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服丹辟谷
巫明这大半月忙着处理那群方士，他寻思自己不擅长管理，干脆就把季师门下的师兄弟、包括巫祝一脉的养父与师伯们召回来享福，顺便帮忙管理那群方士岂不美哉，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不过巫祭以自身年纪大为由拒绝了，只让门人弟子给巫明助阵。
现在是田师兄这个官迷，连同巫祝一脉几个骨干组成了‘国师’府的框架，负责事宜也仅限于方士群体，更无编制。
虽然巫明清楚方士都是诈骗投机之辈，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答应始皇帝的长生工程也该启动了吧，哪怕不可能成也总要做个姿态吧。
于是巫明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启动了为期数年的‘不死药’工程，反正方士舒服了，他也轻松。
“既然把方士交给你们管理，那我当立几条规矩。”回来后的巫明对田师兄说道。
闻言，田陇拱手干脆道：“请师弟言说。”
“第一，方士申报的资源钱财总额不得超于大秦岁入的5%。”巫明盯着高瘦师兄的双眼说道：“我不管他们炼什么丹，做什么事，都必须申报进行预算，至于决定启动哪项工程你们来决定，我负责盖章便行。”
田师兄称诺道：“我自然懂得，尽量不造成浪费，把有限的资源投入无限的不死药大业中。”
巫明抿了抿嘴却也没多说什么，他接着道：“第二，不死药一定要炼制，派一个方士小组专项负责，但没经过我的检验不得献给始皇帝，且不死药开练之前必须要经过反复的审核。”
“嗯嗯嗯，我懂得，师弟乃真人下凡，炼丹前的这些俗事自不用多加理会，我会准备妥当的。”田师兄连连点头道。
巫明无言，算了随他去吧，反正那群方士还想继续享福，只会竭尽全力帮他拖延，控制了投入成本又能堵住朝臣们的嘴。
田师兄作揖告退后，甘泉宫静谧下来，巫明陷入了沉思，虽然让巫祝一脉进入中枢也算完成原身‘壮大巫祝’的心愿，但还是不保险，能得一时显赫，却难以延续万世。
唯有知识才能流芳百世，让巫祝一脉建立系统性学说，与诸子百家般成为显学才是正道。
巫明既然要了结心愿，干脆做到最好，求一个问心无愧，反正后世理论众多，他稍微筛选便能创立一门学说，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推出即可。
“大道艰难，刚摆脱政务杂事，又要为皇帝打工。”回过神的巫明想起天子的要求顿时脑瓜疼。
他叹了口气，思考该为嬴政炼什么丹呢。
“五毒褪去，终究还是伤了几分元气，而养生首重命元。”巫明在宫殿踱步几下，自语诊断道：“直白点就是补给各项营养，全方面激活肉体。”
突然他心思一动想到：“刚好我也该着手准备‘辟谷’了，踏入超凡再继续食用五谷杂粮终究不美，且平日进食排泄也耗费不少时间，还污秽身体。”
辟谷的先决条件是什么？当然是高能食品，且蕴含人体需要的所有养分，以少量进食维持大量的活动。
这恰好与始皇帝的养生不谋而合，为皇帝打工的自己也能得利。
巫明翻找脑海中记忆的大量丹方，选定了目标，暗道‘决定就是你了。’
“去把人参、灵芝、太岁等山宝取来，我要炼丹。”他唤来下人吩咐道。
一位年轻男子恭敬道：“国师放心，我会准备好的。”
片刻后，仆人返回，把一切药材分门别类放在案台上，徐徐退下顺手关上了门。
巫明端坐在丹炉前，冥思存想，静下心来方才动手，一簇橘红火焰点燃薪柴，熊熊大火涌起，舔舐着圆润鼎腹，他依次将‘秋石’、‘辰砂’、‘松脂’等放入，关上炉盖炼制一天一夜后，再度打开放入太岁、灵芝等物。
这次灌入的是‘初晨之露水’，花费桑女数月功夫采集的，才区区十几瓶，一下子消耗殆尽。
封鼎，巫明一只手捂在丹炉上，淡淡感慨到：“穷文富武，修道破家，即便是读书，家境起步也是‘寒门’，地方有百亩之地的小康。”
三日后，灵性涓涓流淌，鼎炉内‘丹药’凝练，巫明不再犹豫，掀开了炉盖，一道青烟袅袅升起，凝而不散，片刻后十几枚淡青的圆润药丸躺在丹炉内。
养元丹，同样是一品灵丹，主要充当炼精化气的基础丹药，服用一枚便可维持三日的生命活动，长期吞食更可固本培元、延年益寿，除此之外还能弥合周身漏洞，充盈精元，清净五脏浊气。
巫明收拢长袖，伸出修长双指从通红的丹炉中捻起一枚青丹，表面青雾蒙蒙，散发晶莹毫光，与白玉手指相映成辉，是为上等。
他吞服入肚，盘坐冥想，隐约感知到养元丹无息散开成一股气，丝丝缕缕热流充盈四肢百骸中。
漏尽之躯仿佛愈合了那么许些，原本每时每刻从亿万毛孔溃散出的精气变得凝练稳固，轻易不挥发，再配上体表撑起的一层玄妙莹光，体内新陈代谢几乎停滞般。
“不错。”巫明满意点头，虽然是凭借外物辟谷，但也能最大程度延长生命巅峰期，巩固自身寿命。
至于凡人那百漏身躯，有丹药辅助效果亦要大打折扣，更何况始皇帝甚比碎瓷的身躯，保守估计延长十五年寿命就不错了。
“不得超凡，怎能长生呢。”巫明自语道，他再连续炼出两炉，加起来四十枚左右，分四个玉瓶装起，自己留一半，剩下的都献给秦始皇。
章台。
“陛下，这种丹药每三日服用一枚就行了，但需长期服用，起码要半年以上，期间尽量减少进食。”巫明作揖道。
国师的话，嬴政那是句句听，当即吞服，他甚至觉得比清血洗脉丹的效果更明显，体内仿佛有一股暖流在游离。
………………
转瞬，两年过去了。
嬴政坚持吞食‘养元丹’，身体肉眼可见一日更比一日好，群臣惊愕发觉皇帝好似又恢复了当秦王那些日子的模样，精力充沛，举动干脆，打听后才知道是国师养生之术的功劳。
一时间引起咸阳轰动，络绎不绝的大官贵人踏破了国师府的门槛，巫明不胜其烦直接躲进了秦皇宫内。
期间他又应皇帝的要求，陆续炼出了‘益神丹’和‘壮阳丹’，前者补充精神，睡前服用一枚可进入深层睡眠，只睡三四个小时就能保持一天充足的大脑活动，是时间管理大师的不二之选，后者无需多言，那些妃嫔看向巫明的眼神分外感激。
可惜对于自身道途的探索，巫明却陷入了停滞，他没有具体修炼体系借鉴，研究先秦的方术吧，又零碎不成体系，上限固定，观道家经典吧，又只言大道，无具体修行法门。
“我还是高估自己了，想学张三丰于寂灭时代成道几乎不可能。”巫明叹息：“环境真致命啊，再留在大秦世界也没什么进步，是时候该离开了。”
“算算时间，那件事快来了吧。”国师负手，眺望远方天空的氤氲云霞，目光悠远。
第十七章大势滔滔
始皇帝三十七年末，时间线再次改变了，原本七月份该死亡的嬴政，现在轻松活到了新年，看样子还能再活十余年，巫明也因此获得了大量的位面干涉度。
但世界大势不以人的意志转移，在燕赵之地，一些不知名的县邑已经陆续有农民暴乱，不过被法家官僚轻松镇压下去了，甚至连封疆大吏的郡守都未听闻。
这里要纠正一个观点，必须是成建制的反抗，且攻破了一县之地，破坏了官府秩序的才叫起义，所以连衙门的边都没挨着的顶多叫农民暴乱。
中国历史上历代封建王朝，其实农民暴乱和起义屡见不鲜，和美丽国枪机案一样平凡，构成了封建社会一道独特的靓丽风景线，大多数根本传不到皇帝耳中。
称得上大规模起义的，起码要攻破数县，直逼郡治、糜烂洲省才算，这时便会传到皇帝耳中，中央才会稍微重视，派兵镇压。
而秦朝早在陈涉吴广起义之前，六国包括关中的农民们已经难以忍受这种残酷的剥削和严刑峻法。
为什么天下都统一了，我们还要耕战？！为什么敌人都消灭完了，还要把我们辛辛苦苦种的粮食存到官仓里发霉？！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还要过着苦日子，甚至比七国战乱时还苦？！
于是一起起农民暴乱如星火燎原般蔓延在大地上，虽然微弱，却势不可挡。
始皇帝三十八年初，一支九百人的戍边军队，从华夏大地最南端的楚地缓缓迁徙到最北端的渔阳郡，他们看到的到处都是农民暴乱，一副帝国末日的景象。
陈涉吴广起义他来了！
这是一次有目的成建制的起义，两人打出了‘大楚兴，陈胜王’的政治纲领，运用迷信手段收服了九百人军队，找到秦国统治最薄弱的地方（大泽乡），悍然发动了‘战争’。
乡土情结应该是起义的最大动机，离开故乡楚地，去最北方的渔阳，这辈子都可能无法回来了，又一路目睹秦国虚弱的本质，陈涉吴广野心和思乡一涌而上，横下心就反了。
始皇帝三十八年中期，起义不可思议的顺利，陈涉吴广一个月就攻破十几个县，拥兵数万，接着楚地的权贵们纷纷响应，然后连绵到北方的燕赵，中原的魏韩齐，山东六国之地全反了。
什么叫大势，这就是大势！管你始皇帝在位，还是胡亥在位，人民活不下去了都得反。
当咸阳得到消息时，秦始皇久久不语，他不明白为何繁荣鼎盛的帝国眨眼就变得摇摇欲坠了。
不过这次山东面对的不是胡亥和赵高，而是嬴政与开国精英们，皇帝振作起来，反应快速的下达各种正确命令，虎狼之师出关，一如当年般横扫六国。
另一边的巫明就很无奈，随着起义进行，源源不断的消息传来，楚地的师门旧识被迫卷入，并且有几股大部队打出了‘清君侧，诛国师。’的口号。
这下子将他逼入了两难的尴尬境地，但巫明也从危机中嗅到了机遇。
巫明先是迅速找到始皇帝诚恳道歉，然后肯定了秦朝出兵的必要性、正确性，顺势提出‘大一统’的学说和概念。
天子和百官大喜，长久以来秦国对实行郡县制很困扰，三王以降的华夏根本没有类似的政治传统和案例。
这次大规模起义似乎又印证了郡县制的弊端，但现在终于有了对应的政治理论，一下便能坚定官僚群体的信心。
果不其然，始皇帝三十八年末，在军事斗争配合政治攻势下，大规模的起义很快被扑灭，数个月功夫而已，六国豪杰尽亡，唯有项羽、刘邦等人还在山野里顽强挣扎，但都是旁枝末节了。
于是大秦高层们弹冠相庆，骄横之气日益高涨，就说嘛赳赳老秦横扫天下，六国皆是臣妾。
就在众人认为天下很快就会恢复秩序，然后直至万世太平，不料起义又屡屡出现了反复。
不得已百万秦兵驻扎六国，来回的当救火员，愈发疲惫了，从数月连绵到一年有余的动乱，这个帝国快撑不下去了。
始皇帝三十九年初，一次惊天震地的失败终于出现了，数十万主力秦军被项羽、刘邦等人覆灭在巨鹿周围，起义军经过一年多的军事战斗，水平快速提升，而秦军又是疲惫之师，此消彼长下失败理所当然。
但这次战败却让嬴政暴怒了，不被察觉的内心更是浮现一丝恐慌，他欲要下达最残酷的屠杀命令时，巫明再度站了出来，提出了‘休养生息’、‘减轻徭役’、‘改革律法’的学说。
同时巫明清楚，秦国法家的意识形态不可动摇，干脆做什么事都披着法家的皮，而嬴政恰好也是一位能认识自己错误的明君，于是史称‘法皮巫骨’的改革开始了。
始皇帝三十九年，巫家学说正式出现，接着嬴政大赦天下，在政治收买下，农民起义渐渐停息了，没有兵员补充的项羽刘邦等人在一次失败后再起不能，年末便被彻底诛杀了。
………………
时间的齿轮渐渐迈入始皇帝四十年，天下安定，经济快速恢复，巫明被冠以巫子之称，安上治世圣人的头衔，风评得以扭转。
这一年他终于完成了原身‘壮大巫祝一脉’的心愿，了结因果，并且位面干涉度也在每时每刻的暴涨，源炁点赚得盆满钵满，远远超乎预期，自此降临大秦世界的目标全面超标达成。
但……离开的时间也在逐渐走近。
因为环境恶劣，战乱这两年巫明的修为还是停滞不前，哪怕收割的源炁只会越来越多，也比不上修行重要。
这一年，在平叛和改革中耗费大量精力的始皇帝疲倦了，他召回扶苏，立为太子，逐渐将朝政和权力转移给扶苏，而自己开始沉迷修仙，对炼制不死药催促的一日胜过一日。
巫明萌生退意这也是一层原因，修行他自己都没搞懂，更何况炼制不死药。
不过离开前，他先要把‘巫家’子弟和楚地的门生故吏安排好退路，否则自己一旦消失，嬴政暴怒下难免不会拿巫家一脉发泄。
好在山东叛乱时，巫明就暗中联系楚地旧识，让他们打着经营后路的旗号，派船只前往琉球在当地扎下根基了。
此时咸阳外。
一座洁白细腻的大理石祭坛矗立，方圆百丈，高九丈，一共九十九个台阶，上雕山川河海，飞虫走兽，有神圣巍峨之意。
祭坛供奉着一尊青铜大鼎，巫明跪坐面前，长袖一挥，对一旁的赵高淡漠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没什么，这是在楚地平叛时找出来的上古至宝‘随侯珠’，陛下赐给你的。”赵高谄媚说道，接着小心翼翼的从怀里取出一尊玉匣，打开后一枚通体晶莹的浑圆明珠静静躺在凹槽中，散发琉璃毫光，不含一丝杂质。
“与和氏璧并列的随侯珠？！”巫明一震，寻常人看不到的超凡视野中，那枚明珠流转五色华光，虽然不知道价值功能，但他敢肯定这是一件先天异宝。
“唉……”巫明叹了口气，合上玉匣道：“说吧，想得到它要做什么？”
“陛下有求长生不死之意，问国师怎么得道。”赵高低头拱手说道。
“长生不死太远了。”巫明沉吟道：“这样吧，陛下身体日益好转，也该到第二步延寿，我炼制一枚延寿丹如何。”
赵高咽了咽口水，大喜道：“陛下必然会龙颜大悦的。”
他连忙作揖退下，向始皇帝报喜去了，巫明端坐祭坛上良久，默然叹息道：“罢了，求一个问心无愧。”
一声令下，一件件来自全国各地的奇珍山宝被运来，投入青铜鼎中，炼废了一炉又一炉。
咸阳城的权贵们得到消息，无数双眼睛盯着此地，带着一种莫名的期盼，要知道这位巫子，是证实了自己能力的，如果秦始皇能成，他们未尝不可，这样一想无数人怦然心动。
宽阔的白玉祭坛上，巫明来回踱步，眉头紧皱，能延寿的丹药，最低的也是三品，且仅有一种，而自己却力有未逮。
不过有着脚下这座历时数年，花费大量珍贵材料铸成的白玉祭坛，配合祭祀之法辅助，也未必不能强行拔高炼丹术。
突然，巫明似乎察觉到什么，挺足蓦然回首，望向咸阳天际的晚霞云彩，目光惊愕道：“那是什么？！”
第十八章灯火阑珊处
浓厚的云朵若垂天之翼挂在天际，夕阳照耀如一片火烧云，而云层间一团金辉摇曳，流光点点，金霞荡漾，若隐若现。
并且一缕清香袭来，巫明‘嗅’到了，隔着这么远，相当神异。
“这是什么？天药吗？”他吃了一惊，然后眉头皱起：“这股馨香不对，居然作用在灵性层面上，凡人根本无法察觉。”
一个明显是奇物的东西，巫明心动了，令人意外的是，冥冥之地中元始熔炉自发响应，灵性蔓延，沟通到天际的那枚金灿灿光团。
许些信息流淌在心灵，他恍然大悟，原来这不是什么天药、神物，而是一枚概念之物，名曰‘长生不死药’。
放眼大罗殿也是不可多得的奇珍，只需注入大量源炁，便能从虚幻显化实体，真正成为不死药，凡人服之也能立地成仙，长生不死，除此之外这等无上至宝还有诸多妙用，活死人、重铸仙胎等等。
巫明怦然心动，只是这种级别的概念之物，怎么能被现在的元始熔炉提炼呢？
他矗立祭坛上，举目望去，辽阔大地尽在眼前，思索片刻就明白了，概念之物，人道参与，暗合天意，如今上至天子，下到权贵，都在求仙问道，人心向往方才凝练而成。
而自己作为这场炼丹延寿盛况的主导者，与‘不死药’概念联系在一起，元始熔炉能跨阶提炼也不奇怪。
“没想到离去前还有意外之喜啊。”巫明感慨，突然福至心灵，长袖一挥盘坐下来，点燃青铜鼎，把一件件铅汞、朱砂，灵芝、人参重药陆续投入，灌入特制的灵水，封上鼎盖，开始炼丹。
随着炼药的进行，天上的不死药愈发凝练，一股越来越浓郁的清香缭绕，巫明呼吸间仿佛羽化飞升，精神飘飘，反过来炼丹术顺畅得不可思议，抓住某种时机，他果断启动了祭祀之法，一层晶莹的玄妙灵光宛如蝉衣覆盖身躯，灵性剧烈涌动。
刹那，鼎上升腾袅袅白烟，凝而不散，勾勒出一条白蛟盘旋，金色的霞光从鼎盖缝隙处照耀而出，渲染得白雾蛟龙神圣威严。
延寿丹成了！巫明眼底露出几分喜意，打开了赤红的鼎盖，往里面望去，一枚灵光灼灼的金红大丹缓缓升起，定格在半空，照耀漫漫霞光，有蛟龙攀附其上。
“不愧是三品灵丹，一出世引起强烈的灵性反应。”巫明赞叹道，取出玉瓶将‘伏龙元阳丹’收起，接着他看向天际，那枚不死药也随之溃散，化作丝丝缕缕的金雾垂落天灵盖，储存在元始熔炉内了。
巫明心中升起大欣喜，此界一行大收获，是时候该功成身退了。
“可惜，诸如这种延寿丹自有定数，一炉炼出这枚已经是极限了，以后也不知还能不能成。”巫明看着玉瓶中流光溢彩的金红元丹惋惜。
伏龙元阳丹，可壮大元阳之气，统合周身命元如真龙蛰伏般深藏起来，简单来讲就是开源节流，算是一种伪延寿丹，在先秦更多被那些‘扛鼎力士’吞服，极有可能壮大气血，一举达‘抱丹’之境，封锁全身精气。
始皇帝四十年，国师巫明献延寿丹于天子，嬴政再得寿十年，两鬓花白褪去，返老还童，世人震惊之。皇帝龙颜大悦，封爵关内侯，赐下金千斤，上等玉珏十方，府邸一座，仆人女婢近千人，曰‘延寿君’。
次年，巫明坦诚不死药为假，始皇帝大怒，遣李斯、赵高两人缉拿延寿君巫明，欲追问清楚。
…………
咸阳外，驻足白玉祭坛的巫明遥望远方，一支千人的威武黑甲军队缓缓靠近，剑戟寒光闪烁，弓弩挽起满月，肃杀之气横溢，黑龙大旗迎风展动。
“延寿君，你是个人才，为何要行欺君之事呢？只要你束手就擒，陛下不会为难你的。”远处的李斯高呼道。
闻言，巫明洒笑一声：“皇帝还是反目了，不愧是蛟龙性子。”
他从怀里摸出一道金镶玉嵌的圣旨，上绘龙章凤篆，接着大袖挥动，祭坛升腾起一股凝练神秘的味道，白茫茫的大雾涌起，瞬间淹没千人秦军。
将士们视线被一片迷雾阻碍，不由慌乱万分，步伐凌乱，李斯赵高竭力弹压，原地警戒，等待良久大雾散开后，众人冲到白玉祭坛前，上面却空无人影，唯烈火焚烧，不由茫然。
四十一年，巫子炼不死药于白玉祭坛，众目睽睽之下天象幻变，有仙气氤氲，地涌金莲，巫子大笑之‘当得道矣’！言罢，霞举飞升，时年二十有六。——《旧秦书》·巫子列传
…………
大秦未来之事暂且不提。
此刻，巫明意念呼唤大罗殿后，感觉整个人都在飞升，他头顶星月同辉，脚下光芒万丈，身后仿佛有一道愤怒的龙吟声在追逐，但不一会儿巫明就回归神秘空间内了。
少年久久难以回神，他看向眼前的光幕，无数纹路蔓延，仿佛在结算大秦世界内的收获。
接着一行龙飞凤舞的金色字迹浮现，‘位面修正/扭曲度217%’，巫明不意外，他一直为秦始皇延寿也是有私心的，只要秦朝和嬴政延续下去，就能每时每刻获得位面干涉值。
虽然这里的位面干涉度是没有极限的，不过超过100%在试炼者中也是罕见之极，因为每超过100%的干涉度都说明世界发生了一次根本性转变，开辟新时空，大秦世界两次根本变化，自然是嬴政和秦朝的延续和刘邦项羽大起义的覆灭。
“可惜，终究是低级位面，压榨不出太多的源炁。”巫明看到光幕上的‘源炁点：2170’叹息道，这是已经扣除了大罗殿的运营成本和一半收益后的总额。
大罗殿按照‘源炁总量水平’将诸天万界统一划分成九级，大秦位面就是最低的一级世界，而一级世界每修正或扭曲1%的事相，试炼者就能获得10点源炁，然后逐级以‘十进制’攀升。
当然为了方便计算，大罗殿公布的数据都是摒除了自身杂七杂八的收费，所以实际上一级世界每1%干涉度收割的可能是二十多点、甚至三十点的源炁……嗯，背后猫腻很多。
“不过无所谓了，能穿梭诸天本身就是大机缘，想要公平就努力往上爬，而且按十进制算，主线任务进度条和收获一目了然，据说主神空间那边更惨。”巫明摇头想到。
然后他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听到大罗殿的飘渺提示声：“检测到携带物品‘随侯珠’回归，统一扣费10点源炁。”
看着账面上变成2160点的源炁，巫明顿时咬牙切齿道：“该死的资本家。”
少年取出一枚通体晶莹剔透的明珠，径寸许，流光溢彩，中央金青云雾升腾，隐约有一条紫金龙影盘旋。
这趟位面之旅可谓收获多多，除了踏入超凡、元始熔炉内的‘不死药’概念灵物，收割大量源炁点外，巫明最大收获还是一枚先天异宝【随侯珠】和里面存储的大秦数十年国运。
没错，在秦始皇翻脸后，巫明就凭借那道圣旨和随侯珠剥夺了大秦一小部分的国运，从本心和因果上，他没有丝毫负担，因为嬴政寿命自有定数，巫明做的就是逆天改命，还不止是个人，连帝国都扭转了崩溃的结局。
“数十年龙脉国运，虽然只是低等位面的气运，但转化为源炁也不少啊。”巫明握着随侯珠欣喜道。
这件先天异宝更是妙用多多，镇压气运，收纳龙气，哪怕进入高等世界，至少也能成就公卿之位、王侯霸业，要是放在低等世界更是如天命之子一般，心想事成，无往不利，渡劫不死。
这波他属实是赢麻了。
第十九章蓦然回首
清点完收获，巫明心里默念‘回归’。
下一刻，他便感觉这具身躯崩散成一缕先天本源炁，意识随着源炁降临到蓝星的本尊上。
客厅内，一位少年靠在沙发上闭眸养神，突兀一道玄妙之光灌入天灵盖，巫明身躯一震，豁然睁开双眸，苏醒过来。
他顿时感知到体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缕缕玄妙之光和先天源炁在四肢百骸中扩散，交织撑起一层晶莹的光膜，【游方术士】道果归来！
除此之外，同位体被提炼成一缕缕先天本源炁悄然融入，本尊在全方面壮大。
片刻后，巫明只觉得肉身有扛鼎之力，大脑极度活跃，稍微凝聚注意力，犹如进入子弹时间。
“呼~”他长长吐口气，意念呼唤光幕面板，果不其然对比大秦位面时又有了变化。
姓名：巫明【编号戌160357】
种族：人类（东方谱系—大巫模板）
血脉：巫·复苏
道途：诡仙
等阶：第一台阶·游方术士
超凡能力：炼丹术、祭祀之法
类法术：电击，焰光，造雾，刮风，冰霜，甘霖术。
灵魂特性：【元始熔炉】、【大罗道种】
专长：星象【大师】（大秦世界）、至诚之道【大师】，创作【大师】，健壮【中级】。
持有灵物：【极乐】、【灰烬】，【不死药】。
巫明看着自身属性的变化，主要是健壮和至诚之道提升了一级，三倍本源堆积下，已经有了质的跃迁，他觉得抛开超凡，自己也能一个打十个。
“专长细分掌握、精通、大师、宗师、传奇五等，而传奇便是凡人的极限了，如天堑不可打破，除非接触到源炁，才能把专长晋升为超凡能力，我的炼丹术便是这样整合。”巫明沉吟，踏入超凡的几年，他基本摸清了自身全部能力。
实际上那些修道之人，本身具备的炼丹术、制符箓，祭法器等技术都已经算超凡能力了，未必弱于他，说明自己这两种超凡能力必然不是‘游方术士’的本质，自身还有很大潜力可挖掘，需多借鉴其他修行体系，方能洞彻大道。
平时巫明也感觉有力难使，明明灵性充盈，却无处释放。
“专长划分太麻烦，干脆就分成五级吧，超过五级，便列入超凡技能。”巫明意念一动，光幕的专长一栏顿时变成：星象【三级】（大秦世界）、至诚之道【三级】，创作【三级】，健壮【二级】。
顿时数据党满足了。
客厅内，巫明伸了一个懒腰，看向闹钟想得知自己穿越后，蓝星过去了多久。
结果发觉才过去了十几秒，好似他待在大秦世界的八年，这里时间宛若凝固一般。
巫明若有所思，他知道时间差同样是新人福利之一，前三个世界，哪怕穿越其他位面待得再久，原世界时间停滞如初，这其中的伟力难以想象，当然可能大罗殿有取巧的方法。
诸天万界时间流速不同，故试炼者选择位面时间差也是考量因素之一。
“待在大秦八年了，恍然如梦啊。”巫明躺在舒服柔软的沙发上，品味着种种奇妙，诚然这八年因身份地位，他没吃什么苦头，床榻有柔软的天鹅绒铺成，如厕‘娇贵’的用丝帛替代，但古代的风俗规矩却让现代人格格不入。
巫明立足朝廷核心，面对天子百官，其中滋味又岂是三言两语可说清，好在是历练出来了，心态和能力与过去截然不同。
回归三天。
他什么也没做，就躺在家里休息，偶尔玩玩游戏、看看视频，却也浅尝而止，不沉迷不放纵，渐渐那种对一切陌生的熟悉感褪去了，心性和举止恢复正常。
但许些痕迹还是深深印刻在巫明身上了，好几次遇到熟人问好时，他下意识作揖回礼，而原本舒适的城中村公寓，现在也觉得逼仄，浊气太多，浑身不舒服。
“还好现代文明很包容，即便穿汉服、行古礼也没人说什么，反倒觉得气度非凡。”巫明摇头失笑，他也不打算改变，甚至跑去专业的汉服店定制了几套。
这几天上街回头率更是直线上升，不少大胆的小姐姐跑来要微信，巫明这辈子从没打过这么富裕的炮，可惜他已经没有那世俗的欲望了。
‘国师’一心向道，注定不会停下脚步，在大秦世界都没动过那些美姬，更别说回来祸害这些好姑娘。
“我也该考虑搬家了。”坐在电脑前码字的巫明忽然想到这件事，实在城市已经不适合修炼了，除了空气浑浊、人多眼杂外，他想炼丹和施法都不方便。
巫明现在行动力爆棚，下定决心后，他不顾书中评论一片哀嚎，请假归家一趟。
老家在粤省西边一片山岭内，交通闭塞，穷山恶水，反过来又能说是一片世外桃源，不为外人所知，据村里的老人所言，抗日战争时，都未曾有一丝波澜，似乎岁月静好。
做了大半天的大巴，巫明拉着行李箱租一辆三脚车缓缓回到村内，和村长聊几句，回到老宅子中打扫一番，要自行隔离一段时间。
巫明所见的村子早就衰落了，曾经大量的年轻人出去务工，到下一代后已经很少有人愿意回来，他记得在此世父母没离世前，年年都有回家一趟，可惜一切都过去了，对巫明来说家乡没有认识的人和物，自然也提不起兴趣回老家。
说起来巫明两辈子都挺可怜的，过年和生日大多都是一个人过，亲人早逝，熟知的朋友没几个，什么跨年倒计时，什么节日都和他没关系，到后面不再搞什么庆祝了，安安静静一个人宅在家里，不想折腾。
一直巫明也不觉得孤独，反而很喜欢这种状态，没有社交、没有情感拖累，心止如水，把一切精力投入自己喜欢的事业。
忙活了小半个月，巫明来回几趟，把出租房退掉，整理老屋，叫货车搬家，采购家具，终于安定了下来。
他要开炉炼丹了，十几天没有辟谷，身躯污浊了不少，平日的新陈代谢也麻烦得很，怀念方便的生活。
于是巫明从大罗殿里采购了大量的材料和一尊普通的青铜丹鼎，也不贵一共20点源炁，在交易平台上，低阶的物品便宜得超乎想象，或者说巫明低估了‘源炁’的购买力。
巫明猜测应该是低阶宝材诸天大量产出，这价格自然降下了，而且不过是一品灵丹的材料，现实里也有，算不上稀罕，只是品质稍差，不少重金属更被国家管控。
…………
老屋后院。
一座夯土组成的土祭坛矗立，上面摆着一尊色泽暗沉的青铜古鼎，巫明低头打个一个响指，结果一点动静都没发生。
他无奈一笑，蓝星环境远比大秦寂灭，种种无师自通的类法术不再生效，必须借助祭祀之法加持，所以巫明就雇人在后院按照祭祖规格铸造一方小夯土。
搞得人人都以为他是城市来的大孝子。
熊熊！
超凡不行，科技来凑，打火机终于把薪柴点燃了，大火在燃烧，舔舐着丹鼎。
炼丹术运转，巫明身上一股凝练的气息升腾，很快丹炉内的药液衍生丹炁，出乎意料的顺利，在他熟练的手法下，一炉炉‘养元丹’炼成，接着他用大罗殿‘网购’的玉瓶装起来。
“如果我为东煌重要人物炼丹延寿，会不会收割大量源炁点呢？”巫明低头看着几瓶丹药，陷入了深思。
按照他的估算，单是蓝星的源炁就有四级之高，加上整个宇宙，六级？或者七级？总之不敢想象。
可下一刻，巫明升起念头时，仿佛有一种莫大的恐惧降临，生命在颤抖。
万里晴空的天穹忽然闪烁起霹雳，轰鸣阵阵，但转瞬就连同那一股浩大威压褪去了，好像只是警告一下。
“这是……”他大口喘气，心有余悸，少年忍不住胡思乱想，莫非蓝星背后有大能在布局。
接着巫明又在思考‘蓝星源炁寂灭真的是自然形成的吗？’‘为何只有他被大罗殿征集了？’
不过，巫明也随之打消了这个念头，反正在拥有自保能力前他没想过接触东煌联邦，并且心底深处亦不想这个平凡的世界出现波澜，它应该是安静和平的，是出走半生历经风霜后的避风港。
时间悠悠，过去一个月有余。
回归的巫明没有立刻进行下一次位面探索，修行应该张弛有度，另外他也想给过去的事业做个完美的告别。
人都辟谷了，没了经济上的压力，再加上逍遥大道近在咫尺，巫明深思熟虑后，决定写完这一本小说就封笔。
于是这个月他就疯狂爆更，虽然时隔八年，但凭借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依旧记得前面写过的内容，只是把后面大纲重修了一番，精简了很多内容，剧情跌宕起伏，现在终于顺利完本了。
巫明上传完大结局，看着评论里“画风大变！”、“前半部粮草，后半部封神。”、“作者受什么刺激了。”不由会心一笑。
是啊，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又岂会于过去的自己一样。
“我也该去寻找自己的道路了。”巫明目光悠远，意念呼唤出光幕，准备穿越。
第二十章皇汉
无数星辰闪耀，汇聚成一卷伟岸壮阔的图画，巫明矗立星空之下，仿佛触手可及诸天。
“我第一个世界赚得盆满钵满，足够支撑穿梭二十世界的门票了，那第二个世界的选择可以尝试大胆些。”巫明深思。
在大秦和蓝星世界他就颇感环境之压抑，故而这次穿梭一定要源炁极度活跃的世界。
其次【诡仙体系】目前只到第四个台阶，未来想走下去必须借鉴诸多体系，游方术士本身也有很大潜力可挖掘，所以这次穿梭的世界起码要四级以上，不能比蓝星差，且修炼体系要潜力十足，基础扎实的。
不过源炁活跃、能级高的世界，修行体系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就是了。
‘同位体’、‘四级以上’、‘源炁活跃’三个关键词一出，诸天图卷顿时无数星辰隐退，但剩下的依旧不少。
巫明皱起眉头，不由再加上‘东方文明’、‘超凡侧’‘人类’种种限制条件。
因为诸天中，世界能级不等于一切，有时总有些文明能机械飞升，具备超级科技，某些‘人畜无害’的一级世界，说不定真仙本尊进入都得跌一个跟头。
终于他找了很久，选定了一个世界。
“神魂修仙……有点意思。”巫明双眸微亮，自身处在的世界更适合灵性、魂魄侧的修炼体系，像肉身成圣之类，本体质量大到夸张，一旦进入蓝星，瞬间就扭曲磁场，天崩地裂。
另外诡仙体系，影响亦是从概念往下层层传递，灵魂受滋润比较多，或许有更大的先发优势。
“只是……六级世界？！”巫明有些犹豫，但片刻后果断决定：“不管了，还是那句话稳赚不赔。”
国师稳如老狗，这波叫稳中带莽，莽中有细。
刹那，巫明真灵出窍，携带意识，被一层浩大伟力裹挟，冲霄而起，化作一颗璀璨流星划过图卷，没入一枚青紫色的浩大星辰当中，突兀世界震动，一种尊贵威严的气息扩散。
…………
大汉兴武三年，济南郡，阳丘县。
此时清晨，北街一处府邸内传来少年清朗的读书声。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这庭院不大，却带着一股暖意，又有一眼清泉缓缓流过，环境极是清幽，正中建着一座别院，十分精致，外围一圈篱笆，种了一些上等精米、颗粒饱满，生机勃勃，长势看得很是喜人。
年轻人随意的在后院里铺上一层竹席，盘腿而坐，捧着一本《中庸》就这么读着，诵完一遍后就放下感慨道：“这修道啊，还得有功名在身，兼之万贯家产才行，寻常人哪是那么容易接触超凡的。”
这年轻人自然就是穿越同位体身上的巫明，年二十加冠，他叹气自语：“也对，修道者是世界最高武力代表，类比现代就是军方，甚至比那些掌握枪炮的士兵更恐怖，触及超凡，人形核弹。”
“连从军都要清白之家，世代红名，更何况掌握伟力的修仙者了，没人担保怎么能成？”
这里便突出人脉关系和背景的重要性了，此界平民没有身份背景，根本找不出一个有信誉的人担保，所以想寻仙问道都是处处碰壁，说白了不是那个圈子的人，如果随意推举了，成了邪魔外道算谁的？
而有功名在身就不同了，首先是个读书人，在规矩森严的封建社会算入了体制，隐隐有官方做担保，想修道机会多多，并且根基立场在那，自身前途远大，想做邪魔外道图什么啊？
“果然阶级可靠性大于一切啊，平民就算才能和品性出众又如何，想修道就乖乖走读书正道。”巫明坐在草席上，低头看着一本中庸不由嗤笑。
他发现穿梭的这个世界，早已实现大一统，其名为“汉”，与前世今生历史上的“大汉帝国”似是非是，故而身为六级超凡大世界，却对修道管制极严。
没办法，毕竟中央集权的必然之路嘛，巫明穿越来皇汉世界都三年了，只做了一件事，便是苦读书、取功名。
好在原身家庭条件不错，勉强算是书香门第，从爷爷算起到他这里，三代都是读书人，父祖更是做到秩比千石的大官，在青州屡任一县之长，亦是入郡中任权重仅在太守、君尉之下的长史。
人脉不可谓不广，家庭清白，这才初步有了修道的资格。
尽管如此，记忆里原身从小亦要念书识字，十二三岁要随着父亲到处宦游，增长见识，父亲至仕后，回到老家阳丘县，十五六岁便被县长征召做了一个曹吏（古代公务员），在官署里磨练，顺便观望其人品性才能。
当然前路也明朗了，一是顺着父祖路子，累积升迁做官，两百石，六百石，最后一千石到顶，有龙脉官气庇护，对治内执掌生杀大权，修道之人莫不顺从。
二是拜入县内修者、道观门下当学徒，按修行进度逐步晋升，道兵，仙官，然后升迁郡里任‘靖平卫’或‘荡魔司’，清贵而超脱凡俗。
两条道路循序渐进，都各有优劣，前者无需天赋苦修便能得超凡伟力，但权柄被体制束缚，致仕后更是贬谪为凡人，老朽而死。
后者伟力归于自身，超脱凡俗，可若是没有天赋，无非是空耗光阴，若走旁门道兵之法，终生无望大道不说，身份未必比两百石官员贵重到哪里去，多少宦官、书香家庭就是这样没落的。
巫明从这里就看出，大汉帝国规矩分明又公平合理，平民上升渠道多且广，他祖父便是从一介白身慢慢往上走的。
按理说他有着原身打好的基础，穿越过来选择道路接着走就是，为何还要‘空耗’三年光阴呢？
“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通往上层的渠道都有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隐形鸿沟。”巫明长长吐了口气，青草的芬芳进入鼻中。
一县之长百里侯，看似威严，靖平卫荡魔司修道高手，看似清贵，实则不入帝国眼里，算不得中流砥柱，死了坠落了，一大堆人随时填补上去，要多少有多少。
当官千石天花板，修道靖平卫封顶，超脱者历来少有，原身父祖便是为之郁郁，巫明也不想走老路，旁门道兵、靖平卫散修不得大道啊。
而想要正经的光明前途，做官唯有拜一位大儒为师，治经典！修道唯有拜入地方大派、郡中道宫，习真传！
之后才能坐到两千石的封疆大吏，保家业不坠，列入世家大族，才能入龙庭当法师，拜大派成真人，兵解不昧，坐看风起云涌。
“大丈夫当是如此。”巫明收起经书，负手而立，神色悠然，不知想到了什么。
其实“光明正道”谁都知，可几乎无人做到，类比人义的祈同伟就明白了，有能力还得阿附权贵，起码取一个世家大族当老婆吧，让老丈人写封推荐信，除此之外平民只能靠运气。
巫明靠得恰恰是气运，三年前刚穿越过来，就听闻新任青州牧的陈平路过济南郡，他本人就是一位治《中庸》的大儒，身为地方官心血来潮想校考治下济南郡的士人子弟，顺便推举人才。
然后或是凭借新人福利折算的气运和随侯珠镇压命格的功效，又或者原身背景清白，父祖人脉广众，不知谁在州牧身边提了一句，于是巫明便被陈平一眼相中，当场收为记名弟子。
三年，有两年在老师身边读书，剩下一年被陈平打发出去，回到济南郡里任了两百石的主计副史（负责统计人口），可别看官小，终究上了职衔，什么免徭役，不用缴税，可购买超凡物品等各种待遇都给上了。
而且统计人口职权，典型的位卑权重，换算在现代至少是科级，某办公室副主任，又在郡内，起步比原身父祖高了好几个台阶，未来凭借背景也是两千石郡守的格局，转入道途亦能被正经收入郡中道宫，逐步升入洲内道庭。
可惜好景不长，原本巫明打算在任内做出一番成绩，让老师刮目相看，正式收为入室弟子，结果原身父亲病逝了，按照大汉的风俗，无奈辞职，回来守孝三个月。
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煞孤星了，历代同位体都是‘孤儿’，穿越以来巫明还曾忐忑，不知怎么和原身父亲相处，然后在外面三年，回来见过一面便病逝了？！完美解决问题，可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如果陈平还在，那么守孝后，巫明完全可以回济南郡内重任两百石主计史，但大汉自有制度，州牧这样权柄极重的位置，任期只能三到五年，然后陈平走了……
不用想，靠山一走，就算再回去也‘平调’到一些清闲的职位，还不如不回去，毕竟治中庸，陈平弟子，背景清白，品德又无缺陷（守孝三月），妥妥青年才俊，早就看在有心人眼里了，等个三四年‘举孝廉’，是最光明正大的路子。
“但我等不及了呀。”巫明叹息。修道很忌讳在一个境界停滞许久，没有那股猛冲劲儿，停下来便耗尽心气，再无大道可言。
他卷起中庸拍着手掌，来回踱步，最终看向庭院内的一处祠堂，下定了决心。
就在这时，忽然一位女婢从前院提着裙子一路跑来后庭，大喊道：“少君！大事不好啦，赵毅那条恶狼又带人在府邸正门徘徊。”
第二十一章文曲星耀符
“赵毅？”巫明皱眉，这人他认识，管理西街的一个地痞流氓罢了，前些日子他在县城外守孝，曾窥视巫家府邸，好在被赶来的县兵呵退了，现在又折返回来？
此人是对百姓颇为霸道凶悍，但对北街的一众达官贵人怎敢放肆？不过是某些人养的狗罢了，巫明顿时警惕起来，觉得事情不简单，区区游侠对官吏吠犬，只剩背后有人指示这一原因了。
巫明不可思议，他三代清名，官吏之尊，治中庸的青年俊才，用这种手段对付他，不怕官府反噬酷烈吗？
“莫非为了那个东西？”巫明若有所思，对女婢挥了挥手道：“此事我知道了，会处理的，你下去吧。”
“是……少君。”女子脸色后怕，施了一个万福退下了。
巫明持书矗立良久，转身进入了一处祠堂内，棕红的涂装显得大气威严，上面供奉着名义上的‘祖宗’。
往下便是父祖的牌位，同时一枚闪耀纯白光辉的星辰悬浮在祠堂上空，此光不刺眼，柔和温暖，带着一股淡淡宁静气息，驱散了阴晦。
他迈入祠堂瞬间，脑海一片清醒，思维活跃了一倍，心境祥和，杂念尽褪，精气神攀登到极致，效果甚比灵物‘极乐’。
“文曲星耀符……”巫明深吸一口气，原身记忆里正是享受此buff读书成才的，没想到效果如此震撼，他还清晰感知到，那枚白星深处的符箓蕴藏着一股庞大的浩然正气。
本质和数量更是高于他本身修出的灵性，按照诡仙道途类比，大致在第二个台阶。
“不愧是书香世家，底蕴还是有的，这东西连我看了都心动啊，若是持有不惧任何鬼神之流。”巫明细细感悟道。
此符箓以读书人的文气凝练而成，文气便是常人精气神糅合衍生的一种灵性，唯有通读经典的人在精气神高昂又明悟道理的那一刻才能提炼出一缕，每日最多就诞生两三缕文气。
其实这枚文曲符只要身家清白的平民都能购买，随便在县内，郡里找一个修道人都能画。
但初始没有一丝神异，需要大量的文气去祭练才能渐渐生出神通，当晋升成文曲星辉符箓时，便会在夜晚流露纯白毫光，只有晋升文曲星耀符箓，才能如这样白日显化，璀璨如星辰，长久定格半空。
到了这一步，算是价值连城了，那些产业遍布州郡的大商贾都会垂涎一二，欲散万贯家产求一符来驱散鬼神，就连那些不食人烟的修道者亦会动容。
毕竟文曲符关键在‘人’，恐怕寻常道人都祭练不出这一符箓，他们不一定能诞生文气，即便能也没这精力——要知道巫家花费了三代人的时间才凝练了一件。
物以稀为贵下，巫家这文曲星耀符的贵重可想而知了。
“若是所料不错，赵毅及其身后的人物谋求的就是这枚符箓。”巫明沉思，他甚至心中一紧想到某个可能：“实际上，我身为陈平弟子，赵毅背后的贵人根本不敢出手的，怕是修道者在插手，巫家这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虽然大汉帝国对超凡者有种种限制，但自身伟力却真实不虚，拳就是权，修道者地位天然就高于凡人，别看巫明什么官宦之家，曾任两百石、治中庸，真要考究，他现在反倒处于一介白身凡人的尴尬地步。
如果有修道者撇下脸皮对他索要‘文曲星耀符’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况且幕后之人中间又隔着‘贵人’和‘游侠’双重黑白手套，万尘不染啊。
“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赶紧拜入一个修道大派以求自保。”意识到危机后，巫明当机立断。
他恭敬对祠堂上的牌位行大礼，灵性蔓延，那枚纯白星辰徐徐收敛光辉，一枚纯白无暇的玉圭落入手中，触感温润细腻，上面雕饰着龙飞凤舞的‘文曲’篆文。
做工上相当不错，比起寻常百姓求的符箓‘容量’要大不少，巫明紧紧握住，感慨道：“原身父祖真是深谋远虑啊，修道的资格有了，连‘万贯家产’也给后代准备好了。”
当年祖父沉浮官海，磕磕碰碰，便深感通向上层天花板的顽固，因为自己没有资本去拜大儒为师，那么自家的前途只能往修道方向走。
于是逝世后就留下了一枚日夜祭练的‘文曲符’和‘巫家后裔必举族祭练之’的遗嘱，希望能花费数代精力，炼出一件‘宝物’让后代们顺利进入道途。
巫明所言的万贯家财也是专指修道资源，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到的，修道者对普通钱财更是不屑一顾，但这枚文曲符箓不一样了，献给任何一位修道之人都会心动，然后收为弟子，传授真传道法。
至于后来他拜入大儒门下算是意外了，可也不是没好处，在大汉，官道和修仙是可以相互转换的，修真大派和郡内道宫都认可‘大儒弟子’，反过来修道者想当官也很简单，相互之间有着‘学历认证’的条例。
巫明有着治中庸这块敲门砖，又打算拿文曲符充当‘拜师礼’，想入大派轻而易举，乃至进入立刻就被当做真传道种培养。
“事实上，因为原身父祖皆是凡人，还是小瞧了这枚文曲符的价值，里面蕴含的灵性不同寻常，估计早被一些修道者盯上了，错非三年前我巧合机缘下拜入陈平门庭，赵毅早就破家劫财了。”巫明心道。
想到这里，他就叹了口气，别看定下家族远计很简单，可世人全都是鼠目寸光之辈，只会想着自己的利益而不为万代谋，毕竟‘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于是他们把目光投向的巫家，自己不思进取，总想摘别人的桃子。
巫明心底暗暗发誓，先隐忍一阵，再回来算账，当晚他就收拾好行囊，连夜出府。
…………
巫府外。
“大哥，我们真的要杀掉巫家子吗？”某处小巷，一位大汉小心翼翼对着身旁皮肤黝黑的八尺壮汉道。
赵毅淡淡瞥了一样小弟，粗犷的声音说道：“能不杀就留手，俺们的目标只是贵人所求‘文曲符’，以大汉律法来讲，劫财可比杀人刑罚轻多了，隐姓埋名一阵子又能重新出现。”
闻言，一旁游侠儿松了口气，若非必要，他真不想对官吏动手，这是犯了忌讳，官府很有可能动用超凡手段来追查他们。
“可是，那巫家子终究是州牧弟子，万一他为今日之事记恨在心，等爬到高位后找我们麻烦怎么办？”忽然有人问道。
“唉~”赵毅低头叹息，正为此事烦恼，但自身把柄和命脉都掌握在贵人手里，不得不听令。
表面上他却神情淡定说道：“怕啥子，那陈州牧回京都没带上巫家子，这说明不重视啊，大不了事成后离开青州去其他地方。”
话音一落，游侠儿们沉默良久，神色各异，如果没办法谁想离开家乡。
突然，赵毅眺望远处，压低声音道：“糟了，那巫家子要连夜出城。”
大汉迷迷糊糊道：“大哥，这不是好事吗？他走了，俺们可以偷偷摸进府邸取走文曲符啊。”
“傻啊？”赵毅一拍小弟的脑袋骂道：“谁不把贵重宝物放身上。”
“走，我们把巫家子截下，他若是识相，我们就好办，若是不识趣，私刑安排上，务必夺走文曲符。”回过头，赵毅招呼周围一群小弟道。
第二十二章明火执仗
夜里，巫明身穿一袭玄黑汉服，肩负行囊从容走在街道上，突然他停下脚步驻足。
“嗖”的一声，一支箭从黑暗中射出，来势凌厉，竟然贯穿在隔壁的土墙上，晃动的箭羽里巫明面容只差一步。
“麻烦了，有擅射者！”他脑海想到，脚下却不慢，身子一扭就躲进拐角后面。
远处很快就出现一群游侠冲来，一边吆喝道：“巫家子，如果不想尝试皮肉之苦，把文曲符交出。”
熊熊！
一簇簇赤红火焰燃烧，照耀了夜晚，游侠们纷纷点燃了火杖，周围一片通亮，清晰看到手持闪烁寒光的刀剑。
明火执仗！这群游侠竟然如此嚣张，巫明眉头一跳，心底冷笑，刚好他在离家前也想解决这个隐患，免得波及了巫府的无辜之人。
这三年除了读书，他意外发觉诡仙道途的优越性，涉及概念道果具备大罗某种特性，自身修为居然一证永证，显化在异界同位体上，已经逐步恢复了巅峰，炼丹术、至诚之道、健壮……一切能力都回归了。
巫明握紧挂在腰跨的宝剑，而且这几年在老师身边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要知道汉儒和其他儒家不同，硬性标准是上马能安邦，下马治天下，出将入相才是真君子。
他的老师陈平，就是那种典型的口里喊着《中庸》，手里拿着刀剑的大儒，这位一上任面对青州境内日益严重的土地兼并问题，痛下杀手，一月之内数十家大豪强被夷灭，近万人的鲜血染红了流淌过青州的‘长河’，世界清净了。
所以，巫明除了熟背中庸外，老师传授最多的还是搏击之术和骑射，毕竟这些东西对起于微末的家庭根本接触不到。
他也很珍惜这个机会，把自己这一身扛鼎之力利用起来，令专长栏上，出现了‘武艺【二级】’，又在打豪强中沾染过鲜血，褪去了几分书生气，英姿勃发。
远处的游侠儿们很快靠近，举着火杖纷纷散开，把巫明围住，拔出刀剑弓弩对峙，煞气横溢。
身形彪悍的赵毅自黑暗走出，他看见少年，也不废话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把文曲符拿出来吧。”
橘红光耀中，巫明看清了来者，嗤笑一声道：“你们强行索要巫家的宝物，不怕我掌握权势后报复吗？你们一个个包括背后的家族，都会被我清算的。”
赵毅脸色微变，沉声说道：“年轻人在没实力复仇时，就别说什么狠话，只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给我上！”他挥手，脸上阴狠之色一闪，改变注意要彻底扼杀这位青年才俊，大不了就流亡境外。
话落间，一众游侠儿准备扑上去时，忽然周围点燃的一簇簇火焰剧烈摇曳，晦明变化不定。
“这是……”赵毅怔怔看着眼前的少年手指蹿出一缕焰光，仿佛吞噬了周围一切的火焰和光芒。
一股莫名的灵性涌动，炙热的火圈扩散，他猛然醒悟，瞪大了眼睛，声嘶大吼道：“快躲开……”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条张牙舞爪的赤红火龙冲出数丈，炽盛的温度灼烧空气，一片扭曲。
轰隆隆！
壮汉勉强往左边翻滚，狼狈不堪，一道赤红火焰险之又险的从旁边擦肩而过，接着剧烈的爆炸响起，掀起冲击波，冲霄火焰燎原，淹没了周围，一股烧焦味混杂着肉香弥漫小巷。
两排的房屋被火烧的焦黑，一直蔓延到数丈外，好在巫明控制力非凡，街道也宽阔，全部轰击在官道的青石板上，没有造成私人的财产损失。
火焰在巫明灵性隔绝下熄灭，留下原地一道连绵数丈的深邃的沟壑，命中的几位游侠已然化作焦炭，剩下的也全身高度烧伤，在地上翻滚并哀嚎着，场面一片狼藉。
“修道者？”赵毅踉跄爬起后，愣愣望着这炼狱的一幕，干涩开口。
巫明面无表情的将拔出一半的利剑收了回去，他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赵毅大意还是什么，居然没对超自然能力做出预防，大喇喇的将全部人暴露在他面前当靶子。
这不用超凡能力都对不起赵毅给得机会啊——还好皇汉是六级‘活跃’世界，源炁极度灵动，稍微凝聚便引起强烈反应。
凡人日常活动都能提炼诸如文气等灵性，更何况‘游方术士’，故祭祀之法在此界不需固定场地，只需一个礼仪动作，两三秒后就能释放。
可谓版本史诗级强化。
“巫家子，这次算我认栽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只是……只是希望上仙祸不及我这群兄弟的亲属。”赵毅喘着气沙哑说道。
他身边因反应及时，只受了点小伤的游侠属下聚拢在一起，他们咽了咽口水，绝望的等死，按照大汉常识，修道者早已和凡人划出一道鸿沟，无论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
“呵，说的好像陌路枭雄一样，不过一群打家劫舍的地痞流氓罢了。”巫明淡漠说道，他释放火焰特意避过赵毅，就是想通过审问揪出幕后的指使者，至于其他人则一个都不留。
大汉盛行公羊派的大复仇主义，要是因妇仁之心放跑了一个，甚至会祸及巫府的无辜之人，巫明准备远行，不得留下一点隐患。
意念已决，他便挥手召唤出一片灰蒙蒙的迷雾，汹涌淹没了错综复杂的小巷，接着浓厚雾霭内响起冰冷的刀剑碰撞声，以及一道道刺穿血肉的噗呲声，低吼的惨叫回荡，令周围居住的百姓关紧了门窗。
片刻后，巫明面色平静的从迷雾中走出，身上玄袍一缕缕灰雾散去，手里提着被打昏的赵毅，回头扫了一眼黑暗小巷，快步离去了。
他把这群游侠们全杀了，重伤的也一一补刀，亦不会有心理负担，在陈平门下不杀人是不可能的，打击豪强过程中巫明就磨砺出来了，能习以为常的杀戮，反正游侠也不是好东西。
这个群体说好听点叫豪杰，说难听点就是流氓，其性质比电影里的古惑仔有过之无不及，肆无忌惮，目无法纪，更是破家屠族，坑蒙拐骗、强抢民女、暗杀官吏无恶不作。
少数几个豪杰也仅是洗白上岸了，开始讲诚信和义气，大部分游侠底线之低令人目瞪口呆，引入超凡后又复杂无比，一直以来是大汉治安的严重问题。
没过一会儿，这片狼藉的小巷上空浮现两尊高大的将士虚影，凡人不可视，程亮的黑甲闪耀寒光，威武雄壮，它们是附近巡游的鬼神，属于县城隍手下，为无品阶‘游神’，充当监视县里的眼线。
它们上至超凡事件，下至日常琐碎无不纠察，感知到此地发生火拼和灵性反应，自然火速赶来。
嗡嗡嗡！
半空中的黑甲将军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枚铜印黑绶的章玺，印烙在虚空泛起一层层金色涟漪，场地里弥漫着一种沉重威严的气息，这是神祗的神力，镇压灵性，封锁场域。
见神力禁封没有引起意外，黑甲将士终于松了口气笑道：“看来那位修道者应该走了。”
同伴亦是一脸侥幸，轻松说道：“之后没我们什么事了，等官府的人过来交接即可，估计这又是一门悬案啊。”
依照‘汉制’，城隍不管人间事，只有监察权，具体公务全部由县衙负责，可惜涉及到游侠火拼，乃至修道者，基本都不了了之，除非真的触动了禁忌。
两位黑甲游神原以为衙门会有段时间才到的，没想到仅在它们半分钟后，远处一道白虹冲霄而来，显形竟是一只丈高白鹤，羽色朴素纯洁，体态飘逸优雅，尾翎条条如凤凰彩羽，摇曳生姿。
游神们吃惊，头一次见官府来得这么快，阳丘县城十几万人口，面积不小，从官署到这里挺远的，而且……这头仙鹤不对劲啊，个头极大，双眸灵动，身上妖气弥漫。
下一刻，两位黑甲将士面色一紧，它们听到白鹤开口了，声线沉稳中气。
“吾为阳丘县仙官冯治，两位游神可查明何方道人在城中放肆？！”
第二十三章远行
竟然是仙官道长？！游神们想起了一则传闻，道人炼炁有成后，可阴神出窍，附体走兽化身，御敌千里之外，即便‘躯壳’被斩杀，阴神亦能瞬息返回本体，相当于一人两命，神异非凡。
这尊仙鹤估计就是仙长的躯壳，两人不敢怠慢，连忙拱手作揖齐声道：“见过冯道长。”
仙鹤展翅一拂，毫不客气说道：“不比多礼，按照制度，这起涉及数十条人命的大案，我临时征召你们探查，没意见吧？”
黑甲将士面露难色，暗道‘苦也’，正常涉及超自然事件官府不会这么认真的，万一冲撞上了，动辄死伤残疾，损失更大，也不知这位冯道长发什么疯，两神不情不愿应下了。
嗡嗡~，游神们的身影隐退，无形波动向远处涌动。
原地的仙鹤缓缓落下，周身灵性涌动，似乎在掐诀施法，片刻后，它烦躁的煽动羽翼，双眸浮现沉思，现场灵性和踪迹都被掩盖了，对方气运飘忽不定，反制天机术、风水等术式。
他又没有修持专门的追踪法术，根本找不到犯事的道人，至于时空回溯，这等仙法不是寻常道人能施展的，区区一群游侠罢了，官府不会大费周折的。
“只能靠那群聚散无常的夜游神寻找了。”冯道人叹气，心中浮起几分忧虑。
…………
城外，巫明提着一个人走在沟壑纵横的野外亦是如履平地，呼吸平缓，可谓身强力壮。
其实他就算留在案发现场也一点事都没有，本来游侠突袭官吏便是大罪，又有正当防卫权，杀光没什么好说的，世人反会赞叹武德充沛。
“可惜我信不过县里的人，说不定垂涎巫家的文曲符就有那几位仙官，此时抽身不但转为暗处，还能保留我为超凡者的底牌。”巫明摇头，来到一间简陋的茅草屋面前，随手将赵毅扔了进去。
他环顾四周幽深的环境，黑夜里说不出的阴冷恐怖，这里是前三个月守孝时的临时住所，巫明却一点也不担心被人顺藤摸瓜找上，身为体制中人，他可是分外熟悉官府办事的流程和能力。
即便幕后之人逼迫在甚，城隍和县兵也绝不会出城的，顶多在管辖范围内认真搜寻，之后逐步扩大到外面，而他审问完赵毅，直接连夜走人，又能奈何？
巫明望着躺在地面的壮汉，冷漠靠近，伸手撒了一把‘灰烬’在上面，刺激赵毅的灵体，令他苏醒过来。
“啊……咳咳咳！”黝黑壮汉痛苦呻吟，勉强睁眼，表情和喂了一口屎差不多，又get到了一种灰烬新用途。
赵毅大口喘息，巫明淡漠等待他缓过劲来，‘锵’的一声抽出宝剑，方才开口道：“说吧，背后的指使者是谁？！”
“我说……我说，饶我一命啊仙长。”赵毅直接就跪了，他深知这种修道者的恐怖，有太多办法让他开口了。
巫明不屑一笑，别以为游侠就义气凌云，誓死不从，实则越是地痞流氓，越是色厉胆薄，只有拥有信仰的人才不畏残暴。
“指使我做事的是王家，他们抓住我的命脉，逼迫我为王家做了不少脏事，这次又是他们想要你的文曲符，派我过来的。”赵毅犹犹豫豫道。
“呵呵。”巫明璨然一笑，忽然色厉大喝道：“你撒谎？！”
说罢，他持着长剑猛然一斩，‘噗呲’一声，鲜血溅起，赵毅一根手指整齐切断。
“啊啊！！”十指连心，赵毅痛苦的嘴唇发白，满地打滚。
巫明冷笑，他拥有‘至诚之道’可以敏锐察觉对方的情绪，除此之外，他身为本土地头蛇，熟知县内的大户豪强，王家和其他大户不一样，不至于做这等事情，由此他断定对方在撒谎，到了这一步赵毅还敢耍小聪明，真不知死活。
“此事背后指使者是谁？！”巫明再度逼问，赵毅稍微迟疑一下，他便又毫不犹豫的斩下一根手指头。
接着连续几次迅疾的审问，游侠头儿整个手掌被削平了，终于熬不住攻破了心理防线，道出真言：“我……我之前一直为王家办事，但这次是李家找上我，威逼利诱下不得已为之。”
“我亦心知，自己命脉被两方豪强把持，迟早出事，此次袭击巫府，也想着索走文曲符立刻离开，远遁千里，隐姓埋名再拜入修道大派。”赵毅满头大汗道。
巫明眉头一挑，这李家有点脑子，借刀杀人，栽赃陷害，没几个人是傻子啊。他心中大约猜出了幕后的修道者是谁了。
每个县都有几位秩比六百石的仙官坐镇，这些道人欲揽财修行，一般都会找上县中大户‘取食’，毕竟剥削百姓才几个钱啊，哪有大户供养舒服。
根据这个脉络，他再找游神们询问些细节，基本可以确认其人，巫明暗道‘此事不好处置，等修炼有成再回来追究。’
他低头俯视赵毅，嗤笑一声道：“还想拜入大派，你读书了吗？功名几何？”说罢用剑背敲晕了游侠儿。
赵毅似乎预感到什么，昏迷前满脸惊恐。
巫明呼了口气，提起壮汉，将茅草屋内留下的一些食物打包带走，他决定连夜前往青州大派拜师修道。
至于赵毅，被巫明离茅草屋十几里外杀了随便找一个地方埋下，手尾收拾好，最终启程远行。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变得心狠手辣了。”巫明回想起昨夜的杀戮，不由叹息。
他持刀跨腰，用脚丈量大地，天际微微发亮，一夜过去行了数百里，经过几个县，矗立在一方界碑边上，眺望远方山野。
皇汉身为六级世界，自然超凡生物层出不穷，哪怕在境内荒野也残留着大量的妖魔鬼魅，就像奈瑟帝国的荒野地精兽人杀之不绝一样，不过好歹是中央集权，大妖已经绝迹，剩下只是零零碎碎，而且只要沿着联通一个个城市村落群的官道走，基本无忧。
即便如此，巫明独自一人走夜路，也称得上艺高人胆大。
“但出了这片地域，就偏离了官道，危险性提高不少。”巫明紧了紧手里的利刃，没办法一些修道大派都不喜在城邑里建立，一方面顾忌和官府冲突，另一方面洞天福地大多扎根地脉雄厚的地方，也就是荒野。
再走了一个白天，少年才堪堪出了济南郡，准备找处地方扎营休歇一晚。
此方世界地域广袤，单是大汉十三州便相当于古华夏地等比放大四倍，总人口五六亿，济南郡就在青州治下，数百万人口的大郡，以巫明的脚程一天一夜没走出也不奇怪。
而富庶的青州拥三千万人口供养起了两大至强道脉，分别是崂山派和稷下学宫，准确说应该是三大，汉室洲级设有道庭，实力最为雄厚，也就是巫明曾经想选择的道路。
现在嘛，陈平回京没有门路，巫明只能去崂山或者稷下，和青州道庭的区别可以类比公办大学和私立大学，他持有文曲符，随便去这两家都能入道。
巫明经过深思熟虑后，选择了‘崂山派’，主要是离得近，就在济南郡附近，其次稷下学宫在齐国，和齐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进去了就默认是诸侯王一系的人，影响前途。
“说起来，这次原身的心愿比较简单，只要拜入修道大派便能解开了。”巫明默默想到。
第二十四章三教九流聚夜庙
咔嚓吱嘎~
巫明脚踩树枝缓缓走向远处山坡上的山神庙，夜晚昏暗漆黑，偶尔听闻飞虫鸣叫的声音，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按理说，依据仙侠小说‘逢庙必出事’的原则，这时他应该远远躲着。
但此地距离官道不远，几乎没啥危险，况且野外的一座座山庙都是行商们、山宝客等奇人异士陆续建立的，专供来往旅人休息，周围都有着非凡之力守护，故历来发生在庙宇间的故事精彩绝伦又经典众多
算是一种约定俗成的默契吧，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驻扎的营地多了渐渐变成了庙宇，人走留余香，即便行商们离去也不会摧毁建好的临时营地，如此一代又一代扩建，种种守护之效叠加上前，固若金汤。
巫明登上了山，站在昏暗的山庙前凝视片刻，古朴陈旧的青石板，金红琉璃的瓦砾，神圣古老的气质扑面而来。
走进里面，温度忽然提高，一股暖洋洋的热流驱散了夜晚寒风，巫明抬头看向庙里的主位，一尊泥胎神像矗立，身着黄金甲，威风凛凛，似乎是哪位将军死后成为山神。
“居然有鬼神庇护，应该是编制内的。”巫明暗道，他上前从一旁抽屉取个根檀香点燃，插在神像的香炉中，低头行了一揖，隐隐感知到一缕灵性被提取，没入山神口鼻中。
交完‘保护费’，巫明也就没理会神祗，自顾寻了一片干净的地板，席地而坐，大汉规则森严，仙神融入凡间又超脱其上，神祗不能对普通人进行任何干涉，而凡人不论如何哀求诸神，祂们也绝不会出现在凡人面前。
故巫明就当它不存在，自己干自己的事情，他从怀里取出一枚符箓，通体赤红，此为‘太阳符’，比巫家的文曲星耀符低一等，处在和游方术士相同的第一台阶。
熊熊~
他持符引火点燃了找来的一堆薪柴，寻一口放在庙里干净的锅，取瓢舀上山泉水，开始煮热水喝。
太阳符的效果不止于此，巫明拿出一条绳索挂在一旁，赤红符箓发出橘黄色的闪耀光辉，如同太阳光明照耀了山神庙，黑暗驱散，清晰如白昼。
大汉帝国身为超凡仙朝，自然不会弱于蓝星科技社会的，符箓早已融入千家万户，渗透平民百姓日常生活中，符箓的普遍性让汉室生活质量比起纯封建社会大大提高。
其中‘太阳符’和‘太阴符’最为常见，也是找修道者画符，然后昼夜放在屋顶接受太阳和太阴光辉的洗礼，对符箓进行充能。
之后取代蜡烛照明，取代薪柴烧热水，乃至两者配合模仿空调、冰箱、暖气的效果，还不用插电，比起现代社会便利多了。
这里巫明不禁感叹大汉的修道者对万物能源的使用，读书人的文气能利用，力士的血气能利用，风水雷电，山川大泽也能利用，诸天星辰更能借用，开发出种种符箓作为民生器物和修道资源，这等世界才让巫明觉得是名副其实的超凡社会。
“锵！”的一声，坐在席子上的巫明拔出了利刃，这把百锻精铁打造的宝剑，包括一本《中庸》和一枚‘七煞符’是老师赠送给他的礼物，之前杀戮完要连夜逃跑，没来得及保养和清洗。
冷兵器搏斗可不是武侠小说里潇洒的少侠，每场战斗下来对武器必须进行琐碎的保养，否则血液腐蚀容易生锈、出现豁口就是对自己生命不负责，除非你是修道者才能简略方便。
好在巫明另有方法，他抽出宝剑在太阳符照耀下观察，上面暗红的血迹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剑面光洁如洗，闪烁寒芒，巫明持剑的手指轻抚剑柄处的一枚血玉。
这是七煞符，和文曲符一样列为特殊符箓，唯有某种特殊灵性才能祭练，因为与汲取文气、太阳能的符箓不同，七煞符是提取杀伐煞气祭练的，攻伐最为强大，甚比枪械，又必须通过杀戮凝练，破坏力过于危险，所以被录入官府‘管制符箓’行列。
“老师挺大方的嘛，经历了昨夜那场杀戮，隐隐快进阶了呀。”巫明轻轻取出纱布擦拭宝剑，心中喜悦。
这也是七煞符被管制原因之一，成型太快了。
最后给宝剑抹上专制的精油，巫明收入剑鞘，从包裹里取出一本书，准备睡前休闲一下。
因为包裹空间有限，除了换洗衣服，他就带了两三本书，中庸是必带的，其余是一些休闲书，给无聊的旅途解闷，而这些闲书也不简单，更贴合修仙游记之类，里面记载了不少修道知识，珍贵不菲，还是巫明托同门师兄搞来的。
“《水行注》、《山海经》、还有《仙道异志》，今晚就看异志吧。”巫明津津有味看起来，这本书如同单元剧，以主角视角经历一个个诡异惊悚的小故事，里面似乎蕴含某些深意。
不久，夜渐深了，巫明困意涌上，调低太阳符光亮程度，准备睡觉。
但就在这时，山神庙外的一阵嘈杂声音把他惊醒了。
先是一道粗犷低沉声音道：“二三子，前面有个山神庙，休息一晚，我们护送少君去崂山派拜师。”
接着是一道道疲惫称‘诺’声。
随后突然响起的一道爽朗年轻声音令众人欢呼，升起斗志了。
“等到崂山下，我请大家伙喝一杯青梅仙酒！”
“彩！好！！”
“公子大方！”
…………
一群人说说笑笑间逐渐靠近，嘈杂声也愈发明显了，巫明抬头看向门口，首先进来的是一位剽悍壮年人，满脸络腮胡，身上军旅气质很浓，他看见巫明愣了一下，冷淡点了点头，走到了一旁。
第二位进来的是一个相貌英俊硬朗的年轻人，骨架很大，有种彭于晏错觉，他对巫明爽朗一笑，不得不承认有那么点帅气，估计就是这支队伍所说的少君。
后面陆陆续续进来十几位持刀壮士，他们训练有素的生火、清扫、造饭。巫明见状若有所思：“也是去崂山派拜师的人吗？有点眼熟啊。”
他没有理会，收拾一下准备睡觉，没想到的是那位少君却找上了他，帅气青年笑盈盈走过来，拱手作揖道：“在下阳丘县王家嫡子，名衡，字‘伯平’，见过郎君。”
巫明暗自吐槽‘我想休息了，别来烦我。’，但表面不敢怠慢，连忙起身作揖道：“在下阳丘县巫明，陈平子弟，字子午。不知伯平兄找我何事？”
“果然是子午兄，我刚进来就瞅着眼熟，没想到真是你。”王衡一下热烈了许多道：“不知子午兄要去哪里？我们同为老乡，出门在外一起去安全啊，我这边护卫众多，好过汝一个人冒险。”
闻言，巫明想了想还是说实话道：“我也是去崂山派拜师。”
这年头老乡情结比后世更浓烈，别说他还是治中庸的青年才俊，又任过官吏，这身份拿捏的死死的，就算王衡想暗算他，这群护卫也不敢动手，况且自己实力强不怕。
这话一说，王衡就拉住巫明双手，感慨连连道：“子午兄，这就是缘分啊，我们要是拜入崂山一定要多联系。”
接着他又有些疑惑道：“只是，子午兄你身为陈大儒弟子，何必走这条路，等几年举孝廉，再转入郡道宫修炼，然后晋入洲道庭岂不美哉。”
巫明悄悄将手挣脱，笑而不语道：“等两三年太晚了，我辈只争朝夕。”
见状王衡知道对方不想细说，便也岔开话题，聊其他的。
讲真，豪强子弟和巫明这种官宦家族是走不到一块的，官方也很忌讳，但王家比较特殊，巫明沉思，算算时间，貌似恰好就到王衡这一代拜入崂山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都准备各自睡觉了，突然门外又出现一阵沉重的马蹄声，似乎有人策马奔来。
巫明和王衡惊讶对视一眼，今儿可真怪，三教九流扎堆往这边跑，也不知道是谁？
不一会儿，马蹄声停息，停在了门外，那人一开口却让巫明沉下脸色了。
“里面的巫家子听着，俺是黑风岗马唯璋，李家花钱让俺取你项上人头！”
第二十五章劫难
巫明心中充满杀意，听这话却觉得不对劲，对方故意说李家似有栽赃陷害之嫌，可牟图文曲符的事很机密，又像是真的。
一旁的王衡脑子转得很快，他大概清楚巫家的情况，联系起巫明想拜入崂山派的事，猜得八九不离，嗤笑说道：“这马唯璋是济南郡有名的游侠，本身又是一位武士，估计想强取豪夺你的文曲符，让李家背锅。”
“武士……”巫明严肃起来了，皇汉世界修道者虽然是主流，但亦有一些边边角角的体系，其中武士称号唯有将【筋皮骨】锤炼到巅峰，以武入道的人才有资格。
拥有无惧刀剑临身，寒暑不侵的能力，在军中起码是百夫长，获得国家正式授爵。换算在诡仙道途也等同第一台阶。这下巫明没把握了，暗自吐槽‘黑风岗这么low的前缀，我还以为是个喽啰呢。’
庙宇内一阵沉默，其实有山神的庇护，只要他不出庙里范围就不会有事的，但名声就毁于一旦了，于是巫明果断走出去。
在大汉‘苟’是没有机会的，唯有争！别人才会高看你一眼，横扫同辈，方能得到修道大派的青睐，当然还有另一层原因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对方就堵在这了。
就在巫明准备走出去时，王衡忽然喊住了他：“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巫明皱眉看着他，虽然两人是同乡，但也没亲近到这种地步，一位横行大郡的游侠，对付这群护卫太简单了。
“你知道吗？每一位想要拜入崂山派的人，但凡心中升起这个念头，并且实际行动后，气运交织之下会引发浓厚的劫难，算是崂山派的入门考验，具体我也不清楚，似乎与崂山某件至宝有关。”
王衡笑着解释道：“所以我们联合！相互照应，这次我帮你渡劫，下次你助我脱劫。”
闻言，巫明恍然大悟，难怪他最近敌人一波又一波的上来，非要置他于死地，虽然理由合情合理，却过于巧合，他有随侯珠镇压，气运还这么背，原来是崂山派的针对。
对于王衡的话语，巫明是信的，因为王家曾耗费巨资建立了一个道场，专门凝练符箓，每十年就诞生一枚甚比文曲符的宝物，几乎代代都有人拜入崂山，可比巫家威风多了，对崂山内情了解一二也正常。
这便是王家的特殊之处，为豪强之家，却亲近道派，官府不看僧面看佛面啊，除此之外……
“我家族世代从军，自身实力也就差那马唯璋一点，你不用担心我。”王衡见巫明看着他，以为对方是不信任自己的实力，特意补充道。
巫明脸色正常的点了点头道：“那好，伯平兄今日之恩，我铭记在心，日后若有事，明必定倾力相助。”他心底却感慨，恐怕只有王家这种才能在前三年打击下存活吧。
两人情投意合的一起迈出庙宇迎敌，十几位护卫亦是忠心耿耿的随少君出去。
巫明在昏暗的夜色中看清了大游侠的面貌，粗犷而豪放，身高八尺，身披锐甲，他身下骑着一匹赤红的九尺大马，鬃毛旺盛如火焰，锋锐牙齿突出，似有妖兽血脉。
“你就是那巫家子？！”马唯璋见到来者，眼睛猛然一瞪，大喝如震雷道，巨大的响声令众人短暂失聪，心惧胆寒，周围树枝更是摇晃不停。
熊熊！
他驱马向前一逼，身上旺盛气血溢出，热浪滚滚，巫明恍惚见到一层赤红虚焰披着大汉身上，武士之威端是非凡。
周围十几位护卫不禁后退两三步，唯有巫明两人怡然不动。
“哎哟？你小子是谁？敢趟这趟浑水？”马唯璋抬起马鞭指着王衡惊奇道。
“我为阳丘县王衡，马唯璋你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今日死期到了。”王衡呵斥道。
“切，俺没听说过，又是一个无名之辈罢了。”不料游侠不屑一顾，看向巫明狞笑道：“听说你有一位修道者护法，这次在神庙附近，可还能逞威啊？！”
见此，王衡气煞跺脚，而巫明面露惊异，没想到幕后仙官居然连这个情报都告知给他了，然后特意选择山神庙为战场，可谓处心积虑啊。
此界修道者为神魂修仙，引动外界灵炁施法，形式和游方术士一样，山神庙附近有伟力镇压灵性，因此对修道者极为不利。
可惜巫明不一样，他自开‘小源’，可无中生有，兼之大巫血统，神庙天然就是他的主场，必要时可凭借祭祀之法强行调用山神之力。
这就是‘巫’的霸道，拘禁鬼神，敢胆小瞧者要遭重。
一旁的王衡已经忍不住出手了，他清楚要是等马唯璋驱马先手，人马合一下人挡杀人，神挡杀神了。
“喝！”王少君拔剑冲了上前，身上居然也升腾起旺盛气血，手中长剑以诡异角度刺向棕红烈马，隐见灵猴偷桃，简洁致命，典型军中功法。
“哈哈，雕虫小技。”马唯璋冷哼，气血涌动间一抹黑意染上手掌，有种坚硬的味道，背后黑虎长啸，徒手抓向刺来的长剑，后发先至，碰撞间发出铿锵声。
他紧握长剑，猛然用力掀起，身下烈马的四蹄绷紧，踩出深深塌陷，可见天生神力，王衡更是一时不查身体掀飞，在半空灵活的翻转落地，踉跄后退几步。
避退来敌，马唯璋果断翻身下马，没错他要步战，山地不太适合马匹的发挥，这只千里马可贵了，要是受损他心疼死。
下一刻，旁边的巫明仿佛受到惊吓一般，身体抖了抖，他看见了两人的战斗场景，终于明白为什么武夫、道兵之流被社会贬为下等人。
马唯璋‘先声夺人’，躬起身子，扭曲双臂疯狂乱爪，身躯高频率抽搐，并且羊癫疯一般，上蹿下跳，左突右冲，口中汪汪汪……额不，是一阵震天的虎啸，令人一时不知所措，难以招架。
踢裆、戳眼、插喉、掏心招招致命，也无赖的一匹，只是被冠以‘黑虎下山’‘黑虎掏心’种种好听名字罢了，游侠儿还时不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石灰粉洒向王公子。
然而王衡也没好到哪里去，满地翻滚躲避，如同灵活的猿猴般，一样阴损招式使出，红色的粉末同样洒向马唯璋眼睛，刺鼻的味道似乎是辣椒面，原本风度翩翩的豪强少君变成地皮流氓的模样。
“好家伙，无限制格斗—疯狗拳？”巫明内心难言，但他也知道正宗武道就是如此，只为杀人无所不作，两人打斗画面看似搞笑，实则致命，力道浑厚，爪掌碰撞声响起，震荡空气。
道理他都懂，可帅才是一辈子的。
好在巫明有这个资本，修道又帅又强，少年引动灵性，一簇火焰冒起，他毫不犹豫直指战做一团的两人，一边大喝道：“快闪。”
王衡似早有预料，从怀里摸出一枚银白符箓，层层叠叠的冰霜在地面蔓延，原本听到提醒声转身想跑的马唯璋猛然一个踉跄，低头一看整只腿被不化冰冻结住了，难以挣脱。
轰！
一声巨响，红芒闪烁，火焰冲霄，滚滚灰尘混杂浓烟升腾。
“吼！”虎啸骤起，灰雾扬尘中一位彪悍壮士走出，全身燃烧起气血，黑虎虚影显化背后，表面只是甲胄微微烧焦，他宛如猛虎出山，横冲直撞，脚步踏碎一处处塌陷，一股势不可挡的霸道升腾。
巫明冷然，脚踏祭祀舞步，山神庙摇晃，一层凝练如灵明的气场浮现，周围灵炁予取予夺，令他奇怪的是，此庙神祗非但没有反抗，反倒很配合的辅助他施法，隐约见到一位金光璀璨的将军带着善意微笑。
不过他没有在意，一口气凝聚三簇赤红火焰在身边环绕，接着化作一条条张牙舞爪的火龙飞腾出去，相连后宛如一片火海覆盖十几丈。
熊熊！
山坡的百草枯黄，在一层又一层的热浪下岩石都被烧的发红，高温扭曲了空气，但马唯璋如同打不死的小强，从火海里冲出，只是模样有些狼狈了，着甲融了小半，手臂暗红血枷一片，还起来水泡，高度烧伤了。
“麻蛋的，到底谁给的情报，巫家子自己就是一个修道者啊，还是在神域附近就有如此威能，若是在外面岂不并肩仙官？”
马唯璋骂骂咧咧，带着烧伤的狰狞面庞却露出笑容，一路冲锋终于靠近巫明身前，以他的经验，修道者那脆弱身板扛不住一击，优势在我！
巫明变色，被其猛虎之势逼得后退连连，灵性触动间，仿佛看见一尊蓄势待发的煞气黑虎。
第二十六章收获
远处狼狈起身的王衡很惊讶巫明修道者身份，反应却一点也不慢的大喊道：“子午兄莫慌，有吾在。”
嗡嗡！
一轮圆月跃出，寸寸升腾，皎洁光辉笼罩王衡，宛如置身月宫当中，圣洁幽寒。
接着恐怖的冰白寒潮蔓延，‘咔嚓’冻结四方，席卷向马唯璋，刹那将其化作一尊冰雕。
“好！”巫明大喝，抽出宝剑，激发符箓猛然挥出，赤红光辉闪烁，一道杀气滔天的鲜红剑气斩过。
‘噗呲’一声，横扫而过的剑气将脆弱的雕塑斩成两段，游侠身体分两截掉落，鲜红的血液渗透冰晶，染红一片。
黑风岗马唯章死亡！
巫明喘了一口气，看着地面上的冰尸感慨到，果然还得物理输出，要不是有王衡在，他独自一人很难收拾，弄不好会翻车。
诚然祭祀之法加持的‘焰火’威力媲美榴弹炮，按理来说能轻易摧毁刀枪不入的身躯，但由于道法本质上是以灵性产生反应的，而武士的气血能阻断这种灵性反应，所以普通道术通常雷声大雨点小，
也是为什么有黑驴血可破法之类的传说了。说白了就是气血阳刚的人有‘魔抗’。
“没事吧，子午兄。”王衡头顶一轮银月徐徐落下，变作一枚符箓揣进怀里，靠过来关心问道。
“多谢伯平兄相助。”巫明正色答谢，接着他好奇问道：“你刚才那个便是太阴星耀符吗？”
“哈哈，子午兄客气了。”王衡笑容堆满，一波商业互吹，见他对自己的符文感兴趣，就大大方方的从怀里取出一枚银白符箓道：“没错，这就是我王家的太阴符，花费一百零八斤寒玉铸成祭坛，请仙官刻下无数道纹，每十年凝练才出一道。”
太阴符每家每户都有，但想单纯靠嗮月华凝练成这等宝物不知道要等猴年马月，就如巫家三代才肝出了文曲符，除此之外只能靠‘氪金’了，选址、材料、铭文三合一建造专门的祭练地，消耗钱财无数。
巫明观察片刻，羡慕万分的还回去，两人君子之交，必不会做出不齿之事的。
“巫兄要是渴望，我们王家可以赠送一个给你，如子午兄这等青年才俊，王家也想投资啊。”王衡豪放笑道。
巫明笑着摇了摇头，以为对方在开玩笑，没有理会。
不久，马唯璋尸体的寒冰被炽热气血融化了，血液混杂冰水将一片地方染红，巫明凑近搜身一下。
两人本不报希望的，没想到却爆出了‘神功’。
“黑虎煞拳？”巫明手持一本牛皮纸制成的书本，念出名字，翻开来看是一门武道功法，又有搏击之术，可锤炼一身【筋皮骨】，劲道合一。
一旁王衡瞅了一眼，不在意道：“普通的武道法门，对寻常人来说是踏入非人的秘法，但对我们来说也就那样了，顶多到武士级别，还不如军中的十方武诀。”
巫明若有所思，他听说过军中的十大武学，每一门都冠以某种山海异兽的名称，是直通武圣的绝学，如王衡练的【猿魔斗胜法】，即便这样，他也要转投修道。
大概是此界武道上限低，不得长生，苦闷难修，能力单一，不够体面，狗都……呃，是贵人不练，对于平民却算一条前途。
武道只有武士、先天武师、武圣三境，至多两百岁寿命，巫明有【健壮】专长在身，练武天赋还挺高的，或者说三倍本源堆积下，啥天赋都高，可惜主世界食物问题难以解决，他又怕会影响修道，打算了解过再说。
王衡笑着说道：“巫兄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我抄录一份。”
巫明无所谓道：“自然，这本就是我们共有的战利品。”
恰巧，这时十几位护卫拖着一匹赤红烈马强硬走来，刚才马唯璋败亡时，那有妖兽血脉的千里马机灵的想逃走，被护卫发现，人手牵着一根粗长坚韧的麻绳，死死将其捆成一团拉住。
即便如此十几位壮汉也是很吃力，赤红烈马挣扎间，尘埃扬起。
见状，王衡惊叹：“好烈的马呀，估计妖兽血脉很浓，稍微培养应该能晋升灵兽之类。”
他看了看巫明，忽然上前一把将九尺战马的马缰拉着，强硬的力道将棕红马匹驯服，牵过来对巫明大笑说道：“自古英雄要配宝剑，也要有好马，子午兄宝剑有了，怎能没有一匹千里马？”
“这如何使得，都是大家的战利品。”巫明迟疑说道。
“哈哈，子午兄，我们算一起战斗过了，这是朋友的赠礼。”王衡爽朗一笑，并且补充说道：“再说，此去崂山有一段距离，骑马比较快，我们都有好马，就子午兄缺少。”
“既然这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巫明也干脆应下了，这匹马他也很喜欢。
巫明骑术过硬，又身负扛鼎之力，虽不如武士，却也轻松驯服烈马，他抚摸着马匹赤红如烈焰的鬃毛，愈发喜爱道：“以后就叫你‘踏焰’吧。”
另一边，王衡也没冷落一众护卫，虽然刚才面对强敌没有作用，但坚定不跑也算忠义，他笑着大喊道：“兄弟们，等去了崂山，人人都可抄录一份【黑虎煞拳】。”
护卫们的欢呼雀跃暂且不提，巫明愈发对王衡欣赏了，哪怕是慨他人之物，这种朋友相处起来也是舒服，值得一交。
马唯璋到来闹得时间过去不短了，大家筋疲力尽，准备吃食洗漱休息，巫明抚摸着宝剑，心里一抹喜意，七煞符刚差不少进度，就恰逢一位武士送机缘，距离晋级又更近一步了。
庙里簇火摇曳，巫明见王衡艰难啃着肉干，武者维持体能食物必不可少，虽然肉干能量高，但杂质太多了，他思忖片刻，从怀里取出一瓶【养元丹】，走几步来到王衡身边，递给了他。
“这是……”王衡疑惑，接着露出喜意道：“莫非是修道人专用的灵丹？！”
“是的，服用一枚便抵得上三天体能，可辟谷，对武者有大用。”巫明投桃报李轻松说道：“以后你想要找我就行了。”
“你可真行啊，那就大恩不言谢。”王衡感慨到，他平时早就被频繁的进食和排泄整烦了，武士就如鲸鱼和熊猫等大型猛兽，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进食，除非有灵米，丹药等物。
巫明笑了笑，自己服下一枚养元丹准备调息。
片刻后，他似记得什么，起身来到山神庙前，取了几根檀香点燃拜了又拜，几缕灵性被汲取。
山神像摇晃几下，似乎很欣喜。
忽然，巫明眼前一片迷雾扩散，他并没有慌张，知道是神祗在托梦，迷雾散去后，一位金光灿灿的将军浮现。
少年拱手作揖道：“拜见山神。”
将军神祗连忙回礼道：“不必多礼，你不用疑惑我为何助你，这庙毕竟是我治下，要是一位青年才俊死在这里，我虽遵循戒令而无罪，但终究会被人间谴责的。”
“再说，巫家子之名济南郡早有耳闻，我也想结个善缘，好在你自身非凡，我也无需违背戒条出手。”他顿了顿笑道。
巫明刚欲开口答谢……
却被山神伸手制止道：“无需再答谢，你的巫之血脉产出的灵性十分滋补神祗，是我占了便宜。好了，神凡有别，我不能再说了。”
说罢，巫明眼前一晃，云雾散去，发觉还在庙中，他低头思索片刻，从包裹中取出一瓶【溢神丹】放置在神碑前，退后几步离案台了。
灵丹哪怕虚无的神祗也能吞服，因为沾染了灵性，汲取即可，溢神丹为一品，他曾为始皇帝练过，增长精神，对神祗是再合适不过的礼物了。
回到原地，王衡似有所察，却也没理会。
席地而坐的巫明感到一阵奇异，回想起随侯珠，不禁明悟了，今晚即便他是废物，在神祗和王衡帮助下，也能有惊无险的渡过，然后丰收，这便是气运啊，亦可以说得道者多助，道就是三年的读书养望。
而他的为人处世也称得上不亢不卑，广结善缘，只会有越多人帮助他，众人拾薪火焰高，这就是气运的本质吧。
畅想未来中，巫明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十七章终入崂山派
睡到天亮，众人洗漱过后准备出发。
王衡等人的马拴在山脚，普通战马不似千里马‘踏焰’可视山地如无物。
巫明威风凛凛的骑上赤红骏马，腰别宝剑，意气风发，他遥望山野，心胸开阔，充满了动力。
根据传统，他最后上好香，一众人快马加鞭的离去。
三天后。
崂山脚下，一群少年鲜衣怒马，来到一座集市般的大镇里，来自四面八方、天南地北的商人们运输各种修道者需要物资来到此处，或是怀着求仙念头，或是单纯想赚钱，或是巴结找靠山。
总之是三教九流的人物汇聚地，也是罕见没有城墙的镇子，常驻人口十几万，加上流动人口，巅峰能容纳数十万。
据说有很多修道者家属都在这里扎根下来，不少修仙家族也逐步形成。
“这几天真是凶险。”王衡后怕道，来到崂山安全地区，他也心有余悸。
一行人曾在一家客栈休息时，遇到了诡异事件，由于无论刀剑还道术都解决不了，吓得连夜跑出野外休息。
第二日回去，就看见客栈居然化作废墟，这可是奇人异士建立的庇护所啊，而那些不信邪的旅客全部消失，他们最后只能报官，派人来处理。
“是啊，好诡谲的美人首啊。”巫明回味，不寒而颤。
那家客栈有个房间很怪异，和邻间相邻只有一块木板壁隔离，板上有处关节松了脱落，露出碗大的洞孔。
这时只需喊一声‘美人儿’，奇异的事情就会发生，洞孔中会钻出一个美人首，挽着凤鬓，头发柔顺乌黑，小脸如巴掌大小，精致绝美，嘴如樱桃，小巧玲珑，双眸圆润，真的楚楚可怜。
初时，跑商们还以为有位美人在隔壁探头，结果跑到隔壁，却惊愕发现房间空无人影，而另一边还是有头，研究后发觉此物既不是鬼神，因为美人首有实体，伤害会叫疼，斩首会流血，也不似人类，谁家人类只剩个头的？！
此事实在过于恐怖，曾经客栈都被迫关停了几天，连掌柜来查看都无法理解，因为本身客栈就有非凡之力压制，只能说是一种奇观。
但之后行商们也渐渐发觉，这个美人首似乎无害，又因为此地终究是关键商道，不忍荒废据点，众人也从一开始害怕，到视若无物。
等再适应了一段时间，客栈掌柜突发异想，嗯……就是那个大胆的想法，反正美人首不会反抗，弄疼了会吃痛叫喊，还很润。
啧啧~，旅途苦闷啊，商人整日绷紧神经，难得放松就稀里糊涂的上了。往后便形成了秘而不宣的传统。
恰逢王衡巫明一行人过来，掌柜暗示有特殊服务，于是爱玩的王公子来了兴致，这才发觉了此事。
心怀正义的王衡认为这是特殊鬼神在收集人之精气，或是某些邪恶道士在收集一种特殊修道资源，一怒之下守在洞口边，见一次杀一次，他头铁的不信有什么东西杀之不绝。
画面那叫残忍啊，王衡也是真男人，铁石心肠，反正巫明做得到辣手摧花，却做不到辣手数百次。
然而等他发现斩首美人头也能刷七煞符箓的进度条时，便‘好心’把宝剑借给了王衡，美名其曰‘刀刃崩出豁口不利索，请用吾剑。’
但是从半夜砍到天亮，美人首却依旧不见停息，地上骨碌碌滚着数百个头颅，血流成河，令人不寒而颤，要不是巫明骤然预感一种大恐怖，随侯珠也在预警，他果断带人离开，也会随之覆灭。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之后诸位身上沾染上诅咒了，好在文曲符能趋避百邪，否则这波王公子就跪了。
“叫你以后还敢浪。”巫明对友人吐槽道。
王衡尴尬，他义正言辞说道：“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帮助衣服都穿不起的女子罢了，又见到此事，身为一个大丈夫难道不应该出手吗？”
“行行行，你有理。”巫明敷衍道，同时他感觉奇妙，这崂山派的至宝非同凡响啊，引动的劫难都是针对个人性格，且事出有因。
两人结伴，又演化出不同变种，他没王衡的太阴符过不了马唯璋那关，王衡没有他，无法解除诅咒，路上可能郁郁而死。
“好啦，废话不多说，至少我们成功到崂山了，一人不死，旅途完美。”王衡激昂热情道：“诸君，去日月阁，我请你们喝一杯青梅仙酒！”
“好！今天消费王公子买单！”巫明拼命鼓掌道。
一群人咋咋呼呼的横穿街道，在王衡熟稔的带领下来到日月阁。
这是一座仙气盎然的雅致楼阁，据说是崂山派的产业，由一位‘迎宾’执事管理，每年从外面成功来这拜师的人，都会提供暂住和吃食。
“哦，原来王公子是白嫖啊。”巫明笑道。
“哪有，青梅酒还是要自己买的嘛。”王衡理直气壮道。
进来后，自有侍女带领，她仿佛早就知道两人的身份，微笑道：“两位是新晋崂山弟子吧，物品可以存放在日月阁，休息数日后，便可自己进入崂山。”
“没有人带路吗？此地的执事呢？”巫明疑惑问道。
女子保持微笑道：“执事长期闭关，不离俗事。而且崂山派讲究机缘，里面无数山峰都有道长坐镇，你们进去后碰到哪一位道长，便是今后的老师。我保证至少会让你们拜入崂山的。”
巫明无言，原本他还想选择一位好师傅，现在却没办法了。他看向眼前的普通女子，也没为难她，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了。
女婢行了一个万福，徐徐退下。
王衡一副早知道的模样，他笑道：“崂山派这样做也是为了公平，有的道长不愿收徒，有的道长眼光太差，有的道长又太过偏颇，干脆就看天分配。”
他特意压低声音道：“我就听家族说过，曾有一位弟子来到日月阁，执事亲自出来迎接。”
“啊？连我都没这个待遇。”巫明皱眉，他好歹是陈平弟子，却在这里碰了灰，想拿丹药贿赂一下执事的机会都没有，又有谁能引得执事折腰呢？
“你这就不懂了，那人和门内一个‘都主’长老有亲戚关系。”王衡摇头道。
闻言巫明只能叹息，他的身份对于仙二代又不算什么了，崂山这样做确实有道理，免得失去了公允。
最后，王衡还是答应给众人请青梅仙酒了，此酒令巫明惊奇，居然是一种药酒，效果甚比一品灵丹，能滋补身体，清心静神，喝下一杯杂念褪去了不少。
休息一晚后，花了点钱财，把宝马‘踏焰’寄养在日月阁，两人踏上了前往崂山的路。
第二十八章拜师
清晨，山脉雄浑崎岖，连绵而宏伟，气势磅礴，宛如天地之脊梁，横立在那里。
隔着很远，就感受到一种压迫感。
巫明惊异，从肉眼上看，这崂山真不比蓝星的昆仑山脉差，看来大汉面积扩大，连山峰也比蓝星的高大雄伟几倍。
一路走来，两人都漫无目的，他们不知道何处才是真正的崂山派驻地，随着深入，巫明好几次都想返回了，要是迷失在山林深处，真的太糟糕了，几乎必死无疑。
好在有经验的王衡劝说几句，巫明才冷静结伴走下去。
“崂山也真是的，故弄玄虚，指明道路不好吗？”巫明不解道，他竭力记忆走来的路，免得失陷。
“哈哈，崂山是周边几个大郡的资源地，无数百姓靠此养活，古来多少求仙者希冀寻找，又无功而返，真按你说的做，崂山道长们岂不是被烦死。”王衡哈哈大笑。
继续走了不知多久，当巫明习惯性的回忆来时的路，却骤然发觉模糊了，他一下惊醒，焦急的准备对王衡说。
忽然眼前一片迷雾扩散，一位道人端坐高处的云雾之上，仿佛腾云驾雾而来，周围景色也瞬息转变，草木旺盛，灵炁充沛，仙气盎然。
“拜见道长。”X2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作揖行礼道。
那位道长徐徐起身，打过一个稽首，算是回了礼仪道：“不必多礼，贫道姓戚，可称呼我为戚道长。”
巫明等人哪敢托大，连连称呼戚师。
道人目露赞许看着巫明道：“你的道性充盈，是天生的修道种子，大阵费了一番功夫才遮掩你的直觉。”
“道性？”巫明下意识疑惑呢喃。
“天地万物皆有道性，文气、武道意志、乃至常人的呼吸之气都算道性的变种。”戚道长轻笑说道。
巫明恍然，原来道性就是灵性，不同世界的不同称呼罢了，他入道了灵性自然不可能低。
“你们两个从今往后就在我门下，跟我来吧。”道人说道，架着云雾飘然登山。
两人连忙跟上，意外发现此座山峰并不小，少说一千米以上，一路上有各种精舍、房屋、洞府，加上各种仆人约莫上百人口。
不时路遇一些身穿道袍的都向戚道长问好，口称‘老师’，其中除了年轻人，也不乏中年者。
“这么多修道学徒，连中年人都有，修道都那么卷了吗？”巫明嘀咕道。
前面飘渺的道人似乎听见了，头也不回淡淡说道：“这些道徒都是过往十年积累下来的，有十几人左右，不少弟子都从加冠熬到而立之年，亦是不曾得道，可见大道之艰难。”
巫明听出了戚道长话语中的隐隐告诫之意，正色拱手道：“弟子受教了，必以坚忍不拔之志攀登道途。”
一旁见面开始就没啥存在感的王衡也喏喏说道：“伯平也一样。”
闻言，乘风而行在前面的戚道长摇了摇头，他转过身对巫明认真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天赋很好，天生巫血显化，修道犹如平步青云，势不可挡。”
“我说的是他。”戚道长转头对一旁的王衡毫不客气说道：“你的天赋太差了，修道平白蹉跎岁月，不如归去。说不定还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啊！”巫明呆了呆。
王衡则神情无辜，莫名觉得自己受到侮辱。
“在你们升起拜入崂山的念头时，我派灵宝【太乙镇劫珠】便得悉你等全部信息，不论从天赋、能力、还是气运来看，你都远不如巫明啊。”戚道长淡淡说道。
“我……”王衡张了张嘴，咬牙道：“我想试一下。”
戚道长司空见惯道：“行吧，你们既然渡过了考验，不论如何我都会收下你们，传授道法的。”
“谢过老师。”两人弯腰作揖，恭敬道。
“不必谢我，各取所需罢了。”戚道长轻描淡写道。
闻言，巫明和王衡似有所悟，连忙从怀里分别取出文曲符和太阴符，双手奉上，尊敬说道：“老师，这是我们的束脩。”
戚道长是一位白发苍苍的中老年人，举手投足间仙风道骨，此刻却有点损毁了形象，他欣喜喃喃道：“都是符箓种子，没想到老道运气这么好。”
接着道人先是毫不客气的挥手，将太阴符收入袖里，王衡怅然若失，有这枚太阴符在，他能发挥先天武师的威力，现在却失去了依仗。
然后戚道长目光看向巫明笑道：“按照大汉之制，修道大派不得以任何形式拒绝容纳大儒弟子、贵族勋爵，就算你不缴纳文曲符，我崂山一样会传授道法的，你可想清楚了？”
巫明愣了，一直以来他的官方身份带来了许多便利，没想到修道了也有优待，一旁王衡更是被这区别对待得脸都绿了。
当然他也明白，这相当于大汉借助民间道派培养自己的人才，一旦这样选择，也就决定靠近官方，极可能无法接触核心道法。
见巫明在犹豫，戚道长笑了笑补充道：“而且据我所知，你的老师陈平，此次回朝廷，已经拜为九卿之一，七千石巨头，崂山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啊，不会亏待你的。”
一人得道，鸡犬飞升，巫明忽然想到这句话，但他反而更坚定留在崂山了。
区区身外之物，怎能抵过大道，巫明果决献上文曲符道：“敢问道长可否传授大道。”
戚道长欣赏看着少年，大笑道：“不错不错，有舍才有得，道心坚定。”
巫明低头，都进崂山派了，再掉头难免有首鼠两端之嫌，摇摆犹豫只会错失机缘，既然早已决定了就一条路走到死。
随后，戚道长唤来一位面相老实忠厚的中年道徒，指着两人道：“郭肃，给他们安排食宿和庶务。”
说罢他就架起云雾，大袖飘飘的飞走了。
巫明和王衡见状，面面相觑，怎么还没教导他们就抛下不管了呢？
原地身穿一袭锦服道袍的中年人笑着对两人说道：“两位师弟不要见怪，许些凡俗琐碎不需要麻烦戚师，请跟我来。”
巫明等人无奈，与中年道徒相互作揖寒暄后跟上，一路上郭肃熟稔的介绍道：
“崂山每一位达到阴神境的道长才称得上属于崂山派的授箓道士，在外可代表崂山行走，在内入了道统，能独自占据一座山峰，收徒授道，算正式编制，通俗讲就是‘内门弟子’，除此之外一切皆道童。”
巫明明白了，自己现在只能算‘外门弟子’，无编制无保证，和老师之间类似蓝星大学导师和研究生的关系，传授道法取决于仙长，两者互有义务和权利。
实际上授箓道士们也很乐意收徒的，付出的不过是许些口舌，连功法、食宿都由宗门提供，而自己却能免费获得一个劳动力，还有珍贵的符箓种子。
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住宿区了，一座山峰人烟稀少，修道者们生产力又强，每一处精舍几乎等同一座座临山别墅，备有一套被褥，两套换洗的道袍，和一些零零碎碎的家具杂物。
“到时你们可以把寄存在山下日月阁的行囊都搬上来，至于马匹也会有人照料的。”郭肃分别给两人安排了精舍嘱咐道。
接着他又叫来两位仆从，一边对巫明王衡解释道：“每一个道童都要庶务，至于安排什么活计都是戚师决定的，你们不要觉得不公平，或者说老人针对你们。”
巫明两人连忙点头，表示理解。
崂山派新晋弟子都要庶务一段时间，既是打磨心性，也是培养出‘道性’，唯有诞生道性，才能修持道法，否则没有任何效果。
“咳咳~。”郭肃轻咳几声，率先点名王衡，正容说道：“戚师说你性情豪放粗犷，又身强力壮，为武道高手，安排你去砍柴，打磨【筋皮骨】，期望你能早日达到武士之境。”
“啊？！”王衡不解，他平日在王家可是富家嫡子，在这里也是高于凡人的道徒，砍柴这种下等人干的活，不是侮辱人吗？
“我提前说好了哦，这是戚师安排的。”郭肃带着警惕，连忙说道，看来他也觉得颇为不妥，故丑话说在前头，免得被迁怒。
巫明也隐隐觉得不对劲，自从进了崂山后总觉得王衡一直被针对……
他来不及安慰友人，郭肃点到他名字了。
“巫明，戚师叫你去文渊阁，整理书籍经典，还有一些人员变动的文书登记。”
“好了，你们的安排就这样了，至于传授道法等戚师亲自通知。”郭肃说完，就要急匆匆的转身离去。
巫明却连忙扯住了他的衣袖，手里偷偷将一瓶丹药塞入了郭肃的袖内。
第二十九章修道
忠厚老实的中年人面不改色，手中却握紧了小巧玉瓶道：“嗯？巫师弟可还有事啊？”
“哦！对了。”忽然他猛然拍了一下脑门，笑盈盈对巫明说道：“我差点忘了，戚师叫我传你一句话，说平时要仔细专研《仙道异志》，大有裨益。”
闻言，巫明满心槽点，要是我不贿赂岂不是失去一个小机缘，他偷偷瞄了郭肃一眼，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也……心中却点评了郭肃一句‘鼠目寸光’。
“看我以后不给你穿小鞋完了？”巫明暗自腹诽，表面满脸笑容道：“辛苦师兄带话了，我就想替伯平兄打听一句，那个砍柴的活计能不能换一个。”
郭肃却犹豫开口道：“师弟啊，如果是平常我也就帮你了，但此次戚师特意嘱咐，必须要王师弟去砍柴。”
“这……”巫明无奈，只能作罢，往好的方向猜测，或许戚道长真的因材施教，对王衡成长大有用处。
最后中年道徒满脸欣喜的转身潇洒离去，他哪怕不看，也感知到手里丹药的灵性含量，是价值不菲的一品灵丹。
“又是这样！”忽然身旁王衡一阵暗骂。
什么这样？巫明听到了，追问再三，王衡却不言不语，烦闷的甩袖离去。
他隐约觉得里面有问题。
但巫明来不及询问，跟着其中一位仆人，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典雅庭院，一座别致的楼阁矗立，某种浓厚的韵味居然衍生一缕缕文气道性弥漫在半空。
“图书馆管理员，可真是个好工作，悠闲的同时又能随意观看道书，增长见识。”巫明吃惊，如果在此地长期工作，不到半年，凡人就可以衍生出道性，或者叫灵性，便可入道学法了。
当然也就大汉帝国源炁活跃，普通人极易衍生灵性才能如此。
接下来几天，巫明两人熟悉着各自的事物，并找时间下山一趟，处理杂物，把行囊、千里马‘踏焰’搬到山上来，奇怪的是王衡没有让一众护卫回去，反倒叫他们暂住下来。
“我们都早已觉醒了灵性，干这些工作或许不用多久，短则十天半月，多则两三个月戚师应该就会传授道法了。”巫明一边整理道书，一边暗道，
他回想起见过的十几位同门师弟，大家虽然都处在道童阶段，但灵性超过他的却少之又少。
某些道童单教认字就需两三年，往后诵读道书经典培养‘道性’又要两三年，真是费心费力，到老了才准备修道，哪里还能成就，世间大器晚成还是少数。
“但我也不能懈怠……《仙道异志》？我此前知道其隐藏有珍贵知识，却不知值得戚道长特意提醒。”巫明收拾完文书皱眉想到，刚好也空闲下来了，他取出异志再度细读。
傍晚，山里霞光灿烂，落日长虹，工作的仆人道童也准备归家煮饭休息。
山峰无名，戚道长来了方有‘勤拙’之名，巫明逐渐熟悉了勤拙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负责菜园、灵药的道童，有炼丹的道童等等，约等于一个缩小的聚落。
和附近几座有道长坐镇的山峰频繁交流，互惠互补，甚至有道童牵头组建了商队，来往一座座山头交易，一方庞大的地上道国隐见雏形。
只是外头山脉虽然宏伟，但里面看起来更大了几倍，巫明严重怀疑，是有大能以无上伟力开辟了大片空间。
“咦~，仆从做饭送上门了。”回到精舍的巫明意外发现桌上贴着一枚太阳符保温的丰盛饭菜。
米是白玉灵米，菜是翠灵白菜，肉也是来自灵禽，道徒蕴养‘灵性’，需精气神纯净，故吃食上有讲究。
巫明有‘养元丹’倒是不需要了，不过人皆有口腹之欲，能享受美食，又不增加杂质，他还是欣然品尝。
吃完晚饭，洗漱一番，正准备和衣而睡时，巫明才意外看到王衡归来。
这时天都黑了。
他皱眉，派内的薪柴都是用一种灵木，坚硬如铁，耐烧防水，点燃后产生的是灵火，炼丹必备，只是砍伐起来就颇为艰难，哪怕练武的人也疲惫不堪。
“熬一熬吧。”巫明叹息，没太好的办法。
……………
山里的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两个月过去。
这天，戚道长果然要传授两人道法了，王衡和巫明欣喜，当下不敢怠慢，一早起来连忙赶往山顶，道长便在那里建立一处道观苦修。
陡峭的山道露水很重，茂密连绵的树木青绿的喜人，山顶高耸险峻，一块几乎悬出山体的巨大岩石矗立，上面平整光滑，盘坐着一位白发道人，和周围环境和谐交融。
远处云霞灿烂，清晨的薄雾如氤氲缭绕老道，旭日洒落，金霞渲染上镀一层金身，巫明辛苦登顶，见到这一幕不禁愣住，那道人的背影仙风道骨，宛若真人。
戚道长似有所察，起身转过来，山风洗礼，雪白长发飘扬，他笑道：“你们来啦？”
“见过戚师。”两人恭敬作揖道。
道人随意指着岩石地道：“坐吧。”
三人便在山顶席地而坐，往前后左右一看，皆是空旷，仿佛悬浮在半空，高度吓人，也有一种飘逸之感。
戚道长沉吟道：“我观察了你们一段时间，也能做到因材施教，王衡你的武道修为不俗，但缺少应变逃窜手段，我便传授你一则道术【穿墙】。”
说罢，他伸手一指王衡的眉心。
巫明便看到王衡目光呆愣片刻，等回过神时他表情一阵懵懂。
“你如我一样，默念法决，然后不要犹豫，低头猛进。”戚道长亲自演示一遍，他打个法决，然后身影消失在原地，接着又浮现在远处的岩石上，闪烁后再活生生从道观一片墙壁走出。
巫明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羡慕无比，这可比类法术强多了，他本想偷学，但戚师传授手段高妙，看不出什么奥秘。
王衡‘诺诺’回应一声，低头默念着什么，然后咬牙硬着头皮往地上岩石撞去。
然后他的身影出现在岩石的另一端，因为冲的太猛了，踉跄前倾，险些摔倒。
“穿墙虽然厉害，但终究不是土遁术，千万不要长时间待在墙体中，否则道性耗尽活生生埋死。”戚道长指点告诫一些细节。
然后他长袖一挥道：“好了，该教的已经教了，你回去紧记‘心诚则灵’，要洁身自好，不然会失效的。”
王衡张了张口，似乎有些郁闷，但不敢言说的离去了。
山顶，戚道长目送他离开，转身对巫明抚须含笑道：“你体内巫血复苏，道性浓厚，足够支撑道法入门的消耗，我就教你一门观想法吧。”
“多谢老师授法。”巫明拜谢道，大部分道人都会把诡仙道途‘游方术士’看成血脉觉醒，天赐神能之类的。
因为在大汉这种人不算罕见，比如仙二代啊，父母为大能，子嗣诞生便为天生神祗，又或者妖血后裔等等。
某种意义上也没错，诡仙走的路和术士差不多，只是巫明不会把概念源头的区别说明白，就默认这种说法。
随后，道人端坐石台上，取出一幅画卷印烙在虚空，声音高渺，宛如天人，讲述着大道。
戚师传授的是名为一门‘造化还真观想法’功法，一篇数百字的法决，配合一幅观想图才能入门，法决言简意赅，字字珠玑，没有道长解释这些名词，理解稍有偏差，莽撞修行迟早走火入魔。
那副观想图亦是关键，朦朦胧胧的，巫明唯有凝聚道性才勉强看清是一片混沌海，中央有一朵青莲扎根，圣洁摇曳。观想法自然要在冥冥之地中，以道性仿照，勾勒出这副图箓，这样法决才会生效。
“寻常人哪怕有法决和观想图，若是没有灵性、师长讲解和教导粗浅灵性运用，也难以修道啊。”巫明感叹。
戚道长讲述了大半天，才把法决讲清楚，至于最难的运用灵性还有教一段时间，他不知道的是巫明早就娴熟了。
不就和运转【元始熔炉】一样嘛，以巫明炼过‘秘药’的精操度，描绘出一幅图录很简单。
傍晚，他返回精舍就准备修炼入门，没想到王衡却登门拜访了。
“什么？！你要离开？！”巫明大吃一惊道。
第三十章观想
烛火摇曳，将王衡的脸色照耀通红一片。
他沉默片刻道：“你也看到了，崂山根本不传我根本法，还让我去做一介樵夫，简直侮辱。”
“说不定戚道长在考验你啊，何不坚持一段时间再看看……”说着巫明话音越来越小，他忽然发现一路以来王衡所受歧视不算少。
“哼！这你就不懂了。”王衡冷笑道：“不只是崂山派，全天下所有道派都不会给我传授道法的。”
“你知道吗？我王家往上三代人，每十年派一位族人四处拜师，整整五十年了，前后五人最后得到的是什么？不过是传授一些类似穿墙、隐身、搬运等小术罢了。”
王衡双拳紧握，满脸不甘道：“就因为我是地方豪强子弟，汉室和修道大派都在打压我们，处处受到限制和歧视，难道是我们王家贡献不够吗？”
他痛斥道：“从王家建立起，每年的税赋没少交，更是花费巨资建立祭练地，那些道长从我们王家刮走多少层皮油，符箓种子都被收走七八枚，转眼就把它忘在脑后。”
听王衡道出的隐秘，巫明恍然大悟，难怪王家代代有人拜入大派，却不见一人得道，原来每一位王家人都没人愿意传授道法给他们，等同代人逐步登天梯后，自己还在原地蹉跎，所学不过一些旁门小术，最终郁郁孤老。
倾诉一番，王衡心里舒服多了，他冷静说道：“修道大派和汉室更倾向收你们这种良家子为道徒，淳朴可靠，其实成为豪强我们也不想，但子孙繁衍，无可奈何。”
闻言，巫明愈发沉默，所谓良家子就是政治可靠、背景干净的中产阶级，典型就是巫家。
某种程度而言巫明很幸运，家族代代单传，加上父祖刻意控制产业规模，阶级属性保持很好。
自古有多少书香家庭因为修道落魄，也有因为子孙繁衍，转变成大地主、大宗族的豪强，站在了平民和朝廷的对立面。
这就是人性啊，拥有了就想拥有更多，想继续往上爬，失败者家道中落，成功者地方豪强和大商贾，列入了中央重点监控对象。
王衡不值得可怜，从他们家蓄养的恶犬‘赵毅’就知道了，土豪从出生就浑身沾染了鲜血，三年前青州的平民百姓在土地兼并下无立锥之地，齐鲁大地年年大熟却饿死者无数，民不聊生，暴乱渐起。
巫明心中暗暗为汉室的做法点了个赞，面对王衡却一阵无言，两人之间突然失去了谈性，轻叹一声，分别离去。
第二天起床，他就听闻了王衡向戚道长请求返乡，被批准了。
崂山脚下，王衡少了几分轻佻，多了几分成熟稳重，他牵着高大战马，英姿勃发。
两人见面，巫明欲言又止道：“此去你将如何？造……造反吗？”
王衡大吃一惊，瞪大眼睛，打量少年上下道：“子午兄，你的想法很危险啊，汉室延续两千年，民心稳固，大势不可动摇，我拿头造反？再说我王家衣食无忧，为啥要赌上身家性命去搏一个飘渺的希望。”
巫明张了张嘴，回忆起了资本的软弱性，就想扇自己耳光，自古以来造反的人都是底层，唯一例外就是李唐，陇西门阀性质又和世家大族以及地方豪强不一样了。
“我想去军中搏一个前程。”王衡笑了笑道：“要是搏出了勋爵，格局又不一样了。”
他豪气横溢道：“而且武道在‘武圣’层次为止，有朝一日我想冲击之上的境界，为后人走出一条路来。”
“壮哉，敢为人先王伯平。”巫明赞叹，接着正容作揖道：“那就祝君武运昌隆了。”
王衡拱手回了一礼笑道：“也祝子午兄道途长盛。”说罢，他翻身上马潇洒离去。
原地巫明沉思，大汉的勋爵贵族是一个特权阶层，与国同休，届时王家一切阻碍都不算什么。
何况现今世界可不太平，除了占据神州的大汉帝国，北面有北魏，南面有十万大山，东海西漠也树敌无数，机会大有。
不过这和自己没关系，他摇了摇头也打道回府，修自己的大道去了。
精舍，静功室内。
巫明盘坐默默调息，闭上双眸准备冥思‘观想图’。虚无冥冥之中，一缕缕灵性随着法决念动汇聚，道韵扩散，勾勒出一幅混沌种青莲的图画，
突然福至心灵间，一枚圆润晶莹的道果浮现，图箓炸开散成一道道纹路印烙在‘游方术士’的表面，最终凝练出一枚青莲印记，仿佛神魂体系被彻底容纳。
“这是……我果然猜的没错，诡仙道途需要打磨，汲取各种体系从初生走向成熟。”巫明心下一喜。
随着他继续观存‘造化还真观想法’，道果凝练了许些，有所进步，而灵魂和道性也逐步壮大。
一片漆黑的冥思之地，混沌气弥漫，一株青莲亭亭玉立，巫明沉浸其中，不断完善图箓，青莲的枝叶愈发细腻清晰，如同青玉般灿烂，灵魂侵泡在暖阳中。
忽然，他听到耳中有很小的说话声，就像苍蝇在叫，巫明好奇，努力辨别。
“听得见吗？”耳朵里的细小声道。
巫明刚要回答“听见了”，突然他思觉不对，警惕起来，接着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喂！听得见吗？”耳中有人喊道，并且坚持不懈的连续叫了几声，巫明都忍住回话了。
很快他就觉得耳朵窸窸窣窣像是有东西爬出来了，这下子少年心惊胆战了，很想睁开眼看看自己耳朵发生了什么？他又怀疑是否自己炼功走火入魔，得了臆想症。
巫明决定再看看，感受耳朵的诡变。
“他好像听不到，我们出来吧。”左耳的小东西说道。
“呼~，憋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出来游玩一下了。”右耳中传来欣喜的话语。
接着巫明感知到两只耳朵里的东西真走出来了，在静室周围转圈，他努力保持冷静，开始思考过往的修道知识和戚师的教导有没有这种情况先例。
好一会儿，都没有收获，他真担忧了，万一身体失去了什么东西就糟糕。
就在这时，巫明左右耳朵突然响起一道诡异声线道：“呵呵，我知道你听得见。”
他心快跳到嗓子眼了，险些蹦起叫出来，心中焦急万分，逐一排除戚师的话语和知识，下一刻他回想起《仙道异志》里的一则故事。
“耳中人！”巫明心中大喊，彻底冷静下来了。
此故事讲述一位书生修炼气功之术，冬夏不停，忽然有一日也如自己这般听到了耳中人的话语，结果他选择回应，并且兴高采烈的以为得道了。
没想到书生一回答，仿佛惊吓到耳中人一般，在满屋子里恐慌蹦跳，最后没入书生耳中刹那，他不知听到了什么诡异声音，当场疯掉了，宛如得到癫痫症，哭叫不停。
巫明吸取教训，不再听耳中东西的话语，一遍遍观摩青莲，不断存思‘造化还真观想法’，眉心的灵性暴涨起来，如一条巨蟒盘踞在眉心，他有种意念一动便能举霞飞升的错觉。
不知过去了多久，巫明沉迷修行，耳朵的异变也渐渐消失，恢复正常了，他松口气时，忽然又觉得双眸一阵刺痒，他下意识要睁眼揉一揉时，但心中有了警觉，克制了本能。
“你看得见吗？”眼瞳内有人说道。
巫明冷笑，有了经验的他再度回想起《仙道异志》里的故事，这次是【瞳人语】。
又是那个名叫张三的书生，他很喜欢偷看形形色色的东西，有一天不知看见了什么，双眼居然失明了。
书生很慌，怀疑是自己天天观察偷窥，被不洁东西染上了，他对此很后悔，逐开始约束自己的行为和道德。
如此克己复礼三年，书生听到黑暗中双眼在说话，是瞳人，等它们走出来后便恢复了健康。
于是巫明仿照这则故事的说法，克制自己，静观其变，双眼一阵痛痒难受，他快忍不住了，只能沉迷存思令人飘飘然的观想法，舒适感缓和了疼痒。
很快，他就感觉到双眼恢复了正常，方才放心下来。
回过神来，巫明惊愕发觉，自身的灵性居然在刚才经历中暴涨了一倍，不过他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桎梏在冥冥之地中，于是想拼命的寻找，却屡屡差了一丝距离，最后只能望洋兴叹。
“罢了，修道不能强行，刚才已经够凶险了，收获也很大，需要消化一番。”巫明思索，决定停下探索冥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