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当然就这样回来咯,你还要作者君水多少呀?
“上车!快!”
“别给老娘愣着!快动!发动车辆!踩油门就行!”
“蹲下!”
一颤,神智立刻从记忆中逃离,即墨傻傻地摸了下自己的脸,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他以为摸到了飞溅而上的血,但却干干净净。
是在医院,面前是一扇玻璃,映着窗外微曦的阳光。
他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而自己也已经回来了。
但是昨天的记忆依旧像是毒蛇,缠绕着他,闭上眼,就能从黑暗中爬出来吞噬现实,染上昨日的猩红。
“哧——”
病房的门开了,有人进来了。
即墨刚转过头,就被抱在了怀里,很难得的温暖。他闻到了薰衣草的味道,他看到了伽紫色的长发。
是Mei。
她抱着他,像是一个拥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好一会,即墨才听到了Mei有些沙哑的声音——
“欢迎回来。”
即墨的嘴动了动,话梗在喉头,脑中一次次回放着昨天那飞血的一刻,好一会,他才出声,轻,低,有些抖:
“队长……怎么样了?”
Mei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捧住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不知是在打量什么,她的手指摩梭着他的脸,轻轻拭过贯穿鼻梁的伤疤,有些凉。这才慢慢地放下,说道:
“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要带你去看看吗?”
心中的悬石这才放了下来。他慌忙奔了出去,刚出门口,才知道自己不认识路,求救般地看向Mei。
……………………
挥之不去的战场记忆仿佛存在于现实的各个角落。
恍惚间,即墨又看到了——
那个女人帅气的背影。她手中的刀是无法跨越的边境线。
一只只死士在她的刀下分解,所有人都在她的指挥下上车,争分夺秒。
她转回头,喊着挂挡加速。
即墨任由疲惫拖着自己的身体,跨过一只断首的死士,摸上了车门。
而正是在即将脱离的时刻,也就是在唯一松懈的片刻——
那只无头的死士木偶般提了起来,依旧握在手中的双刀向着即墨的头颅直咬过来!
一切在眨眼间变得那么缓慢,但又那么致命。
即墨想躲的,他的大脑已经反应了过来,但是他的身体却被那只抑制锁给限制了行动,崩坏能粘着他的四肢百骸,迟钝而僵硬地看着那双刀锋递来。
血。
但洞穿的不是他。
而是那睥睨战场的红色女武神。
“蹲下——小子——”
剩下的话变成了滚涌而出的血。
“即墨?即墨!”
他再一次陷入了回忆,也再一次被惊醒,有些茫然,看着面前的铁门,上面挂着惨绿的“ICU”。
“到了——”Mei站在门旁边,即墨觉得嗓子有些干。
他的手指已经碰在了门把手上,但觉得它被焊死了,转不下去。
他想使些力气,却松了劲。
在他踌躇之时,门却已经打开了,闯进视线的是一双浸着血丝的眼睛。
Cecilia。
她还是提着优雅的微笑,尽管根本掩饰不了她的疲惫。
“来了?”
即墨缩着头,他甚至不敢看着那双眼睛。因为那里没有责备,也没有恨恼,只有关心和温暖。
Cecilia没有注意到即墨的小动作,退了半步,让开了路,
“进来吧。”
即墨有些木讷地抬起步子,跨了进去。
Mei却站在外面,摇了摇头:“我还是不进去了吧,我和她还是有些……”
Cecilia的微笑变得有些苦,摇了摇头:“您能来已经很好了,博士,一起去喝点什么吧?”
即墨进来的步伐有些慢,他将一切都小心翼翼地放在眼里。
脚一疼,发现是Terisa,她悄悄踩了他一脚,还做了个鬼脸,然后溜到了门旁。
Hua靠在墙上,昏昏欲睡,她的眼睛也有些红,看到即墨,眼睛亮过了神采,但很快就把脑袋别到了一边。
是在生气吗?
最后,他才敢将视线转到病床上。
病床上半卧着Himeko,本应该戴在脸上的呼吸器放在了枕边,出乎意料,她已经醒了。
但也在想象之中,因为即墨想象不出来Himeko昏迷的样子。
在他所有的记忆中,Himeko从来都没有任何的“软弱”,永远像是火焰,强势,不服输。
就像现在这样,躺着,不是她会做的事。
Himeko也看到了即墨,她竖起了手指,是一个很眼熟的手势——噤声。
他低下视线,才看到靠在床边的Rita,她头一次穿上了白色的长裙而不是那件黑色的丧服,卧在Himeko身边,紧紧抓着Himeko的手,眼角还遗着没干的泪珠。
即墨忙放慢了脚步,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轻了些。
站在Himeko面前,他想了很久的话盘在舌边,出口,却成了三个字:
“对不起——”
Himeko却摇了摇头:“我是队长,保护战友是应该的。”
她一开口,却透出了空空的疲惫:
“你对不起的应该是你自己,再变得强些,能够独当一面,懂吗?”
“懂。”
“回去吧,带上Hua,你们暂时去Mei家里居住。”
“好。”
“还有,每天的训练别落下,两周后我要是发现没有进步——”Himeko瞪了即墨一样,还是那副煞气腾腾的样子:“有你好看的。”
“是!”即墨悄悄打了个立正。
就是这样,这就是她们的会面。
Himeko没有接受即墨的道歉,也没有去责怪即墨。
即墨觉得这样却很好。
干脆利落,锋利地像是Himeko的刀。
因为她们都是战士。
离开之前,即墨回头再看了一眼,却看到Himeko正轻轻为Rita整理着头发,默拭过Rita无意识的泪。
关上门,脸上忽然挨了一巴掌。
火辣辣的疼让即墨连脖子都忘记歪回来。
他听见了抽泣声,看到了流泪。
Hua的流泪。
她咬着唇,好像想憋住那丢人的眼泪,却拦不住,让它们像是珍珠一样滚出来,晶莹一片。
即墨在这一刻大脑宕机了,他慌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
他从没有想过,Hua会哭,还是在他的面前。
“太过分了!”
Hua无视了他的呆傻,让自己的所思所想和眼泪一起扔出来:
“你以为你是谁啊?!
“随随便便就把我锁在车里?!
“你凭什么?
“我为什么不可以站出来和你一起战斗?!
“我是小孩子吗?!
“还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很厉害?!牺牲掉自己就可以保护所有人?!
“我告诉你!听好!
“我是个战士!不是那个只能藏在废墟里,躲在衣柜里的小女孩了!
“我也能战斗!你不可以像这样羞辱我!我宁愿死在战场上!我也不要再藏在别人身后了!
“你听懂了没有?!”
即墨第一次看到这样激动的Hua,也第一次听到她那清冷的声音拉尖拉长,最后破了音。
Hua扬起手,却定在即墨脸旁,停了一会,那双不断流泪的眼睛盯在他身上。即墨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Hua推在了墙上。他只能看着Hua头也不回地跑开,他想追,却不敢。
唯一的话,还是被他咽回了肚子。
默默地靠在墙上,最后只能一言不发。
………………………………
醉汉晃晃悠悠地走出酒吧,摸了摸自己的裤兜,发现了剩下的钱已经不够他明天继续喝了。
他也算倒霉,到现在,没有妻子,也没有了家人。
大概半个月前,还被不知哪里的乞丐扒走了唯一的一件西装。
怎么办呢……他抬头望着明晃晃的太阳,还是觉得冷。
似乎除了高楼,就再也无路可投。
像是打定主意,他望着一栋五十四米的高楼,打算从小巷里穿过去。
阴暗的巷子,垃圾桶,但很奇怪,乞丐和醉汉今天却没有聚在一起。
可惜,少了些观众,他这么遗憾到。
突然,空气里浮出了一位“少女”。
“她”的肤色是奇怪的苍白,头发也是一样的骨白,却顶着一双奇怪的双角,高领的长裙遮住了“她”的嘴,增添了高寒和冰冷的气质。
更诡异的是,她赤着小脚,漂浮在空中。
这——喝多了撞鬼了不成?
醉汉想抬手抹抹眼,却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最后,只看到了金色的“丝线”。
他连痛苦都没有感受到,就失去了生命。
“幽灵”动了动手指,“丝线”便将这臃肿的身体缓缓放下,就好像往里充气一般,这具尸体逐渐胀起,逐渐溢出了脂肪和水分,一声破响,钻出了一只长着猫耳的“少女”,她低下头,挥着那双巨大的爪子,将这具尸体吃得干干净净,再将最后的皮叼起来,将猩红色翻过来,像是斗篷一样披在身上,遮住了那骨瓷般苍白的身体。
“幽灵”指了指巷外的城市,“猫”点了点头,竖起尾巴,攀援在墙上,几个纵跳之间消失在了城市的钢筋水泥森林之中。
“幽灵”望着这座人类的城市,慢慢淡化在空气之中。
第五十章 嗯,算是新家啦。哎?这两只双胞胎——
天空垂下了昏幕,即墨和Hua才被带到了Mei的家。
不光光是因为距离,也是因为层层的安保盘查。在这一片居住着大多数财阀与科研人员的住宅区,两个还没有办理好进入准许的“外来人”自然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即使Mei在,也没有办法迅速结束这些麻烦,开着车的Kevin很不爽地锤在方向盘上,响了喇叭,便立刻得到了城卫军的一张罚单。
“真是的!为什么我来就不需要这么麻烦的盘问啊!”
白毛哈士奇很不爽地嚷了起来。
“您是您,她们是她们,我得按规矩办事,您要是再嚷下去会被住在这的其他人投诉的。”
负责排查的城卫军扶了扶眼镜,继续检索着一张又一张从上级发来的电子文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上级会发那么多文件下来签署。
Mei在副驾驶上安抚着旁边的哈士奇,他已经无聊到把脑袋搁在车窗上了。
而后座上还是很安静,Hua大概气还没有消,靠在车窗旁在外面看风景;即墨则坐在另一侧,他不知道,也不敢和Hua说些什么,因为刚想开口,就会撞上那还有些泪痕的眼睛,即墨总觉得自己不论说什么都会招来一顿“寸心一式问候”。
他也只能假装看着窗外的风景,和一旁的监控玩起了瞪眼游戏,盯着它们一次次在自己面前卡下镜头。
从早到晚,从医院到这儿的公寓,节约了一顿午饭钱。
下了车,地面的实感终于落实在脚底,微麻的腿才得到了解放。
一栋复试小别墅,大门前的小楼梯连着马路,绕着别墅的则是一圈绿茵茵的草坪,还有一些摆在墙垣的蔷薇,只是似乎没有人打理,自生自灭中颓了一大半。
Kevin早就扛起了最大的行李,极其熟练地打开了门,率先跨了进去,即墨和Hua也拎着自己的行李,跟着Mei一同走进了这个公寓。
这也是接下来两周,她们的新家。
一进门,却发现完全没有外表那样的光鲜,一过大门,就是一间空荡荡的客厅,潦草地摆着几件沙发,挂在天花板上的一盏灯,除此,就是空空荡荡的一片墙。
是的,连电视机都没有。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单调”和“枯燥”的味道。
这……就是一个科学家的家吗?
总觉得冰冷冷的,有股说不出的孤单。
即墨看着四处在Mei身边晃着的Kevin,有这样的人在身边,也会感到孤独吗?
“呵呵,有些冷清吧?”
Mei注意到了即墨的视线,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发,解释了起来:“毕竟之前很少回来,一般就睡在实验室里了,就不怎么打理,也没有购置太多的家务……”
“那——Mei博士之后也会经常呆在实验室吗?”
这是Hua问的,但是Mei却摇了摇头:
“不会不会,这之后我会常回来的,因为你们住进来了嘛,而且还有另外两位——”
另外两位?
就像是为了解答疑惑一般,Kevin已经朝着楼梯上喊了起来:
“哟!两个小丫头!下来啦!”
先传来的是从楼梯一路响下来的蹦跶,没错,肯定是蹦跶,紧接着的就是相当欢快而且软糯的声音,就好像是鸣柳的莺鹂。
欢快,活泼。
“姐姐姐姐!Mei回来啦!快来快来!Mei回来啦!”
和着这声音一起飘来的是一个比较清冷,还带着懒洋洋的声音,就好像没睡醒一样:
“嗯——知道了,哎,我自己能走,哎!台阶台阶!”
忽然慌张起来的声音立刻滚在了一起,只见Kevin往旁边一跳,楼梯上就滚下来了两只女孩。
真的是“滚”下来的。这两小只应该是因为踩错了楼梯,抱在一起一路咕碌碌速降,最后“啪叽”扑在了所有人脚前。
嗯——
一样的黑色齐腰长发,一样的身高,一样的白衬衫下露出来的嫩白大腿,对,这两只就披着大号衬衫,不过因为只有一米五的个子,被一件XL的衬衫完美遮挡所有要害。
虽然因为这两只摔趴在地上,暂时看不到脸,即墨却有种相当的既视感。
似乎在整个“崩坏”设定中,好像只有一对双胞胎来着……
这两只同时抬起了脑袋,一样精致的小脸,不过一双是活力满满的亮红瞳,一双是平静微懒的湖蓝瞳。
“Mei!Mei!”
“Mei。”
虽然音调有些不同,但都带着一样的情感——欣喜,就像是终于盼来妈妈回来的孩子。
果然,刚才地上爬起来,两小只就同时扑进了Mei的怀里,左右两球各枕一只,两只小脑袋不停蹭着,像要将自己完全揉进Mei的身体里,似乎这样才能表达出她们对Mei的依赖。
即墨很自觉地捂住了眼睛,不过指缝却隙得挺开;Hua红着脸把脑袋转到一边。
Mei的脸有些红,她抱着这两小只,很宠溺地笑着:“怎么裤子都没穿?客人来了就这样一副失礼的样子?”
活泼的妹妹摇了摇脑袋,还颇不自知地拎了一下衣摆,一片惊人的绝对领域:
“没有呀,和Mei说得一样,好好地遮住了呀。”
说完,又把脑袋扎进了那半边的软肉之中,像只猫一样蹭着。
Kevin看着面色逐渐窘红的Mei,上去把那只撒娇的两只拎了开来,一副英伦绅士的样子:“不可以让Mei难堪哦。”
“哎——喜欢Mei就要蹭蹭,Kevin不是一直那么做的嘛?”
面对着妹妹的质问,Kevin绅士地笑着:“是呀,喜欢Mei就要蹭蹭——”
随即便一头扎在那对丰满之间,发出了猖狂的痴笑:
“可是只有我才能这样蹭哈哈哈哈哈哈!”
“Kevin你够啦!!!”
啊,多么熟悉的铁拳制裁啊。
即墨看着撅起屁股软在地上的白毛哈士奇,心中毫无怜悯,反而有一丝想笑。
过了十五分钟,Mei才带着两小只下了楼,还是那件白衬衫,不过多了两条睡裤,拖在地上,总有种会自个儿把自个儿绊倒的感觉。
不过这两小只倒完全没有危机意识,妹妹还抱着Mei,而另一边的姐姐则稍微淡定一点,不过还是把Kevin挤到了一旁,两姐妹毫不犹豫地霸占了Mei的两侧,只为了能随时感受到Mei的温度
“好啦,来向客人介绍一下自己。”
活泼的妹妹首先抬起了小脑袋,露出了小虎牙:“我叫丹朱哒!”
姐姐靠在Mei身上,几乎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苍玄。”
第五十一章 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啊,眼泪呢……
有些迷朦地隙开眼帘,盘旋在即墨脑海里的第一件事就是——
晨训。
第一时间扫了一眼钟,指针已经跳到了六点。
居然这么晚了嘛?!晨训迟了!
嗵!
门被闯开了,有些混沌的脑子被这一声震响,随后奔进来的一只丫头旋转跳跃直跃空中,这个角度这个速度——正好一脚蹬在他肚子上。
“咕噗!”
毫不在意即墨几乎被踩折的身子,小姑娘还乐在其中地蹦着,一边蹦一边喊:
“起床啦!起床啦!墨哥哥起床啦!”
这已经不光是把残留的睡意给蹦走了,命也得去了一半……
抽着眉拎住还在半空中的小丫头,果然是丹朱,那张小脸上还是一脸天真纯良的傻笑,亮红色的眼眸扑棱棱地闪着光:
“嘿嘿,墨哥哥,起床了没有呀?”
这,就是即墨在Mei这第一天的早晨。
活泼到甚至有些过分的闹腾,而且还有着日常被打乱的错觉。
慌慌张张地冲下楼,却发现屋里已经来了熟悉的两个人。
Cecilia和Terisa。
看到她们,即墨就明白晨训可以放在一边了,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
Terisa似乎还是那副样子,一见到即墨就亮了亮牙。但是Cecilia看上去神色透着些萎靡,眼窝下是圈薄薄的黑色,正抱着碗泡面稀里哗噜的唆着,面汤都溅在了她的脸上,不过她毫不在意,把垂下的发丝撩到背后,一仰脖,把剩下的面汤也一起喝了个干净。
在她们的对面坐着Mei,她看上去脸也没洗,顶着一副黑框眼睛,头发有些乱糟糟地披着,看到即墨,笑了起来,招了招手。
“小墨,来吃面!今天可是我做的早餐哦!”
这么说着,手指点着放在茶几上的红绿黄紫四个纸桶上:
“你要吃牛肉面,香菇面,炖鸡面还是雪菜面?”
不都是泡面吗?
即墨心里吐槽了一下,拿了碗香菇面,掀开盖子,还是有着香味的,不过能够分辨出来其中过于鲜丽的合成剂味道。
不过已经好久没有吃过泡面了呢。
这么想着,即墨端起来纸桶,叉了一卷泡面,眯起了眼睛。
“怎么样,我的手艺怎么样?”
看着即墨这样的神采,Mei笑得更开心了,她开始打心底觉得做法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只要用热水烫三分钟就行了嘛!
超简单!
即墨点了点头,他在心里想的却是坐在电脑前,吃着泡面,看着番剧或者电影时的悠悠闲闲。
“极好。”
即墨笑着吃这一碗泡面,他觉得味道确实很不错。
“哎——我不要嘛,Mei一直在煮泡面,昨天是前天也是,我听Kevin说还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可是Mei不会做。”
丹朱抱着牛肉面,望着桶里褐红的面汤,不高兴地嘟起了嘴。
Mei挂了一下丹朱的小鼻子:“你姐姐呐?”
“姐姐去叫Hua姐姐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下来……”
丹朱咬着叉子,糯糯的嗓音里带着一点点的含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清冷的嗓音从楼梯上流了下来:
“我愚蠢的妹妹哟,女孩子自然需要一点时间来打扮自己的,你这样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呢?”
简直和妹妹是两个极端呀。即墨在心里这么感叹,转过头——
“噗!”
忙掩住嘴,不过还是有面条漏到了碗里,即墨努力压着笑,肩膀不止地抖,直到Hua坐到了旁边,浑浑噩噩地端过碗,即墨才忍不住了,拿了张纸巾把Hua唇角的牙膏沫给擦了,还帮她把扎在脑袋前面的小辫子给解了开来,拢在后面重新系了起来。毕竟是个简单的马尾,即墨觉得还是很简单的。
而苍玄那一头颇具嘻哈风格和抽象主义的发型更是成为了整个早饭的欢乐源头。Mei甚至得把面汤吐回碗里才敢笑出声来;Cecilia更是把面桶遮住了,一个劲地抖,摸了张纸巾,在纸桶的遮掩下擦拭着。好一会,才放下来,似乎还是那样优雅的笑,只是她自己都没发现鼻尖上挂着的一小段面条已经暴露了面桶下的秘密;最夸张的当然是Terisa,这丫头很干脆地扔开了碗,趴在桌子上很没形象地咧开嘴,要是能配上声音那一定是一串好听的笑。
只有苍玄丹朱这两只完全不明白笑点在哪,颇有些茫然,那副样子让所有人笑得更开心了。
Mei摇着头,把苍玄拉过来,一缕一缕地将她的头发梳回原位,脸上的笑却怎么也收不回去。
“小苍玄呀,你这个仪态可不怎么样呀。”
“哎?为什么呀?姐姐不是帮Hua姐姐收拾好带出来的吗?”
“同样的疑问。”
面对这两双求知天真的眼睛,Mei感觉自己得抓紧时间给她们灌输一下生活常识了。
要是今后出门还是那样子,不得笑死人?
“还有呀,小苍玄你那句‘愚蠢的妹妹’从哪学来的?”
Mei点了点苍玄的脂鼻,有些小好奇。
苍玄抬起头,淡然的眸子里闪过回忆,才说道:“嗯,是Mei的一本书里写的,好像是《霸道哥哥——”
还没说完,就被Mei挡住了嘴。
“啊哈哈,吃面吃面,大家吃面哈,我花了好大功夫呢!”
似乎苍玄暴露了什么很糟糕的秘密?
而且这面再好吃也是方便面啊!
不过,这段插曲确实让整个早饭增添了不少笑料,算是个欢乐的序曲。
Hua的迷糊也总算是醒了,她直勾勾地盯着即墨,让他甚至觉得有点发毛,转过头,却发现Hua又把视线挪开了。
即墨还是问了出来:“怎么了?”
Hua拭了拭自己的头发:“是你帮忙的吗?”
“是的,不好看吗?”
“嗯,”Hua点了点头,但却没有重新系,“谢谢。”
即墨有点小尴尬,但却挂起了一点笑:
“没事。”
看着在那张白皙的脸庞上悄悄醒来的晕红,即墨觉得很有意思。
“咳咳,来来来,注意力注意力。”
带着些许故意的小咳嗽拉过了二人的视线,Cecilia才重新成为了焦点。
“嗯——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Mei和我都不怎么喜欢。”Cecilia吐了吐舌头,这个时候这个公主才像卸下了伪装,像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少女,狡黠带一点点的调皮。
Mei也笑了笑,躺在沙发里,示意Cecilia自由一些。
“首先要告知的是,Himeko已经搬出ICU了,接下来两周静养就行了。”
Cecilia的第一个消息就让两人松了口气,虽然昨天已经了解到Himeko没有了大碍,但是今天的消息让最后那一点点担心落回了原地。
但下一句话却让两人瞬间汗毛倒竖了起来:
“Himeko特意叮嘱我来看看你们有没有训练,emmmmm……”
意味深长的低吟让两人已经可以想象某个红发魔女的狞笑了。
““实在抱歉!我们立刻开始训练!””
Cecilia似乎很满意她们此时的积极,但还是抬手先制止了:“别急别急,这件事呢,我也是想过了,Himeko让我监督,但也没有说必须得按照平常的日常表呀~”
“哎——也别急着先松一口气。”Cecilia很有闲情逸致地喝了口水,眯起一只眼睛,等她把那口水慢慢咽下去,才慢慢说道:
“其实呢,我刚才也和Mei谈过了,她也有些任务要交给你们的哟。”
顺着她的话,两人看到Mei搬过来了一摞摞的书。即墨首先放弃了去阅读,他对于上面的一堆鬼画符一样的文字一窍不通;Hua则是扫了一眼,有些支支吾吾:
“圆周率猜想,自然常数的深入研究,电学,磁力学……什么啊……”
“看,这就是我和Mei一样担心的,你们这两个孩子呀,没有太多的知识基础,你看看,Hua你连最简单的速度公式都不会,还有阿墨呀,不说各个国家自己的语言了,夏文,美语,这些你肯定不懂,但是——”
Mei接过了话,指着这一堆书:“你可不能连国际通用的阿拉姆语都不懂呀!文盲可不行啊!”
难道说,这两周——
“没错哟。”Mei将书塞进两人怀里:“训练完,就要好好学习哦。”
“我会好、好、辅、导、你们的哦。”
突然好想念Himeko怎么办?!
圣诞节特别篇~~~ o(* ̄▽ ̄*)o
“JingleBells,JingleBells,OhJinglealltheways……”
女仆站在屋子的角落里,看着少女们环绕着圣诞树,时不时把礼物抛来抛去,里面一只白毛猴子跳得特别开心。
呵,现在的卡斯兰娜啊……啧啧啧,一代不如一代。
女仆这样子在心里默默吐槽着,忽然看到另一个白毛小萝莉把那只白毛猴子摁在地上一顿教育。看着那娇小的背影和有些幼稚的动作,女仆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烫。
啊……德莉莎大人好可爱……
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女仆捂了捂自己的琼鼻,但依旧将自己藏在角落里,注意着少女们不小心扔在一旁的垃圾,还有某个露着肚皮睡觉的醉女。女仆悄悄瞪了那个醉熏熏的家伙一眼,就是她!扔了一堆啤酒罐子!
你看你看!又扔了一瓶!
女仆决定要向奥托大人好好参一本,至少要在圣芙蕾雅学院里行禁酒令。
她叫丽塔,丽塔·洛丝薇瑟,是个努力工作积极向上的女仆。
她很清楚圣诞节的含义,那是纪念圣者诞生的日子,也是信仰圣人的善男信女们得到祝福的日子,更是很多人的狂欢节。
但是丽塔很清楚,这个节日并不欢迎自己,她不信仰基督,更不是什么好人,她早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无视了圣诞节好多次。
就像现在这样,把自己悄悄藏在阴影中,看着她们欢乐的闹腾就行。
突然,灯黑了下去,可是很奇怪的是,开着电玩的电视机却没有黑下去,反而跳出了一个相当幼稚的挑战书。
这激起了女仆心中的一点恶趣味,便一同参与了进来。
算是个荒诞的旅途,或者梦境?
不过,看着这些小姑娘不可置信的表情,丽塔觉得自己的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而且睡在犹大里的德莉莎大人好可爱啊啊啊啊啊!那件水蓝色的连衣裙也超级可爱啊啊啊啊啊啊!而且只要一动就可以看到裙底下——
啊啊啊啊!好可爱好棒啊!白色果然最配德莉莎大人嫩白的肌肤了呢!
一想到现实中又变回修女服的德莉莎,丽塔颇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打算回去亲自做一件这样的裙子,再偷偷藏进奥托大人塞给德莉莎大人的礼物之中。
嗯,对了,一定要换成丁字裤……
“咕嘿嘿……”
伞下的女仆发出了如此的笑声,雪都不由自主地飘飞了。
“喂喂,丽塔酱,你刚才笑得好猥琐啊,我还以为舰上来了个猥琐大汉呢。”
啊,这么不识风趣撞破自己美好幻想的声音——
转过头,穿着黑色呢大衣的少年站在身后,雪在他的肩膀上积了一层,果然是这个三货舰长。
哦,你问为什么是三货?贱货二货疯货,这不就是三货吗?
“舰长大人,你尾随一名区区女仆是想做什么?”
“喂喂,你不要颠倒是非哦!明明是丽塔酱你在我面前一脸痴汉样溜进了休伯利安啊!”舰长不满地争辩着,突然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间扭捏了起来:“难……难道丽塔酱对我——哎呀,丽塔酱你不用这个样子的,直接和舰长说嘛,舰长不会——”
Duang!
女仆小姐满意地收起了从主教那得到的圣诞礼物,不得不说,这柄钟表一样的镰刀还是挺顺手的。
“舰长大人,这么恶劣的玩笑还请不要继续开了。”
丽塔很淡定地打开了舰船的门,她下手很有分寸。
果然,身后传来了某人从雪地里钻出来的声音。
“嘶——那也不用锤这么痛啊……”
舰长龇着牙,看上去确实挺疼的。
不过——
“即墨舰长大人,您的演技太浮夸了。”
丽塔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戏这么多?!
“嘿嘿嘿,丽塔酱,作为舰长,我觉得你的小白眼是所有女武神中最撩人的!”
“得了吧舰长大人,再呆在外面可就得变成雪人了,快进来吧。”
“哎!等的就是你开门!要是用指纹锁的话得把我手冻掉。”
即墨笑着搓了搓手,那双修长的手指看上去和雪一样,但透着一点点红。
进了舰船,恒温装置让即墨舒了口气,丽塔则非常熟练地将那件呢大衣脱了下来,掸了掸上面的雪,落在脚下,一片晶莹,很快化了个干净。
“呼——”
即墨舒了口气,感受着温暖,热气环绕,驱散了寒意。
“丽塔酱,和那些小姑娘过得怎么样呀?”
“舰长大人,请让我在此提出异议,您的年龄是18岁,仅仅只比那些‘小姑娘’大一岁而已,而且就年龄来讲您可不是最大——”
“喂喂喂!不能乱讲啊!”即墨忙做出噤声的手势:“议论女孩的年龄可不是我的癖好。”
“不,舰长大人我觉得您已经足够变态了,债多不压身。”
女仆狡猾地笑笑,又迅速转移了话题:
“我过得还行,算是个比较难忘的平安夜,而且——”
她的脸红了红,笑容逐渐失控:
“德莉莎大人好可爱——啊,对不起我失态了。”
“没事没事,我没看见。”即墨非常识趣地装作看风景,指了指她背上的华丽镰刀:“这柄观赏镰刀就是你的圣诞礼物?”
“我想舰长大人已经尝试过了。”女仆微笑。
除了两双脚步,周围都静悄悄的,除了女仆,所有在休伯利安服役的女武神都已经放假了,包括那四个还在圣芙蕾雅上学的实习女武神,毕竟天命是一个欧洲的组织。
而丽塔还在这的原因是因为命令要求的监视;
而舰长,即墨,则是住在这里的。
走进舰长办公室,这个本来用于办公的地方已经被这个颇有些离经叛道的少年改造成了卧室。
有些小,但在丽塔每天细心的整理下保持得相当干净,当然这也不仅仅是丽塔的功劳,她实际上只是做了个收尾工作,她从来没有想到,居然还有男性能在家务整理上那么出众,甚至有好几次她都扫不出灰来。
可以说,这个小舰长是她见过最整洁的人,在第一次踏入这个办公室(卧室)的时候,丽塔甚至还产生了“自愧不如”的感觉。
丽塔习惯性地搜索垃圾时,扫到了桌面上一张包着纸花的请柬,上面写着——
“致即墨舰长——”
不用翻开,丽塔就知道这是来自于那些少女的圣诞夜派对请柬。
她有些奇怪,原来不是她们忘了邀请他。
但是既然收到了请柬,为什么没去呢?
丽塔第一次对她的监视对象产生了好奇心。
不懂就问。
“舰长大人,既然收到了请柬,为什么没有去参加呢?她们都为你准备了礼物,因为您的缺席只好后天执勤时给您了。”她又想了想,补充道:
“她们——都表示挺遗憾的。”
“我也没办法呀,可是今天晚上总部就放假了,我想申请出国游就没机会了。”
即墨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很遗憾的样子。
“出行?舰长大人,方便问一下吗?”
“就是去看看老朋友们。”拿出一张出行申请,上面写着阿斯特拉罕,这个地名让丽塔轻轻皱起了眉毛,更奇怪的是,签署这份申请的是——
奥托·阿波卡利兹。
——为什么主教大人会允许他前往阿斯特拉罕?
如果是别的地方,也许女仆小姐还不会起疑心,但这个地方确实惹起了她的疑问。
不过,主教大人的签名——看来应该致电询问一下。
“阿斯特拉罕吗?真没想到舰长大人您还有俄罗斯的熟人。”丽塔笑着将签证还了回去。
“哈哈,是老朋友了,每年都会回去看看。”
“那需要我陪同吗?”
“不必了,好好享受假期吧。”即墨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木椅上,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站起来,走到一边,丽塔看到了那边堆着的礼物,很显然,是这个人准备的。
“丽塔酱,我明天就得赶特快了,没有时间送礼物了,能麻烦你帮忙吗?”
少年那双眼睛里满是讨好,如果是第一次看到的人一定无法拒绝。
不过——
丽塔眯起了一只眼睛:
“舰长大人,礼物一般都是平安夜送的,能拜托您走点心吗?”
“哎?是吗?算了算了,礼到心到就行。”即墨摆摆手,然后将一只最大的盒子递到了丽塔面前: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现在送给你啦,嗯——怎么说来着?我英语不太好。”
看着几乎和她腹部其高的盒子,丽塔有些愣,她头一次见到那么大的礼物盒,主教大人送的镰刀可没有包装。
“是‘MerryChristmas’,舰长。”丽塔还是接了过去,入手还有些沉。
“谢谢舰长大人,我能打开它吗?”
“当然,你一定会喜欢的。”
“呵呵,舰长大人,我想我已经过了那种小孩子的——”
挂在脸上优雅的微笑和话同时刹车,丽塔眨了好几下眼睛,发出了兴奋的尖叫,直接扑进了纸箱里,毫不优雅地将腿露在外面晃荡着,然后捧出了一只——
德莉莎!
玩偶!
等身玩偶!
即墨发誓他第一次见到丽塔这么淫·荡的笑容。
“啊啊啊啊啊!好软的材质!啊啊啊!还有温度!啊啊啊!简直就和真人一样啊!!!”某个刚才还淡定异常的女仆现在兴奋地像是个小孩子,将这只德莉莎等身玩偶抱在怀里,使劲地蹭,一双眼睛简直能掉出星星来!
“舰长大人舰长大人!这真的可以给我吗?!”
“那是你的圣诞礼物。”即墨失笑,他可没想到那家名为“米忽悠”的天命偶像计划组织推出的人偶娃娃居然会那么讨丽塔喜欢。
——或许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丽塔确实是个危险的萝莉控?
“那这些礼物能不能——”
“好的舰长!”
“请务必小心并且塞在她们的礼物里面哦,悄悄的。”
“没问题舰长!”
看着这个明显大脑温度过高的女仆,即墨相信这事稳了,便把这个明显兴奋过度的女仆推出了房间。
他还得赶飞机呢,可得早点睡。
被推出门后,丽塔抱着这个人偶溺了好久,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拨了电话。
“主教大人主教大人!”
“怎么了,丽塔?听上去很开心?”
“啊,抱歉我失态了。主教大人,请恕在下失礼,想要问一下,即墨舰长的申请——”
“啊,是我批准的,你也不用跟过去,好好享受圣诞节吧。”
“哎?可是阿斯特拉罕——”
“没事的,他不会对我们在三号的发掘工作产生影响的,放松点丽塔,人总要放放风。”
“那个——主教大人,我听到您那儿有些噪音,是怎么了吗?”
“啊哈,没什么,只是今天因为一些小意外,发现自己的办公室有些小了,便打算重新装修一下,圣诞节快乐,丽塔。”
“圣诞节快乐,主教大人。”
挂了电话,丽塔再一次心满意足地抱住了人偶。
她觉得今年的圣诞非常开心。
“给你穿什么衣服呢?”女仆抱着人偶,哼着小曲,一蹦一跳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符华便从梦中醒来了。
想着圣诞夜发生的一切荒诞而奇妙的事,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悄悄走出自己的房间,却发现门口已经堆了好几个礼物盒子了,而其她人的房间前也有不少,看样子确实是昨天互相送的,不过貌似闹得太开心,便直接堆在了门口。
她便蹲下来,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些礼物盒。
这个包扎粗糙的一定是琪亚娜的,但分量还挺足的样子,这个在礼物带里面放了张小卡片的应该是芽衣的,只有她才那么细心。
还有这个,这个——
翻着翻着,一只银灰色的小盒子吸引了她的视线。
——“来自于舰长的圣诞礼物。”
很好看的字体,符华回忆起那个三道疤痕的少年,虽然见面次数没有几次,性格也糟糕了些,但人的本质却还是不错的。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虽然很多事记不太清了,但是这么多年,她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不知为何,她首先打开了这个礼物盒。
里面,是一只银制的发夹,雕刻成了飞鸟的形状,还镶嵌着一只翠玉作为点睛。
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莫名觉得——
这就是她收到的,最好的圣诞礼物。
外面的圣诞歌声还在响着,透了进来:
“Dashingthroughthesnow
Inaone-horseopensleigh
Overthefieldswego
Laughingalltheway
Bellsonbobtailsring
Makingspiritsbright~~~“
还是圣诞节特别篇哦(才不是因为作者君想换换脑子呢)
阿斯特拉罕是里海的一颗明珠。
她因里海而富足,里海亦为她骄傲。
平原,靠近里海的湿润,还有俄罗斯少有的温暖阳光。
这绝对是俄罗斯最温柔的城市。
也有着最热爱生活的人。
阿加塔一直这样喜欢着这个城市。
她今年刚刚毕业于阿斯特拉罕国立大学,成绩中规中矩,但是在学姐的帮助下,得到了这份在机场看顾的工作。
每个人都是如此热情,不论是在机场的同事,还是每个来往的客人,他们都在这个城市里露出过真挚的笑容。
不过——
今天是圣诞节。
面前的机场空荡荡的,就剩她一个人值班。
因为她的家并不在这,而且,为了薪水,她放弃了回家的想法,只是给爸爸妈妈打了个电话,聊了半个小时而已。
圣诞夜的雪,下得着实大了些,她有些放心不下家里的农园和老迈的父母,雪灾一直是农民的心头大患。
不过,除了门被埋住了以外,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妈妈没有任何藏掩的哽咽,爸爸更是泛着醉意喊着:“俄罗斯人才不会被大雪吓倒!”,隔着电话,阿加塔都能闻到浓烈的伏特加味。
光从东面逐渐透了进来,阿加塔这才发现,雪已经停了。
一个属于圣诞节的白天来临了。
阿加塔不由自主地想象了起来,这个时候,市中心会是什么样的呢?
广场上巨大的圣诞树?互相问候的人群?还是举行圣诞传颂的教堂?
就在她放飞思绪的时候,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飞机的轰鸣。
飞机?
阿加塔恍了一阵?她伸长脖子,看到了一架私人飞机降落在了跑道上。她想了好久,昨天没有班机在晚上离开机场呀!
昨天晚上那么大的雪,怎么可能会有飞机敢起飞?!
天呐!这个驾驶员一定是莫斯科来的退役空军!
她忙整了整仪态,赶去了眉眼间值班的疲惫,不一会,就听到了玻璃门移开的微响。一个扣着兜帽呢大衣的身影走进了大厅,来到了她的面前。
全身上下,手里的长伞和皮包都是黑色,就算是脖子上的围巾也是一样。
没有一丝杂色,没有一丝浸染的,纯净的黑色。
虽然阿加塔不喜欢黑色,但这个瘦削的身影却给了她一种神秘的美感。
他先将手中黑色的伞靠在橱旁,在将另一只手上的提包稳稳靠住,才脱下黑色的皮手套,那双莹白的手掀开了兜帽和围巾。
她有些机械地说着迎接词:“欢迎来到阿斯特拉罕,请——”
当她看到面前的人时,愣住了。
阿加塔在作为看顾的这段时间,也见过很多人,有长得很帅的,很美的,也有丑陋或者猥琐的,看了一阵子,阿加塔便很少再因为游客的相貌而出神,她觉得自己的工作就是对照护照和游客本人是否相似,就像是小时候梳理菜地里的蔬菜们,看多了,可爱或者不可爱的都一样了,只需要淡定地完成手中的工作就行。
可在看到这个少年时,她才知道自己见得太少。
不是因为这个少年有多惊艳,如果真是这样那也不过如此。
但这个少年脸上的三道伤疤才是让她愣神的原因。
少年原本的皮相极好,甚至可以用“精致”来形容,但是三道丑陋的伤痕惊心动魄地横在他的脸上,一道从左眉贯向右眼角,一道从左眼角纵过鼻梁,直到右耳根才停止那侵略的步伐,最后一道斜抹过他的嘴唇,一直到颚骨才不甘地停下,留下指甲大的褐痕。
那种将美丽和丑陋融汇在一起的惊心动魄。
究竟是谁?居然会那么狠心地在他那原本精致的脸上留下如此恐怖的伤疤?
她呆住了,但少年却没有,露出了微笑,即使贯着伤疤,那个笑容却依旧美丽,又从衣服内袋里摸出了护照和其它证件,一个个摆在台上:
“你好,我需要哪些手续呢?”
这个时候,她才回了神,为自己的失态红了脸:
“啊,抱歉,是,是这些证件——”
啊呀,好丢人,他不会投诉我吧?打起精神来!阿加塔!
她如此给自己鼓着劲,突然想起来了其它步骤,忙将指纹验证仪推了过去,低着脑袋,蠕着嘴:
“那个——请——请录制指纹——”
啊……抬起头来呀阿加塔!要给游客们留下笑容不是吗?
“哦,好的。”
呜,手好白,而且好修长——
嗯?护照上写着——神州人?
“请问,相关手续结束了吗?”
“是的是的!结束了呜!”
这个时候,阿加塔才抬起头,却不小心咬了舌头,眼角泛出了泪。
“呵呵,慢点说,不急。”
啊啊,好丢人……
阿加塔超想捂着脸,但是职业操守让她压住了这条件反射。
“您——您是第一次来阿斯特拉罕吗?您的俄语好流利。”
“啊,我想,大概是因为我的老师住在俄罗斯吧,我今天就是来拜访她的,她教了我很多东西。”
“啊,能教出您这样的人,您的老师一定很厉害。”
“呵呵。”少年点了点头:“是的,她是个很伟大的人。”
他收回了那些证件,轻轻拿起了自己的伞和包,向着阿加塔致以了问候:
“圣诞快乐,小姐,我想,在这儿碰见您,是我愉快旅行的开始。”
少年的话,让阿加塔莫名慌张的心平复了下来,她向着少年,向着升起的太阳露出了今天最美的笑:
“嗯!祝您圣诞快乐!NianHua·Ren(任念华)先生!”
她大声喊出了护照上的名字,送出了她今天第一个祝福。
她觉得,这个圣诞节的早上,也是暖融融的呢。
……………………
在阿斯特拉罕市中心的一角,一家小小的鱼店悄悄立在那里。
一家鱼店,凭什么能开在市中心这样的黄金地带呢?
是因为这家店做的鱼汤乃是整个阿斯特拉罕州一绝,对,整个周,只有这一家的鱼汤最为鲜美。
但是,在圣诞节,本是大量吸引顾客的时间段,这家美名远扬的小店却挂起了“暂停营业”。
很多顾客都摇头叹息,万分遗憾地离去,但他们也理解,毕竟每个人都要过圣诞节。
但是伊万知道,闭店不仅仅是因为圣诞节。
他将鱼店擦拭地干干净净,将贩卖活鱼的水缸收起来,供顾客享受鱼汤的小桌也叠起来,将整个店打扫地干干净净。
伊万,今年已经45岁了,但他依旧在母亲的鱼店里帮工,而且也没有选择成为取代母亲成为店长和主厨,很多人都说伊万的手艺已经比得上他的母亲纳斯佳了,但他只是笑笑,摇了摇头。
因为有一个恩人,他只喜欢吃母亲的鱼汤。
老纳斯佳早已进了厨房,而伊万则细致地打扫着卫生,等着时针缓缓指向11:30分。
到了。
“叮——”
在分针恰走到“6”时,门推开了风铃,伊万回过头,果然,熟悉的,20年来一样的黑色而瘦削的身影,风雨无阻,准时踏进了门。
“嘿,中午好,NianHua先生。”
“中午好啊,伊万。”少年掀开兜帽,和煦的微笑就像窗外的暖阳。
这个时候,老纳斯佳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起飞出来的还有那鲜美的鱼汤。
“NianHua!”
“哦(。・∀・)ノ゙嗨!纳斯佳!”
少年弯下腰,抱住了这个驼背矮小的老人,还夸张的嗅了嗅:“啊,你以来我就闻到了!鲜美的鱼汤!”
“哦——NianHua,”老人搂着他,笑嘻嘻地拍着少年的手:“那当然,我早准备好了,现在给你推出来!”
少年和老人一起进了厨房,一只盖着的大锅,少年揭开了,便是扑鼻的鲜香,一条足有八斤的大鱼窝在锅里,嫩白的鱼汤就像白玉一般,还镶花菜和豌豆。
“嗯——就是这个味道。”少年陶醉地笑着,摇头晃脑的样子很是可爱。
老纳斯佳还摸出来了一瓶足有一升的酒瓶,上面描着银色俄文奔放地舞蹈其上:
“还有伏特加。”
“啊——这就是我那么喜欢你的原因,纳斯佳。”
少年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两个人都发出了幸福的笑声。
“那么,NianHua先生,还是老地方吗?”
少年笑着点了点头,“是啊,老地方,拜托了,伊万。”
这是位于鱼店后的一颗老榆树,这是整个阿斯特拉罕市里唯一还苍绿的榆树,也是最大的一株,不知道有多老了。
而少年每个圣诞节,都会来到这里,坐在树下,屏开他人,一个人坐在树下,吃着饭,喝着酒,最后再给自己倒杯水,一直到黄昏离开。
至少,这二十年以来一直是这样。
伊万看了眼院中的少年,实际上,他觉得这个“少年”至少已经40岁了,并且一定比他大。
只不过,他倒是很好奇,这个少年是怎么做到那么好的保养的,莫非神州人都有特别的保养法子?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当你抬起头时,就会发现黄昏已经降临。
伊万听见了通往后院的门响起,才从书中抬起头,看到少年,一愣,才意识到,时间到了。
“谢谢招待,代我向纳斯佳道谢,希望我下次还能喝到这么美味的汤。”
少年和20年来一样,笑了笑,拿起伞,就要离去。
“——请等一下,NianHua先生。”
而今天,伊万叫住了他。
出乎他意料,少年停了下来。
回头,还是那温煦的笑:
“有什么事吗?伊万。”
“就是——”他想了想,组织着语言,看了看少年,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想,带着我的母亲,搬到莫斯科去。”
他很忐忑,他不知道少年会不会同意,因为当年是他救了自己,还将自己和母亲安置在这里,唯一的要求就是鱼汤和照顾这颗老榆树。
“哦?能冒昧问一下,您为什么会想搬到莫斯科呢?”
还是一样的绅士,也化解了伊万心中的紧张。
“是这样的,NianHua先生,我,和我的妻子——就是前妻重新联系到了,”他舔了舔唇,“以前,我是一个黑社会,没法保护好我的妻女,现在,我只是个鱼贩,我想,我有资格回去,重新融入我的家庭去。”
这在他人听来也许是一个无聊的理由,但却是伊万不得不做的事情。
母亲老了,她也该看看自己的孙女,安享晚年了,而自己,也想真正地回家了。
他努力逼着自己看着少年的眼睛,他觉得,就算少年不答应,他也打算再动动情,至少将他的妻女接来也可以。
“哦,是吗。”少年第一句话不是反对,也不是疑问,只是这样淡淡的一句。
然后他点了点头:
“那去吧,伊万。”
“哎?NianHua先生?”
伊万愣住了,他从没想过自己的渴望居然如此能轻易地满足。
当年少年将自己救出黑帮火并时,他就知道少年不是一般人,他甚至做好了一生为奴的准备。
但是,居然就那么简单的?
“伊万。”少年依旧笑着,但他第一次在这20年来多留了几分钟,说出了他曾经的故事:
“我也有挚爱的人。
“也和你一样,为了她的安全区,我让她离开了我。
“她那个时候,因为我,受了很严重,很严重的伤。
“离死只有一步之遥。
“为了救她,我付出了很多。但我也明白了,现在的我,在她身边,只会让她更加危险。
“我便让她忘了我。
“现在她过得很好,她变得和以前一样纯真,一样善良,一样坚强,一样相信着她的使命。”
少年笑着拍了拍伊万宽厚的肩膀:
“所以,伊万,有资格回家,和爱人在一起,就立刻动身吧。”
“把握住这个回家的机会。很难得的。”
少年依然在笑,但伊万觉得,那张笑脸重是连哭泣都无法比拟的悲伤。
他忍不住喊了起来:
“那——她还爱你吗?”
少年的脚步一停,但又立刻走进了黄昏中。
他没有回答。
第五十二章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主角居然能吃辣了?
胡老爹像往常一样,把煮好的汤摆在最显眼的地方,然后掀开了店帘。
果然,冒着汗的少年和少女走近了店,不过,那个看上去风风火火的烈红女子却没有来。
但胡老爹并不奇怪,毕竟能够每天来餐厅享用的人可不简单,不是军人就是高官。这样的人可都是大忙人。
自己,只要能看到吃饭之人的幸福就可以了。
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这两位少年少女坐在了位置上,再亲手给她们盛上满满的汤,一碗是少女喜欢的清淡,还有一碗红彤彤的则是端给少年的。
少女应该会先吃掉给她夹的青菜,少年则一定会倒杯白水,吃一口汤,喝一口水。
不过,出胡老爹预料,这一次,两人都没有像往常一样,少年拿出了一本单词本,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阿拉姆单词,少女则翻出了一本《力学入门》,在热气腾腾的汤面间看了起来。
好像这一次,不论是新鲜的青菜还是刺激的辣汤都没有让两人转移注意力,老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娃,当年在高考前也和她们一样,吃饭的时候都不舍得丢下书。
他眯了眯有些糊涂的眼睛,他可不是跟上时代的年轻人,体内没有植入高端的辅助芯片,一切都依靠着这逐渐衰老的身体。少年手里的阿拉姆单词本他是看不懂了,毕竟他只会夏文。而少女嘴里嘟哝的质量,速度,时间还有微分什么的胡老爹也同样两眼抹黑,不得不感慨自己已经老到被时代抛弃了。
“胡老爹!能拜托您再盛四碗汤吗?”
胡老爹点了点头,稍稍张了张嘴,动了个嘴型,并且小心地藏起被崩坏兽破坏的断舌。老顾客都知道这是在问有什么需求的意思。
即墨想了想,觉得以Himeko现在的静养状态,可不能再吃辛辣的了。
“老爹,都不要放辣子。”
点头,不一会,四个保温食盒便满满当当地盛了出来,交到了即墨手里。再过十五分钟,便被她们安安稳稳地送到了病房。
这,算是她们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晨训了。
不过——
“小子,怎么没有辣?”
Himeko有些不满地看着手里的食盒,令人垂涎的味道中却少了那足够让她食指大动的辣红。
“好啦好啦,Himeko,是我告诉阿墨不要拿辣的,你现在可不准吃辣。”
Cecilia机智地帮即墨解了围,再舀起一勺,塞进了Himeko的嘴里。
“呜——”Himeko明显有些不满,但最后还是被美食攻陷了,便算是放了即墨一马。
忙窜出病房,即墨还是抹了把汗,心里万分感谢Cecilia的及时救援,不然他可不敢面对Himeko的质问。
“噗~”
果然,一旁的Hua捂着嘴,青色的眼睛弯起,露出了嘲笑的声音。
即墨翻了个白眼,吐了吐舌头,一副你行你上的意思。
应该说,不愧是青春吧,之前的赌气最后还是在悄无声息中化为乌有。
两个人,重新并排前行了起来。
“你单词背的怎么样啦?”
“呵呵,你的公式呢?之前连12乘11都算错。”
“那你记清楚前五个字母了吗?”
“咳咳,学习!学习的事情,急得来吗?”
“嗯,对呀,所以要认真学习,急不来~”
Hua嘴角扬着笑,这个少女展露出了带着一点点狡黠的笑,透着独属于青春的天真可爱。
走了几步,即墨看到了熟悉的人,
但只是熟悉,却绝对不想去相识的人。
有些矮,但却圆滚的身体,戴着一只单边眼镜。
Ret,还有被他抱在怀里的Marlin。
不知是不是巧合,在即墨看过去的那一刻,Marlin也同样抬起了头,翠绿的眼睛盯过来,但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即墨看着Ret抱起Marlin,和护士说着什么,拿过了一张挂号单,便离开了视线。
父亲带着孩子去看病吗?
即墨不由得想起了Marlin闯入公寓的夜晚,虽然不说话,而且确实有些自闭,但是安安静静的孩子依旧能够让人喜爱。
希望她的病情能好些吧。
——不过,那双眼睛……
即墨再回过头,望着已经失去身影的过道,努力回忆了一下刚才,确实是一双纯洁如镜的绿眸。
那么,那天晚上的金色双眼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而且还有着奇怪的既视感——
到底是什么?
“怎么了?”
Hua注意到了即墨的分神,也让他的疑问和思索消失殆尽。
是的,可能连即墨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一个转身,自己的思索就泯灭在了脑海深处。
“没事,回去吧,Mei还要考我们的学习内容呢,我可连字母都还没记熟。”
来的时候是慢跑,但回去的时候,两人还是选择了地铁这样的交通工具。
请相信这不是为了偷懒省事,而是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完成Mei布置的课业。
嗯……课业。
坐在地铁上,即墨翻着这本薄薄的单词书,各种各样圆弧型的符号列在那,可惜,跑了一圈后,再翻开来时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种在考试复习时的无力感为什么在穿越以后还会遇到啊!
而且不是崩坏世界吗?人类都要灭亡了还要背书?!
长长地叹了口气,即墨将这单词本扔在脸上,盖住了从头顶打下来的灯光。
“又背不出来了?”
Hua看到了放弃状态的即墨,有些好笑,拿过了这本单词书。
“是啊——整整28个字母,啊啊,像是鬼画符一样,我才只会前5个,更关键的是昨天才学的,今天Mei就要求我全背出来——”即墨依旧靠在椅子上,仰着头,长长叹了口气:
“绝望啊——”
随即,脑袋便挨了一下,换到了Hua的白眼:
“没事别说这个词。”
她摊开单词本,凑到了他身边,指着上面的一个个字母,说道:
“来,我教你。”
发丝的清香蔓入鼻腔,让人有些失神。
“哎?你,会吗?”
“按照年纪我可是中学三年级了好吗?虽然没有植入生物芯片,但还是上课讲的内容还是记住的,我那个时候阿拉姆语可是拿了全班最高分。”
“那可真了不起——”
“别打岔,来,第一个念——”
地铁错开了上班的高峰期,所以人少了很多,隆隆的低鸣和少女清晰的朗读交织在一起,安安静静,仿佛这截小小的车厢变成了课堂,莫名地,即墨鼓噪的心也平静了下来,仔仔细细地听着少女的读音,看着少女纤细的手指。
还坐在地铁上的人笑了起来,看着两个青春少年间的授课,似乎这个场景让他们回忆起了曾经的纯净无忧。
嗵。
可就在这样安静的气氛中,即墨的耳里捕捉到了声音。
头顶,地铁之上。
还有一股“恶臭”。
那是让他厌恶,也同样让他极其熟悉的“味道”,同样的味道也在他的体内流淌着——
哧!
在即墨刚刚连成思维的一瞬间,头顶的车壁在合金的呻吟中被暴力撕开!
风,骤然下降的气压——
以及一双滴血的利爪!
第五十三章 所以这刹车系统是哪个鬼才发明的?
“各位乘客你们好,本次列车自第5医院出发,即将前往——”
哧——
机械的导播被利爪狠狠扯断。
一头,两头,三头——
抬起视线,被抓开的破口外还有不知几头想要钻进来,血红的利爪扒在被撕开的裂口上,在令人牙酸的声音中一点点扩大,露出黑暗中一双双属于崩坏的眼睛。
它们身材矮小,看上去可能只有8岁小孩的身高,但却披着散发着腐臭的血色斗篷,一双几乎垂在地上的巨爪摇摆间就在地铁上留下了惊心动魄的刮痕。
地上已经淌来了血,这些死士出现的太过突然,能够及时做出反应的只有即墨和Hua这两个经历过训练和风雨的训练。
而和她们一个车厢的普通乘客,已经出现了牺牲者。
沉默,但是即墨能看到Hua身体轻微的颤抖。
愤怒。这种情感就像是发酵了一般从Hua身上溢出,即墨甚至能听见她握拳时骨骼发出的轻微爆响。
同样是看着倒在面前的尸体,即墨却没有恐惧,也没有那样的愤怒。即使那其中有着等着回家的老人,上学迟到的孩子。
但此刻的他,心却理智地可怕。他明明是第一次看到“人类的尸体”。
可他第一个思考的却是——这是怎样的死士?
在先前的战斗中,他只见过双刀,镰刀和蹲在远处随时准备偷袭的死士。
但是,这样矮小,形如猫人的死士却从未见过。
不,硬要说的话,“曾经”见过,是作为“利爪死士”并在游戏中扮演着杂兵或者小BOSS的存在。
可在活生生面对的时候,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Hua……敌人很狡猾,速度很快,看上去是抓住破绽一击致命的类型。”
这是他从“游戏”中得到的情报,他还模糊地记得这种猫娘死士灵敏的闪避和几乎可以让血条半空的一击。
Hua咬着牙,将愤怒挤在喉间,缓缓点了点头。
即墨背过手,将安全门扣死,将这间塞满死士的车厢和身后逃窜的乘客隔离。
咔哒。
轻响,却好像洪亮的开战号角。死士,人类和兵器在这一刻同时发起了进攻!
“请注意,我们还有3分钟到达下一站——”
砰!
一只死士被暴力怼墙,也将这截车厢内最后的广播破坏,只能依稀听见其它车厢的通报。
七分钟?能在那之前灭掉这些死士吗?
两个手无寸铁的萌新战士,面对着至少十名全新的死士。
低头,错让过横抓的利爪,即墨劈手就拿住了这只死士的腕,旋步,提背,掷!
普通的投掷技术只会让这只死士撞在地铁上,恐怕并不能造成足够的伤害。
那么——
“Hua!”
少女的愤怒在这一刻彻底压制在紧握的拳中,钉在那还在半空中被牵引的死士身上。
“寸劲·山崩!”
这一拳或许有些毫无章法,或许还有着不成熟,但它有着愤怒。
炸响!这只利爪死士生生被少女愤怒的拳轰成两段!
她的愤怒,在这一刻终于爆发!
——轰隆隆。
地铁的轰鸣逐渐驶来,小男孩被妈妈牵在手里,眼睛里泛起了兴奋的光。
孩子感觉到了风,他非常享受这种飒意的风灵,他的妈妈看在眼里,笑在脸上。
虽然是崩坏的时代,但身边的人总是幸福的来源,更别提自己的孩子了。
“妈妈——”
可是,本应该兴奋等待着列车的孩子这一次却皱起了眉,似乎很难过的样子:
“妈妈,有一股好难闻的味道。”
难闻的味道?
母亲还没有反应过来,列车便已经呼啸进站,急停在此。
车门缓缓启动,便被疯涌的人群挤开,尖叫和恐惧从车里窜出来,撞倒了一个又一个等待的乘客。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了?”
混乱之中很多人还没有理清情况,而知道内幕的人就只在乎一件事——逃!
在这样的恐惧与毫不知情的慌张中,一切都陷入了混乱。
而这个时候,期待着地铁的孩子被母亲抱在怀里,童真带着好奇望着面前唯一没有打开的车门。
这截车厢里没有普通的照明,只有微弱的应急灯闪着荧光。
在孩子好奇地探出手想要去触碰时——
嗵!
碎纹!还有一张撞在高强玻璃门上苍白的脸!它张着獠牙,隔着玻璃似乎想要扑出去吞噬血肉!
“啊啊啊啊啊啊!!!!”
孩子的哭号和母亲的惊恐一起逃离了这个车站。
接着,这个死士又被拉回了车厢内。
在死板的程序操作下,空荡荡的地铁拢上了门,向着下一站前行了起来。
“呼——”
深呼吸,即墨和Hua再一次抵背而御。在她们身周,三只死士的身体正在逐渐消弭为空气中无形的崩坏能碎片。但是,还有四只包围着她们。
刺痛感攀爬在即墨的背部,不用看,即墨都知道背上鲜血淋漓。
一开始,即墨觉得那只独自袭击的死士有些蠢,只会机械般地杀戮,但他万分没有想到,那是它们“学习”的方式。
就在她们打倒了那独自袭击的死士后,又有死士发动了袭击。
即墨原本想故技重施,却被其在微毫间躲过。
更关键的是,那次是“两只”的合作。
虽然再次打倒了那两只“合作”的死士,但为了保护Hua,他的背部被狠狠抓伤。
而现在,这四只死士匍匐在地上,小幅度地晃动着,猫科动物般的长尾竖起来,就像是捕食前的猎豹。
从无脑的挥爪,到合作,再到现在的围猎吗……
仅仅只是两场试探就能达到的——智慧吗?
背后火辣辣的疼痛告诉即墨,他太轻敌了。
怎么办?
即墨心里疯狂盘旋着这个思绪。
四只利爪死士的围攻,如果脖子上的“抑制锁”能解开,那自然不是问题。
但最关键的现实是,他不能解开,也无法解开,暴力破除对于现在他的身体素质来说根本不可能,而手动调节所需要的密码和组合方式即墨同样不知晓。
该死,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如果就这样裸装上阵,以现在自己的身体素质和自愈能力,能够自保。
但Hua活下来的机率——很低。
即墨想到了那天签署的文件,开头写的是——“为了安全区内人类的安全……”
真是讽刺。
“呲呲——能听见吗?这儿是Prometheus,呼叫Hua与即墨,重复——”
被破坏的广播中模模糊糊拉出了声音,是那个毒舌Ai?!
即墨定住神,没有去看监控或者破损的广播,一瞬间错开注意力的表现都会被死士抓住,并给予致命一击。
“呲——Prometheus将在5秒内紧急制动,并会在——50米制动距离——”
这个Ai的话让即墨瞪大了眼睛。
“5。”
“Hua!”
伪装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一切都会在5秒内倾覆!
“4。”
即墨抓住了Hua的手,将她搂紧。
“3。”
他跳了起来,右手直握向面前的支撑杆。
“2。”
死士跳了起来。
“1。”
尖锐的利爪还在空中飞跃。
“制动开始。”
吱————
尖锐的刺鸣从车底撼动了整截地铁!一切的速度都偏离了它原本的方向!
“逐火之蛾”所代表的人类文明科技发展相当高端,它掌握的科技实际上已经远超过了即墨曾经所处的时代,其用于避灾的地铁紧急制动在最高功率下能让急速行驶的地铁在50米内停下。
但没有一个工作人员在历史上用这样的功率来制动地铁。
因为它们的地铁在成熟的磁悬浮科技下达到了252米的秒速!
这样的速度,要怎样的制动力才能保证50米的制动距离?
所以从没有人使用过这个疯子般功率的制动。
因为那产生的惯性太过可怕,甚至可以直接将乘客撞死在车里!
而现在,这可怕的制动在一个毒舌Ai的操作下,成为了武器。
首先是失重,腾空,接着就是无与伦比的拉扯力!
紧握着拉杆的右臂在一瞬间失去了知觉!面袋般拉扯着即墨和Hua,撕裂的痛感袭遍全身。
“啊啊啊啊啊!”
即墨在这一秒体会到了分离般的痛楚,他清晰地听见了右臂骨骼脱臼的声音,肌肉被扯开的声音,就好像暴力拆开的塑料玩具,就好像凶蛮撕开的布匹。
漫长,而痛苦的一瞬间。
摔在地上,即墨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右臂像是破布一样吊在竖直的握杆上,不,这个时候的握杆已经被拉出了明显的弧度,连接车底的螺丝也被拔出了好几颗。
他拉起还懵圈的Hua,转过头,吸了口凉气。
那四只死士,稍微好点的撞在椅子上,嵌在里面,团在一起,而还有两只就直直拍在了安全门上,变成了一滩“画”。
“呃——”
这个时候,疼痛感才更加细密地爬上臂膀,让即墨呻吟出声。
“你,你怎么样?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
Hua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中学的理科成绩不太好,连力学公式都没有背熟。但当看到即墨被扯长了好几倍的手臂和爆出的血花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即墨摆了摆手,撑着Hua的手,有些摇晃地站起来,低头看了眼Hua,万幸,没有大碍。
“呲呲——Prometheus根据监控观察,二位都没有大碍。”
即墨很想吐槽自己面袋一样的手怎么可能是没事的样子,但是感觉到自愈时逐渐拉回的肌肉和骨骼,而且就算吐槽这个Ai也会装作听不见,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Mei博士要求我向你们发布任务。”
“第5医院检测到大量崩坏能,并且出现了死士,尽管驱散了群众,封锁了周围五千米,但是还是出现了许多被崩坏能感染而诞生的死士,Mei博士希望各位能立刻前往参加搜救行动……”
“并且,这次的崩坏能峰值从未被探测到过。”
这是——最糟糕的事件。
第五十四章 嗯——负重大也没办法呢
“你闻到了吗?”
Himeko将喝完的汤碗放到了Rita的手上,突然这么问道。
“闻到了,还是一样的恶心呢。”Rita的语气带着厌恶,但接过的手却依旧冷静沉着。
“是啊,‘崩坏’的味道永远那么让人讨厌。”
Himeko从床上翻出来,扯下了点滴,将病号服脱下来,从抽屉里摸出了绷带,一道道绕在自己火爆的身材上,因为受伤还没有痊愈,背手有些不方便。Rita便走过来,从她身后帮忙托住,一寸寸绕了起来。
“Himeko大人,感觉怎么样?”Rita的脸有些红,手指搓了搓,细腻的触感仿佛还留在指尖,沉甸甸的。
“不太闷,也不影响行动了。”
Himeko拧了拧腰,感觉到胸前的负担稍稍紧了些,但不影响呼吸,而且平衡倒是能更好地维持了。
Rita并没有阻拦Himeko简陋的战前准备,她知道劝不住Himeko,而且也不打算劝,因为她们都是战士。
“请告诉我你带着武器。”
“显而易见,Himeko大人。”
Rita摊了摊空荡荡的双手,笑得倒是很轻松。
当然,Himeko并没有表现出失望,毕竟已经在预料之中了。她扳住床前的护栏,摇了几下,找到了接口,招呼上Rita,两人稍稍使劲,便将两边的护栏都拆了下来,算作临时的武器。Himeko挥了挥,眉毛蹙了起来:
“轻了些。”
“Himeko大人,还是请注意安全,您的伤势并未痊愈……”
“知道了知道了。”Himeko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对付那群死士只要一半的实力就行了。”
Rita摇了摇头,她知道这是Himeko的自信,也同样是Himeko的逞强。
她们不像以往一样,有着完善的方案,有着武器支援,可以说是整个第五队创立以来条件最艰苦的一仗。
但是Rita没有任何不安,似乎只要跟在Himeko的身旁,她就能得到无比的动力。
为她准备好一切进攻的有利条件,替她斩开所有可能会威胁到她的威胁。
眨眼间,似乎看到了某个曾经,漏水的天花板,发霉的床铺,肮脏蠕动的男人,已经没有知觉的四肢。
就在那个时候,踹开这黑暗的就是那道烈红如阳的身影。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就是这道烈阳的所有物了。
她可以毫不眨眼地将一切奉献给她。就像是阳光下的影子,承载着这道太阳骄傲飞行的轨迹。
Rita拿起Himeko丢在床上的病号服,系在她绷带间白洁的身体上,围住了那一块还没有痊愈的伤口上。
手指触碰间,还能感觉到刚刚结痂的凹凸痕迹,不由得颤了颤。
——不出意外的话,恐怕她已经失去了生育后代的能力了。
那个庸医的话突然在回忆中昂起,刺得Rita心惊肉跳,但她迅速将这不愉快甩出了脑海,定睛看着面前的HImeko——
高挑,还有让其她女性都会自叹不如的身材;但是全身上下没有女性一丝一毫的柔弱,挺拔地好像一柄出鞘的利刀。
“喂,Rita,别愣着,系好了吗?”
Rita这才回过神,忙将这件病号服打上结,防止伤口在运动中过分绽裂。面对着死士的攻击,衣服的防御力可以直接无视,用来作为固定伤口,维持状态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Himeko大人只需要这样就好了,生育还有病弱,这些都不应该出现在大人身上。
这样的大人才是完美的!女人身上的懦弱不要来污染大人!
身着白裙的少女如此坚信着,站在了Himeko身旁,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HImeko大人,出征准备已经妥当了。”
“呵~”
那是让Rita迷醉的笑容,那是让Rita痴狂的自信与骄狂。
Himeko一脚踹开了门,朝着一只拖着镰刀的死士当头一棍!
铛!
这,才是属于Himeko进攻的号角。
走廊里还是有着独属于医院的消毒水味道。
但更是多了一抹血腥味。
尸体,血,在苍白的医院里显得那么的无力。
噌啷啷——
这是死士的镰刀,这是收割生命的死亡。
坡脚的老人推着一个年轻人,拼命地把他往门外推。
“爸!爸你干啥!走啊!”
“莫管老子!你快滚!滚啊!”
镰刀已经来了。
血衣,金瞳,纤长的双腿,白色的短发。
与人类少女如此形似的死士举镰刀它。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没有怜悯,只有机械的杀戮,盯着老人蓝白色病号服下孱弱的身体。
生离?死别?
呛!——
在这一刻,飞掷的栏杆横扫在这只死士的脸上,将这头死士僵硬的身体猛地甩开!
“没事了!”
伴随着这一声的,是火焰般的长发,美丽而又英气的女子像是战神般降临。在她手中,在那根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简陋的床栏下,那头掠夺了无数人生命的死士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青年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这个上身缠满绷带,腰间系着病号服,如果是平常的女子,这样的服装甚至得用“暴露”来形容。
但这样的字眼却根本不敢放在眼前的女子身上。
反倒像是旧时演义小说中的那些负伤上阵的将领,那样的身姿甚至只有“神武”这样的词语才可以形容。
那是连男子都难以齐肩的武勇!
老人的反应反倒比他年轻的儿子更快,坡着脚,扶着墙,向着Himeko躬身致谢:
“这位姑娘,多谢——”
“别废话,你们还有见到其他的幸存者吗?”
依旧是Himeko的风格,干脆利落。
老人却在听到这一句的时候,下意识地踢出了军礼:
“报告!未搜索到幸存者!”
Himeko点了点头:“您以前是军人?”
“是!曾参加过第五次世界大战!并带头登上南潮环礁岛!”
“好,但是现在不是你夸自己军功的时候,这些死士不是你们能对付的,明白吗?我在医院的其她同伴会将你们带出医院,城卫军已经在五公里外驻扎,并且已经派进了搜救部队,我要你们和她们一起前往,和城卫军会合,不要添乱,明白吗?”
“是的!长官!”
面对着Himeko的命令,这个退伍的坡脚老兵比他的儿子更精神,也许是觉得有些丢人,还给了他脑后勺一记巴掌。
老人看到了另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走到了Himeko身边,她的手中还提着一只死士,然后将它像死狗一样扔在一边,不由得感慨时代的变化。
曾经,他也是战场上的一员,可惜,退伍了,而且在崩坏的战场上,对于崩坏能适应性更高的女性比男性更具有成为士兵的潜力。
Himeko拨了电话,毕竟现在所剩的交流手段只有这种,不过幸运的是,战斗没有使手机损害。老人竖着耳朵,警戒着周围,不一会,就听见了脚步声,他先紧张了一下,但很快放松了,这是人类的脚步。
果然,一个独眼的少女,她的身后也是个少女,不过相当小巧。
“Cecilia?这是——”
Himeko皱了皱眉,不是因为Cecilia或者Terisa出现了什么意外,而是在她们的保护下,还有一对幸存者。
矮胖的中年人,和他怀里抱着的幼女。
Ret,还有他的女儿Marlin。
“又见面了,Himeko,能麻烦你护送吗?”
先回答她的反而是Ret。
“请恕我拒绝,我需要战斗,也许还有人困在这里,而且,护送你们的话,Cecilia和Terisa足以。”
“这样吗——”Ret搓了搓眉毛,却没有露出什么不满,只是稍稍躬身,Himeko看不出其中有任何做作:
“少校,拜托你,在城卫军到达之前,拯救更多的人。”
“呵。”
不愧是Santiago家族的人。
Himeko这么想着,点了点头:
“我们在此,为了人类的文明和未来奋斗。”
这是她参军时宣读的誓词。
“那,拜托你了!”
矮胖的身体再一次鞠躬,更加恭敬,更加尊重。
虽然他在“HT10086”事件上很激进,但是,他也确确实实站在人类的立场上。
他也是同样的斗士,“科学”上的斗士。
第五十五章 老父亲之间的情感交流?
老兵今年82岁了。
实际上,这样的年龄对于120岁才算寿终正寝的文明价值观来说,老兵还不足以用“老”这个字眼来描述。
但是老兵现在的样貌却比那些躺在疗养舱中的“僵尸”更加可悲。他的背佝偻着,左腿因为细菌战的后遗症臃肿化脓。
可即使这样,老兵心中的热血与斗志,从未消逝。
老兵推着他的儿子,牢牢地跟在那两个开路少女的身后,他牢记着那个红发女将的嘱咐,就如同60年前忠实地执行上级命令那样。
“爸,爸!你快到我前面去!队尾太危险了!爸!我已经长大了,可以……”
“别嚷嚷!安静点!我是你爸!”
老兵一记抽在自家傻儿子的脑袋上,妈的,老子当年潜伏的时候你连蛋都不是。
“老先生说的对,我们还不知道周围死士的情况,交流还请小声一点。”
听到独眼少女的赞同,老兵白了自家儿子一眼,这愣小子似乎也知道了不对,捂住了嘴。
“不用这样的。”少女似乎被这愣子的反应逗笑了,掩了掩嘴,但声音却依旧轻微,“现在周围暂时没有死士,各位交流还是没有问题的,不要太大声,毕竟死士还是保有人类的听觉的。”
但老兵知道,这是为了让他们不要太紧张。
他曾经也参与过不少人质救援行动,在护送时确认周围安全,会让被救出的人员稍稍交流一下,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精神压力。
当然,一切都建立在“周围安全”这一基础之上。
老兵不了解死士,他只知道它们是杀戮的机器,对于少女的推断,他依旧很小心。
他们悄然行走在钢筋水泥之间。
老兵记得自己早上来医院时这儿的拥挤和吵闹,摊贩,乞丐还有呼啸的救护车,但现在这些都消失了,只剩下死静,猩红,还有尸体。
他跟着少女们的步伐,不过却始终盯着身后,年迈的耳朵可还没有聋。
“他是你儿子?”
老兵转过头,是那个矮胖的中年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但老兵对于这种人并没有多少好感,只是点了点头,稍稍抬头,却看到那人怀里抱着的小女孩。
天,那双眼睛真漂亮,是怎样的宝石才可以媲美的光华?
被那样映着纯真的眼睛盯着,老兵觉得自己的心也软化了。
“你女儿?”
老兵觉得嗓子眼有些痒,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想要逗逗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忽然想起来现在可不是做这事的时候,便收了起来。
“是的,Marlin,很可爱对吧?”
斯文人笑了起来似乎每个女儿的父亲都十分愿意秀一秀自家女儿的长相,在他们心目中,没有什么比自己怀中的小生命还要瑰丽了。
“多大了?看上去才五岁。”
“对,今年五岁了。”
斯文人笑嘻嘻地搂着孩子,即使周围是静无人迹的鬼蜮。
“保护好她,谁知道那些死士会从哪跳出来。”
老兵哼了一声,转过了身,一瘸一拐地加快了速度。
“当然,这是我女儿。”斯文人跟了上来,扬了扬下巴,指着前面那个有些风声鹤唳的年轻人。
“你儿子?”
“对。”老兵摆了摆手,“没什么出息的,瞧那怂样,放在战场上得让上级打一顿。”
老兵加快了脚步,他并不习惯和陌生人攀谈,特别是这种斯文人。
不过斯文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依旧喋喋不休,压着声音,好像苍蝇。
“别这么说,毕竟是儿子,一样是肉。”
“切。”老爹嗤了一声,很想回一句:你懂个屁。但还是忍住了,毕竟还有个小姑娘,这副兵油子的样子还是藏藏比较好。
“内人怎么样?”
斯文人这一句,让老兵心一僵。
愤怒,苦闷,还有悲哀,这些都因为斯文人一句话钓了出来,但老兵没有发作,只是勾着背,默默向前走着。
他老了,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发火了,就算发了火,也没有那个温柔的影子伴着他了。
“呀!”
老兵听见了身后稚嫩的童音。他第一次听见这个小姑娘的声音。那姑娘乖得很,一直都没有吵闹,怎么现在嚷了起来。
“爸爸,妈妈掉下去了。”
小姑娘的话让老兵痛了一下,抽疼,就像剜肉的刀子。
他蹒跚着回头,看到了小姑娘从斯文人怀里挣出小手,想要够地上一只缝缝补补,有些破的小熊。
斯文人忙点着头,弯下腰,将小熊捡了起来,放回了闺女怀里。
“爸爸,妈妈脏了。”
斯文人摸了摸女孩的小脑袋:
“那我们回去以后给妈妈洗个澡好不好?”
“爸爸,妈妈背上有个口子……”
斯文人搓了搓小姑娘皱起的眉毛,想要捋平那幼小的愁虑一般。
“那我们回去把妈妈缝好,好吗?”
“好。”小姑娘很听话,把小熊捂在怀里,蹭了蹭。
老兵掩着眼睛,好一会,才隙开手,吸了吸鼻子。
“保好自家的娃。”
老兵只是丢下了这一句,转头就走,有些急躁。
斯文人笑着,点点头:
“自家就剩孩子了。”
他低下头,轻吻女孩细嫩的额头。
“爸爸,胡子痒~”
小姑娘似乎没有明白现在紧张的处境,推了推那张长满胡茬的脸。
“Ret博士,请跟上。”
Cecilia的声音传过来,Ret抬起头,抱紧了孩子,跟了上去。
“您似乎并不紧张。”
“小姐,我是个研究者,我在实验过程中也遇到过许多性命攸关的时刻,甚至手指偏了1毫米就会导致整个实验室的人死亡,这样的处境并不会让我太慌张。”
Ret表现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嘘——”
Cecilia忽然抬起手指,看到她的样子,老兵第一个反应过来,将他的儿子拉到了墙根,藏在佝偻的身后,死死捂着他的嘴。
Tersia挡在他们面前,而Cecilia则是将Ret一家带到了一间衣店里,藏在橱窗下,Ret也一样捂住了Marlin的嘴。
喀、喀、喀。
好像高跟鞋的声音,一个血红的高挑身影出现在街上,它提着双刀,一路留下血渍。
Cecilia下意识地伸向背后,却发现骑士枪不在身边。
看着那头浸这血红的白发,Cecilia就敲定了这只死士的身份——隐流上忍!
这,也让她心凉了半截。
没有武器,没有装备,没有支援,还带着护送人员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保证每个人都活下来!
怎么办?
大脑拼命地运转着,吸引注意力?调虎离山?还是偷袭?
可一结合这种死士奇诡的移动速度和反应能力,除非有狙击手在五百米开外精准狙击,否则手无寸铁根本不可能有办法!
它近了,更近了,Cecilia能听见那含混着杀戮欲望的低吟,就在头顶!
一扇窗的距离!
她只能悄悄握紧倒在一边的衣架,祈祷着那头死士不要转头。
正这么想着,却看到头顶多出了一双眼睛。
那个死士低着头,从窗户的破口里伸进来,那双金色冰冷的眼睛盯在自己脸上,微张的嘴里淌着血,落在Cecilia的脸上——
死?——
呼!
就好像风来了,Cecilia看到了一道电光,那是独属于狙击炮——“Archer”的子弹轨迹,洞穿了这只死士的脖颈,没有任何反抗地收割了这头死士的生命。
“呼——呼——”
这个时候,心脏才好像刚刚醒来,剧烈的搏动着,她抬起眼,似乎能看到高楼上一双黝黑的眼睛,她努力冲着那双眼睛笑了笑。
她知道那是谁,只有一个人可以如此娴熟地操作着那门狙击炮。
一个纤细的身影跳下,飞着灰亮的长发。
Hua。
Cecilia长长舒了口气。
援军到了。
第五十六章 好孩子就应该不吵不闹呢?是这样吧?
叮!
弹壳抛出,带着电磁烧过的温度。
即墨盯着瞄准镜,监视着周围的一切,为Hua提供最优先的情报提供。
十二点方向,大约70米,三只守卫死士,绕行。
六点方向,一只守卫死士,哧,目标已清除,可以继续前进。
与城卫军还有1500米,往七点方向。
趴在高楼之上,方圆2000米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电磁子弹能够在半秒内精确击杀所有可能的威胁。
但也只能保持着2000米的极限距离,巨量的摩擦热能会将子弹磨损到极致,即使是再怎么优秀的合金也无法维持住固态。
似乎有些远了。
即墨这么想着,站了起来,先猫着腰看了眼四周,没有异常,才站起身来,扔出钩锁,荡到了对面的楼顶,监控还在忠诚履行着它的职责,转过脑袋拍下来那在大楼间飞荡的身影。
一只游侠死士端着弓巡逻在楼顶,独眼里捕捉到了那个在巷路间躲藏前进的小团队,它张开弓,崩坏能凝聚的箭矢停在弓弦上,直指着那领头的灰色身影。
呼——
风?
在这头死士还在专注目标之时,即墨松开了荡锁,正砸在它身上,撞倒在地的瞬间扳住了它的脖子,卡住了它的声带;这只死士的手想要拉开即墨的臂,另一只手在地面刮擦着,想要够回落在一边的弓,即墨没有给它这个机会,将落在一边的崩坏能箭矢捡起来,一转,刺进了它的脖颈,破开了它的脑颅,这个死士含糊地哼了一声,便化成了崩坏能碎片。
这一套动作,静得几乎无声。
条件反射地环顾四周,大楼的顶端再没有了其它的死士,即墨才稍稍放了心,继续架起了枪,为她们开道。
他早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弑杀死士了。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得像现在这样冷血而高效。
现在的他,就好比对于死士来说的“死士”。
Hua领着头,潜藏在大楼间的阴影下,听着耳机里即墨的指向,毫不迟疑地前进。
“Hua,你有带武器吗?”
Cecilia的问题却只换来了失望的回答:
“很遗憾,Cecilia姐,在我们向城卫军提出放行要求时就被拒绝了,而且武器也不得携带自用武器,即使我们报出了小队番号也被阻挠了一阵子,最后还是上级的要求,才准许我们携带他们配给的武器。”Hua挥了挥端在手中的步枪:“阿墨倒是借到了狙击炮‘Archer’,但也是被限制了子弹的,我们只拿到这些,两把枪,还有155发子弹。”
Terisa踢了一脚墙,好像在发泄心中的不忿,但是Cecilia却更是多了一份疑惑:
为什么城卫军会选择这样严苛的做法?即使是再怎么严厉的军火管制,特殊部队的需求也不应当被重重阻挠。
“Hua!”
急切的声音让Hua一惊,忙按住了耳机:“怎么了?!阿墨?”
“不!援军到了!安全了!”
Hua呆了呆,总算松了口气。
同样松了口气的还有即墨,他再一次用狙击炮扫视了周围,除了靠近的搜救队,再没有其它任何的人形。
看来,这一次被崩坏能感染的人类并不多,恐怕没有过百。
但是,就这样数量的死士,Prometheus为什么会检测到如此巨量的崩坏能呢?
天阴了下来,风打在脸上,让即墨眯起了眼睛。
会合,归途,几乎不需要什么多说,重新接收了Ret父女,严密保护,而将老兵交给了第五队带回。
Himeko和Rita也和城卫军会合了,只是暂时还没回到防线内,不过就目前的情报,似乎死士全都剿灭了,完全没有Prometheus预估的那夸张的数量。
而Cecilia则是暂时代替Himeko同城卫军完成了救援下来的人员交接,没有太多的交流,更没有什么疑问,简单极致的命令交接。
第五队和其他的军队都没有太深的交情,恐惧永远是提到她们时第一个关联词。
即使是行走在人类之间,每个士兵都会不自觉地和第五队拉开距离。他们远离她们,他们恐惧她们。
即墨也藏在恐惧之中,或者说他的存在给第五队添上了一层更浓郁的恐怖色彩。
“哎,小伙子。”
他听见了这样一个老迈的声音,低下头,看到了一个佝偻着的老人,他坡了腿,却还是能稳稳地跟着部队。
“那几枪,是你开的吧?”
老兵问了起来,这也是即墨第一次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搭话。
“是,是的。”
他有些慌。
“打得好!”
老兵竖着大拇指,夸赞溢出来:“你要是以前在我们连,那一定是拿表彰的侦察兵!”
“噗~”
Hua笑了起来,看着即墨,扬了扬嘴角,马尾轻轻地晃了晃。
老兵并没有因为Hua的偷笑而尴尬,只是有些不屑地瞥了眼畏畏缩缩的年轻人,哼了一声:“你比我儿子硬气多了!瞧他那出息。”
即墨摇了摇头,看上去,这老人倒是有趣,便忍不住攀谈了起来:
“大爷以前是兵?”
“是,我那时……”
或许是回到了防线内,第五队逐渐泛出了笑,这都是因为一个最纯粹的老人。
…………………………
Ret将自己的女儿放到了被城卫军重重戍守的屋内,看着全副武装的士兵,心才稍稍稳了些。刚才的一路,他还是很慌的,生怕女儿出现了什么闪失,直到现在,压在心口的不安才得以消弭。Ret宠溺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爸爸稍微有些事情,等等再来,好吗?”
Marlin乖乖摆弄着小熊,没有说话,没有点头,似乎根本没听见。
但Ret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常,亲了亲自家女儿的额头:
“马上回来哦。”
临出门,还不忘和站岗的城卫军嘱咐:
“多和她说说话,她怕孤独。”
这个城卫军还是个年轻人,没当过父亲,虽然应了Ret的嘱咐,但对于怎么逗小孩却没有半点经验。
他尝试过搭话,也试过做鬼脸,却被小姑娘华丽滴无视了,似乎他的丑态都没有那只被缝满补丁,有些破旧的小熊重要。
城卫军有些无力,这个孩子很乖,甚至有些孤僻,这样的孩子为什么会害怕孤独呢?
“姐姐!”
可偏偏就是这个时候,这孩子跳了起来,举着小熊,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城卫军觉得自己的伎俩起了作用,不过称呼有些不对呀,他可不是女子。
便想摸摸这孩子的脑袋:“我是哥哥,不是姐姐哦。”
Marlin却扭开了脑袋,那双眼睛还是闪着光:
“姐姐,怎么样妈妈才能回来呢?”
这个时候,城卫军产生了违和感,他并没有说到任何关于“妈妈”的词汇啊?
突然,胸口一痛,视线模糊了起来,他看到了鲜红溅在了女孩白净的脸上,还有那越来越亮,越加兴奋的眼睛。
死士从空中浮现,飘在这个已经被掏出心脏的年轻人身后,金色的丝线将这具身体拖到了角落里。它飘上前,抱起这个孩子,那双金色的眼睛盯在孩子身上,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蜂鸣,细微作响。
“这样——这样就能让妈妈回来了吗?!”
Marlin激动地手舞足蹈,亲吻着这个死士苍白冰冷的脸颊,她的身上竟然出现了点点荧光。
“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即墨!即墨听到了吗?!”
这个时候,Mei的声音尖叫般响在频道里:
“检测到了极高的崩坏能反应!足有1000HW!就在防线内!”
地面,震颤了。
有什么,苏醒了。
第五十七章 理— —分隔与救援
“这就是全部的内容了?地震,然后防线指挥所就变成了崩坏中心?”
Himeko敲着桌子,听着每一份见闻报告,即使尚未痊愈的伤也无法让她的气质弱化半毫。
她没有理由不生气,从医院赶回来,顺道杀了十数只死士,却被告知防线指挥所失陷了?
她真想把这个临时指挥的军官给铐起来,虽然她清楚,这一系列情况的发生都太过于出乎意料,但这不是城卫军丢掉将近50公顷的理由。
是的,50公顷,还有三分之二是作为居民住宅区使用的土地!
光是居民,就有5万处于崩坏能影响地区,更讽刺的是,事先驱散的“危险区”反而除了那一点点死士,连半分崩坏能都没有。
就好像——所有人都被耍了一样。
Himeko非常不爽这样的感觉,以至于简陋的临时营地都无法遮掩住她全身上下的戾气。
而且,还有更关键的问题——
她的队员,第五队,除了Rita,全部都被困在了那片崩坏能四溢的封锁区!
她怎么能不急!
参差的脚步响来,这个时候,Himeko也停下了训斥,只是还凝着不善的目光盯在那可怜的军官的身上。掀开帐篷,这一次紧急会议的正主总算全部到场了。
有很多面孔即墨都见过,那也是参与到曾经“刺杀”圣殿骑士级崩坏兽的特殊小组,还有Ryuba,但最中央却是那绀紫色的身影。
居然是Mei。
风急火燎,所有人都坐了下来,包括那个临时指挥的城卫军军官,因为现在面临的可能是“逐火之蛾”建立安全区以来最大的危机。
不一会,整个帐篷内就显得有些挤了,但没有人离开,这次会议的每一个细节都可能影响作战计划。
“不说废话了,这一次行动,上级安排我担任行动总指挥。”Ryuba的声音和以往一样低沉,给气氛更添了一分压抑。
他点开了投影,一张好似病原体般苍红的斑驳触目惊心。
“受灾区直接覆盖了50公顷,间接影响面积暂时无法估计,我们最大限度地下达了驱散通知,民众反应极其强烈,因为我们相当于撤空了三十分之一的地区,上级要求尽快解决这次崩坏问题,即使这次检测到的崩坏能量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他切换了投影,“这是最新的录像,拍摄人员已经全部牺牲或者被崩坏能感染。”
雪白的崩坏兽将人的尸体堆叠在一起,在鲜血之中,一只只死士破开尸体爬出来,随即,摄像之人发出了惨叫,镜头被血覆盖,震颤,关闭。
短短几秒,却让人毛骨悚然。
“这只是外围区,到目前为止,城卫军还没有人能成功进入超过千米。”
再一次,Ryuba抛出了这样让人失望的事实。
Himeko不自觉地攥起了置在桌上的拳。
“Ryuba,有办法取得灾区内的信号吗?我的队友有四名还在里面!”
“稍安勿躁,Himeko队长,高浓度的崩坏能歪曲了所有的电磁信号,我们很难通过手机这种民用设备和她们取得联系,而且,这儿也有一个和你一样关心着灾区内情况的人。”
顺着目光看过去,Himeko惊讶地发现了“熟人”,不,他现在的模样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
Ret。
原本那斯文做作的优雅全部被粉碎了,只剩下一个蜷缩着的身影。他藏在人群之中,抱着双臂,原本有些秃头却还算健康的鬓发变得灰白,他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空气似乎都能将他压倒。
“在Ret博士被带来询问的时候,他的女儿Marlin被留在了原处,也就是——”Ryuba抬起手,指在崩坏能中心最为猩红的点:
“崩坏能的最中心。”
Himeko看着这个几乎崩溃的男人,干住了嗓子,好一会,才想起了她的问题:
“——那么,还有其它办法了解情况吗?有线的监控?量子通信?”
Ret也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抬起了头,颤着嘴。
“这——”
Ryuba不知道,他不清楚有没有人携带了量子设备,也不清楚有线传输的监控是否还有工作的老古董。
就在这僵局的时候,一个声音打破了它:
“有的!有一个量子信号设备!”Mei敲拳,“即墨的抑制锁!”
“只要通过信号控制信号灯,打出电码,就能够翻译出来!将我们的消息传过去!”
“Mei博士,你是怎么确定HT10086的抑制锁还在正常工作的?”
Mei沉吟了一下,将手机摸了出来,操作了几下,显示出了一张实时的健康监测表。
这是最直观的数据,看到这,Himeko的心放下了一半。
她了解她的队友们,在这种危机下,她们都会抱团在一起,根据心跳来看,暂时还没有遇到紧急情况。
“那Mei博士能立刻传送消息吗?!”
Mei点了点头:
“但我先得打个电话。”
…………………………
即墨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冷漠地看着倒下的两具尸体,而Hua却掩着嘴,眼睛瞪大,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先前还在谈笑风生的老兵倒在血泊之中,在他的支撑下,年轻人尸体也同样横在那里,同样的伤口贯穿了他们的胸口,凶手则已经化成了崩坏能的碎片。
一头忠忍武死士,普通人不可能捕捉到它的速度,很轻易地被收走了性命。
闭上眼,还能记得老人的耿直和青年的担心受怕,但他们却已经被定格在了最后不瞑目的时刻。
可是却很奇怪,即墨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他觉得自己应该有一种感情宣泄,但他不知道自己少了什么。
“即墨,Hua。”Cecilia走了过来,Terisa则继续警戒着周围。当Cecilia看到老兵的尸体是,顿住了脚步,莫名的,即墨觉得她眼中,Hua眼中所蕴含的就是自己缺失的。
“清点一下吧。”
“报告,127发子弹,一柄“Archer”,一柄“Hander”。”
“唉……”
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钢筋和Terisa手里攥着的剔骨刀,她认为这是她从未见过的艰难情况。
该怎么——
嗯?
即墨注意到了Cecilia的视线,摸了摸脖子,那还挂着的冰冷抑制锁。他看不到,也不清楚Cecilia在看什么。
“Cecilia........”
Cecilia抬手按住了即墨的嘴,仔仔细细地盯着那抑制锁忽明忽暗的灯:
“这是.......”
Cecilia的眼睛闪出了光,名为“希望”的光:
“电码?!”
第五十八章 理——孕育
喀,喀,喀。
即墨听着脖子上细微的咔哒声,Cecilia的脸近在眼前。
“Hua,接着的密码呢?”
Hua捏着纸,上面记着Cecilia刚才记下的全部信号:
“左左右上下里外。”
听上去很鬼畜,但这确实是这抑制锁的密码。
而且也不是即墨曾经认知中的字母或者数字。那是一块可以上下左右里外拨动的小摇杆,连接着量子通讯,通过不同的动态方式传递量子信号,得到反馈后进行开锁。
“啊啊,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密码了,还好不长,听说最鬼畜的能拨上半小时。”
这么说着,即墨听见了抑制锁的一声滴鸣,在他的体内就像是开闸的轰响,还有崩坏能终于可以自由流淌的欢呼。
不,应该说是“闸门”抬高了些许,但是绝不是泄洪般的粗放。
可仅仅只是这样,即墨也依然感受到了畅意。
“Mei只给了三层的密码,是30%的抑制强度,感觉怎么样?”
“很好!”
即墨觉得现在自己就能和骑士级的崩坏兽单挑!就连声音也昂了起来。
“好,那么说一下Mei的信息吧。”
拿过了纸,Cecilia辨认着接下来的密码,看了一阵,闭了闭眼睛,思索了一下:
“因为崩坏能的影响,城卫军还不能立刻进入,而特殊部队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出发,在这期间,我们需要找到武器,并且确认原来防线指挥所的情况,在前往南部商贸大楼和特殊部队会合。所有人必须得集中,尤其是即墨。”
“啊?”
即墨还有些沉醉在被解封了70%的“力量”中,似乎还打算再好好感受用理智操控它的感觉,可惜,这样的沉迷被Cecilia唤醒了。
“你的抑制锁是Mei她们能够确认我们位置的唯一信号源,务必保证自己的安全和不掉队,这次绝不像以往一样可以分布很远,我们能与外界联系的方式就只有你那抑制锁的定位信号,明白吗?”
换个词,就是生死攸关。
“了解。”
在这个被崩坏能浸染的都市,位置信号可能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就出发吧,阿墨,‘Archer’还需要用吗?”
即墨摇了摇头,并且很自然地把它递给了Cecilia,她们现在能用的武器就只有两挺枪,还有少量的子弹,必须得有最合理的分配。
“好,Terisa,跟紧我,出发!”
不过在离开之前,即墨将僵死的老兵放了下来,和他的孩子平放在了一起。
“等我回来,老爷子。”
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还行了个军礼。
…………………………
“好了,Himeko,别看了。”
Ryuba关上了反复播放的录像,Himeko已经在那倒人胃口的录像前坐了整整半个小时。
“Ryuba,我真的不能参与到这次行动中吗?”
Himeko的嗓子有些哑,为了这件事,她坐了多久,就和Ryuba吵了多久。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我不会批准的。”Ryuba披上抵抗装置,最后检查了一次所有的武器,依旧拒绝了她:
“你被死士偷袭的那一刀已经让你感染了少量的崩坏能,那样高的崩坏能浓度,我不可能让你进去,谁也不能保证像我们这样戴好抗崩坏装置的人能不能抗住,更不用说现在的你了。”
Himeko听懂了,现在的自己贸然加入整个作战只会从未累赘,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狼狈。
可是——
“我不放心她们啊……”
好像呻吟,好像在求饶。
Ryuba愣了一下,回过头,看到了一个,紧张的,焦急的Himeko。
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心,我会把她们带回来的,
“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的。”
“把你这副样子收起来吧,这不是Himeko应该有的样子。”
收起手,Ryuba离开了帐篷,外面站着的是那个换回丧服的Rita。Rita轻轻向着他鞠躬:
“谢谢您能阻止Himeko大人。”
“不必,我是指挥者,要避免所有不必要的牺牲和不应该有的拖累。”
听起来有些无情,但Ryuba依旧让开了门:
“你去陪陪她吧。”
“不了,Himeko大人应该更需要安静吧。”
“那就去保护她吧,她现在需要同伴。”
Ryuba留下了Rita,大步向着前线踏去,没有回头。
白发的青年跟上来,持着枪,年轻和中年的背影行在一道。
“老师,现在出发吗?”
“对,干掉目标,把人都接回来。”
Ryuba扣上头盔,忽然问道:
“我又跟你说过你多了个师妹吗?”
“啊,听说了,第五队的Hua,您教她拳法,教我枪斗术。”
“对,她是个武术天才,今天就也算是一次考核吧,让我看看你们实力如何了。”
“是!”
…………………………
“接着。”
守卫的死士和崩坏兽都被即墨轻松灭杀,在“帷幕”下发生的一切对于第五队的人来说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但就是在这“短短”瞬间,足可以淹没一只50人正规军的死士群就这样被抹成了崩坏能碎片。
打开了武器库,一件件武器被拿了出来,即墨当即便取下了一柄制式长枪扔给了Cecilia。
“只有在看到的时候才觉得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这就是——Mei博士说的‘时空断裂’?”
Cecilia接住了这柄长枪,挥了挥,虽然有些不顺手,但也能将就。
“应该是吧,对于我来说只是‘它们’的速度变慢了而已。”
其实,就连即墨自己也没有想到,这样的技能居然会被Mei博士起这样一个名字,当看到这个名字时,即墨总有着耳边听见“叮”一声,然后发动闪避技能的错觉。
据Mei的研究,应该是通过崩坏能影响了“时空”,虽然即墨更愿意相信是崩坏能加速了他的运动速度,不过他的思路并没有被Mei苟同,Mei是一个坚定的“时间”支持者,她相信“时间”也同样是宇宙的基本概念之一,就像“质量”,“能量”一样。
绑上战术反曲刀,披上防护服,而另外三个人则去磁消室,将身上沾染的崩坏能简单磁化洗去,她们不是即墨,崩坏能会使得她们存在“死士化”甚至“崩坏兽化”的危险。
时间很短,每个人都异常抓紧时间,短短二十分钟,便已经全副武装。
“有一点很奇怪。”
Cecilia忽然的话引起了注意,三道视线都转在了她身上,不过整理的手依然不停:
“根据Mei的消息和外面死士的数量,光是这儿的崩坏能就足以让人类转变为死士,但我们刚才在检测崩坏能时发现浓度远低于感染值,相当‘干净’。而且在来的时候,我们几乎没有不适,可一旦接近指挥所方圆2公里内,就有着剧烈的恶心感。很奇怪。就像是崩坏能全部聚在了中心区一样。”
“难道是崩坏能因为空气流动之类的影响吗?”
Hua有些天真的问题被Cecilia否定了。即墨皱着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有没有可能——崩坏能的聚拢,是为了孕育什么呢?就像是——一个母体为了孕育疯狂聚集能量那样?”
这是个过于惊悚的推论,每个人听到了都汗毛倒竖。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即墨回想着一路看到的死士:“一路过来,所有的死士和崩坏兽都是在有序的巡逻着,既不像猎杀人类那一般搜寻,更不是一般状况下的漫无目的。”
“就像在——守卫!”
Cecilia的声音有些颤,她也开始认同了这个想法:
“那么——如果的确是这样的话,那么——”
抬起眼,都是四双带着惊恐的眼睛。
究竟是什么,需要如此巨量的崩坏能?!
“走吧!不宜久留!必须立刻和部队会合!”
敲定方案,一行人更加急促地离开,就像逃窜一般。
而离开时,即墨转过头,望着西方那处在中心区的指挥所,他觉得,在那聚集的中心,藏着他一直以来问题的答案。
他忘了什么?
那里到底——是什么?
第五十九章 理——70%
死士拖着镰刀,蹒跚在街道上。
它晃悠的样子就好像还有着理智,但是接触过死士的战士都明白,那不过就是猎杀前的搜索罢了。
一只,两只……整整十只死士挤在这条街上,静静地等待着猎杀之时。
咚,咚——
轻微的碰撞声响起,从地面翻滚蹦跳,还有一颗停在了一只死士的脚边。
那只死士稍稍低了低头,它可能不明白是什么东西,踩在了这颗圆柱形的“石头”上。
“哧——”
烟幕,还有最新的崩坏能抑制纳米虫,它们在第一时间限制住了死士的行动,也在第一时间封住了它们的声带。
Kevin看得很清楚,崩坏能检测仪投射出了那些捂着喉咙倒地的死士,他带头冲入了烟雾之中,匕首的雪亮似乎能凿破这层遮蔽的烟雾,直至散尽,还是一片死寂,但是十只死士已经化作了无法寻觅的崩坏能碎片。
站起,手势,这一支小组在Kevin的带领下聚拢,藏在高楼的暗处。
一名士兵扔出了无人机,操作着它定在高空。
一个作用是用来监视,但还有更重要的用处——作为一个简易的信号站。
“呲呲——这儿是Ryuba,我看到无人机,能听到吗?”
“报告,这儿是Kevin,信号良好,但是依然无法连接到外界,就像是崩坏能组成了个罩子。”Kevin时不时探出头望一望,小队的每个人都将警觉提到了最高。
“据检测和体感观察,我所处的区域崩坏能浓度相当低,几乎不存在感染人类的危险,但是在中心区的指挥所却聚集了巨量崩坏能,很奇怪。”
“第三组报告,情况同样,并且还能捕捉到在向中心区聚集的崩坏能,我们打算继续深入。”
“好,三,四,五队继续,Kevin,你带着二队和我去南部商贸大楼接应Cecilia她们。”
“明白,但是,我们怎么通知她们?”
“简单,现在我们已经能暂时操作电子设备了。”
Ryuba话音刚落,就听见了整个寂静的城市响起了音乐声,几乎每个大楼内安置的播音装置都响起了歌声,独属于当红歌星Hier那空灵的声音。
“师傅……您也喜欢她的歌啊……”
“现在这世道,谁不喜欢Hier的歌?”
空灵,温暖,就像晨曦,飘满了整个寂静的空间,死士没有办法理解,在它们看来这歌声和风没有区别,但是对于人来说,这样的歌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希望”。
Cecilia抬起了头,她们也同样听到了这独属于希望的歌声,即墨甚至看到了她嘴角扬起的笑意。
“走吧!援军来了!”
这不需要去思考就能敲定,除了援军,还有谁有能力让这块罢工的电子播音重新工作呢?
脚底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向着立在南方的商贸大楼前进。
不过,说是“商贸大厦”,实际上还是一座没有竣工的烂尾楼,还没建好的半座漏在空气中,原本就动工缓慢,现在更像是一栋鬼楼。
不过,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死士和崩坏兽的数量比其它地区要少得多。
“嘘!”
但即使如此,也依旧存在崩坏兽。
而且,极不好惹。
“从未见过的类型——”
Cecilia皱着眉,看着那呆立在广宇下的巨大身影。
看上去好像在休眠,或者是雕塑,但光是第一眼,就知道——
它是活的。
总高五米,像是一只抽象的猩猩雕塑,巨锤般的双臂被崩坏能悬在空中,看上去就像是“突进级”崩坏兽的构造,却更加诡异,也更加暴虐。
“都小心些,我们——”
呜——
光暗了下来,等Cecilia再一次反应过来时,却发现她被即墨拖着,而原来的位置已经被那巨大的臂锤碾做尘埃!
“这——”
“速度很快!低头!”
脖子一紧,整个人被即墨压下,又是呼啸的风,不用看都知道,那怪异的臂锤再次飞过了头顶。
Cecilia有些恍惚地抬起头,看到那对怪异臂锤好似无视了地心引力,漂浮在空中,以完全不符合那笨重躯体的速度颠覆着空气。
万幸,那突然的袭击被即墨操作着“时断”安然躲过,没有人受到哪怕一点擦伤。
“分开吧!不然太容易被击中了!”即墨喊着,却第一个向着这头怪异的崩坏兽发动了进攻:
“我来打先锋!掩护!”
另一种在即墨心中悸动的,就是战意。
他想知道,以现在自己的“70%”,能不能和这只崩坏兽一较高下?!
嗵!!!
震响!连整栋楼似乎都被吓得打颤,可那道数丈的犁痕连即墨的衣角都没吹到。
他确实很激动,但没有热血到蠢。贴脸和未知的敌人正刚?这在他看来和送人头没什么区别。
砰!
子弹,蜂拥撞在这只崩坏兽身上。Cecilia的枪法相当有准头,她似乎认为那竖直纤长的白杆脑袋就是那只崩坏兽的弱点。
事实却依旧冰冷,那些电磁子弹就好像弹弓打出的泥丸子,在那夸张的臂锤前甚至连火星都没能撞出来。
强悍的防御吗?
低被崩坏能强化到过分的反应神经将那只崩坏兽的进攻方式拉慢了数分,即墨没有选择使用“时断”,即使有了70%的开放,但是即墨依旧掐着这样的技能。
如果用RPG游戏来形容的话,那么即墨绝对是属于被套了数个削弱光环的法师,大招又比较耗蓝,只能选择一条“物理”道路。同时,在拉出Cecilia她们时,他感觉到维持“时空断裂”的崩坏能比以往的流失要夸张一些。
他在这只崩坏兽硕朋的身躯绕着圈跑,很快,就发现了这只崩坏兽的攻击方式——全部依赖于那对臂锤,圆柱型的身体却没有进行移动,就像是个堡垒。
呼——
臂锤的突袭拉起风,即墨奔跑的身体再次伏低,他能感觉到发辫被这只臂锤“梳”过,莫名地,他觉得自己“上瘾”了。
“帷幕”,再一次拉开,被Mei称为“时空断裂”的能力又一次禁锢了这只崩坏兽的行动。
即墨停了下来,看着它,脸上挂起了汗。
果然,还是能用肉眼捕捉到这头崩坏兽“缓慢”的动作。
而体内的崩坏也流失地更加迅速。
是因为这只崩坏兽体内的崩坏能含量比以往所遇见的更高吗?
但是,在这一刻,都一样。
他握紧了拳头,举起,对着那只苍白的躯壳。
——就让我看看,70%能做到怎样的地步吧!
第六十章 理——猎杀
硬。
这是即墨的第一感觉,微麻感攀上了指骨,这是完全不同于一般崩坏兽的坚固。
不过,裂痕依旧绽放在那苍白的甲壳上。
依旧——不成问题。
时间再次回归,但是这个时候,这只崩坏兽夸硕的腹部已经被连上了整整五个拳印,裂痕更是结成了一片,成了粉碎前虚饰的蛛网。
呜——
跳开,这个崩坏兽的攻击虽然势大力沉,但是太过于死板和单调了。他确实有着与这只崩坏兽一战的激动,但他始终是第五小队的一名战士。
嗡——
这是独属于激光的尖鸣,径直洞穿了这只崩坏兽布满裂痕的创口,留下了激光烧熔的红洞。在即墨吸引了它全部注意的那一刻,Terisa抓住了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将激光切割这种一次性的杀伤武器发挥到了极其完美的地位。
这才是团队,这才是人类的“狩猎”。
不出所料,这尊“堡垒”缓缓倾斜,最终倒了下去,将地面的瓷砖砸出了一片斑驳的碎痕。
“呼——”
即墨稍稍喘了口气,对这个大家伙施展“时空断裂”还是相当耗费崩坏能的。
“阿墨!”
Hua冲了过来,有些急:
“怎么样?别逞强!”
即墨却还是摆了摆手,这样的消耗虽然还是大了些,但还是能够很快回复的。
嗯——怎么这一次的恢复——
抬起头,却看到本来已经倒下的崩坏兽再次抬起,那暴虐的臂锤又一次运起!
怎么可能?!难道刚才就连激光也没有彻底破坏它的崩坏能核心吗?!
即墨忙捞住Hua,正当他想再次打开“时空断裂”时,却听见了降索的声音。
白发的青年从天而降,劈手甩第一枪就是高压电网,崩坏能本就可以无条件转化为其它能量,但是一瞬间出现的大功它能也可以对崩坏能的运转造成紊乱。
高压电网对于大型崩坏兽来说一向是屡试不爽的武器。
落地,翻滚,Kevin反手就将一颗高爆弹扔进了那直通核心的熔洞内,拉起即墨和Hua扑到一旁,落地的一刻,那只崩坏兽的下腹,也就是崩坏能核心的位置开出了绚烂的烟花,彻底化作了尘埃。
“啊——”Kevin抬起身,甩了甩落在脑袋上的烟尘,看着两人的眼睛中有些不满:
“喂,崩坏兽如果没有崩解的话,那说明核心并没有完全损毁,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
算是有些凶险,但终于,她们和援军会合了。
即墨再一次见到了Ryuba和Kevin,他原以为Himeko也会来,但并没有看到,这一次的指挥也交由到了Ryuba手上。
Ryuba一看就是那种少言的人,和Cecilia在一边交换着情报,并给其它的支援组下达命令。
即墨偷偷瞟一眼那个冷淡的男人,他倒确实没有想到Ryuba还是教授Hua拳术的老师,而且还将拳术和枪斗术分开来教授。
至于为什么会在另一边,他又怎么知道这些的——
“Hua,还有这个叫做即墨的小伙子啊,Ryuba老师一直说的,战士的心……”
“哇,我说你们真的是脱离了新手期的战士吗?在战斗完毕时一定要补刀啊补刀!难道你们不知道有多少反派倒在了不补刀这样低级的错误上吗?”
按照设定我们应该是正派啊喂!
“还有啊还有啊!师妹你也太心急了!怎么能够在没有确定安全的情况下和队友会合呢?检查弹药才是第一件该干的事情啊!”
对,现在即墨和Hua被Kevin独自带到了一旁,正坐在那,看着面前的白毛哈士奇口水连天,虽然他的话不无道理,但是——
“而且而且!即墨!我也要说说你了!你在拉住Hua的时候不能光光只注意速度啊!还要考虑到是否顺手,是否能让当事人感到舒适,这才是一个有着绅士风度的balbalabala——”
——这家伙好烦啊!
即墨偷偷低头,瞥了一眼,看到Hua正坐的双膝有些抖……说实话,他觉得自己脚脖子也有些酸……
为什么每个时代都有正坐这种折磨人的礼仪啊?!
“咳咳,你们,明白了嘛?”
面前的哈士奇摆出了严谨认真的样子,还特意用咳嗽来强调重点,而且更加糟糕的是——
即墨居然从Hua脸上看到了“思考”的痕迹?!
“嗯嗯!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我完全搞懂了呢!”
即墨几乎是抢着说出来的,开玩笑,再这样下去整个人都要被带歪的好嘛?!
总算盼到了这家伙离开,即墨忙扳住Hua,晃了好几下:
“Hua!Hua呀!能听见吗?!”
“哎哎?怎么了怎么了?”
“Hua,是这样的。”即墨神色认真异常,“请把刚才Kevin的话忘掉一半,不然你会被病毒感染的!”
“哎?!”Hua时代样子好像也被吓了一跳:“病毒?是什么?Kevin前辈他——”
“不——”即墨按着Hua的肩膀,一脸“对不起,可以宣判死刑”的庄严:“那是被称为‘笨蛋’的病毒啊。”
“呃——”Hua的眉毛耸了下来:
“阿墨,你这是人身攻击吧?”
“那可是Prometheus亲自鉴定的,含有四分之一哈士奇组成的奇葩人类啊。容不得我不信啊!”
Hua抽着嘴角,觉得面前这个少年似乎更适合“笨蛋”这个词。
咚——
地面在震动,不,是整栋楼都在颤抖。
原本还处在“笨蛋”形态的即墨抬起了头,神色充斥着疑惑,但更多的——是惊恐。
“发生什么了?”
Hua稳住身,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她有些慌乱。
可更让她手足无措的,是即墨的声音:
“醒来了。”
Ryuba和Cecilia在第一时间跑到了窗前,瞭望着,因为通讯中那还带着不可置信的嚎叫:
“指挥!看中心区!那是什么玩意儿?!”
当看到那一幕时,连Ryuba也感到了荒诞。
是的,荒诞,无法理解。
中心区的指挥所被烟尘掩盖,大概是因为倒塌的原因。
更加巨型的“东西”出现在那里,行走着。
可这东西太过于“荒诞”了。
将近15米,如果是可怖的崩坏兽,那还是很符合这样恐怖的体型。
可挑战三观的问题就是——
“玩具……熊?”
Ryuba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怀疑自己疯了,但现实却依旧这么疯狂:
那确实是一只缝缝补补,长达15米的玩具熊。在那看似软萌的身体后,毛茸茸的手上拖着一只——
“棒棒糖?”
Cecilia很熟悉这东西,她经常给Terisa买来做零嘴。
可这看似就有10米的棒棒糖也太过于挑战她的认知了。
似乎现实真的只是一场荒诞的恶作剧,在崩坏区的所有士兵眼里,这只玩具熊拉过棒棒糖,横扫,便是一片废墟和铺天的烟尘。
Wuuuuuuuuu——
掀起的狂风吹下了Ryuba的兜帽,他这才从呆滞中清醒了过来,跳了起来,扯下通讯对着嘶吼:
“全部备战!呼叫空袭!”
在那横行霸道的玩具熊上,漂浮的死士抬起了手。
肉眼可见的崩坏能屏障下,一根根冰蓝或者橙红的方柱竖起,在它们的座下,金色的丝线就像巨型蛛网一样,笼罩了整个灾区,将这片人类曾经的居所化作了猎杀的牧场。
第六十一章 理——端倪
想起来了。
当即墨看到那只巨熊时,记忆响起了破碎声,有被掩藏的更加深刻的东西溢了出来,盖住了他所有的感知,渗透在他认知的角角落落。
他想起了整个“崩坏”最恐怖的中心,也想起了终结一个文明的噩梦。
这个记忆也相当简单,只有两个字,但光是这两个字,就被血与泪浸满——
“律者”。
抬起头,那只怪诞的玩具熊正操着棒棒糖横扫着周围的楼房,不论从任何角度,那个毛茸茸的身体都是在以不符合力学的方式行动着,破坏着,颠覆着人类的认知。
可那只熊他认识,他见过,因为一个叫“Marlin”的小女孩在他面前举起过,将它的每一寸都展示给他看。
那是名为“Marlin”的小女孩最心爱的宝物,是被称为“妈妈”的精神寄托。而这只怪物身上缝起破口的补丁和记忆中那软萌玩具上的一模一样!
为什么,这个“怪物”会和那只玩具熊那么像?
还是说,那就是那只玩具熊?
这样的不合理,这样的荒谬,这样的怪诞成为了打开这记忆的铁锤——
只有“律者”有这样的能力,无视规则的能力。
那个——孩子,难道——
即墨不知道自己的心是如何地翻江倒海,他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如此重要的情报,他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过去了将近半年,他却一直保持着认知的空白?
头痛!这些记忆又像是泥水,被不知名的力量沾染,破碎,浑浊,脑子里像是被插进了熟铁棍搅拌着,神经的疼痛折磨着他,可也逼迫着他思考:
如果,这只熊是“崩坏”的产物。
那么,在那只熊的核心处,会不会就是——
“即墨!即墨!”
Cecilia的声音将他的意识拉回了现实:
“快!辅助狙击!不要愣着——”
几乎没有思考,他就紧紧抓住了Cecilia的手:
“不要过去!!!”
这是,毫无迟疑的,尖叫。
“唉?”
Cecilia愣住了。
“不要过去!那是极其危险的存在!已经超出了理解的东西!那是——”
律者。
“**”
然而在脱口而出之时,却连声音都无法被辨识。
即墨以为自己听错了,却看到Cecilia张开嘴,说道:
“什么?”
即墨急了,很着急,他想说是律者,是人类难以理解的怪物,是——
“**”
有什么,干扰了声音。
他明明说了出来,他明明将这个词语,这两个字眼清晰地吐露了出来。
但是——被阻止了。
被风,被空气,被一切声音的传导物所扭曲,所篡改,将出口的话语扭曲得神鬼不知。
他被吓住了。一种如堕冰窟的感觉。
是什么?
是什么在阻止他?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看不见又极其恐怖的存在立在自己身边,立在自己看不见的角角落落,用一双金色的眼睛冰冷地凝视着自己,掐着自己行动的每一丝的边际。
直到这一刻,即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不被允许,说出这个词语,这个世界,在被什么东西,拒绝着这样的认知。
“即墨?怎么了?说话啊?你刚刚说——喂?!”
就在Cecilia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却看到这个少年从窗口翻了出去,直直奔向那头巨熊出现的中心区。
现在,即墨眼里只剩下那个几乎化作了废墟的指挥所。
他感觉得到,那里有什么在呼唤他。
是的,“呼唤”。
就像是刚才抹杀他声音的存在一样,诡异,却让他身不由己。
他要看看,那里究竟是什么?律者吗?
不论是召唤出这个诡异巨熊的存在,还是扼杀声音的存在,都是律者吗?
既然不让他说,那就让他找出来!挖出来!
现在,他的思维已经被突然多出的记忆搅得乱七八糟,将现在的境况,如今的身份认知一同扭曲地一塌糊涂,可以说是他现在整个人都是混乱的,就好像是平静的湖面被砸进了一颗陨石。
第五队的人,却目瞪口呆,看着这个少年惊慌失措地向着中心区奔去。
最后,还是Cecilia拿起了通讯,她打算通报,她的理智告诉她应该这么做。
“Cecilia!!!”
Hua跳了起来,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要将那只通讯机给夺下来。但这有些幼稚的举动被Cecilia相当轻松地躲开了。
“冷静些,Hua。”
“不能告诉他们!如果这样的话,即墨就——”
Cecilia却一把按住了Hua无措的身体,现在的她毫不留情,也依旧理智:
“你有其它办法吗?Hua。”
Hua瞬间失了言语。
她不知道,即墨这样突然的离开,冲向那中心区,这,本身就已经违反了协议,就像是圈养在笼里的藏獒挣脱了锁链。
Cecilia继续通讯:
“报告,第五小队即墨,正在独自前往中心区!重复!这是紧急情况!”
而在那只巨大的玩具熊前方,Ryuba带着他的队伍和那荒谬对峙着,公共频道里到处都是嘶嚎:
“第三组报告!‘它’正在靠近!电磁炮呢?!胡子你他娘的电磁炮”
轰——
呲呲——
烟尘,那只诡异的巨熊玩具抬起了棒棒糖,再次横挥,那颗糖球上沾满了废瓦和……人的残渣。
“第三组失败!四组五组继续周旋!分散站位!空袭还有多久!”
“两分钟!”
Ryuba闪身躲进楼内,一截断柱隆隆地在地上犁出一道深痕,带着沉响砸进路尽头的高楼,窗户全部落为碎渣,雨淋一地。
“太夸张了吧?!再怎么样这也是‘公主’牌的玩具熊啊!这么庞大暴力也太不符合那家公司的初衷了吧?!”
Kevin也躲在里面,飞石正好凿进遮掩的那堵墙上,“笃”的一声。
“你怎么认识它!”
“以前给Mei买过!不过她好像不太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
巨兽肆虐的噪音甚至得让两人大声地交流才能让彼此清晰地听见频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Cecilia的通讯插入了,带着那几乎会拖垮整个战局的消息。
“什么?!Cecilia你再说一遍?!”那小子失控了吗?!”
这是Kevin,但不同于他的质问,Ryuba仅仅只是恍神了一瞬,便稳下了心神,他很清楚,他们现在暂时联络不上外界,而即墨是他们在这场战斗中的关键:
“Cecilia!能联系到他吗?”
“正在尝试和呼叫!需要一些时间!”
Cecilia举着望远镜,看着那在街道上急速前进的身影,几乎很快,他就会超出视野,转过头,Hua正拿着通讯,一遍遍呼喊着即墨。
到底怎么了?那孩子刚才说了什么?又为什么会突然失控?
这些疑问在Cecilia的脑海中狂轰滥炸,让她的思维第一次产生了混乱感。
那一瞬间,即墨那好像丧失了感情的,空洞的眼睛,让她有些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