上戳了过去,又被一巴掌拍开。
“可爱,但是齐格飞不是好人,他会偷偷摸女武神的屁股。”
“诶!这是谁造的谣!”
晒娃的男人义愤填膺,开玩笑,他可是有老婆的男人!
“绮罗说的。”
“哦哦哦!看不出来啊齐格飞!你居然是这样的男人!”
莎乐美一副“我不管,我不听,你就是坏人”的不动如山配上莎布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躁动,让德丽莎回忆起了过去带新人的苦恼中。
唉……这两个孩子就算是成为了正式女武神后也还是这副模样。
颇有些残念地移开了视线,德丽莎将目光转向了机舱的角落里。
与外围的闹腾完全不同,那里则是一片死寂。
披着黑色斗篷的人默默地坐在那里,他不像莎乐美那样捧着一本书阅读,也没有像德丽莎自己一样阅览着本次任务的情报,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手里又像是一个俄罗斯醉汉一样提着一瓶伏特加。
这是由爷爷亲自派遣的一位调查员,其资料却是一片空白。
可以说是整个小队里疑点最多的人。
他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抬起过头。
爷爷派这样一个人随同……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哟!兄弟!”
就在这个时候,齐格飞再一次欢快地打破了气氛,闯入了这片沉寂的角落,一巴掌拍在了斗篷的肩膀上,随后就将手里的照片凑了上去,指着里面那个傻笑的小丫头,喜滋滋地开始炫耀:
“看看看!这是我女儿琪亚娜!可爱吧!”
就在德丽莎以为那个人会把手里的酒瓶子砸在齐格飞脑袋上时,却听到了完全陌生的声音。
陌生,又平庸,就好像随处可见的野草,见之即忘,听之即去的声音。
“很可爱。”
他抬起了头,终于露出了藏在斗篷下的脸。
不,或者说是面具。
一张纯白的,没有任何修饰的面具。
就连齐格飞都陷入了错愕之中,好久,才憋出了一句话:
“这位兄弟……面具,挺别致的。”
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回答。
第三百六十一章 “非白”
“呜哇……”
琪亚娜搓了搓肩膀,收了收身,刚呼出一口气便凝成了雾霜。
尽管知道这只是虚拟空间所模拟的数据,但是琪亚娜还是非常映景地打了个牙花子,跺了跺脚,踩了双雪窟窿。
究竟是为什么,虚拟空间所模拟的是这片雪原呢?
——“琪亚娜同学,上课不要睡觉。”
姬子老师的声音难得还留在傻姑娘的回忆里,她记得那节课就是“数据建设的应用”,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课反而记忆力最清晰。
不仅仅是姬子的提醒,还有教鞭敲在课桌上的刺响。
“记住,虚拟空间的数据运用大多都是作为重要的全数据感知,一般的可视化数据或者可听数据所能展现的信息都较为片面,对于部分需要详细内容详实的信息内容来说,这样单一的数据表现形式很可能无法完全地展现出信息的全部,所以,在某些机密数据库中,往往会用到这种数据表现形式……”
“呼……”
热气落入掌中,这才带来了些许暖意,琪亚娜四下望了望,雪原之上找不到半点人迹。
“什么呀……连人影都找不到的地方,干嘛还要构筑虚拟空间啊……”
莫非是那座黑塔?
傻姑娘觉得自己找到了重点,便抬起了步,一脚深一脚浅地向着那座黑塔迈了过去。
“吱——吱——”
听到这怪嚎的第一秒,琪亚娜就倒伏在了雪地之中,埋开了一些积雪,银白的发丝和作战服让少女与雪原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这是必要的伪装措施,也是女武神们的实战学习科目之一,而琪亚娜在实战这方面一向名列前茅。
匍匐前进,压低呼吸,作战服内置核心将外部温度与雪地调节到了相似值,她静静地卧在那里,慢慢地往前探着,从山坳的一隅望出去了视线。
不出意料的,崩坏兽。
其中数目最多,也是发出那尖锐嚎叫的“突进级”,而还有几头沉默的战车级慢慢游荡在雪原之上,但凹陷的雪地却展示了这些巨兽恐怖的压力。
她放缓了匍匐的速度,默默地扫开面前的积雪,一寸寸地从那群崩坏兽的视线上蹭了过去。
战斗?
提出这个意见的人麻烦去抄《女武神作战须知》一百遍谢谢。
作为已经抄过《须知》一百遍的女武神,琪亚娜表示自己已经对于各种战术烂熟于心。
而现在自己这样单独行动的情况下,能避免战斗就避免战斗,面对崩坏兽群能藏就藏,团队作战和单独行动可是两回事!
嗯,上面这句话她抄了不下三百遍。
等翻过了山坳,琪亚娜又等了一会,伏在地上听了会动静,又偷偷瞄了两眼,才从雪地里爬了出来,像是只猫一样甩了甩身上的雪,迅速跑动了起来。
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看到大姨妈的身影,按理来说,自己和大姨妈应该是进入了同一处虚拟空间的,就算大姨妈先行一步,也不应该到现在还找不到人啊?
刺啦——
少女忽然一滚,蹭起了一片雪花,将自己裹了起来,顺势藏到了一处雪岩后面。
过了一会,石头后面微微露出少女湛蓝的眼睛,偷偷地看着前方道路上游荡的一位死士。
《女武神作战须知》,第56条:死士有被崩坏感染的人类变异而成,暂时保留了人类的外形,但是身体力量大幅上升,其警戒范围也要比一般的崩坏兽更为广泛。
那只死士伫立着,身上还穿着生前的服装,还能看出人类时期的模样,灰白的短发,深色的皮肤上盘布着崩坏能的纹路,少了一只臂膀,腹部还有着一个放布状的空洞。
看上去像是被骑士级崩坏兽一枪致死。
琪亚娜轻轻叹了口气,握住了双枪。
抱歉了。
——【2000年2月2日,a.m.12:00】——
直升机停落,德丽莎跳了出来,踏在了这片雪国的土地上。
阳光借着雪地,显得有些刺眼,德丽莎抬手遮了遮,眯着眼睛,缓了缓,才亮起了视觉的全部。
冲天入云的黑塔,即使站在塔外也能够感受到地面的微颤,那是世界第三大崩坏能反应炉工作时的长鸣,整座高塔也透出了崩坏能那细微的能量纹路,仅仅只是外观,根本看不出来这还在工作的巨械已经失踪了全部的科研者。
“哟,德丽莎长官~”
肤色深褐的女子已经站在了入口处,腰带上挂着雪狼小队的纹章,向着他们打了个招呼。
德丽莎松了一口气,向着她招了招手,但是反应更大的却是另外两名女武神,莎乐美那张冷冰冰的小脸露出了一丝浅软的笑,而莎布则像只欢脱的牧羊犬一样蹿了过去,大呼小叫着和迎接者搂在了一起。
“天才”,帕特里克·海史密斯,麻省理工博士三连冠的成就者,比起战斗,她更是天命少有的智慧型战士,当然,最让德丽莎放心的是——
帕特里克她不怕鬼!
用她的话来说,一切超自然现象的本质都是崩坏能引起的紊乱问题,不过随她什么科学结果,反正有她在,德丽莎就觉得心里有了底。
对于帕特里克来说,调查小组都是熟悉的人,德丽莎曾经和自己一起出过任务,莎布和莎乐美也都是队友,至于齐格飞那更是因为其“罪魁祸首”的身份而广为雪狼小队所知。
只不过……
帕特里克转向了第五人。
“这位是——”
“啊。”
德丽莎也想起了那位沉默者,便补上了介绍:
“这位是爷爷派遣的调查员,总部对这次事件相当重视,爷爷也一样,进入调查的话,他也会随行。”
“喔?”
帕特里克挑了挑灰白的眉毛,魅紫色的双瞳定在这个斗篷人身上,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么欢迎各位了。”
她走了上去,自说自话地伸出手,抓住了这个斗篷手中的酒瓶。
“我对酒水也是相当喜欢的,不介意吧?”
那个人没有多说什么,帕特里克眼里却是一张纯白的面具,看不到任何表情。
她心里打了个颤,面具她见过很多,女武神的任务中也不缺少要和秘密结社接触的需要,但是干净到不留任何痕迹的面具还是头一次见。
帕特里克突然有些后悔做出这个试探了。
“请自便。”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人松开了手。
“如果你酒量很不错的话。”
“哦吼?”
帕特里克有些惊讶,看了眼手里的酒瓶。
“Spirytus·96%”,俗称“生命之水”,正常人都不会拿它当作酒饮,更多的是一种调酒剂。
她咽了口唾沫,却还是逞强着拧开瓶盖,迎着这辛辣来了一口,打了个哆嗦,咳了个嗝儿,笑得有些勉强,将这瓶生命之水还了回去。
“够劲儿,兄弟怎么称呼?”
那个人却没有接过去,纯白的面具挂在脸上,却能让人脑补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非白’,你们可以称呼我为‘非白’。”
第三百六十二章 塔底
嗡——
电梯下沉的微响,人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正在沉入冥暗之中。
“……人员全部失踪,这是事件报告的全部,想必在来的时候你们就已经从任务简略中了解了不少。”
帕特里克很随意地靠在厢壁上,不过嗓子还是有些哑,一口生命之水让她喉咙还残存着灼烧感,就连说话都感觉有些不利索。
“虽然这次事件很诡异,但是能有你这样的专家在,想必真相很快能水落石出啦……”
德丽莎的表情倒是比一开始轻松了许多,当然是因为帕特里克那“天才”的称号,那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直到现在,德丽莎还记得那个“不可见的游乐园”。
呜……幽灵什么的想想都好可怕!
不行不行,自己对于这种灵异事件果然毫无抵抗能力。
德丽莎的小动作自然也惹起了帕特里克的记忆,毕竟“游乐园事件”从头到尾都可以说是帕特里克自己解决的,毕竟某个“老练的S级女武神”在一开始就被“幽灵”给吓得人都找不到了。
独属于幼女那独特的惨叫还响在记忆之中,这让帕特里克不由得挂起了一丝滑稽的笑。
“巴别塔的崩坏能反应堆就在这下面吗?”
非白突然的声音将注意力重新拉回了巴比伦实验室本身,他面对着电梯的观察窗,应该是在看着那口“井”。
虽说是“井”,但实际上是属于巴别塔的地下设施,地上30层是巴比伦实验室的研究部门,而地下20层,深达200米的设施便是专门用于这座反应炉工作的场地。
也是他们的目的地
“是的。”
帕特里克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在她看来这是个再明显不过的答案,正当她打算继续叙说着自己的推论时,电梯晃了晃,停了下来。
“哦,到了。”
电梯门打开,宽宏的环绕型通道连接向了他们的脚底,而在环形的中央则是一根竖通的管道,是联通着反应炉与整座巴别塔的能源中枢,散着幽紫的光。
帕特里克率先踏了出去,重新开始了论述:
“实验部门的录像你们也看到了,每个研究员的消失都奇怪到极点,只有奇怪的白色噪点,看上去像是白色的人影。”
“嗯。”
德丽莎缩了缩脖子,说实话,那寂静到堪称诡异的录像简直就是在挑战着她自己的理智底线。
“会不会……真的是幽灵啊?”
怎么可能。
帕特里克又一次压下了自己的笑意,正想要安慰一下这位S级,可是台词却被另一位抢走了。
“这个世界的神秘现象大多都与崩坏能相挂钩的。”
这是非白的声音,让帕特里克有些小小的惊讶,没想到这位调查员倒是有着一定的崩坏能学术认知的。
“没错。”
帕特里克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次的事件也不例外,根据记录,研究部门的崩坏能数值出现了峰值变化,就集中在研究员消失的时间段。”
“是崩坏兽吗?还是死士?”
德丽莎下意识地将答案引向了这两个崩坏最常见的敌人上。
“‘天才’。”
非白却是踱到了一边,蹲在那里,向着她喊了一声。
“有什么事吗?”
“地下的崩坏能反应炉有没有检查过?”
“当然,这也是我们来到这里的原因。”
“诶?诶!”
德丽莎转着脑袋,眨巴着眼睛,老练的S级女武神需要一个简洁的答案。
帕特里克终于忍不住笑了笑,解释了起来:
“崩坏能反应堆的数据和研究所的数据却是相反,在事故期间,反应堆的输出功率突突然消失了五分钟,所以我认为,反应堆那里应该有着足够价值的证据。”
非白站了起来,伸着手指,几粒崩坏能结晶粘在黑色的手套上,非常显眼。
尽管只有几粒,但这就是“证据”。
非白捻了捻手指,这些能量晶体便化为了碎片,消散零落。
沉默,只有这些晶体碎散的细响,渐渐地能听到脚下崩坏能反应炉的震颤,但又迅速消失。
“等一下!”
德丽莎忽然竖起了手指,侧着耳朵,她的眉毛渐渐收起,越蹙越紧:
“有声音!”
当亲眼认证了这次事件种掺入了崩坏的存在时,德丽莎终于摆出了S级女武神应有的威风。
帕特里克也侧过了身,朝着德丽莎所听的方向。
可她却只能听到崩坏能反应堆传来的嗡鸣。
“有什么异常吗?”
她并没有怀疑,德丽莎的身体固定在十二岁的时期,这使得她拥有着更加灵敏的听觉,成人会忽视的细节反而非常容易被这个娇小的修女给洞察。
“是求救声!”
德丽莎跑了起来,她甚至没有去解锁封闭门,而是召出了【犹大的誓约】。
一下!两下!三下!
150KG的重量轻松地砸开了天命特级的防护门,她带头冲了进去,【犹大的誓约】伸出了锁链的箭头,如蛇首般昂起,钉在了另一头的墙壁上,一冲一拽之间便赶到了通道的尽头。
那是一间仿佛监狱的房间,牢栏如同森林般扎在两侧,但有一只纤细的手臂张在栏杆外,裹着有些脏的纱布。
这个时候,就连帕特里克也听清了那微弱的求救声。
她也冲了上去,看到牢笼之中,是一位位虚弱的女孩,她们都倒在地上,缓慢地撕吟着,呼救着。
这里是巴别塔的地下设施,是最靠近崩坏能反应堆的场所,女武神能够抵抗崩坏能的侵蚀,但是这些还是普通人的女孩……
“快!帕特里克!”
德丽莎喊了起来:
“快请求支援!我们要把这些孩子都带出去!”
“等一下德丽莎,那个调查员呢!”
“先别管他了!救人要紧!”
……
咚!
合金响震,托住了从天而降的人。
“直接跳下来是最快的方式,不必这么惊讶。”
纯白的面具下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他的视线跨过了反应堆,看向了对面紫发拖地的女孩。
她看上去很瘦弱,甚至羸弱,但是一切的柔弱都是一种假象。
看看那双眼睛,那双无情的,冰冷的,残虐的金色眼睛。
非白歪了歪头,似乎是在友好地问候,指了指这座反应堆:
“好吃吗?”
女孩没有说话,但是,光,扭曲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危机合约——本博士超厉害(ง •̀_•́)ง!
手指上还残留着死士机体的触感。
尽管大多数情况下不如崩坏兽那般具有威胁性,但是很多女武神宁愿去对付崩坏兽也不想面对死士。
没有其它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死士与人类生前的相似性。
就连琪亚娜自己也难以无视这种相似性带来的错觉,但是先前击杀死士就好像是折断了一个真正的,人类的脊柱。
死士化将人生前最后的情感凝固,刻在那已经和崩坏融合的躯体上。
那算是怎样的表情呢?
恐惧,解脱,不舍……
太多太多的情感混杂在那张脸上,最后都被刻上了崩坏的裂痕。
或许唯一能够辨别其身份的就是腰带上的那枚狼头纹章了吧。
琪亚娜几乎已经确定了那头死士的前身是一位天命的女武神,但是对于佩戴着狼头纹章的编队却一无所知。
可不论这个身份是什么,琪亚娜所做的就是让这个被崩坏腐蚀的可怜人往生。
女武神必须得适应这份残酷,也必须执行这份残酷,崩坏和文明的战场从来都不会留有惋惜的余地。
少女只能握紧手中的枪,顶着风雪,她只听到了雪地被自己踩响的吱呀落吟。
这是一个人的声音,空旷的雪野,灰暗的天空,以及时不时嘹起的兽哮,这样的场景对于任何一个孤旅者来说都足够可怕。
但是这对于琪亚娜来说则是已经习惯的场景。
或者应该说,是差点忘记的过去。
首先要声明的一点就是,琪亚娜对于孤独自然是害怕的,但也同样是习惯的。
圣芙蕾雅的时光很美好,很轻松,有温柔的芽衣,有和她拌嘴的小不点,有休伯利安的大家。
这几乎让她忘却了过去时光种的孤身流浪,可这片虚拟空间的寂雪让她再一次想起了那份过去。
不!不是这样子的!
傻姑娘摇了摇脑袋,将这不快的情绪甩了出去。
现在的自己已经成长了!更何况进入这片虚拟空间就是为了找到能够医治布洛妮娅的方法,而不是过去那个只知道追着臭老爸的自己!
在心里鼓着劲,傻姑娘倔强地抬着脑袋,这个时候,那座高塔已经清晰了许多,仅凭视觉已经能分辨出那座高塔的全貌和其所矗立的铁色冰台。
她又眯起了眼睛,仔仔细细地分辨了起来,她看到了塔底下伸出的“铁花”。
就好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曾经将那片钢铁大地掀了开来,让这些钢材脱裂碎绽,一根根扎穿了地面,错杂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片钢铁丛林,落上了些许积雪,远观却是一种扭曲的诡异。
那里是发生了什么战斗吗?简直就像是好莱坞的怪兽电影,两头凶兽的争斗之后所留下的便是这片狰狞的余痕。
但更让琪亚娜关注的是在那片钢铁丛林之间匍匐的冰蓝。
崩坏兽群,比她在来路上所规避的族群更加庞繁,时不时传来几声咆哮,宣示着它们对于这片土地的所有权。
琪亚娜并没有选择继续潜入,而是调转了一个方向,沿着边缘环状搜寻了起来。
德丽莎来到这里的目的和自己一样,那么这群崩坏兽她绝不会放着不管,自己只需要悄悄跟在后面就行了!
果然本小姐是一个天才!
至于要是被德丽莎发现了又该怎么办?傻姑娘的对策也很简单。
反正大姨妈那么疼我,肯定不舍得打我的!
不愧是我!完美的计划!
傻姑娘沾沾自喜地绕行了起来,满心期待地等起了德丽莎的到来。
——【2000年2月2日,a.m.12:32】——
吱。
皮靴在雪地之上踩响。
齐格飞站在那里,他和两位女武神挡在巴别塔前,【天火圣裁】指出,但却没有停下那稳定的踩响。
踏来的男人穿着灰色的风衣,带着一副黑色的眼镜,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教师,可跟在他身后的却是一群泰坦,其中更是有着“炎魂”与“冰魄”两台重装泰坦护卫两翼。
毫无疑问的逆熵精锐,就算是齐格飞都不敢轻视的战力。
“通告!通告!”
莎乐美连通了广播,向着那片开来的机甲团组发起了通识警告:
“这里是天命西伯利亚支部,巴比伦实验室!请你们立刻停止挑衅!否则将视为宣战!”
机甲停了下来,但那个人却没有,雪响声踩了过来,风鼓起了他的风衣,一双赭红色的眼睛显在那里,一步步压了过来。
“通告——嗡!!!——”
莎乐美的第二波通告硬生生地消失在了一片杂音中,取代的是男人儒雅的嗓音:
“天命的诸位,我没有恶意。”
“别开玩笑了。”
【天火圣裁】的准心没有移开一寸,齐格飞收起了以往的大大咧咧,属于“卡斯兰娜”的压迫力从他身上散溢了出来。
“虽然我对于逆熵的印象不算太坏,可是这里是天命的支部,而你,还有你身后的那群泰坦,我们都可以视作逆熵向天命的宣战,现在立刻撤退,我们还有余地。”
齐格飞的措辞实际上是一种虚言,以目前逆熵的兵力,女武神小队和自己能够做到自保,但是守护整条防线是十分吃力的。
“你应该能明白,齐格飞·卡斯兰娜,如果我们确实有着进攻的念头,你们挡不住。”
那个人的回答仅仅只是让齐格飞产生了犹豫,却没有移开准心。
他们刚刚收到德丽莎的求援,关键时刻又闯入了逆熵,齐格飞可没心宽到相信片面之语。
“现在巴比伦塔内发生的事情关系着世界的命运,此刻我希望能暂时抛下过去的恩怨,一起解决这次事件。”
“我呸!”
莎布永远是暴躁的代言人,就算有齐格飞摁着,但也不妨碍她嘴臭:
“谁信你的鬼话啊!巴别塔的存在就是世界命运的关键!漂亮话谁不会说啊!我们女武神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防止意外!特别是你们这群玩机器人的!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们这帮玩机甲的心都脏!”
说完还比了个中指,为这友好的交流做了个干脆利落的结尾。
那个人叹了口气,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就在这个时候,地面忽然震颤了起来。
“什!——”
“机甲后撤!”
双方都及时做出了反应,泰坦机甲们打开了跃动装置,而女武神们也被齐格飞拎着后领跳出了地陷的范围。
“嗞——异常……崩坏能……撤……嗞嗞——”
德丽莎的呼叫被扰乱,但是突破合金的存在已经展示出了她的警告。
那是一个女孩,一个披着实验编号的紫发女孩,她尖叫着,在空中飞退着,她踩在空气之上,能看到一片空间的涟漪,她每一次抬手都让地面的合金材料发生夸张的形变,这些金属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所蹂躏改造,肆意地被捏成了狂野的现状,就好像是一片疯长的钢铁森林。
但下一秒,这片铁穹便被砸出了一个洞,就连齐格飞也没有看清楚,那个斗篷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简直就好像时间被剪去了一段。
“特斯拉!——”
那个逆熵的人忽然大吼,扑到了那台炎魂泰坦面前,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烈红的炮管已经伸出了机身,瞄准了那站在钢铁丛林之上的斗篷。
——开炮!
第三百六十四章 连虫子都打不过还好意思自称博士?
特斯拉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冷静的人。
虽然作为一个科学家,但是这位科学家自己的逻辑能力实际上并不算优秀,特别是数学这方面……所以她一向不会反驳那些说自己“冲动”,“不顾后果”之类的评价,她知道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尽管已经过了45年,特斯拉也尝试过改改自己的脾气。
但是……
但是啊!
只有你!
我绝对不会原谅!
花了四十五年构筑的理性底线顷刻间被暴怒所摧毁,过载模式,能量集束,炎魂泰坦在制造者的操作下,倾泻出了最强功率的炮火。
全弹发射固然威猛,但是特斯拉所研发的“炎魂泰坦”则更加倾向于“单一”和“精准”。
——瞄准,爆裂!
哪怕瓦尔特的声音已经响起,也无法阻止这台启动了的战争机器。
瓦尔特能听到冲击阀的碰撞,能看到电磁弹仓亮起的闪光,他根本无法拦截这撞出炮管的电磁雷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烈红的光亮擦过头顶,向着那片钢铁丛林发出愤怒的咆哮。
轰!
喀——
听觉的大背景是炮火的震响,但更清晰的却是近在咫尺的裂鸣。
来了么!
瓦尔特抬起头,他所看到的是被踩碎的裂痕,炎魂泰坦那强悍的动力装甲被凿出了一个孔洞,斗篷的身影踩在了它的头顶。
那个人仅仅只在瓦尔特眼前停留了一瞬间。
但这一瞬间,却是瓦尔特一生的梦魇。
他永远记得1955年的那一天,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挥舞着镰刀的鬼影。
如同切开了时间,视觉仿佛失去了对于光线的捕捉能力,错失了最关键的一帧。
就和幼时的噩梦一样。
突兀地出现,闪烁的黑色,一模一样。
斗篷飞扬间,露出了一张纯白色的面具。
瓦尔特能够感觉到,他看了自己一眼。
但与当年唯一的不同,是这副面具没有滴上鲜血。
他只看了一眼。
嗵!
炎魂泰坦再一次形变,二次起跳带来的冲击使得这台重装泰坦丧失了平衡,近乎于大破的裂痕杀满了整个主体躯干,凶悍的机甲此刻就像是破损的玩偶,无力地斜倒了下去,最后还强撑着,维持着彻底瘫倒的最后一点角度。
而那个人,甚至都没有为这个开炮的泰坦多留下一秒。
嘭!
空中又响起了一声刺耳的爆裂声,最中心的战场不在逆熵与天命之间,而是在这片雪原之上,在所有人的头顶。
“滚开!滚开!滚开!!!”
西琳狼狈地挥霍着崩坏能,娇小的女孩对于崩坏能的理解还停留在朦胧时期,西伯利亚的村子可没有办法提供给一个孩子足够良好的科学素养,对于西琳来说,“神的恩赐”是她对于“漂浮”,“扭曲”这一系列的特殊能力最完备的理解了。
在刚开始,女孩以为自己疯了,她总觉得自己得到了新的感知器官,在这种感知中,世界就好像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存在所拆解缝合,一边是白大褂,一边则是苍白与粉紫的虚影。
可是,女孩忽然发现,虚影不像白大褂那样,给自己打针,让自己感到痛苦,也不会带走她的朋友,让自己永远见不到她们。
它们就像是村里的小狗,陪伴着自己,驱散孤独和恐惧。
这简直就是两种极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则更加明显。
仇恨在年幼的心灵中成长,放大,扭曲,直到成为了打开禁忌的钥匙,在昨夜释放了女孩心底的恶魔。
虐杀。
仅凭着对于自身力量的浅薄认知,女孩就肆意屠杀了这座实验室内的每一个研究者,白大褂们,照顾生活起居的护工们,准备早晚餐的阿姨们,无一例外,一视同仁地被女孩扔进了“垃圾箱”里。
所谓的“垃圾箱”实际上是不稳定的虚数空间与现实空间的“夹缝”,普通人落入其中,毫无疑问会被崩坏能乱流给撕成碎片,女孩不清楚这一原理,但她很享受那些人的惨叫,也乐衷于看到过去那些恐惧的施加者被碾为连血肉都不存在的碎末。
在短短的十二个小时中,女孩感受到了名为“力量”的甜美。
她能感受到塔底那浓郁的崩坏能,在她眼里,这座崩坏能反应炉就像是一座可供她饕餮的粮仓。
“女武神”这个名字是她在实验品的过去中探得的词语,那些白大褂一次次地说着什么“女武神是拯救人类的战士”,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可她觉得自己拥有着足够的力量去对抗,去争取自己所想要的,而不是呆在这个笼子里,像是只老鼠一样死去!
她原以为是这样的,也相信是这样的,所以她在女武神的支援到来时留在了塔底,畅快地吞噬着反应堆发生的崩坏能。
但是,这样的酣畅淋漓却在这一刻被撕成了碎片。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地——溃败。
“你给我——滚开啊!!!”
尖叫,光线再一次扭曲,天空的雪云似乎都失去了正常的形态,西琳紧起双手,她能感觉到自己握住了面前的空间,就好像是在揉一只面团。
前一秒,那披着斗篷的身影尚还停在手掌之间,仅仅只是一次眨眼,便消失在了面前。
“什?!——”
剩余的尾音被拉扯在了脏腑扭转的烈痛之中,那是毫不留情的一脚,蹬在了女孩柔软的腹部——
嘭!
雪坳上炸起了一片飞花,似乎为这场战斗画下了一个潦草的句号。
“怎么回事……”
齐格飞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又打开了通讯机:
“喂!德丽莎!你们怎么样!”
先前德丽莎就已经说明了他们的位置,而那场战斗就是从地底突破的,这让齐格飞不由得担心起来。
“没事——呲……支援……撤……功……帕……伤……”
“喂?喂!”
齐格飞拨弄着通讯,甚至还想砸两下,可就在这个时候,他骤停了下来。
西伯利亚荒凉的天地之间,横插入了一片嚎叫。
长乱的,尖锐的,非人的嚎叫,任何词语都无法形容出这样的吼音。
大地忽然颤抖了起来,似乎有千军万马从雪天的尽头冲锋而来,每个人都听到了轰鸣,如同怒兽擂鼓,不论是天命还是逆熵,又或者是非白,他们都停了下来,同时望了过去。
雪在下,迷迷蒙蒙的灰白,但渐渐地,出现了一片粉紫色的光纹,仿佛一片延绵的飘带,缠绕出了黑色的影子,一头,两头……
数不胜数。
嗡——
那是振翅的锐响。
嗵!
那是铁蹄的砸音。
嘶!——
率先刺出雪幕的,是苍白的长矛!
齐格飞站了起来,扯起了嗓子:
“崩——坏——兽——群!!!”
第三百六十五章 龙影
崩坏兽群。
对于任何抗击崩坏的战士来说,都是足够让其胆战心惊的词语。
即使是雪狼小队,也不能坦然面对这片粉紫与苍白的浪潮。
嘈杂,轰鸣,突兀的粉紫让整片雪白变得眼花缭乱,却只是在陈述着一件事。
它们冲过来了!
齐格飞举枪的动作甚至伴随着稍许紊乱的呼吸,女武神们提枪立刀的动作,泰坦机甲们装备整合的齐鸣。齐格飞的警告让天命与逆熵由对峙转化为了联合。
至少在对抗崩坏上,天命和逆熵还是有着共同的默契。
但非白只是看了一眼,便重新将视线定在了那处目标坠落的雪坳。
想要逃么?
怎么可能!
坚实的雪地扬起了飞碎,白花发出了无声的哀嚎,它们逃窜,它们飞游,在它们的集会之中是冲锋的崩坏兽群,而巴比伦的防线之前,却跳起了一抹黑色的影。
突进级,战车级,骑士级,这三个词语所囊括的集群便是一切文明的死敌,它们也同样抬起了“头”,如同苍蝇,如同蛆蚁,它们无一例外地伸出了爪牙蹄翅,向着头顶伸张着,它们发出了长哮,顺着天幕涨浮,这是最原始,最凶蛮的嘶吼。
“它们在干什么!”
没人回答齐格飞,又或者是根本没听到,天地之间都是崩坏兽的啼哮,这是天命和逆熵都从未见过的景象,就好像是一支由狂信徒组建的军队,向着它们唯一信仰的存在——发疯。
当然,崩坏兽这样的存在绝不会和理智挂勾。
最快的自然是突进级,振翅的刺响,本就是空流的体结构在极速的震翅中拽起了一片升腾的线光,摇曳着,交织着;战车级抬起了它们夸张的半身,那是它们咆哮的前奏,一片片音浪的震荡碰撞在空中,扩散,交腾;但是最令人瞩目的是那些骑士级,它们无一例外地抬起了战马的壮蹄,让它们的身躯拉伸到了一个夸张的直读,就像是绷紧的弹簧。
铮!——
这是空气被刺穿的洞响,苍白的骑枪画出了一片攀升的云箭。
苍白,粉紫与空气的波纹混杂为了致命的美丽。
而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而即墨的眼中,他的目标也只有一个。
那片在雪原之上狼狈奔逃的紫色。
年幼?实验体?受害者?
沉醉于暴力之中,那么就要考虑与之相匹配的后果。
更不用说是“律者”了。
是的,“律者”。
在见面的第一秒,即墨便已经给这个女孩定下了这个代表着毁灭的称呼。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一整个研究所,三百二十二人的死亡都代表着女孩的不可控。
同情在世界面前是如此的孱弱,所谓文明与崩坏的战场便是如此的无情。
或许是神的恶趣味,将生杀大权丢到了一个女孩的身上,但是如果命运怎么可能存在“公平”二字。
不可控,造成文明威胁,是崩坏入侵前的钥匙。
这就是女孩的罪,毫无道理,无需辩驳地安在了她的身上。
所以,必须驱逐。
过分简单,毫不讲理的定论,却足够有效。
1955年的那一位,只是个奇葩。
崩坏的意志,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女孩幼稚的心智能够控制的?
力量,腐蚀,堕落。
“吱!——”
突进级的尖鸣密织攒聚,在即墨眼中却慢得有些可笑。
他踩踏在了这些突进级的头顶,原本的自杀进攻在慢速的时间之中成为了他进攻的砖码,起跳,飞跃,一道道裂痕缓慢地撕绽在这些崩坏兽的躯壳之上,这些突进级借着翅膀与战车级的战吼攀升到了锋锐的高度,却也将它们的躯壳变相地降维到了一个脆弱的指数。
就算崩坏兽再如何奇诡怪诞,现实的物理系数依旧存在,相对时间的减缓也不会让动能消失,接触,传播,形变,简单的物理变化代表着能量的转移,一团团粉紫色的爆浆在即墨脚下静静绽裂,那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可以看到突进级的身躯之上,那些崩坏能的流纹一寸寸撕开它们的躯壳,让它们变得臃肿,然后胀裂,一丝丝光从它们的裂痕中溢出来,越来越亮。
紧接着是骑士级的投矛,由崩坏兽的主体衍生出的硅质组织,这些剥离的组织没有崩坏能的来源供能,不会像是那些突进级一样在缓时之中爆裂,但它们的飞行轨迹却也遵从着物理。
即墨折闪,翻越,甚至直接撞开,正如他一开始就已经敲定的那样,这片繁杂的拦截网没有一丝半点的作用。
而站在地上的瓦尔特,他腕表上的秒针才刚刚擦过了半格。
轰!——
天空的爆炸让即墨的时间再一次回归了正常,身后的冲击波更快地将他送往了那个女孩逃窜的方向!
“呼——”
他深呼吸,飘逸的雪花被搅乱,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腔,重新鼓动起这老旧的发动机。
属于他自己的崩坏能纹从伤痕累累的心口爬起,仿佛重新抽枝的老树,看上去是如此地迟缓而繁琐,它们一点点地从伤痕漫到伤痕,然后伸展向四肢,这用了整整1.8秒。
他终于将气吐了出来,飞扬的斗篷下出现了一柄有些残破的镰刀,镰柄,镰首,镰刃都稀稀散散地连在一起,黑色也不再那么纯粹了,薄了些,似乎能看到飞雪。
他已经能看到女孩的眼睛了,能看到那双金瞳中的恐惧。
她张开了嘴,似乎想要尖叫,如此地慢,如此地无力——
“吼!!!”
天空黑了下来,就在最后的十米,一道黑色的长影钻开了云海,冲了下来!
线长的脖颈,宽大的翅翼,冰蓝的甲鳞。
那是龙!在任何神话传说中都出场过的幻想生物于此刻破云而入,它咆哮着,它飞舞着,它蛮横地撕开了即墨缓时的结界,抓住了雪原上幼小无助的女孩,这俯冲的滑翔强行将即墨拍开了方向,振翅,踏地,再一次冲飞!
龙爪隔开了女孩与即墨,女孩的眼眸之中还未褪去那份惊恐,但又多出了一份憎恨,她躲在龙爪的庇护后,死死地盯着即墨。
想逃吗?!
破旧的身躯发出了过载的哑响,他的脚挖起了雪地的飞碎。龙飞起十米,他却只跳起一步。
不,不能!
必须让它留下来!
在最后可能的距离上,即墨抛出了手中的镰刀,就算锈蚀,依旧能斩龙!
而他瞄准的也是那更加脆薄的龙臂,那保护着律者的鳞甲!
给我停下!
——锵!
这不是鳞甲的碎响,也没有女孩的哭号,镰刀的彻鸣撞在了一头新的崩坏兽身上。
一头新生的,庞大的帝王级崩坏兽。
它自雪地中爬起,仿佛连体的畸形一样生长着两头双臂,挡住了那飞袭的镰刀,任它深深卡进躯壳,浑不在意,背着飞天的龙,向着即墨冲了过来!
雪浪,嚎啕,还有冲锋而至的那一对红与蓝的头颅。
但即墨根本没有关心眼前,他依旧维持着抬头的姿势,看着那飞天远遁的龙影。
逃走了……
嘭!
这头帝王级崩坏兽咆哮着将即墨顶了起来,宽硕的双爪将他一路从雪地拍到了山窝,它疯打着埋入即墨的山体,碎石和雪花一同炸起,还带起了小规模的雪崩,它不知疲惫地捶打着,几乎将整个山体挖空!
可就在这座小山即将坍塌的最后一刻,它忽然停了下来。
那不是它自主的行为,而是那柄镰刀往下又推了几米,卡住了支撑它进攻的中枢。
一只手,握住了镰刀。
还有破损的面具后,一双渊黑的眼睛。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为什么网课后感觉课业更多了呢……
风雪依旧,太阳落至了斜后。
瓦尔特进了临时搭建的营地,说话的声音甚至有些细薄。
临时的营地也不过是些匆匆扎做的行军帐,哪怕多了些小供暖炉,也遮不下这片雪国的酷寒。
帐内是一群伤痕累累的军人,或者说是泰坦的操作员,男男女女都无一例外地担着上身,可没有任何暧昧的气氛,看上去更像是一群没有感情的机偶。
他们有的站着,有的坐着,他们的背部上点着一片铁银色的外置接入口,顺着脊柱一直到尾椎,机械与人体之间是如此地格格不入,乃至于带着一点诡异。
“盟主。”
士兵们看到了他,向着他敬礼,但他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这份虚礼无有必要。
他穿行着,穿行在这些伤痕累累的躯体之间。即使自己已经示意不必,但是这些战士还是在他经过的时候敬起了礼,也让他们的伤痕显在瓦尔特眼前。
触目惊心。
他们之中有人本可以享受青春年华;有人本可以去社会之中打拼自己的理想;有人本可以去组建幸福美满的家庭,但他们最终却选择站在了这里。
披挂着这满身的伤痕。
他停了下来,因为进程已经迈入了重伤者的诊治营。
在这里,已经没有战士有站起来的余力了。
肢体的残缺,连绵的痛呜,还有浸满血的绷带。
没有女武神的力量,将全部的武力根植在泰坦身上所需要的代价便是如此,更多的鲜血,更多的牺牲。
除了忙碌的医护人员,还有一抹显眼的红发挑在那里,这个科学家打理着绷带,看上去确实有些笨拙,但也切实地换好了新的包扎。
“伤亡如何?”
他蹲在特斯拉身旁,帮忙搭了把手,打好了包扎。
“一九。”
瓦尔特张了张嘴,却没有立刻接话,但他很清楚这两个字眼的意义。
两成阵亡,剩下的八成也有不少带伤,这就是崩坏兽潮的恐怖。
哪怕自己可以进行压制,也无法将所有人从“数量”的差距之中保全下来。
“一成”,仅仅只是从数量上来看,这个数字的占比似乎并不恐怖,但它所代表的却是死者的逝去,为了守护而牺牲的生命。
“好了,不要乱动,你伤的很严重。”
特斯拉的话是向着这位伤者说的,以往的那位暴脾气科学家此刻却安静地像个深闺大小姐,如此地认真。
她似乎又觉得不放心,拍了拍伤者的手,这才抬起头去看。可她的话又在这抬头之时噎在了喉口,变为了一次无声的唇齿开合。
漂亮的红眸静静阖起,她长长地吸了口气,吐出,松开了系着绷带的手,抬了过去,为死者降下了那双再也无法闭起的眼帘。
“……第十七个。”
她猛地吸了次鼻子,腾地站了起来,迈出了这间帐篷。
瓦尔特跟了上去,帐篷内外是温度与雪原,一瞬间的冷让他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他看到特斯拉握着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抬在眼前,背对着他。她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便响起了一声闷闷的喊:
“别过来!”
瓦尔特听话地停了下来,他听到寒风之中传来的,模糊的涕泪声。
“喝……哈……咳咳……”
他等了一会,等到那双披着红袄的肩膀停下了颤,他才走了上去,越过肩膀递过去了一张手绢。
“我没哭!”
“我知道,只是雪大,擦擦雪水吧。”
特斯拉闷着,忽然抢过去了这块手绢,擦得好像很用力,还有几声非常响的鼻涕声。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转回头来,眼眶红红的。
“看什么看!”
她喊了一句,将已经有些冰硬的手绢丢了回去:
“太冷了,有些结冰了!”
瓦尔特并没有揭穿这毫不讲理的逞强,也没有嫌弃那块手绢。
他们一起默默地立在雪地里,看着这片逆熵的临时驻扎营地,而在这片营地之后,便是天命的巴别塔。
灾难面前,死敌亦可成为同盟。
他们默默地立在雪中,直到特斯拉再一次开口:
“鸡窝……爱因去哪了?”
对着约阿希姆,特斯拉还是改了口头禅。
“她去和天命进行会谈了,这次事件要比以往任何时期都要严重。”
“那家伙居然没告诉我?!”
对于自己被爱因抛在了会义外这件事,特斯拉似乎很在意,毕竟她自己也是逆熵的一位重要人员。可她才抱怨完,却又立刻收了声。
不论是爱因,还是约阿希姆,乃至于特斯拉自己,都知道,最合适的人选只能是爱因。
那个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绝对理性的人。
更何况——
瓦尔特长长呼了口气:
“他也在那里。”
这一次,瓦尔特听到了特斯拉细拳握紧的轻响,很微小,就像是芝麻落在筛筐里的细鸣。
但最后,她的肩膀却是塌了下去。
“我确实不能去。”
有两位医护人员掀开帐子走了出来,架着一只担架,潦草地盖着布,从他们身边匆匆赶了过去。
他们会将尸体烧成钻石,然后带回战士的家乡,这是逆熵最后能为战士所做的。
让他们在另一种意义上成为永恒。
随着那件白布,他们的视线转向了驻扎线的前方。
横在巴别塔之前的,是一头崩坏兽的尸体。
五十米级的身长完完全全达到了“帝王级”的物理强度,同时其残存的崩坏能也保存了这头崩坏兽的尸体,这也从崩坏能角度证明了其“帝王级”的恐怖。
可这样的怪物,却没有活生生地出现在战线前,这不得不说是逆熵的幸运,保存了相当的优生战力,否则又会面临相当的损失。
现在,逆熵和天命的技术人员正攀在这具尸壳之上,共同进行着基础检测。
但瓦尔特记得这具尸壳出现的场景。
那个人独自拖着这头巨兽自风雪之中出现,百吨的重量就好像是开玩笑一样被他倒提了过来,只有一片雪痕落在身后,延伸到雪幕后的未知中。
那张面具破损了,露出了那双眼睛,那双渊墨的眼睛。
四十五年来都未曾改变的颜色。
他呼了口长气,散为了寒霜。
再沿着这具巨大的尸首看出去,便是一片崩坏兽堆积的残骸,它们在龟裂,消散,露出了它们所掩埋的泰坦残躯,部分的挖掘员从这些彻底毁坏的机甲中挖出了尸骨,盖上布,带往最后的归处。
可这一切,在面前这具“帝王级”的尸体前,却显得那么的……
无力与苍白。
第三百六十七章 都已经没法日更了QwQ
低下头,就能看到一个被掀开的大窟窿,高强度的合金仿佛一片被撕开的碎纸,敞在地上。
爱因斯坦悄悄地弯了弯自己的脚趾头,棉皮鞋的内绒触感传来,这样的动作让她缓了缓心神,也让她能够更快地重起精神。
她缓了口气,坐得端正了些:
“天命的诸位,本次事件可以称之为人类历史中最可怕的灾祸,因此,我代表逆熵,向各位提出合作请求。”
她并不是独坐,一张铁板被搁在这里,算是一张简易的桌子,对面是天命的女武神们。
准确来说,入座的只有德丽莎·阿波卡利斯,这次行动的天命负责人,不论是齐格飞,亦或者是雪狼小队,他们都站在一旁,也表示了他们并没有决策的能力。
她的视线又瞥到了另一个方向,黑影藏于角落,也没有什么动静。
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变数的存在永远是让人胆战心惊的一部分,不论是怎样的头脑都不会喜欢这个名词。
“呜……”
德丽莎皱着脸,发出了很可爱的呜咽声,也表现出了其人一团含糊的头绪。
爱因斯坦很想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样或许能让她的思维轻松一些。
看来似乎很清楚,面前这位“娇小的S级女武神”对于这方面的知识欠缺的可怜。
“德丽莎女士,请容我先询问一下,贵方的战力保有多少?”
爱因斯坦打算由自己先展开话题。
“啊?战力——”
小修女呆了一会,眨巴着漂亮的蓝眼睛,满是懵懂,然后低下头开始掰着手指头。
“抱歉,爱因斯坦女士。”
后立的一位女武神接了腔,爱因斯坦看了一眼,是她,帕特里克,便点了点头。
“这次任务的主要战力都在这里,女武神的战斗力毋庸置疑,倒是请容我质询,逆熵方的战力所存剩几?来到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德丽莎的眼睛亮了起来,不愧是“天才”!
同时,她的小脑袋也一块点了起来:
“对对,爱因斯坦,你们逆熵来到这里究竟是什么目的?”
小修女拍着桌子,一副“我抓住了要点”的模样。
“这贵方在巴比伦实验室的能量偏振提供的数据。”
爱因斯坦又看了一眼帕特里安:
“卫星系统切实地反应出了异常情况,高峰值的崩坏能泄露哪怕只有一瞬间,也足以触发我们的警报。”
“原来如此,但请恕巴比伦实验室的数据属于机密,不方便透露。”
简直就是蛮不讲理的谈判方式,但这样的方式却让德丽莎拍手叫好。
当然,也只是想想。
爱因斯坦沉默了一会,却只是点了点头。
“那么我就说一下我的推测吧。”
她敲了敲桌,钢铁清脆地响。
“贵方在巴比伦实验室所进行的研究极有可能导致了律者的诞生。”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律……者?”
就连齐格飞也转过来了视线,面容有些呆滞。
“你说律者?!”
哐!
这个时候却是德丽莎拍响了桌子,甚至还绽出了几道裂痕。
因为对于这个名词,他们对其的了解还大多停留在前文明所遗留的文献中。
“律者……玩弄物理规则的存在,文明毁灭的吹号者……”
德丽莎不由自主地咬起了指甲,细眉紧锁,越想越觉得有理,因为那个从地底突破的孩子怎么想都太过于恐怖;同时她也越觉得心惊。
爷爷曾经耳提面命的毁灭者就与自己擦肩而过,她总觉得好像有一柄利刃从脖颈划过。
“那么你们的那一位呢?”
这一次,是齐格飞的声音:
“那一位在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以镇压大批崩坏兽的存在,漂浮,重力操控,这些能力已经超过了‘圣痕’能达到的极限,他到底是谁?”
这一席话吸引了会议的注意,齐格飞也没有继续保留:
“我想,他就是逆熵的盟主,第一律者‘瓦尔特’吧。”
爱因斯坦的身体往后靠了靠,微眯双眼,轻轻呼了口气:
“齐格飞·卡斯兰娜先生,看来你并不像情报中所说的那么……吊儿郎当。”
她又看了一眼角落的黑暗:
“正如齐格飞先生所说,盟主瓦尔特也来到了这里,我想这已经证明了此事的严重程度,这已经是世界存亡的关键时刻,不是还停留在互相指责的时候,正如盟主所言,现在是放下仇恨的时刻。”
爱因斯坦又敲了一次桌子,而这一次,是沉稳的鸣响。
……
“呼……”
咖啡永远是苦的。
坐在帐篷内,瓦尔特捧着瓷杯,搅拌着勺子,等着速溶咖啡化开,一旁的特斯拉则是开了一盒巧克力,皱着眉毛喝着同一杯“马尿”。
沙。
帐篷掀开,蓝色的短乱发闯入了视线,顶着一片雪。
“爱因。”
瓦尔特露出了一丝笑颜,给这位娇小的科学家搬了张椅子。
“进展如何?”
爱因斯坦拢了拢衣,从盒子里摸了一块巧克力,特斯拉这次也没有说什么,很明显,天命的动向才是重点。
爱因斯坦倒是老神在在,吃完了巧克力也不忘舔一舔手指,又接过杯子抿了口咖啡,这才撇了撇嘴巴:
“很顺利。”
她放下杯子,用纸杯给自己倒了些清水,随后掏出了一块便携处理器,找了台电脑,打开了得到的数据。
开篇,便是逆熵的横S符号,紧接着,白发褐肤的女子出现在了影像之中。
一小时前,她还站在谈判桌的对面。
“盟主,博士,这是我在巴比伦实验室获取的实验数据——”
她的名字是帕特里安,她的外号是“天才”,她的身份是天命雪狼小队的一员,更是逆熵派遣至天命的顶级间谍。
这也是爱因斯坦在谈判时依旧能保持着冷静的缘由。
天命自以为完美的保密,实际上早已被渗透入骨。
资料之中,一串串名字都被列了出来,这是每一位被锁在高塔中的少女,而其中,将近百分之七十的名字都成为了红色。
而其中,有一份档案被重点标注了,爱因斯坦顺着指示打开了这份文件。
那是一个紫发女孩,照片上的她身形单薄,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麻布衣,头发都打结了,但是那双金色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镜头,任由相片记录下这双眼中的愤怒。
“西琳……”
爱因斯坦念着这个名字,一个很普通的西伯利亚名字。
“盟主,怎么做?”
“我们要率先找到她。”
瓦尔特很快做出了决定。
“从当时的崩坏能反应来看,这名律者并未完全觉醒,还有机会,我们必须在天命的步伐前抓住她。”
“需要我们去吗?”
“不,我们要和天命的主力一同前往,通知帕特里克,让她和侦察部队前往调查。”
确实,在崩坏面前,天命与逆熵是同一战线的。
但是,还没到最后一刻。
秘密,在诱惑着每一个人。
第三百六十八章 我跟你说我以前可是日更的哦(超厉害的)
“呜……”
女孩的吱咽声在雪林之中响起。
她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雪。
还有在雪中低垂下来的巨大头颅。
这是龙。
很典型的西方幻想种造型,放大的蜥蜴类造型再配上一对蝠翼,用最直观的方式表现出了人类对于“巨物”的恐惧。
可是这头巨兽却轻巧地俯首,伸出了它颔中冰蓝的细舌,卷了卷女孩的发丝。
龙的身影是庞大的,它必须要趴下身才能让其宽阔的脊背融与雪松和山峦之间。
这样的身躯,放在天命数据库之中只有“审判级”能够形容。
总重超过千吨,总长超过百米,一系列的数字只能用“超过”来含糊地描述,这就是“审判级”。
拥有着“审判诸生”的暴力。
可就是这样的暴力,却对着女孩低眉顺首,仿佛宠物般轻轻舔舐着女孩的头顶。
世界很冷,可龙为女孩挡下了风雪。
她伸出了手,向着那片世俗的恐惧伸展着。
龙靠得更近了些,它的头颅抚在女孩的手掌上,女孩的手是苍白的,崩坏兽的躯壳则是惨白,但此刻看上去却是如此的相似。
“是你啊……”
女孩的声音听上去是如此放松,与那重症的病人看到了能救治自己的医生一样。她轻言细语,感受着手指尖的触感。
却并非目眼之中的颜色那般冰凉,而是暖冷。
手指的触感是坚实,是雪原的寒冷,也能感受到这份硬冷下跳动的温度。
“原来……这么温暖啊。”
她这么呢喃着,由触碰变为了拥抱,娇小的身躯就像一片落雪,停在了龙首,她蹭磨着,感触着,龙如同迁就的长辈,任她撒娇。
“大家……都离开我了。”
女孩缩在龙翼的庇护下,她低声呢喃着,如同一个噩梦初醒的孩子。
“嗡……”
龙喉荡出了细细的鸣呢,它拱了拱,将女孩抬正了些。
“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呢?”
女孩的声音如此柔弱,但她的眼瞳中却倒映着仇恨。
“吼?!”
龙吟忽然拧转,它抬头看着山林,抬爪将女孩捞起来,护在怀里。
女孩抖了抖,缩起了肩膀,却咬牙切齿:
“……来了么?”
她抬头看着龙:
“先拜托你了。”
龙垂首,它的腹腔打开,将女孩藏了进去,随后又蛰伏了下去,它的身躯亮起了冰蓝的光泽,它张开巨口,一道道寒风卷了出来,澎湃的风雪淹没了这个山林雪海。
——啪嚓!
树枝的响。
德丽莎看向了脚底,碎裂的树枝已经被冰雪凝结为了晶白,不止是这,脚下的土地,枯枝,树林,就连雪松的铁枝也冻为了晶花,看上去,就像是风也被冻结了一般。
小修女不由自主地把脑袋往衣领里藏。
“真够冷的……”
齐格飞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一团团热气从他嘴里跑出来,本人也把拉链提了起来,缩着膀子。
“报告长官,这一带的温度确实很不正常,在半个小时之前便跌入了-57℃,但更加惊人的是植物细胞已经发生了脱水收缩现象,所以我们并未继续搜寻下去。”
帕特里克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先前她便申请前往侦察,但很快就挂着一层冰霜回归。
“诶?这是什么意思?”
德丽莎眨着她那双天真可爱的大眼睛。
听到这个问题,瓦尔特看了过来,不知为何,德丽莎总有一种被冒犯了的感觉,便鼓起了脸回瞪了过去。
这位逆熵的盟主最终还是自己移开了目光,伴随着一声叹气,扶了扶眼镜:
“如果是自然低温的话,冻结大多发生在细胞壁之间的水分之中,而能够让细胞发生脱水皱缩的情况只能是急剧失温导致,同时,那种急剧失温证明了-57℃还不是谷值。”
“啊?”
德丽莎继续眨巴着自己漂亮的大眼睛,好不容易找到了关键:
“也就是说,那头龙就一直躲在这里咯?”
“十有八九,这也是由我们来进行搜查的原因。”
在确定了大致的方位后,最强的战力所组成的小队便踏上了征程,这无可奈何,也自然而然。
这已经可以说是审判级崩坏兽的宣战,它强横地改造了环境,让文明的主要战力根本无法适应这夸张的低温。
能够来到这里的,必须是他们,也只能是他们。
“你怎么认为呢?”
瓦尔特看向了队伍的第四人,那位披着斗篷,始终不用真面目示人的调查员。
这是一种试探,实际上瓦尔特的内心相当忐忑。
那张纯白的面具看了过来,其上的裂痕状告着战斗的激烈,依旧是那双幽冷的墨瞳。
视线又移开了,他看向了别的方向,就在瓦尔特以为这次试探不了了之时,那平淡的声音飘了过来:
“她还在睡。”
哪怕是轻浮的齐格飞也愣愣地放下了手里暖身的酒,脑袋也没从这句话里转出来。
“……睡?”
那人看了过来,齐格飞莫名觉得很不爽。
“她不强。”
他轻描淡写地定下了这样的评价:
“至少没有‘瓦尔特’那么强。”
“啊?”
齐格飞觉得自己一头雾水,瞅了瞅逆熵的盟主,又瞧了瞧奥托的特派员。
这两人……啥情况?
哑谜只有知情者能够猜中,比如约阿希姆就知道,那个人所说的“瓦尔特”并不是指自己。
他不自觉地捏了捏拳,却又慢慢地松开了。
“但她在醒来。”
“醒……来?”
德丽莎觉得自己一个头有两个大。
“呵呵。”
那人揉了揉德丽莎的脑袋,小修女有些不满,觉得自己长高的可能性又被抹了一些,便瘪着嘴,瞧着那顶斗篷,仿佛他说不出什么所以然的话就要一口咬上去一般。
“律者不是一蹴而就的,不是一睁开眼就能从人类变为律者,这需要一个过程。”
他仰起头,纯白的面具盯着天空,仿佛在回忆:
“有的会因为情绪崩溃而瞬息促就,有的会缓缓蜕变,直到从内而外完全地转变……而如今这一位,从根源上来说是‘不完整’的,她的起点在于数以月计的崩坏能实验,长时间的崩坏能接触,并非是‘崩坏’找到了她,而是她主动接触了‘崩坏’。所以她需要时间来促成她进一步完善自己,去理解自己的根源。”
“那我们是不是要抓紧时间?不然的话情况会更加严重吧!”
德丽莎虽然有些许听不懂,但凭直觉就意识到了危机。
“无须,因为她的守护骑士会毫无疑问地来驱逐我们的——”
“吼!!!——”
话音刚落,一声龙哮震传了整个冰林,龙破开了山林的阻挡,暴烈的风雪也遮掩不住那冲锋的身躯!
与此同时,还有那从四面八方围堵而来的千军万马!
这就是“审判级”,以其自身就能在短时间内制造出成千上万头崩坏兽的恐怖!
“诸位。”
瓦尔特抬起了手,一颗黑红的圆玉出现在了手中。
“准备战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