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商场就是女人的战场~
今天又是晴朗的一天。
太阳挂得正好,散发着夏日的干燥,不过,因为处于温带大陆性气候区,就算是“炎热”的七月,整个城市的最高温度也不会超过30摄氏度。
这是整个安全区最好的季节。
充沛的降水,适宜的温度,街上的流浪汉不必担心夜晚的低温,边陲的流民可以将水桶放在屋顶上,等着充沛的雨水补给。
总的来说,每一个在安全区的人都很喜欢这样的夏天,他们都能在这样的天气中想起几年前还在的温暖故乡。
Hua正站在街上翘首四顾,今天那干练的马尾难得放了下来,展露着少女柔顺的华发,也衬托着少女纤细的身影多了优雅的倩丽。
“啊,在这!”
看到即墨,少女便挥起了手,快步走上前去:
“一会就不见了,去哪啦?”
看到Hua的那一瞬间,即墨愣了一下,似乎没认出来的样子:
“Hua?你……换发型啦?”
几个月过去了,即墨对Hua的印象依旧停留在“低马尾”这一刻板的形象上。
“什么话。”
Hua对于这样愣头愣脑的提问有些哭笑不得:
“我也是个女孩子好吗?而且今天难得‘奉旨出门’,不换个形象?”
没错,奉旨出门,即墨也想起来了今天来商场的原因。
一大早上,敲开门的不是早报员,而是Cecilia,眼睛似乎因为熬夜而变得通红,可本人却似乎并未被疲乏所感染,倒完全符合“年轻人”的地位。
似乎是因为家族内部出现了些问题,正在处于“戒严”阶段,对于外来住户都异常敏感,就算Cecilia贵为家族的“公主”,也没有办法和整个家族的压力对抗,出于无奈,便将Terisa送到Himeko家,也就是Hua和即墨居住的公寓,做一个暂时住户。
但由于送来时有些匆忙,被褥等等并没有全部一起打包过来,作为公寓的主人,Himeko破天荒地取消了这次训练:
“去买东西去吧。”
就这样,即墨迎来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第一次采购旅行。
“对了,手机怎么打不通啊?之前我还给你打了电话,却没有接。”
“哦,其实刚才是手机掉了,就想去找来着,没和你说,抱歉抱歉。”
这当然不是实话,但还好,这个时候Hua正拉着他往前走,并没有回头,直到他说完,才转过头来,这个时候,即墨脸上的不自然已经藏了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现在这个时候,不光光有丢财物的,甚至还有丢命的!一旦丢失什么东西,一定要向城卫军报告,就算找不回来也没有多大危险,可要是独自一人去找的话可能会直接没命的你知道吗?!”
即墨很想说Hua有些太小题大做,可看到Hua现在那副认真的样子,最终咽下了这句话,点了点头。
“嗯——我还要和Himeko说一说这件事,你对于安全区内的一些危险不太了解,其实在各种小巷里有太多太多的危险了,你必须得知道,快走吧。”
Himeko……
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那黑色阴暗的情绪似乎又有涨潮的趋向,但又潜了回去,因为心头还萦绕着一段空灵的旋律。
可这样子能保持多久呢?即墨不知道,甚至不敢去推测,只能默默握紧手机,那里的歌曲也许是唯一的良方。
还有——
面前,一只皓腕握住自己的手,向前引领着自己,这个背影没有给即墨带来任何压力,也没有任何烦躁,看过去,感受到的却是缕缕平静。
他不明白,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可是他格外喜欢这个时候的平静。
即使整个世界依旧吵闹喧哗。
{目标情绪起伏——非警报激素,正在计算,目标处于安全阶段。}
一个小时后,即墨才明白一件事情,不论哪个时代,对于购物,女性似乎都有着异乎寻常的狂热,即使是第五队也同样不例外。
即墨为什么这么认为?数数看他身上的包吧,从鞋到饰品,从口红到内衣,挂在他身上的袋子足够去开一个精品女士百货地摊了。
似乎,不论时代怎么变,女性总能在带动消费上独占鳌头。
即墨也看到了不少在衣物店内试穿衣服,对比口红色调的女子。
奢靡?不思进取?
不,在这里并不只有衣着光鲜的家族成员,也有穿着朴素的老百姓。曾经驰名的品牌和不知名的裁缝糊口作品摆在一起,这里依旧没有了高低贵贱之分,不会因为某某牌子或者是某某设计师而价格高昂。在这里,所有的产品都褪去了一切可能的附加值,变为了最简朴的——“衣物”。
购买的目的就是凉爽易干燥或者保暖透气,“实用”这个字眼已经比“时髦”更加昂贵,只不过女性还是会出于爱美的心理去挑选而已。
但请不要用“不知安危”,“毫无危机感”这样的字眼去形容她们,在如今这个时代,这个“崩坏”的世界,依旧能够保持着爱美心,恰恰是“希望”的一种体现。
她们还期待着美好,期待着重归日常平静的生活。这样的“爱美心”并不是“奢靡”,它甚至不是贬义,而是一种勇气,一种敢于在困境之中想象希望,追求美好的勇气。
而那些嘶嚎着“一切从简”,“将一切的资源全部投入防御建设中”的声音,在大战的初期,是有效的,最直接的,可在几年的抗争下来,还在持有着如此论调的人是可悲的。
因为他们对于“崩坏”的恐惧远大于他们敢于直面自身“人性”的勇气,以至于他们不惜一切代价要加固城墙,抵御崩坏,拒绝踏出这个“鸟笼”哪怕半步。
“Himeko大人!这件大红色的舞袍真适合您!”
“哎?是吗?Rita你也可以试试这件黛蓝色的。哦,对了,Terisa你看这件泡泡群怎么样?”
“唉——Himeko大人为什么那么喜欢裙子系列呢?那条牛仔裤我觉得挺好的呀。而且Terisa似乎也不喜欢这件呢。”
站在服装店里的男生目前只有即墨一个人,他有些手足无措,毕竟是一家女性衣物店,总有些不方便,而且还能感觉到店员的目光,这让他有些窘。
“阿墨。”
帘子和声音一同响起,少女走了出来,黑色的T恤和白色的帆布热裤,一双长腿嫩白地展露着少女的青春美丽。
“怎么样?”
这个时候,Hua依旧完全褪去了战士的外壳,少女的俏皮和这件衣服完美地契合在一起,还有一对微笑中浅浅弯起的酒窝。
“很漂亮。”
这句话就这样毫不迟疑地从即墨嘴中脱口而出,似乎每个人都忘却了笼罩着世界的苦楚,享受着这一瞬间的平静美好。
第七十九章 一帮人也在悄咪咪地开会,这种东西真的那么好玩嘛=~=
“就……就只是一个吻哦,不准作怪……”
Kevin闭着眼睛,双臂虚抱在胸前,他还能回忆起早上在自己怀里那温暖软白的身躯,绯红的脸颊和那双绀紫色的双眸,沾染着晨起时有些迷糊的水雾。
当然,还有湿润的,甜美的,来自于爱人的吻。
不论是什么情况,想到这个情景,Kevin都会不由自主地笑起来,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
“喂,Kevin。”
来自于同事的招呼将青年从这样的美好中拉回现实,虽然有些不快,但确实应该要工作了。
是的,工作。
他们拉开门,走入了狭窄的房间内。
这是很干净的房间,干净到除了一张桌子,三把椅子外就再也没有其它可以填补人类精神空虚的物品。
就是这样的空白,这样的无趣。
而在他们面前,那张桌子对面,那注定被视线钉袭的位置上,安静优雅地坐着一个少女,一个“公主”。
“抱歉,突然请你到这儿来,但这是相关步骤,请你谅解。”
Kevin熟练地坐下,打开视频记录:
“对于Santiago家族第一次审查现在开始,对象,Santiago第一顺位继承人,Cecilia·Santiago。”
“逐火之蛾”的安全区是相对于整个世界来说都是相当巨大的安全区了,有着宽阔的河流,还有着可以用来进行耕种的农田,就像上一代牺牲在前线的领导班子门刻在城门上的话那样:
“水和粮食比人命值钱。”
河流流入这座城市时被人工开凿出了几条支流,用作交通航线使用,从边陲一直到城中心,这种古老而有效的运输途径一直是大型货物运输的最佳方式。
而在边陲,整条水运的起点,码头内的人员全部站在外面,在里面的不是什么来自于城中心或者官方的大人物,而是民间之人。
民间的破落财阀,帮派头领统统聚集在这里,交头接耳,就像是躲避阳光的蝙蝠。
他们也拥有着资产,不过他们每个家族的资产对于盘踞在城市中心的大家族来说不过一爪;他们也有售卖垄断的产品,可完全不是烟酒之类的要素;他们也购买了土地,不过却只是边陲的实验土地;他们也掌控了重工业,可却依赖着煤炭等等需要从外界补充的矿物。
原本这里还有服装店的老板,前石油巨头,但他们现在全都销声匿迹了,甚至还有人看到他们的孩子醉死街头。
“日子越来越难了……”
“资源搜集队拉回的矿物含量又低了一成,光靠煤矿我们可能撑不过下个冬天,而那些资源采集说什么都不肯再往外踏出百里了……”
“粮食收成也不好,自从‘议会’统一收购农产品后,越来越少的农户会来我们的地里种粮食了……今年光我这就少了233户。”
“还有……Santiago,他们支援的钱财也越来越少了……听说今天还被上头喊去喝茶了……”
“那以后……”
“谁知道,唉……”
窃窃私语最后都化成了一声长叹:
“日子越来越难了!”
他们的钱,他们的权,他们曾经光鲜外丽的生活。
因为崩坏,全没了。
“妈的!”
不知是谁骂了一声,一拳锤在桌上,却那么苍白无力。
“哦,哦,哦,瞧瞧,瞧瞧,瞧瞧你们……”
仿佛漏风的声音就这样突兀地插入了这个秘密的谈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几年下来他们几乎都熟悉了彼此的声音,只会越来越少,根本不可能会有“新人”。
如果“新来的人”和他们有仇,完全不必给守门的人小费,直接动用武力撞进来就行。
而连门都不能撞开的“仇人”,有必要去担忧吗?
就这样,他们都带着好奇和不快看了过去,但很快被诧异和嫌恶所取代。
那确实是“漏风”的声音,看看那张被开了两个口子的脸吧,这个疯子居然还用口红来彰显它们的存在,似乎嫌不够惊悚似的。他的身上穿着各种颜色的衣服缝制成的怪异西服,略胖的身体挤开安全门,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就像嗑了药似的。
他完全自来熟一般地挑了个位置坐下,这个位置曾经属于一个贩海盐的私企老大,但今年他的全部资产被彻底盘查,只剩下了一根上吊用的绳子。
“给你五分钟说明来意,不然我锤爆你的头!”
Bier攥着拳头,即使是大号西服这个时候也绷得像是紧身衣,描勒出那夸张的肌肉。
他和那些破落财阀可不一样,他靠的是拳头,暴力在任何情况下都是最直接的解决方法,而他今天来到这里更多地是为了能从这些破败的家族中分一勺残羹冷炙。
毕竟他打出来的地盘里,也有不少人等着饭吃。
“哇哦——这儿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混混来说话了?”
“你他妈——”
“等等!听他说完!”
在Bier对面,耸拉着嘴角,流着口水的男人制止了他,这家伙的嘴角也曾经在火拼中被开了个大口子,不过却选择补好,而不像这个怪胎一样敞露着,但作为一个前黑手党,他愿意听建议,只有它有用。
“嗯,这个我喜欢。”
豁口之人躺在椅子上,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但看上去却依旧滑稽而可笑: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在大白天龟缩在这个船坞而不是市中心歌舞升平的宴席上;我知道你们为什么在担忧着下个月的收成而不是在思考着红灯区的女人,这些,我都知道——”
“我们也知道,但问题是,我们无法得知的答案,你这个怪胎有吗?”
这个疑问让豁口之人转过了头:
“我不是怪胎,但我有法子。”
他舔着自己的嘴巴,还有那两个用口红浓抹的豁口,这样的动作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毛骨悚然,但更惊悚的是他接下来说的话——
“我们,为什么不能取代……那些住在城市中心的人呢?”
寂静,然后是一阵阵嗤笑。
“且不说能不能成功,”有人这样问道:“倘若真能做到,你怎么不行动呢?”
“你知道的,如果有能力做什么,就别把自己变成免费劳力。”
“那你想要什么?”
“哦——”豁口者将手指插入豁口之中,搅动着,似乎在思考着,伴随着恶心的口水声:
“一半吧。”
哐!这是拳头砸陷铁桌的声音,Bier窜了起来,砂锅大的拳头发出了骨骼的爆响:
“我受不了这个疯子了,看我——”
“哦哦哦~”
豁口者站了起来,似乎在躲闪,可他从口袋里掏出的手机却让Bier愤怒的步伐猛然刹住。
“爸爸!”
Bier看到了那手机中,自己儿子稚嫩欢快的笑脸,抱着他的是从未见过的——小丑。
视频戛然而止。
“你TM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面对着Bier的暴怒,豁口者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得等我回去才有结果,还有——”
他又在手机上操作着,展示给桌前的每个人看,每个人的家人。
这让那些放在扳机上的手指不自觉地离开,还有愤怒站起,却不敢有任何动作的身体。
“看来咱们还没有完全冷静下来,那么,这个手机里有我的联系方式,有人想找我,打,我,电,话~”
放下手机,直到这个怪胎离开,也没有人敢留住他,除了Bier暴躁的怒喊:
“一个月的吃喝!”
“我供一个月的吃喝!要这个怪胎的脑袋!”
“要他的脑袋!!!”
第八十一章 一个要糖,一个要毒,众口难调,糖里掺毒
“你憎恨着,憎恨着……”
闭上眼,黑暗之中,这样的低语悉悉索索地啃食着寂静,只有当即墨睁开眼睛时,这种低语才会被来自于视觉的那百分之七十的巨大信息量所覆盖。
但是即墨知道,这个声音依旧存在;他从地板上挣起来,慌张地把手机从角落拿了过来,连耳机都没塞,下一刻,房间里便充斥着那空灵的歌声。即墨就这样紧紧握着这台手机,闭着眼睛,半跪在那里,安静地聆听着。
暴躁的心跳逐渐抚平,窜莽的血液趋于冷静,理性再一次彻底掩盖了那细琐繁杂的低语,让他重新站了起来。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即墨捡起昨天扔在地上的毛巾,甩在肩膀上,身上透着些许睡地板时带来的酸痛,走进了这个训练场的配置卫生间。
他昨天并没有回去,而是在结束训练后申请了加训,因为是在军方设施内,所以并没有违反看护协约,毕竟外面一直都有站岗的士兵和不知疲惫的自律智能。
更何况,这本来就算是他的“故乡”,那阴暗的五个月记忆的发生地。
在即墨看来,这是唯一能使得自己战胜如此情绪的方法。
要战胜它,就必须直面它。
这里的每一寸地板,都让即墨想起了曾经泼洒在此处的鲜红。
所以他才站在这里,忍受着灼烧脑膜的低语,那被称为“憎恨”的情绪。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压制着情绪,即墨没有去思考,或者说是他压根就忽视了这个原因。因为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是“不正常”的,他排斥这种转变,潜意识的。
当然,他也没有去咨询心理医生,或者说是根本没有心理医生会愿意接纳军人。
这个城市里心理问题的病人实在太多太多。更何况即墨自己如果私自去看医生,那么就属于违反协约条例,而如果被带入研究医院……
呵呵,即墨怀疑自己能不能完整出来。
拧开水龙头,清水涌出来,掬起来,泼在脸上,眨眼的一瞬间,双手,水池,都是一片血红,还有一双金色的十字瞳从血海中睁开,直盯着他看。
打了个激灵,可一眨眼后,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又是,金色的眼睛。
那个“存在”到底是什么?
言语间就让自己凭空多出了一种情绪?
简直比“律者”还要夸张啊。
即墨的手湿漉漉地贴住了头发,全部撩起,那双困惑的眼睛映在镜子里。
他的舌头抵住了牙根,微张着嘴,让气流涌出:
“Hi——”
当这个词刚刚露出第一个字眼时,他的牙齿就已经咬紧,声音变得嘶磨:
“me——”
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他的表情皱起,扭曲,双拳攥紧,就好像这个名字就是狂暴的理由。
锵!
拳头击打在镜子上,平静再次绽开裂痕。他低下头,不敢再去看镜子中裂痕破碎的自己。
{目标情绪产生波动,已记录。}
城市的高楼森林,是众多平民的居所。虽然不像边陲墙垣下那般破落,但却异常拥挤,甚至一栋高楼内50平米的空间就可以挤进去3户人家。
这儿不是贫穷者的栖息穴,也不是贵族财阀的安乐窝,这儿只是一群群普通人挣扎度日的居所。
“蚁穴”,这个词语用来形容这片拥挤繁杂之所是最为贴切的。尽管这个词被带上了嘲讽的语义。
而这儿,也充斥着贫困与贵富难以触及的混乱。
因为有太多太多的人居住在这样拥挤的高楼之内,上楼与下楼之间,对门与对门之间,乃至于一所住房内房间与房间之间,随时都会爆发出冲突。
因为有无所事事的人,有丧失希望的人,有孤苦伶仃的人,更是因为压抑。
在这样的蜗居之中,物理上的距离早已逾越了心理科学上的“安全距离”。
因此,越来越多的人自发或者无奈地组建“帮派”,用来麻醉自己,虚饰一种“集体”的归属感。
毕竟,地区,民族,国家,在“崩坏”来临之后,统统被压缩在这一栋栋高楼之中。
Bier,他就是一个统治着十二栋楼的帮派首领,在这种数以万计的帮派之中,掌握着十二栋楼的Bier是其中的“王者”。
他个头极大,又有一身雇佣军的肌肉和战斗素养,更关键的是,他有着足够的“包容心”。
他不是那种带着歧视的民族主义者,也不属于那种归属感极其强烈的“爱国者”,在他的帮派之中,你可以说你的家乡话,不必因为自己的肤色而惨遭无端痛打,更不会因为一面不同于他人的国旗而遭到排斥,只要遵循Bier的话,那么你可以不受任何干扰。
Bier就是这样的“好人”,当然,对于敌人他一向暴躁。
一间摆着游戏主机的屋子便是Bier的“行宫”,他拥有着整整一间100平米的公寓,足以用行宫来描述了。
游戏机是他从他“敌人”的“遗产”中缴获过来的,这个几乎还是上个科技时代的遗物现在已经成为了他儿子的快乐源泉。当然,他自己也喜欢玩,特别是这种款式能给他带来童年的快乐回忆。
嗵嗵嗵,门响,Bier的小弟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是几个模样轻佻的混混,环顾着Bier的“行宫”,然后将一捆人形的黑色塑料袋搬到了桌子上。
Bier走了上去,当着他孩子的面撕下了塑料袋,露出了那豁口者的头。
“哼!”
这就是惹怒他的下场。
“爸爸,这家伙不红。”
小Bier撅着嘴,不爽地看着那具尸体,没有露出一分害怕,这让Bier很自得,这才是他的儿子,注定能继承他十二栋楼房。
“好的,死的,我保你们一个月吃喝……”
话音未落,Bier听见了身后塑料袋子撕开的声音,就好像是信号一般,那几个混混掏出了小刀抵在小弟们的脖子上,而他自己的脖子前被一柄雪亮的剃刀轻轻摁住。
“那活的呢?”
豁口者将Bier扳过来,那张可怖的面容直视着他:
“Bier,Bier,Bier,你知道,啧——”
他的剃刀是如此冰冷,以至于Bier的话全部都被塞在了喉口:
“你知道我脸上的两个洞是怎么来的吗?”
他的舌头很恶心地穿着那两个豁口,翻着眼,像是在回忆:
“我以前也有个可爱的孩子,她天真可爱,就是不太爱说话,所以,我想了个办法,要是我再多两张嘴,不就可以帮她说话了吗?嘶——”
他转过头,看着小Bier:
“那么紧张干什么?”
剃刀闪过,Bier的血将豁口者染得猩红。
第八十二章 听说,下雨天,雨伞和情侣更配哦
“这就是目前HT10086的报告吗?”
橘发女子拿过Mei递来的报告,仔细地看着,薄荷味的香烟细慢地燃烧着,卷到了手指,灼烧的痛感惊醒了她,一阵烟灰洒在报告纸上。
“镰刀……这是你们观察到的新型态吗?”
在那些报告中,一张照片各位醒目,那是跪坐于焦土之前的少年,只有背影,真正的主角是被丢弃在地上的那黑色的镰刀。
那是怪异的镰刀,漆黑的仿佛夜空的碎角,镰刀柄是奇诡但科学的受力弧度,最引人瞩目的是它的刀脊,那以相当不可能的方式悬浮着,却能将黑色的刀锋牢牢定在空中,除了“崩坏能”,女子想不出其它方式可以这么诡异。
“是的,部长,但在回收即墨之后,他就失去了这样的能力,再次变回了那种……”
“时空断裂吗?”
“是的,部长。”
Mei点头,看着面前的橘发女人,不过部长的神色有些散漫,看上去对这件事并不太在意,看上去她还有要问的。
“那么,对于HT10086的‘时空断裂’,你们有分析出他的崩坏能运作形式吗?”
这大概才是部长关心的,或者说是拥有着正常理智与求知欲的科研人员都关心的。即墨那通过崩坏能来控制周围运动速度的能力就像是一柄钥匙,只要拥有着好奇心,就会想方设法地去转动它。
毕竟,现在的人类对“崩坏能”的认识很多,但理解太少。
“分析出了大概,能量运作模型已经建立,但实际复现还处于瓶颈状态。”
“已经得出理论方式了吗?”
“已经计算出来了,通过意识活动对崩坏能进行虚能转化。”
“居然能够通过意识活动对崩坏能产生直接影响?”
这个话题明显引起了部长的兴趣,虽然被打断了话,但Mei也没有办法流露出不快:
“是的,意识活动从另一种角度上来看也属于能量活动,可能是他大脑中产生的电信号含有一定的……频率,抱歉,目前我们只能用这个词语来形容,从而影响到崩坏能的虚能转化形式。”
虚能转化也同样是这个时代对崩坏能的一定认识,对于崩坏能这种虚数能量来说,转化为各种物质界实数能量是可以无视一切实数物理规则的,这样不讲道理的模式被他们起名为“虚能转化”。
“那么,转化成了什么?”
“单位上来说很小,甚至难以察觉,但数量上极其庞大。”
这句话让部长皱起了眉头,作为一个科研者,对于越微小的东西越谨慎:
“是什么?”
Mei似乎在思考,然后深呼吸:
“是干扰,他干扰了分子级的热活动。”
“——”
哑然。这个结果让部长缓缓瘫坐在椅子上,双目空然,连手中的香烟也掉落在地上,熄灭。好久,才笑了起来:
“呵——我们到底造出了——什么怪物?”
她似乎是在问自己,也在问Mei,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他还没有接受科学教育吧?”
“不,暂时还在接受初级——”
“可以了!”
部长挥手下令,有些慌乱,这是Mei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上司出现这样的情绪。
“对于他的科研教育不用太多!甚至不用让他识字!你必须灌输给他‘时间’是宇宙基本元素!不是那什么该死的运动距离计量单位!明白?!”
看着面前那急躁慌张的部长,Mei只能点点头。
“好,接下来是关于‘圣痕’的,我们在理论方面做到了相当的成功,崩坏能抗性基因已经进入了试作阶段了,愿人类长存。”
“愿人类长存。”
这则“圣痕”计划开始进入实验阶段的消息也许才是今天部长要说的重点,可是如今却被Mei带来的消息砸得七荤八素,恐怕思维还得停留在即墨身上好一阵子,不过那也是个好消息,至少“他们”不会因为一点点琐事就随意抹杀即墨了。
“时空断裂”的秘密,这足够上级采取措施来保护即墨了。
走出研究所,却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雨,Mei叹了口气。
该怎么回去?
正想着,一把深蓝色的大伞遮盖了雨帘,白发青年那讨好的傻笑出现在眼前。
“Kevin!”
看到他,Mei那阴沉的心情悄悄转晴,扬起了笑容,轻轻踮起脚,踏进雨伞下那无雨的安稳之处。
恋人并肩走在城市之中,青年将倩影护在身旁,时不时有车擦过,溅起的水能溅湿街道,但没有触及Mei一点。
也有匆匆跑过,缩着脑袋淋雨的行人,大概是出门忘记带伞了。Kevin将Mei护在怀里,轻轻躲过那些神色匆匆又有些莽撞的身影。
“扑哧。”
听到了Mei忽然的轻笑,Kevin有些奇怪地望向怀里:
“怎么了?”
“你太小心啦,现在怎么可能还有人会袭击一个科研家?”
Mei掩着嘴。对于自家男友的小动作她还是很清楚的,之前甚至有一段时间他还硬是要送自己上下班,说是怕有黑势力挟持自己什么的,一问才知道是电影看多了。
“那也是关心你。”
Kevin撇了撇嘴,他一直都是这么回答的,带着男孩般的倔强,不过这种倔强Mei并不介意,而且有些喜欢。怎么说呢?就像养了条奶狗一样,一直围着自己转,要亲亲要抱抱,甚至可以寸步不离,更重要的是,只要他在,就永远不会孤独和惶恐。
“说起来,看你眉毛一直皱着,怎么了,研究部门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Kevin那因久经训练而磨出的老茧印在Mei额头,搓着她的眉毛。
“没事啦,只是——”
Mei闭起眼睛,享受着恋人温暖的抚摸,想了想:
“只是看到路上的人没带伞,想起以前的城市里,各处街道上都有便携伞可以租用,现在就——”
“啊,这样……”
Kevin的声音也低落了下去。
这不是任何城市建设的问题,而是“崩坏”。
已经被摧残成如此程度的社会不可能再有剩余资源来丰富人民的生活需求了。
似乎怕Mei情绪更加不好,Kevin一把Mei揽在了怀里,揉着她的头发,将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声音又扬了起来,盖住了雨声:
“可总会天晴的,不是吗?”
靠着那宽厚有力的胸膛,熟悉的,让她心安的味道弥漫在身周。Mei轻轻点了点头。
是啊,总会天晴的。
因为人类永远不会放弃希望的啊。
Mei这么想着,抱着Kevin,细细说道:
“回家吧。”
第八十三章 话说这两只出场好像都是“啪叽”一声摔过来的呢?
“啧,我讨厌下雨。”
Ryuba罕见地在工作时期发着牢骚。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两天,太阳没出来过。
城卫军正在高楼的森林下,那狭窄的甬道中寻找着受害者的残骸。如果是一般的流浪汉也就罢了,可这一次的死者是这附近的一个帮派头目和他的几个小弟,那些打手在附近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而这个帮派头目还没有找到他的脑袋,不过城卫军又从角落里翻出了一些腐烂的尸骸,大概是一些倒毙的流浪汉或者醉鬼,各种掺杂在一起的痕迹,污秽,还有雨水,将这片尸场冲刷地一塌糊涂。
不论谁站在这样的环境中都会感叹天公不作美。
“报告。”
Ryuba转过头,一瞬间的大雨有些迷眼睛,他便甩了甩头发,问向来人:
“怎么了?”
“Bier的儿子失踪了,五岁。”
“他还有儿子?五岁!人口普查的时候可没有!”
“可能是普查没到位,毕竟当时……”
“尸位素餐!”
Ryuba骂了一句,但他也只能这样骂了,总不可能去把当时做普查的调查员拉过来训一顿,那得时光倒流六个月。
“把周围清理一下,那些流浪汉的尸身拿去烧了,被害人的尸体再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遗落,再去几个人把附近的所有监控调过来,我要这一周所有的记录!”
这是他们目前能做的全部了,尽力去寻找线索。
撇头间,Ryuba在垃圾桶里看到了今天的报纸。
因为突如其来的凶杀案,他一早就赶到了这里,并没有去关注今天的新闻,而这张报纸上的头条新闻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来自于北欧安全区的最新消息,研发出了最新的崩坏能承载核心,该核心——”
啪!
硕大的雨滴从高空砸下来,彻底将这张被雨水浇透的报纸打穿。
但Ryuba却还是没有挪开眼睛,那条新闻已经印在了他的脑海里,迅速映射着无数的情报和思考。
最后,他叹了口气,将雨衣的帽子拉好,扎进了滂沱的雨里。
这座城市,或者说这片大地很少有这样的大雨。
不过,即使是这样的大雨,也不会打扰人们的活动,比如说——
这场灯火辉煌的聚会。
虽然听上去很扯,但不论是在怎样的时代,人类总有方法来麻醉自己。
这完全不是一种敢于面对人性的勇敢,而是用于麻醉恐惧的纵乐。
即墨是这么想的,站在这里,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当然,觉得不痛快的应该不仅仅只有他一个,还有到场的所有第五队的成员。
在大厅的一角,站在酒桌旁边,皮笑肉不笑地应付着青年男子的是Himeko,她难得穿着最衬托她气质的酒红色礼裙,背后开叉间露出的雪白脊线让那些贵胄目眩神迷。不过她本人更加在意桌上的酒水,一杯一杯地喝着,虽然量不多,但比起市面上她经常喝的那些勾兑酒要好很多。
在Himeko身旁,站着的是黑色礼裙的Rita,领口别着一朵白花,神色冷淡地站在那里,那些青年原本也有搭讪的想法,可面对那万年冰山般的Rita,终究还是把话憋在了喉咙里。
而即墨自己则被换上了青色的标准礼服,在所有到场的男性之中反而是最不起眼的,因为他的装束实在是“太普通”了。
至于第五队为什么会在这里?
随着即墨的目光望过去,可以看到穿着蓝丝绒露肩礼裙的Cecilia。她是这场聚会的主角之一。
或者说,这场婚礼的主角之一。
没错,婚礼。
这个消息即使是第五队,也只在五个小时前收到的,那个时候太阳还没站出来,指针才溜到4点。正当即墨准备开始新一天的训练时,便被门前盛装打扮的Cecilia和她身后那辆豪华轿车给惊到了。
当然更让人天旋地转的是她的第一句话:
“请大家来参加我的婚礼吧。”
应该说不亏是大家族吗?一场婚礼,即使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还能举办地如此豪华。
第五队不可能不来参加,盛装打扮,从箱子底翻出来的礼服,两三年没打开的梳妆盒子。
这不光光是面子,更是第五队给Cecilia的“勇气”。让她知道,即使情况紧急,第五队也会拿出最好的姿态陪伴着她人生最重要的时刻。
不过,好在这个时代似乎并没有“红包”,“份子钱”,或者“新娘必须穿婚纱”之类麻烦的规矩。但可惜的是,这场婚礼确实举办地太过突然。
第五队确实知道Cecilia订婚的事情,但没想到婚礼居然会来的那么快。
“阿墨,阿墨。”
少女的声音打断了即墨的思考,看过去,Hua端着个小盘子,上面装着菜肴,递到了自己面前。
她也同样穿上了礼服,不过不是她自己的,而是Cecilia友情提供,是一条白色青瓷纹的长袖礼裙,裙摆上再勾勒着竹叶,走动间露出一双小白鞋,晶莹的拇指好像镶在上面的珍珠。
纯白,结净。
“我找到了些吃的,好像是炸鱼肉丸子,你尝尝看,味道好像不错。”
“啊,谢谢。”
即墨接了过去,味道没有尝出来,只是觉得面前的女孩出尘地漂亮。
“刚刚在想什么?”
“也没什么别的,只是觉得——”即墨往四周看了看:“这个婚礼有些仓促吧,毕竟早上才得到的消息。”
“想这些干嘛,大家族的事情各种乱七八糟,我们就来蹭个饭吃。”
Hua倒是相当看得开,或者是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在这种弯弯道道上迟钝的思绪,便不去理,靠在墙上,盘子被她端着,横在两人之间,两个人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算是填肚子。
“啊,发现了!姐姐姐姐!发现Hua姐姐和即墨哥哥了!”
“唔,渔村的妹妹哟,不要拽着咱——唔呃!”
人群里窜出来齐腰高的两小只,似乎因为脚绊在了一起,栽了过来,即墨手快,忙搀住了这两只。
都不用看了,苍玄丹朱,似乎她们和自己见面时的出场方式都是摔出来的?
“小心点。”
“你两怎么也在啊?”
Hua的声音倒是透着些无奈,即墨想起了自己住院的时候,Hua经常跑来吐槽,不是别人,就是面前这两小只闹事精。
“因为Kevin哥哥收到请柬了呀!”
“所以Mei就带着我们一起来了。”
“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呀!”
“嗯,嗝儿~”
丹朱指着大厅的另一边,苍玄掩着嘴,两小只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说了个大概。
看过去,果然,Mei也在那里,也穿着一条相当普通的标准礼服,不过似乎在和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聊天,她身旁的Kevin倒是发现了即墨,遥遥眨了个眼。
即墨也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Mei姐姐在和一个老爷爷聊天,但好无聊的!”
“因为妹妹无聊,又看到了你们,就过来了。”
“什么嘛,姐姐也觉得无聊对不对,姐姐也想玩的嘛!”
“唔,妹妹哟,姐姐我可不是这种还保留着低级趣味的人哟。”
“唔~姐姐不要揪我的脸啦……”
将开始打闹的两小只分开,即墨示意她们安分一会会,指向了二楼,那边已经被打上了聚光灯,而周围也已经安静了下来。
“小声点啦,好像有什么节目哦,一会再玩。”
虽然Hua的语气里有些无奈,不过倒是很熟练的样子,两小只便乖乖地安静了下来,不过丹朱抱住了Hua的裙子,苍玄倒是拉住了即墨的裤腿。
二楼的帷帐分开,随之亮起的是那空灵动人的歌喉。
“那是——”
即墨定住了眼睛,看着二楼上那抹精灵般的身影:
“Hier?”
不过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了那些贵胄的欢呼和掌声之中。
第八十四章 无论何时,都会有幸福的微笑哒
在她的眼下,是这场有些仓促,又十分堂皇的婚礼。
但不论这一片小小的天地如何喧哗,少女的目光只注视着唯一一人。
那个蓝丝绒礼服的倩影。
不论是什么时候,当双目捕捉到那抹倩影时,心都会因为那份爱恋填满,容不下一点阴暗。
是什么时候,自己陷入了这样无可自拔的情感之中呢?
Hier不由自主地想着,舌头轻弹,吟唱着今天的第一首歌,用的是她故乡的语言,已经没有外人能再听懂的婉转方言:
“KonntestDudieRosesehen?(你能看到这玫瑰吗?)”
对,玫瑰,第一次的相遇,就是从你送我的玫瑰开始的呀。
Hier想起了那一天,在崩坏席卷整个世界的那一年,在可以用黑暗来形容的安全区里,一朵鲜红的玫瑰点亮Hier全部的世界。
——你唱的歌很好听哦。
所有人都说Hier的歌是安全区的希望,但谁知道Hier的歌来源于一支玫瑰呢?
“binsoschwachundsoklein。(我是这般虚弱渺小。)”
她不伟大,也不坚强,她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女,就像玫瑰那样,但她有了坚强的翅膀。
“Istdas?(是谁呀?)”
观众们看到歌姬抬起了纤细的手臂,他们以为是即兴表演的一种,但Cecilia知道,那是Hier向自己的特别致意。
她也同样在凝视着她,她们都明白这首歌是彼此之间共同的秘密倾诉,不足为外人道。
Cecilia不知道是谁请来了Hier,也不在意这场婚礼宴会父亲究竟邀请了多少苟延残喘的财阀和虎视眈眈的城卫军,现在她只关心那个在高处纵情歌唱的少女。
这首歌的语言确实已经只剩下唯一一个会使用它的人了,但还有一个人听得懂,那就是她自己。
她们认识了整整三年,从Hier登上舞台,到成为万众瞩目的歌姬,一路上那甚至被奉为“圣歌”的声音,不仅仅出自于Hier那空灵至美的声音,还来自于Cecilia那一支妙笔。
自然,Cecilia也学得了这样的语言,这种独属于她们之间的,美丽的语言。
对于大厅里的其他人,乃至于整个安全区的居民来说,Hier的歌都是神秘而优雅的,他们听不懂歌词,但可以从曲调中寻觅平静。
但又有谁知道,那一首首空灵的歌曲,其实是情歌呢?
这当然是她和她之间的秘密。
而今天,Hier用这样的秘密,在大庭广众之下,在Cecilia的婚礼上,在即将成为Cecilia的丈夫的男人面前,温柔地唱出了:
“Ichliebedich。(我爱你。)”
这是独属于她们的语言,她们的爱。
在这首歌最后绕梁的余音中,每一位观众都奉上了最真诚的掌声,抿着嘴,除了掌声,没人希望有其它任何声音去打扰这尚未褪色的柔音婉调。
Cecilia轻轻掩住了嘴,藏着自己的眼泪,动着嘴唇:
“Ichliebedich。”
她们彼此对视,绽放着最明媚的笑。
“姐姐姐姐,那个大姐姐刚才说的是什么呀?好好听。”
“妹妹哟,你应该多读书,这是一种叫做‘歌’的东西哟。”
“那什么是歌呀?”
“唔咳,就是……就是艺术!”
“姐姐姐姐,艺术是什么呀?”
“呃姆——艺术就是种很厉害的东西。”
“哦——”丹朱张着小嘴,仰头看着绚丽的歌姬,好一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么厉害的东西啊!”
苍玄的面部难能可贵地出现了“骄傲”,虽然这个情绪微小到仅仅只是让她稍稍抬起了小鼻子:
“嗯!所以妹妹哟,姐姐这里有一本书,你要多学习学习——”
当然,这本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书被Hua没收了,手速之快和熟练甚至连即墨都没看清那本书的全貌,只瞄到《和妹妹的——
算了,看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整个宴会,也进入了下一个环节,在向着歌姬Hier致意诚挚谢意后,这场婚礼的两位主人公终于携手走到了最为瞩目的灯光下。
男方是个……很没有特点的人,至少和Cecilia相比实在是一个普通的人,甚至第一眼都没法让人记住,即使他的穿着是不知哪个财阀特意购置的豪华礼服。
他说的话也相当普通,就像是个普普通通的新郎官,普通的激动,普通的忐忑,还有普通的紧张,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普通。
这家伙说了很多,不过即墨全都没有听进去,反而有些昏昏欲睡。
“阿墨,你觉得,这个人……和Cecilia姐姐真的合适吗?”
Hua也皱起了眉头,不快的气氛萦绕在她的身周,这样的问题脱口而出。
同为第五队的成员,对于Cecilia的性格也有相当的了解,可这样一个普通的男子,真的像Cecilia一直说的那样吗?
最终,即墨还是摇了摇头。
“不知道。”
这是他,或者是他们所有人唯一的答案。
毕竟选择站到那个男人身旁的,是Cecilia自己。也许她受制于家族,但她依旧有权力做出自己的选择。
Cecilia永远不会是那种会选择后悔的人。
那么,作为她的同伴,除了祝福,还能做些什么呢?
莫名觉得有些闷,即墨转身走到了窗前,稍稍隙开了条缝,裹挟着雨的空气扑进来,带着丝丝的凉爽。
烦躁和闷热消散了好多,就连婚宴似乎都远去了,只剩下潇潇雨声。
“下雨……是个好日子呢。”
“是啊。”
Hua站在旁边,在两人的身侧,苍玄和丹朱乖乖地站在那里,似乎感觉到氛围并不愉快,虽然她们不懂,但很乖巧地保持沉默,只是分别抓住了沉静的两人,靠得很近。
“总感觉……不搭……”
Hua看着聚光灯下交换戒指的二人,似乎透着些不满。
“……可Cecilia依旧在笑着呀,不是吗?”
是啊,那是相当幸福的笑容,充斥着对未来的美好向往,这样的笑容,又怎么能说存在着不和呢?
“阿墨,”
“嗯?”
“帮我拍张照吧。”
“哎?怎么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即墨很奇怪,毕竟话题的跳跃幅度实在是太大了,可Hua却没有解释,只是将脸上的阴霾抛到一边,露出了微笑,语气里甚至还有些撒娇:
“帮我拍一下嘛,我今天很漂亮的。”
这也许就是女孩子的任性吧,稀奇古怪,而又突如其来,并且——无法拒绝。
“用你的手机哦。”
这个时候,Hua的表情透着真挚的幸福和对未来那无限的遐想,就算是窗外的乌云和阴雨也无法遮掩这一刻无限的光华。
确实,很美。
第八十五章 悄悄进村,打枪的不要
这片区域幽深而寂静,电子在其中交错流溢,窜动着各种各样的信息流。人类如果深陷其中,会被这些在集束光纤中的流光异彩吸引全部的注意。
这是科技的美感。
这儿是“爱衣”的大脑,也是收容着“律者核心”的“完美盒子”。
没有人类驻守在这里,但是每一米管道上都游曳着监视机器,每一块地砖都记录着踏入此处的脚步,每一个角落都假寐着致命的武器。
神经毒气,高压电网,激光裂解,定向爆炸,真空缩爆……一件件致命的武器铺满了这看似美丽的空间,在这里,科技的美感和恐怖完美结合。
“律者”的情报已经被其它安全区的上级知晓,会存在交流乃至于询问,但更多的反而是存在于黑暗中的那些不可告人的行动。
不要以为在“崩坏”降临的时代,这种间谍行动会自行消弭,相反,如果有人去刻意记录的话,从“崩坏”到“安全区时代”的三年,所发生的间谍行动甚至比“和平年代”还要夸张。不是因为“金钱”这种几乎毫无用处的东西,而是“生命”。
每个经历了三年封锁的安全区都发展出了自己独到的技术来对抗崩坏,有的发明了高产的粮食作物,有的发明了可以笼罩整个安全区的电磁屏障,有的则是电磁武器,而“逐火之蛾”的“魂钢”和“律者核心”这两样独到的技术已经成为了众多安全区眼中最为珍贵的“情报”。
他们没有时间去等“逐火之蛾”取得进一步的技术进展,因为时间不等人,“逐火之蛾”那先进的技术是很多安全区的救命稻草。
只要偷过来,那么自己安全区内的人民就多了一层生命保障。
这样的事情各个安全区内都不需要遮遮掩掩,大家都心知肚明,就像“逐火之蛾”自身栽种的农产品,虽然不像大陆另一头的安全区那样,即使土地酸碱度不同也可以保证每月富足的收成,但这种植粮的原生种子和技术确实是盗取自那个安全区的机密。
确实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粮食紧张。
而现在,同样也有人盯上了“逐火之蛾”内的“律者核心”。
溢彩的光纤忽然暗了下去,黑暗降临,三只夜视仪亮起了微光,好似鬼火,直到地面暗红的应急灯亮起,才模糊地映出了三个蜷缩在管道中的身影。
“情况怎么样?”
“暂时用病毒侵入兹格片系统,格一块邦格咂Ai来讲依旧维持着五分钟前的原样。”
“那也就是说没问题了?”
“否,仅仅是‘木呗意识到’,绝非可小心大意,‘爱衣’是偶见过格最结棍格人工智能,稍微的异动就会让它顾觉到这廊厢不对劲。”
“那咋整?”
“侬覅慌,里厢格么事听伊港完,那么偶们叟一步步来,总归来噻格。”
不同的口音响起,但似乎并没有交流的障碍。只不过其中一个保持着沉默。
“格种病毒只能起效15分钟,因为格哉Ai每15分钟叟会重新检测过来,里厢格病毒会被检测出来,时候非多。”
“那你还不紧赶着。”
“侬现在过去就似死路一条!非要看阿个亮了应急灯就没有事体,里厢个电网激光全部都有备用电源!侬一碰就翘辫子!”
“被踏马扯犊子!事情咋办得这么不瓷实?!痛快点!”
“挨个讲起来简单,只要偶们不碰到地板过去,就不会让Ai发现,不够个件事体只是讲起来简单——”
话还没说完,沉默的最后一人扬手飞出一物,吸在了对面的墙壁上,架起了一条锁桥,奇迹的是,警报居然没有响,等有人望过去,才发现绳索的另一端是电磁铁,吸附在墙壁上,并没有造成破坏。
这个人才稍稍站起身,显出了纤细的身材,罩在作战服下突出了稍稍的曲线,是个女子。她轻盈地翻上绳索,荡到安全门前,用伪造的卡片打开了门。
“滴——”
一声蜂鸣,连人耳都可以捕捉到武器收入安全槽的声音。
脚步踏上散发着暗红色应急灯的地面,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瞧瞧,人家办事比你瓷实多了。”
重锁的储藏室在打开的一瞬间,苍白的雾气溢出,那是冷却液连带的低温气体,扑过来,让人一哆嗦,起了身鸡皮疙瘩。
可三人的目光却都集中在中央那散发着灰白光晕的“盒子”上。
“那就是——‘核心’?”
女子沉默着,走上前去,打开了崩坏能检测装置,刚接触时指针还趋于平静,可当其贴在“盒子”上时,终于细微地颤抖了一下。
“是格,只有那种高崩坏能才会被如此的材质和‘魂钢’封锁,把它带回去,让我来。”
“你靠谱吗?”
“侬放心,偶老手。”
几句话之间,机械手就自觉放下了“盒子”,将其稳稳放在他手里。
“好哉!走!”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那纤细沉默的女子终于开口了,声音却好像发锈的机器:
“确定没有问题了吗?”
“是的!快走喽!要是——”
他们都没能把话说完,扎穿喉咙的匕首断绝了他们剩下的话和生机。
女子拾起了“盒子”,转过身,现在,她只需要悄悄潜出就行了。
当她打开门时,脚步停住了。在管道里,站着另一个人。
“谍中谍,真没想到,我原以为你们是一伙的。”
Ryuba只看到这个女子出来,多年的职业经验已经得出了结论,不过这些并不重要。
“把它留下。”
女子停在那里,似乎在思考,看着Ryuba逐渐逼近。十米,五米,三米!
这一刻,仿佛毒蛇般的刺击猛攻向Ryuba的喉间,在十几秒前就是这样的速度终结了那两名“同伴”,她坚信,这样的——
喀!
Ryuba再一次打开门,将断颈的尸体拖回了现场,摆在了一起。
“Ryuba长官,这一次的反间谍行动非常成功。”
室内响起了爱衣的声音,它并不是没有发现,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场戏。
而“老鼠”就这样乖乖地入套了。
“行了,将安保调回原有警戒,继续监视吧。”
“明白,另外,我根据他们的假冒磁卡追寻到了制作机,需要告知您吗?”
“不用,给其他城卫军干部吧,我想回去休息会儿。”
Ryuba将“盒子”重新塞回了机械臂的指尖,退出了这间密室。
镭射光网烧过,碳基物质彻底汽化,不留一丝残余。
新春特别篇 关于除夕的二三事
“嗯……谢谢丽塔啦,哎呀不要再摸我的头了啦~”
“欸~不用谢啦德丽莎大人,您还是一如既往地可爱呢~”
“呜——再戳就要生气了哦!”
女仆小姐自然相当识分寸的,手指恋恋不舍地从德丽莎柔软的小脸上移开,只不过她那文质彬彬的笑脸上多了一分心满意足:
“好吧,德丽莎大人,祝您春节愉快。”
“必须哒!丽塔你也要开开心心地过春节哦!”
门在丽塔面前关上了,不过在关阖的门缝间,那温暖而吵闹的少女们是如此的耀眼。
喀。
门关起,丽塔独自站在了飘雪的春节之中,不过她抬眼间,看到了泛光的窗户上,有一行淘气少女呵出的雾气,写着有些别扭的——
“新春快乐(^_^)”
女仆小姐的笑不自觉地更加轻柔,暖洋洋的。
今天似乎很美好呢。
虽然女仆小姐并不是神州人,对于“春节”的了解并不深,但她觉得今天确实是一个开心的日子。
毕竟,觉得“开心”有的时候只需要一个瞬间。
比如,今天和德丽莎在商场的偶遇。蓝兔兔斗篷的德丽莎绝对是丽塔最兴奋的原因。
而且还是和德丽莎大人难得的二人世界!
啊啊啊,这种幸福的时刻,就像是一个人独自享用香浓的阿萨姆红茶,再作以荷兰的风车牛奶,还有一块卡布奇诺,只有这样才能形容先前那可爱的幸福啊~
丽塔从来都是个热爱可爱事物的女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爱好不是吗?
衣橱里还有好多几年前给比安卡定制的公主裙,也许可以给德丽莎大人穿起来试试?
不行不行,德丽莎大人是白色,和比安卡的发色不一样呢,这样不能搭配出更好的效果呢……
要是比安卡和德丽莎大人都能在自己面前换上公主裙就好了。
某个女仆如此许下自己的新年愿望。
啊,希望比安卡也能变回小孩子的样子,这样子就更可爱了。
还悄悄补上了一句,女仆难得的小贪心,如果真的有可以实现愿望的存在,那也会宽容地实现吧?
不过……
女仆背过身,走向飘雪的黑夜,但还是回头看了眼那散发着浓浓喜庆色彩的宿舍。
算了,回去……
“喂——丽塔!”
门又隙开了一条缝,伪萝莉那可爱的小脸探出来,她的声音拉住了女仆小姐沉入黑暗的脚步:
“怎么还不来呀?一起来吃饭嘛!”
一会,又好像是为了解释般带起了慌张:“只是为了答谢你帮忙挑豆腐哦,而且还有个混小子放鸽子……”
“荣幸之至!”
只不过,女仆小姐有些兴奋的语调打断了德丽莎的支支吾吾。
就这样,在休伯利安第一次的年夜饭上,多了个女仆小姐。
就像神州家家户户一样,团团圆圆,热热闹闹。
而远在美国纽约,即使不是神州,也挂起了带有浓厚神州色彩的红灯笼,给在外的神州游子填上了些许“故乡”的色彩。
“这样好吗?按照你们神州的农历来算,今天是除夕,你不回去不要紧吗?”
在高楼所触及的黑暗中,娇小的少女穿着蓝色的大衣,迎视着寒冷,细雪飘在那乱糟糟的天蓝短发上,像是点缀着宝石的星钻。
“年夜饭要一家人团团圆圆才能吃,否则一个人吃也没有意思。”
少年的声音接着响起在少女身旁的黑暗中,他依旧是那身纯黑色的大衣,如此之深,甚至于连黑夜都无法包容。
“还是说,丽瑟尔你并不想看到我?”
“请不要用这个名字称呼我,我们没有熟到这个地步。”
“好吧,抱歉,丽瑟尔·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博士。”
浅蓝色的少女转过身,冰冷冷地看着少年,那双深蓝的眸子里凝聚着比冬天还刻骨的冰寒。
“我确实不希望看到你,或者说,整个纽约都不欢迎你,即墨舰长。”
“好吧。”
即墨耸耸肩,却依旧在眺望着这座城市:
“我原以为‘逆熵’会对它的盟友友好一些。”
“允许你踏入这座城市已经是最大的友善了,不论是我还是特斯拉,都觉得你站在这座城市上都是对‘他’的一种侮辱,区别只是她会用赫拉克勒斯直接向你开火,而我还会和你交流。”
“听上去特斯拉博士还是和以前一样暴脾气。”
不论是爱因斯坦的敌意还是威胁似乎都没被即墨放在心上。
“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别告诉我是为了度假,你那种恶趣味只会恶化我对你的容忍程度。”
“好吧,新情报,要听吗?”
爱因斯坦没有正面回答,那双深蓝色的眸子只是盯视着即墨,然后从提包里拿出了一只盒子,打开,露出了里面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针管,里面全部都是浸溢紫光的崩坏能溶液。
“渴望宝石,这里是相关资料。”
就像是演练了无数次一般,药剂和情报资料同时交接,在这之中,爱因斯坦眼中的不信任就像刀子一般剜在面前这给少年身上。
交易完成,即墨打开盒子,细细数了一遍,却听到了爱因斯坦的声音:
“一共32支,77.12%的浓度,足够你使用‘限定功率’32次。”
即墨摆弄着这些药剂,甚至还举到眼前观察着它的透明度:
“那么‘超额状态’呢?”
“4次,每次8支,大约能提供15分钟的崩坏能支撑。”
“那可真不错,这一次交易也是共赢啊博士。”
即墨的嬉皮笑脸并没有让爱因斯坦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似乎‘世界蛇’也对渴望宝石有了兴趣,你们多多注意哦。”
即墨很快离开了,爱因斯坦依然站在楼顶,直到那抹黑色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人流之中,火红色的马尾才和那乱糟糟的天蓝卷并肩而立。
“每次看到他我都想激活所有武器。”
特斯拉的声音这一次不光光像以往那样带着炸药味,还浓溢着憎恶。
“如果这种程度就能杀死他的话,我们早就不需要和他合作了。”
“我刚才在你们谈话的时候就检测过了,他的崩坏能含量比去年又下跌了0.12%,他一年比一年弱,也许我们——”
“我也何尝不想?特斯拉博士。可我们需要他,我们不得不与他合作。”
嗵!
暗红色的机械臂砸在墙上,直接砸穿了一半砖瓦。
“可恶!可恶!!”
爱因斯坦任由着自己的朋友发泄着怒火,过了五分钟,特斯拉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好一会,才捡起眼镜,声音也稍稍平静了些:
“那这家伙给的情报呢?渴望宝石?你觉得这可信吗?”
“可不可信并不重要。”
爱因斯坦看着手中的资料,实际上,她甚至都没有打开过。
“只要有人相信就可以了。我要把它透露给可可莉亚。”
“哈?——”特斯拉张着嘴,似乎很不理解:“为什么要告诉那只母狐狸?”
“因为,要摸鱼,得把水搅浑。”
爱因斯坦远眺着那逐渐融入人流中的黑色,仿佛自言自语:
“就像‘世界蛇’那样,不是吗?老狐狸。”
第八十六章 思念确实是勇气的来源呢~
几张巨大的投影映在墙上,北欧安全区所宣布的新崩坏能承载核心全部细节都被详细公布其上,不论是网站上的,还是来自于阴暗之中的信息,都是如此详实地陈列于此。
“各位,就如你们看见的,这是召集你们的原因。”
华发侧鬓的秃顶老人站在台上,如果即墨在这一定会想起那个在议事厅的糟糕日子,因为这个老人当时掌握了他的生死大权。
似乎这个老人是整个“议会”的喉舌,而今天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依旧是传达命令。
在这片投影之下,则是落座于此的一个个精英战士。
Kevin,Himeko,Cecilia……每一个在对抗崩坏的战场上搏杀出相当战绩的士兵全都列座于此,而一切个人电子设备全都被收走,就连这座建筑也被技术手段屏蔽了所有的无线信号。
“这则是来自于一周前,北欧安全区公开的情报,根据其附带的实验数据,我们发现那个‘承载核心’的数据与‘魂钢原石’的数据匹配度达到99.21%,于此,我们断定,在两个多月前发生的极恶性入侵事件中盗走的‘魂钢原石’北欧安全区确有插足。Himeko,你有什么问题。”
Himeko放下手,站了起来:
“在我前往救援同样被挟持的Mei博士等人时,发现那些雇佣兵并非来自于北欧,为什么这块‘原石’会出现在北欧安全区?”
“我们也同样有这样的疑问,但是更重要的问题是那块‘原石’。接下来将要公布的是最新情报,以及卫星拍摄。”
投影切换,一张卫星照片被放大在屏幕之上,而这张照片出现的一刻,Kevin站了起来,那是因为情绪的过激反应。
而其他人也同样感觉到重压临头,一瞬间甚至忘记了呼吸。
“那是……”
在这张照片中,北欧安全区被灰白色覆盖,再放大至十米级,可以看到整座安全区内所有的建筑被灰白的金属覆盖,再看不到任何属于人类的生命活动。
整座城市都像是被彻底扭曲成了金属的森林。
而在这森林之外,则是“海”。
由死士和崩坏**织而成的“海”。
只有站在台上的老者还保持着原先的泰然自若:
“根据我们检测到的崩坏能余波并进行回溯,计算出在北欧安全区爆发的崩坏能值到达了2215HW,因此,我们需要一次‘远征’。”
会议只持续了十五分钟,实际上用“通知”更加好一些。
现在,则是这些精英自己的考虑了。
是加入这一次远征,还是留守这一片围墙。
Kevin却独自一个人,靠着墙,呆呆地,手里夹着一根烟,飘飘袅袅地从他眼帘前晃过,他有些狼狈地吸了一口,却连连咳嗽。
一只手劈过来,夺走了那根半燃的烟,跺了几脚,彻底踩灭。
“丢人,不会吸就别吸。”
“Himeko?”
这个时候的Kevin却丝毫看不出来原本的那种乐天派的风格,眼皮耸拉着,语气也有些拖拉,整个人就好像没电的发动机。
Himeko叹了口气,站在栏杆旁,侧身望着笼罩天空的阴云:
“那儿是你家,对吗?”
这是Kevin失神的原因。
Kevin·Kalsana,不论他对于自己家族的厌弃如何,他现在在不在Kaslna家族,但他依旧是Kaslana家族的人。
而那北欧的安全区,就是Kaslana家族的驻守之处。
每一次眨眼,瞬间的黑暗中都会复现出被灰白覆盖的家徽。
“我要参加这次行动。”
Kevin抬起了头,这个时候,青年独有的活力在他那双湛蓝的眸子中沉没了,剩下的仅仅只有那深海般未知的颜色。
“这可不是出城巡逻或者绞杀崩坏兽,想清楚了。”
Himeko眯起了眼,看着Kevin。她并没有任何要去安慰的意思,只是告诉他更加冰冷的现实:
“现在Kaslana就只剩你这一个独苗了。”
“但我必须得去看看,那儿是我家。”
Kevin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却变为了一次叹气,转移了话题:
“你们第五队呢?”
“当然要去。”
不同于Kevin,Himeko笑得很张扬,似一朵绽放着利刺的艳玫:
“我手痒了。”
听上去似乎更加猖狂,但Kevin知道这是Himeko战意狂猛的表现。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忌惮第五队。
“那第五队的其他人呢?比如我师妹。”
“她不会加入,太危险了。”
“那……即墨呢?”
“也不会,又得把这两个小家伙交给你心上人看顾了。”
“不要紧。”似乎只有说到Himeko,Kevin才会轻松一些:“她挺喜欢照顾小孩子的。”
“对了,Ryuba呢?”
Himeko忽然想起,今天并没有看到那个“前”情报人员,按照通知标准,作为“精英战士”的Ryuba也应当出席。
“师傅他今天要出勤巡逻,就没有来参加了。”
远在城墙之外,今天的城卫队在巡逻时少了些许玩笑和懒散,难得的认真。
因为在其中一辆车上,坐着管理几乎半个城卫军的指挥官——Ryuba。
年轻的士兵坐在沉默的Ryuba旁,不敢说话,甚至不敢抖腿,只是额角不停地往下流着汗。
“……怎么紧张成这样?”
小兵转过头,有些胆怯:
“第一次参加巡逻,所以有些……”
说着,持枪的手终于开始了正常的颤,年轻人的害怕总算是流了出来。
“呵呵。”
小兵的肩膀被拍了拍,Ryuba淡淡地笑着:
“我第一次面对崩坏时也一样害怕的,你知道我是怎么解决的吗?”
传奇就坐在自己身边,还可以向他提问,小兵的心里有些惊喜和忐忑,点了点头。
“有家人吗?”
小兵脱口而出:
“有,妈妈,还有一个妹妹。”
“那就在害怕的时候想想她们,你自然就能鼓起勇气了。”
小兵似懂非懂:
“那,长官那个时候也是在想着家人吗?”
“对。”Ryuba点点头:“我想我的母亲,我想回去见她。”
“长官的母亲现在在安全区吗?”
“不。”Ryuba似乎在苦笑:“在另一个安全区,很远。”
“所以长官就有了勇气去战斗吗?!”
小兵似乎恍然大悟,也正在这个时候,警报响了起来。
“这是——”
小兵条件反射地跳起,而Ryuba则沉稳了多,站起来掸了掸衣服,接过了小兵紧张的话:
“大概是游荡的崩坏兽吧,自己注意些,这会是你的第一战,加油。”
Ryuba完美表现出了一个前辈该有的风度,整备武装,迈出了车厢。
这才是自己应当成为的模样。
小兵在心中暗暗立誓。
一个小时后,Ryuba注视着平原上的火光,在那里,燃烧着战车的残骸和崩坏兽的尸体。
他的作战服已经破烂,涂着血,但仔细看,能发现衣服的破口下,皮肉完好无损。
思念亲人确实能使人鼓起勇气。
甚至是那触犯禁忌的勇气。
“抱歉了。”
Ryuba这样低语着,手在口袋里翻了翻,然后将这东西拿了出来——一个“盒子”,透着灰白光泽的“盒子”。
“等我。”
第八十七章 小丫头+咖啡=呸呸呸?
男子快步行走在被电子信息淹没的管道内,叼着一只苹果。
指纹,身份,脚步判定,一切都安然无碍,畅通无阻地通过了爱衣的层层安保。
当站在“大脑”的密门前,他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身份验证已通过,欢迎,Lustinan大人。”
安全门滑开,在露出的气雾之间,Lustinan才放下苹果,长长舒了口气,走了进去,就像是新郎踏入洞房般激动。
自从看了一眼那枚“律者核心”,他每周都会来到这里欣赏那神秘的结晶,并且呆站在那结晶前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那是探索‘崩坏’的钥匙!”
心里一直盘旋着这样的声音,让他迷醉,他甚至想要一直站在那“核心”旁边,似乎呆看就能让他参悟到崩坏的秘密。
就像现在这样,他放下了苹果,以往在议会上运筹帷幄的自信,推演方案的机敏这个时候好像都蒸发了,只剩下这个呆站着的痴傻肉体。
可慢慢的,他的神色出现了裂痕。
不对!
他紧张地看着那被机械臂架起的“盒子”,那灰白的光芒依旧那般楚楚可怜地夺人心魄。
可——声音呢?
没有,没有那个声音!我的“钥匙”去哪了?!
“Lustinan大人,请不要直接触碰该核心……”
Lustinan没有理会爱衣的警告,冲了上去,甚至都没有开启自载措施,便将整个“盒子”徒手掰了下来。
“在哪……”
他慌张着,颤抖着,就像是得了癫痫的病人,撕开盒子,捧着那灰白色的晶体。
“Lustiana大人,这块核心的能值过于——”
这一次,这个智能AI第一次出现了“惊异”的停顿:
“122W——”
“在哪?在哪?!”
男子像疯了一样将盒子甩在地上,嘶吼着:
“谁拿走了它!!!”
“在三天前,Ryuba曾在此制止了一次间谍活动……”
“通知他来见我!立刻!马上!”
“可是——”这个Ai忽然哑了一秒:“他正在带队进行城外巡逻……”
“找到他!!!”
愤怒的挥手拍飞了搁在机械臂上的苹果,砸成了几瓣。
这是有人疯狂的下午。
这也是同样一个带着日常气息的下午。
至少,Mei的屋子里是这样的,洋溢着雨后初晴的味道,淅淅沥沥的雨总算停了下来,太阳从云里漫了出来,温吞吞地立在那里,洒下一片光帷。
“Hua姐姐Hua姐姐!”
一双红宝石般的大眼睛惊扰了Hua一瞬间的愣神,手里的咖啡壶晃了一下。
“怎么了丹朱?”
“Hua姐姐这个壶里面黑不拉揪的是什么呀!”
一双大眼睛BlingBling地闪,好奇这种情绪几乎快溢出来了。
Hua倒没有一点被打扰安静的困扰,只不过有些小小的,迁就的无奈,晃了晃咖啡壶:
“这是咖啡哦。”
“是什么味道的呀!给我看看嘛!”
1米54的小丫头跳得还挺高可惜,在1米65的Hua面前,抬高手臂就成为了丹朱无法逾越的高峰。
“不行啦,你应该不会喜欢的,是苦的哦。”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伸出手指抵住了丹朱的小脑袋,不过这似乎并没有压灭这个小丫头旺盛的好奇心:
“唔——不要啦,让我尝尝嘛让我尝尝嘛!”
这几乎是熊孩子的共性,越阻止她反而好奇心越旺盛,用尽全部精力来诠释“生命不止作死不息”这条金律格言。
也许在职妈妈对于这种任性有各种根治法子,可惜,Hua只不过是个15岁的少女,对于这样的撒娇,她只能——
“好吧,给你尝一杯哦。”
瞧,只能迁就了。
丹朱高高兴兴地捧过了玻璃杯,望着杯子里黑亮的饮料,一双大眼睛滚圆圆地满是欣喜与惊叹,她先把小鼻子凑上去,动了动,好看的细眉悄悄皱起:
“嗯……闻起来好像有点奇怪唉,这就是咖啡吗?”
然后,一只手插着腰,仰起脖子,张开嘴巴,咕嘟——
可以说,小丫头的唇舌和黑咖啡接触会产生极其剧烈的化学反应,不需要任何催化剂,具体反应就是——
“噗——咳咳咳!!!”
丹朱在半秒内就经历了好奇,震惊,惊骇这一系列感情变化,随即那一小杯咖啡被喷得干干净净。
幸好,她是朝着厨房水槽里吐的,虽然台子上也溅了些,但好歹收拾起来不麻烦。
Hua早就料到一般,手里已经抬起了一张纸巾,擦拭着丹朱的嘴角,微笑里不光带着无奈,还有些小小的狡诈:
“早和你说了吧,不听。”
“嗯——好难喝,呸呸,不喜欢苦的东西。”
丹朱吐着舌头,就好像苦味还残留在舌头上那样,还拿着小手擦了擦。
“哟,怎么了?脸都苦成这样子了。”
即墨的声音响了过来,丹朱马上换上了一张可怜巴巴的样子,拽住了即墨的裤子:
“墨哥哥,Hua姐姐她骗我说咖啡很好喝,结果苦的要命。”
“呵呵,又贪嘴了?”
即墨倒是很快识破了小丫头的算盘,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就见那张小嘴立马撅了起来,一副被戳破小计较后不爽的样子。
“哼!墨哥哥偏心!”
“行行行,那你要吃什么好吃的?”
“要吃水果沙拉!要放很多很多蜂蜜的那种!”
果然,丹朱脸上的不快立马烟消云散,这一切果然都只是为了一份甜食的小恶作剧而已。
“行吧,那你乖乖的。”
即墨也是一副轻松的样子,摸了摸丹朱的脑袋,小丫头柔顺的长发手感确实好。
说实话,他有一阵子没这样轻松了。
“好!!!”
虽然丹朱满口答应了,可却还是赖着不动的样子,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等着即墨开工。
“在干嘛呀?”
“在学呀!”
“你学这个干嘛?”
“学会了做给姐姐吃!”
“噗~”
Hua掩着嘴笑了,便把丹朱搂了过来:“说起来,苍玄去哪了?”
“姐姐和Mei在一起处理——文件?”丹朱咬着手指头,一副思索的样子:“姐姐是这么说的,好像是很麻烦的东西。”
“那丹朱帮我把咖啡一起送上去好不好?”
“唉?——可是我要看墨哥哥做沙拉!”
“回来看也行哦,来先帮我把咖啡一起送上去,乖啦~”
被Hua揉着脑袋,丹朱小脸上虽然有些不快,但很快就释然了,像只猫一样反过来蹭了蹭Hua的手:
“那说好了哦?”
“嗯。”Hua端起餐盘,将咖啡壶和两个杯子放上去,又把牛奶杯和砂糖罐交给了丹朱,朝即墨眨了眨眼睛,转身带着小姑娘出了厨房。
这当然是为了防止丹朱因为好奇瞎摆弄刀具,据Mei说上次丹朱在看了电视以后出人意料地要烧水,结果整个房子都跳闸了。
即墨自然懂得Hua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下一刻,准备切开水果的刀顿住了,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着窗户中的倒影。
笑?
自己,好一阵子都没有这样笑过了。
仅仅只是在这里一个下午,那种阴暗的情绪就这样烟消云散了吗?
为了抑制这种情感,他逼着自己呆在那间训练室里面对着自己的回忆,可感受到的情绪却没有半分化解的迹象,直到早上接到Himeko等人参加特殊任务,他和Hua交由Mei暂时看顾后,他似乎才开始忘记这种盘踞了他精神的黑暗。
是因为——Himeko暂时的离开吗?
叩叩叩。
突然间急促的敲门打断了即墨的思绪,他只好放下水果刀,擦了擦手,赶出去打开了门。
“呃,你好?”
门外是一个气喘吁吁的传令兵,似乎还没缓过气来。
“你是要找Mei博士吗?”
即墨正想转头去叫,却被传令兵拦住了:
“不,请问——呼——是即墨先生吗?”
“欸?”
即墨疑惑地转回头:
“是的。”
“那太好了。”传令拿出了一台手机,递了上去,声音压得很低:
“机密任务,指名你的,即墨先生。”
特别篇 阿符生日篇~
圣芙蕾雅学院还在节日的余韵中徜徉。
节日?自然是春节咯,不过因为圣芙蕾雅学院本身就属于“天命极东支部”旗下的学院,院长本人也是个欧洲人,虽说“春节”在亚洲是个相当重要的节日,只不过作为院长的小欧洲人并没有完全理解这个节日的重要意义,便将七天长假缩为了三天。
也亏得圣芙蕾雅学院里的神州人少之又少,否则非得闹起来不可。
而对于剩下的神州人来说,也许,春节,除了这个字眼以外便没了更多的意义,就像符华,如果真的有这么多的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度过,和谁度过。
“团圆”,这个词对她来说是个陌生的字眼。
与其去思考这些东西,拿本书温习课程或许更加能打发时间。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的意愿而已,对于其她那些奢求着更多假期的学生来说,德丽莎的做法就有些太让人扫兴。
比如说——
在符华面前垫着书发牢骚的某只草履虫。
“班长——”
琪亚娜撅着嘴,挂着笔,拖着调:
“考试我已经通过了为什么还要留堂补习啊……”
符华微微叹气,对于这样一个不热爱学习的少女任何辅导者都会感到头疼,更别提——
“琪亚娜同学。”符华从一旁摸出了一叠试卷:
“仅仅只是补习的历史到了60分。”
“已经到60了嘛……”
“可你的数学,物理,化学加起来都没超过60分。”符华架着眼镜:“这意味着接下来我不光得负责你的历史补习,还包括数学,物理和化学。”
“啊!——”
果然是惨叫,紧接着响起的是怨天尤人的哀嚎:
“为什么本小姐还得学这些东西啊!本小姐是要当超S级女武神的人啊!这些东西学了又有什么用啊!!!”
“琪亚娜同学,文化成绩对于女武神来说也是必不可少的资格,姬子少校作为A级女武神的同时也获得了加州理工大学的博士学位。”
瞧瞧,有理有据,这就是符华班长的风格。
“可是我就是学不会嘛!学不会为什么一定要学啊!”
桌子对面的草履虫已经在以头锤书了,铛铛作响,可惜里面似乎并没有一颗好脑子,至少在文化学习上面。
“符华同学,这是你让我复习的作业和笔记。”
与这只自暴自弃的草履虫完全相反,一双手稳稳递来了一份笔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有些蹩脚的简体汉字里夹杂着相当古朴的日语辞藻,不过这并不影响符华阅读,相反,对知识的执着认真从这本笔记里浓浓地透了出来。
这就是差别啊。
目光从已经放弃希望的草履虫身上挪开,看着虚心求教的樱色少女,符华真的是神清气爽。
这才是好学的人嘛!
虽然没有一门及格,但这样的好学态度就足以引起符华这个小老师的好感了。
“八重樱同学,笔记做得很好,不过你似乎还没有分清n和h的区别,字母表记全了吗?”
“呃——”八重樱似乎有些尴尬,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并没有,才背到……G?还是N来着?”
“不要心急,相信你那么努力,一定能及格的。”
八重樱双手接过递回来的笔记本,向着符华行了礼。虽然符华先前已经要求她不需要这么做,但这是八重樱从小养成的习惯,对于“知识”的敬重,久而久之,符华也没办法,便由着八重樱去了。
看着面前这两个努力向着及格线摸索的学生,符华又又一次在心里叹了口气。
一个脑子不笨,就是不爱学习,想着法子偷懒,一副草履虫不怕亚甲基蓝的样子。
一个对知识有着相当的虔诚心,可似乎和现代教育脱节了一般,连26个英文字母都认不全,更别说阿拉伯数字了。
就在符华打量着这两个学生的时候,八重樱也同样在观察着她。
一个——有些古板,有些顽固的人,却有着意想不到的温柔。
这是八重樱得出来的结论,她并不擅长识人,最多是依靠巫女的直觉来判断。
但独坐在对面的少女,是少有的让她感觉“清澈”的人。
是的,清澈,就像曾经前往滋贺县祈祷时看到的琵琶湖,毫无掩饰,毫无阴暗地倒映着蔚蓝的天空。
只是……有点“空”。
不像琵琶湖那样有着灵动的鱼虾和舒缓的水草,而是什么都没有的空。
就好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样。
这就是,那个人要求自己看顾的人吗?
八重樱有些不明白,她在这个学期里并没有发现这个少女任何的可疑之处,每天这个班长都会准时到校,维持着优异的成绩,领着奖学金和表彰,就像个完人,也像个普通的学生。
只有在实战训练的时候展现出高超的搏斗技巧。
可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优异,但也普通的女武神候选。
这样的人,又为什么会被那个男人如此珍视呢?
三个少女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学习着,却悄悄地各怀心思。
这也同样是一种风景,至少在即墨看来是这样的。
就像是一群普普通通,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好好学习的女孩子那样。
即墨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轻轻按在了窗户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甚至不会打扰空气。
他回来了有一段时间了,正要向德丽莎递交报告,可在瞥眼之间看到这一幕时,便走不动了。
或者说,看到那道身影时,便走不动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些古板的认真,是不是会皱起眉头来思考的样子,但即墨知道,也许她的思绪只是被“这道题该怎么解”给绊住了而已。
就像以前她会因为“今天吃什么一样”在厨房困扰一整天。
认真,但透着些傻傻的可爱。
“呼呼。”
符华忽然抬起头,转向了窗户。
她恍惚间好像听见了轻笑声,那种带着些纵容,带着宠溺的笑,甚至还能勾勒出一道浅浅的弧度。
好熟悉好熟悉。
可记忆中却没有任何一点关于这笑声的记忆,干净地好像这窗外的雪。
什么都没有。
咯吱,咯吱,咯吱。
皮鞋映在雪地上,发出来的声音永远都那么好听。
“咕咕。”
一只白色的红雀立在枝头,虽然是“红雀”,可只有头翎和尾羽上有一道鲜艳的亮红。
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即墨失神了,呆呆地伸出手,一人一鸟,枯枝与伸手之间,只是一瞬间短短的对视。
枝丫一震,那只奇特的红雀就没了身影。
——你诞辰是什么时候呀?
——听母亲说,好像生我那一天有一只很漂亮的小红雀立在冬雪上,其它……就记不清了。
即墨脱下手套,从黑色的大衣里拉出了一块水晶,里面是一张仍然完好的老照片。
少女的倩影立在其中,穿着一件很有神州风格,但也不尽相同的长袖礼裙,绣着优雅的青花瓷纹,以及俏脸上一张没有古板,没有忧虑,只有洋溢着青春的纯净笑脸。
“生日快乐。”
他有将水晶小心地塞回衣下,重新走了起来。
光秃秃的雪地上,只留下他一双毫无滞涩,却孤零零的脚印。
第八十八章 这绝对是作者君最修仙的一章!
重装运输机飞行的声音轰响着,对于坐在机舱内的乘客来说,这样的噪音觉不好受。
但他们是士兵,是精英,他们保持着同样的沉默,眯着眼,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直线距离2722公里,不需要停机场,直接空降,这样的旅途只会留给他们52分钟还算安稳的准备。
没人知道迎接他们的是什么,不过他们已经习惯了去等待和面对。
只不过,在这其中,白发青年并没有选择闭上眼睛休息,呆呆地缩在狭窄的座椅上,好像在发呆。
“Kevin?”
“唉?”
突然的问话让Kevin醒神,他转过头,发现Cecilia也同样睁着眼睛,只不过她的肩上还靠着一个小小的脑袋,Terisa一直很依赖Cecilia,即使她是一个战士。
“没休息吗?”
“你不也是吗?”
对视,沉默,似乎无言以对。
他们想不出来该怎么和彼此交流。因为两个人太像太像了,都同样出身于贵族,同样接受着精英教育,也同样,被名为“家族”的东西钳制着。
家族……
不,Cecilia看着那沉默的青年,他全身上下都浸透在无法透析的悲伤之中。
也许,这个世界上可能已经不存在“Kaslana”这个骄傲的骑士家族了。
Cecilia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婚礼怎么样?”
没想到的是,Kevin先打破了沉默,这个问题有些出乎意料,让Cecilia愣了愣:
“……还好吧。”
说是这么说,可Cecilia却不由自主地逃开了视线,下意识地拢了一下头发,稍稍抱起了手臂。
很典型的一种防卫逃避姿态。
“你应该姓Kaslana。”
很突然的,Kevin说了这一句。
也许别人听不懂,但听者却是Cecilia,拢发的手指颤了颤,一瞬间,她甚至忘记了呼吸,就像是无声的叹息:
“都一样。”
“不一样。”
几乎同时出口,接着,Kevin的话更像是卷岸的狂潮,短暂而压抑:
“我有真正的爱情,并且我愿意为了她逃出家族,而你没有,你没有反抗的勇气,你更愿意为家族奉献,而不是为了你自己的幸福。”
Cecilia没有回答Kevin,只是将靠在肩上的Terisa滥入怀里,这让Terisa别扭地挣扎了一下,可似乎是闻出了Cecilia的味道,便乖乖地躺在Cecilia的怀里,仍由她抱着。
哑然般的默然,接着,Cecilia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至少你现在永远不会被束缚了。”
可就在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Cecilia才像是醒悟一般,有些惊恐地转过了头。
这是气话,她不认为Kevin有权力干涉她的选择。
可这句气话却太过伤人,就好像伤口上擦过的锉刀。
然而,Kevin并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只是侧过身子,擦了擦鼻子,接了下去:
“是啊,再也不会了。”
Cecilia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却说不出口了,Kevin又重新缩回了椅子里,很干脆地结束了这场有些火药味的谈话。Cecilia也靠回了椅子上,揉着Terisa的细发,感受这离她最近的温度。
这是现在唯一让她觉得心安的温度,但她还是不敢闭上眼睛。
因为一个挂着“丈夫”名号的男人成为了她的梦魇。
手无意识地按紧腹部,那是一个夜晚暴力的遗祸。
现在,高度9000米,剩余33分钟。
不论飞机的目的是哪,士兵任务的结果究竟会如何,这都不属于普通民众的关心范围。
墙会不会被打破,今日三餐有没有着落。
这是他们的心头大问。
而他们中有些人,则因为曾经的辉煌,眼界更高些,他们关心的是自己能吃下多少资源。
比如现在老船坞里的Karo。
在他面前,堆在一起的粮食,蔬菜还有一些煤炭都垒在他面前,这样能够养活至少5栋楼的资源从卸下来的一刻开始就让他乐得叼不住嘴角的烟。
“嗨!朋友!”
怪诞的声音响起,穿着奇怪西装的男人从粮堆上滚下来,即使一看就知道是个精神病,可Karo却觉得那两个脸颊上的豁口是那么可爱,忍不住上去给了他一个拥抱:
“哦!你真够可以的!居然真的把Bier的私藏全搬过来了!哈哈!不枉我告诉你Bier的住地和警备情况了!”
“呼呼呼~恐怕那傻大个到死也不知道是谁透露了他的小秘密?”
豁口者,转过头,看了看Karo,然后又笑了起来。
“嘿,嘿!老兄!你看我们什么时候把这些搬到我的仓库里去?”
Karo跟着豁口者的脚步,向着船坞的深处走进去,双手兴奋地搓着。豁口者先没理他,不过Karo很有耐心,他目送着豁口者坐在粮堆上的“宝座”里,顺带还向着椅子旁被拴着的光屁股小男孩打了个招呼。看上去好像是Bier的儿子,不过那一身仿佛野狗般的秽物让Karo没有半分想要深究的欲望,现在他的注意力全在这些粮食上,盘算着价钱。
“卖掉?呼哈哈哈哈哈!”
就好像Karo讲了个笑话一样,逗得豁口者前仰后合:
“为什么?”
话音落下,Karo就看到一个个化妆奇怪的畸形人走进来,因为崩坏前的世界大战和崩坏的降临,畸形和残疾的数量也被空前增加。而现在他们或迟疑或缓慢地往那金黄的谷堆上泼出液体。
味道刺鼻,居然是汽油和煤渣!
“喂!你!——”
Karo看到这一幕几乎要脱口大骂,可却被豁口者抬起的电磁手炮吓回了喉咙。
“这......这违反了我们的约定。”
三分钟前还满是火气的Karo现在却打起了抖。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豁口者拿着手炮拍了拍Karo的脸颊,拿下了他叼着的烟,丢在那被泼满汽油的粮堆上。
“所以我只烧我那一份。”
腾!
火焰一瞬间长了起来,吞噬着这些粮食,飞快地将它们化作焦炭。
Karo呆了,下巴都快掉了下来,呆呆地看着这些珍贵的粮食陷入火海。
“瞧你,瞧你,你,还有和你一样的那些破落户,都一个样。”
豁口者舔着他那两个口子,抽风机一般嘲讽着:“从国家到安全区,你们的眼里到现在还是这些东西,资源,维持富贵和规则的一切资源,你们都那么得崇拜这些东西可你看。”
豁口者指着火海:
“一把火以后,什么都不剩了。”
Karo擦着唇颤,毕竟那把电磁手炮就抵在他的下巴上:
“你究竟想干嘛.......”
“hmmmmm……我?我是一个艺术家,向你们展示一下——绝望。现在,告诉你的人,他们归我管了。”
Karo咬起了牙:
“他们,不会跟你这种,怪胎混的!”
“哦……”豁口者叹了口气,却将手炮放了下来。就在Karo以为自己被放了一马时,豁口者解开了拴着小男孩的链子:
“我为什么不把你交给小Bier呢?他一定想和你说些什么。”
Karo还想说什么,就见一个黑影一闪,随即,他感到喉咙磨刀一般地痛。
豁口者靠着烈火,兴高采烈地看着他新养的宠物扑杀了Karo,血柱压出的场景更是激动得他哈哈大笑:
“来!烧!烧!烧!”
第八十九章 作者君觉得自己该重新做人=-=
夏天,冰霜终于消融,露出了广袤的苔原和招摇的针叶林。
越野车狂暴的引擎撕扯着整个荒原的宁静,车辙下是被碾过的苔草。
Ryuba紧紧握着方向盘,是不是张望着周围掠过的针叶林,驾驶着这辆车在荒原之上狂奔。作为一个优秀的“前”间谍,辨别方向,记住地图和最优路径是必须做好的功课。
哧——
引擎刺耳的摩擦中,越野车急刹,撞在一旁的树上,Ryuba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右折90度的线型记号,以及一个数字5,看湿润度和苔痕,大约是一周前的。
在失去了能真正覆盖全世界的信息网络后,间谍的活动也越来越古朴和低效,唯一支撑着他们的就只有还牵挂着他们的亲人。
要把“希望”带回去,不论这其中有如何的艰难险阻。
这就是如今每个“间谍”唯一的信念。
希望接应还在。
Ryuba这样期望着。毕竟以现在的信息交流形式来说,双方的会合完全基于信任和运气。
而这些东西甚至在崩坏降临前就被Ryuba扔在了职业生涯中不知哪个角落里。
四顾,辨别方向和其它特殊的位标,在常人看来一片片的针叶林和苔原是那么重复而单调,可在Ryuba这样的人看来,能够留下细节的小东西太多太多。
折断的树木,横置的枯干,一圈烧过的苔草遗痕……
往南。
独特的密码造就了现在的“语言”。
可就在Ryuba准备再次启程的时候,又有轰鸣的噪音压来,这次是从天上压来的。
Ryuba在“逐火之蛾”工作了三年,并且跻身为城卫军高级将领,不可能不熟悉这种引擎的轰鸣。
重装运输机ST215,听名字就知道,是用于运送武器的大型飞机。
但在现在这个时代,这种运输机出现的目的只有一个——
毁灭一片地区,不论敌我,没有任何残留。
仅仅是为了自己手中的“盒子”吗?
Ryuba思索着逃生的路线,眼睛死死顶着即将从头顶飞掠的运输机。
空袭吗?坍缩弹?电磁抹消?还是——
Ryuba在脑海中过滤着一个又一个产自“逐火之蛾”的致命武器,在他的视线中,飞机的舱门缓缓打开。
侧面?
这让Ryuba有些错愕,因为那是给“人”降落的舱门,正如同Ryuba所想的那样,一个人影从内跳出,没有降落伞,甚至没有任何缓冲的动作,就这样直直从高空砸进地里!
砰!
25米外塌陷产生的震动让Ryuba的神色更加严峻。
到底是——
“嘶——痛痛痛痛——就不能给个降落伞吗——”
突然的一句话让Ryuba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少年从土坑里爬了出来,光这种出场方式就让Ryuba心中的十二万分的警兆化为了十分。
当然,仅仅只是一瞬间的错愕而已。
“你应该好好学学缓冲方式,至少不会那么难看。”
似乎三年里确实养成了说教的毛病,不过,面前这个少年就是“逐火之蛾”派来的“武器”吧。
即墨。
不,HT10086。
这,便是“逐火之蛾”投放的武器。
“呃,并没有学习到相关知识,我会回去补习的。”即墨终于走出了凹坑,这个时候,冲击带来的骨裂已经全部被崩坏能修正完毕,并且更加坚固。
“Ryuba长官,请您束手就擒,另外请您不要抱有您的支援能够抵达的想法,运输机已经空降支援部队和您的接头人接触了。”
Ryuba望向南方,可以看到在天际的降落伞花。但他有些无谓的耸耸肩:
“也许我可以打倒你,用你来做人质。”
“看上去我们没有再交涉的余地了?”
“从来就没有过。”
话音刚落,Ryuba电速般从腰际抽出了两柄电磁手炮,昔日的战友和长官彻底变成了敌人。
呲——
电磁子弹在空中拉出的弧音擦着即墨的脸,电流和高温甚至碳化了出了一条深灰的痕迹,但在崩坏能的运转下,眨眼间这道碳化伤痕便消失不见。
躲过子弹?
不,没有那么夸张。即使即墨再怎么被崩坏能强化,以他现在的实力也根本不可能和电磁武器的速度相提并论。
只是,人在瞄准和扣动扳机之间总有那么一点点的反应时间,Ryuba是给强大的战士没错,可那被长久的战斗压缩到极致的反应时间依然存在,也同样没有超脱“人类”的范畴。
一个下意识的眼神,抽枪的侧步,都足以让即墨提前做出反应。
铛!
这是战术匕首磕在Ryuba双枪上时发出的震响。
25米,0.52秒。
就连即墨自己都未曾意识到,崩坏能已经将他的身体改造成了多么恐怖的武器,也许只有地上的脚印才能稍稍体现出那种夸张的爆发力。
不过,即墨的大腿已经出现了一个正在合拢的血口。
Kevin都能做到0.32秒的拔枪速度,更不用说作为老师的Ryuba了,只不过即墨瞬间的爆发力和惯性让这本应该朝向胸腹的枪口偏移了不少。
“看上去,Himeko教了你不少。”
听到Ryuba的话,即墨的注意力稍稍分了一下。
砰!
接着开枪的后坐力,Ryuba成功在即墨分神时摆脱了这对他不利的角力。
这就是枪斗术,不光光是子弹,枪械的一切都是这种体系的构成要素之一。
而唯一能抗衡这种枪斗术的方法,就是——
极近肉搏!
即墨就像是影子一样紧紧贴着Ryuba的每一步,双拳潮汐般得向着Ryuba展开一轮轮轰击!
胸口,腹部,肩胛,即墨就像是凶狠致命的野兽,向着能够一击制敌的要害不断突袭,只要被打中一次,就会失去至少一半战力。
可以说,在这一段时间内,即墨的对人战斗学习得相当出色。
可惜,在他面前的是Ryuba。
如何在即墨极致的爆发速度前防护要害?
Ryuba用的方法很简单。
臂,肘。
这两个关节用最小的角度,错开了即墨一次次的打击,将其击打的方向错以毫厘,目标便失之千里。
但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能够在0.52秒完成25米突袭的爆发力不光光在于速度,还有更加恐怖的力量!
所以,在拳臂交接的每一个瞬间,都会响起骨骼裂开的咔擦声。
但Ryuba依旧选择这样的方式并不属于自残,因为每一个在“逐火之蛾”的士兵都被注入了“纳米增殖剂”,只要不属于重大创口,类似骨裂的伤口会被纳米机器迅速催化补和。Ryuba则精确到了将损伤维持在能够修补,但几乎将近骨折的临界状态。
可这样的状态能持续多久?只需要一次失误,就会满盘皆输。
正是因为这一点,即墨才在察觉到Ryuba的防守思想后依旧进行着追击,甚至还加快了进攻节奏。
纳米机械有疲乏上限,Ryuba也不可能一直维持着如此高强度的精确规避,而自己只需要进攻就行了。
现在,极近距离缠斗已经封住了Ryuba枪斗术“开枪”的重要手段,只要——
“砰嗡——”
就在即墨如此思考的时候,耳边震响的枪鸣彻底打乱了他所有的行动,一瞬间就像宕机了一般呆住了。
中弹了?
不,Ryuba的双枪只是横置在即墨两耳旁,开了枪。
可仅仅就是“枪声”便让血从双耳中溢出。
这是“气压”。
Ryuba的双枪属于手炮系,但却做了特殊改装,枪口的特殊改装可以让其在开枪时将枪口附近的气压达到最低,而这,也同样是“枪斗术”的武器。
在一瞬间接近真空的外环境使得内外耳道的气压差过大,强力的压强破坏了即墨的三半规管,失去了行动力。
“将军。”
Ryuba这一次将枪口抵在了即墨的脑袋上。
这一招是他的杀手锏,没有人能够从三半规管破坏后的失衡状态中立刻恢复。
而这短短的适应期,足够从活人变成尸体。
可惜,Ryuba忽视了一件事。
电光火石之间,即墨再一次站了起来,拽住了Ryuba的衣领。
他不应该用“人类”的标准来看待即墨!
“什?——”
即使听觉毁坏,即墨也同样知道Ryuba在惊讶什么。
就连透背的伤口都能在10分钟愈合,更不用提区区三半规管破坏了。
旋腰,转身,提!
这是“投掷”,在搏斗技中属于“制胜手”,只要将对手摔出,那么脊柱破坏足够瘫痪他!
掷——
不动?!
在这短短的刹那,即墨瞥见从背后飞出的两柄手枪。
“投掷”的精髓在于瞬间倾倒敌方的重心,从而得以对其造成毁灭性打击。
可如果在那一瞬间,对方的重心“下移”了呢?
比如——
马步。
这个时候,即墨想起来了一个被他忽视的致命问题。
Ryuba不光光是Kevin的老师。
“寸劲——”
背后,贴上了一双肉掌。
“瞬尘!!!”
第九十章 嗯——道阻且跻啊。
【警告!遭受袭击!警告!遭受袭击!】
【高度4550米!4000米!3800米!跳机准备!】
“走走走走走!!!”
呼——
“6点钟方向6点钟方向!”
“227失联227——”
“速降速降!滑翔翼准备!”
城市“活”了过来,银白的藤曼狂舞,一架侵入它领空的运输机顷刻间被缠绕,挤压,随后的爆炸更是席卷了整个城市天空的中心,剩下两架成功逃离的运输机也在爆炸的余波之中颤了颤。
这是接近毁灭性的打击,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要不是驾驶员足够老道,恐怕三架运输机都会被这些银白的“藤曼”扫下来,迎来全灭的Badend。
可空中还是多了那些在藤曼中灵活扑闪的滑翔翼,那些“藤曼”对于飞机来说极其致命,可相对于人类来说就太过巨大和笨拙了。
收翼,全身团起,滑翔服立刻充电,使收拢在身上的滑翔翼迅速硬化,紧接着,就是地面的冲击。
翻滚,侧身,滑步,迅速转进掩体,这一套动作娴熟无比,而滑翔服已经被Kevin脱了下来,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又是一阵滚地声,随后脚步向着Kevin身旁迅速踏来。
“情况怎么样?”
声音中带着些喘息,是Cecilia。
“不算糟糕,新的通讯系统运转正常。”
Kevin藏在这块水泥后,侧着脸瞧了一会,在护目的扫描下,街上和缠绕着建筑的银色“藤曼”并没有出现哪怕一厘米的动作。
Cecilia试了试,听到了频道内一个又一个汇报讯息,便放心了一些,又竖起耳朵,听到了Teirsa,Himeko和Rita的名字,也同样状况正常。
“这里是Cecilia,现与Kevin会合,情况正常。”
等汇报完,Cecilia才松了口气,抬起头,也同样看着那些盘踞在城市之中的“藤曼”。
“已经12人牺牲了,他们没躲开,正好撞在那些藤曼上。”
空中的情况太过复杂,即使那些“藤曼”并没有理会他们这些速降的“小东西”,可其本身在“捕获”飞机时所构筑的复杂枝躯就足够危险了,更何况人不是鸟雀,在空中迅速改变方向太过困难,即使能反应过来,也无法制服惯性。
“12个……运气真不好。”
Kevin说得很对,这种情况下的速降实在太依赖运气了。
他又拨动着眼前的护目,打开了虚拟定位,看到整个城市的投影和其中分散的信号定位点,不由得舒了口气,接入通讯:
“这儿是Kevin,现与Cecilia会合,崩坏能值1022HW,定位信号正常。”
经历了一次“律者事件”,“逐火之蛾”迅速制造出了新的通讯方式来应对高崩坏能地区,这种仪器本身就嵌入了崩坏能作为动力核心,通过不同的频率在崩坏能大环境之中传播,就像是滴入清水中的墨水,传播迅速,并且不会被大环境转化寂灭。
实战看来,暂时没有大问题。
只不过,唯一的隐患就是,这种仪器在高崩坏能环境下寿命相当短暂,32小时后就会物理崩解,甚至产生爆炸。
扔出一颗磁化干扰弹,也没有使最近的“藤曼”产生任何反应,Kevinz壮起胆子靠近,甚至伸出手碰了碰。
“嗯?”
“怎么了?!”
Kevin的惊讶让Cecilia屏住呼吸,可却发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是——”Kevin脸上还带着惊讶和疑惑,回过头:“金属。”
“什么?!”
Cecilia连忙走上前,摸上去,那‘藤曼’带着金属似的冰冷质感,又不相信似地打开了分析视窗,检查它的微观状态——
原子堆构,毫无疑问的金属物质。
“这——怎么可能?”
Cecilia的声音满是不可思议,她怎么也无法将之前毁灭飞机的灵活藤曼和“金属”联系在一起。
“822HW的崩坏能指数,别用普通观念来看待这种金属。”
Kevin扫了眼护目镜中显示的数值,拉着Cecilia退开了几步,能够承载如此高崩坏能的金属本就不正常,不过他们不是学者,不打算去研究。
“走吧,暂时没有威胁。”
被这种金属笼罩的城市在天光下反着银光,没人会愿意欣赏,因为这是致命的。
“没有死士。”
“没有崩坏兽。”
行动着,观察着,Cecilia蹙起了眉,不光光是没有以上二者,她还发现了更奇怪的一点,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下:
“没有尸体。”
整座城市都是如此,干干净净,没有血迹,更诡异的是,一路上,马路没有崩坏兽横扫的裂痕,没有死士留下的刀痕,除了缠绕着这座城市的金属,一切都保持着一座城市原本的样子,除了人类。
没有任何人类的痕迹遗留。
这样的诡异感,让所有人心头发毛。
Kevin的眉毛自从降落后就再没有松开过,这座安全区是由他长大的故乡改建而来的,可现在,这种死寂让他心里没底。
“先去Kaslana家族总部吧,我父亲作为实际领导者,还是有这个城市的监控信号的。”
好在不论多久,Kevin还是记得故乡的路。
Cecilia点了点头,眼下,Kevin的建议也许是最有效的。
而在一栋被金属彻底覆盖为“银树”的建筑前,Terisa和她的战友悄悄地摸了过来,紧攥着手中的武器。
他们不了解这座城市,所以也越加小心,但也捕捉到了“无人”这样诡异的细节。
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离他们最近的,就是这几乎通天的“金属银树”,之前毁坏飞机的枝丫就是它的一部分,直到现在还在缓缓收回。
可似乎,这整座城市的金属,都对这些闯入的人类不感兴趣。
可如果这些“金属”不对人类感兴趣的话,那么又是什么让整座城市的人“消失”了呢?
“Terisa,进去吗?”
在Terisa身旁的是服役于他队的士兵,不过,由于第五队威名太盛,很多士兵都更愿意在这种未知的情况下听从“前辈”的建议。
望着面前这高大的银树,Terisa攥紧了短矛,点了点头。
这座建筑原本应该是一座高级政府办公楼,被“金属”缠满的大门上还能看到露出的“管理”二字。
只不过,踏入其中,人类建筑的痕迹已经被完全被“金属”扭曲了,看不出半点属于人类审美的规则,只有无尽的错杂和扭曲。
“唔——”
Terisa的喉咙里发出了不舒服的声音,这种视觉上的错乱是一种相当的精神污染,不过还好,很快就适应了。
战友同样也漏出了干呕,比Terisa稍稍糟糕了些,但也很快恢复了正常。
又一座门阻挡了他们的去路,只不过这次,密密麻麻的“金属”封住了这扇门。
两人队对视了一眼,Terisa便让开道,站在她身后为其掩护,而战友则脱下了左手的手套,露出了一只机械义肢。
很多士兵都在抗崩坏的战场上残疾,但由于兵源问题,只能装上义肢重返战场,不过好在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足以制造出堪比原版的义肢,还可以为其搭建多种不同的功能,总算保住了大量士兵的战力,甚至还有了些提升,就像这个士兵的义肢内就装载着金属激光熔焊的功能。
只不过手掌心的激光焊切还是花费了一些力气,那种“金属”实在有些诡异,耐温性和坚韧性超过了大多数人造合金,但15分钟后,封锁大门“金属”还是被熔开了。
挥开焊烟,义肢战士率先钻了进去,可只看了一眼,就在Terisa面前生生吐了出来。
Terisa也同样好不到哪去,只不过损坏的声道发不出任何害怕的语言,喉咙只能无力地支吾着,含混着。
“呕——咳咳——”
义肢士兵挣扎着抹开嘴角的秽物,颤着手指点开了通讯,不敢再抬头:
“报告——我们发现——尸体了——呕——”
第九十一章 “魂·钢”——果子
“这儿就是Kaslana家族如今的聚居地吗?”
“是,我记得在我离开前,很多Kaslna氏族都搬到这一块来,父亲买了这一整块小区,22栋202室就是我家。”
“怎么这么多2……”
“好像是要图个吉利来着。”
Kevin引路,Cecilia跟在后面,跨过了一条条金属蔓枝,进入了这仿佛金属花园一般的聚居地。
和Santiago家族的豪宅完全不同,金属藤曼下还能依稀看出朴素的公寓楼群,就和一路上看到的居民楼一样,若不是Kevin这么说,恐怕Cecilia都会以为又是一个普通的居民小区而已。
不愧是“骑士”家族啊……
看着被“金属”占据的建筑,她叹了口气,大概是哀叹。
同样,这里也没有看到任何人类留下的痕迹。
“门被堵住了,怎么办?”
“这儿,如果这些‘金属’的缠绕没有太过于复杂的话,还有一条‘捷径’可以通到我卧室的小阳台。”
绕过正门,Kevin带着Cecilia走到了“金属”错杂的盘根旁,望上去,依稀能看到挂在外面的一些衣物,这也侧面说明了异变发生的突然性,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消失”了。
“从这儿上去。”
在Cecilia有些惊讶的目光中,Kevin轻车熟路地翻到了一楼的阳台上,那些金属藤曼就像是辅助锁,乖乖承载起Kevin向上的脚步。
“快上来。”
Cecilia还在愣神的时候,Kevin已经打开了二楼小阳台的窗户,看上去他这一系列的行动都根植于习惯之中,完完全全变为了身体记忆。
“你怎么这么熟练?”
“小时候就是从这里溜出来去上网吧的,22元一小时,挺贵的。”
Kevin对过去的絮絮叨叨并没有引起Cecilia的厌烦,相反,Cecilia还有意要引出Kevin更多的话。
这是一种心理上的麻醉,尽量减轻Kevin现在的心理负担。
毕竟,从面色就可以看出Kevin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故乡的陷落绝不是一件能够轻易忘却的事情。
实际上,Kevin现在还能够站在这里,就已经是远超常人的勇气了,他现在更需要一个可以发泄情绪的窗口,可Kevin自己却选择了忽视,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来掩盖自己的情绪。
但眼睛是藏不住情绪的。
“来吧。”
Kevin转过了头,有些佝偻地站起,走进了房间,但Cecilia知道那是逞强。
踏入这个房间,Kevin的脚步顿了顿,Cecilia以为这是他情感崩溃的前兆,但是当她也踏入这个房间时,甚至发出了惊呼声。
房间已经被“金属”扭曲改造成了怪诞的“腔室”,但最让人惊讶的,是原本隔出楼层的天花板被这些“金属”强行打通,抬起头,直接能看到盘绕在顶楼的“金属”枝干。
从外面看,也许还有一些“建筑”的样子,可迈入其中,就像是沉入了植物巨大的腹腔之中,再没有半分能归属于人类曾经的风格。
“唔——”
Cecilia作呕般地捂住了嘴,这种在面前扭曲错乱的“金属”实在是一种精神污染。
而在她面前的Kevin则什么都没说,只是脚步更沉了些。
这一次,他再没有说话了。
突然的沉默使得整个“腔室”凸显出原本的诡异,甚至更加压迫人的心神。
“这……是……”
走出这个“腔室”,悬挂于二人前的事物更加地颠覆三观。就算是经历过大小数十余血腥战场的Cecilia在面对这种“扭曲”之物时也差点没有按捺住呕吐的冲动。
那是人吗?
是,从物理角度上来说还保持着“人”的残余,可理性和情感上都不愿意接受眼睛所看到的事物。
“金属”的树枝缠绕着这个可怜人的躯体,倒吊着,可以看到更加细小的“金属”扎进这个人的身体之中,皮肉下凸出的血管化作了灰色的纹路,更诡异的,是有一颗球体彻底包裹了这个人的脑袋,非要比喻的话,那就是一颗树枝上的果实。
这只是“其中一个”。
之前就已经说过,这些“金属”藤曼在内部彻底改造了这栋建筑,走出“腔室”,巨大的空洞连接了地面与顶楼,而在两人面前的,不光光只有“金属”的虬枝,还有在那金属之上被倒缚而起的人形,一颗颗悬在空中,动都不动。
毫无疑问,都已经是尸体了。
“Kevin……”
“Kevin!”
Cecilia现在已经被恐惧这种情感感染了大半,高声呼喊着Kevin,可这个青年现在就像是傻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最先看到的人形,好一会,才看到他的背影颤了颤,发出的声音就像被切碎的纸,苍白无力:
“——爸——”
绝望。
这种黑暗的感觉第一次笼罩了Kevin全部的心神。
Kevin一向是个自由的人,所以他对于Kaslana家族中严格的“骑士守则”嗤之以鼻,他向来认为“骑士”更应该守护自身所信仰所热爱的事物,而不是单纯地跟随着古老的守则一同变得僵硬死板,所以他对于以自己的父亲,整个“Kaslana”族长为首的“守旧派”抱有末分好感。
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否定他不认同的信条,可这不代表他不爱自己的父亲,不爱自己的家人。
相反,家人,亲情,爱情,友情,这些东西都是Kevin·Kaslana发誓要守护的东西。
可现在,这些被“金属”折磨地全失人元的尸体像是发锈的刀,迟缓地将他的信念拉出血淋淋的伤口,记忆中温馨的往事就像是锈毒,渗透了他一切情感的角角落落,生长,爆发。
“如果——我没离开——”
他的声音如此沙哑,可并没有眼泪能够滋润他,因为现在的他甚至无法哭泣,只有一种干涩的,苦辣的味道从他的大脑一直电向舌尖,然后沿着喉管游进全身上下,最后彻底淹没了他的心田。
这是Kevin从来没有过的悔恨,从来没有过。
Cecilia也哑住了,那当然不是因为被Kevin的异常所感染,而是周围突然的变化让她瞬间收住了一切声音。
就在她喊出“Kevin”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些倒挂的人形动了起来,绝不是风,也绝不是什么偶然。战士敏锐的感官已经发现了危险。
可惜,还是晚了。
原本被认为已经是“尸体”的人形抬起了手,像是拔萝卜一样将自己的腿脚从“树枝”离挣了出来,跌向地面,硕大的金属圆头砸在地上,发出了金属般的叮响,一颗,两颗,三颗,雨落般砸下来,叮叮当当响成了一片。
慢慢地,它们手脚并用着爬起来,光滑地金属脑袋转动着,即使没有眼睛,Cecilia也知道——
它们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