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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华绝代全文阅读

作者:邪雪寒嫣     烽华绝代txt下载     烽华绝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贰伍陆·顺长江水流残月

    其实把不急不慢的生活过成流水账一样的日子是特别简单的,无所事事或者忙忙碌碌的都是很好的方式。

    闲的比如苏郡格这样安心养胎的,忙的人那就不计其数了,回到了上海的齐昱,身在广州的林承,赶来美国的齐眉,不知道何去何从的安楚辰,被孩子缠的欲哭无泪的林嫣。

    三月,苏郡格送走了齐昱,这回她已经没有之前的患得患失也没有依依不舍,只不过多嘱咐了几句要当心身体,万事小心也就不再多言,微笑着看他上车远去。齐昱却有总是抱憾不已,他心怀愧疚,眼看着后视镜里的苏郡格挺着肚子辛苦的站立送别,渐渐从一个身影变成了一个黑点,最后消失不见,他心中的百般苦楚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了。

    一朝别离,何日重逢?那种感伤叫人无处安放。他们之间的一切因为孩子而改变,人远了,心更近了。

    那天看在肖存钦在产房外面等着林嫣,自己的心里说不出的感同身受,再过几个月他们的孩子也要出生了,而且是两个。林嫣在产房里面那种声嘶力竭的哭喊,整整两个小时,却像过了两年一样,他陪着肖存钦坐立不安,自己也焦急担心却又不能太过于表现,似乎那个时候在里面的人不是林嫣倒像是苏郡格。

    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跟肖存钦说了明白,自己也担心苏郡格到时候生产会不会也这样。肖存钦无奈,你家那是双胞胎,你说呢?

    齐昱瞪大了眼睛,咽了咽唾沫,点了点头,应该比这更甚了。

    郡格,你放心,生孩子的时候我一定在,一定陪着你。

    四月,林承带着乔隽瑾去了广州,主要还是因为广州那边的一个大单生意,但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回的生意是跟革命党做的。起初他只是觉得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毕竟大单生意的机会不多,所以当一场大雨裹挟着雷霆万钧袭来的时候,林承眼看着这样的恶劣天气,也只能是深感无奈,别说是下暴雨,就是下刀子也得出这趟门了。

    乔隽瑾知道很多事情是不能参与的,当然她也没有这么大好奇心,于是就留在旅馆里,头几天的湿热本来就叫人觉得不适,广州的回南天让她领教了威力,那满墙水珠子和总是干不了的衣服,真真是苦不堪言,这场暴雨没有带走潮热,反而让广州的天气更加潮湿。本来她从小就在上海长大也算是经历过那种梅雨季节的,知道回南天的厉害,却不想上海的

    实在无聊了,乔隽瑾也只有在楼下的茶馆里闲坐,听着一窍不通的粤语话满天飞,好在这里的茶点实在美味,她能做的就是不停的往自己嘴里塞点吃的以慰寂寥。蒸饺,肠粉,蒸排骨,有吃的惯的,也有吃不惯的,不过多少尝尝,也对得起自己来一趟广州了。

    林承的声音也算得上是有惊无险,都因为中间人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算得上顺风顺水的。这次广州之行,最大的收益,不仅仅是到手的大洋和金条,更重要的是林承突然意识到,原来革命的风暴竟是这样的猛烈,他想到了齐昱和章言致,也不由得叹息,早早晚晚他们也都会被这场风暴给卷入其中而不能自拔。

    五月,安楚辰终于自己老老实实的回国,他在美国这几个月十分的出人意料,安楚宏没有找他,他也没有找任何人,反而是跟美国的一个经济学的老教授联系上了,从年前开始的几个月就在老教授的私人书店里看书喝咖啡,最后与他商讨当今的全世界经济形势。

    最后终于这才找到了自己的最终归宿,安楚辰觉得自己似乎应该重新回归学校,有可能做一个教员都要比自己现在做生意来的顺手,于是赶紧的重振旗鼓,他给安楚宏去了一封信,自己准备留在美国的学校任教。

    安楚宏收到了信之后,连撕带扔的一并都投进了火炉,那种怒火冲天简直要把他给烧了起来。“给他回信,这辈子不要再进安家的门!”他合该就要有这么一个烂泥糊不上墙,怎么扶都扶不起来的刘阿斗似的弟弟吗?

    六月,齐眉和邱珍来到了美国,开启了求学之旅,恰好听说安楚辰也如学校当了一个助教老师,齐眉私心的想把专业改成经济,却没有这样胆量,最后还是选了自己喜欢的美术。

    七月,章言致终于和安家正式撕破脸皮,徐泰这回最终选择跟章言致站在了一起,颁布重新改革财政政策,完全把安邦银行排除在外,启用了京业银行。与此同时,安楚宏在赵衡辉的策动下开始跟日本的株式会社全面合作。

    八月,苏郡格临盆之时到来,齐昱却怎么都抽不开身了,章言致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一路的神仙竟然被人刺杀,东北军此时大乱,齐昱被徐泰借调北平。说来也是巧合,齐昱这几年似乎总能和戡乱救国沾点边,上次是苏淳严遇刺,这次是章言致遇刺。人说被北平这个地方,帝王之相太过浓重,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赖着不走,迟早是要倒霉的。

    本来他想着是才八月初,他硬要去一趟北平,然后再从北平坐飞机去美国,却不想这一去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想卸任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却没有想到反而有一次被推倒了舞台的前沿,又要开始粉墨登场。

    上海的沪军少帅都不怎么想干了,这回却要把持整个政府了,齐昱无奈,为何如此的世事无常?

    这边苏郡格却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提前了,就在齐昱赶到北京的第一天,正正比预产期早了二十多天。

    事出突然,等到齐昱处理完北京的事务,再赶到美国,苏郡格已经开始坐月子了。

    他曾经案子许诺自己要在她生产的时候陪在身边的,想看孩子第一眼,想第一个抱着他们,可是现在生生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一双儿女静静地躺在襁褓之中,沉沉睡着,他风尘仆仆赶来,跑了一路气喘吁吁。苏郡格抬眼看着他,突然就落下泪来,生产的时候,她疼到恨不得咬舌自尽,从羊水破裂到生完孩子,整整两天两夜。别说苏郡格拼命拼的死去活来,就连接生的产婆还有医生也给累得满头大汗。

    她也真的是有意思,结婚的时候是中西合璧,现在就连生个孩子也是中西合作,还好的是不管怎么说,孩子们和母亲都平安。

    “怎么样了?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齐昱不停地道歉,握着苏郡格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没事……生完了……”苏郡格嘴唇没有血色,说话也是虚弱,这都过了三天了,还是有气无力,可见当时她是如何的全力以赴,才成了而今的虚脱之态。

    他这辈子真的就是注定要欠女人的了,简奉仪流产的时候他不在,苏郡格生产的时候他又不在。每每这样的缺席,总是要与权力挂钩,齐昱,或许你才是天生的王者。

贰伍柒·妒韶华风雨潇潇

    齐昱把苏郡格包在怀里,紧紧的不愿放手,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处,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地跟她拥在一起。

    时间久了,苏郡格也觉得有些累了,就躲他,“好了,我该喂奶了,让我躺下歇会儿。”

    “不是有奶妈吗?还要你亲自来啊?”

    “林嫣也是自己喂奶的,?是自己的孩子我就不想让别人插手。”

    苏郡格抱过来女儿放在胸前,要说她也真是多少偏爱这个小女儿一些的,她生出来就瘦弱的多。

    两个孩子,一对龙凤胎,大的是哥哥,先出来的,个头也大,将近五斤七两,小的是妹妹,个头也小,才四斤多点。

    齐昱眼看着自己在苏郡格心中的地位马上就要不保,但是无可奈何中还是甘之如饴的。

    “你有空就给想想名字吧,都好几天了也没有个正经名字,一天到晚都是叫小东西,小东西的,太不像话了。”

    苏郡格一边宽衣喂奶一边责怪齐昱一边还逗弄着孩子。

    “这名字一定要好好想想,肖存钦给他儿子起名肖麟升,我的孩子一定不会这么俗气,咱们一次就生了两个,这就比他们强的多!名字一定要仔细想想,一定要仔细想想,不能随便啊!”

    苏郡格哭笑不得瞥了他一眼,“这也值得一比,你们不是好哥们吗?”

    “一码归一码,你不用操心。我自有我的安排,放心吧,咱们这两个宝贝一定什么都比别人强。”齐昱自信满满。

    在当父母,维护孩子这件事情上,齐昱原来也是当仁不让的,为人父母,特别还是新任父母,自然也跟新官上任一样,那三把火烧的甚是旺盛。

    没有办法,苏郡格也只能自己给两个孩子起个乳名,哥哥就叫齐齐,妹妹就叫苏苏,分别承袭父母二人的姓氏,简单也好记。后来齐昱说,幸好两个人的姓氏是个好姓氏,听着也顺耳。要是姓刘,叫刘刘,得多难听啊。苏郡格便再次接机催他赶紧给孩子起名字。

    齐昱思量再三,终于给定下来了名字,哥哥就叫齐赫,妹妹就叫齐诺。苏郡格听了之后,实在是觉得——俗,俗不可耐!

    苏淳严听了,却非常认同,说这名字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叫着也是朗朗上口,齐昱也是用了心的。白琳和傅含秋就有点意见,说是人家肖存钦都把妻子的名字放在孩子的名字中,以显示对林嫣的重视,这齐昱怎么就没有这份心呢?

    名字好容易取了,结果又催着让他改,这也真是有些强人所难的了,齐昱苦了一张脸,那就在名字中间填一个苏字就好了呗。

    苏郡格知道了,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

    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过上了这样相夫教子的生活,确实和林嫣一样的繁琐杂乱,幸好有白琳和傅含秋帮忙,再加上邱珍,还有一众的丫鬟仆人,都专程从上海带来的,一堆人看两个孩子,也算忙的过来。

    至于自己,每天除了要喂奶,也就是喝各种的下奶汤,喝的整个人都跟气吹的一样,甚至都要比怀孕的时候还要重了许多。眼看着自己再这样下去就要变形了,苏郡格也觉自己是该干点什么别的事了,整日里围着孩子转悠虽然乐此不疲但是,也着实的叫人觉得是浪费时间。

    两个人都已经成了孩子的娘,这回再也没有什么相冲避嫌的事情了,林嫣于是干脆抱着孩子就整个人住到了苏郡格这里,反正齐昱又回了国,肖存钦接任了华人区的警署警长的位置,苏郡格自己也是无聊。

    三个孩子弄到了一起,大把的婆子丫鬟伺候着,化整为零,姊妹之间随意聊天打发寂寞时光,这般光景真的舒坦多了。

    “姐姐啊,我听肖存钦说少帅有卸任的想法,可是现在又被请到北平去,这都是什么安排啊?”林嫣喝着燕窝粥,随口打听。

    “这个我也没有弄明白,之前的时候听他说过,但是也没有完全就此放弃,这回章言致被下毒刺杀,徐泰又打着要让齐昱忠君护国的旗帜邀他前去北平,估计也是念着以前北洋军时候的情分吧。”苏郡格端着另外一碗燕窝粥大皱眉头,这汤汤水水的让自己喝的反胃。

    “如果少帅入驻北平,姐姐怎么看?”林嫣喝了一半也就扔下不喝了,看来她也是对吃这些东西十分惆怅了。

    “我能怎么看?之前我的意思是觉得就这么放弃了实在是可惜,但是现在看来很多的事情也不是咱们人力能为之的,天意弄人如果让他去了北平,那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依着齐昱的能耐,入驻北平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看他愿不愿意了,反正不管他干什么,我都听着呗。”苏郡格摩挲了碗边,一口都咽不下的。

    共进退,这是苏郡格能想到的最好法子,时事造人,时事弄人,不管是水流而下还是逆流而上,都要看自己是不是该有这样的本事。

    不过眼下,章言致的东北军还在京城,他只不过是暂代而已,其实并没有什么实权,也不知道再这样一个敌军环伺的环境中,他在北平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幸好徐泰给他撑腰,孙夫明还能与他接应,要不突然,那样的处境可想而知啊。

    他来美国这样的事情一句没提,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顺风顺水,还算得心应手。二来是不想让苏郡格担心,给她平添烦恼。

    只是无意中说道,这次章言致中毒应该是和日本人有关系,很可能安家也参与其中,不过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也不敢断言,现在整个东北军都人心惶惶的,就怕会出现苏淳严那样的事情,如此看来东北军重蹈北洋军的覆辙也是指日可待了。

    至于卸任的事情,齐昱应该有自己的打算,他不再提,苏郡格也就不再多话。毕竟这样的年纪,未至而立,就要退休,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也太早了些。

贰伍捌·投至有鱼来上钩

    孩子未满百天,齐昱就回了国,本来想着是把大人孩子一起接回国来,可是白琳不同意,说是这边清净些,而且孩子太小实在是不方便长途劳顿。齐昱也就只能作罢,带着对孩子们的思念还有对苏郡格的愧疚,他就这么来回奔波着。

    而现实,其实是和苏郡格想想的基本无差,齐昱在京城的日子确是过的是如履薄冰,在强敌环饲的政府里他确实有些拘谨,也不得不小心些。

    不过东北军倒是没有时间给齐昱穿小鞋,他们忙着给章言致调查中毒的事情,倒是没有空关心齐昱在政府里如何如何了。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过是不是章言致中毒的事情跟齐昱有关,但是更多的时候也是知道这样的怀疑不过就是子虚乌有罢了。

    而今的世道,天下的军阀多了去了,怎么就该怀疑到沪军的身上,还有山东的,山西的,河南的,四川的,要这样怀疑下去,估计东北军也会是四面楚歌了。

    幸而章言致中毒不是很深,估计也就这几天的事情,随便一个郎中也就能解了的毒,算不得大事。但章言致的亲信参谋长谭家东分析的是,章言致是在安家的宴会上中的毒,这件事说来简单,完全可以让安楚宏负全责,只是当时出席的名流众多,而且在酒店里没有出现中毒的迹象,反而是回到了府邸之后才觉得身体不适,这样的事情,真的是说不明白了。赖到谁的身上都不合适,真真一笔烂账。

    大夫治疗之后,章言致吐了几口血,醒来之后也就觉得没什么大事了,只不过还是身体虚弱些,就连说话也力不从心。

    本来这事不宜宣扬,可徐泰非要把齐昱给弄到北平来,这么一来,就把章言致出事的消息给宣扬出去了。也难怪,东北军想瞒住,可是总统召见,政府会议一个都不参加,而且拖延了有半个多月,别说是徐泰,就算是普通的政府官员也难免猜度这章言致到底怎么了。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留给徐泰,他自然不会放弃,干脆就对齐昱百般邀请,当然齐昱也是心有顾虑,自然千般推辞,最后徐泰倒是使出了杀手锏,召集全国的军阀开会……

    因为各种纠结盘错的关系,而且还有章言致出事的小道消息一同放出,这个时候得有多少人向来跟着分一杯羹,期待自己能够代替东北军,也有入主北平的那一天呢。

    既是如此,齐昱也就跟着一起来了北平,混在这么个人才济济,还汇聚一堂的环境里,他也就不会成为焦点了。不过与几个相识的叙叙旧,聊聊天,仅此而已罢了。

    至于这么开会的内容,徐泰当然没有什么要讲的,不过因为程一亮在广州被革命人当做叛军抓住又被斩首示众的事情,四月份的事情几个月后旧事重提,不过就是为找一个大家都能同仇敌忾的话题引起共鸣而已。

    此时到真的给这些盘踞的军阀每人都提了一个醒,世事难料,都需仔细着自己的性命,看看之前的苏淳严,几个月前的程一亮,现下的章言致,这不都是上好的例子?

    齐昱觉得自己也就是跟着开个会,会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可谁知道徐泰唯独留着他,今天是宴请,明天是会议,摆明了要将他留在政府中,只不过他堂堂的沪军少帅,难道要留在这没有任何实际权力的政府里,做什么?是一个议员,还是一个主任?放着沪军少帅自己都不想干了,更何况是这样的一个政府里的小官呢。

    后来了解了徐泰的深意,是想让他接替章言致,他暗自思忖,到底要不要有这方面的考虑,是不是要争上一争?

    徐泰说他,*,不日天书下九重。上海那个地方,好是好,可是终究帝王之气,比不得北京啊。

    齐昱挑了挑眉毛,这都是民国了,讲究的是立宪,讲究的是民主,怎么又提起什么皇帝老儿的事情了?自己怎么说也是国外留学多年的,很多思想早都已经西化,虽然在上海把持沪军也算是一方的土皇帝,可毕竟时代不同了,时过境迁了,也事过境迁了。

    而且,他徐泰不就已经是这民国的大总统了吗?哪有一个国家两个皇帝的?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真的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最后徐泰实在是拗不过齐昱也是道出了实情,他这个总统也是不想干了。之前卸任了一次,却不想又被章言致请出来当了个傀儡,这被人摆弄过来,摆弄过去的日子他也真的是过够了。

    闹了半天,这是让自己来当傀儡的替身的……

    总统这样的位置,说不来有什么好处,反正最近这几年不过就是一个空名头罢了。如果要是让他齐昱当总统,绝对不会是什么傀儡玩偶,由着别人牵制摆布。但是要把眼下整个的局面都给一统起来,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这第一步就是要跟其他的军阀为敌,打得过,就赢了,打不过,却不是仅仅输了那么简单,必然是要把脑袋都给交代出去的。

    恰好这个时候,上海那边出事了,沪军的一艘军舰在吴淞口被炸,齐昱连夜赶回上海,虽然是个噩耗,却也让齐昱有了脱身回去的机会。只不过这一回,是喜是忧都未可知。

    临走的时候,徐泰深夜亲自送齐昱到火车站,一番的语重心长,“我并非是要做一个的得利的渔翁,而是真心实意的想让你接手整个民国政府。章言致的为人虽然豁达,却有耳根子软的毛病,那赵衡辉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例子。东北军在他的手里早晚都会败落,反而是你我倒是放心的多。”

    齐昱拱手致谢:“多谢大总统抬爱,晚辈会考虑的,也不能急于一时,此是还是从长计议的好。我……恐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这么明显的托词,徐泰听的一清二楚,可是爱才之心让他还是多加挽留,避重就轻道:“少帅有这份心最好,老朽静待少帅的回信。”

贰伍玖·火中一战几乎丧

    吴淞口处,火光冲天,江水倒映着熊熊大火,那是一种何其诡异的画面,些许的美感,些许的残忍,些许的凄厉,齐昱没有看到,整个上海却都尽收眼底。自火中冲出来的人,带着那种凄惨的叫喊,充斥耳膜甚至是要撕裂心神。

    王岚那天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他的相机记录下来了所有,齐昱看着那些照片,甚至都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只觉得喉咙里发堵,似乎是被那些烟火呛得不能发出声音来。

    “邵震查不来是谁干得了吗?”

    “已经知道是是怎么爆炸的了,就是这幕后的主使还没有详尽。”

    “说!”

    “几艘民船载着*汽油趁夜色疾驰而来,有值夜的士兵因为水中雾气看不清楚就对着射击,结果引燃了,冲向荣远号,就引起了爆炸。”

    “知道了。”

    齐昱坐在椅子上,双手攥拳,一言不发的从半夜两点坐到天明时分。邵震时不时的进来给添茶送水,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需要。

    “七点准备开会,你去通知。”

    “是。”

    会开的不顺畅也情理之中的事情,一会儿争的急赤白脸,一会儿静的鸦雀无声。

    齐昱这个时候一般都是静观其变一般的一言不发,不管底下的人说什么,争什么,他都是习惯于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握着钢笔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桌面。众人的意思这会儿倒是非常一致,都是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此仇不报非君子,只是找谁报仇,要怎么报仇,这才是关键之中的关键。

    “报告少帅,新发来的密电。”

    邵震这会儿有点兴奋,密电直指荣华号的幕后指使竟然是暗鹰组织。

    齐昱皱了眉头,藤原慕武早就是个死人了,这个暗鹰组织却还照旧存在,而且此番有如此作为,倒是是为哪般?更主要的是现在暗鹰组织的领导人会是谁?难道这也要成为和章言致被下毒遇刺一样的无头公案?

    “都吵完了?”齐昱终于开了口。

    “少帅,咱们这些人的意思是一定要追究到底,不能就这么完事了。”

    “是啊,少帅,一定要给这些人点颜色看看。”

    “现在各大报纸都在报道这件事情,如果我们不拿出点手段来,恐怕会让人笑话咱们沪军无能的。”

    ……

    眼看着这边说着说着就又要争辩起来,邵震一旁有意的干咳了一声,众人都知道他最是明白自家少帅的心思,就都恹恹的闭了嘴。

    齐昱把密电往桌子上一扔,冷了一张脸问道:“那谁告诉我,暗鹰组织是什么东西!”

    “暗鹰?”

    众人都把头挤了过来,看密电上的文字,然后再传给长桌对面没看到的,一边琢磨着,一边交头接耳,个个皱了眉头,龇牙咧嘴,慷慨激愤的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打了这么年的仗,敌明我暗都分不清了?”齐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可以用震耳欲聋来形容的声音一听就是已然发了脾气。

    一众人等目瞪口呆等着齐昱的下文。

    “这份密电是从帮派那边送来的,咱们堂堂军政机关,消息来源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小的帮派,我真不知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早在半年前,很多帮派就跟这个暗鹰组织交过手,可是我们对他们却没有丝毫的防备,就这么让他们如此明目张胆的回到了荣华号!与皖军一战的时候也有这个暗鹰组织在背后捣鬼,你们都没有想过查查吗?”

    “属下办事不力,全听少帅责罚。”

    所有的将领一律利落的起立,整齐划一的把军帽正好。

    “责罚?那倒不如戴罪立功,整整一个荣华号,将近一千人,全不葬身火海,你们也去想想那些兄弟,想想他们的家人,跟着我齐昱,跟着我沪军没有死在战场上,却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一个什么乌合之众的暗鹰组织的手上!”

    这是齐昱头一回在会议上如此言辞激烈的训人,也是自他接手沪军之后在会议上说话最多的一次。

    “少帅放心,我严凯英保证,一周之内解决荣华号被炸的事件,定然给少帅一个交代,给咱们沪军兄弟们一个交代。否则军法处置!”

    严凯英的军礼标准公正,他是沪军的中流砥柱,这般的下了军令状也就让其他人都有了主心骨,也有了解决事情的底气。

    “散会!”齐昱丝毫没有情面可言,站起身来,阔步走出了会议室。

    邵震这才示意大家也都各自忙各自的去吧。

    沪军的荣华号事件确实一石激起千层浪,比着遮遮掩掩的章言致被下毒的事件,无疑是一枚重磅*。

    “你有没有想过到底为什么会炸荣华号?”林承这个时候也人在上海,就是他把与暗鹰组织有关的密电发个沪军的。

    齐昱自然是应该铭感于心的跟他冰释前嫌,或者说应该是不念旧仇了。高脚杯里摇摇晃晃的红酒,在灯光下的颜色叫人恍恍惚惚,齐昱浅浅抿了一口,“我应该也是和你的预感一样的,都和章言致中毒有关。”

    林承点了点头,他们果然还是有一样的见解的,章言致中毒的消息没有被传开,或者说是没有造成什么重大影响,反而是荣华号的爆炸一时之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个时候说是和安家有关,现在看来,可能真的脱不了干系了。”林承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没错,我从一些间谍机构里面也得来不少的消息,安家已经和日本的很多株式会社开始合作,安邦银行就有很多的日本企业的注资。”肖存钦端了酒杯也凑到这两个人的跟前。

    真是少见的景象,这三个人竟然也能聊到一起。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利益有化敌为友的能力,同样,敌人也有这样的能力,既然大家有了共同的敌人,何不握手言和,严阵以待的同仇敌忾?

    至于为什么这次要做出这么大的动静,广田贞夫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最近南方那边的革命党闹得厉害,甚至把军阀都能砍头示众,北平章言致却又不怎么肯合作,上海齐昱又是个模棱两可,如果不给点颜色看看是不是以后的局面就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下毒害章言致是因他的不合作,炸荣华号则就是两个原因,一是要给齐昱点颜色看看,二是荣华号上藏着他们暗鹰组织的一个秘密。

    曾经暗鹰组织策反了荣华号的水兵主管,有意让这个主管给偷出来沪军海上船只的部署和军用船只的配置,却没有想到,这个被策反的主管天生的胆小怕事,自己虽然说是和暗鹰组织合作却没有想到还留了一手,把一些勾结暗鹰组织的密码和接头暗号的本子都给藏在了荣华号上,一时之间这个密码本牵连甚广,甚至还能差的处暗鹰组织的名单,广田贞夫派人找了几次,却没有所获,最后只有明目张胆的命令炸毁荣华号。

贰陆零·常记年时欢花饮

    这样的一个时代从来没有什么事是能长久占据热点头条的,局势动荡,战火绵延,总归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春去秋来的光阴荏苒,时间可以代替一切的手段,将所有涤荡干净。那些让人操心的,费神的种种都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被人淡忘,不管是章言致中毒遇刺,还是程一亮被斩首示众,又或者是荣华号的爆炸,查的清,查不明的,也都会就此作罢。

    与齐昱来说,这些事情的纷繁杂乱已经成为了一种固定的模式,看的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甚是稀罕了。

    唯独当苏郡格领着一双儿女从轮渡上缓缓而至的时候,齐昱才是最难忘的。两个孩子都是三岁,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这时候的港口人多却也井然有序,只是因为,齐昱下令封了港口,以保证整个齐府回国人员的安全,特别是这母子三个人还有白琳。

    “爸爸,爸爸……”两个孩子对于三五个月才见一面的齐昱却丝毫没有生分,异口同声的喊着爸爸,不过还有那么长的阶梯,手腕又被苏郡格紧紧地攥着,于是纵然心中雀跃,但是总不敢有太大的行。相信如果是平地,这两个孩子早就直奔着齐昱扑了过去。

    齐昱微笑,对着两个孩子招手,邵震带人已经上了扶梯,把两个孩子抱了下来,连着那些带回来的行礼也一同拎了下来。

    一去三四年,这样的回归,苏郡格怎么都有些隔世经年的滋味,仿佛一切都在昨天,也仿佛一切都远隔千里。

    上海,她终于还是回来了……

    “累不累?”齐昱一边抱着一个孩子,还伸手揽着苏郡格的肩头。

    “我还好,妹妹有点晕船,吐了呢。”苏郡格摸着齐诺柔软的头发。

    “是啊,妹妹不能坐船的。爸爸,以后可不可以坐飞机啊?”齐赫歪着头问。

    “这么小就懂得疼妹妹了,”齐昱刮了一下齐赫的鼻尖,一脸宠溺,“好,以后都坐飞机。”孩子小哪里懂得现在基本上战事吃紧,到处都是禁飞,飞机这会儿还不如船只安全些。

    又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齐诺,那可怜巴巴的小样,一脸的愁苦无奈,完全能想到当时在船上时候的情形,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受这样的苦,真是难为他们几个了。

    “宝贝儿,那里还难受呢?”齐昱把脸颊贴上齐诺的,没有想到竟然烫的厉害。“郡格,孩子发烧了……”

    “我知道,在船上吃了退烧药了,可能是时效短,还没有见起色吧。赶紧回去,找大夫给看看吧。”苏郡格心疼至极。

    “嗯,一定。”齐昱随着苏郡格也是一样的,总归是偏心齐诺一些。毕竟她是女孩子,而且还是最小的那个。

    平时,这个齐诺就是天真烂漫,活泼可爱,性格中一点都不像苏郡格的沉稳淡然,苏淳严那个时候看着齐诺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她的外婆,苏郡格的生母——佟佳氏·静恬。苏郡格的性子历来都是自持稳重,怎么都不随他静恬的个性,后来再知道的时候就发现都是傅含秋的原因,不过一切都为时已晚。

    幸而,苏郡格只不过是少言寡语了一些,性格内向了一些,其他的都无大碍,然而,她年纪轻轻就如此的老成持重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好事。苏淳严怪只怪自己当时实在是太过于繁忙,没有顾及到她的种种感受和日常生活。

    为人父母的,就该尽职尽责,孩子也应该就这样天真烂漫,心无旁骛的。现在看看齐赫,齐诺这两个孩子的样子,苏淳严就知道苏郡格是真的尽力了。这两三年来,她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虽然吃穿不愁,也有白琳和其他佣人的帮衬,可是在心灵的开导与教育上,非母亲所不能为。

    毕竟于孩子来说,母亲才是最重要的,孩子在母亲身边也自然是最能施展本性了。各种的撒娇,调皮,全都不用藏着掖着。

    只是虑及此事,方能察觉到当年没有亲生母亲的苏郡格是如何的难过,再加上傅含秋的刁难,那种日子真的是苦不堪言了。

    ……

    齐昱看扎医生给齐诺吃了药,齐赫也揉着眼睛,总打哈欠,齐昱眼看着两个孩子都要睡了,心里是有些不舍,他打心里是很想逗两个孩子玩玩的,听他们奶声奶气的叫自己爸爸,轮流的骑在自己的背上欢声笑语,可是齐诺病了,齐赫又因为舟车劳顿没有了精神,也只能让佣人哄着都一并去睡觉了。

    苏郡格见两个孩子睡了,她才腾出手来收拾东西。

    “少奶奶,阿玲想死你了。”

    “我也是啊,画春也是想你了,你看看这里东西没有一样和你离开的时候有差别的。”

    “我自然知道你们都是尽心的,这么多年还守着这里,阿玲还小,画春是不是都该找个婆家了?”

    ……

    齐昱刚刚要进门就听见里面一片哭腔,自然就是阿玲和画春两个了,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见面,诉说相思之苦实乃人之常情,可是现在这个时候齐昱更期待的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回忆如潮,涌来之时,齐昱突然想起那时候画春出卖的她的事情,那个时候阿玲画春也是这般的跪倒在苏郡格的面前,不停地哭诉。那年正好是也是这样的春日明媚,玉兰初绽,他们那时候是被邀请去骑马的,他才知道她不会骑马,在自己的怀里那时候的怯懦,柔弱,都历历在目。

    不同的是,那时候是白天,而现在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好了,都下去吧,明天再跟你们家少奶奶叙旧,今天她也累了。”齐昱冷了一张脸赶紧的撵人。

    苏郡格心里有数,他分明就是另有所图,自己处境尴尬,索性也就不做声了,由着他去。

    “你也知道我今天累了,还想干嘛?”苏郡格人被他圈在怀里,再看那一脸的坏笑就知道是有些在劫难逃的意味了。

    “放松心情呗。”齐昱言辞挑逗,多么明确的意思。

    苏郡格撇了撇嘴,转身就要溜走,却被他拦腰抱起,直接就放在了床上……

贰陆壹·书来和泪怕开缄

    一家子总算是结束了分居大洋两岸的日子,当初是应该选择美国还是应该选择回国这件事情上,苏郡格正式的跟齐昱商量过,也说了共进退的想法。

    齐昱的意思简单明了,他觉得自己在荣华号这件事上看了个明白,想卸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有的时候,不是贪恋权势,而是那一份责任,由不得自己。

    苏郡格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她其实也是认同的,身为男子就应该有一份担当,纵然是舍不得家庭,然而国家更是重中之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倦倦的懒在他身上不想动,却也没有犯困的意思,或许真的是再回到上海的激动心情让自己彻夜难眠了。苏郡格不想睡,齐昱也是睡不着,可是也没有什么要说的,就这么点了一盏台灯,照映出温暖的光线,恰恰合适这样的温存时间。

    “咱们就这样,算怎么回事呢?”苏郡格突然开口。

    “什么怎么回事?”齐昱反问,其实应该是明知故问吧,他们一直都还是没有名分的夫妻,那个时候登报离婚,昭告天下……这一道还没有抹掉呢。

    “你装傻干嘛……”苏郡格责怪,“其实我倒是没有什么,就是觉得孩子们有点委屈了。虽然叫你一声爸爸,却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你这么就把我们给接了回来,相信很多人还是要找你麻烦的。”

    “呵……”齐昱冷笑了一声,“哪个很多人?谁敢找我麻烦,我就让他先麻烦麻烦。”这话说得倒是霸气十足,听着也很是有分量,只不过细思量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底气了,说白了名不正言不顺的两个人就这么有了孩子,住在一起,苏郡格那个时候走的就不怎么光明磊落,如丧家之犬的逃离,还背负了北洋军的坏名声,她以后该如何自处,如何出现在众人面前,该是一个怎样的身份?

    毕竟他是沪军的最高长官,是上海的一方统领,身为夫人,抛头露面那是必须的。

    “那就以后再说吧。”苏郡格无奈,她始终都没有想好解决的办法,苦恼了不止一次,却还是跟着先来了上海。齐昱说,这里是他的地盘,他做主,一切都好说,苏郡格却觉得,一切都应该从长计议。

    “看你,怎么又徒增烦恼?咱们之前在上海也打了不少的底子,沪升银行有你的股份,济民会那边的基金都是以你的名字在赞助,包括荣华号后面的抚恤工作都是打着苏家的旗号,如今这样的世道,谁还会记得那么许多的,早就已经过去的事情了,不要总是放在心上。那个时候,你为我受的委屈,我自当一力承担,更不会委屈了孩子们。”齐昱紧了紧揽着她的手臂,“挑个合适的时候,咱们再结一次婚,不就行了?这次咱们有两个小花童了,不是更好么?”

    听他这么一说,苏郡格猛然从他的怀里起开了身子,一脸的怒气,“你这叫做什么话,孩子都那么大了,再办一次婚礼?你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没脸呢。”说不委屈是假的,可是谁让自己就这么死心塌地的要跟着他,最后还是丧气的说道:“算了,这件事就不要说了,就这样吧,你不说我不说,家里的人都不提也就罢了。”

    齐昱眨了眨眼睛,盯着她看了又看,什么时候她竟然为了自己成了这么一个打落牙齿活血吞的性格了?

    再次把她拉回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拥住,“郡格,我不许你这样,我齐昱的女人不能就这么委屈着自己,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必然给你一个名正言顺,必然让你成为这上海滩最幸福,最有荣光的女人。”

    “知道了。”苏郡格也埋怨自己的沉不住气,怎么就这样的给他提这件事,平白无故的惹了这么多的烦恼,只是,他们之前做的真的都能堵得了悠悠众口吗?

    时间是个好帮手,可以清除一切,可以淡化一切,只是记忆却没有这样的利索,藕断丝连的总让人瞻前顾后。

    若是有朝一日,他真的入主北平,甚至接任总统的职位,她们母子三人会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这一个污点该怎么去掉?

    不想把之前北洋军的旧事翻出来,不怕算旧账,就是怕会伤了父亲的心,让他回忆起当年在北平遇袭的事情,他这样的年纪,好容易放下那些事情,可以在美国颐养天年了,为什么还要揭开这些伤疤。

    为了成全自己和齐昱的这段姻缘,是不是有太多的人付出了太多,而她和齐昱又何尝不是。

    自己现在的身份,说白了,就是个寡妇而已,而寡妇再嫁,嫁的还是前夫,这到底是一出怎样的戏折子呢?

    苏郡格不由得慨叹自己的事情怎么就这么曲折呢?何苦来的折腾呢?早知道还就是应该躲在美国不回来,索性不去管上海这边的事情,齐昱再找一个能陪着他的出席各种场合的女人不就好了,如此的两全其美,倒也是省心了。

    “我想给你说……”苏郡格这边还没有张嘴,就见齐昱早已经眼睛闭上了,再仔细看看,原来他竟是睡着了。

    气息沉沉,就这么半倚在床头,睡得那么香甜,苏郡格把嘴一撇,真是没心没肺的,亏得自己还替他考虑那么多,表完了衷心就这么睡踏实了。

    慢慢的起身,披上一件厚实的睡袍,苏郡格还是得看看隔壁的两个孩子,特别是齐诺,她虽然吃了药,却不知道半夜也有没有踢被子,万一再着了凉,那就不好了。

    谁知道,就看到了房门半掩着,里面的灯还开着,苏郡格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就见到了云嫂已经在里面给两个孩子在掖被角了。

    “云嫂,还没有睡呢?”

    “大小姐,我来看看两个孩子,就怕晚上踢了被子。”

    苏郡格一时感动,这两个孩子的吃喝拉撒睡全靠云嫂的周全伺候,虽然她自己没有生养过,可是对于孩子的那份耐心甚至有的时候超出了自己这个做母亲的。

    “小小姐已经退烧了,没有大碍了,方才我给喂了点水也喝下去了,又睡得呼呼的了,小少爷身后我给系了一个肚兜,晚上要是我不小心睡着了,他踢了被子也不会着凉的。”

    “可是劳累你了,自打这两个孩子出世,你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我这心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大小姐,这都是应该的,我心疼他们两个,自己没有生养过,就觉得他们跟自己的孩子一样的。”

    苏郡格感念于心,差点泪水就要夺眶而出,这世上毕竟还是好人多的,起码这些好人都是让自己个遇到了,感谢上天。

贰陆贰·溪北溪南两履霜

    很多事情其实早有伏笔,就像是苏郡格预料一样,关于名分这个事情,早早晚晚它多回事一枚*,一旦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表妹,听说齐昱带了个女人回来,那天还把港口给封了,知道不?”宁漫心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暗藏玄机。

    “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听说就是苏郡格回来了,还领了两个孩子。”柳如湘看着窗外的景色,春末夏初,正是上海最好的时候,淡绿也罢,深红也好,都是浓妆淡抹总相宜的恰当。

    “原来你是晓得的。”宁漫心笑得实在是情非得已,可是在看柳如湘的样子,她竟然是这么的淡然处之,也不知道是已经甘拜下风还是觉得不值一提。

    “满上海都传遍了,表姐竟然这么的后知后觉?”柳如湘言语之中听不出任何的异样,而今的她并不是看淡一切而是还没有想到该怎么处理这件事,苏郡格回来,与她似乎没有任何的关系。

    这些年来,她安心当她的交际花,除了齐昱,林承这样的死心眼,剩下这上海滩有头有脸的男人哪一个不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苏郡格?不过就是有了两个孩子的黄脸婆而已,她柳如湘没必要放在眼里。

    宁漫心嘴边牵出一抹冷笑,这个柳如湘真是没救了,她到现在还和自己总是这么的不对付。就不知道这个苏郡格现在的身份不再是沪军少夫人,而是沪升银行的大董事。

    如此的来势汹汹,必然不是善茬,照理来说她也没有必要跟她有什么正面的冲突,可是还不都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赵衡辉给了宁漫心一个可以回到自己身边的条件,扳倒苏郡格。

    以前她的身份不过就是个少帅的夫人,金屋藏娇似的不是在齐府里呆着,就是在美国呆着,她有什么样神通的本事也没有可以施展的地方,另外,苏家财权势力之大实在是出乎意料。

    果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北洋军当政的那几年苏淳严是真的没有少费心思捞钱呢。

    不过也好,本就是有之前军备中间藏运*的污点,这钱来的干不干净谁也说不清楚,而今却把这些钱都用在了沪升银行上真是有一套了。

    “妹妹,你看你,怎么就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呢?苏郡格现在回来了,而且任职的是沪升银行的大董事,现在全上海的钱都掌握在沪升银行里,以后你还想着跟谁好,那不都是要看钱的脸色?比如说那个时候,本来黄老板是有心想同意了让你进府的事情,可是他家的那个大太太说什么都不愿意,为什么?还不就是顾忌你的美貌。最后呢?这都几年了,还是没有着落,黄老板不答应,主要是要因为大太太手里的钱,那你知道她手里的钱都在哪里了吗?她也是沪升银行的股东之一,还有每个月份的分红啊,你是想都想不到的。”

    宁漫心捻了捻手指,目光直逼柳如湘,那种略带威胁的口气,让柳如湘立马就软了下来:“妹妹,开开眼吧,年轻美貌那都是一时的,终归是抵不住这时光蹉跎,谁都有老去的时候,这样的世道唯有钱权才是正途啊。”

    柳如湘沉吟了起来,显然已经有了被说动的迹象,良久,她才回话,却出乎宁漫心的意料:“那么姐姐为什么不亲自出马,这是要拿我当枪使吗?”

    她倒是不傻,宁漫心暗想,这几年倒是在风月场上历练出来了,还真不能小看她,如此一来倒也好,这样与苏郡格争斗起来也就不那么费事了,时时事事都要自己教她,于是宁漫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抹着紫红色指甲油的手掌抚到了柳如湘的手背,“你也知道,我从前是嫁过人的,这寡妇门前是非多,有的人啊,就是忌讳这个,你就不一样了,虽然没有进黄家,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不进黄家你也一样在上海滩混的风生水起,还少了束缚,那黄桐廉都多大年纪了,你跟了他还是委屈了自己。再者说了,毕竟你年轻,有的是资本,且看你这长相,自然不输苏郡格的,那苏郡格现在拖儿带女的,一堆麻烦事,要是有人再提起当年北洋军的事情,她是一样被人唾弃,当年怎么与齐昱离的婚,被赶出了上海滩,只要你出马,她现在还会是这样的结果,你说是不是?”

    柳如湘点了点头,她必须承认,宁漫心说的一点都没错,可是她该怎么出手,从什么地方突破,这还真是个难题。

    “妹妹啊,姐姐无事不登三宝殿,要是你姐姐我也能有你这样的身段长相,我也不用来求你了,可是你也看到了,我与你之间的差别那真的是云壤之别啊。你说在这上海滩,谁能赶得上咱们姐妹之间的情分,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之前有什么不合适的,那也都是咱们初到上海不懂得规矩,姐姐要是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还得妹妹担待着。”宁漫心一边捧高柳如湘,一边又扯着什么当年的情分,再加上这诚心诚意的道歉,柳如湘这边显然已经是被拿下了。

    想想这些年,她与宁漫心不肯往来,孤身一人也是难捱,虽然风月场上得意,可是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有个能相互扶持的人,说说知心话,不过就是因为拉不下那张脸来而已,现在宁漫心主动的放下身段来,自己也就干脆借坡下驴呗。

    “我也了解姐姐受的那些委屈,毕竟咱们还是一起出来的,说上几句家乡话都还是一如从前的亲切,姐姐也莫要把自己当了什么外人,跟我这份客套,以前的事都不提了,今后就是咱们姐妹携手,要做什么,该做什么,姐姐直说就好了。妹妹听着,也照办。”

    柳如湘口中所说的宁漫心受的委屈还是和沪升银行的事情挂着钩,也就是因为她的相好也想入股沪升银行做股东享受分红,可是因为暗地里查出来做的是大烟膏子的生意,所以被拒之门外,由此结下了梁子。

    宁漫心其实这几年倒是没有闲着,她手底下几条专门拐带良家妇女的暗娼线,还有蒙骗青壮年到南洋做苦力的买卖人口的路子,都是她给铺出来的,心黑手黑还想把自己给洗白也没有那么容易,毕竟这种丧尽天良的买卖就算是搁到这样的乱世那都是要遭雷劈的。

    所以她本想再联络上赵衡辉,却没有想到他打着念及旧情的旗号却让宁漫心扳倒苏郡格,想想倒也合适,于是新仇旧怨加到一起也就成了她来找柳如湘的原因了。

贰陆叁·问孤航夜泊谁家

    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苏郡格再回上海的身份竟然是沪升银行的最大股东,林承得知之后也真的是大感意外,却也赞赏有加。这几年她虽然人在美国可是时时刻刻都惦记着上海的事情,惦记着为北洋军正名。

    林承自认为自己现在的身份是苏郡格的干哥哥也挺好的,而且现在林嫣已经是要在美国定居了,自己都是带着林嫣的消息给她的,再来探望苏郡格似乎名正言顺了。

    “我总觉得你现在这样的身份还住在少帅府是有点奇怪了。”林承十分坦然的翘着二郎腿坐在齐府的花厅喝茶。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想着应该把原来的苏公馆给收拾出来,我们三个搬过去。”苏郡格拉过来跑得满头大汗的齐赫与齐诺,一边给擦汗,一边让他们叫林承——舅舅。

    “舅舅。”

    “舅舅。”

    这两声舅舅把林承叫的十分心酸,但是脸面上那些面子还是一定要的,于是答应的也算得体。

    “好孩子,舅舅给带了奶油的蛋糕,去吃吧,但是记得不能多吃,也得记得多喝水。”林承宠溺的看着两个孩子的天真烂漫,毕竟她也算是非常的圆满,自己却非要横插一刀,夺人所爱,这是何苦来呢?

    “谢谢舅舅,舅舅最好了。”异口同声的两个孩子,被蛋糕所以吸引,立马跑的飞快去找云嫂要蛋糕了。

    这边安静了下来,苏郡格才能和林承好好谈谈沪升银行的事情,白琳这个时候听说林承来了也出来打了个招呼。

    “伯母好。”林承规矩又礼貌的站起来打招呼,对待值得尊敬的长辈,他向来是毕恭毕敬的。特别白琳对苏郡格的态度还是那么的叫人非常赞许的,当婆婆当道白琳这个份上的还真的是不多。

    “林堂主快坐吧,都不是外人,不用这么客气的。”白琳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她不了解林承对苏郡格感情,自然对他也就是对平常晚辈的态度,不过倒是觉得他这个人算的上有本事的,年纪轻轻也能在上海占有一席之地。这些后辈晚生里面也就自己的儿子和林承才能算得上是佼佼者了,虽然都是承袭了家族的产业和事业,但是没有败坏到手里,还能做出一些些成绩的就已经算是难得。

    况且林承这个人虽然看着总是有些玩世不恭的态度,说白了就是总没有那么认真的样子,唇边时不时浮现的笑意也是似是而非,眼角眉梢也是轻易显不出喜怒哀乐,让人整个猜不透他的心思,摆明了是那种“逢人只说三分话,不会全抛一片心”的标准作为。

    想来他这样的行事风格也确实合情合理,要不然怎么在这样鱼龙混杂的上海滩操持林家那么大的家业。

    “多谢伯母。”林承自然也是客套的相当合适。

    “你也是沪升银行的董事之一,咱们的关系是近的。以后都要相互帮忙的,是吧。”白琳的话一向说的巧妙,既不得罪人,也不会失了自己的颜面,两全齐美。

    林承一笑,微微颔首,谁知他这个表情是答应呢?还是认同呢?反正你是看不明白他的心思,白琳也深知想把他给笼络到手那也是不可能的,能盼着他不跟着捣乱也就是万幸了。

    “沪升银行那边我倒是不着急着过去,我还是先去学校吧,荀校长那边也打过招呼了,说是可以回去代课的,只是不知道学生们的反应如何。”苏郡格知道林承的为人,由她来岔开话题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三年多了,原来那批学生早就毕业了吧?”林承这一句确实让苏郡格释然不少,他知道苏郡格去学校代课实际的目的还是投石问路的,为以后的在更大环境中展现自己。

    “所以啊,你的顾虑也不要太多,新的学生了,只要你课讲得好,就不要管那些事情了。学生们会认同你的,而且不是还有荀校长和陆老师在啊。不管说什么,你终归还是这齐府的人,虽然现在没有补齐结婚的手续,但是两个孩子在是不会有假的,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你的靠山。”白琳说这话的时候总是顺便看两眼林承,她话突然说的这么满,摆明了是给林承听的。

    或许女人的第六感就是这么的强烈,虽然林承自白琳出现后就没有说过几句话,可是白琳仍旧明显的感觉到,他对苏郡格的感觉是不同的,他们之间或许真的就不平常,今天说是来商议沪升银行的事情,但是白琳能够感受到林承看苏郡格眼神,说话时候的语气,甚至不经意间调整坐姿而微微倾斜的身子,都是向着苏郡格这边的,他对她真的就是不一样的。

    白琳心里不是滋味,但是在看苏郡格的态度,她全然没有那种似是而非的掩饰,坦然而直率,没有理由不相信她。只能感慨,苏郡格这样的女子,天生就是被人惦记的,不过就是老天也同时偏爱齐昱,让她嫁给了齐昱,让她成为齐家的儿媳。

    林承又是一笑,人家为自己的儿子护媳妇护到了这么个显而易见的程度,就要反问自己是不是又没有收敛住?

    “这么多人给你保驾护航,你就不用担心了。”林承轻描淡写一番,目不斜视的盯着自己茶杯,一杯茶眼看见底,是该走的时候了。“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告辞了。”

    “这都快吃饭时间了,一起吃个午饭吧,何必着急着走呢?等会儿齐昱回来你们也可以喝几杯啊。”白琳该有的客气话还是要说的。

    林承接着笑道:“不必了,我中午还有些事情免不了要应酬一下,改日吧。”

    苏郡格突然觉得自己笑的实在僵硬,究其原因,大概是自己太不会虚伪了。她真的是说什么都想不出来林承和齐昱把酒言欢的样子,大约就算是想到了,也觉得实在是滑稽。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有事情就先忙,有机会多来家里坐坐,就像之前咱们在美国过年的时候一样。”白琳自然是不用什么真心话的,于是送人走也很利索,却又不把话说死了,终归还是大家有着统一的利益。

    “舅舅要走了?”齐诺歪着脑袋,嘴边还有奶油挂着。

    “是啊,舅舅要走了,下次想吃什么再给舅舅说,给你带过来。”林承弯下腰来,把她嘴边的奶油给小心抹掉。

    “我想吃巧克力,舅舅可以吗?”齐赫拉着林承的衣角。

    “当然可以。”林承宠溺的自然而然。

    “小孩子不可以吃太多的甜食。”苏郡格在一旁颇为严肃地提醒。

    “还是听你们母亲的,舅舅还有事要忙,不许这么调皮,听到了吗?”白琳紧忙着把两个孩子拉到身边来。

    “好,那舅舅就走了,你们两个要听话,下次就给带好吃的。”林承干脆不去介意那些,就此也就径直走人了。

    在门口恰遇齐昱的车子刚刚进门,这厢齐昱也是看到了林承准备上车,于是干脆就让邵震停了车子,提前出来,跟他打个招呼,也算是给统一战线的战友一个礼貌的接待。

贰陆肆·半梅花半飘柳絮

    “怎么都这个时间了还要走呢?”齐昱下了车,问的直截了当。

    “中午还有个应酬。”林承却不能直截了当的回答,难道要说看出来你妈对我有敌意,我中午还怎么在你家吃得下去饭,再者说了,吃饭的时候一定是你们全家其乐融融的给我这个外人大展恩爱,我林承可没有这么傻,白白的给自己添糟心事。

    “那就改日吧,到时候咱们去那家新开的淮扬菜馆看看,郡格昨天说想吃松鼠鳜鱼了。”齐昱三句话不离苏郡格。

    “是吗?在美国的时候我倒是给她做过这道松鼠鳜鱼。”林承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眼看着齐昱的脸色由晴转阴,“不过也好,去尝尝,看看这菜馆的手艺是不是能强的过我。”

    齐昱败下阵来,立马就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阴森森的回了一句,“那就到时候见分晓了。”

    林承也不多说,转身就上了车扬长而去。

    白琳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一顿饭吃的还是井井有条,丝毫不差,吃完了午饭才把齐昱叫到一边,说了今天林承来齐府的事情。

    “母亲多想了,不会的。”齐昱反驳的叫人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的破绽。

    白琳抽了抽嘴角,自己的儿子都承认这件事,自己一个当婆婆的背后嚼儿媳的舌根这实在是有悖自己的修养。于是红着脸闭上嘴,讪笑道:“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也就这么一听,是我多想了,你别放心上,这件事就当是风吹过一阵就算了,咱们都不提了啊。”

    “母亲放心,这都是没有的事,林承是有妻室的人,郡格又是我的媳妇,还有两个孩子呢。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林承有这个想法,只要我在苏郡格的身边他就没有这个机会。”

    白琳听着齐昱把话说得这么铿锵有力,又想着苏郡格和两个孩子,自然也就是不会在提这样的事情。

    “那明天她要去学校了,你可要看管周全了,一定给保护好了,我也是真的担心呢。”白琳要交代的还是得交代清楚了。

    齐昱点头称是。

    回到卧室的时候,苏郡格已经在看明天要准备的教材书籍了,两个孩子交给云嫂去看着睡中午觉,她自然放心。

    “你这也太敬业,今天就要开始备课了?”齐昱抄起一把折扇在一旁帮她扇着,上海的夏天来的就是快,冬天一过哪还有春天什么事。

    “总要看上一看,要不然明天讲些什么呢?”苏郡格到也不用多么的费尽心思,粗略看看心里有数就好了。

    “还有一件事,我细想了一下,总觉得住在这里不合适,要不然我们先搬回苏公馆吧?”把书页合上,苏郡格抬起眼来,认真的看着齐昱。

    “你说什么?”齐昱皱了眉头,问的十分严肃。

    “你又怎么了?”苏郡格明白的瞅着他的不痛快,“因为林承来了?方才是不是……”

    “没有。”齐昱想着自己在林承那里受的委屈可不能都在苏郡格的身上还回来,于是压下了火气,又把折扇摇了摇,清风徐来,这才换了表情,“我的意思是,不行。你们住那边我不放心,除非你的意思是也让我把办公地点都搬到苏公馆去。”

    苏郡格挑了挑眉毛,故作无所谓,“那好吧,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那就委屈少帅收留我们咯。”

    “调皮!”齐昱扇子一合,往她的头上一点,长臂一挽就把整个人给带到了床上。

    “岂可白日宣淫?”

    “再多言,我就让你晚饭之前都下不了床。”

    ……

    苏郡格在镜子前面照了又照,见她如此的慎重,齐昱不禁哑然失笑,调侃她:“够美了,我的少夫人。”

    “我……”

    她不过就是紧张罢了。并非是怕自己学艺不精,而是怕有人旧事重提。齐昱了解她,于是故作轻松让她放松。

    “陆老师楼下等着你呢,放心吧,有我在。我相信我的少夫人定然不同凡响,学生一定会喜欢你的。”

    苏郡格看了齐昱一眼,心道,有你在又怎么样,就是因为有你在,自己这才忐忑不已。也罢,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总不能一辈子都畏畏缩缩,再说了自己也没有做错过什么,北洋军也是被人陷害的。

    想到这里,苏郡格就有些昂首挺胸,给自己打气,只需要为人师表,做好讲师的工作就好,自己在美国这几年更是精进了不少,一边带着孩子一边请了教授到家里给自己讲课,虽然算不上留学,但是镀了镀金自然也就不一样了,她应该更加的底气十足。

    陆樵看着苏郡格突然举得眼前一亮,这么几年没见,她似乎比以前更加的光彩照人了,虽然已为人母,却丝毫没有任何的改变。那些光艳照人,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用在她的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和陆樵一样是上身淡蓝色的短袖偏襟盘扣衫,下身深黑色的过膝百褶裙,可是两个人站在一起,却总觉得陆樵是个老师,苏郡格只是个学生。岁月偏爱的人,总是那么的年轻,似乎时光的流逝与她总是无关。

    “姐姐走吧。”苏郡格挽着陆樵,丝毫没有架子。

    “好。”陆樵也欣然接受她这样挽着自己。

    那些对过往的感慨似乎都无从说起,陆樵也不是不想感慨,她身为一个古文老师能说出来的词汇成千上万,可是这样的场面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一挽,似乎那三年多的光阴早都已被忽略,甚至没有发生过任何的变化。

    今天挽着手去学校上课,就像是三年间从来都没有断过,就想她们第一次成为同事的时候都是一样的。

    学校里早就没有了齐晓,没有了齐眉,也没有了上官卿浩,唯有不换的是学校里那些依旧古朴的建筑,还有荀校长那一头的白发。

    “少夫人,今天的课讲得很好啊,学生们反响很强烈啊。”对苏郡格的称呼荀海儒从未改变过,而现在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还是这样的称呼那就是告诉其他人苏郡格的身份依旧脱离不了沪军齐府。

    “谢谢校长,我会尽力而为的,有什么不足之处还望大家多提意见。”苏郡格在办公室里给同事们说话也是平易近人。

    至于其他老师的反应自然都是跟着齐声附和,不管是拍马屁也好还是诚心夸赞也好,反正苏郡格担心的都没有发生。

    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一个身影远远的正站在那里,望着自己微笑,齐昱竟然也在学校里,他的保驾护航真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贰陆伍·铺眉苫眼早三公

    上海入夏的时候,北京也同时入夏了,空气中的干燥和热气一同袭来,裹在人身上实在是有苦难言。京城里的老少爷们早就耐不住这样的干热全都长衫换了短袖,识趣的什么地方凉快就找什么地方猫着去。

    章言致也终于从被下毒刺杀的事件中全身而退,虽然落下了咳嗽的毛病不过能捡条命回来就算是万幸了,强求别的也是枉然。

    赵衡辉被彻底舍弃,而今谭家东就成了红人,在章言致的身边一路的顺风顺水,他自然是有自己的一套才能混到今天的地步。了解章言致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于是那些年还有闲工夫看着赵衡辉这样一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毛头小子在章言致的面前耍威风,趁他远在上海就落井下石的痛快。

    从象牙材质的鼻烟壶里舀出绿豆大的那么一点鼻烟粉,置于鼻孔下深深一嗅,便觉得头脑清醒了很多,里面的烟叶是绝对的上等,谭家东对一壶鼻炎甚是满意,“好东西。”又琢磨着这么好的东西,能弄到手的也就是安家了,可是,这会儿安楚宏能来跟自己上贡?

    “老爷喜欢就好,您能看得上是小的莫大的荣幸。”对面的人点头哈腰,是个贩夫走卒式的小人物,看看年纪约摸着有三十岁出头。

    “东西不错,老爷我很喜欢。”谭家东赶紧端正了坐姿,鼻烟壶却还攥在手里一刻不停的摩挲,心里琢磨着应该不是安家,现在安家有了日本株式会社的注资对东北军都不怎么看得上了。见这个人也是买了自己偏房的面子,说是老家差人来,顺便带了好东西让他一观。而且要是安家的人也不需要这么的起承转合,弄得神神秘秘的。

    “这是我们东家的拜帖,请老爷一观。”那人把一封牛皮纸的信件递了过去。

    谭家东把花镜戴上,展开了信纸打眼一瞧,粗略看了信的内容,心里顿觉慌乱。“啪”把桌子一拍,低声吼道:“你也不怕我就这么把你给绑了?好大的胆子!”

    “小的不怕,就怕老爷您不识货。”这人确实有两下子,如此的孤军深入,却还带着单刀赴会的气魄。

    “你什么意思?”谭家东是个明白人,他敢这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自然是有备而来的。

    “在下是革命军的人,第五军的上校副官——燕宗岳。”

    这人此时方抬起头来,谭家东粗看了一眼确实不是个怎么夺目的人物,唯有那双算不得太大的眼睛,却炯炯有神的出奇,过目难忘。

    谭家东自是很清楚他动不得这个人,想他能这样就摸到自己家里来,攀上自己姨太太这样的关系,定然也是把自己给查了个底儿掉,如果就这么把他给交出去,自己估计别说仕途不保,就连这脑袋恐怕也是要换换地方了,更别说这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

    “请燕副官上座,咱们从长计议。”谭家东这表情倒是换得如此快倒是十分的应景。

    革命军自打在广州把程一亮给斩首示众后,又占了几个省市,就越发的声势浩大,基本上不光岭南的地盘有了革命军的力量就连四川那边也跟沾了革命军的光。眼看着就要从广州慢慢往北面发展开来,而今居然登堂入室的直接到了自己的家里。这番作为实在叫人刮目相看。

    谭家东不禁头疼,苏郡格回国的事情,已经叫人不知道沪军这是唱的哪一出了,这边还要应付暗暗潜伏到自己家里的革命军,真是流年不顺啊。

    燕宗岳的目的很是简单,不过就是想着能劝说谭家东,有朝一日,革命军北伐之时希望他能做内应。

    谭家东这样人自然明白,两边都是不能得罪的,到时候给他安一个内通外敌的罪名那就百口莫辩了。

    干脆两边都不得罪,两边他各自应对,现在这样的时候,这天下以后还不知道会是谁的,自己没有这个当皇帝的命,那就需要投靠一个可靠的主儿,所以,他还是自然是静观其变,保全自己为上策。

    这边还没有将燕宗岳送走那边章言致就派人找了过来,说是要开会。谭家东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给自己穿戴整齐,再把这张脸上的愁云惨淡全都隐藏起来,整装以待。

    章言致这个时候坐在会议桌前面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最近所有的消息似乎都有些措手不及,喜忧参半。

    开会的人都到齐了,一个个都心怀忐忑的看着章言致的脸色行事,围坐满桌就等着今次的开会内容了。

    秘书处的人把最近的部署给宣布了一下,众人都认真记录一番,没有听到散会的信息,就一个都不敢轻举妄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又有一番闹腾啊,上海那边最近没有消停,齐昱的野心日发膨胀,眼看着已经拿下来安徽这边似乎对淮河附近都有了安排与动作。

    至于安家这边干脆就与财政部断了联系,自顾自的把生意越做越大,安邦银行显然要比京业银行更叫人觉得深入民心。

    还有苏郡格的回国,章言致面对这样的消息都不知道是喜是忧,他说到底还是喜欢她,这几房的姨太太哪个不是她的影子?可是也都只能是她的影子,仅此而已。

    不管她们长得有多像,不管她们给自己生多少个孩子,不管她们对自己是真情还是假意,都无所谓,留给她的位置就是给她的,哪怕知道没有结果,选择甘心错过。

    她身边多了两个孩子,她还住在齐府,她去了师范学院当了教授,她出任沪升银行的董事会主席,她与驻上海的美国领事夫人成了忘年之交……她的一切总在自己的眼前来回的晃悠,若近若远,感觉触手可及,却也遥不可及。

    “来人,把周焕新给我拿下!”章言致目光扫过长桌,最后停留在周焕新的脸上,他果然是一脸的不解和惊讶。

    众人也都在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愣神了片刻之后纷纷左顾右盼,交头接耳。

    这个叫做周焕新的人本来是在政府部门的外交部杨次长麾下的办公室主任,却不知道的放着这样的肥差不做,怎么就非要硬塞到东北军里面来,章言致早就对此事很是不满,这会儿正好听说有人外通了革命军,至于是谁没有查出来,那就拿这个外来户开刀呗。

    秘术宣读了周焕新外通革命党人的事情,就这么一个完美的借刀杀人再加杀鸡儆猴。

    周焕新大呼小叫的自然是只喊冤枉,说章言致公报私仇,最后还是被警备科的人给上了手铐带离了会议厅。

    谭家东这个时候才察觉到一脑门子的冷汗,往椅子后背一靠,觉得一凉,原来这后背也被湿透了。不经意间瞄了在座诸位,还是有人用手帕拭汗的,看来自己还是要提防些,毕竟人在屋檐下,不低头,就得头破血流。

贰陆陆·三脚猫渭水飞熊

    不管苏郡格怎么样的小心自处,又或者是齐昱如何的仔细保护,很多事情,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该想办法处理的还是要想办法处理。

    上海滩鱼龙混杂是一部分,卧虎藏龙更是一部分,有多少人是并不在你的管辖范围和在乎范围,但是交道还是要打的,猝不及防的时候还会跟你有些过节。

    白举巽去跟美国驻上海的一个银行分支交涉资金兑换的问题,却没有想到遇到了这么一位,约翰·李,混血儿,母亲是亚裔,父亲是美国人。

    最先是把白举巽给晾在一边,让他整整等了一个多小时,对于白举巽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时间比什么都重要,一个小时不让走也不让见,白举巽无奈在人家地盘上,要用得着人家自然就得委曲求全,等就等吧,就当是休闲一会儿,喝个下午茶了。

    好容易见到,这个约翰·李一点好脸都没有给自己,当头棒喝一般的说白举巽什么登记的册子有疏漏,再不然就是说他们沪升银行什么地方的账目做得不细致……凡此种种,主要目的就是不让他好过便是了。

    约翰·李这个人因为是混血的原因所以长相上面十分占便宜,自是一个英俊不凡的相貌,只可惜的是为人处世,还有那待人接物的样子,总是顶儿郎当的样子,各种的刁难挖苦,白举巽这样好脾气也要急眼了,不管怎么好说歹说他就是不同意。

    无奈之下,白举巽只好搬出了苏郡格和驻沪大使夫人之间的匪浅交情,没想到这个约翰·李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一脸的不屑,冷笑砸在白举巽的脸上:“我觉得你应该先去看看我的底细,再把你那不值得一起的莫逆之交给说出来。”

    白举巽碰了一鼻子的灰尘,事情也没有办成,他实在是不明白,原来去的时候都是交接特别顺利,基本上你好我好大家好,今儿这是怎么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约翰·李最近结识了柳如湘的缘故,至于他的身份嘛,当然是大有来头,母亲是中国人,祖籍南京是谢氏豪门的名门闺秀,父亲是美国参议院的议员,更是赫赫有名的富豪,家族中人也是非富即贵。

    至于他为什么会跑到中国来,也就一个目的——玩。当然他也不是什么靠着家族的无能鼠辈,自己也是美国的名牌大学毕业的,有着正经百八的学历和能力。

    宁漫心费尽心机找到这么一个人做柳如湘的帮衬那可真是挑对了人,以这样的身份,这样的背景才能镇得住苏郡格了。

    “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兑换业务就这么不顺利?”苏郡格看着总是拖拖踏踏的业务流程也有些撑不住气了。

    白举巽向来都是干脆利索的人,这个时候一脸的欲言又止,时不时的咬着嘴唇,显然是有大大的苦衷。

    “有什么就说吧,你不是这样一个拖泥带水的人。”苏郡格两个意思,催促和鼓励。

    “我去了几趟了,总是各种的刁难,说咱们的业务上有各种的纰漏,借口很多……”

    “还有吗?”

    “让主事的人亲自去一趟……”

    苏郡格慢慢的往椅子后背靠过去,以前都没有过这样的事情,业务还是那样的业务,账目还是那样的账目,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沪升银行的总经理去了都不行,还要主事的人,看来这又是冲着自己来的咯?!

    苏郡格思考着到底要不要去会会这个约翰·李,思来想去觉得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两边都是公对公的事情,大白天的再多带几个人,他还能怎么着?

    万一确实是因为业务上面的问题呢?自己也不要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反思一下,总觉自己最近是惊弓之鸟一般的作为,干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过了头,这般的如履薄冰难道真的是心虚的表现。

    于是苏郡格安排白举巽给约翰·李去了电话,说明天一定亲自到访,商谈一些业务往来的事情。

    “宝贝儿,你满意了?明天要不然一起跟我去会会这个苏郡格?”约翰·李把柳如湘给抱在腿上,与她一碰杯。

    “我才不去呢,有你替我出气就好了,我最信你了。”柳如湘娇媚一笑,如花绽放。

    ……

    苏郡格和白举巽的遭遇相同,也是等了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说是约翰·李这会儿正在开会,等他回来的时候却是从门外面进来的,显然这是明摆着给苏郡格一个下马威,而且也明摆着告诉苏郡格自己就是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约翰·李就这么明目张胆的上下打量苏郡格,那种挑剔与蔑视的目光就像是一把钢刷子在苏郡格的身上来来回回的刷了两边,把人给羞辱的体无完肤。

    原来那些高傲清冷的性子被苏郡格全都收藏干净,她今天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挑衅的,就当是这家伙的眼里长了脓包,要不然谁这样看人的。

    “董事……”白举巽连忙站到苏郡格的身边,低声说道,“要不然今天咱们先走?改日再来?”他明确的知道这个约翰·李就是要苏郡格的麻烦。

    “不用。”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苏郡格非常明白,反正早晚都要面对的。今天就来会会他,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还怵他不成?

    “李先生好,我是沪升银行的大董事苏郡格。”苏郡格伸出来的手被晾在一边。

    “请坐。”约翰·李压根没有伸手,径直的做到位置上,翘起二郎腿,打开盒子取出一支雪茄在手里揉捏着。

    苏郡格干脆的缩回来手,也不用再给他客气,转身想找椅子坐下的时候却发现整间房子就约翰·李自己椅子可以坐,其他的地方什么能坐的都没有,就连个板凳都见不到,更别说椅子了。

    这下马威给的,还是真是分量十足,苏郡格稳了稳心神,不能乱套,正事要紧。

    “是这样的,听说您需要沪升银行主事的人来商量兑换业务的处理事宜,我可以全权来负责,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请李先生指出来,今后我们一定改正。”

    “你?一个娘们?”

    “没错,就是我,一个娘们,沪升银行的大董事。”苏郡格回答很是明确,目光与约翰·李相接的时候没有丝毫的退缩。

    “我看不上,虽然你长的是有几分姿色,但是这是共识,不是靠姿色就行的,这上海滩的男人都死光了,要你一个娘们来跟我谈业务?先不说你们沪升银行的业绩怎么样,也不说那些兑换的登记和账目,就说你,就说你这个人,我看着就不怎么样,实在是让我觉得今后难以合作。”

    “……”听着他把话说得这么刺耳,苏郡格突然觉得自己心中一紧,嗓子被堵住了一般。

    “我听说你不是在美国呆了几年吗?你躲到美国的这几年是不是找了加州学校的老师给上了几节课,懂一点什么财务知识之类的,还干什么了?顺便帮你的父亲在美国洗钱?就你这样的人,也配跟我谈业务?你哪里来的资本?你当上这个沪升银行的什么大董事也不过就是当年北洋军借着军备物资的运输走私大烟膏子弄来的钱吧?”

    “……”站在那里听候发落一般,身体也感觉到僵硬,苏郡格这个时候只能强做镇定,其实整个人连呼吸都已经错乱。

    “在我的面前义正言辞那套行不通,你们沪升银行的兑换流水账做得真不如安邦的,我也就只能对你们说好走不送了。请吧!”

    不知道是怎么出来的银行大楼,脚步虚浮,整个人眼前都有些发花,大街上那些南来北往的人似乎这个时候都站住了脚步在对自己指指点点……

贰陆柒·萋萋芳草春云乱

    齐赫与季志杰两个人正在一处打闹,最后急了眼,齐赫竟然哭了起来,原来是因为两个人下象棋的时候季志杰说齐赫耍赖,才赢了自己,齐赫就说没有,两个人就这么争吵了起来。云嫂赶紧上来劝说,就怕齐赫年纪小吃了亏,万一季志杰再动手打了他那就麻烦大了。

    白琳更是护短,没有一个好脸色的就数落季志杰,“你怎么说也是个叔叔了,大我们这么多岁呢,怎么还欺负小侄子呢?真是过分!”这个时候苏郡格正好回来,眼看着白琳的话会越说越难听,就赶紧拦下来。

    “妈,没事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不用说志杰,齐赫也有不对的地方。一会儿就好了。”苏郡格一阵安抚又对白琳小声说了些什么,然后蹲下来身子,对两个孩子说,“我今天买了很多好吃的,都在餐厅里放着了,去吃吧。齐赫,以后不许随随便便就哭鼻子,你是男生不能这么娇气。要不然以后没有点心吃。”

    转头却看到坐在旁边的齐诺,似乎所有的事情对她都没有影响,她自顾自的在哪里玩手里的孔明锁,小丫头平时都是各种的淘气,可是偏偏就对这些小玩意儿上心,有的时候甚至废寝忘食的摆弄。原来周岁抓阄的时候,齐赫是抓到了齐昱的配枪,死活不肯放手,之前做了安排没有放子弹。就这个齐诺,放她去抓阄她就是不去,脾气大得很,抱着平时苏郡格喜欢玩的九连环不放手,最后实在无奈,也就随她去了,就当是她抓了个九连环吧。

    苏郡格终于应付完这些家事,就回了房间,今天一天她实在是太累了,累得都不想呼吸了。

    到了吃饭的时候,白琳却只见孩子不见大人,和云嫂面面相觑了一阵,最后也只好跟孩子们一起用饭了。

    齐昱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房间里特别的闷热,苏郡格没有睡觉,就在窗边坐着,也不开窗户,傻愣愣的看着外面。

    “怎么还不睡觉?”

    “睡不着,太热了。”

    “白举巽都给我说了。”

    “嗯。”

    齐昱将台灯打开,看着她的侧脸在灯光中渐渐模糊,齐昱转身进了浴室,天热他得洗个澡才能去除这一身的烦躁。

    再出来的时候苏郡格趴在窗台边睡着了,眼角边上泪珠晶莹透亮,看的齐昱触目惊心。约翰·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这样拿着她痛楚羞辱她,当时她是怎么就这样承受下来的。

    美国银行的人,沪升银行的人,不管是敌是友,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样的被人数落的体无完肤,言辞之中极尽讽刺挖苦,简直叫人无所适从。

    “你还真是能挨得住。”齐昱轻叹一口气,那种无奈与疼惜真是折磨人。

    很多时候自己受什么样的气不要紧,关键是你看中的人她受了什么样的气,你会比自己受气都觉得难受。

    约翰·李……

    齐昱反反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念叨的心烦意乱,口干舌燥,咬牙切齿!

    “醒了?”

    苏郡格在凌晨时分醒来,天这个时候才蒙蒙亮,窗外有浅浅的雾气迷蒙,她睡得不好是明摆着的事情。

    “想吃什么?我听说你昨天下午的饭都没有吃。”

    “我不怎么饿,就是想喝点水。”

    “好,都听你的,就是不许难为自己。”

    “明煊……”

    苏郡格靠在他的肩头,眼泪终于滑落下来,哭了个干干脆脆,彻彻底底,好久没有这样哭过,宣泄宣泄也是好的,她也自觉承受的东西有些过多了,自己给自己的责任似乎太大了。

    齐昱不愿打断,就这么揽着她哭,哭完了,也就好了。

    “我看这个董事我也是做不下去了。告诉白举巽我今天就不过去了。”苏郡格这样的万念俱灰应该被伤透了。

    “你看你,怎么就这么容易放弃了。这件事情倒不如从头至尾咱们梳理梳理,你总觉得北洋军的事情是一个污点,那他永远都会是个污点,不管是过了多少年,三年也好,三十年也好,就算是三个世纪,他都是,都在,所以何必执念呢?”齐昱把她的眼泪擦了个干净,看着她眼眶红肿,再用毛巾沾了干净的水给她敷上“我的苏郡格应该是洒脱释然的,怎么就喜欢钻这个牛角尖呢?”

    听着齐昱的话,苏郡格神情黯然,他说的都对,自己确实是急功近利了,要不然也不会就被约翰·李的几句话给激成这个样子,搞得心神俱伤,徒增别人的笑柄。

    不在乎,其实最好的抵抗武器。自己这是被下了降头了吗?怎么就不明白这样简单的道理。

    “不过,也一定不能就这么放过约翰·李,我齐昱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吃了亏。”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毕竟还是要用着他的,再说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打蛇还讲究打七寸呢,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我觉得还是不要打扫惊蛇,再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手段。约翰·李突然这么威胁我们,一定事出有因吧,且沉住气,就看背后的关键人物是谁。”

    “不过我就怕你还有的委屈要受呢。”

    “这点委屈,算什么,不计较就是了。”

    “看来这是想明白了?”

    苏郡格看着齐昱微笑点了点头,她这一点即通的性格是招人喜欢。

    情不自禁,齐昱捧着她那梨花带雨的脸,吻了下去,他实在是爱极了她在自己面前示弱撒娇的样子,虽然还是带着骨子里就透出来的那种骄傲和冷静,他的苏郡格自然是不一样的。

    早上饭的时候白琳就看着苏郡格和齐昱一起携手出现,实在是闹不明白这两口子到底是个怎么情状,昨天苏郡格就看着不怎么对劲,晚饭也不吃,窝在房间里不愿见人,半夜齐昱才回来,也没听丫鬟们说他俩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甚至吵闹声也没有听见。想必是生了闷气,又冷战来着。这今天早上又说说笑笑的出现……

    唉,这小两口,真是床前打架床尾合,叫人白白担心了一个晚上。

贰陆捌·天边白雁写寒云

    “达令,爱死你了,有你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柳如湘就像是全身抹了浆糊一样的粘在了约翰·李的身上,百般的献媚。

    “那当然。”约翰·李得意洋洋的揉捏着身上的柳如湘,逗得她各种欢声笑语,与自己亲昵的就跟长在一起了似的。

    只可惜柳如湘却不知道,约翰·李羞辱苏郡格的初心却不是为了柳如湘,而是为了他自己。曾几何时,约翰·李眼见着齐昱在上海滩的叱咤风云,那种不可一世的态度,真是叫人有些厌烦,不过两人有交集的地方不多,所以也就没有必要时时事事的针对,这次恰好就都是算在了苏郡格的身上。

    至于苏郡格这个人,他多少也有过了解,这女人不管长相上占了便宜,就连气质上也占尽先机,说话的态度和语气总是高人一等的感觉,就看她会的第一句话回复的样子,“没错,就是我,一个娘们,沪升银行的大董事。”这叫什么话,吓唬谁呢?

    他约翰·李可不是被吓大的,而且在阅人无数这件事上,也从不吃亏,见识的女人类型多了,苏郡格这样的性格的人倒也是见过,有些女子为了引人注意总是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各种的另类手段,这样的欲拒还迎,未免也太老套了。亏得齐昱也是风月场上混过的老手了,就这么点小把戏就给拿下了,就连林承这样的听说也对她是青眼有加。

    再者说了,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就把幕后的柳如湘给扔出来,有这么个替罪羊随时准备着当炮灰,约翰·李自然是无畏的可以被当枪使了。

    白举巽最近的日子过的可想而知了,再这样下去,这个总经理的差事是不好干下去了。领着大董事跑到别人的地盘上被羞辱,这是什么样的胆色能干出这么叫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啊,活到这个年纪了,竟然让约翰·李这样的人物给摆了一道。

    他都不敢在往苏郡格的办公室里迈步了,不过幸好,最近她也没有来银行,毕竟是大董事嘛,不需要时时刻刻都泡在这里的。

    “白经理,这件事确实是有点不地道,不过吧,要是全都怨到你身上也确实委屈了你,不管怎么说,最后没有出什么事,还是万幸的。可是眼下这业务上的事情可怎么办呢?跟那边还是要来往的,咱们还是需要从长计议啊,商量一个妥帖的法子解决一下,也算是将功赎罪了。”明央吾老先生也是为了白举巽各种的着急,能想的办法,他也是尽量的想,能动用的关系也是需要尽量动用的。

    白举巽垂头丧气,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显然自己也是深受这件事的影响,总觉得心里是对不住苏郡格的。“那我先回办公室了,明老先生想好什么法子了,咱们再商量。”

    “也好,你想去忙吧。”明央吾也没有难为他的必要,最好去跟齐昱商量一下。

    “少帅,您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邵震把约翰·李的资料全都给摆在了桌子上,然后接着汇报了些今天的日程安排。

    齐昱今天确实精神头并不足,他一天一夜没有睡,最近实在是忙的不可开交,昨天本来是不想回帅府的,但是想到苏郡格受了委屈,就觉得非得回去看看才放心的。等到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就已经到了后半夜,赶回去看她的样子实在心疼。

    可是公事没有处理完,自己就守着她,看着文件,熬了整整一夜。

    “邵震,再端一杯咖啡来,不用放糖。”齐昱低头都感觉有点晕。

    “少帅,这一上午都三大杯了,还是别喝了,休息一下也行啊。要不然去外面走走?”邵震赶紧给齐昱建议。

    “好吧……”齐昱用力的揉了揉额角,闭了闭眸子,而后站起身来,抻抻胳膊,他确实是觉得自己有点疲劳过度了。最近想着怎么把淮河那边几处的地方给收过来的,可是眼看就要到了山东与河南的地界,还需给韩德喜三分薄面。这其中的千回百转,盘根错节的关系真是叫人头疼。

    “约翰·李的事情交给你全权负责,能行吗?”齐昱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邵震。

    “应该没问题,他这样的背景虽然看着是很深厚,但是总归还是有着一方面的弱点,比如他在上海这边的时间是有时效的,至多也就三个月而已,就要回美国去了。至于为什么要为难少夫人,确实是很没有道理的,账目上听白总经理说了没有丝毫问题,倒是缺了一个公章,其实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他终归是想做些文章的,所以也就就这不放了。”

    “好,那就让白举巽受点委屈吧。”

    “明老先生也是这个意思,说是让白举巽亲自登门拜访,还有就是和约翰·李同一级别的还有一个美国人也是主要负责人,顺便给他一些甜头。”

    “那就这么去办吧。这件事最好不要捅到那些记者那里去,否则我唯你是问。”

    “少帅放心,现在更多的事情都关注在了北方,说是章言致有心想笼络全国的派系。”

    “消息可靠?”

    “非常可靠,是孙主任的密电也是这么说的。”

    “看来他真的是把自己当总统了,学着徐泰召开全国会议?”

    “就怕是场鸿门宴。”

    “章言致没有这个胆子,他中毒的事情没有传出来,但是很多人都已经听到了风声了,至今为止也没有查个所以然来,我看也是要急眼了。”

    “少帅说的是,现在确实都是一笔一笔的烂账,算不清了。”

    “荣华号的事情也不会就这么算了。暗鹰组织最近确实十分的老实,你那边有什么最新的密报吗?”

    “有,广田贞夫已经亲手接纳了暗鹰组织,但是因为身份有碍,所以他不敢太大的动作了。但是他最近手里又添了一个什么间谍,只负责买卖收集情报却很是猖獗,属下查了一下,是一个女人又叫做吉川千雪。”

    齐昱一愣,又是这个名字。看来,又是冲着自己来的了,当年简奉仪的日本名字就叫做吉川千雪,吉川千雪,这么凄冷的名字。

    只是眼看着满院的苍翠叠绿,姹紫嫣红,这是初夏的季节,有着各种的绚丽颜色,是雪都会融化的。

贰陆玖·三高祠下天如镜

    万万没有想到,苏郡格竟然接到了一张请柬,来自南京,下面签名是谢斐媛。苏郡格拿着这张请柬给齐昱看,齐昱也觉得莫名其妙,谢斐媛这人怎么会邀请苏郡格呢?

    说起他来,却也真是让人多疑,这个人就是约翰·李的母亲,那谢家在南京的势力堪比军阀,豪门大户,实在是让人有些高攀不起的感觉。

    祖上七位状元爷,两名榜眼,八个探花,曾在前朝官至宰相,最差的也就是四品官员。而到了民国,政府中就有谢家的要员,副总统谢长巍,教育司总长谢展农都是他们谢家的人,就连徐泰这样的大总统也是多有尊重,再加上还有美国这么个女婿,谢家不用什么军权在握就已经可以独霸一方。

    关键之中的关键,他们家向来都是以文取胜。谢家人,打个哈欠都带着墨水味儿呢。

    “你不能只身前往南京,之前和约翰·李有那样的过节,现在你去了,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齐昱当然反对的很是彻底。

    “但是我想着以谢家这样的地位和身份应该不会让约翰·李那样羞辱我,完全没有必要。”苏郡格也是跟着认真的分析。

    “那是当然,这幕后的主使当然不会是他,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也不能去。”齐昱接着反对,恨不得把这封请柬给撕个粉碎。

    “那就找个托词吧。”苏郡格当然也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把自己当羊羔送入虎口的。

    齐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信口胡诌道:“你就说自己怀孕了,身子沉,不方便。”

    苏郡格差点跳起来,愤然之中全是嫌弃,“这什么借口啊。听着都没水平!”

    “要不然咱们就把这个借口变成真的?你说呢?”

    齐昱厚着脸皮围了过来,苏郡格哭笑不得的一个枕头就给砸了过去,然后厉声批评:“说正事!”然后眸子中间一个暗淡,极不情愿的吐露详情,“我一个寡妇,怀的什么孕啊!徒增笑柄。”

    “呃……”齐昱最近真的是忙昏了头,她现在终究没有个身份就这么在齐府呆着,虽然全府上下都称呼她是少夫人,可是他们的合离还没有就此完结,到底该怎么离了再结,实在是叫人头疼。

    当年干什么不好,弄什么离婚啊?

    登报容易,现在可怎么弥补回来?

    老百姓们看着这个沪军少帅,今天离了,明天结了,还都是同一个人,玩过家家呢?逗你玩啊!?

    “要不然咱们就再怀一个?这样坐实了,也就不用去南京了。”齐昱总是不想旧事重提的。

    “少来。”苏郡格看着这个请柬上面写的邀请的事由,是什么南京女子学院成立仪式。

    这样的事情来找自己去给剪裁,是不是有些匪夷所思?南京的女子学院成立却让苏郡格去个剪裁,以往也没有这个先例啊?

    别说是有与约翰·李的这个过节,就算是没有这个过节,谁也不会贸贸然的就这么去了,师出无名,算什么事呢?

    “还是想个辙吧,找什么借口不去。”苏郡格也不想叹气,但迄今为止她还是没有想到最好的借口。

    齐昱眼看着苏郡格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干脆也就跟着一起琢磨了起来。果然是一山更比一山高,总也有他沪军少帅奈何不了的人物。

    幸好,这个时候林嫣要回国了,林家自然是要举办一些欢迎仪式,让久别重回的她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苏郡格好久没有见到林嫣,自然也是跟着一起庆祝一番的。

    美国的大使夫人Ashley也因这样的一些情谊,准备宴请林嫣和苏郡格以及众多社会名流,不管男女老少只要是这上海滩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都是在她的邀请之列。

    齐昱和苏郡格看着这一沓的邀请函忍不住面面相觑,最近这都是怎么了?宴请豪饮之风盛行啊,挑挑拣拣的来看看哪一家是最好的借口,能婉拒了谢家,还有不用得罪人的。思来想去的,应该也就是这个Ashley的了,毕竟现在有着洋人背景的还是能给三分薄面的,用这个做挡箭牌实为上策。

    苏郡格给谢斐媛回信回的自然是要十分得当的,她咬着笔头,思前想后的不仅要写的委婉客套还需不卑不亢,真真是为难呢。

    齐昱也伴着她的愁思凝结,与她一起冥想这其中的要义,最终两个人商量得当,才定了稿子。苏郡格苦笑,当年她提笔写小说的时候都没有这般费劲的绞尽脑汁呢。齐昱安慰道,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委屈该受的受,不该受的一概不受,受的多了,怕就要成了习惯。

    “我发现你这样嘴是越来越能说了,是不是我不在的这几年净耍嘴皮子哄女人来着?”苏郡格毫不客气的打趣他。

    “天地良心,我可是真的为你守身如玉,绝对没有沾花惹草,要不然你问邵震去,他能证明。”齐昱赶紧的指天誓日。

    “少来!他是你的心腹和下属,怎么敢不替你说话?”苏郡格瞥他一眼,冷笑一声。

    齐昱又腻味到苏郡格的身上,捏着她的鼻子,一脸坏笑,“你这么编排自己的老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爸爸,你不许欺负妈妈!”齐赫突然出现,挥舞着拳头就直接打了过来。齐诺就直接爬上沙发,一把抓住了齐昱的胳膊,那个气愤的小表情还带着娇声娇气的语调:“爸爸最坏了,竟然欺负妈妈,不能放过你,哥哥,我抓住爸爸了,你快打!”

    齐昱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两个小家伙对自己前后夹击,齐赫虽然还小,但是拳头上已经是有了些力道,小拳头砸在身上还真的有点疼了。

    “了不得了,有这两个小护身符在你身边,我以后是不是都不能近你的身了?”齐昱一边揪住两个小东西的手。

    “没办法,这呀……”苏郡格把嘴巴靠近齐昱的耳边,低声道,“都是你做的孽,实属活该。”然后笑的实在是非常诡异。

    齐昱气结,却也要承认,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贰柒零·阿房舞殿翻罗袖

    大使的邀请聚会放在了汇众大酒店,时间是下午五点开始,林嫣和苏郡格两个人都把孩子放在里一起,三个孩子多时未见,玩在一起倒也不显得生分。

    “姐姐,看咱们这都是什么命啊,只能是自己来却连个男伴都没有。”

    “怕什么,不是有你我吗?咱们作伴也是一样的。”

    “唉,真是命苦,你说,我没有肖存钦陪着是因为嫁给了安楚辰,不过多少我哥还是在的,起码有个帮衬,你呢?就算是少帅来了估计也是不能跟你过从亲密,就怕人家说你们是阳奉阴违。”

    “我倒是这么跟自己说的,不能陪我是他的损失,也就不用这么自怨自艾了。”

    “姐姐真是想得开,甘拜下风。”林嫣敬佩的眼神都要把苏郡格给逗笑了。

    “很多事情无需想得那么多,万一实际情况要是比我们预料的好呢,何不给自己多一点舒心的机会。”苏郡格明着是在宽慰林嫣,实际上倒是在劝服自己罢了。

    夏日天长,五点钟的时候天还没有黑的意思,但是汇众饭店门前的彩灯还是早早的就亮了起来,在众多的单调建筑中十分的显眼。

    苏郡格与林嫣款步进来大厅,早就已经是人头攒动,服务生端着各种各样的饮品窜梭其中,两边的餐台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的美食,琳琅满目,应接不暇,果然驻华大使的宴会该有的气度和规格。

    “Linda,longtimenosee,you'resobeautifultonight.”

    “Thankyou,youtoo!”

    林嫣跟Ashley一个大大的拥抱和贴面吻,这样的亲切程度,一看就知道关系匪浅。

    而后是苏郡格和Ashley的拥抱和贴面吻,亲昵的自然又恰当好处显示出两个人在这场宴会中的地位。

    “Missyou,Susan,thechildrenarenoting?Oh,it'sdelicioustonight.”

    “Childrenliketoplaytheirown,wemeetour.”

    “Ok.”Ashley热络的挽着这两个人往后面走去,说是给介绍几个人认识。

    苏郡格就看着几位打扮入时的女子站在一处端着成有各种颜色酒水的高脚杯有说有笑的,还没有近前就闻到个各种浓郁香味的混合,真的有点冲鼻子的感觉。而林嫣,早就毫不客气的用手绢掩了掩口鼻。

    宁漫心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不过就是一件白色的做底子上绣浅粉色的并蒂莲图案的旗袍,样式保守,甚至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特色,虽然也能看出来是上好的云锦刺绣,但是实在不怎么扎眼,在这个美女如云的宴会上穿这样的一身衣服真有些不上档次,看看旁边林嫣那一身华丽的桃红色的洋装,上面还搭着一条明晃晃的钻石项链,真是有点差距。

    可是关键就在这个人的身上,这么普通的装扮,虽说是云锦的料子和绣工,但不是明眼人都不会识货的,苏郡格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能把它穿出各种的独具风格。

    这是头一回见她的本尊,以前都看的是照片,都说柳如湘跟她有七分相似,今儿一看,分明就是柳如湘自己的说辞吧,这个女人的气质风格怎么可能是柳如湘这样的等闲之辈能比的,别说是七分,就连七厘都没有。

    她的举手投足,言语谈吐,庄重大气,优雅之中又带着亲切,眼角眉梢都似画一般。那对远山眉黛与一双杏圆星眸,还有娇俏的瑶鼻,绯红的嘴唇边上总是带着波澜不惊的笑意,决然没有柳如湘的轻佻和浮躁。

    宁漫心深深的叹了一口,难怪柳如湘会输得这样惨,自己也差点着了齐昱的到道儿,有这样的女人在身边他怎么可能对别人有丝毫的在乎。

    林嫣已经算是不可多得的美人,站在她身边,那一身的桃红色和闪人眼眸的钻石项链立马就显的俗不可耐,她的摇曳生姿总是比不上苏郡格的雍容典雅。

    据说这样长相的女人都是有娘娘命的,怎么她就这么与齐昱分开了呢?到底是她没有这个娘娘命,还是齐昱没有这个帝王命?不过这也倒是个好机会,人嘛,不能总是占得先机,有了这样的绝世容貌,难道还要再给她上好的姻缘,岂不是让别人都没有活路了。

    “妹妹,苏郡格到了,人在楼下呢。”

    “什么?”

    宁漫心找到柳如湘的时候,她还在客房里正给自己补妆呢,那艳红色的口红把原本美好的菱唇都给遮掩住了,听到“苏郡格”三个字,差点就被那一抖给画在了鼻子上。

    “那我可是要见见了。”柳如湘轻轻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这件浅蓝色旗袍,那上面的印花样式是她觉得最好看的彩蝶纷飞,一枚蓝宝石被碎钻簇拥着别在水滴领的正中间,就像是一群蝶簇拥着一朵怒放的牡丹花。镜子里的自己,此刻在柳如湘的眼里那是无可挑剔的惊艳,恨不得颠倒众生。

    可是在宁漫心的眼里,见过苏郡格之后,其他人不过就是跟林嫣一个级别的庸脂俗粉罢了。

    “行了,够美了,赶紧出去吧。都等着你呢!”宁漫心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颓败的感觉,幸好现在是把柳如湘介绍给了约翰·李,也幸好约翰·李就喜欢这口,要不然做什么都是功亏一篑。

    “我给你说,倒是有个机会,今天苏郡格没有男伴,齐昱没来,估计也就是因为之前他们的关系,不能这么的明目张胆。咱们倒是可以趁机让她难受难受,没有齐昱在,她就嚣张不了,你要把握机会啊。”宁漫心小声的在柳如湘的耳边叮嘱。

    “表姐放心吧,有我在,就没有她苏郡格什么事了。”柳如湘挽着宁漫心的胳膊,信心十足,语气上自然也就霸道不少。“反正还有约翰在呢,怕什么。他的眼里只有我,你应该知道那个时候他为了怎么羞辱苏郡格的。”

    宁漫心强颜欢笑的对柳如湘说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有你在,姐姐放心着呢!”暗地里却觉得,柳如湘一定是没有胜算。反正这事都是她当了枪,与自己无干,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是找柳如湘的麻烦。

    大厅里面热闹非凡,柳如湘本来想着自己补妆出场一定是艳压四座的,却没有想到端着酒杯在一旁与宁漫心站着聊了都快十分钟了,都没有人来搭讪自己,更要命的是约翰·李这个时候整和另一个女人聊的热火朝天,正眼都没有瞧她一个。

    虽然两个人说好了,这样的场合是谁都不会打扰谁的,可是,如此境地的柳如湘也实在是太难看了,于是借故把宁漫心给支走,自己端着香槟慢慢的踱步,来来回回的走了一段还是没有人注意到她,实在是叫人觉得气愤不已。

    就看着Ashley那边很是热闹,围了一圈人,柳如湘干脆放低身价就悄悄的凑了过去。

    这一群人里恰好就有苏郡格的存在,正面看到苏郡格样子的时候,柳如湘突然觉得心里不安还有些压抑,心口处就像是被糊上一块泥巴,怎么都觉得呼吸不畅,苏郡格那种的高傲与淡然似乎一下子就把自己给压了下去,在她的面前怎么都有抬不起头的感觉。

    柳如湘恨极了这样的感觉,可是又无计可施,苏郡格似乎到哪里都是自然的主角,而自己这样的一番精心打扮却成了跳梁小丑。那个时候看到苏郡格的照片,觉得自己跟她没有丝毫的差别,甚至眉眼之间的艳若桃花更胜她一筹,现在,才知道那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这样的差距简直就是云壤之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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